《方寸逐九州》 分卷阅读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 《方寸逐九州》作者:烛露 文案: 天元三年,北夷入侵社稷倾危,庙堂坍圮。中原烽火四起,诸侯各霸一方。 在这大争之世,人人机关算尽谋取天下。根本不会有人去关心:一个南方小镇中的一场相遇。也不会有人去在乎:一个行走江湖的奸商,与一个满身客尘的书生。更不会有人去深究:他是怎样破了他的棋局,他又是怎样将他拖入一个诡谲莫测的迷局。 但这些,却在不久之后决定了天下大局! 如果人生的际遇可以改变,故安情愿这辈子从来就没有遇到过李慕歌。 若人心能够计算,慕歌却只想说:就算是一场阴谋,但我爱你是真。 角色 君子如玉,君子如竹。他虽如玉如竹,却满腹计谋,难当君子二字。 上位者,无私情。他虽处上位,却一生为情所困。 内容标签:相爱相杀 悬疑推理 乔装改扮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慕歌,故安 ┃ 配角:季意然,洛秋离 ┃ 其它:乱世悬疑 ================================= 第1章 楔子 天元三年。 塞北蛮夷三十六部结盟进犯,十万铮铮铁骑挥师南下,踏破中原万里河山。 曾经的天府之国,瞬间变为人间炼狱;昔日的千里沃野,此刻战火连天,哀鸿遍野。 兴盛百年的“大襄王朝”,瞬间樯倾楫摧土崩瓦解,熊熊大火将皇宫连烧三天三夜,襄朝国主谨孝帝随国殉葬,太子彧年纪尚幼便葬身火海,皇亲妃嫔宫娥内侍,近千条人命尽数化做焦土。 一夕之间,宫闱软语不再,天家威严亦逝,只有地狱般的火光卷着尸臭挟着哀嚎,在襄安城的上空扶摇直上,似在嘲笑着这座都城昔年的繁华与兴盛。 而此时,襄朝九王爷季长风,尚在昆仑山修习武艺,因此逃过一劫。待他得知家国覆灭,中原沦陷之时,这天下早已易主。当他再次回到都城,目之所及遍地残败满城饿殍,万千宫阙只剩残垣断壁,家族至亲亦无处可寻,曾经所熟悉的一切已然物是人非。 触及此情此景,他目眦欲裂,怒气攻心,双腿一软便扑倒在地,随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夹着刻骨仇恨满身屈辱洒于这焦土之上,亡国之耻灭族之恨自此根种,绵绵再无绝期。 之后,他隐姓埋名潜藏于都城之中,希望能探寻到当日侥幸逃出的族人下落,可接连数日等来的俱是噩耗。 看着北方蛮夷每日在自己的国土上烧杀抢掠,在自己的国土上相互争战,自己却无力阻止,日复一日的绝望终于将他压垮。 于是他提剑冲向蛮夷营地,准备杀到筋疲力尽,准备杀到至死方休,准备用他们的血去祭奠他的族人臣民。但却在双脚迈出的最后一刻停下了所有动作。 可能没有人相信他这一刻的退却是因为贪生怕死,但他确实是因为“贪生怕死”。 因为在准备赴死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这条命已不再属于自己,自己的这一生,也不再属于自己。 如今,他是季氏一族仅剩的一点血脉。所以,他早已丧失了年少气盛、冲动妄为的资格。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大襄王朝未来的命运,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如此深切的感受到:活着比死更加艰难。 而在往后的岁月中,他将对此感受得更加深刻。 满眼的血红被汹涌的泪水反复冲刷,那一夜,他瘫倒在月亮的阴影处流尽了一生的眼泪。 是夜他潜进火场,找到暗道,从中取出襄国玉玺。于城外南山之顶他仰天长跪,指天立誓:国仇家恨,此生必报。 同年,由于塞北三十六部同时觊觎中原王者之位,因此内斗不断,不到三个月便盟约破裂瓦解,遂开始了长达四年的部落混战,中原大地因此硝烟四起战火绵延,中原文明几乎被摧残殆尽,史称“胡塞之乱”。 在这场战争的影响下,塞北三十六部均被牵扯住精力,因此对长江以南的控制鞭长莫及。于是,北方诸侯迅速南迁,江南诸侯也一夜窜起,天下枭雄纷纷在南方建国定都,称霸一方。但却无一方诸侯举兵北上,收复中原失地。 而在之后四年的漫长争夺中,三十六部势力此消彼长,兼容吞并之下,最后只剩三大势力进行角逐:分别是后凉、南秦和中山,其中又属南秦皇甫家实力最为雄厚,定都襄安,纵横东西,封疆南北。 后凉与中山均向北退守,一在西一在东,三国以黄河为界,成犄角之势。 九王爷季长风一直在暗处召集旧部,韬光养晦,在乱世之中伺机而动。最后终在东边齐鲁之地建立东襄,以图霸业。成为北方唯一的一股中原势力。 至此,天下局势初定——北方后凉、南秦、中山、东襄各据一方,互相虎视眈眈;南方侯国并连,晋、熹、楚、越四国坐大。 极北有胡夏伺机,西北有吐蕃觊觎,西南有苗疆窥探,东南诸岛蠢动。 天下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十年后,东襄大军西征,历时两载,大破南秦,后先灭中山,再伐后凉,一夕之间荡平北方诸国,席卷天下,威震四海。 从此东襄统一北方,复立襄国,迁都襄安,设开国年号为“怀兴”。 历经数载崎岖,惨遭灭亡的大襄王朝再次入主中原,迎来复兴。可惜立此霸业的东襄王季长风却并没有看到这一天,在襄军大败南秦凯旋而归的途中,他终因箭伤发作加之多年积劳成疾心力交瘁而溘然长逝,享年三十有七,一世枭雄戎马半生却抱憾而终,令人不胜唏嘘。季长风死后,他唯一的儿子季意然即位,子承父志复兴家国。 复国后他欲追封季长风为襄光武帝,自封襄阳帝。却在丞相顾言曦的劝谏下,只复国体、行国制、尊国礼、封国号,却不称帝。 只因天下并未一统,如果贸然称帝,一则会令其它诸国共同将矛头指向自己,对于刚刚统一北方元气尚未恢复的东襄实为不利;二则也会引起其他诸侯纷纷称帝,令帝制尊卑秩序大乱,破坏东襄在中原的正统地位。 所以,东襄建国称帝一事,与其大张旗鼓不如心照不宣。待天下一统或时机成熟再名正言顺。 分卷阅读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 季意然听后颇以为许,一切遵照丞相所言:改东襄为“襄”,昭告天下昔日襄国已经复立,但却称自己为“襄阳王”,令天下群雄难以借题发挥鼓噪生事。 襄国建立后,剿前朝之余孽,履至尊而制六合,威加四海,恩及于民。对外严阵以待,对内休养生息,一年时间已将北方局势基本稳定。 北方既定,大襄开始图南,举国上下均以完成季长风未竟之志为国策之本。 第一卷:青玉案 第2章 棋逢千里 怀兴五年 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hou庭花”。所以在这乱世之中,无论如何战乱不断,民不聊生,都无法阻止江南一地的繁华似锦。 尤其是在商旅络绎,权贵聚集的各大都城,更是上有醉生梦死的奢靡荣华,下有鱼龙混杂的市井喧嚣。 而熹国的都城——盛乐,便位列其中之一。 此地四季温润,花团锦簇。 坊间青石古道沁润人心,道旁碧水浮花撩拨诗意。耳边尽是吴侬软语,唇间溢满曲酒流觞。所经之处,美人美酒美景美不胜收,实在让人禁不住赞叹一声:江南锦绣世无双! 如此风水宝地,自是客从八方来,气由四面生,城内行人往来不绝。 今日的市集,人气似又比往日更胜一筹,只见长街一侧凑着一群人争抢围观。 但闻人群中伴着竹板声声传来一位老者铿锵有力的颂喝:“自古英雄出少年,指点江山须臾间,长驱直入胡虏地,收复中原帝堂前。今儿个咱要说的是北方襄国的前丞相——顾言曦,话说这位大人可是了不得,那是真儿真儿的少年英雄乱世豪杰。 据闻,他十岁便以诡谲兵法助东襄王大败中山,十三岁于朝堂上舌战群儒,以铁腕手段对东襄进行政治改革,隔年孤身潜入南秦卧薪两载。 十六岁,凭襄秦一战横扫北方名满天下,后东襄王燕城托孤,他临危受命一力承担,仅用两年时间,就率领东襄荡平诸国一统北方,自此顾言曦之名冠绝天下,“军神”一名流芳于各国之间,当时他年仅十八,已成神话。 在襄国,他官拜丞相加封镇国一等公,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只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因积劳成疾而英年早逝,委实令人捶胸顿足惋惜不已。北方襄阳王更是为他一夜间青丝尽白华发不再,一时传为君臣间一段深情厚谊的绝世佳话。 前言已表闲话少叙,现在就由老朽为大家讲一讲关于这位“军神”一生中最为精彩的一段,襄秦之战,话说那年……” 听着说书者声情并茂的讲述,人群渐渐越聚越多,方寸之地瞬间就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讲到精妙处更是叫好声不绝于耳。 这时忽闻一人在人群中抚掌打断:“这位老者所讲果然生动,放佛令人亲眼所见当年种种。只是流于戏说演义,略显失真了。” 这时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但见一名背着木箱的蓝衣青年,执扇而立含笑自若,一双桃花眼弯出一抹艳色,撩人心弦。 说书老头见有人砸自己的场,立即高声反驳:“公子说小老儿信口雌黄,可有真凭实据?”顾言曦的一生虽然短暂却留下疑团甚多,放眼世上几乎无人可道清其中原委,他自然不信这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青年能说出个一二三。 闻言四周的看客们立即将目光齐齐投向蓝衣青年,有人揶揄有人希冀有人伸长了脖子等待一出好戏。 蓝衣青年哼哼两声,装模作样的用折扇掩在唇畔神秘道:“据我所知,军神顾言曦其实并没有死,而是避免功高盖主所以急流勇退,现正隐居尘世一隅浮生偷欢。”此言一出登时满场哗然,不信者过半一时间哄声四起嘘声阵阵。 见状,被戛然打断的说书老头立即面露得意,附和着众人嗤笑道:“小老儿觉得公子此言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令人不敢苟同,若你只为博取他人注意,目的已经达到,公子可以功成身退了。” 蓝衣青年闻言不怒不恼,只把玩着手中折扇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摇头兴叹:“哎!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叱咤天下的一代军神,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魂归西天?何况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大业已成名利双收时去死,其中隐情浩浩历史之中自可窥见一二。” 这话很有说服力,所谓百姓观事往往没有立场,谁说的有道理舆论就偏向谁,墙头草两边倒常常是时左时右忽前忽后。 于是围观者们又开始偏向蓝衣青年,纷纷点头称是附和声此起彼伏,原先对其怀疑敌视的态度俱转化为猎奇探究,一时间催促声四起,等待青年详叙下文。 毕竟比起历史演义民众更爱听宫室秘闻。 蓝衣青年见形势大好,洒然一笑,手中折扇啪的一声破空展开,高声道:“举世皆知,军神之姿风华绝代宛如谪仙,若有幸望之自是此生之大幸;军神之智惊才绝艳冠绝天下,若可受其指点一二定是功成名就前途无量。此外,如今各国逐鹿天下抢夺王者霸位,谁若是能将军神行踪奉上,金银赏赐必是成千累万。” “在下不才,机缘巧合下得到军神遁世前所布一残局,里面隐藏着军神去向的信息,破此局者即可得知军神的下落,找到军神顾言曦,即是找到天下至宝,可保一生荣华。” 说书老者还未放弃,闻言高声质问:“你若有这等好东西,干嘛不自己破局寻人,却要把到嘴的肥肉让别人咬了一口去?” 蓝衣青年眨巴着一双桃花眼,像看白痴一样看向说书人,惊讶道:“在下若是有能力‘破局寻人’自不会将这等吃独食的机会拱手相让。”言罢哀叹一声:“老爷子果真是年纪大了。” 说书的老头被他一句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为了老命着想别让这小子气出个好歹,他立马收拾摊子走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见“砸场成功”,蓝衣青年放下身后木箱,慢条斯理的从中拿出一件件形状怪异的物什——先是两张木板,七折八折后,一块折成了一张木桌另一快则被拆成了两方矮椅,然后是一件样式古朴的铁盒,打开后里面装着一张羊皮棋盘一套白玉棋子,最后是一大袋金银珠宝装在一个极其轻薄的纱袋之中透出令人晕眩的金灿。 准备妥当后,他双目含笑看 分卷阅读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 向在场众人,眉弯弯眼弯弯,像只狡狐般轻摇着手中折扇,朗声道:“俗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想要破此棋局携宝而归者定要付出一定代价,俗话又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想要破在下这局棋也是有规则的。” 全场屏气凝神,静待青年说出下文,方才集市上最热闹的一角此刻安静的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在下不才,首先将会摆出三局棋,凡是连破三局者即可获得破解“军神棋局”的资格,若破解成功找到军神,其所有秘闻由破局者终生所有,我只抽取其所获钱财的四成。但是小生有言在先,想要对弈前三场棋局是需要下注的,赢者可选择拿取我桌上的一部分金银放弃继续破局,也可选择继续破局放弃金银。当然,只要连赢三关者这桌上的金银自当全数奉上,同时还将获得破解‘军神棋局’的资格”。 蓝衣青年拿起桌上的“金银袋”掂了掂,耀眼的光芒与哗啦哗啦的摩擦声撩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此时已有好几个儒生摸样打扮的公子按耐不住跃跃欲试了。 眼尾扫过四周人群,在目光擦过一道素色身影时,蓝衣青年嘴角的弧度有一丝几不可闻的拉伸:“诸位请稍安勿躁,在下还有最后一项规则未说。”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厌烦之声,类似“你这小子好不啰嗦”“有完没完”的斥责已从好几个地方传来。 青年呵呵一笑:“先小人后君子,有些事情还是全部说明白得好。这最后一项规则就是:对弈三局者,破一局赢一次钱,倘若输一局……”随着他转而抬升的音调,众人的心也在瞬间被吊了起来“则要留下一件对各位而言最重要的物事之一即可。” 话音甫落,场上响起大大小小的出气声,闻得此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不输钱只赢钱”的好事世上哪里可寻。因此更多的人按耐不住争先参加,唯恐自己落后别人半分,场面之火爆堪称长街一景。 可他们从未想过这平白无故从天而降的馅饼,哪这么容易接得住? 但酒壮怂人胆,财迷世人心。面对桌上那一片白花花金灿灿的金银,恐怕再没有人愿意去深思熟虑,所谓人为财死,刀山油锅都可下得,何况是白接一馅饼? 所以他们都忽略了赌注——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真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比钱财更贵重得多。 回头再看棋局:这第一局中红黑双方均有大将亦有小兵,虽各自只剩残子几枚,但却是群雄逐鹿一决生死的关节。这摆的正是一出“群雄割据”的残局。此时红方明显受制于人处于劣势,而黑方步步紧逼胜券在握。 因此,谁能改变这既定之局,能让红方反败为胜,谁就能赢,谁就有可能从此改变命运。 这时,一名风流文士首先应战,他本压下的是一块随身玉佩,道是世代家传之物极为珍贵。但此时那蓝衣青年却笑着摇了摇头,轻叹道:“这位公子,你不能破局,因为你的赌注并不合格,它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风流文士挑了挑眉,冷笑道:“莫不是你只是个装腔作势的江湖骗子,看我不是那粗鄙的山野虎夫,便不敢与我相赌,怕被我破了棋局赢了金银?” 蓝衣青年依旧眉弯弯眼弯弯的笑意盎然:“先生此言差矣,在下巴不得有人破了我的局。这样他才有可能帮我找到军神。只是既然先前我已订下规则,自己又岂能言而无信?”他“啪”地一声合上折扇直指那文士手中的玉佩道:“但它真的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风流文士冷笑一声:“那你说什么才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你说得准,我就敢压得下。” 他这句话问的煞是刁钻,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那人除非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否则怎会知晓? 蓝衣青年闻言笑意更深,突然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公子可擅音律?” 那文士一怔,失笑道:“我是侯爷府的第一乐师,擅长不敢当,略精通一二而已。”他虽说得谦虚,但却故意加重“第一”与“侯爷府”几个字的音调,此刻昂着头挑着眉,那语气神色哪有半分的自谦? 众人均一脸不解的望向二人,平民百姓哪管你通不通音律是不是乐师,只觉这二人一问一答似是闲话家常,他们是看热闹的又不是来听读书人文绉绉的聊天的。 这时人群中已有好事者等得不耐烦,大声叫嚣道:“你俩有完没完?要赌便赌,婆婆妈妈的弄这么多劳什子的玩意儿作甚?”此语一出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哄,一时间现场嘈杂一片。 “那便赌你右手的食指罢。”蓝衣青年的声音不大不小,无起无伏,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刚好都能听到,于是嘈杂声迅速淹没于极致的安静中。众人张口结舌,那风流文士则一脸呆滞。 “赌,还是不赌?”蓝衣青年摇扇问道。 风流文士额间渗出冷汗,看一眼对方,再扫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桌上的一局棋、一排金以及写着“军神棋局”四个大字的木箱上,最后咬了咬牙,道:“赌!” 手起刀落,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地上就多了一摊血迹和一截断指。 蓝衣青年下刀干净利落全不似纤弱公子,任血花四溅残肢滚落,那人却依旧笑得眉眼弯弯。 此时再看那风流文士,捂着血流如注的食指,早已疼痛的倒地不起。也不知是疼痛所致还是绝望所逼,他就这样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 这时,在场有相熟之人立即过来将他背起送去附近医铺,只那食指上的鲜血却滴滴答答地涎了一街,看来触目惊心。 亲见如此惨烈的一幕后,其它人再不敢造次,深知天下的钱财果然都是得之不易的,世上也本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些人经不住吓便一下子兴趣索然径自散去,于是人群散了大半,剩下的人则是仍心有不甘,或对那财资心存侥幸,或对那军神之踪始终觊觎。 但经此一事,上来挑战之人再不敢轻慢赌注,纷纷将自己相对较重要的东西据实呈上,不敢欺瞒分毫,因此接下来的赌局也不如第一局那般血腥,但依旧惨烈——有人赌上自己家中地契,有人堵上自己的公职腰牌,也有人堵上自己的妻子儿女。 其实,这世上能赌上的又怎会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若真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谁又能真正舍得赌上? 分卷阅读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 世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摆棋局的人却懂,所以他向来只赌家财,不赌己心。不过他却喜欢看别人赌心赌情赌生死,徜徉其中其乐无穷,他是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个坏毛病的? 一连几个时辰下来,竟是连第一局都无人能破。 数十局对战下来,鲜有人能全身而退,连破三局者更是并无一人。 桌上的金银分毫未减,“军神棋局”的木箱也纹丝未动。 蓝衣青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见日头西沉,便准备收拾回家。徒留一群已输的一败涂地的赌徒在原地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已几近散去的“赌场内”走进一人,淡淡道:“这一局,我能破。” 第3章 未竟之局 突然,已几近散去的“赌场内”走进一人,淡淡道:“这一局,我能破。” 蓝衣青年抬眼看向来人,只见对方书生打扮,一袭青衫裹身,身姿挺拔却偏于削瘦;头发随意束起,儒雅之中又带几分落拓。 此人虽生得五官平平,但那一双眼眸却令人印象深刻,似是一轮明月倒映于一泓清泉之上,粼粼波光层层叠叠,皎皎月色似是笼烟。 一眼望去,只觉气韵不凡,令人顿生好感。 他被那目光所困,不觉有片刻的失神,但随即又恢复平常。脸上依旧挂着他那眉眼弯弯的笑容道了句“请”,将对方迎入棋局。接着问道:“敢为阁下如何称呼?“从刚才开始,他从未问过一人姓名,唯独对这名书生区别以待,可见他对他只一眼就投缘得紧。 “在下姓故,单名一个安字。”青衫书生双手一揖,报上姓名。 “故时明月夜,安逢画堂前?阁下之名,意境甚是雅致。”闻此姓名,蓝衣青年有感而发,真心赞道。 “明月难永,画堂春老。恐非兄台所意,谬赞了。”青衫书生淡淡回道,神色平静无波,也看不出这一句是客套的自谦还是不满的回绝。 蓝衣青年呵呵一笑,也不再深究。只当自己又遇见了个怪人罢了。随即闲言莫叙直奔主题。 “不知故兄,想赌些什么?” 故安拿出一小块碎银放到桌上,问道:“可否?” 看着那块小得可怜的碎银,蓝衣青年面露难色,一时沉吟不语。 故安见状,心知自己还是寒酸了,只是对方不好意思点出罢了。于是拿回碎银,歉然道:“在下,唐突了。”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这时,蓝衣青年忽然开口阻道:“且慢。” 他走到青衣书生面前,一双桃花眼笑意嫣然:“敢问这碎银,可是故兄全部盘缠?” 故安乍看他那一双笑眼,心中不由一震,刹那间竟觉“似是故人来”。平静如湖的眼底也多了几分惶惑。 但无论心中如何心绪翻覆,他面上依旧如故。闻言点了点头,道了句“是”。 而此刻再重新审视面前之人,似乎只有一双笑眼略微相似却不神似,其它五官更是与那人南辕北辙。 至此,自己也不由暗笑自己太过敏感——这天下生一双“桃花眼”的人何其之多,总不能见一个就觉得像一个吧? 蓝衣青年并不知他心中诸多变化。此时摇着折扇,洒然笑道:“钱财虽粪土,却也英雄冢。既然如此,故兄所下赌注也算合我规矩。我李慕歌绝不会说话不算话。” 这话听在旁人耳里,只觉这蓝衣青年着实是个守信之人,但听在故安耳中却如遭雷击。方才平复的心绪再次翻覆上涌,且有惊涛骇浪之势。而那一向不动声色的面上也瞬现裂痕。 “你名字叫李慕歌?”他这一句问得霎时古怪,既无对对方的感谢,也无对棋局的询问,却是在确定对方姓名。 李慕歌被他问得一怔,本能回道:“在下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一时间,故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一双漆目却顿显清明犀利,在李慕歌脸上来回巡梭。 李慕歌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尴尬笑道:“故兄,我已答应你的赌注,怎么见你不大高兴?” 故安自觉失态,只好匆忙掩饰道:“在下一时欣喜,忘形了。”说罢便转身坐到棋局前,准备应战。 李慕歌面上迎合,但心中却腹诽道:你这要是欣喜的表现,我“李慕歌”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故安此时心中反复琢磨着“李慕歌”三个字,越想越觉得巧合。 只因曾有一故人对他说过“你知道吗?我虽生在帝王家,却更向往平凡人的生活。在这乱世,很多人都想一统天下荣登九五,但我却觉得‘若得闲云望野鹤,自是不慕九鼎慕九歌。’” 那日他月下扬眉,笑得洒脱。声音不高,却有遨游于天际纵横于四方的豁达。 但那故人已逝多年,绝无生还可能。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怎么可能再重现人间? 再看面前青年,虽名字与他颇有机缘,甚至也有一双桃花眼,也喜拿一把折扇,也爱笑意吟吟。 但却不得不承认与他根本截然不同。 一念至此,心中千头万绪戛然而止,此时此刻只觉一片索然。看着指下棋局只想速战速决,之后转身离开斩断这无妄心魔。于是心神又专注几分。 转眼再看李慕歌摆的那片残局,道的是:红棋只剩一帅,两車,两炮,一马,一过河兵;黑棋却是将在盘中,士立两侧,双象互看,双車,单炮,单马,一过河卒。此时黑方一卒一車已逼近红方主帅,炮马在旁虎视眈眈,而红棋只剩一車一炮留守军中,身在敌军的的四子中,炮与兵已被锁定,单車亦被掣肘,只余一马稍能喘息。 故安并未多加端详,毫不迟疑的将红马退到黑象右侧,下指如风口中念道:“马六退四。” 李慕歌眼底微露赞叹,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走得漂亮,不过他也不遑多让,将黑将下移一格,口中念道“将五进一” “马四进二,将”红棋突然转守为攻,直捣黄龙。 “車九退七”黑车吃炮,解了主将的燃眉之急。 “車六进六,将”红棋再次直取上将首级,步步紧逼。 “将五平四”黑将吃掉红車,轻松解围。但是这一炮一車吃得太过轻松顺利,似暗藏玄机。 分卷阅读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 “車四进二,将”红方每走一步便将军一招,三次连“将”,却不知这“第三将”是否也似前两次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知这第三次的攻击是红方的力竭还是对黑方的终结。思及此,李慕歌笑笑,毫不迟疑的移动棋子“士四进五” “马二进四,将”红马吃掉黑士,已侵入九宫,再次将军。 李慕歌这一刻已然明白,红棋方才故意丢掉“車、炮”二子,就是为了赢取此刻的局势。 “将四进一”一朝谋错,满盘皆输,现在大局已定,黑棋只是在做垂死挣扎。那第三次将军果然不是最后一次,却只是胜利的开始。 “炮二进五,将”红袍隔黑象打将,再次绝了黑方生机。 “象五进三”黑象退开,不被红炮利用,当做炮台。 “車四退一,将死”红車移至红袍与黑将之间,将军;红炮隔着红车,将军;黑将若退一步则有红马在后窥伺,将军。 至此黑将已死,红方获胜,棋局已破。 看着棋局,李慕歌抚掌大笑:“好一个‘五子连伐’,攻势绵密令人毫无喘息之机。但最妙的却是那一招‘弃炮送车’,所谓欲将取之必先予之,你故意露出破绽让我吃掉炮,其实却暗自将你的马安插在有利的位置伺机而动;紧接着你又假意送出车这员大将,让我掉以轻心以为胜券在握,其实却是为了将我的黑将逼至左路,为马提供机会,最后你的车炮看似凶猛,双杀我将,但真正绝了我生路的却是一直看似毫无威胁的红马。你这局破的环环相扣,智计迭出,用锋芒毕露掩护暗度陈仓,强中示弱虚中有实,端的是精彩绝伦。若是用作行军布阵,你这‘先发制人’与‘假痴不癫’二计的结合倒真是令人大开眼戒。” 故安点头轻笑,嘴角弯出一个不属于这张脸的好看弧度:“多谢李兄谬赞,破得此局实属侥幸。” “故兄谦虚了,我在这里摆了一天的棋局,也未见一人能破这第一局。兄台棋艺之高超令人着实令人惊艳。”他拿出桌上的一部分金银和那起初作为赌注的碎银,交给故安道:“这一局在下输得心服口服,约定好的彩头全数奉上。只不知故兄还敢不敢继续挑战?” 说至最后一句,他目光放肆唇畔轻挑,大有挑衅之意。 故安赢了钱财,面上并未见喜色,依旧是一副寡淡疏离的表情。 “这些银子赢来也属侥幸,我还是见好就收罢。”他拱了拱手,又道了句“李兄,后会有期。”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看着故安毫不犹豫的转身,李慕歌就像是山珍海味吃到一半被撤席,琼浆玉酿喝至兴起被倒掉,琅玉阁的姑娘抱到一半被抢走,一口气提上来却呼不出。 于是他隔着桌子突然一把拉住对方手臂,故安身形一顿,停下脚步侧身回望,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袖摆双眉微蹙。 李慕歌弯眼一笑:“故兄虽不爱财,但难道就不想得知军神下落?” 故安摇摇头,没有半分犹疑。什么军神、什么神话,不过是人云亦云的一场荒唐。他现在只想离开。 李慕歌见状,却依旧锲而不舍:“故兄不慕钱财淡泊名利,果然是性情高洁的人中君子。今日我与故兄一见如故,还请兄台赏脸再与我对弈几局。” 故安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臂,双手一揖礼貌回绝:“多谢李兄不吝赏识,只是故某还有要事在身耽搁不起,若有缘再遇定与你下完这场未竟之局。” “缘分之说过于玄妙,未来之事也无迹可寻,人生在世需行乐及时,才不负‘风流’二字。所以今日之兴还需今日尽才好。” 李慕歌越过桌面挡在故安面前,折扇轻摇:“现下我有个提议,不知这样可好我们只下一局定胜负,你赢了的话钱和棋局我双手奉上,输了的话你也不用介意,就算你陪我尽兴了,刚才你赢走的钱还是你的,大家交个朋友。” 故安忍住不快,好言回道:“李兄心意故某在此心领了,但这世上之事但凡都讲个‘公平’二字,人有所取必有所舍,这没来由的便宜还是不占为妙。”一番话说得软硬兼施点到为止令人无从反驳,再纠缠下去就有失风度了。 李慕歌点点头面露遗憾,侧身一让,放故安擦身而过。 望着那抹淡青色的背影,他的唇畔慢慢泛起一抹苦笑——纯粹的苦也是纯粹的笑。 人群散去,李慕歌将东西收拾妥当背着木箱与故安背道而驰,将尽的余晖在他身后拖出一道金红的残影,与渐暗的大地慢慢融为一体。 第4章 军神棋局 翌日正午,故安又再次遇见李慕歌。 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个拐角,还是那一人一箱一袋金银一局棋。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围,显然今日的生意比较惨淡。 故安牵着马停在李慕歌面前,还是那袭洗得发白的青衫还是那随意挽起的长发还是那皎如明月淡似平湖的眼波。 “李兄,今日生意可好?”本想擦身离去,可到了身前他还是忍不住打了招呼。 李慕歌闻言抬头望去,见是故安立即笑逐颜开眼弯如月:“故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此情此景自然是惨淡至极了。” “营商之事,本就此一时彼一时,李兄不必介怀。”故安淡淡一笑,打了个照面便准备离去。 此时李慕歌突然起身拦在故安马前,得意道:“昨日故兄可是说了,如若有缘再见定与我下完那未竟之局,才一日怎就变了卦?” 闻言,故安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只道:“当时我只是一时客套,李兄莫非当真记进了心里?”他这一句已隐有讥讽之意。 “这世上有些人的话自然是要牢记,不禁要牢记还要揣摩,但有些人的话自可云淡风轻一带而过。”李慕歌走近故安折扇一展,于扇后轻声耳语道:“故兄自然当属前者。” 见对方能如此轻而易举、状若平常地欺近自己,故安警戒心大起,忙不动声色的退后数步与其慢慢拉开距离,同时几枚银针滑入指间,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李慕歌这时突然转身退到摊位之后,轻摇折扇遗憾道:“我与故兄一见如故,想以棋会友,却不料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言及此,他不由轻叹一声:“也 分卷阅读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 罢!既然故兄身负要事,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不过你我毕竟相识一场,在下不才,就此奏上一曲就当为你践行吧。” 故安闻言,微一点头便翻身上马,就此离去。 李慕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人还真是凉薄得很。 但依旧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箫,依言为他奏曲践行。一曲奏来洋洋洒洒,伴着四月泛滥的春光漫舞于离者身后。 只是曲声入耳,故安却赫然勒住了马缰。 这一刻,世间所有纷杂之声似全部骤然停止,只剩那一曲悠扬在他耳畔袅袅而升飘飘而落,令他困在原地不知所措。 仿佛过了很久,又放佛只是一瞬。他双眸轻合,几近无声地叹了口气。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拉缰回马,掉头奔回原地。 李慕歌倚在摊边,正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奏着他那“送别之曲”,却未料所送之人竟这么快便拍马折返? 一时之间也怔在当场,不知是该惊讶多一点还是惊喜多一点? 故安眼中原只有淡然,但此刻看着李慕歌的眼神却是寒冷,冷到令人在四月暖阳下都能打一个寒颤。 而他的声音则比他的眼神更冷:“敢问李兄,方才所奏之曲,是从何处习来?”话音刚落他又忽然瞥到对方手中的玉箫,于是眼中寒意刹那冻结,口中所言亦不再带有一丝温度:“你,究竟有何目的?” 如果说姓名只是偶然,样貌只是错觉,但这支曲子与这把玉箫他却是到死也不会认错。 那曾是“他”的贴身之物,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的第二支一模一样的白玉洞箫。 李慕歌被他瞪得一身委屈,被他问得也是一头雾水 ,只好为难道:“你我萍水相逢,我能有何目的?” 故安瞪视他良久,见他眼中并无一丝心虚造作,于是缓和道:“不知可否借你手中玉箫一看?” 李慕歌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白玉洞箫,脸上困惑更深:“当然可以,只是不知故兄这突然凶神恶煞拔马回转,到底意欲为何啊?” 故安不答,只将手伸到李慕歌面前,丝毫不容置疑。 见对方态度强硬,李慕歌苦笑一声,便将那支玉箫交到了故安手中。只是嘴上却忍不住叨念道:“故兄,我这可不是什么赃物啊,是正正当当得来的。咦?我看你虽面上温和,但骨子里一股冷肃,待人接物也是疏离谨慎,莫不是什么官家的密探特使之类?那你可就更不能冤枉好人了。不对不对,看你行容气质,更像江湖中人,不会是哪个帮派的当家吧?这玉箫虽然价值不菲,但你也不能强取豪夺……” 不去理会身边之人的絮絮叨叨胡说八道,故安接到那只玉箫后,便陷入永寂的沉默。 甫触那段莹白,他的手指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虽然那颤抖极其细微却还是一丝不落的尽数落入李慕歌的眼底。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样一个淡然如水疏离似月的人,有如此的情绪起伏? 李慕歌停止了聒噪,下意识地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实在不应该去打扰这个人的悲伤。 虽然故安神色依旧,举止如故,但那彷佛已被烫贴在空气中的身影,所散发出来的不是悲伤又是什么? 仔细看那玉箫确是无上瑰宝,开前五后六个音孔,纤细精致,通体莹白色泽剔透,凝视片刻似有月影倒映其上,层层月华浮荡起道道潋滟波光,光影交错间又升腾起一片似有若无的淡淡笼烟。 箫身上雕刻着鎏金的九曜星纹,一刀一笔都极尽精细,浑然天成,点点金光与淡淡月白交相辉映,端的是“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容姿。 箫身一侧刻着两个篆字,名为“日月”,正是萧如其名。 篆字旁突出一截镂空,缀着吊饰。不过那吊饰却有些古怪,既不是玉坠也不是彩穗,乍看之下倒像是一张卷成筒状的纸条,感觉与此箫不甚匹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仔细端详会发现纹饰末端有一道细微的裂痕,一直延伸到刻着篆字的箫尾。 但不知哪个能工巧匠却沿着这道裂痕雕刻出一幅月出流云的微景,与末端纹饰巧妙融合,同时承接“日月”二字,如此用心良苦令此箫更显出与众不同。 正如“桃花扇”中的“一滴殷艳灼其华”,瞬间化腐朽为神奇。 紧握着那支玉箫,不管对方有何来历,是何目的,故安心中此时已有计较。只见他敛起一脸寒意,再次恢复成那副寡淡疏离的模样,淡淡问道:“这箫李兄可否能卖给我?” 李慕歌闻言,沉吟半晌道:“此物对我意义重大,恕在下不能割爱。” 故安早已料定对方定然不肯,于是挑明道:“不知在下答应兄台何种条件,兄台才能割爱?”此言一出,已表明他不愿再继续兜圈,只想打开天窗说亮话。 李慕歌闻言抚掌大笑,道了句:“好!没想到我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你若能破我的三局棋,我便将此物赠与你。” “若未能破出呢?”故安做事一向谢绝天真,很多事还是问清楚得好。 “若无法全部破出,这玉箫你自然是不能拿走,此外每输掉一局就需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一切事,任何事,你力所能及之事!” 不待对方回答,李慕歌已从背篓中拿出一张棋盘,两盒黑白。只见他落子天元,排布星点,摆出的却是“围棋”而并非之前的“象棋”。 落子的同时他继续道“这世上从来没有身在局中的置身事外。当初既已决定入局,又何必妄想轻易出局?” 棋局虽已变换,但故安也不甚在意。一撩衣摆,坐在木桌对面,冷冷道:“看来李兄所设之局,从不会放过一人全身而退?”姓名、玉箫、军神、棋局……是单纯的巧合,还是蓄意的谋合?无论为何,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随机应变的配合。 李慕歌执起黑白两色迅速地在三百六十二道星罗线上纵横驰骋,落子精准到无一次反复。同时还能与故安谈笑。 只是这笑却带了几分无奈:“故兄,可莫要错怪于我。这世上的局,哪有别人所做?其实都是人心自围。好比说,虽然是我在这里摆了棋局,但选择押下赌注进入棋局的人,却是你们自己。而在我的局里也始终只有我一人而已。” 话音落尽的同时,一 分卷阅读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 局黑白也已呈现! 他抬头看向故安,手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眉弯弯眼弯弯,笑得像极了一只狐狸。 虽然只是第一局,但却已是极难之局。重重机关算尽,处处杀机四伏。每到生出必逢绝境,于绝境处又遇死地。每落一子俱是险象环生,可谓行差一步,满盘皆输。 所以故安落子时虽还算流畅。但眉头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唇角却时而上扬,时而紧抿,倒比他平时的表情要丰富真实得多。 故安是破局之人,心绪自然会起伏些。但不知为何,坐在他对面的李慕歌却显得比他还要浮躁得多。时而欢喜时而忧心,自己落子时很紧张,故安落子时则更紧张。 更奇怪的是,当第一局棋被成功破解后,故安倒无甚表情,反观他却是欣喜若狂,一点也没有自己是“输家”的自觉,整个人笑得简直满面春风,一双桃花眼更是亮得灼灼其华。 故安见状,心中自有几分明了,但面上却未表现分毫。第二局棋则又变成了“象棋”,但与早先他破解的那盘“群雄割据”的残局相比,实在不知要高出凡几。 红方几乎全军覆没,只余一兵一炮,一个是只能义无反顾的向前,一个是只能依靠他人进攻,根本没有优势可言。反观黑方,虽也是残兵败将,但却有一車坐镇。两相对比,实力已是天壤之别。 故安看着棋局,微叹一声。刚要拿起棋子,却突然被李慕歌制止道:“你落子可要想清楚啊,万一输了不仅拿不到玉箫还要受制于我,所以要慎之又慎。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你看下在这里是不是更好些?” 李慕歌的手指向棋盘上一处,表情是唯恐对方不听从自己的担忧。 故安心中无奈一笑,故作犹疑了片刻,终是把棋子落在了李慕歌所指之处。 他这一步,本就是为了试探于他,见如此轻易就达到目的,心中不由失笑:看来这人那点出众的才智全都用在了追逐名利上了。 第二局棋虽然破得惊险,但是故安的小兵还是将死了黑方的老将。这让李慕歌忍不住抚掌大叫了一声“好!”欢喜之情更甚。 郑而重之的摆出第三局棋,李慕歌与故安脸上都显出一方肃容。 “这可是上古第一困局,珍珑?”虽然是问句,但故安用得却是一派肯定的语气。 李慕歌点点头:“能不能拿走玉箫日月,就要看你能不能破解此局了!” “勉力一试。”既无轻视也无畏惧,故安平淡无波地说下这四字后,便开始专心破局。 可故安毕竟是人,不是神。 任凭棋艺再高超,面对“珍珑”也不免滞涩难行,步步维艰。这上古传下来的棋局,自有其精妙之处,别说当世,就是细数前朝棋坛高手,能破解此局者,恐怕也不过二三。 如今,李慕歌用这样一局棋来让故安破解,无疑是胜之不武,有刁难之嫌。 但看他的表情又全无刁难之意,甚至还巴不得他能把此局给破了。 这一局,故安从骄阳似火下到金乌西沉,从身边熙熙攘攘下到两三零落,终至只破到一个和局的局面。 落下最后一子,故安摇头叹道:“抱歉,珍珑之局过于玄妙,在下棋艺尚浅,不能为你破了这‘军神之局’”。 李慕歌一脸无精打采地回道:“没事,没事。”复又脑中一个激灵地讶然道:“你、你全知道啦?” 故安不答,算是默认。 令李慕歌登时有些心虚的尴尬。 “一早你缠着要与我对弈个痛快,想必并不是与我一见如故,要以棋会友吧?”其实故安一早也未把李慕歌当成结友于天下的洒脱之士。毕竟他江湖漂泊乱世浮沉,见过太多的“无利不起”,看过太少的“赤诚相待”。 “你并未说过‘军神棋局’只有一盘棋局,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军神棋局’共有四局,也正是你所摆出的四局。” 话已至此,李慕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那点伎俩已被这故安识破,于是大方承认道:“在下这点拙计皆被故兄言中,兄台才思敏捷,果非常人。” “所谓‘军神棋局’是由象棋与围棋交错组成,虽是难度依次递增,但从第一局开始已是极难破解。我想关于这一点,破得三局的故兄比我更要清楚得多。” 故安点点头,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所以在下就想,与其一人苦苦钻研倒不如借天下俊才之力将其破解,因此才有了这摆摊赌棋一事。假使真有人破了这四局棋,我也不担心他与我分享这笔军神宝藏,反正我摆出的只是棋局而已,真正的线索机要只有我一人知道。” 说罢,李慕歌得意地晃晃折扇,并未觉得自己在行欺骗之事,反而似在炫耀自己的聪明机智。 见他如此,故安真不知是该骂他一句言而无信,还是该赞他一句大方坦白?但用“脸皮奇厚”这四个字形容他却准是无错。 棋局之惑虽解,但玉箫之谜尚悬。 若说他的目的只是让自己为他破局,那怎会有如此多的“故人之事”集合到他一人身上? 正思量间,却听对方说道:“故兄,你虽未按照约定破我三局,但确实已让我省了不少气力。尤其最后一局已下至和局,实属不易。今日,我就将这玉箫赠予你吧。” 言罢,他果真将玉箫交予故安,没有丝毫犹豫与做作。 故安一早只当他还有其他目的,恐会以玉箫相胁。此时见他语出真心行事从容,顿时也不知是该疑他还是……信他? 接了玉箫,他面露谢意,同时试探道:“不知李兄与这玉箫有何渊源?” 李 慕歌笑着不答反问:“不知故兄与这玉箫有何渊源?” 故安被他问得眉头一蹙,缄默不语。 李慕歌见状哈哈一笑:“我只是随口一问,开个玩笑罢了!” 故安冷哼一声:“李兄这么喜欢开玩笑,当心有一天自己倒变成了笑话!” 闻此讥讽之语,李慕歌也不着恼,依旧笑吟吟道:“故兄,你既不愿将与这玉箫的渊源说与我听,我亦是如此。所以咱们还是不要为难彼此了。” 故安点头应道:“李兄所言极是,是故某唐突了。”言罢便欲转身离去。 此人看似言行无 分卷阅读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 状,颠三倒四,但其实却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看他言语行事便知。所做之事所说之言,无一不是环环相扣。若想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他定不要与此人再打交道,以免节外生枝。 他抬步刚走,身后又蓦然传来李慕歌清越响亮的声音。 “故兄,最后一局你并未破解,莫忘了还欠在下一件力所能及之事!” 故安折下身旁柳枝,扔于身后。与他订下“折柳之约”,示意自己不会食言。 与李慕歌道别后,已是皓月当空华灯初上。 故安只好牵着马再回客栈投宿一晚。 身边霓虹擦过,人声熙攘,饶是这五光十色的红尘万丈,也不及他掌中的一点莹白。 反复摩挲着手中玉箫,他的嘴角不禁牵起一抹淡笑。虽则只是浅浅一弯,但却令他乏味可陈的五官立刻就生动起来,隐现俊秀之姿。 “日月”静静地躺在故安的掌中,明明是块温玉此时却冰冷透骨,映着惨白的月光倒像是一缕索命的幽魂,他将它放在唇间,想打破它冰冷的沉默,也想搜寻它旧时主人的温度,几番尝试却始终曲不成调,叹了口气,遂将玉箫别在腰间,忽然瞥到缀在一旁那形容古怪的吊饰——果然是一张被卷成筒状的纸条。 他解下绑在纸筒上的金线,将其慢慢展开,发现竟是一张小巧精致的薛涛笺,笺上用行草恣意横行的提着一首杜少陵的七言诗: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看着这首诗,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预感:他与这个叫做李慕歌的人,恐怕不久之后还会重逢。 第5章 浮生若梦 隆冬腊月,将近年关。 在北方最大的都城——锦阳,年味更是分外浓厚。 锦阳虽是南秦的国都,南秦虽是胡族所建,但经过多年的汉化融合,风俗已大是不同。何况此地又以汉民居多,是以目之所及,街道两旁尽是对联春花、年货叫卖,倒与昔年的中原襄朝无异。 在这一片繁华喧闹之中,却见街角有一家面摊异常安静。 它的安静,倒不是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因为此时此刻踏入了一位十分特别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身着一袭水兰锦袍,外披玄狐大氅,头戴鎏金玉冠,一看便非寻常百姓。但他却信步走入这样一家朴素简陋甚至还有些脏污的露天面摊,怎会不令人奇怪,引人侧目,教人因惊诧而安静? 但这一份安静,却也绝非单单来自于此。毕竟在这样一座皇都内,富家子弟因为好奇想体验一下市井生活的事情也非鲜有。这一份安静,更多的是来自于这位少年本身。 若说天上真有谪仙,其容姿便应如此;若说人间应有贵胄,其气韵也应如此。 其眉眼口鼻无不精致绝伦,端的是: 醉墨书远山,悠然眉宇间 , 金风逢玉露,粲然双瞳处, 鬼斧雕绝崖,挺然若神工, 陌上花似锦,嫣然忘归路。 所以,在坐之人见那少年无不怔忡。一视之下,彷佛天上人间业已遍览。 这样一位少年,本该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但此刻却听他大声叫道:“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多放辣椒,加个鸡蛋。再来壶酒,加碟五香果仁。”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徐不疾,无论说着何种内容,以何种语气,都似锦瑟轻拨般动听,玉磬相击般悠扬,令人如坠一片锦绣。 正是声如其人,人如其神。 但他这一声招呼又是驾轻就熟,一下子就令周围众人既惊且惑了——看来这少年还是这里的“常客”,并非一时兴起的初来乍到。于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 反观那面摊老板见了少年倒是无惊无惑,脸上笑容依。只是对少年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憨态可掬。 端上面后,他笑吟吟地对那少年道:“小哥儿,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早?这次不是偷溜出来的吧?” 少年闻言不满道:“陈叔,我才不是偷溜出来的!我不是说了吗?在下本是一名侠客,白日养精蓄夜晚行侠仗义,所以你见我才多在晚上。” 陈叔胖脸一抖,失笑道:“你这孩子啊,平常快少看些传奇话本,多读些四书五经罢。”说话间他将一碟牛肉放到桌上,继续道:“难得白天来一次,送你碟陈叔自己酱的牛肉。吃完牛肉可记得,下次白天来我这面摊可别穿得这么招摇了。” 少 年嘿嘿一笑:“我如此丰神如玉,穿其它的衣服不合适。” 陈叔无奈笑道:“你呀,把我的摊子都搞得怪里怪气了。” 少年一双桃花也似的双目轻扫一圈:“无妨,下次我再来就‘易容’好了。说起这人皮面具还得数江湖上的‘甲乙丙’做得最好,说起这‘甲乙丙’啊……” 陈叔摆了摆手打断少年的话头:“你陈叔我还得做面呢,下次晚些来我再听你讲故事。” 少年闻言赶快反驳道:“不是故事,他们都是我至交好友。喂!陈叔,你还差我一碗面呢。” 陈叔边往回走边道:“小天不还没来吗?上早了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少年大声回道:“你怎知他要来,两碗面都是我给自己点的!” 正说话间,一名头扎双髻的男童气喘吁吁地跑进面摊,冲到少年身边,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太…太…太爷,我可算找到您了!”他这一句话又再次掀起了刚刚平复的注目与议论。 少年尴尬一笑,“啪”地一扇正中男童头顶,小声训道:“乐天,不是‘太爷’是‘少爷’!我有这么老吗?教了许多遍,怎还记不住?” 名唤乐天的男童“哎呦”一声,扁着小嘴看向少年,脸上无限委屈。一双灵动的大眼更是水光盈盈。颊边两个酒窝惹人怜爱。 少年见状,立刻伸手去揉乐天的头顶,柔声问道:“怎么?打疼了?” 乐天泫然欲泣地摇摇头:“如果少…少爷能赶快回…回家,就是再打乐天几下,乐天都不疼。” 他那一扇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其实并未用上什么力道。但明知他是装的,他还是受不了这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于是 分卷阅读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 妥协道:“乐天不哭,吃完这碗面咱们就回去可好?你看,还有陈叔酱的牛肉。” 乐天闻言立刻破涕为笑,刹那间哪还有半点哀容。跳上长凳立刻喜滋滋地开始吃面,却不知自己吃的是少年的面,而他的面还煮在锅里呢。 少年不甚在意地笑笑,满眼温柔地看向乐天。同时递给陈叔一个“快点上面”的眼神。 从少年踏进面摊开始直到现在,自始至终都有一双静若平湖的眼睛在暗处隐秘观察,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双眼睛的主人却是另一名少年。 与那位“万众瞩目”的华服少年不同,这名少年却是平凡低调到就连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将其迅速忽略。 此时,他独自坐在面摊一角,一袭白衣一顶斗笠一个包裹,一个人,一碗面。寂得就如午夜悄落的细雪,静得就如凌晨山间的青溪。 他将自己隐藏在喧闹之下,人群之中,世俗之间,变成零化为无。令所有人都不去注意到他,这样他才能好好地去注意别人。 他看着那个华服少年,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爱笑之人,会笑之人?每一分笑意似都带着善意,温柔到轻而易举地就能融化掉所有敌意。 这样一个人,应该会有很多朋友,也值得被很多人当做朋友。 没想到这趟来南秦的侦查,竟能遇到这样一个有趣的人?也算是不虚此行! 饮下杯中最后一口淡茶,白衣少年看了那华服少年最后一眼后,便放下几枚铜钱悄然离去。 三日后,华服少年再次出现在面摊。 只不过这一次已非人声鼎沸的白日,而是寂静寥落的深夜。 他每次晚上来的时候,都是陈叔的最后一个客人,这次也不例外。 呵着寒气吃下打烊前的最后一碗热面,少年心满意足地帮着陈叔收起摊子,一脸兴奋地给他讲自己的惊奇见闻。 陈叔只是个小老百姓,哪听得懂他那些天马行空的奇闻异事,但还是憨态可掬地笑着倾听,没有一丝的敷衍与不耐。 这时暗红的夜空中突然缓缓落下白雪,雪花越下越大,越飘越多,整座都城不一会儿便被裹上了一层莹莹轻纱。 少年见状顿时心情大好,匆匆与陈叔道别后,便足尖轻点跃上头顶屋瓦,再身形一展迅速掠过数间屋舍,一掠数丈翩若惊鸿。 而他所经之处却并未留下一丝足印,也未发出半点声息。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能施展江湖上的三大轻功之一:踏雪无痕,实在是后生可畏。 他身形极快,未几已行至月梅江边。却未料在这风雪之夜,竟碰到有人于江上练武。 此时,月洒江面,江上结冰,冰上覆雪,雪上落梅,梅上有人。人的手中,舞一条银链。 银链入冰数寸,带起冰下暗流。暗流洒落,融掉细雪,细雪化为水珠,水珠滴落梅瓣,梅瓣又被银链划过,碎成漫天馨香,染红月光。 这一刻,只见落雪花雨红白交错,让人已分不清是该倾心于那一片无暇,还是该醉心于那一抹冶艳? 或是该赞一句那舞链之人的惊才绝艳? 少年看不清那人面目,只见一道白影于月下穿梭自冰上游走,手中银链挥洒自如,以耀眼的光芒划出优雅的弧度,游刃有余地操纵着这漫天花雨,让人直想叹一句:绝世无双! 少年越看越是啧啧称奇,越是啧啧称奇越是跃跃欲试。身形突然一跃,已踏上江面。 白衣少年在这深更半夜突见来人,并未显出半分惊诧与慌乱。一招一式依然如故,只是不再风花雪月,而是全数招呼到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打斗间,他将目光扫向来人,不由眉梢轻挑,心道:是他? 看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虽然见对方也算“熟人”,但他下手却没有丝毫留情。 反而招式更加凌厉,速度愈加迅捷。 只是他的每一鞭虽都疾如风快如电,且角度刁钻令人防不胜防,但却始终避开要害,显然只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但华服少年又岂是易于之辈? 他轻功卓绝,招式飘逸。那白衣少年虽然快,但他却比他更快。 每一次眼见银鞭就要将他击中,却又在最后一秒被他轻松躲开。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游刃有余。 他唇畔轻勾,引着银鞭上下起落游走身侧,于四周再次掀起落雪花雨。而他则置身其中,满眼愉悦。 这时,他突然自袖中滑出一支玉箫放于唇间。他一边出招应对一边奏起玉箫,武功修为之高令人始料未及。 白衣少年见状,也是面上一怔剑眉微蹙。 箫声袅袅,随着鞭式起伏,起承转合;碎花漫漫,绊着落雪纷纷,艳溢香融。 此情此景此时此夜,已然失真。 白衣少年也非意趣索然之人,见状轻叹一声,收起一身攻势,手中银链转而配合着华服少年自如舞动,将无边月色赠予弄萧之人。 一曲既毕,链舞亦停。 华服少年收回玉箫,柔和一笑:“在下姓广,单名一个帛字”。这一笑似融尽了天地间所有冰寒,带着朝阳的暖意,春风的和煦,包裹住眼前之人。 本来神色寡淡的白衣少年,也不由淡笑:“我叫故安。”即使那笑容转瞬即逝。 但他这一笑却宛似江南早春海棠齐放,不笑时又如北地深冬傲梅欺霜,眉目虽描摹如画,眼波却清冷似月,只这一眼,便是万年。 从此,令名唤广帛的少年,此生再难忘记。 第6章 不速之客 “广帛…广帛…” 故安唇边呓语未尽,人却已从梦中醒来。 此时,月辉泻了满地,映得他本就茫然的双目更加雾霭蒙蒙。不知是否仍深陷梦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飘起点点细雨,忽然一只蝴蝶振翅飞入,翩翩带起幽幽蓝光,宛如一抹幽魂。 故安一震,瞳孔骤聚,对那蝴蝶急切问道:“广帛,是你吗?” 蝴蝶不语,依旧扑扇着翅膀径自起落。 故安看着那蝴蝶,扯开一抹苦笑,口中喃喃道:帘外雨潺潺, 春意阑珊。 分卷阅读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 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余音未尽,却听头顶忽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对道:窗畔芳菲艳, 春光正盛, 水袖绊惹四月天。 醒时还似梦中, 半纸狂言。 愁言莫轻许, 天高地广, 别非容易见非难。 青梅煮酒春醺也, 醉眼人间。 故安闻言摇头轻笑:“好个‘青梅煮酒春醺也,醉眼人间。’敢问美酒何处?” “今日匆忙,美酒没有备下,酒气倒是沾了一身。”那声音的主人此时已从屋顶跳入,稳稳地落在故安面前。 融融月色中,只见那人目若春桃笑意妍妍,不是李慕歌又是何人? 不过,此时他一身血衣,饶是依旧意态悠闲举止从容,却还是狰狞多过于风流了。 故安见状眉梢一挑,冷笑道:“您这酒气可够腥的,常人定时无福消受。” 李慕歌拿出折扇左右扇了扇,嘿嘿笑道:“还好,还好。” 故安见他夜半破屋而入,满身是血,必然遭遇大事。 于是瞪他一眼,披上外衣走向窗边凭栏远眺。未倾,果然见长街不远处亮起一片火光。 那火光迅速向他所在的客栈移动,不一会便已看清那火光是由数十个火把组成,手拿火把之人皆披甲执戈,显然是城中的官兵。 故安拢了拢外衣,转头挑眉道:“李兄,这帐可收得真快!” 李慕歌尴尬一笑,挥挥手中折扇:“这不恰巧赶上了嘛。” 故安冷哼一声:“是真够巧的,事儿也赶上了,人也找上了。”言下之意根本不信李慕歌此时此刻的出现只是偶然。 火光此时已逼近客栈楼下,映得楼上窗棂一红。李慕歌见状立即讨好道:“你先帮我躲过这一劫,这事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说话间,屋内已渐能听到官兵上楼的声音,但故安依旧倚在窗边,没有丝毫动作。 李慕歌见状面上一沉,有些愠怒:“故安,你不会言而不信,死不认账吧?” “有何不可?你若死了,也不会有人找我讨债了。”故安边说边脱去外衣,似有继续回床上补眠的架势。修长的手指将发带轻轻一扯,霎时一绾流瀑倾泻而下,虽然掩住了雪白的颈项,却泄露了难言的风情,伴着潋滟流动的月光,映在李慕歌眼中,似在光影中漾开的一抹月色,清雅无双。 他不明白,明明是那么平凡的五官,那么平凡的人,一瞬间怎么可能就变成了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月?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隔壁已传来官兵的搜查声,情势迫在眉睫。 李慕歌看了看楼下,又听了听门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此时此刻他已陷蓊中。于是暗自咬了咬牙,悄声道:“我知道你要什么,只要你助我脱困,我便将玉箫的事情告知于你。” 他话音刚落,房门就被砸得咣咣作响。 门外赫然响起一声大喝:“快开门,官府搜查人犯!” 一直毫无动作的故安,此时忽然发出剧烈的咳嗽,扯着嘶哑的嗓音喊道:“官爷莫急,莫急,小的这就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的将李慕歌拉到床上。 只见他一只手轻压床板一端另一只手似在沿着一条看不见的直线用力推捋,只听“咯噔”一声,原先好端端的木板竟被掀起一截极窄的长条,向下望去竟有一截斜坡与床壁之间形成一个刚好容纳一人的三角暗格。 他示意李慕歌赶快躺进暗格之中,同时手指压上他的双唇,以此警告他决不可出半点声响。 李慕歌顿时只觉唇上一凉,但不知为何自己竟对那冰凉感到有些意犹未尽。 故安此时并未注意到他神色有异。从容不迫地自怀中掏出一方素白锦帕,又在他身上蹭走些血迹,这才盖上木板。 之后故安动作迅速却有条不紊的重新将床褥铺好,同时暗自催动一丝真气,只见他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惨白如死灰,额间亦渗出层层细密的汗珠。 攥着手中染血的锦帕,他燃起灯烛,走向门边。 只是没等他把门打开,大队官兵已将门撞开鱼贯而入,为首的军官大喝道:“为何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开门,定是心里有鬼,来人,将他抓回去仔细盘问。其他人,搜!” 闻令,两名官兵立刻上前架住故安,故安被吓得瑟瑟发抖冷汗直冒,唯恐被冤枉于是忙解释道:“小、小人方才已睡下,摸、摸黑下、下床点灯,这、这才耽搁了。”他说得磕磕巴巴,被那官兵一瞪一慌,一个气息不顺便引来一连串巨烈的猛咳,急忙用一方素帕掩口。 为首的军官扫了他一眼,见他确实身着中衣,屋内也确实刚刚才亮起的烛火,心中疑虑减半,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令其先押着此人,以观其变。 李慕歌尚在回味故安指腹轻压唇瓣时的风情,此时赫然听到故安被拿下的声音,全身不由一震,一惊之下竟撞到床板,正在暗自大呼不妙时暗格外立刻传来强烈的撞击声,心道不愧是将军府的卫兵,果然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精英,不会放过任何细节。但也不得不佩服故安的这个暗格,简单却隐蔽极易掩人耳目。 过了许久,外面的搜查声逐渐平静。只听一名官兵高声禀报道:“报告长官,并未搜到犯人,但床前有几点血迹!十分可疑。”李慕歌心下一惊,暗自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 故安见状,全身已抖若筛糠,脸色也惨白到几无人色,闻言立刻瘫倒在地嘶嚎道:“官爷饶命,小人冤枉啊,那,那血迹是小,小人咳血时溅出的。”说着右手颤巍巍的将那方锦帕递出。 只见素白的手帕上一片暗红,透着腥气。 那领队的长官一把扯过手帕,皱眉问道:“你可知我们要抓的人是连续犯下多桩命案的重犯,而且今晚他还犯下谋害朝廷命官的重罪,你若敢欺瞒半分今夜就让你身首异处。还不赶快老实交代。” 说话间一把刀架在故安颈间,锐利的冰冷冻结着血液的流动。 分卷阅读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 故安颤声答道:“回,回官爷话,小,小人确实没有欺瞒大人,这确实是小人咳出的血。小人得的是痨病,怎么有力气私藏逃犯?” 那军官闻言突然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迅速甩开手中的锦帕,满脸恐惧。 常言道:“一个痨病鬼,一家活死人”肺痨算是最可怕的传染病,人人都惜命,这满屋官兵也是人,所以也怕死,也惜命。 此时故安惨白的脸变得分外可怖,那一声声的干咳就彷佛来自地府的索命玄音。在场官兵无不色变。 故安见时机成熟,再次暗自催动真气,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巨咳登时喷出一口鲜血,立于四周的士兵一惊,忙向身后退去,生怕遭受池鱼之灾,就这样被传染成痨病鬼。 领队的军官按下心中惊惧,立即挥手,下令收队。一直紧绷神经的官兵们则如获大赦般纷纷鱼贯而出,原本拥挤的客房瞬间只剩下一人一帕和一地的斑斑血迹。 故安依旧伏在地上不住的干咳,不住的颤抖,只是脸上已无惊惧之色。 变得淡然、漠然、冷然。 第7章 风露中“箫” 故安依旧伏在地上不住的干咳,不住的颤抖,只是脸上已无惊惧之色,变得淡然、漠然、冷然。 一盏茶过后,屋外已无搜查之声,想是那官兵已退出客栈去往他处。 故安拣起锦帕,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拎在指尖一边端详一边摇头道:“可惜,可惜。”不知是在可惜那锦帕还是在可惜帕上的血。不过这已不再重要,因为现下它们都已化作了一团烛火下的死灰。 床下传来阵阵拍打声,故安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双手照着先前的样子将木板掀开,放出了快被憋死的李慕歌。 重现光明的李慕歌立即大吸一口气,喘道:“故兄你再晚些放我出来,在下可就要被活活憋死在里面了。” 故安却道:“杀人偿命,你也算死得其所。”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李慕歌自动忽略故安的冷言冷语,洒然笑道:“多谢故兄仗义相助。” 故安摆手拒绝道:“谢就不必,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言下之意就是提醒对方赶紧交代玉箫之事。 李慕歌却对此置若罔闻,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知故兄可否留我在此借宿一晚?” 故安不答,眼神却又冷了几分。 李慕歌见状,立刻将故安的行为理解为默认。于是满脸欢喜地开始脱下血衣,同时自觉自发地从桌上的包裹中翻出对方的衣服套在身上。 “故兄,这大半夜的也没处洗澡,先借我你两件衣服穿穿吧。哎呀!你这衣衫也太单薄了点吧?用料也略粗糙啊,啧啧,当然更别提什么做工了,明天我带兄台上街,买几件穿得出去的吧。” 他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快速地穿上干净的衣服,完全不理会故安已降至冰点的眼神。 他想装疯卖傻,故安却不会陪他装疯卖傻。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李兄,我们来谈谈玉箫之事可好?” 李慕歌闻言却不搭话,只是边理衣衫边道:“这越是贵重的衣服呢,穿着就越是复杂,越是廉价的衣服呢,穿着自然就省事许多。但如果非要用一种穿廉价衣服的心情去着贵重的衣衫,就未免过于心急,结果肯定是穿得一塌糊涂,不伦不类。” 故安只道:“我一介草民,温饱已非容易,何及穿衣之道?穿衣之道我虽不知,但却知刚刚你答应了我什么。” 李慕歌双眼一弯,笑道:“在下,答应了你什么?” 故安神色一凛,沉声道:“你这是要过河拆桥,死不认账了?” 李慕歌翻身上床,盖上被子,一脸享受地安抚道:“刚刚在下不是说了吗,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要不等你我二人都好好休息一番,过了今夜我再细细讲与你听?” 故安闻言,毫不客气地一把掀起被子,扯过对方衣领冷笑道:“敢赖我帐的人,恐怕很难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吧?” 李慕歌见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好惹,于是立刻话锋一转堆起笑脸道:“我只是跟兄台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在下这就把你想知道的全部坦白,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尽力力求满意!“故安没想到他能“回头是岸”的这么快,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松开手坐在对面,恭候对方“兑现诺言”。 李慕歌见危机暂时解除,于是长长地舒了口气。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床畔,开始娓娓道来:“这玉箫是我从盛极圣的武帝手中得到的,听说曾是‘亡国遗物’,虽然寓意不祥但却是一件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宝物”。 “盛极圣?江湖第一国?”就算冷静如故安,在听到“盛极圣”三个字也难免惊诧。 李慕歌点点头,无奈道:“对,就是那个盛极圣,这也是我一开始不能把玉箫轻易拱手相让的原因。这是一件信物,也是一件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宝物” 故安双眼微眯,若有所思道“从江湖第一国,武林第一人处得到的任何东西确实都该称为宝物。” “天下群雄割据,盛国一统武林”——凡是活在这乱世的人,就没有人不知道这句话——几十年来这天下虽是四分五裂,但武林江湖却被空前统一,独尊一国。这“一国”便是盛极圣。 蔑视国威藐视皇权,虽是武林帮派却敢称“国”。狂妄如斯,却始终无人撼动。 究其原因,正是: 泱泱国威虽浩荡九州,却无奈九州零落皇权微,四分五裂势难归。 区区武派虽起于江湖,但且看江湖百年英雄酹,剑指凌霄在我辈。 所以这盛极圣,不仅被尊为“武林圣地”,更是这乱世之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而武帝便是这盛极圣的主人,每一代的武帝都叫做“武帝”,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人看过他的容貌,没有人清楚他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晓他的踪迹。虽被封为武林第一人,却根本没有人见过他的招数,因为凡是见过他招数的人都已去了黄泉。历代武帝皆是如此,他们神秘的就像不曾存在于这世上,但却影响了整个时局。而盛极圣所在地就像他的主人一样神秘,外人根本寻不见他的入口。 这也是他能一直不被各方势力摧毁的一大原因。 这时, 分卷阅读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 故安挑了挑眉,示意道:“还有吗?” 李慕歌耸耸肩:“这把玉箫是我与武帝下棋赢来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倒是‘一招鲜吃遍天’”。故安冷哼一声便不再多问。他不相信只有这么多,但他却相信目前对方不会再多告诉他一个字。 “我这叫‘术业有专攻,精于一,致以行’。就算你习得几百种技艺但最后仍旧只能选择一种适合自己的去钻研,否则定会落个样样通样样松的尴尬下场,不能有所成就;当然做人也一样,须知这天下间虽万理并存万道并行,但每个人却只能持一理择一道,若是心悬千种理万般道,最后不过是做个人云亦云的凡夫俗子,不能有所作为。是以根深蒂固,守中抱一,方显大智。这正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自己的理,这正是……” 故安实在没兴趣听他继续废话,于是打断道:“你可能带我去趟盛极圣?”他虽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肯定。 闻言,李慕歌蓦然停下他的滔滔不绝,用一种极度无奈的眼神看向对方:“故兄,我现在是朝廷头号通缉犯,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故安一向是闻弦音而知雅意,沉吟半晌,淡淡道:“我帮你洗脱罪名,你带我去盛极圣。” 李慕歌连忙点头同意,欢喜道:“你我击掌为誓。” 故安伸出手掌,李慕歌用力迎上,口中并道:“违此誓,烂桃花!” 故安闻言举起的手掌立刻就泄了气:这人脑袋里除了那些风流香艳究竟还有没有什么正经事? 第8章 杀手青玉 “噔、噔、噔、噔,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窗外传来打更人苍老的声音。 丑时至,夜已深。 夜虽深,但故安和李慕歌却不能趁夜而眠。只因两个人、一张床,实在争执不下。 故安内力不济,此刻正被李慕歌压在身下威逼利诱。但他也不是易与之辈,一手银针早已将对方扎成了筛子。 他们二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寸土不让毫厘必争,时间被他们静止,空气被他们凝滞。此时此刻就看谁先坚持不住败下阵来。 李慕歌突然心生一计,忍着穴位上的剧痛,将身体越压越低,把脸越欺越近,近到鼻尖相触呼吸可闻,近到那皎皎月色终于溶了他的灼灼其华。 “你要干什么?”故安已经心生预兆,忙警觉道。 “你想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李慕歌不怀好意的笑容刚刚扬起,就因一阵疼痛又被迫扯下嘴角。只不过那疼痛虽能中止他的笑容,却不能制止他的行动。 于是他的唇就这样压下,带着玉的温润欺上一片冰凉,蜻蜓点水润物无声。 故安怒极,刚要妄动真气,却不料手腕一痛,脉门被制。 “故兄,怎么样?还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啊?我其实不太介意……” 故安瞪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很可能是在虚张声势,但还是让步道:“床让给你。” 李慕歌摇头道:“我问的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故安冷笑,咬牙道:“李慕歌,你莫不是个变态?” 李慕歌嘿嘿一笑,无赖道:“我是不是变态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故兄你感觉到我变态就够了!”言罢,他的唇再次压下。 故安看着眼前再次逼近的黑影,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道:“好,就依你所言。” 李慕歌闻言立即翻身离开,倒是干脆利落之人。只是脸上那份略显失望的神情却着实让人火大。 二人最终虽订下“同塌而眠”的协定,但彼此却依旧不能安睡——只因故安时刻寻找机会反败为胜,李慕歌则不得不时刻防备对方伺机报复。 如此拖了些时候,李慕歌首先从床榻上直起身子,决定还是不要虚度光阴,不如做些“正事”。 扯过温暖的棉被,他将自己包裹严实后问道:“你可知道杀手‘青玉’”? “略有耳闻。”故安微微颔首的同时又蹙起了眉头,因为他对于李慕歌与他“争被”的行为十分不满。于是也坐了起来,一边用力拉回沦陷的棉被一边继续道“根据刚刚那拨搜卫队所述,显然他们认定你就是‘青玉’”。 李慕歌闻言,脸上露出一种无奈,自嘲道:“我哪配是青玉这般的高手?不过是他的替死鬼罢了。”即使此时他说到“青玉”却仍不忘用力拽回被子,坚决的阻止了故安“收复失被”的行为。 “能当替死鬼,总比当冤死鬼强。”故安言下之意就是提醒他此时没变成尸体就已经很不错了,做人要懂得“惜福”。说话间手中力道却也是丝毫未减。 二人就这样拽着棉被各执一方互不相让,战火再次一触即发。 考虑到再继续对峙下去,可能又会变回一开始的状况。同时也很可能影响到自己的“正事”,所以李慕歌决定当机立断先发制人。 只见他眉眼一弯,双手迅速松开了被角,身体力行地表示出“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高风亮节。 但他这一松手,却给扯住被子另一端的故安一个措手不及。对面的拉力骤然消失,自然令他的身体也随之失去平衡,一个踉跄眼见就要跌下床沿。 正在这时,李慕歌却迅速伸出双手拽住了他,同时曲臂往回一勾,便将对方连人带被整个纳入怀中。 然后低头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虽然他此刻一脸歉意,歉意中又写满无辜,但从他刚才那一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中,故安敢肯定: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所以故安没有看他也没有理他,只是毫不客气地在电光火石间,将数十枚银针全数招呼到他身上,也不管扎的是不是穴位,只要对方变成刺猬就好。 于是,李慕歌的笑容瞬间从“假仁假义”变为苦不堪言。 果然与天斗与地斗,与故兄斗,代价无穷! 毕竟是自己有失厚道在先,所以只好独自默默地拔下银针后,再次说回正事。 “青冥灯,玉断魂。相传青玉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但方式却相对固定,极有特色也极易辨识。” 见对方还算识时务,故安也不再计较,于是也说回正事。 “据我所闻,相传青玉杀人前, 分卷阅读1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 总会手执一盏泛着青光的白色提灯,人称‘青冥灯’,见到此灯便如同见到地狱冥火,因为灯亮人在,灯灭人亡。” “不错,故兄还真是见多识广。”李慕歌点点头,语带赞许。 “不过严格来说灯灭时这人并没有完全死透。而是在一息尚存之际被点成‘活尸天灯’代替已灭的‘青冥灯’继续燃烧。” 言至此处李慕歌突然顿了一顿,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被点作天灯前,那人将会被削下双臂斩为人彘,之后在全身脂肪最多的各处割出若干十字形的刀口,再用浸油的麻布将全身紧紧包裹起来,头脚倒竖固定在一旁,最后在脚掌的刀口处塞上浸油的麻布点燃。这时麻布上的油会引燃火势,而此人身上的脂肪则会让火势越烧越盛,那人全身被烧得滋滋作响却意识尚存。真真称得上是凶残至极的手段,所以都说,青玉已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制造人间地狱;青玉已不是人,而是鬼道修罗。” 故安听后,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不免显出一丝骇然,毕竟这样的手段确实已不是在行凶,而是在取乐——不仅以杀人为乐,更以施虐为乐。 “以前只闻青玉杀人诡谲可怖,却不料竟是这般残忍。想必他对做杀手这件事定是乐在其中。”故安虽也曾见过比此残忍十倍之事,但多在宫廷而并非江湖,看来这乱世之中无论是宫廷还是江湖都是妖孽丛生。 “不瞒故兄,若非亲眼所见,在下也是难以置信。这下你可相信我有多倒霉了吧?你不知道,当时那个情景有多么的阴森恐怖,旁边立着个滋滋滴油的人彘鬼哭狼嚎,四周全是惨绿色的鬼火,身边又散着一地残肢断臂……啧啧……现在想来我还直冒冷汗呢?还有那一屋的腥臭……”这时李慕歌打了个冷颤,甩了甩头没有再说下去。 故安知他所言非虚,毕竟是他求他帮他洗脱罪名,完全没有必要来骗自己。但他绝不相信他真会如此害怕,这种笃定虽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却来自于本能的直觉。 “你在现场有什么发现吗?”故安不去理会他的故作可怜,一副公事公谈的语气。 李慕歌见这“木头”果真是块软硬不吃的“奇材”,于是也不跟他搞心理战术了,觉得以后跟他打交道还是直来直往简单明了好。于是他拿出一块黑色的玉片交到故安手中道:“当时情况紧急,只发现了这个。” 故安心底冷笑一声,再次觉得自己对他的判断果然无误:他要是真害怕,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去搜查线索? 接过玉片,他放在掌中反复观察了一阵,看向李慕歌道:“这块玉叫做‘死玉’,由于它色泽晦暗、掺杂的杂质过多,因此不会被选为雕成饰品的玉料,此外还常被视为不祥之物。但是在茅山道术之中却是封锁冤魂制服厉鬼的法宝之一。““照你所言,看来这青玉也并不是什么鬼道修罗。原来他也会怕,怕冤魂索命恶鬼复仇,所以每次犯案后才会割下被害者的舌头,再在他口中塞下这块封魂锁魄的‘黑玉’。”李慕歌摇摇头,忽然感觉有些可笑:既有“杀人者恒被人杀”的恐惧,又何须作茧自缚呢? 见他如此,故安又怎不知他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世道艰难家国动乱,不管做不做这些恶事,不都一样得不到片刻心安? 而这个道理,既然他明白,他相信对方也会明白。正如对方此时的疑惑,他在彼时也曾疑惑过一样。 沉默半晌,故安将“死玉”递到李慕歌面前道:“看来这个青玉确实与其他杀手大不相同,从他通晓的这些道术玄机上来看,很可能曾经受过道教中人的指点,或者说他根本就是道教中人。” 李慕歌听到此处,突然若有所悟般喃喃道:“怪不得我只一眨眼,就被他陷害了!定时中了什么妖术。” “只一眨眼?”故安反问道。 “只一眨眼!”李慕歌坚定地点了点头。 之后又详细道:“话说我正在客栈的房间中喝茶,只眨了一下眼就突然发现周围物换景移,自己被凭空转移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中。身旁赫然多出一束火光——那火光便是被点成天灯的人彘。我见到此情此景自然是要溜之大吉,但刚要逃跑,那人彘就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立刻就把府里的守卫招了进来。后来我虽仗着自己的那两下功夫侥幸逃脱,但人赃并获的罪名却是坐了个实。” 虽然他三言两语说得极其轻描淡写,但当时之凶险,情形之诡异,绝对常人无法可想。否则玩世不恭如他,眼中也不会闪过一丝心有余悸。 见故安听完后一语不发,神色寡淡。李慕歌只好自嘲道:“如此妖异之事莫说你不信,就连我也不信,何况我的信用一向不佳。”言罢,嘴角又浮上一抹苦涩。 沉默片刻后,故安摇头道:“我信。” 李慕歌闻言目现惊讶,呆呆反问一句:“你信?” 故安依旧道:“我信。”后又问道:“眨眼前你有没有感到什么异样之处?” “眨眼前丝毫没有,眨眼后当然是非常之异样了”,李慕歌朝故安眨眨眼,声情并茂的以作示范“但是我确定我就是习惯性的眨眼,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我没猜错,你可能中了‘一眨眼’”。故安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对方。 他虽不是“无神论者”,但亦从未见过鬼神。所以比起那些所谓的玄法邪术,他更愿意相信是人力所为。 “一眨眼?”李慕歌怪叫一声,心道哪有这么直白的毒名? “正是,”故安微微颔首,继续道:“它是早已失传的上古十大奇毒之一,药效和你的症状十分吻合。此毒无色无味无征兆,中者除了感到自己眨了一下眼之外再无其它感觉。与同列为上古奇药的‘闲云七重音’一脉相承,皆为天魔教主哑红音所制。”说到“闲云七重音”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眸色却愈渐深沉。 “看来这青玉倒还真是个‘人物’,不仅通晓道法玄术还是个用毒高手,人才啊人才。不过故兄竟能如此见多识广,也并不比那青玉差。”李慕歌啧啧两声,感叹道。 故安自动忽略他的“称赞”,语带讥讽道:“你虽然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不正经之事,但看着也不像个痴傻呆笨之徒,怎会无意间就被人下了毒?” “此言前半截实在差矣,我这叫做‘不滞于物不流于俗’,再说了那青 分卷阅读1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 玉是‘别人’吗?是‘一般人’吗?我能逃出来已经算是身手不凡了。” “能从盛极圣武帝手中赢到宝贝的人何必动不动就玩‘扮猪吃老虎’的把戏?”故安眯起双眼,一脸鄙夷。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大概是我的运气特别的好吧。”李慕歌摸摸自己的鼻子,立即露出憨厚的笑容。 故安懒得与他再做口舌之争,冷冷丢下一句:“明天一早去你住的客栈找线索。”便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李慕歌自觉无趣,于是也径自仰面躺下。不一会便睡意来袭,陷入沉睡。 这时,故安却倏然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第9章 殊途同归 这时,故安倏然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悄悄转身面向李慕歌,袖口轻轻一带,几点白色粉末缓缓落入对方口鼻。须臾过后,他俯身贴在他的耳畔轻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故安这个人的?” 他的声音一反平日的低沉暗哑,虽然清冷依旧但却珠玉暗藏,幽静之中带着一点犀利,但犀利之下又润物无声,令人渐渐放下戒心。 李慕歌闻言渐渐张开双眼,只是眼神涣散神情呆滞。 “我在玉箫上下了‘千逐香’,只要放出我的一对蝴蝶便可知道他的踪迹。” “那对蝴蝶现在何处?”故安的声音好像带着某种蛊惑般,令对方无法反抗,闻言便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瓷瓶。 故安唇畔轻挑拿过瓷瓶,眼底却迅速闪过一抹杀意。 他将瓷瓶打开,只见两朵冰蓝扑扇而出,经过二人之间划出一道光河,映得他一双黑眸星光点点,宛如天淡银河垂地。 故安见那蝴蝶眼熟,仔细一看果是那只在他醒来时飞入的蓝蝶。顿时神色一黯,略感失望。他在期待什么吗?不是不信鬼神吗?为何还会期待故人入梦? 蝶翼翩翩,在淡淡月辉下织出一张光网,以如梦似幻的幽蓝似有若无地网住他的目光,让本就有些心神不稳的他突觉一阵晕眩。 但他曾经看过太多的绮丽靡幻,所以刹那的失神很快便转为心底的冷笑。随后,瞳仁之中再无半点幽蓝,只见一片深沉的曜黑。 “如此处心积虑地跟踪这个叫故安的人,你到底有何目的?” “当然是为了方便找他‘要账’”。 故安闻言,忍不住冷哼道:“你以为找到我就能要到账吗?” “现在不是要到了吗?” 故安不语,冷睨着本该一脸呆滞的李慕歌突然间变得眉眼弯弯精神奕奕,面上并无半点惊讶,只因刚刚那幽蓝闪过,他就已料到对方并非易于之辈。 李慕歌故作遗憾地收回他的两只蝴蝶,十分不客气地对故安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这时只听晨鸡初鸣,窗外天边已隐隐泛白。 一夜未睡的二人见此情景,无论此时脸上是何表情,心中都不禁一声哀叹。 一大清早,官府的告示就张贴了出来,数十名官兵手执长枪挺立两侧,为本该熙攘的集市带来一股凛然肃杀之气。 逐渐聚集的百姓对着通缉令上的凶犯指指点点,唏嘘一片。李慕歌与故安站在其中,一个苦笑,一个则是冷笑。 “我道昨天怎么如此热闹?原来你一出手便杀死了这熹国的当朝第一红人——大理寺卿,洛秋离。”故安边走出人群边啧啧叹服,语气却是十足十的幸灾乐祸。 “故兄,莫要污人清白,是青玉杀了朝廷命官,不是在下!”李慕歌捋了捋两颊的连鬓胡,一脸无辜。 为了避人耳目,此时他已乔装改扮,变身为西域来的香料商人。如今身披兽皮虎背熊腰,黑面方颌虬髯连鬓,与之前的姿质风流完全判若两人。 “现在有区别吗?”故安挑眉反问。 “虽无区别,但公道自在人心。”李慕歌正色道,坚决不背这口黑锅! 懒得与他再做争辩,故安转而道:“李兄,你对熹国当今局势,可有了解?” 李慕歌闻言,点头道:“倒是知其一二。听闻这大理寺卿洛秋离,早年是熹国镇国将军的客卿,后被私下举荐给熹王,甚得圣宠,自此平步青云。虽然表面只是一个四品官,但却是当朝‘将军党’中的重要势力……” 说到此处,李慕歌倏然眯起双眼,推测道:“所以说,青玉很可能是镇国将军政敌那边的人?可是如今熹国朝堂之上,只见那镇国将军一人独大,恩威并重,不见有其它势力撄其锋芒?” “恩宠隆盛怎会无人心存嫉妒?我闻熹王李晟桐有一胞弟——扶摇候李晟忻,一直暗中与其不睦。只不过二人从未正式摊牌,此事一出不过由暗转明罢了。”故安轻叹一声,似乎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颇感无奈。 故安面虽无奈,李慕歌闻言却是一脸欣慰。 只听他语带欢喜道:“我原以为故兄能知道‘一眨眼’这种上古奇毒已是见识广博,没想到连各国朝堂局势都了如指掌,真是令我顿觉洗刷冤屈指日可待!” 故安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泼下冷水:“夹在这样两股势力之中,我看你还是不要盲目乐观。” “既来之,则安之。故兄勿要过分忧虑,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李慕歌拍拍故安的肩膀,故作安慰,那模样实在令对方立刻就想撒手走人。 这时,李慕歌突见前方有一家早点铺,于是一脸欣喜道:“真是心想事成啊,肚子刚觉得饿,前面马上就有吃的在等了。” 冲到早点铺中,他立即唤来伙计。要了两碗云吞,四屉包子,还有若干小菜。想到马上就能大快朵颐,什么青玉,什么命案,什么烦恼都被抛之脑后。 “小哥,刚才他点的,统统不要。给我来两碗白粥,一碟酱菜就好。”故安叫回刚要离去的伙计,面带歉然道。 那伙计试探地看了看李慕歌,见其并未反驳,于是应了声“好嘞”便下去准备了,但神色明显转为不屑。 不一会儿,那白粥和酱菜便被端了上来,伙计冷冷地道了句:“客官慢用。”完全不复刚刚的热情。 李慕歌搅了搅那稀的像水的白粥,又用筷子扒拉了两下那干瘪发黑的菜梗皱眉道:“故兄,你也太小气了吧?” 故安不紧不慢的将 分卷阅读1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 勺中白汁送入口中,冷哼道:“寄人篱下,焉敢腹诽?”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完全视对方那满眼怨怼一脸委屈为无物,继续喝一勺白粥夹一根咸菜,优雅咀嚼品尝,倒吃得津津有味。 李慕歌见对面这位整个一“滚刀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无奈之下只得捧起碗筷将就一下了,谁叫他此时一贫如洗呢?只是筷子刚到碟边,最后一条咸菜却被故安抢先夹走,于是他赶紧双箸急追,一伸一挡一挑就阻了那根咸菜的去路。故安见状双眉一蹙,芊腕一沉,加紧双箸,蓄力往回一收又猛得向外一推,便将对方弹了回去。 他一击不成,迅速卷土重来,势必这一次将对手立毙“筷”下,因此此番攻势极为迅猛。 故安冷笑一声,突然手腕一扬手指一松,再见时两箸之间已然空空如也,而那根干瘪发黑的咸菜此时则满身是土可怜巴巴的逶在地上,不幸阵亡。 但比它更可怜的则是李慕歌,他的筷子停在半空,胡子停在半空,心更是停在半空,想他也曾千金一掷锦衣玉食,如今怎会沦落到连一根干瘪咸菜都争不到的地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英雄落魄不如鸡。 故安看着对面那人顶着一蓬凶神恶煞的虬髯却一脸泫然欲泣自怨自艾的模样,突然扑哧一笑,边笑边招手让小二再拿一碟咸菜上来。他接过菜碟放到李慕歌碗边,笑意未尽但语气还是冷冷清清的:“吃吧。” 李慕歌见状立刻满眼感动地点点头,边吃边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真心’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故兄,你该多笑笑。” 故安不答,笑意僵在唇边,心下一阵空茫。 依稀记得,似是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第10章 闲云疑云 冬夜天寒,本就人烟稀少。此时又加之风雪漫天,更是清冷萧索。 但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却见两名少年不畏严寒,并肩行于风雪之中,谈笑风生。 这时那锦衣少年对那白衣少年道:“走!我请你吃道人间美味,是用月亮做的面。” 白衣少年眉梢轻挑显然不信:“月亮做的面?莫说大话,这天下间谁能将月亮摘下,何况还做成面?” 锦衣少年洒然一笑:“这月亮如何难摘了?看我今日就把它摘下给你下面。” 言罢他双袖一展,足不占地的向前飞掠数丈。白衣少年无奈摇头,却是紧随其后,乌发飘扬雪衣翻飞。 未倾,二人来到街角一家面摊,老板体态微胖笑容可掬。 锦衣少年向那老板喊了句:“陈叔,两碗‘雪月’,一壶热酒”。随后捡了个安静的座位开始等待。 白衣少年其实早已在这面摊吃过,但从未听说过有叫“雪月”的汤面?此时听得此名甚是雅致,也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但这好奇并未持续多久,便被端上来的“雪月”彻底打破。 “广帛,我从不知道这普普通通的一碗牛肉面还有如此风雅的名字?” “小安,虽说你是练武之人但也不能如此不解风情?以后怎么讨女孩子欢心?这面白天的时候是叫‘牛肉面’,但是到了飘雪的夜晚就叫做‘雪月’了。“故安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于是放下竹筷坐等对方“自圆其说”。 广帛见状也不介意,只起身将头上棚顶拆去。那面摊老板见状也不加阻拦,只是无奈一笑。 这时棚顶方除,故安只觉眼前微亮颊边微凉,却是那月辉洒下,飞雪掠过。此时他似有所觉,再去低头看那两碗牛肉面时,只见雾气氤氲之中,一轮月影倒映其上,银波荡漾。此间,又有树梢落雪被风吹入,一时间就如明月鑯下的粉末落入碗中,但被热气一腾又瞬间消失,星星点点地融进了那碗中的月影。 见此情景,故安不禁唇角轻扬,一抹笑意悄然绽放。 这一笑,犹如冬雪乍融,芳菲初绽。教皇甫广帛神色一动,不由赞道:“有没人有说过,你‘真心’笑起来时其实很好看。小安,你该多笑笑。” 故安有些诧异地望着那满眼温柔的少年,自此笑容多了许多。 “故兄,故兄,吃完了,走不走?”李慕歌在他面前挥挥双手,白皙的双手明显与脸上的黝黑相差甚远。 故安蓦然回神,放下两枚铜板,淡淡道:“去客栈吧。”未等对方起身,自己已当先离去。 李慕歌匆忙跟上,心中暗道:这个人真是性情古怪,发呆也能发出脾气来。 行至主街,但见河畔一侧立着一间颇为气派的客栈,匾额上书“闲云”二字,意境风雅。 “怎样?我下榻之处还算讲究吧?”李慕歌双手抱胸,一脸炫耀。 故安并不接他话茬,径自抬腿走了进去。 李慕歌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冷淡,此时早已不觉尴尬,反倒自得其乐。 虽然平时两人水火不容,但在正事上还颇有默契。 当李慕歌走进客栈吸引众人注意时,故安则不动声色地潜进了李慕歌的房间。没过一会儿,李慕歌亦随后而至。 “那老板给我的房间也忒远了,让我这一路走得真是担惊受怕。”李慕歌刚走进门,便急忙冲向床铺,之后双手伸向床顶一阵倒腾。 故安见状,勾起一抹讥讽:“‘担惊受怕’确没看出来,‘心急如焚’倒是惟妙惟肖”。 李慕歌掂着手中木箱,得意一笑:“事关人生大事,怎能不心急如焚?” 他手中那木箱正是他摆棋摊时随身携带的那个“百宝箱”。打开箱子,箱内除了那“军神棋局”外,还有大堆金银珠宝,简直宝光璀璨。 摸着那些宝贝,想着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告别食之无味的三餐,过回锦衣玉食的生活,他眉眼俱笑,像极了一朵开得正旺的喇叭花。 故安斜他一眼不再理他,径自在屋内来回踱步,于各处仔细观察。 这时,李慕歌在他身后道:“故兄,我看这屋子跟我离去时一模一样。这桌上的酒壶、床上的被褥,还有我这‘百宝箱’都是丝毫未动。或许我是在回客栈的途中中的那‘一眨眼’呢?” “那你会在大街上被人下毒吗?”故安挑眉问他。 “当然不会!”李慕歌闻言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他,同 分卷阅读1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 时还立刻补充道:“不是我自夸,以我身手就算是青玉,也不可能进到这房中神鬼不觉地让我中毒。” 故安没有不厚道地点破“他还是被下毒了”的事实,而是颇为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四处查看。 李慕歌见他不信刚要分辩,但又想到自己这话说得也非理直气壮,于是只好尴尬一笑哈哈带过。 这时他见对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利落地将身下木桌的表层削下一片,其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并且自始至终都未发出一丝声响,下手之稳之准,让他瞬间忘记自己的尴尬立即被吸引了过来。 好奇地凑到故安身边,他拿起那木片左右观察,问道:“你割人家桌子干嘛?先说好了,我可没钱赔。” “你当然有钱赔,你现在是朝廷悬赏重犯,一颗脑袋价值不菲。”故安嘴上虽是冷嘲热讽,但手上却做着掩饰。只见他拿起一旁的茶壶,盖在缺口之上,又将茶杯摆在四周,让一切看来完好如初。 李慕歌看着故安的动作,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没想到这冷心冷情的冰块还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怕他“因债丧命”,竟真动手去掩盖事实,不过他如此潦草的掩盖明显是自欺欺人。 而故安心中所想的却是:如此遮掩,更是欲盖弥彰。等官兵搜到这里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将军府人才济济,这条线索定会被他们发现,到时便会同他们一样,对此案深查。若是如此,此案昭雪将更加容易。 他将那削下的木片从李慕歌手中拿回,包好放入怀中后,丢下一句“走了。”便径自走向大门。 李慕歌背着他那宝贝木箱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追问着:“这就走了?那木头有什么用?有办法了吗?” 故安无视身后的聒噪,一语不发闷头向前。 李慕歌自言自语自娱自乐了半天,眼见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戏唱,只好一步三晃的安静尾随。 回到故安的客栈,故安倒茶浅呷,同时递给李慕歌一杯。 李慕歌接过茶一饮而尽,重整旗鼓继续追问道:“你拿回的那木头到底有什么用?难道那‘一眨眼’是块木头不成?” 故安一脸悠然地品着手中香茗,展颜笑道:“李兄,你倒聪明。” 李慕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心生警兆:这故安对他只爱冷笑,除此之外露出的任何笑容绝对都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果然,李慕歌还未想到他是何居心,有何图谋,便立即倒了下去。 故安缓缓改变唇畔弧度,微笑随即转为冷笑。 拿过李慕歌面前的茶水,他扬手泼到地上,看着那褐色的茶汁,一向冷清的双眸流动着极为复杂的神色。 第11章 似曾相识 日头由东边移至头顶,对故安来说是数个时辰的等待,但对于李慕歌来说却只是“一眨眼”的光景。 他再次很不幸的中了“一眨眼”,只不过这次下毒的人不是青玉而是故安。 所以,李慕歌醒来后只觉眨眼间屋里突然暗了许多,对面的故安也“变了”许多。 张口欲言,终是不忍打扰那夕阳下的淡青身影。 但见那身影此时带着三分悠然七分慵懒,斜倚窗栏。一杯香茗一叠书卷,傍晚的清风拂过他的发梢,袅袅的茶雾漫过他的眉间。 只觉:风未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正在他全神贯注地望着他时,他突然侧脸微转,与他目光不期而遇。 逆光之下,他目若点漆,眉梢挑起一抹冷傲。 昏暗之处,他不禁放柔目光,笑意若有似无。 此时此刻,故安突然产生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那目光虽看不情却触得到,看见时很陌生触到间却似相识,见不如不见,不见彷若曾见。 所有的情绪在他心中兜兜转转,最终化作一抹褶皱刻在眉间。 谁的目光让他兜转,他又曾将谁刻在眉间? 答案仿若呼之欲出,但口未开已忘却。那些似有若无的片段淹没在早已沦丧的记忆中,忽然失了踪迹,没了声音。 “故兄,我是不是又中了‘一眨眼’?”李慕歌首先打破沉默,笑容依旧,目光依旧,却又与方才再不相同。 故安掩下眸中失望,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你是如何中的毒了。” 李慕歌面上一喜,忙催促道:“快讲与我听听,我倒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故安拿出那块白天割下的木片,指向它道:“白天我在查看那房间时,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唯有那当中的木桌上有一小块油污,似是什么食物渗上去的。本来餐桌上有油污很是正常,但又别无可疑之处,所以我就将其油污处割下来权且一试,没想到竟有收获。” “那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李慕歌话刚出口,便已醒悟到:若与他说,他还怎么拿他试药?念及此,他的眼神瞬间带了几分幽怨。 故安则视其不见,冠冕堂皇道:“还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想谎报于你,免得令你落得一场空欢喜。” 未给李慕歌出言相讥的机会,他又继续道:“既然现在事情已被证实,该轮到你你和我说说这块油污到底来源于何处?” 李慕歌本也没打算对故安“暗算”于他这件事斤斤计较,也知道就算计较也计较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索性专心回忆起“正事”。 沉吟半晌,他一字一顿肯定道:“是水芙蓉!” “水芙蓉?”终于有了线索,故安也是眉头一舒。 李慕歌神色凝重道:“昨天一个叫水芙蓉的女人送了我一盒芙蓉酥,我带回来正好放在了那桌子上,那沾了‘一眨眼’的油污定是那盒芙蓉酥中的。况且今天那芙蓉酥也不见了。” “你今日不是说屋中并无什么异样与不同吗?” “昨晚饮了些酒,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谁会想起那小小的一盒糕点?难免疏漏。” 故安心道也是,于是继续问道:“李兄,现在可否‘仔细’回忆一下昨晚你与水芙蓉的事情,希望这回可别再‘疏漏’什么了。”他刻意加重“仔细”跟“疏漏”二字的语气,提醒对方。 闻言,李慕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凑近对方语气暧昧道:“你确定要我‘仔仔细细’‘毫无 分卷阅读1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 疏漏’地全部讲出来?” 本以为像故安这样性情寡淡的端方君子闻言定会面露尴尬,却没料到他竟面不改色地冷哼一声道:“李慕歌,你要是不要脸,我当然也不介意看你不要脸,你说是吧?” 李慕歌被他一句话噎在当场,也不知道改回些什么好。于是只好自己给自己生硬地搭了个台阶,坐回到原来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将话题转回。 “这件事还要从昨晚你我二人分别之后讲起……” 第12章 出水芙蓉 那天傍晚他与故安分开后,便打算找个馆子打打牙祭。 但经过“琅玉阁”时,却从半空中忽然飘下一方锦帕刚巧不巧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他见那帕子上绣的是一蓬水莲摇曳于湖央,便立即会意一笑,唇畔也随之勾起一抹风流向楼阁望去。 而他这一望也恰好与那帕子的主人眼神交回。 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若有佳人相约他又岂可不解风情?何况这佳人又是这盛乐城中的第一美人,这琅玉阁中的第一花魁?而且每次但凡由她主动相邀,他都能在这软玉温香中白吃白喝,所以这种天大的的好事怎可何乐而不为于是他折扇一展,旋即转身走进了“琅玉阁”,直奔佳人处。 佳人名唤水芙蓉,一颦一笑都似出水芙蓉般令人惊艳,一举一动也都似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正是人如其名美如其氛。花般娇艳水般温柔,将这盛乐城中的男人们迷得夜夜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上至权贵下至平民无不想一亲芳泽。 只是但凡绝世佳人都是有些脾气的,因此水芙蓉每次在选择客人时则常常凭己所好,不投缘的人是绝对不见的。这虽然令她得罪了不少权贵,但也在无意中令她抬高了身价——正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而李慕歌则幸运地成为了那些无数不多的与她投缘的男人之一,并且还是其中的第一,否则怎么可能每次来都分文不掏? 只是他虽与水芙蓉情谊匪浅,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却突然觉得那晚的水芙蓉好像较之以往过于殷勤。而且一向不留人过夜的她,那晚竟在他与她一番缱绻后一反常态地拉住了他。 她当时的说法是: 有一位富商已要给她赎身接她过门,所以今日与君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而年华易逝朱颜易改她虽对他一网深情却也等他不起。今夜只望郎君能陪她一陪,日后也算做个念想。 他见她一改往日欢颜,此刻泪水盈盈,又说得字字情真意切,句句惹人怜惜,于是心中一软便陪她到了半夜,但终是没有留下过夜,在“琅玉阁”转入安静前便推脱着离开了。 临走前,水芙蓉站在门边一脸哀伤地对他道:“我知你心中并没有我,但你心中又有过谁?”声音哀怨至极。 他温柔一笑,不置可否。 于是水芙蓉从柜子中拿了一盒芙蓉酥赠予给他,说是自己亲手做的,想留与他做个纪念,希望他品尝这糕点时多少能想起她几分。他当时虽觉得有一丝异样但也未曾多想便提着那盒芙蓉酥回了客栈。 故安自动忽略水芙蓉对他情根深种的部分,直问重点:“所以你是吃了那芙蓉酥才中的毒?” “没有,我性不喜甜。”李慕歌摇头,接着他又补充道:“如果我吃了,便早会想到毒在芙蓉酥里,但我确实一口未吃。” 故安拿着那木片,摇头道:“若是如此,恐怕那‘一眨眼’并非下在芙蓉酥里,而是下在包裹它的油纸上。上古奇毒‘一眨眼’本就是依附性极强的毒药,哪怕你只是沾上一丁点,也能轻易中毒。而你虽未吃下那糕点,但手却肯定能碰到过那油纸,而谁又会自己的手设防呢?所以很有可能是你自己给你自己下了毒。” 说罢,他将木片包好,径自走到水盆前,将手反复搓洗,复又擦干。 李慕歌见状不禁自嘲道:“看来我是失策于‘疏于清洁’这点上喽?果然是一桩冤案啊,真是旷古奇冤啊!不过还好上天然后我遇见了故兄。” 他忽然将脸凑近故安,一脸笑意地看向他,一双桃花眼少了平时的魅惑倒多了几缕温柔,令故安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 为何这一刹那,他觉得他的目光如此熟悉,仿佛光阴忽然倒退,退回到一个星光散漫的夜晚,高高的屋顶上有风带来梅的清香……“你确定遇见我不是有人刻意为之,而是上天无意的安排?”故安一顿之后继续倒茶,茶水倒得滴水不漏,就像他的喜怒哀乐一样,在脸上也从来滴水不漏。 李慕歌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而说道:“大理寺卿洛秋离是将军府的人,所以我们早上推测他的死应该与镇国将军的‘政敌’——扶摇侯李晟忻关系匪浅。而现在我们又发现我是因为水芙蓉才中的毒。所以说是青玉与水芙蓉合伙将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嫁祸给我,而他俩很可能都是李晟忻的人?” 故安点头道:“他俩是不是李晟忻的人我不敢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水芙蓉肯定与这桩‘青玉案’难脱干系。” “但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敢坦言自己从未与熹国朝堂有过任何瓜葛。”因为无论是他商人的职业还是江湖人的身份,似乎都与这个国家的朝廷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而这次来到盛乐也不过是他刚好经过而已。 “你是本地人吗?”故安对于这件事的疑点也在于李慕歌与这座都城的联系实在过于微薄。 李慕歌闻言,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你在这里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故安再次发问。 李慕歌依旧摇头,并且补充道:“在下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但每次来也只是做些生意,停留的时间都不会超过月余。” 故安听后沉默半晌,最后沉声推测道:“那或许就是与盛极圣有关了。”说这话时他的眸色深不见底,似带着很多言下之意但抬眼再望又觉得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李慕歌闻言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第一次语带笑意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故兄的推断虽然一向是八九不离十的精准稳妥,但恐怕这回却要马失前蹄了。在下其实与盛极圣并没有太深的渊源,更谈不上有什么利害关系。所以像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根本不配作为二者之间的交集,兄台向来心思缜密机智过人,但还是不要思虑过深,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好 分卷阅读1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 。而且故兄,我既已答应带你去那‘江湖第一国’,便不会食言。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确实一无所知。就算你我现在是互相利用,也请你不要再对我王家揣探,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对我心存一丁点的信任。” 故安此刻,感觉自己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相遇时已各怀心机,重逢后又相互算计,就算如今联手查案,也不过是彼此间的一次利益交换。这样的两个人有什么资格与立场去要求对方的“信任”? 看着故安的表情,李慕歌也觉自己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于是不由放声大笑。 日已落,月未升,昏暗的屋中此时虽笑声朗朗,却令人呼吸困难。 “走吧。”李慕歌边笑边起身对故安道,至于去往何处二人均心知肚明。 故安也笑,只不过笑得不动声色,似浅还深。 放下茶盏,他跟在李慕歌的身后走了出去。 至于刚刚的那个笑话,二人也都只当笑话一笑而过。 琅玉阁作为盛乐第一妓坊,自是夜幕甫降便门庭若市,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故安与李慕歌二人绕过门前繁华,行至一僻静之处,方才停下。 “此处离水芙蓉的居所最近。”李慕歌指着面前一道高墙悄声道,同时伸出一臂,示意故安拉好。 故安表面虽淡泊无争,但本性却甚是孤傲。此时见了哪会领情?于是未及对方反应已纵身一跃,当先翻过墙去。 李慕歌碰了个软钉子,只得无奈苦笑,随即也翻了过去。 “我摸过你的脉,你内力不足时断时续,何必在这种小事上逞强?”落地后,李慕歌还是忍不住拉住故安责怪道。 故安对他的关心,依旧并不领情,只淡淡回绝道:“李兄,要事当前,我们还是各自顾好自己吧。”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少管闲事”。 李慕歌虽早已受惯他的冷淡疏离,但此话听在耳中还是不免有些失落。而这种失落却又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生硬地干笑两声,他歉然道:“在下,逾矩了……” 故安看着他眼底的失落,不知为何心中竟悄然升起了一丝愧疚。可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点了下头,默然前行。 像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关心,也不应该与任何人再有任何的瓜葛。 这一路两人似有默契般都不再言语,直至行到一座假山旁,李慕歌才指着前方一处院落道:“前面就是水芙蓉的院子。”言罢,他却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停在原处若有所思。 故安并未问他止步不前的缘故,而是指尖轻弹,只听“喵呜”一声一只花猫从屋顶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院落中的树丛同时突然无风自动,只见“咻”的一闪那只花猫已被一箭贯穿,之后,黑夜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月神眨了一下眼。 “故兄,我能不能说咱俩真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的一对?”对于故安的出手,李慕歌并没有惊讶,反而一脸不负所望的欣喜。 “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不都是如此?并不限于你我二人。”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何事,故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从未变过。 “那烦请聪明的故公子告知在下,现在该如何是好?院子暗处已守了人,敌暗我明,如今该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李慕歌虽然再问故安,其实也在问自己。 故安淡淡扫了一眼那“暗藏玄机”的院落,方道:“既然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我们就‘光明正大’地进入,只是希望那水芙蓉此时此刻还能活着。” 李慕歌闻言立刻会意,但看故安一身书生卷气又清冷寡淡,怕其从未去过烟花之地,一会儿装起嫖客会略显生硬,于是心中不免担心。几番思量,最终仍是忍不住嘱咐道:“故兄一会儿若觉拘束紧张,尽可递我眼色。” 故安根本就不理他,径自走向前院。 李慕歌见他如此,只当他是因为男人的面子而故作镇定,没想到这“冰块”也有人之常情,心中不免对一会儿的发展有所期待。 不消多时,李慕歌便与故安绕到正门。刚入琅玉阁,立刻就有花娘迎上招呼,待客之周到无愧于其“盛乐第一”的名号。 李慕歌原就是常客,此时虽易了容别人认他不出,但他依旧驾轻就熟应对自如。只是没想到那总是一副清心寡欲模样的故安到了此地竟也从善如流,丝毫不显局促。 他虽貌不惊人,但那一身清淡雅致的气韵,倒令无数花娘倾心不已。是以身边环肥燕瘦争相围绕,一时间却比李慕歌身边还要热闹许多。 见此情景,李慕歌真是大出所料。于是趁隙在故安耳边悄声揶揄道:“故兄真是深藏不露,没想到也是情场高手花丛蜂王啊。” 故安饮下一支玉手递上的琼浆,亦在对方耳边悄声道:“我的事,岂非你能想到?” 李慕歌搂过身边花娘,将其吻得娇喘连连,随后笑道:“要是想不到,深入了解一下就想到了。” 这时,他轻轻放开怀中女子,将一枚硕大的金元宝掷于桌上道:“快去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叫来!” 老鸨见了金子整个脸都笑开了花,忙去吩咐。 李慕歌却一手将她拽回,重新强调:“我要的是最好的姑娘,除了水芙蓉,你可不要拿其他的庸脂俗粉来糊弄我!” 乍听“水芙蓉”之名,那老鸨突然神色微变,但转眼间又已挂上一脸谄媚。 “我说这位大爷,芙蓉可是这里头牌中的头牌,哪是这么好容易见的,并非有钱就能…” 她话未说完,李慕歌又砸下两颗金元宝,抬眼问道:“够了吗?” 那老鸨虽然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但嘴上仍狠心拒绝道:“芙蓉今天有客,不如您改日再来?我今天先让落玉招呼您,这落玉也是这里一等一的头牌……” 说话间,李慕歌突然把老鸨揪到眼前,冷笑道:“怎么,刚刚还说不见现在又变成水芙蓉在接客了吗?那好,只要你把我领到她接客的房外让我暗中瞧上一眼,这些金子就都是你的了。怎么样,不为难你吧?” 他的手越缩越紧,已在那老鸨颈项处勒出一道红印。 老鸨看看金子,又看看李慕歌,于是咬牙道:“好,我这就带你去看。” 分卷阅读1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 这时,故安注意到角落处有几个花娘迅速退出大厅,惧是神色古怪步履匆忙。他也不忙揭穿,只安静地跟在李慕歌身后,去看“水芙蓉”。 来到一间客房前,老鸨让李慕歌从虚掩的门中向里望去,果见一绝色女子正在陪酒献艺。虽有层层纱幕令其若隐若现,但身姿容貌却是水芙蓉。 此时老鸨得意道:“人也看了,还望客官莫要失言。” 她话音刚落,没料到李慕歌竟推门而入,于是立刻一脸惊骇。 李慕歌大步上前,一手揽过那女子道:“姑娘,你神情意态虽也模仿了个十成十,但终究却不是她。”他虽面目粗犷但声音温柔,一双桃花眼更是摄人心魄。那女子一阵呆愣,竟也忘了挣扎逃跑。 这时,故安挡住欲要溜走的老鸨去路,淡笑道:“鸨母,要去哪里?可是要为我们去请真的水芙蓉” 他 虽在笑,那老鸨却觉得全身冰冷如坠冰窟,一时抖若筛糠,哆嗦道:“水…水芙蓉…她…她已另投它处。” “鸨母,又在说笑。刚刚不是还说水芙蓉在接客吗?我与她也算相熟,知她住处,不如现在就去?”李慕歌上前抓过老鸨,不由分说便走向水芙蓉的那座院落。 他二人都身负武功,这一路虽有打手横加阻拦却自然抵他二人不过。 如此招摇入院,令那些躲在暗处的守卫也是措手不及——不知自己是该现身阻止还是该按兵不动,是该暴露还是该继续隐藏? 而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在未得到任何命令前,还是该静观其变。 他二人进到屋中,屋中却是空无一人。 那老鸨见机,忙告饶道:“二位客官,你们就饶了老奴吧。这回老奴真没骗你们,这水芙蓉是城中第一花魁,她要走我也是拦不住的。刚才不明说,是怕她离开的消息一旦走露影响琅玉阁的生意。” 李慕歌手劲稍松,把玩着手中的金子轻笑道:“是吗?那倒是我们兄弟俩莽撞了。” 老鸨见事有转机,忙摆手道:“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客人啊就是我们的天,这老天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您高兴,就是拆了我这园子也无可厚非。” “呵呵,我们来此也只为寻欢,拆你这园子作甚,你多虑了。”李慕歌揪着那老鸨堵在门边,一边与她周旋一边为正在搜查线索的故安进行掩护。 这时他又抛出一锭金子给那老鸨,笑道:“刚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小小心意权当补偿。” 老鸨捧着那颗硕大元宝,双眼都笑开了花,立马一个劲儿的谄媚逢迎,此时根本无暇它顾。 李慕歌见状,又将二人位置向门边挪了几分,完全挡住了门外所有目光。 不消一会,故安递给李慕歌一个“完工”的眼色,李慕歌接到后立刻与老鸨结束这次“漫长”的寒暄,天知道对着一张脂粉直掉的老脸,时间过得有多“漫长”。 第13章 白露未晞 二人走出琅玉阁时,李慕歌心情颇为愉悦。想着自己离沉冤得雪又近一步,不由自主地就哼起小调。 反观故安却眉头轻锁,不喜反忧。 李慕歌见状,于是奇怪道:“故兄何故一副愁容?我刚刚没了一锭元宝都没你这般愁云惨淡。” 故安斜他一眼,不予置评。 “莫不是刚得的那线索不甚乐观?”李慕歌知故安不喜玩笑,于是只好问回正事。 故安摇头道:“线索十分有用,我在那屋子里发现了一个类似密道入口的机关,只是…”他略作沉吟,继续道:“只是你不觉得,在这短短一天之内,所有的线索都来得太过轻易了吗?” 李慕歌不甚在意地摇头笑笑,洒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是陷阱,我们不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故安点头,知他所言非虚。只没想到此人平日看似言行无状,但从另一方面看也算行事洒脱。而这样的人通常心态成熟心性坚韧,善于将一切不利的因素转化为有利的筹码,算是极其难对付的类型,若为良朋自是庆幸,若为宿敌必成大患。 而他既不可能与他成为朋友,也不想与他结怨。所以此事一旦完结,定要及早与他划清界限。 只愿萍水相逢一场,相忘江湖之远。 正思虑间,突然有一白色身影自他左侧擦身而过。 只这刹那,不知为何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忽然漫过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骤然停下脚步转头回望。 这一望却只见琅玉阁的牌匾下人来人往,其中白衣者又不知凡几。灯红酒绿中声色依旧,哪还有半点熟悉? 睫毛轻颤几下,掩去眸中异色。 故安转过头依旧是故安,神色寡淡,清冷无声。 李慕歌见他举止古怪,刚要发问,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二位兄台留步,这可是你们落的东西?”那声音低沉醇厚,就如丝缎般包裹住人的耳朵,令听者不由全身蹿过一道颤栗,入耳久久难忘。 李慕歌闻得此声,心中暗忖:声音已是如此动人心魄,不知那声音的主人又是何等的绝代风华?于是忙回头一睹彼人风采。 转头望去,只见一白衣男子立于阶前,向他摇了摇手中拾到的白玉折扇,笑意柔和。 此间,阶旁霓虹似锦天地一片璀璨,却不及厮人万分之一。 李慕歌虽也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姿容气韵。倒真是人如其声,声音如丝如缕将人缠绕,人也如锦如帛把人包裹,分分寸寸令人深陷沉沦。 只道:见之误终身,不见终身误。 李慕歌怔忡片刻,蓦然省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忙上前笑道:“多谢兄台赠还之谊,这把折扇正是在下不慎落下的。” 那男子温柔一笑,将折扇递与李慕歌:“我刚恰巧见它从兄台腰间滑落,拾起物归原主不过举手之劳。” 李慕歌接过折扇,再三称谢,两人开始攀谈。 这时那白衣男子微笑问道:“看兄台穿着似是西域人士,为何腰间却别了一把中原的风雅之物?我看这扇子又不似新物,想是也佩戴许久了吧?” 他现在身份特殊,当然不能据实以告。于是立刻胡编道:“不瞒兄台,此物本非我所有。是我见其别致,死皮赖脸 分卷阅读1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 地新向我一中原朋友讨来的。故兄,故兄…” 说话间,他转过身向故安招手,却见对方此时仍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二人,听他叫唤也不搭理。 他心中见疑,不知那边生出什么事端,只好笑着掩饰道:“我这朋友是个书呆生性木讷,许是被什么事情吸引住了,没回过神。” 言罢,他忙走过去拉住故安,小声说道:“那位仁兄问我的扇子了,你快帮我圆场几句,好掩下我的身份避免节外生枝。” 故安闻言,依旧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李慕歌焦急地看向他,这一眼却令他霎时怔在当场手足无措。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个一向神情寡淡之人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惊讶?错愕?狂喜?恐惧?悲痛?亦或激动?……好像全都有又好像全都没有。各种复杂的情绪俱汇聚于他的眼中,相互抵触相互兼并再相互融合,瞬息万变影影绰绰,一时大雾弥漫,一时又波澜不惊。 他不知道故安怎么了,只知道此时此刻他们二人该速速离开。思绪略作沉淀,他已挂上一脸爽朗的笑容迎向那白衣男子。 却不料故安也随即转身,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温和…他步履沉稳地走向那白衣男子,未等李慕歌引荐,便已上前礼貌寒暄,尽述自己是如何将玉扇赠与李慕歌种种。 李慕歌见状心中稍安,刚要松下一口气,却见故安脸色已是苍白如纸。未等他有所反应,他已伏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他吐得满身脏污狼狈不堪,那白衣男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李慕歌却赶忙上前搀扶,也不知自己此时心中该作何感想,是该疑虑多些,还是该…担忧多些? 故安也没料到自己的身体已是如此不堪重负,竟承受不住与他面对面的相见? 不由暗自苦笑。早知就不要逞强转过身来。 无论是刚才的成熟表演,还是此时的狼狈不堪,见,怎如不见……为何不将那一声珠落玉盘、锦帛抚弦的“轻唤”,当做一场擦身而过的误会。何必要转过身来亲自印证呢? 那此时此刻他又印证出了什么? 是他果真没死吗? 还是他皇甫广帛其实并不恨他?所以此时此刻才会穿着他曾经最爱穿得白衣,做着他曾经最常做的打扮,告诉他,他从未食言! 可是他却食言了,或者说他从未实现过对他的任何承诺! 第14章 皇甫广帛 “小安,其实我并不姓广,我姓皇甫,我的全名是皇甫广帛?” “南秦的皇族?怪不得那天你会说出‘不慕九鼎慕九歌’这样一番话。” 看着故安不甚在意地表情,一直小心翼翼的皇甫广帛忽然眉舒目展:“你早就知道,对不对?那不怪我?” 故安依旧保持着仰枕双臂的姿势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天家贵胄更是如此,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 皇甫广帛闻言欺过身来,一张俊脸挡住故安遥望天河的目光,故作威逼:“那你有没有秘密啊?” 故安眉梢轻挑,抬眼望他,过了许久也未回答,只是眸色愈渐深沉。 皇甫广帛见他不语,眯着一双桃花眼又欺近一分,佯装逼问。 却不料这毫厘之差竟是千里之别,只这一分的接近便乱了一身的分寸。此时他与他鼻端相触,彼此呼出的寒气纠缠在一起,霎时在二人的视线中腾起一阵白雾。而雾气袅袅,又令两两相望的目光更加扑朔迷离,一如他一直对他的感觉。 明月楼高,寒声窃窃。 此时只见,烟笼春江月,雾里桃花醉 ,情愫暗生夤夜绘。 也许是他今夜喝得有些多,也可能是他此刻离他有些近。 皇甫广帛已不能控制自己的头慢慢低下,自己的脸一毫一厘地向他徐徐接近,直至双唇触到那两片凉薄的冰冷,才惊觉自己已让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才惊觉自己很有可能从此将与他形同陌路。 才惊觉自己终是没有办法将那个“肮脏”的想法深藏于心。 但他却没有半分的后悔。 暴露了也好,谁让自己已是对他情根深种?即便他再清楚不过,这样一份感情是如何的违背人伦、不容于世,可他却不能欺骗自己。 唯一的克制就是怕给他造成困扰……故安先是感觉惊讶,然后有些僵硬,此时已变得手足无措。就像是迷了路的孩童,跌跌撞撞不知何去何从,恍恍惚惚不知向谁求助,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前方,期盼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虚假而又短暂的梦。 但皇甫广帛并没有给他这个“做梦”的机会,去撒一个“手一软没撑住,我只是不小心碰上去“的谎,来挽回二人偏离的关系。而是连宣判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手起刀落,让事情再无任何转寰的余地。 “小安,我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喜欢你,但我还是喜欢你。”他静静地望向他,熟悉的温柔之中多了几分歉意,但却并无一丝悔意。 故安闻言,立刻一脚踹开对方,身形一展掠下屋顶落荒而逃。 今夜过去,他虽然害怕有些事再不相同,但他更害怕那些事又不无不同。 比如:他依旧是东襄的探子…比如东襄王已经对他下了命令…比如他对他注定是一场骗局…再次相见时,已是三四日后。 当一向高贵如华的皇甫广帛一身落拓胡子拉碴地出现在故安面前时,故安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逃避还是该坦然面对。而以他的立场,无论是逃避还是面对也都是多余的。 所以他站在了原地,听候命运的发落。 皇甫广帛见到故安后,暗淡憔悴的脸上立刻有了光彩。他一个跨步向前紧紧拥抱住了他,眉眼间尽是如释重负的庆幸。 故安面罩寒霜,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开。若是那夜之前,这不过只是朋友间一个普通的拥抱,但那夜之后,这拥抱已不复单纯。 可他推开他,又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拥抱已不复单纯。 不单纯的还有他的身份,他的立场,他的真心……皇甫广帛见状,心底也是明了。于是有些歉然地笑笑,又颇为自觉地退后到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安,那夜是我不对,我们就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过,还继续当朋友,好吗? 分卷阅读2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1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眼底尽是乞盼。 故安默然,良久劝道:“皇甫广帛,北方第一大国南秦的太子殿下,是金风玉露是天悬星河,是九州瑰壁是上古紫金,是天下风云出我辈的佼佼者,是群雄逐鹿一统天下的未来霸主,又何必要为我这等无名之辈而遭世人唾弃呢?”他想如果他拒绝了他,他就会远离他,那么他就不用再骗他,不用再利用他,不用再与他走到兵戎相见真相大白的那一步……皇甫广帛唇角扬起一抹嘲讽,有些落寞道:“你既不愿意,为何不正面回绝我?却要用这种理由打发我?” 故安冷笑道:“毕竟你现在是这里的太子殿下,在下怎么敢还向以前那样口无遮拦?” 皇 甫广帛倏然一震,亦冷笑道:“如果你是因为我太子的身份,那我保证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再不愿听到故安说出一字一句。 当夜,故安站在他们初识的月梅江边整整吹了一夜的冷风。 那一夜,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想的都是他与皇甫广帛的一点一滴,念的都是皇甫广帛的一言一笑。 只是他越想越怕,怕所有的美好到头来都将沦为一场骗局,付出的真心也只能变成处心积虑的工具;怕他终有一天会拆穿他的身份,揭开他的谎言,恍悟所有真相;而他最怕的却是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天,他将会彻底毁了他,以及他的人生。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也是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 待到东方微白时,他掸了掸身上的白露,迈步向东走去。 最后再望一眼锦阳这座注满很多回忆的都城,他知道再见时,他与他可能就要隔着千军万马遍野横尸。 但就算是兵戎相见,总好过一场欺骗。 故安回到东襄后,自是避免不了一场责罚。但好在东襄王一向待他如子,因此当他在大殿外整整跪了一夜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就在他以为这一切将会就此终结之时,却忽然听闻南秦储君被罢黜贬为王侯的消息。于是他才恍然大悟:最后一次见面时,皇甫广帛转身前所说的话的意思。 他 知道,他下一步肯定是要去追查他的下落,而他绝不能让他来到东襄。如果他来到此处定将性命堪忧。 苦笑一声,他只盼望自己能瞒过东襄的耳目找到他,他只希望这副好不容易卸下的负疚自己不会再去背上。 故安找到皇甫广帛时,他正在赶往中山国的路上。 一身客尘,满面疲惫。 那个如织似锦高贵如华的男人,又何曾如此这般过? 那个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瑰丽,只笑容就绚烂如四月春光的男人,又何曾如此这般过? 那个长了一双天底下最好看最醉人的桃花眼的男人,又何曾如此这般过? 所以他愤怒了,只因他不该因为他变成“如此这般”! 扬手抽出腰间软剑,他将那薄如蝉翼细如绣针的剑尖直抵他的胸口,一字一顿道:“皇甫广帛,你回去!” 皇甫广帛笑笑,那双桃花眼并没有因连月来的辗转漂泊而蒙尘,依旧在这天寒地冻间开出一抹冶艳。 他笑着一步又一步地走向故安,完全不顾胸口处闪耀的寒光,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你以为我不敢吗?”故安眉间紧蹙,手中软剑竟不退反进。 “你不是不敢,是不会。”皇甫广帛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利刃刺破胸口的衣物而停下。 “皇甫广帛,你疯了吗?”故安大喝一声,将剑收回,但还是不免在对方的胸口上刺出一点殷红。 “我是疯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为你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疯子。”说话间他没有再向前一步,而是依旧停在了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这时故安忽然发现,此时此刻他身上穿的白衣竟与自己平日的打扮极其相似,可他明明记得他向来只偏爱黄色与蓝色,很少着白衣。 是因为他吗? 就算是因为他,可他也不能再容自己有一丝的心软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别过头望向远方道:“我不喜欢男人,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小安,原来我打扰了你吗?我还以为……”他没有再说下去,只因剩下的话全都哽在了喉间。 皇甫广帛的声音就像哭过一般,令故安更加不敢转头看他。于是只能转过身,牙一咬决绝道:“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会爱你吗?呵…你不觉得恶心吗?如果你不觉得恶心,但是我觉得啊。” 话已至此,情亦两绝。 他给他的难堪已经不能再更加的难堪……所以,够了!皇甫广帛,真的够了,请你不要再逼我说出伤害你的话了。 皇甫广帛此时的脸色已苍白到不能再苍白,而他的肤色一向是健康而饱满的,每日都是英姿勃发,就连生病时也并无颓色。 这时只见他忽然上前拉住故安的衣袖隐忍道:“继续做兄弟也不行吗?”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乞求。 故安闭上双眼甩开衣袖,斩钉截铁道:“不行!” 皇甫广帛本能地继续拉住他的衣袖道:“我向你保证,如果你能让我继续做你的兄弟,我愿意一辈子以兄弟的身份守在你身旁,看着你娶妻生子,看着你儿孙满堂,看着你天伦之乐,看着你和你爱的人过完这一生,绝对不会打扰你,绝对不会让你感到一丝一毫超出朋友的感情。只要你能让我时常看见你,烦闷时与我喝喝酒聊聊天就够了。难道这样也不行吗,小安?” 故安这次没有甩开衣袖,而是将那柄从不离手的软剑掉到了地上。 “不要再说了!”他的声音已经颤抖,正如他那只已经拿不住剑的手。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你现在连听我说话都觉得恶心吗?”这一刻,皇甫广帛忽然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缓缓松开对方的衣袖,却还是忍不住擦过他的手指——他的手指还是那样,长茧处虽然粗糙但其它地方却细腻如玉;他的手指还是那样,永远都少了几分应有的热度,总是冷冷冰冰但握着的时候却总觉沁人心脾。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背忽然传来那种沁人心脾,同时唇上亦是一凉 分卷阅读2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2 。 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故安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跳立刻跳漏了一拍。那刚要溢出的惊呼也就这样被全部地融化在了那柔软温热的口中。 这一刻,皇甫广帛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下一刻,故安就彻底推翻了他的怀疑。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无比清晰道:“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让你说了吗?这就是答案。” 或许他的这个转身,将改变很多事情;或许他的这个吻,将令彼此都万劫不复。 但是他已别无选择。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心动”的可怕,但这回他终于败在了感情上。 或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皇甫广帛此刻还没有回过神来。回过神后一会儿像个孩子般欢喜得手足无措,一会又像个毛头小子般紧张的患得患失——想冲上来拉故安又怕打破美梦,退回去后又想上前证实美梦。 故安实在受不了他的这副“蠢样”,于是上前拉住他道:“放心吧。” 却不料这一拉竟令他眼眶微红,险些落下泪来。 故安看着也是心里一酸,于是别过头道:“咱们先回南秦吧。” 皇甫广帛没有随他向前走。而是忽然一把将他拉入怀中,柔声道:“以前咱们不是一直商量着要去江南吗?不如现在就去罢。” 故安,没有立刻回答他。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去江南前,一会儿找家成衣店把你这身‘灰衣’换下来吧。” “这可不能换,这是我特地找人给我做了件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 “你有病吧?跟我穿一样的衣服干嘛?扮演双胞胎吗?” “谁让你一声不响地走了,没你的日子,我只好就变成你了!而且以后只要你不在我的身边,我都要变成你,来一解相思之苦。” “变态!” “我是变态…怎么样?你不照样喜欢?” “无聊!” “我是无聊…怎么样?你不照样喜欢?” “疯子!” “我是疯子…怎么样?喂!小安你等等我,别用‘踏雪无痕’,太快了我追不上!” “……” 第15章 一樽还酹 故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吐到天昏地暗。 一旁的李慕歌对他满身秽物未有丝毫介意,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对皇甫广帛歉然道:“失礼失礼,我这位朋友向来身体不大好,让兄台见笑了。”他悄悄用一只手握住故安那冰凉的指尖,将点点余温徐徐传来。 皇甫广帛微露关切之色道:“无妨,不如带你朋友进去休息一下,在下刚好订了房间,可以先把姑娘们请出去。” 李慕歌心思何等聪敏,见故安如此自是不会答应,于是微笑回绝道:“兄台与我二人本是一面之缘,不好意思多做打扰,就此别过。”说罢便一把拉过故安,将其背在身后,迅速转身离去。 故安被李慕歌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想挣扎却省起背后的那两道目光,于是第一次收起满身爪牙变成了一只温顺的乖猫,安静地伏于他的背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这时身后再次传来皇甫广帛的声音:“兄台好生休养,希望下次有缘再见。” 李慕歌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挥了挥,权当做别。 皇甫广帛望着那两道重叠的背影,一双桃花但笑不语,转身便进了琅玉阁。 李慕歌将故安背回客栈也未多问,只为他安排热水梳洗。 此时,故安已经不吐了,但却比以往更加沉默。 梳洗干净后,故安一反常态地要了壶酒,坐在窗边开始自斟自饮。李慕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未睡着,于是坐到故安面前也斟下一杯薄酒。 酒方入口,一股竹叶青香淡淡溢满唇齿;再入咽喉,一阵酒液醇香幽幽散入肺腑;闭目回味,似空山新雨新芽初绽。李慕歌不动声色地晃着杯中佳酿,任夜色将面目遮掩。 “李兄,觉得此酒如何?”故安下颌轻抬眼尾微翘,似醉非醉。 “甚好。”李慕歌展颜赞道,黑暗之中虽看不清神色,却觉并不如平日般笑得自然。 “这酒曾是我一位故友的最爱,那时我俩初到江南,尝了这杯竹叶青后,方知这芳樽之内也并非只有火热辛辣,还有温润清冽。”似是忆起往昔情景,甚少出现的笑意此时悄悄漫过他眉梢眼角,令人不觉神醉。 “原来这就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受教了。”李慕歌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就如他唇边的那抹苦笑一样令人不明其意。言罢,他又倒上一杯一饮而尽。 说者无心,听者也无意。 故安也似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般,只自顾自道:“你知道吗?我刚开始也曾怀疑过你是他。但你终究不会是他……” 说话间,他竟将手指伸到李慕歌的眉眼处,如玉指尖沿他轮廓细细描绘,反复摩挲。 “他跟你一样,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人家常说有桃花眼的人都是多情之人,可他为何不是?” 李慕歌抓住故安指尖,沉声道:“故安,你醉了!” 故安苦笑一声,摇头道:“我倒宁愿自己真的能够自此长醉不复醒。” “永不复醒的方法只有一种,却绝对不是喝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故安忽然压低声音,对着李慕歌一字一顿道:“永远醒不过来的方法只有死…对不对?” 李慕歌闻言,不知为何心底蓦然涌起一丝慌乱,他紧紧攫住他的目光,以自己都未料到的语气小心翼翼道:“你…想死吗?” 故安点头,又摇头:“这世上有些人的生死,也是身不由己!”他说这话的神情就像是坠入一个永无尽头的黑洞,绝望而麻木,向死而生。 李慕歌没再劝说半点只言片语,只是倾身向前,轻轻抱住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拥抱一个男人,况且这个男人竟是故安。或许是酒精的作祟,或许是月色的引诱,亦或许是眼前之人的哀伤实在令人心疼。但无论原因为何,他的身体还是义无返顾,他的心中还是没有半点后悔。 这一刻,时间无声倒回,往事默然重演……“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何况逝者未 分卷阅读2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3 逝,生者当喜!”他在他耳边轻声劝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故安神色一怔,幽幽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李慕歌轻叹一声,坦白道:“那些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我仍旧一概不知。” 故安缓缓推开李慕歌,虽然脸颊仍旧微红,但眼中已无半分醉意。 “那你倒说说,你都该知道些什么?”他的声音渐渐转冷,一点一滴凝成寒霜。 李慕歌暗自掩下心中的怅然若失,将无处安放的双手抱在胸前,故作轻松道:“我该知道的是,今天晚上我们遇到了那支玉箫的主人,而你原以为他死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故安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看得李慕歌顿觉毛骨悚然。于是立刻回道“不想!非礼勿听!” 故安忽然一把揪过他的衣领,注视着他的双目道:“你可知那玉箫的主人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却是我亲手将他置于死地?你可知我不仅令他命丧九泉,还令他全家都无一生还?你可知他就是昔日南秦的太子皇甫广帛?你可知是我令他一夕之间国破家亡,从九天云霓坠入阿鼻地狱?现在你全都知道了,所以请你告诉我‘逝者虽已矣,生者怎如斯?逝者若未逝,生者何当喜?’” 他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之中,汩汩鲜血涌出,霎时染透了手中的衣领。 李慕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逼他太甚,但仍忍不住问出一句:“你…是否于心有愧?你对他其实充满了悔恨,对不对?” 他攫住他的目光,等待着他的回答,眼底深处悄悄浮起一丝急切。 故安闻言,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就好像对方说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但这笑话又愚蠢得令人不得不去发笑。 “如果我心底怀有一丝愧疚,刚才就不会趴在地上吐得像条狗一样!我当时是在害怕啊,难得你没看出来吗?害怕他认出我,害怕他来向我复仇,害怕…死…”他说这番话时既没有歇斯底里的宣泄,也没有心口不一的掩饰,只是带着淡淡的嘲弄浅浅的笑,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 一个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语气,令人不得不信服的事实! “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对我得寸进尺!我对挚友尚且如此,对你也就可想而知。” “那他刚刚为什么没有认出你?”此时的李慕歌又恢复一脸笑意,他自动忽略掉故安的威胁,直击重点。 故安有时真的很欣赏李慕歌,这样的人不该只是一个混迹市井浪荡江湖的无名小卒。或者该说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混迹市井浪荡江湖的无名小卒。 “你刚刚不是问我‘想不想死’吗?我当然不想死!所以我才带了这个。就为了防止仇家追杀。”他扯了扯自己的面皮,一脸淡然地解释了对方的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何会如此干脆地和盘托出,或许是早已明白:在聪明人之间,有些事一旦露出马脚,那也就不必再多做无谓的掩饰;又或许是那些往事,重若千钧地压在他心底这么多年,早已超了负荷到了极限,令他身心俱疲。 如今,他不过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说说而已…而这个人之所以会是李慕歌,不过是恰巧罢了! “那我能看看这‘面皮’底下的真容吗?”李慕歌向故安的脸伸出手,却如意料之中般被狠狠挡开。 “好小气。”他扁着嘴故作委屈道。 “此时看与不看,又有何分别?不过一副皮囊而已。”有些话,他不说他亦清楚;有些事,未到时候最好还是心照不宣。 李慕歌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于是转换话题道:“既然你现在找到了玉箫的主人了,那还去不去盛极圣?” “当然要去,既然有机会前往江湖第一国,为何不去?你不用害怕我突然‘过河拆桥’”! “那就好。”李慕歌打了个哈欠,突觉有些困倦,于是准备就寝。 “你睡不睡?”他拍拍身边空位,问向故安。 故安摇头,举了举酒杯,淡然一笑。 李慕歌见状,于是不再多言倒头大睡。他知道此时此刻他该留些空间给对方。 故安拎着酒壶斜倚窗边,却并没有举杯邀明月,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呼吸逐渐均匀的李慕歌身上。 一番坦白,是自围还是纾解?已不容他再去追想。只觉自己与那李慕歌的羁绊似乎越来越深,屡屡超出自己掌控。 而今夜与皇甫广帛的相遇,又究竟是偶然的邂逅还是刻意的安排? 既然他没死,为何他从不离身的玉箫却会在盛极圣的武帝手中?若是因为战乱偶然流落,倒也罢了,若不是,他与盛极圣的关系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所以,青玉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解决后赶快去盛极圣一探虚实! 他脑中虽在飞快地盘算着这些事,但那愈加强烈的醉意也在迅速地侵袭着他的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不由自主地合了双眼,偏头倒在了窗边,沐着朗月清风渐渐睡去。 这时,本该已经睡去的李慕歌却忽然睁了眼。只见他走到他的身后,悄悄为他披上一条薄被,动作极轻极柔。 轻得就像他唇边悄然而至的叹息,柔得就像他眼底不由自主的温柔。 月色溶溶,此时他蘸一抹月光,将故安的身影细细勾勒于瞳孔深处,一笔一划深刻隽永,似是希望将他永远锁在自己的目光中,就这样永生永世一眼万年。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是这样容易醉,没想到醉后你还是这样强迫自己清醒?没想到我还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从耳语到呢喃,从呢喃到梦呓……最后到底说了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听清。 第16章 长夜暗行 故安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条薄被。 转头看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李慕歌,他走过去将被子盖到他的身上,之后便转身出了门。 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的一个人生时刻中遇见这样一个奇怪的人?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清的人会让他在这样的一个人生时刻中能够偶尔感到温暖? 或许这些温暖看似都是微不足道的,是细枝末节的,是难以注意的——比如在他 分卷阅读2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4 满身秽物狼狈不堪时一个不假思索的搀扶,比如在夜深露寒时无意的一点关心……但却让他不自觉地心存感激。 轻叹一声,他走入尘嚣渐上的长街,慢慢消失于往来不息的人群之中。 而本该在呼呼大睡的李慕歌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 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身上的被子,他的眼神中像在回放着什么,就这样陷入了悠长的永寂。 结果,故安消失了一天,李慕歌亦消失了一天。 但二人却在月上中天之时,于琅玉阁的后门不期而遇。 故安和李慕歌看见对方后,都不由自主地露出苦笑——看来他俩在不知不觉中已默契至此,为了不给对方带来危险,都选择只身前来。 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渐渐从相互防备的陌生人变成彼此关心的不算朋友的朋友了。 李慕歌冲故安耸耸肩,故作遗憾道:“看来故兄最终也没能甩掉我这个累赘。” 故安唇角微扬,淡淡道:“彼此彼此。” “那走吧?”李慕歌当先跃过高墙,查探究竟。 故安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二人进到墙内后,再次走向水芙蓉的居所。 故安本来已准备好沾了“一眨眼”的银针,来撂倒潜伏在水芙蓉居所四周的守卫,却没料到此时此处却无人把守。 见状,他二人心中自然起疑,但总不能因此而坐以待毙。 于是李慕歌先行掠入院中,故安则躲于暗处观察,若有风吹草动也好一明一暗相互照应。 话说李慕歌来到屋前,使劲推了推门,没推开。又使劲推了推窗,又没推开。随即他运起内力击向窗棱,窗棱应声断裂,却不见室内情形,只见一块黑漆漆的板子钉在窗上,把窗户挡得密不透风。 李慕歌以指击之,发现那板子竟是生铁所铸,不由大为震惊。 无力地叹出一口气,他转过身,满脸无奈地朝故安招招手。 “我说怎么外面没有守卫了呢?原来这屋子现在是固若金汤、插翅难入了!”李慕歌敲着铁板对故安抱怨道。 故安看了看那铁板,奇怪道:“这板子怎么是从里面封住的?” “为了不破坏屋子的外观嘛,这样外人就看不出这屋子被做了手脚。”李慕歌随口应道,话刚说完突觉不对,一句疑问立刻脱口而出,恰与故安异口同声。 “那在里面封板子的人,是如何出来的?” “没想到咱们越来越有默契了啊?”李慕歌一脸促狭地朝故安眨了眨眼,对方则面无表情的别过头,转身开始检查房屋四周。 李慕歌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于是在那人背后做了个鬼脸,便也开始对门外所有的门窗进行查看。 “有没有其它出口?”李慕歌以目示意那些坚固生硬的铁板,告诉故安他这边是没戏了。 故安摇摇头,瞬间浇灭了他仅剩的一点希望。 “那他是怎么出去的?莫不是变成妖精遁地了?” 故安不去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自顾自道:“既然屋外没有出口,那出口只能在屋内。” “出口在不在屋内我是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入口却不在屋外!”李慕歌耸耸肩,言下之意就是他们现在变成飞虫也进不去! 如果他们不能进到这间屋子里,那就什么都不能印证,所有的推论只能沦为猜测。就算他们的猜测全都正确,恐怕过了今晚等这屋子恢复原貌后,所有的证据也会被全部泯灭。 故安闻言并未答话,只是径自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只见那匕首从把手到鞘套,都是锈迹斑斑,看上去十分破旧。 李慕歌干笑两声,揶揄道:“故兄,你拿出这么把‘老古董’作甚?不会是想拿它削开这些铁板吧?” 他话音未落,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面前那坚不可摧的沉黑铁板已被利落穿透,而上面赫然插着的正是那把被他讥诮的“古董匕首”。 此刻只见那匕首出鞘后,哪还有半点方才的破旧? 脱鞘而出的锋刃亮如月,寒胜雪。刹那间在黢黢黑夜中暴出耀眼寒芒,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此时竟一语成真。李慕歌半张着嘴,不知是该惊讶于自己的“铁口直断”,还是该惊讶于故安的“无所不能”? 真不知自己是撞上了一个如何神通广大之人?好像无论是遇到什么情况都能被他迎刃而解呢! 他的惊叹之语还未出口,故安已用那匕首在铁板上贯穿出一道裂口,之后利刃又急转直下将铁板彻底削空。 故安伸手接住被削下的那块铁板,对李慕歌淡然道:“走吧。” 李慕歌看着刚刚还无坚不摧的铁板此时已被掏成“铁框”,不由惊呼道:“没想到这把‘老古董’竟能销金断玉?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 故安收起手中匕首,纠正道:“它不叫‘老古董’,这把匕首名唤‘寒玉’”。 李慕歌边随故安翻入屋内,边继续道:“你人就够冷的了,怎么手里的兵器也这么冷?干脆换个名字,别叫‘寒玉’叫‘暖阳’吧!” 故安懒得理他,触动屋内机关。只见床幔之后突然出现一条密道,望之深不见底! “你是怎么知道如何开启这机关的?”李慕歌当先进入密道,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机关设计虽力求百变,但也万变不离其宗。当你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没什么难以破解的了。何况那天咱们闯进这里时,我已发现了这机关,回去又研究了下,此时不过按部就班而已。”故安边说边燃起一支火折,却见火光所照之处竟堆积着许多沙石。 “你说这是要挖开呢?还是要堵上呢?”李慕歌蹲下身拈了拈那沙土,只觉触手干燥,与洞壁上的潮湿截然不同。 故安扔下手中沙土,冷哼道:“快走吧,动作再不快点恐怕就要和封住这洞口的人撞个正着。” 李慕歌站起身,耸了耸肩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道:“撞上了更好,小爷我正想兴师问罪呢。” 故安斜他一眼,讥诮道:“以你被对方逼迫至如此境地来看,也可能是杀人灭口。” 说罢,他便举着火折向前走去,任李慕歌在身后如何聒噪也不再理他。 不消多时,二 分卷阅读2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5 人便走到了密道的尽头。 故安轻轻推了推头顶的木板,皱眉道:“这出口的机关在密道外,若想出去一探究竟,只能强行破坏。” 李慕歌摇头道:“这密道外的情形我们一无所知,强行出去太过冒险。” “也并非一无所知。”故安冷哼一声,继续道:“咱们不是已推测出青玉很有可能在替李晟忻办事吗?” “青玉与李晟忻有关,水芙蓉又与青玉有关,现在又在水芙蓉的房里发现了一条密道,你是说…”李慕歌被故安稍一点拨立刻恍然大悟,只是话未出口就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 他正要反抗,却觉耳廓忽然一热,只听故安在他耳边悄悄道了声:“嘘。” 未几,暗道之外隐约传来一些声响,由远及近。虽然声音有些模糊但以他二人耳力已足够听清。 “吱呀”一声门响后,只听一个高亢的年轻男声语气不善道:“我家侯爷已恭候多时,为何你们主人还不现身?” “我家主人行踪一向飘忽不定,我等也是听命行事,还望侯爷多多体谅。”回答他的也是一名男子,只不过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语气也颇为稳重平直。 故安听在耳中,只觉似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却又很难想起。 “体谅?我们好像一直都在体谅你们主人。”那年轻男子冷哼一声,语气依旧充满不满。 “既然咱们双方已达成盟约,互相体谅也属应该。”那沉稳男子语气依旧,不卑不亢不急不缓。 年轻男子刚张口欲辨,却蓦然被另一个男声打断。 只听那男声幽幽道:“我已为你家主人耽搁了多日,也担了不小的风险。今日他若还不来,就休怪我无能为力了,这条秘道今天必须毁去!”虽然他的语气并不如那年轻男子的激烈,却字里行间都透着股阴狠。 “侯爷难道就不顾这同盟之谊了吗?”问出这句时,那沉稳男子声音更加低沉,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那镇国将军已经在查了,我若是折在这了,哪里还有什么同盟?我这也是为了你家主人好。”这时那男子似是唤来若干守卫,秘道外响起一阵嘈杂。 “侯爷,可否再容缓片刻?”沉稳男子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一丝急切。 被叫做“侯爷”的男子并未回答他,只兀自下令道:“动手!”二字一出不容半点缓和。 他话音刚落,李、故二人就觉头顶上方的出口突然一阵震动,紧接着眼前便出现一道细缝。 故安见状立即灭了火折,二人不由分说,一前一后迅速奔回来处。 “怎么办?就算他们没有追上咱们,看到水芙蓉的屋子也该知道自己暴露了。”李慕歌边跑边喘,边喘边问。 “小爷你不是说撞上了正好兴师问罪吗?”顾安此时也是心中气闷,只觉自己自从与这人在一块,运气就一落千丈,遇上的事情就没有一件不麻烦!于是不禁反唇相讥。 “我是想兴师问罪的,但现在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还是息事宁人的好。“而他口中的那个“无辜”自然指的是故安。 故安横他一眼,刚想大骂却见出口已近在眼前,于是只好作罢,奋力爬了出去。 只是上天似乎已经对与他二人作对这件事乐此不疲,于是他与李慕歌好不容易刚逃出秘道,就听屋外似有动静。 闻声,二人立刻蹲下身体隐在窗下。希望这午夜的寂静能将自己的行踪掩埋。 黑暗还是黑暗,寂静仍是寂静,但在李慕歌与故安耳中却充斥着布料摩擦着空气的窸窣,由远而近,锐利的划破这庭院的沉寂。 有人来了。是谁? 第17章 已死之人 有人来了。是谁? 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在此时此刻此地出现?抛却花花世界来到这隐晦之境? 深沉的夜色中染上一点突兀的白,那点白渐行渐近伸展成一道人影,但那人影却不像人,因为人通常是走他却是在飘,又着一身白袍,一眼望去就像是来自地府的幽魂厉鬼,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李慕歌忽然将故安的手握进掌心。不同于他的清瘦冰凉,他的手掌宽厚温暖,令人不觉心中一安。 故安心中暗自好笑,他竟怕他会害怕?莫说是这种怪力乱神,就是面对修罗地狱,他也早已忘记了害怕的感觉。不过不知为何,这一回他却没有抽回手,任由他那不合时宜的担心继续在他的手心蔓延。 而随着那身影的逐渐靠近,他们终于看清他的面目。原来他们与这“幽魂”早有过一面之缘——昨夜在琅玉阁邂逅的白衣男子——即使在这萧条寂寥的黑夜依旧耀眼夺目贵气逼人。 “原来是他啊。”李慕歌见状,握着故安的手又紧了几分。 故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抹白色身影,带着专注的冷静,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没事吧?”李慕歌伏在故安耳边轻声问道,他还记得他昨夜的反常,所以他越表现的若无其事他就越感到担心。 故安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将注意力放在前方。他的神色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彷佛那夜的一切不曾出现。 皇甫广帛看到房屋四周散落的门窗以及封在屋内的铁板,脸上不由一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晚了,还是来早了。 这时,身后密道赫然传来声响。李慕歌不由看向故安,脸上挂着苦笑。故安则眉间紧皱摆出一脸埋怨。 与此同时,皇甫广帛也发现了那块被削空的铁板,正要进到屋中。 就在这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进退两难的千钧一发之际,李慕歌当机立断拉起故安破窗而出,恰与皇甫广帛打了个照面。 皇甫广帛见一团黑影擦身而过,先是一惊,后认出是他二人,表情又由惊讶转为奇怪。紧接着他又听到屋内传出声响,于是也当机立断随李、故二人窜入四周草丛之中。 这回三人俱趴伏在了一处。李慕歌与皇甫广帛面面相觑后,彼此都是尴尬的一笑,故安则侧过脸,将自己隐在阴影之下。 “我早说过我们有缘。”皇甫广帛笑着对李慕歌道,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掠向故安。 “就算有缘,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缘分。” 分卷阅读2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6 李慕歌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围的环境——确实,三个人在细雨纷纷的夜晚伏在漆黑的草丛中,姿势狼狈一身泥泞,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相遇。 “以天为盖地为庐,如此天然佳境与友为伴也未尝不是一种情趣。”他向被夹在中间的故安移近了几分,与他并肩相靠继续道:“既已是友,何不彼此报上名来?” 李慕歌见状,手臂一撑便要翻身挤入两人中间,却被故安拉住警告:“嘘。他们就要出来了,别弄出太大动静。” 皇甫广帛意味深长地扫向顾卫二人重叠的双手,戏谑道:“你们二人似乎关系匪浅?” 面对他的戏谑,李慕歌唇畔勾勒起一道挑衅:“他是我的情人,怎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一个这样的“玩笑”,只是想说就说了。 皇甫广帛闻言,并未露出半分惊讶,只神色如常道:“男子与男子在一起毕竟有悖人伦,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你二人还是好自为之。”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轻鄙,反倒透着几分哀凉。 李慕歌见他信以为真,干笑两声,刚想解释澄清,却听故安忽然道:“你怎知,会没有好的结果?” 他反手握住李慕歌的手,声音里夹了几分少有的挑衅。 皇甫广帛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头注视他良久。 他亦波澜不兴地回望着他,宛若月下平湖,只是湖中虽无波澜却难逃雾起。 就在此时,屋内赫然传出打斗之声,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哀嚎。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二人目光的胶着。紧接着,又有几只残肢断臂从铁板的缺口飞出屋外,臂上鲜血淋淋令人触目惊心三人同时回神,只听一声巨响窗口处赫然爆起一阵火光,火光之中隐约可见那些坚不可摧的铁板被炸成纷纷碎片。 “霹雳弹?这可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李慕歌见状啧啧两声。故安则瞪了了他一眼,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时烟雾刚好散去,只见一人被枪尖挑着抛出窗外,眉宇间虽隐现畏惧但口中却骂声不绝。听那声音,却正是李、故二人在密道之中听到的那个颇为张扬的年轻人的声音。 这时那使枪之人亦从中跃出,枪尖直指那年轻人教训道:“聒噪!”声音赫然是刚刚那密道之外声音沉稳的男人。 他话音未落便手腕一抖,瞬间又将那年轻人挑向半空,与此同时又将长枪头尾互换,在那年轻人落地前狠狠击中他的几处大穴,霎时令对方就如一滩软泥般“扑通”坠落于地昏死过去,再无半点骂声。 “对其他人出手狠绝,对这年轻的小哥儿倒是手下留情,看来这小哥儿的身份非同寻常啊?”李慕歌语带戏谑,摇头晃脑地分析道。 但故安却似并未听他说些什么般,只是一双眼睛牢牢盯住那执枪的红衣人,锐利而深邃。 收拾完那年轻人,红衣男子却并未离开。只见他收起长枪退于一旁,垂眉低首躬身侍立满脸肃穆,似乎在等待着迎接某人的到来。 “你们猜猜,他在等谁?”皇甫广帛压低声音,虽然问的是李慕歌和故安两个人,但他的目光却停留在故安身上。 “我一向不喜欢猜,只喜欢看。”李慕歌故意将手指伸到皇甫广帛面前,摇了摇,切断他向故安投去的视线。 皇甫广帛不甚在意地笑笑,自顾自道:“那我来猜猜好了,我有预感,这个人我肯定不太想见。” 说话间只见漆黑的窗内飞出一人,那人一身月白,衣襟和袖口处均镶绣着金色腾云祥纹,身外罩一件月色香烟纱,上嵌银丝滚边,头戴金玉冠腰佩流云剑,穿着打扮竟与皇甫广帛有着惊人的相似。 李慕歌疑惑的看向皇甫广帛,试探问道:“此种服饰打扮,难道是今春流行?哪家裁缝店出的?” 皇甫广帛此时没有心情与他插科打诨,只一脸苦笑的望着那身影,但笑中又透着刻骨的恨,表情十分奇怪道:“我就说我有预感,这个人我不太想见。” “他是谁?”李慕歌好奇道。 “军神,顾言曦。”回答他的不是皇甫广帛而是故安。 “他不是已经死了三年了吗?”李慕歌惊讶道,他不仅惊讶顾言曦的现身,更惊讶故安竟然能一眼认出。而手握棋局的他竟对此一无所知,说来实在汗颜。 “所以他才在夜晚出现。”这次说话的却是皇甫广帛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活见鬼’吗?”。李慕歌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谁说死人就一定会变成鬼,他也可能会变回活人。”皇甫广帛顿了一下,故作神秘道:“只不过现在是有活人要变成死人,你说有不有趣?” “愿闻其详。”李慕歌越听越觉得有趣,本只是在查一桩命案,现在却抖出来一件震动天下的秘辛,真是福祸难料。 “顾言曦不一定已死,但这里却有人要变成‘死人顾言曦’!”皇甫广帛说得斩钉截铁。 “何以见得?”李慕歌问道。 “因为……”皇甫广帛故意拉长的语调被故安蓦然打断“因为真正的顾言曦连十丈外的声响都能洞察,不可能对这里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话声浑然不觉。”他不喜欢除他以外的人去吊李慕歌的胃口。 李慕歌啧啧两声,对皇甫广帛道:“罗嗦了半天,你直接说这个人在冒充军神顾言曦,不就完了,吊什么胃口?” “因为我喜欢这么说话,你不也是一样?你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兄台此言差矣……” 李慕歌没有继续说下去,皇甫广帛也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他们突然听到漫长的寂静中传来一阵金属的碰撞声,清脆锐利,直入心底。 而那个假“顾言曦”此时则正看着手中的一块玄石,好像在数着什么。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中,辨不出表情,但他们都觉得他在笑,且笑容布满算计,令人心生戒备。 这时,他的手忽然一扬,空气中刹那弥漫出一股淡淡花香。那香味虽然很淡却经久不散,始终缭绕在鼻端,若有似无。 皇甫广帛与李慕歌见状立即掩住口鼻,耳边却传来故安的警告:“我们中了‘两生花’,现在做什么都为时已晚,最正确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以免暴露行踪、” “但我俩已做了多余的动作。”李慕歌无奈地瞟了瞟正前方,示意对方 分卷阅读2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7 已不怀好意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他虽为刀俎,但我也不能任人鱼肉。不如先下手为强。”说话间,他忙暗自催动体内真气,不管对方在搞什么鬼先放手一搏再说。毕竟此时此刻他们已毫无退路。 只是无论他如何催动内力,都只觉气海空空如也,四肢酸软无力。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他却只能一脸抱歉地望故安,满是无能为力的尴尬与欲哭无泪的焦急。 但故安似乎并没有身陷囹圄的惊慌,竟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两生花的毒性是从人体的两边同时蔓延,花香负责麻痹头部神经,我们踩入脚底的秋毫针负责麻醉全身经脉。两种毒性相遇才能生效,这种双重麻痹的毒药威力惊人,具有极强的控制性,至今无解。” “所以他刚才是在数少了几根秋毫针吗?我们脚下什么时候踩进暗器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李慕歌苦笑着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阴影,已经从想方设法变成听天由命,从绝望变成希望,希望有幸能探听到一些关于军神顾言曦的秘辛。因此这时他已开始状若平常地与故安聊起天来。 “秋毫针,细入秋毫,柔韧非常,刺入无痛无觉,刚才他用磁石吸针时可曾有一根针让你见到?是以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踪。”故安也像平常跟李慕歌聊天似的,没有丝毫的危机感。不知道他的心境是不是也和李慕歌一样? 这时假“顾言曦”终于走到了他们面前,只是那张月下的脸看在三人眼中却有着不同的面目。 李慕歌痴了,皇甫广帛笑了,故安则始终面无表情。 有人惊艳不已,有人爱恨交杂,有人只是淡然相视。 “顾言曦”看到皇甫广帛后,脸上一阵惊诧,电光火石间反手洒出一片毒雾,出手之快令人暗自心惊。怎知那皇甫广帛的动作竟比他还要快上数倍,只见他身形一闪,已夹起身旁两人向外掠出十丈,紫色的毒雾被远远甩在身后,望尘莫及。 一直侍立在旁的红衣人见状,立即搦枪欲追,却被假“顾言曦”的一个眼神拦下。只听他冷笑道:“左桐,别追了。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踏雪无痕’,莫要白费力气。” 那红衣男子原来名唤左桐,此时闻言立刻停在原地垂首道:“王上,微臣遵命。” “去,把尹千机叫来,我要听他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顾丞相不在,那个亡国太子却在这里?” 左桐抱拳领命,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千机堂一趟,将人提来问话。” 假“顾言曦”摆摆手,面罩寒霜。 左桐离去后,他却并未离去,冷冷地望着刚刚皇甫广帛等人消失的方向,双拳紧握关节泛白,力道之大就像要把双手攥碎。 空旷的黑夜里回荡着他刻骨的怨恨:“皇甫广帛,你果然没有死。好,很好…” 第18章 面具将军 皇甫广帛一招“踏雪无痕”,带着李、故二人一掠十丈,轻易就脱离了危险。 李慕歌看着身下屋宇绵延而掠,两侧花树擦身而过,一时只觉“飘飘乎如凭虚御风,不知其所止哉!”心中不由感叹:原来这世上竟有这等仙姿超然的轻功。 故安则一直默然垂目,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怀念与恍然,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最后终成痴妄。 一番奔波后,三人落入一座大宅的后院。 李慕歌拍着皇甫广帛的肩膀大加赞赏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劫后重生”更令人愉悦的了。 皇甫广帛哈哈大笑几声道“兄台谬赞了,我这点雕虫小技恐怕早已在某些人的意料之中。”他的眼睛转向故安,似笑非笑问道:“你说是吧?” 故安没有理他,而是专注的看着院子里浩荡连绵的梅树,所答非所问道:“没想到这院子里倒栽了一片‘香雪海’?现在正值早春,果然开得正旺。” “兄台也知苏州的‘香雪海’?看来也是同道中人。”皇甫广帛并不介意被他转移话题,反而顺着他道。反正有些事虽可逃避一时却不能逃避一世。 “年少时曾有幸去过一趟。”故安轻笑,回首叹道:“可惜……”至于可惜什么他却没有说。 此时风吹梅树,花雨纷纷,一阵梅香扑鼻,几点凉薄入眼。 皇甫广帛望着眼前之人,唇角悄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一笑,竟令这面前的千树万花陡然失色,只有那当空倾下的皎皎月华依旧如练。 “今夜多谢兄台出手相救,我等还有其它事情先行告辞。”故安忽然垂下眼睫不再看花,转身欲走。 李慕歌知他与皇甫广帛的关系复杂,于是也连忙应和道:“是呀,再待下去天也快亮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皇甫广帛并未出言相留,但说出的另一句话却令他二人立刻停下了脚步。 “青玉,你身负数条人命,难道真以为能够如此轻易地一走了之?” 李慕歌哀叹一声,十分无奈地转身看向对方道:“兄台,莫要污人清白,在下姓李名慕歌,越西人士,并非什么杀人犯青玉。” “那请问李兄敢不敢除下胡髯,卸下伪装,以真面目示人?”这时皇甫广帛叫来一个下属,命他将画有青玉的通缉令展开,送到李慕歌的手上。 李慕歌有些尴尬地看着通缉令上的那张脸,觉得自己的面相还算不错,可为何总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呢? 本想转头向故安寻求安慰,却发现对方正有些震惊地望着对面的皇甫广帛。 他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不加掩饰的表情,于是怀着些许不安也沿着他目光的方向一路望去。 没想到这一望,他竟比他还要震惊十倍。 只因他看到皇甫广帛的手中不知何时竟拿了张血红色的玉面。而且那玉面的轮廓与皇甫广帛的面庞完全吻合,眉眼口鼻处的形状更是不差分毫。此刻看来就像是他的手中提了张自己的脸,而且那张脸上还浸满了殷红的鲜血。要不是玉面的上半部又镶嵌了一张状似蝶翼的黄金面具,此时午夜森森月光幽冷,这样一张面具还真能叫人寒毛直竖! 当然,这样一张面具虽是世所罕见,但也绝不足以让李、故二人俱感震惊。 关键是,拥有这张面具的 分卷阅读2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8 主人,才是他们感到震惊的根源。 近年来,都道“北襄南熹”。而熹国之所以能打破南方四国的平衡与一统北方的襄国并立天下,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他们的这位一直带着面具示人的镇国将军——李无名! 既名无名,便真做无名! 所以,李无名从来不言其名、不显其貌、不道其事。自被世人所知起,便一直戴着面具示人。因此市井间经常流传着各种对于他的猜测:什么因为奇丑无比到五官不辨才带的面具,什么因为身份隐晦才隐姓埋名,更有甚者甚至猜测他其实是个女儿身才如此遮遮掩掩!当然什么熹国先皇的私生子,昔日天魔教的长老等猜测更是多到不胜枚举。 但他却从不辩解,只道: 来也无,去也无,名既是虚何必留。 生也无,死也无,皮囊一副终成腐。 李慕歌想着想着这些关于“面具将军”的事情,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故安——原来这皇甫广帛带面具的原因竟是如此简单——欺天下而为一人也! 没想到今天自己不仅一睹了如此身份成谜之人的庐山真容,还破解了困扰世人多年的惊天秘闻,一时间他倒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来,自己恐怕早就落入了此人的掌控之中,那些虚以委蛇的寒暄与费尽心机的伪装,在他面前自始至终也都是形同虚设。 所以,还是“不幸”多一点点。 于是,他简单地将脸上的易容除去后,一脸坦然道:“如今在下已坦诚相见,不知将军还要装模作样到何时?” “哦?你知道?”皇甫广帛晃了晃手中的面具,眼中闪着饶有兴味的光芒。 闻言,李慕歌洒然笑道:“谁不知道战功赫赫威镇八方的熹国镇国将军——李无名,有一面独一无二世所罕见的血玉面具?在下此时若还有眼不识泰山,恐怕就要贻笑大方了。“皇甫广帛看着李慕歌,嘴角弯起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随即将面具戴于脸上道:“李兄,你说这世间之事可不可笑?你我坦诚相见,却是你刚露出真容我便要戴上假面?” 李慕歌扬了扬手中的假胡须,洒然道:“若非如此,人生岂不无趣?” “可惜你很快就要告别这趣味盎然的人生了,青玉。”皇甫广帛话音刚落,人已来到李慕歌面前,右手拇指食指直取对方咽喉,其速度力道端的是一招毙命。 李慕歌却也并非易与之辈,凭借多年的江湖经验,在面对危险时身体早已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左脚侧旋上身后仰,令那致命一击堪堪擦过鼻尖,徒留一阵劲风掠过面颊。 但就在他以为躲过危机的刹那,却看到皇甫广帛脸上突然诡异一笑,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窜上心头。而预感还未明晰,杀机却已先至。 只见他刚刚躲过的那两根手指竟忽然回转,以极为不可思议的角度与速度袭向他的双目。 见状他本想继续后仰,再一个借力使身体后翻,以双脚踢向对方手肘,以退为进反守为攻。却不料对方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左手已经抵在他的腰间防止他再有任何动作。 生死一线,本就比得不单是武艺,需要较量的有太多太多。智谋、时机、运气……而此时此刻,他却无一占得先机。 认命地闭上双眼,看来结局已毫无悬念。 就在他已经放弃之时,本该到来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本该溅出的血腥也没有闻见,李慕歌缓缓睁开本该只剩两个血窟窿的双眼,惊诧地看着挡在他眼前的手掌——原是玉般无暇,此刻却殷艳如火。 皇甫广帛看了看被他两根手指贯穿而过的手掌,再看了看始终神色寡淡的故安,唇边渐渐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位兄台,原来是深藏不露啊?”他这两指的功夫看似简单,却用上了十成的力道。普通江湖走卒根本无法接下他这一击,就算侥幸接下也定是要搭上一只手。可眼前之人不仅能接下,还能将伤势降低到如此程度,而且动作之快只在瞬间,动作之准不差毫厘,绝对隶属一等一的高手。 如此人物,怎会籍籍无名? “雕虫小技而已,将军谬赞了。”故安对于掌间的空洞似乎毫无所觉,脸上表情依旧淡定从容,只是脸色有些过分苍白。 皇甫广帛但笑不语,却突然加重那两根手指的力道,令对方手掌间本就不止的鲜血更加汹涌。 故安眉头轻皱,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眼中残忍的笑意。 而正是这一抹残忍的笑意,又令他的眉间涌起更高的山丘。 他记得,这个人以前是很爱笑的,和此时一样——用不同的笑容表达不同的情绪,这一点倒是和李慕歌很像。 但现在,他的笑容却已和皇甫广帛不像了。 同样,不像的还有他的温度。 虽然刚刚,他指尖触到他手掌的时间,短暂得只有一瞬;虽然现在,他的手指与他隔着热血与腐肉,但他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温度——没想到时隔多年后的首次触碰,他竟会如此冰冷,再不复当年一丝余温。 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冰冷?是什么让他的笑容不再赤城?那答案直白得令他只能沉默。 时间在故安的世界有数秒的凝滞,在他触到他的这一刻,遥远的似隔了万水千山历尽岁月长河,亲近的又似只隔了一层血肉,一张面皮。 可他与他之间隔着的又岂只是一层血肉,一张面皮,一程山水,一段岁月?他和他之间横亘的是永远无法释怀的原谅。 永远…… 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 漏箭移,那堪屈指, 暗想从前? 第19章 月下奇谈(上) 故安手掌间的血洞越来越大,殷红的鲜血止不住地向外涌出。 虽是滴在了李慕歌的脸上,但却似在他的心上灼烧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令他觉得疼,又觉得空,觉得热,又觉得冷。 所以他果断地滑出袖中玉扇,不顾皇甫广帛的钳制,毫不犹豫地击向对方的那两根浸满故安血肉的手指。 皇甫广帛轻蔑一笑,一直抵在李慕歌腰间的左手用力击出一掌,轻易就将对方击飞出去。 只是没料到,在对方 分卷阅读2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9 身体飞出去的瞬间,他手中的那柄白玉折扇居然弹出一柄锥形长剑,狠厉精准地砍向自己贯穿于故安的两根手指。 眼见银芒劈下,皇甫广帛想要抽回手指已来不及。于是只好侧上身去,用左臂来挡下这断指一击。却没想到此时身旁的故安竟主动抽回手掌,并一掌将他推开,自己硬接下了这一砍。 李慕歌神色古怪地看着这一幕,手下及时收力,令剑势迅速减弱,但仍旧难免伤及对方皮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皇甫广帛无法拒绝故安,李慕歌不能阻止故安,快到连故安自己都没有时间去思索这样做的意义,只是他的本能为他做下的决定。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快到皇甫广帛还未深思这种反常行为背后的意义,故安就抢先给了他一个勉强合理的理由、只见他举起那只受伤的手臂,对皇甫广帛道:“李将军,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皇甫广帛闻言,忽然就笑了。并且对倒在地上的李慕歌道:“李兄,你这朋友可真会‘现套交情’,到底什么来头?” 李慕歌将目光从那染血的玉扇上收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以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道:“将军大人,你问得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其实我跟他并不很熟,他只是我‘雇来’帮我查案的‘帮手’而已,纯粹利益关系” “凶手自己查自己的案子吗?”皇甫广帛哈哈大笑,彷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故安此时适时出声止住了皇甫广帛的笑:“既然我刚刚救了将军的‘两根手指’,将军可否给我们一个辩解的机会?” 皇甫广帛闻言笑得更加开心,似乎听了一个比刚才还要好笑的笑话。 “他要伤我,而你为我挡下了他那一剑,只能算是将功补过吧?”接过侍从递来的锦帕,他一点点地将沾满了故安血污的右手擦净,声音中漂浮着似有若无的危险。 故安笑笑,用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锁住对方双瞳:“可在下并不只是想将功补过,还想为将军立下大功。”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语带深意道:“我相信将军若能知道命案真相,定会比现在笑得更加开心。” 皇甫广帛听后,原本旁若无人的眼中忽然升起一抹饶有兴味。他边打量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平凡青年,边缓步踱到他的面前。最后终将目光停在了他那静似平湖皎若明月的双瞳之上。 故安心中一惊,但此时又无法躲避。脑中刹那思绪纷繁,胸中更是气血翻涌。 他……看出了什么吗? 可是自己如此放纵自己锋芒毕露,是否又期待着他,能看出些什么吗? 这一刻,故安觉得整个人世安静地只能听见他心中的鼓噪。那他,听见了吗? 而就在时间缓慢的几近静止,等待逐渐变成煎熬之时,皇甫广帛终于说话了——他慢慢俯下身,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既然如此,本将军就给你一个立下‘大功’的机会。” 故安闻言,从紧张变为安心,从安心变为失望,最后又从失望转为平静。诸般情绪于一瞬间自他心底打马而过,直至消失于遥远的彼方。 他想问:“皇甫广帛,你为什么认不出我?”但口中却道:“既然将军愿意屈尊纡贵听小民一言,那在下定不会令将军失望!““据我所知,大理寺卿洛秋离被害一案,虽然犯案手段十分悚人听闻,但在外人看来案情其实并不复杂。无论是作案时间,还是犯案凶手都被很快确定。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官府一直忙着缉拿凶犯,而并不在意作案动机。” “动机?”皇甫广帛嗤笑一声:“杀手青玉在江湖上一向声名狼藉,无故杀人之事并非没有前车之鉴。而所谓的动机,也许是他那天在府中偷窃,正被洛大人撞见;也许是洛大人无意中得罪过他,他恰去寻仇;也许是他那晚只不过是心情不好罢了……”他故意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李慕歌继续道:“像青玉这等杀人魔头,杀人又何须动机?李兄,你说是吧?” 李慕歌耸耸肩无可奈何道:“在下又不是青玉,如何得知?” 就在这时,故安又继续接道:“将军所言极是,青玉杀人确实常常任性而为。但据我调查,在他的累累命案中,卻只有一名官府中人——即襄国的光禄大夫。也正是因为他这唯一一次与朝廷的结怨,致使其销声匿迹至今。所以此次重现江湖,他又怎么可能再去重蹈覆辙?” “可能是因为各国官府对他多年来的打压令他由怨生恨,自此便决定只杀朝廷官员了吧?”皇甫广帛觉得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毕竟那个青玉本就是个怪胎。 故安笑笑,摇头道:“青玉虽是个杀人魔头,却并不痴傻。相反,作为杀手他能活到现在,只能证明他很聪明,所以他绝不会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之事。即便如将军所说,那他也应该从曾经迫害过他的襄国下手,先找那个光禄大夫的亲朋报仇,何必无缘无故地找上熹国的大理寺卿?” 其实故安想到的,皇甫广帛又何尝想不到?刚才之所以百般为难,只是希望对方所说能令他更加信服。现在看来,这个故安暂时还未叫他有所失望。 于是他点点头,转而问道:“那么青玉为何会杀了洛秋离?” 故安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将军难道不知原因为何?“皇甫广帛似笑非笑道:“懵懵懂懂,不甚明朗。”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因有些话他决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而借故安之口,现在看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故安了然,心底不禁苦笑一声:曾经你最厌恶的满腹机谋、尔虞往来,如今都已运用自如。我是该替你高兴,还是该替你悲哀? “众所周知,洛大人仪表堂堂年少有为,深得君王宠爱,其风头一时无两位列熹国重臣,但洛大人的出身却鲜有人知。其实他早年曾是将军府的一名幕僚,后来仕途上的一帆风顺也都有赖将军的一路扶持,因此他亦是将军安排在朝廷中的一步暗棋。”说到此处,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皇甫广帛一眼,见对方未有阻止之意,便继续道:“但随着近日熹国朝堂上的争斗愈演愈烈,这步暗棋也逐渐浮上了桌面。所以洛秋离在这个时候被杀,很可能与将军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况且这起命案之所以被认定是青玉所为,只是因为杀人方式如出一辙。但追根究底,其实谁也没有亲眼看见青玉行凶,在这之前谁也未曾见 分卷阅读2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0 过青玉的相貌!他们只不过是恰好看到李慕歌拿着凶器站在死者旁边而已。所以说,杀人手法可以刻意模仿,杀人凶手也能够任意栽赃。” “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了青玉,还是青玉栽赃了这位一身冤屈的李兄?”皇甫广帛突然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或者说眼前这个文弱书生更有趣了。 “都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青玉’是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代表‘青玉’的人是谁?”故安看着皇甫广帛胸有成竹道:“如果杀死洛秋离是为了在熹国的朝堂上‘断去将军一臂’,那这个人的名字已不言而喻,扶摇候李……” 故安刚要说出那个名字,却忽然被皇甫广帛出声打断:“现在这样敏感的时期,有些名字不能乱叫,有些话也不能乱说。我承认兄台的一番推论很是精彩,也确实合乎情理,只是我想要的真相你却没有证据去证明,那么你刚刚所说之事又于我何用?” 说罢,他挥了挥手。四面八方瞬间涌出数十名黑衣侍卫,将故安和李慕歌团团围住。只见他们个个脸罩鬼面手执利刃,黑夜之中厉如修罗动如鬼魅,并不似寻常士兵。 “不知本将军这‘无面军’还入得了二位高手的眼吗?”皇甫广帛虽然言辞低调,但语气中却带着十足的挑衅。 李慕歌见状立刻弹出玉扇之中的长剑,挡在故安面前无奈道:“我虽不一定能保证你我二人全身而退,但起码会保你周全。” 故安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拍了拍李慕歌的肩膀,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对皇甫广帛道:“在下话都还没有说完,将军怎就如此沉不住气?” 皇甫广帛看了看逐渐西移的明月,警告道:“并非我耐性不好,而是本将军一会儿还要上朝,实在没有时间听两个嫌犯在这里说些废话。” “那在下就闲言少叙,直奔重点。”故安向前两步,经过李慕歌时,暗中将一粒药丸塞到他的手中,李慕歌立刻将其小心收起,面色如常。 “既然咱们三人能在琅玉阁几番不期而遇,我相信将军肯定也清楚‘水芙蓉的死’与‘洛秋离的死’关系匪浅。” 皇甫广帛没有否认,只道:“水芙蓉在这个时候的离奇失踪,确实引人疑窦。” 故安见他抬手制止了“无面军”的进一步动作,知道此刻自己必须说些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事情,才能令情势继续缓和下去。 于是他迅速将李慕歌与水芙蓉那夜相遇之事向对方简要讲述了一遍,之后才道:“所以水芙蓉必定与青玉有关,更是此案的关键!” “一眨眼?我当它只是个传说呢?”皇甫广帛没有继续关心水芙蓉与青玉的关系,而是对那名为“一眨眼”的奇毒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相传这‘一眨眼’是上古奇毒之一,由早已灭门的天魔教始祖哑红音所创,已销声匿迹近百年,若当今真存于世上,我倒真想见识一下。” 他虽然说的是对此毒的“倾慕”,但言下之意却是要故安拿出那“一眨眼”来证明他所言非虚。 故安向来是闻弦音而知雅意,闻言立刻就从怀中掏出那块被严实包裹的木头,交予对方手中:“这便是沾了‘一眨眼’的木桌碎片,从李慕歌原来所住的客栈中找到的。” 皇甫广帛满意地接过木块交给一旁的侍从。 这时,他扫了故安的手掌一眼,警告道:“你的血要再这么流下去,恐怕这只手就要废掉了。” 故安抽回双手,只淡然回道:“不劳将军费心。” 皇甫广帛见自己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还是吩咐侍从拿些金疮药和干净的纱布为其包扎。 李慕歌见状担心有诈,立刻上前挡下:“这等小事,还是我来吧。” 皇甫广帛扫了他一眼,讥笑道:“李兄身为堂堂男子,心胸却不甚宽广。” 李慕歌边将药品细心检查一番,边不以为意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我一向先小人后君子,还望将军勿要见怪。” 皇甫广帛闻言笑而不语,转而吩咐一旁的侍从将已浸了木头的清水喝掉。 那侍从接到命令后竟毫不犹疑的一口灌下,完全没有丝毫的惧怕与担心。之后便瞬间倒地不省人事。 故安见状暗道不妙:看来这皇甫广帛手下训练的俱是死士。若一会儿真打将起来,恐怕他二人难以全身而退。 三人一齐大概等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刚才喝下”一眨眼“的侍从突然睁开眼睛一脸清醒,完全没有半点被迷晕之人的迹象。而且他也说自己感觉只眨了一下眼睛,并无半点昏迷之感。 皇甫广帛见状,对故安点头道:“这‘一眨眼’虽然确实存在,但也不能确切证明你刚刚所言就全为事实。因为我实在想不清楚,青玉和水芙蓉到底与李兄有何冤仇,才会施此毒计陷害于他?” 李慕歌虽与皇甫广帛“势不两立”,但在这一点上却是不谋而合。他苦笑着看向故安,亦问出心中所想:“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故安闻言,一向波澜不兴的双眸也不由染上几分无奈。只听他那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曾想过无数回,但最后却只能说‘无巧不成书’”。 第20章 月下奇谈(下) “我也曾一度认为,是水芙蓉与青玉一起合谋陷害的李慕歌,但后来在打听关于水芙蓉的消息时却彻底推翻了我的想法。以前,她一月只接两三次客,且不问客人身份全凭自己喜好。但近日,她却夜夜恩客满座,且入幕之宾尽是城中显贵。” “这样的行为,倒颇像是要借那些有权有势之人替她避开某人。”一向游戏花丛的李慕歌对妓女的这种伎俩自然心领神会。 故安对李慕歌点头道:“没错,水芙蓉这样做确实是为了躲避‘青玉’。但错就错在她那夜却选择了你。” 李慕歌自负一笑:“没有办法,谁让那些绝世佳人通常都是多爱才俊轻权贵呢?”而他口中的那个“才俊”自然是自己。 故安有时真觉得这个人真是心态极好。就像此时,明明已经危机重重,他怎么还有心情在一旁得意这些风花雪月? 他刚想讽他几句,却听一旁的皇甫广帛语带戏谑道:“李兄,你可知正是彼一时的情场得意,才铸成了你现在的人生失意?那天水芙蓉虽选 分卷阅读3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1 了你,却因为这一次的心怀侥幸既陷你于命案,也害得自己下落不明?”其实对他而言,很多事他心中早已有数,之所以一直让对方为他抽丝剥茧,只因为自己在等一个“惊喜”。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情’之一字虽则确实害人不浅,却并无对错之分。错的只是命中注定。”说罢他转头看向故安,继续道:“水芙蓉那夜恰巧选了我,‘青玉’又在那天恰巧来到了琅玉阁,无权无势的我自然为她挡不住他,于是便让他恰巧撞见了水芙蓉送我糕点的那一幕。由于我是数日来唯一一个被接待的江湖人而并非那些权贵,所以他见到这一幕后,自然认为那糕点中可能藏有泄露他秘密的某些证据。而恰巧他那夜又要解决洛秋离,于是我便恰巧成了那个倒霉蛋!毕竟我若变成凶手,既能令他洗脱嫌疑也能为他‘保守’秘密——因为一个杀人魔头的话是永远不会有人相信的。” “如此看来,‘青玉’虽是有心陷害但也是无心插柳,确实是‘无巧不成书’。但亦可算是在下时运不济吧。”李慕歌一口气替“故安”道出他所谓的“无巧不成书”。之后轻叹一声,满眼无奈地看向对方。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刚刚说出这五个字时的“无可奈何”。 有些事情实在太过巧合,巧得令人实在难以不去质疑。 但细细想来,人生又有哪件事不是巧合? 譬如出生的地方、路过的风景、遇见的某人、无常的聚散、砰然的心动、以及身不由己的情长……“洛秋离的死,水芙蓉的失踪,青玉的重出江湖……没想到这桩看似简单的命案却是错综复杂得很呐。”这时皇甫广帛对此案的一番慨叹恰好打断了李慕歌对人生的慨叹。但他还未来得及发表不满,就被对方接下来的的言语引起了更大的不满。 只听他说:“你二人所言确实合乎情理,我也不否认有些事可能真属巧合。但是证据呢?” 李慕歌面露诧异,一句“刚刚我们所说的难道不是证据?”刚要出口,却被故安抢先拦下。 只见他似早料定对方有此一问,于是从容答道:“刚刚将军也看见从水芙蓉的房间里走出数人。那房子又被封得能出不能进,里面自然是有一条密道,而且这条密道我们也已进去过了,它的一端连接的正是侯爷府。” 皇甫广帛走向故安,眸中浮上一点失望,看来他要等的“惊喜”并不能得偿所愿呢。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兵去搜侯爷府吗?还是去拆了琅玉阁?可即使我现在想这样做,却也为时已晚。刚刚探子来报,琅玉阁突起大火,水芙蓉房间所在位置剧烈塌陷,恐怕现在一切证据已成焦土。”他一步步地逼近,本是想给故安施加压力,说不定能逼他找出他想要的“惊喜”扳倒李晟忻的筹码。 但在触及到他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眸时,他忽然只希望看到他无计可施的崩溃。 但是故安的眼底依旧静似平湖,眸色依然皎若明月,一半清冷一半寡淡。与其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声色,不如说是喜怒哀乐已与己无关。 然后他就顶着这样的目光,依旧无起无伏道:“将军莫忘了我曾说过,你我三人在琅玉阁几番不期而遇,是因为将军你也很清楚水芙蓉与洛秋离的死关系匪浅。但我二人之所以知道这二者的联系是因为身在局中,那将军却又是从何得知?” 皇甫广帛没有回答他,不是因为无言以对而是在等待他为他说出答案。 看来他虽然不能给自己那个一直想要的“惊喜”,却会送给自己另一个“惊喜”! 故安本也料他必不会答,于是继续道:“水芙蓉能成为盛乐第一花魁,除了凭借其倾国倾城的美貌,更是借助了扶摇候李晟忻的势力。而她经常被叫到侯爷府去侍奉的事情在盛乐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若刻意留心就会发现:自从水芙蓉经常出入侯爷府开始,熹王也开始频繁地驾临府中,且每次都能‘恰巧’遇到水芙蓉。而这之后扶摇候的恩宠也是更甚往日,地位也是一跃千里。而我相信将军决不可能对其中的隐秘联系毫无所觉。” “所以即使我们不为自己证明,你也知道我们无罪。因为你早就知道凶手青玉必与李晟忻有关,李晟忻又与水芙蓉有关,是以你才会也去琅玉阁查找线索。” 故安心中明白,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一刻,亦是只能绝境逢生的一刻。所以本就没有什么悲喜的眼中此时也放下了权衡。 “啪…啪…”寂静的夜空下响起几声清脆的掌声,皇甫广帛含笑打量着故安,不得不为他露出赞赏。但他能做得也只是对他的赞赏。 “我早就已经说过,你的推论确实精彩,但再精彩也只是推论,证据呢?” 故安嗤笑一声,唇边牵起一抹讥讽:“证据?证据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皇甫广帛闻言,虽然笑意依旧,但语气已明显转冷,同时一抹杀机自他那艳若桃李的眼中一闪而过:“恕本将军愚钝,实在明白兄台之意。” “最大的证据‘水芙蓉’不就正在将军手中?”既然话已至此,也不必再遮遮掩掩浪费时间。故安抬头看看月亮,知道此事若无转圜余地就要速战速决,否则天色一亮他们就再也难逃出天。 李慕歌闻言先是一惊,但随即已恍然大悟。 看来他一生捉雁,这次却叫雁儿啄了眼,面具将军李无名,果然是个人物。 皇甫广帛的笑意慢慢扩大,似乎在听一个笑话:“兄台,何出此言?” “自然出自于你之言语。先前凡提到水芙蓉时,我一直将她视为已遭不测,而你却并非如此,只道她是失踪或消失。”他一瞬不瞬地锁住对方目光,语气坚定道:“正因为你知她未死,才会下意识地屡屡说出此言。” 虽被道破了心中算计,但皇甫广帛表面上却无半点羞恼,反而眉目间更添了几分兴味盎然。他一步步走向故安,对他投来的目光没有半点回避,声音亦是轻松愉悦:“所以呢?” “所以我们一开始已被你诱入圈套,所以我们现在必死无疑!” 当皇甫广帛走到与他触手可及的距离时,这一次他并没有后退。而是迎着他的目光坦然以对。 而那一向清明寡淡的双眸里,此时此刻恰好似有若无地渗进几点月光,令孤冷之中透出几分皎洁,皎洁之下又埋下几丝孤冷。 皇甫广帛望着这样的眼神,心中一 分卷阅读3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2 动一恸,竟情不自禁地拂过故安的脸颊,将他的下巴用力抬起,攫住他的目光喃喃道:“这样的眼神,如此的才思,着实不该有这样一张平凡的面孔啊。”他手中的力道慢慢加大,彷佛要在故安的脸上捻下一层皮。 故安昂着头目光依旧,不卑不亢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下生就一脸愚相令将军失望了。” “失望谈不上,我这个人更看重内在,不如让我对你深入了解一下……”说话间,皇甫广帛的脸越凑越近,似要以眼底燃起的炽热洞穿他那平湖月波下的所有秘密。 就在他离他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唇齿相触之时,李慕歌突然将故安向后一拽,自己跻身到两人中间,嬉笑道:“将军,在下自诩长得还颇有几分姿色,今天就毛遂自荐了。”说罢他撅起一张还粘着些胡渣的嘴唇便迎刃而上并且还闭上了双眼做出一副甘之如饴。 李慕歌迅速撤身后退,摇头笑道:“李兄的美色恐怕我是无福消受,毕竟朝廷命官怎可和朝廷钦犯有所沾染?”此时他已隐去笑容,声音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慑。 “你堂堂镇国将军,何苦要把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转嫁到我一介草民的身上?”李慕歌嬉笑问道,似乎此刻要做冤死鬼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 “李兄何必见怪于我?怪只怪你们虽聪明,却还没聪明到让我改变心意的地步。如果你们能给我一个可以扳倒李晟忻的证据,本将军自然也不会出此下策。”他说得一脸为难,倒像是他们逼自己害了他们一般。” “而你的‘心意’就是草菅人命吗?先让我们含冤而死,再将案子闹大。待时机成熟之时再让水芙蓉出来为我们鸣冤翻案,彻底断绝李晟忻将此案大事化小的可能。这样确实比‘凶犯’自己红口白牙地推断更令熹王信服,胜算也大了许多。只是你这样玩弄人心轻贱人命,真的能够寝食得安吗?”故安说着说着已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怒气。 不,这绝不是他所认识的皇甫广帛!绝不是!他所认识的皇甫广帛早就已经死去,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与他长相相似…… 皇甫广帛现在当然已不叫皇甫广帛,他叫李无名,是熹国的镇国将军。 是朝堂上的政客,是沙场上的修罗。而那个曾经说着“不慕九鼎慕九歌”的温柔太子早已不知所踪!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问他“寝食能否得安?”的男子,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若论‘寝食得安’,这乱世之中上到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又有哪一个人能‘寝食得安’?” 他虽然在笑,但说出的却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一个最残忍的现实! “所以不要怨我。怨就怨你们投错了胎。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如果不能主宰就只能待宰。” 言罢,他右手一扬一落,一直在四周待命的“无面军”立刻一拥而上,将李、故二人层层围在中间。 看着此情此景,故安眼中悄然浮起一丝无奈,唇畔亦扬起一抹自嘲,没想到他与他无论身份如何变幻,都逃不开兵戎相见的局面,真不知这究竟是上天的愚弄还是命中的定数? 或者说,还是该叫做“无巧不成书”? 第21章 生死一线 所谓“擒贼先擒王”,李慕歌见状立即弹出玉扇中的利刃,奋力击向仍在包围圈中的皇甫广帛,希望能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只不过他的反应虽快,却仍快不过皇甫广帛。 皇甫广帛似对他的攻击早有所料。因此他方起身,他已掷出数枚暗器。同时足尖点地,迅速向后掠去,一招“踏雪无痕”令他翩若惊鸿、快似疾风般落到了包围圈外,不再给李慕歌任何可趁之机。 但就在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等着那淬了毒的铁蒺藜翻开李慕歌的皮肉时,却不料从一旁忽然闪出一个身影,挡在了对方面前。 与此同时,那些刚刚还“意气风发”的铁蒺藜也瞬间全部坠落于地“奄奄一息”。 皇甫广帛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一幕:看着故安单手收回,气定神闲地在他面前掸掸衣袖;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踢开那些挡在脚边的“废铁”;看着他护定李慕歌的一番架势……唇角不由上扬,心道: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个貌不惊人的书生,看来他的‘无面军’是要有一番苦战了。 其实他并不惊讶故安能挡开这些暗器,因为自从他接下他那“两指一击”时开始,他已料到对方身手不凡。他惊讶的是他的速度与意识,这并非只是“武功高强”四个字能概括的,这需要的是丰富的对敌经验与实战经历。 李慕歌并不知道先前被接下的那两根手指有多厉害,但却清楚地知道这次的袭击有多迅猛。所以他不得不满眼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内力不济的男人,不得不在心中对他打下一个问号。 只因他刚刚的那一挡,看似简单却非绝顶高手不能使出,其速度、力道、意识都已属上乘中的上乘。 故安看着眼前这两人此刻脸上的神情,心中不由苦笑:看来自己还是让他们产生了过高的期待……只是苦笑未尽,他气力已竭。 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栽倒在地——方才那一挡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已耗尽他全部气力。只是李慕歌生死一线,他除了强运真气已别无它法! 李慕歌见状立即将他揽住,同时身形后撤,落到离高墙最近的位置。 这时故安在他耳边小声道:“他们虽人多势众,但你我二人胜在机变灵活。若只为逃脱,想必不难。” 李慕歌闻言,回他一个“正合我意”的笑容。笑容未褪他已身起,同时手中所执的那柄“扇剑”瞬间折成三节,就似一条银鞭般快速扫向高墙一侧的“无面军”,将敌方轻易逼退。 这时,他一把拉起身旁故安纵身跃起,迅速突围跃向高墙。 眼见几个起落就要跳出包围圈翻过高墙,成功脱险,谁知半空之中却又突然窜起数名“无面军”挡住去路。 他们不断左右夹攻,配合得天衣无缝。拖得他登时泄了一口真气,再次落到了地面。而他刚一落地,方才好不容易突破的缺口就被快速重新围合,令一切功亏一篑。 李慕歌见状心里有些窝火,于是清啸一声,再次蓄气腾空跃起,无奈又被拦截,如是再三结果相同。虽然他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快但对方却比他更快 分卷阅读3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3 ——更快地补上被他突破的缺口,更快地建起新的屏障。 此时此刻,李慕歌的额头已泛起薄薄一层冷汗,气息也有些许不稳。显然,这些“无面军”都是经过了特殊的训练,将速度与数量进行了巧妙的配合,从而形成了就算是高手也难以突破的“移动牢笼”。 这是专门为活捉那些江湖中人而设计的陷阱! 冷笑一声,他不得不承认,这支“无面军”果然不简单! 看到李慕歌脸上的玩世不恭逐渐消失,皇甫广帛满意的笑了,笑得如春风般和煦,温文尔雅端方如玉。而当故安的血染红一地雪白的梅瓣时,他笑得则更加的温柔,温柔到令人瞬间就融化殆尽。 李慕歌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知道回过神来的下一刻,看到的已是故安挡在他背后,一把利刃自他腹部贯穿而过,大片血红在他素色的长袍间晕染开来,滴滴答答打湿了一地的落梅。 “原来雪白还是要配上殷红,才算极致的冶艳!”皇甫广帛站在圈外负手而立,睨着圈内二人悠然慨叹。 李慕歌抿唇不语,对耳边的挑衅充耳不闻。一手挥动扇剑击退不断进攻的敌人,一手运指如风,迅速点下故安的周身大穴,为其止血。同时又从身上扯下一截布条,为其包扎。这一切他做得有条不紊一气呵成,看似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但是那不断横在身旁的尸体与他眼中的杀气却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他的盛怒。 就在他蓄起全部真气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之时,故安突然按住他欲动的身形,手撑起身体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李慕歌听后,用目光锁住故安,似在问:你有把握? 故安挑眉回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若信我,便听我的。同时眉宇之间扬起一抹不容置疑的傲然。 李慕歌轻叹一声,望着他不自觉的柔和了脸上的表情。 而只这一望,二人已达成默契。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默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相托?故安分明记得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对李慕歌向自己索要“信任”而感到可笑……见李慕歌已按他所说,服下了那颗他先前交给他的药丸。于是故安毫不犹豫地向四面八方掷出数枚“霹雳弹”。但由于用力过猛,致使手掌上刚刚止住的鲜血又再次涌出,染透白纱。 那“无面军”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无丝毫惊慌失措,而是有条不紊地调整包围圈,同时彼此掩护着避开爆炸源。 只是那“霹雳弹”落地后却并未爆炸,而是腾起一阵浓烈的白雾,将二人形迹遮住。 “无面军”见状,立刻掩住口鼻,试探性地向白雾弥漫的地方前进。不管有毒与否,都在循序渐进地收缩包围圈,加紧围合。如此冷静自持的判断与不畏生死的忠诚,实在令人不禁叹服与心生畏惧。 但故安等的却正是这一刻,当包围圈收缩至最小时,只听得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穿透层层浓雾直射而出:“北面玄武,上有缺口。” 而比那个声音更快的则是李慕歌的攻势。 只见他手舞银链,如箭矢般穿雾而出,一招“有凤来仪”攻向北面敌人上方,果然凭空劈出一道“裂痕”。只是此处距离高墙最近,防守也最严密。因此“裂痕”还未裂开已有大批“无面军”迅速补上,无休无止生生不息,令李慕歌的所有攻击不过竹篮打水。 当第三波后援再度顶上时,故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西方白虎,额有罩门。” 李慕歌闻言立即掉转身形,转而攻向西面的敌人。银链一甩又变回三尺青锋,全力刺向敌方正中,一剑贯穿数名“无面军”的身体。只是刚见胜利在望,去又被从两侧赶来支援的“无面军”挡住攻势,无功而返。 这时故安又道:“南面朱雀,势在两翼。” 李慕歌转向南面,使出一招“苍龙游海”左右开弓。同时足尖轻点踏风而行,身体在半空绕了一周横扫四面。 虽然这一次的攻击比前两次更加猛烈,但“无面军”早已在故安开口后便立刻变换部署,即他说攻击何处,他们就迅速向何处集结。所以此次攻击,李慕歌可谓是没占到半分便宜。 待到“东方青龙,断其爪牙”时,他二人的行动已被彻底压制。 而此时,故安的脸色已苍白至几近透明,腹部与手掌这两大伤处更是血流不止,整个人看起来已在强弩之末。 李慕歌见状,心中焦急万分,不明白故安为什么还不发出最后的那个指令。虽然现在自己还内力充沛,但若照如此的“人海战术”下去,他毕竟孤掌难鸣。 想到此处,他脑中蓦然一个激灵!等等……他似乎已经打了很长时间,早该到了内力耗尽的时候,为什么此刻四肢百骸中竟还如此充盈?而反观敌方倒是消耗迅速,攻势越来越弱? 对了,他刚刚吃的那颗药丸…… 他心中虽是疑问重重,但手中招式却是犀利果断。 而就在此时,故安忽然厉声喊道:“南方朱雀,尾翼欲丰!” “无面军”闻言立刻涌向南面。这时只听皇甫广帛出声阻止道:“休往南面,全军速守北面。” 他的反应虽然够快,但对于早有预谋的李、故二人却为时已晚。 此时只见一阵红烟向北蔓起,而守在那里的“无面军”则瞬间感觉全身内力全无,连李慕歌的一招半式都难以招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二人突破防线越墙而去。 而未被红烟侵袭的“无面军”见状,立刻展开队形准备追击,却被皇甫广帛抬手制止。 “你们还是离那红雾远一些更好,小心武功尽失一辈子变成废人。” 他话音刚落,只见红雾过处所有的梅花都迅速枯萎凋零,变成一地残骸。 “洞房花烛夜,春宵红帐前;黄泉陌上桑,纱幔挽白帘。怎知温柔乡乃是英雄冢,生死劫却能逢转机。总算见识到了哑红音的‘悲喜帐’,果然有趣!” 皇甫广帛扫了一眼李、故二人离去的方向,对身旁的几名“无面军”道:“一会儿你们几个寻到他们后,只要装作故作追赶即可。”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脸上带着一丝玩味,走向隐在廊下的一抹迤逦倩影。 只见那倩影乌云如瀑,身披月纱,单看一个侧脸已是倾国倾城,想必那正面必是天人之色 分卷阅读3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4 。 第22章 晓梦轻寒 逃出重围后,李慕歌丝毫不敢松懈,抱着故安疾步穿梭在盛乐夜深人静的街巷间,竭尽全力去隐匿行踪唯恐被“无面军”追上。 这时,他感到怀中的故安正在不住打颤,并且呼吸比正在狂奔的自己还要急促紊乱。低头看去,只见对方双目紧闭,薄唇惨白,血色全失的脸上沁出层层细密的汗珠,黏住额发打湿眼睫。 “喂,故安,你怎么样?”李慕歌边跑边问,声音中满是焦急。 “没事…死不了…”故安努力在唇边扯出一个戏谑的弧度,代价却是眉间的褶皱又加深了几层。 见状,李慕歌想笑,笑故安已经如此狼狈还不忘硬撑,实在可笑,实在好笑。 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尤其是当他看见丝丝鲜血从怀中之人的嘴角不断渗出时,他不仅笑不出来反而更想哭。 可为什么自己会想哭? 难道,是他错了吗? “故安,故安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城墙了,出了城就安全了。”李慕歌蓄起全部真气向前掠去,速度已是快得惊人。 “李慕歌,我若死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故安用力撑起双眼,重拾焦距,他感觉那蛰伏在体内许久的真气开始在肺腑间乱窜,沉睡在体内的月檀蛊的母卵像是突然发了狂,疯了般吸走他的元气,而那流血不止的伤口反而变得不疼不痒。拖延了三年,也许这一次他真的再也拖不下去了。 李慕歌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的外衣扯下披在故安身上,同时再次加速奔向城外。 他虽不答但他还是要说,故安从怀中拿出那支玉箫,平静道:“我若死了,请你帮我把这玉箫交给皇甫广帛,然后代告诉他‘对不起’。” 李慕歌冷哼一声:“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你觉得我见了他还有命离开吗?原来到死你都是这么自私。”嘴上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接过了玉箫,只是神色变得复杂而深邃。 故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体已抖若筛糠,意识也已陷入了昏迷。 他这一昏迷,令李慕歌清楚地意识到,若再找不到一个安稳的落脚处,恐怕任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于是他狠狠地捏住那支玉箫,一个纵身越过城墙,抱着故安逃向城郊的树林。 他跑啊跑,也不知自己跑了有多远,进林有多深,只知道若不是因为气竭跌倒,恐怕他还要继续跑下去。 林中树丛茂密遮天蔽日,除了几缕微弱的月光从树冠的缝隙中隐约透到地上,周围所见俱是漆黑。 纯粹的漆黑又织就了绝对的静谧! 所以再这样一个隐蔽的环境下,无面军很难发现他们,而且就算追来,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洞悉四周所有的风吹草动。 虽然已经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但这时故安已经浑身湿透,不知是被汗浸湿还是被血染透,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倒在地上流成一摊水洼,整个人只因为那点固执而吊着一口气。 李慕歌坐在一旁,不发一语的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眉眼,因失血而惨白的唇面,暗夜下的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故安溢出几声梦呓,“对不起,广帛,对不起……”几个字反反复复,终至无声。 李慕歌轻叹一声,边将手指搭在故安腕间探寻,边自言自语道:“他怎么舍得对你用‘闲云七重音”?他怎么忍心用你教给他的毒来害你?所以你现在后悔了么?” 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自嘲,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又从瓶中倒出两粒透明的药丸灌入故安口中,继续道:“我想你还是不后悔的吧,否则为何还要为他奔波游走?” 说话间他又将一些白色的粉末抹上他的创口,待包扎完毕后他将故安拉起,双手抵在他的背部,开始为他输送真气。 约莫一炷香过后,故安的呼吸已趋向平稳,伤口也已止血,只是身体仍不停的发抖,李慕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十分滚烫。于是赶紧生了火,把故安放在靠近火堆的地方。 熊熊火光并不能止住他的颤抖,于是李慕歌又将自己的一层衣服脱下盖在他身上,但效果并不明显。最后他只好把他拥进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驱赶他的寒冷。 李慕歌的这个拥抱十分奇怪,似乎不敢抱得太紧,又不愿就此放开。就这样一直自己与自己较劲,自己与自己为难,终至惶惶不安……他隐匿在火光后的表情模糊不清,但那低声的叹息却清晰的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间,绕着火星乍起的噼啪声时起时伏。 他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将双唇抵在故按耳后,轻声呢喃:“言曦,你这又是何苦呢?言曦,我这又是何苦呢?” 他的余音嵌在一声叹息中,叹息之后又是叹息……轻愁几许,经久不散…… 第23章 梦回江南 朦胧间,故安感觉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温暖之中。耳畔传来阵阵微风,轻柔和煦;鼻间缭绕着清冽的梅香,沁入心脾。 一股从未有过的安怡舒适直袭他的大脑深处,诱着他徘徊在梦与醒的边缘,沉浮于光与暗的交界。 良久,他的双眼微微撑开一条缝隙,模糊间只看到一缕灿阳穿透大片雪白,覆上他的眼睫。带着柔软的暖意,令人不忍拨开。 于是他就这样半眯着眼躺在原地,淋着漫天花雨,觑着一缕温暖。 微笑着靠在皇甫广帛的身边,暗将流年偷换……这时,一片阴影忽然罩了下来,挡住了他的暖阳,令他眉头不禁一蹙。只是那褶皱还未隆起,随即就被两瓣柔软悄然抚平。 他心下一惊,立刻睁大双眼怒视对方。但在迎上那抹温柔浅笑时,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皇甫广帛见状不禁哈哈大笑:“对不起,小安。我只是甚少见到你的笑容,所以这才忍不驻…”见对方听到他的解释脸色并没有丝毫缓和,于是他立刻转移话题道:“不过真是没想到,小安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此刻就像是只炸了毛的小白兔。” 他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头,发现他的脸红得更加透彻,就连那玉琢般的耳垂此时也透出诱人的粉。 这忽然乍泄的春光,看得他心神顿时一荡,顷刻间就醉了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 分卷阅读3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5 于是,他就这样被他步步吸引,一寸一寸地被他拉入了那个春光潋滟的梦境。 故安见皇甫广帛就这样一点点地压了过来,本想一掌击开,却在与他对视的刹那,被他的目光所困,一不留神便被对方压在了身下。 想要挣扎,却挣不开他的目光;想要大骂,却骂不出一字狠话。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紧抿薄唇表情僵直,不知所措地游荡着目光,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与紧张。 皇甫广帛无奈一笑,修长的手指万分怜惜地轻轻拂过他紧抿的薄唇、摩挲着他酡红的脸颊、经过他挺直的鼻梁、描绘着他微扬的眉骨、最后停在他那一双沉静似湖皎洁如月的双眸之上,悄悄遮住了他不安的目光。 “小安,有时眼睛才是欺骗人心的罪魁祸首。身处黑暗反而更加诚实。”他用那锦缎般的声线将他紧缚,再用两片如水般的温柔把那点圆润的粉红完整包裹。舌尖轻轻一触,立即唤来怀中之人一记难抑的颤栗。 “小安,你什么时候才能诚实地面对自己?”他的声音倏尔变得沙哑低沉,带着野兽般的危险,在故安敏感的耳廓内掀起滔天热浪,所经之处灿若红莲。 故安体内瞬间涌起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诱惑,而那一声百转千回的轻吟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溢出唇齿。 没想到如此羞耻的声音竟会从自己的口中发出。所以余音未尽,他已果断地咬住下唇,直至齿间渗出腥甜。 这时,一阵清风掠过,树上梅瓣纷纷坠落,恰好覆在了他沁出血珠的唇瓣上,令那一点血腥也浸入稍许甘美。 皇甫广帛将双唇移到他的唇边,隔着花瓣辗转吸吮,不敢太重又不愿太轻。舌尖只在外犹豫不决地打着转,小心翼翼地反复试探,不再像刚才一样“鲁莽行事”,惹得他‘伤害’自己。 故安见他如此,心头浮上一点不忍。咬住的牙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额上的眉头,亦是开了又皱,皱了又开,反反复复不可断绝。 只是最后他还是输给了皇甫广帛,谁让他总是以退为进,谁让他早已无路可退。 主动伸手揽过那温柔男子的颈项,故安在他耳边悄然道:“广帛,我其实不叫故安,我的名字是顾、言、曦。” 说出这三个字后,他不知道他们将走向何处,只是在这场巨大的骗局之中,他至少想为两个人留下一点真实,一丝诚实……哪怕它们到最后,会变得那么的微不足道,那么的不值一提……哪怕它们到最后,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也不能赎回任何原谅……皇甫广帛闻言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只是笑得更加温柔:“我知道。”他指了指缠在他腰上的软剑:“我第一次见到刻在上面的那两个字时就有预感,你应该叫‘言曦’”。 “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让我叫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天,幸好这一天还不算太远,唔唔……” 他言语未尽,已悉数被顾言曦堵回了口中。有些讶异地看着对方眼中的故作镇定,皇甫广帛的双眼瞬时就弯成了一轮新月,月梢之处又扬起一丝狡黠。 舌尖几个巧妙的回转,他已反客为主;之后几次迅速的深入,立刻便攻城略池。 他的人是那样的温和,笑容是那样的温柔,但他的吻却是如暴雨般狂烈。灼烧着顾言曦口中的每一寸柔嫩,吸吮着顾言曦滴出的每一丝甘甜。 但其实他的吻也可以很温柔,只是这样一个被他允许的吻,实在让他等了太久太久,从寒冬等到初春,从相识等到相许。 他的吻一路顺延而下,经过他红肿的唇角、微昂的下颌、玉做的颈项……在他身上烙下绮丽的花痕。 这将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 顾言曦双臂紧揽秋眸轻合,口中的呻吟虽是断断续续,却也不再极力抑制。一向僵直的身体也生涩地发出回应。虽然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委身他人,但若这个人是皇甫广帛,他便心甘情愿。 这也是他对自己的第一次诚实。 “言曦,这江南果然是风光旖旎气候宜人。要不我们干脆就住在这里,不要回北方了。”皇甫广帛轻摇折扇,看着那繁花似锦翠木藏莺的街景不由心驰神往。 故安亦是满目闲宜,觑了眼对方道:“好呀,不回就不回罢,反正这花样繁复的春衫更适合你。”他虽出生于北地,但天生体寒,其实这南方的温暖也更适合于他。 况且,若能真在这里定居下来,恐怕南秦的事也还有所转机。毕竟他已不是皇储,也远离了国度……东襄对他的利用也该到此为止!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便不由上扬。 看着他的笑容,皇甫广帛眼中温柔满溢:“真没想到住在这里能让你这么高兴,我还一直以为你更喜欢北地呢?” 顾言曦挑眉觑他,一副“何以见得”的表情。 皇甫广帛指了指他的身上道:“谁让你一天倒晚只穿白衣,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北方的雪呢?” 故安嗤笑一声,嘲讽道:“这世上白色的东西多了,可不止有北方的雪吧?也许我更喜欢南方的梅呢?” “原来如此,那我们再回‘香雪海’吧?”说罢,他拉起他的手就往回走。 虽然如海浩荡若雪满地的‘香雪海’确实深得他心,但一想起那日花海中的旖旎春光,他的脸就顿时红成了一颗番茄。脚下更是一步再也迈不出。 皇甫广帛见拉他不动,立即回头查看究竟。只见他满脸通红地立在原地,立即心领神会的望着天色揶揄道:“怎么还不走?难道说现在去还太‘早’”?他这个“早”字说得极其暧昧,令顾言曦的脸颊飘起更多的红云。 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他故作镇定道:“你脑子是不是不太灵光,我刚刚只是跟你打个‘比方’,谁说喜欢‘香雪海’了?幼稚!无聊!” “哦?”皇甫广帛摆出一脸疑惑,故作不解道:“原来不喜欢‘香雪海’啊…那你为什么喜欢穿白衣?” 见对方如此锲而不舍,顾言曦冷哼一声,转怒为笑:“因为我就是喜欢。”他下巴微抬眉梢轻挑,尽是一副“你奈我何”的倨傲。 皇甫广帛眉眼一弯,无赖道:“那你喜欢我吗?”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于是这一问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顾言曦实在没想到那个金风玉露般的南秦太子竟会是个死缠烂打的登徒 分卷阅读3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6 子,心中不由气结。 于是他一言不发地甩开衣袖掉头就走,实在不想和他一起站在这里丢人现眼。 皇甫广帛见状立即紧追不舍地缠了上去。而且还拉住他的衣袖撒起娇来:“喂,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嘛,言曦~曦儿~小顾~” 眼见周围侧目之人越来越多,顾言曦一边甩开衣袖一边快步疾走,同时小声斥道:“皇甫广帛,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告诉我你喜欢我,我就放开。”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的兴致更加高昂。誓要把无赖本色进行到底。 最后,顾言曦终于被他逼得忍无可忍,于是足尖轻点身形一展,眨眼间已掠出十丈。 他这一掠身姿飘逸翩若惊鸿,匆匆一瞥间只觉宛如谪仙。引得四周之人一片惊呼。 皇甫广帛见之,不禁无奈一笑,心中默默摇头道:看来真不该把‘踏雪无痕’交给他,真是自讨苦吃。 无奈悔恨间,他也只好提气纵身紧随其后,转眼间亦不知所踪。 只是他二人离去后,人群中立刻就有数名打扮成寻常百姓模样的人暗中跟上,看身手绝非寻常之人。 皇甫广帛找到顾言曦时已是华灯初上,虽然他站在河边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没有理由,只有预感。 他悄悄地走到他身后,伸手抄走他正要放逐的河灯,好奇问道:“曾听闻这放河灯的习俗是为了祭奠或祈福,不知言曦是哪一种啊?且让我看看这里面写的是谁的名字。” 说罢,他立刻将那河灯举到眼前,火光摇曳中,只见三行清雅的字迹映照其上时隐时现。 “九九归一,此生意然,不负广帛…不负广帛”皇甫广帛若有所思反反复复地念着这最后四个字,一丝笑意悄悄爬上眉眼,弯成两道月牙。 “你心里果然有我,言曦。”他将河灯护在怀中,就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他不在意前两句有何寓意,只在意那最后一句有他就够了,这就够了。 顾言曦本以为他看到那四个字肯定会对他一番调笑,却未料对方竟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对他说:你心里果然有我,言曦。 面对这样一句话,他该怎样回答他? 是该告诉他:经历了这么多,我心里又怎会没你? 还是该再加一句:只是我的心里虽然有你,却不能只是有你。 最后,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起身将河灯拿过,沉默地将那点微光轻轻放逐,看它缓缓飘走渐渐飘远,终至融入那道灯河,变成万千微光中的一盏,变得再也无法被谁分辨。 望着他的背影,望着他的河灯,皇甫广帛忽然觉得这画面隐隐地透出一股不祥,令他心头没来由地一颤。 于是他赶忙寻了另一盏河灯,下笔写道: 红绳结发烛影摇 天永漏长相思老 生而同寝死同穴 魂游三途等尔往 落下最后一笔时,皇甫广帛忽觉指尖一凉,只见一滴晶莹滚落其上,又顺延流下,“啪嗒”一下打湿灯面。 他若有所觉般地抬起头,望向身旁的顾言曦。却见对方正低头为他吹干墨迹,几缕散发垂在额前,恰好挡住了他探究的视线。 这时,第二颗水珠再次滴下,紧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随后那水珠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最终伴随着一声春雷,在天地间织起一张晶莹的雨帘。 原来是下雨了啊,他还以为……心底悄悄涌起一抹失望,但随之又升起一丝好笑。骄傲如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一首诗而落泪? 顾言曦见皇甫广帛还在发呆,于是调侃道:“广帛,再不把它放到河中,恐怕‘河灯’就要变‘黑灯’了!你的愿望也要落空了” 皇甫广帛捧起河灯,果然见上面的墨迹已开始被雨水晕开,于是赶忙将其放到河中,同时击出一记掌风,助它一臂之力。 见他的河灯迅速超越身边的河灯飘向远方,顾言曦不由失笑:看来他倒“不负”一身绝学。 “不知道我的河灯,能不能追上你的呢?”皇甫广帛冲顾言曦得意地眨眨眼,显然胸有成竹。 “追上了又能怎样?”顾言曦望着江上的那一片蒙蒙烟雨,烟雨之中的那一片烁烁星火,只觉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不能怎样,那又怎样?”这时皇甫广帛忽然拉起顾言曦的手走出人群,一脸的有恃无恐洒然随性。 顾言曦的第一反应本是想挣脱出来,却无奈被对方握得极紧。眼见再挣扎下去只会沦为焦点,于是也只好作罢。 反正夜已深,巷渐静,在这个江南小镇,谁又会去在意两个十指交缠的男子?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路行来,确实有人一直在暗中悄然窥探…… 第24章 梦醒时分 是夜,本在睡梦中的顾言曦忽然张开双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窗边。只是在剑尖堪堪割断对方喉咙之时,他却强行止住了所有攻势,果断地令全部力道在一瞬间全都反噬回自己的身上。 软剑落地,发出一声冰冷的清脆,而比那声清脆更加冰冷的则是此时此刻响起的这声低沉。 “曦儿,你可还记得本王的嘱托?”本是月光满地的屋内此刻投射下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在顾言曦的面前,令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见他一语不发,那阴影的主人声音更加低沉,就放佛黑云压城风雨欲来般压得人透不过气。 “曦儿,你脑袋不好使了,难道嘴巴也不好使了?” 顾言曦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触怒对方,但他除了低头沉默之外,确实不知该作何回应。辩解?他不需要!欺骗?他不想要!据实以告?可什么又是真正的真实? 这时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他脸颊一偏,几丝血痕立刻渗出唇角。 “还不说话吗?” 面对他的沉默依旧,他的另一侧脸颊也响起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另一边,然后又是另一边……就这样来回反复,终至一口血水就这样无声喷出,溅到了那人的影子上。 虽然被打得耳鸣不止,但顾言曦依旧跪得挺直;虽然一直低头不语,但他神色却始终不卑不亢。 看得那掌掴之人心中实在 分卷阅读3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7 又是气恼又是不忍。 就在他分神之际,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忽然冲出替顾言曦挡下一掌,同时口中求道:“父王,意然求你不要再打了。” “你既然争着要替他挨打,那为父就成全你!”少年的求情并未令对方抬手作罢,反而用力更猛。 眼见这一掌就要落在那少年的脸颊之上,顾言曦忙推开少年,开口请罪道:“九爷,言曦知错。” 此时月影暗移,恰好照到那“九爷”的脸上,只见他虽年近中年却依旧眉目飞扬器宇轩昂,可见少年时是何等的英姿勃发?只是那满头的白发和眼底浓重的黑影却泄露了他的忧思过甚久积成疾。 而这个男人,则正是昔年大襄王朝的九王爷季长风,也是现今能与南秦一争天下的东襄国主。 那个为顾言曦挡下掌掴的少年则是他唯一的儿子,现任东襄太子季意然。 季长风看着跪在地上的顾言曦,看着他两颊的红肿嘴角的血迹,终觉于心不忍。于是摆了摆手道:“既然知错,现在就随我回去罢。” 季意然闻言立刻来扶顾言曦,却不料对方根本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言曦,父王已经不生气了,你还跪着干嘛?” 顾言曦递给季意然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挺直身体双手举于胸前,以臣下之礼禀告道:“臣还不到功成身退之时,望吾王明鉴。” 本已转身的季长风闻言神色一沉,转过身来厉声斥道:“曦儿,你到现在还想救他吗?我现在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他皇甫广帛无论是在南秦还是在江南,我若想取他性命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即使是你,也不能!” 这时季意然亦在一旁道:“言曦,你何必为了敌国之人忤逆父王?” 顾言曦闻言,郑重回道:“太子此言差矣,微臣所作所想皆是为了王上与东襄,绝对没有一己之私。” “那你还想救皇甫广帛?”季意然当然不想顾言曦去救任何人,尤其是皇甫广帛! “看来太子与大王对臣都有些误会。”他的唇边弯起一抹微笑:“我此时可不是要救皇甫广帛,而是要灭南秦。” “灭南秦?”季长风闻言眯起双眼,望着他的眼神有几分怀疑又有几分好奇,但更多的是期盼。他虽正值盛年,但身体却已油尽灯枯。到底还能熬上几年,他也不知道。但至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东襄一统北方,起码完成一半的复国梦想。 顾言曦抛出的这个诱饵太大,即使是谎言他也不得不去相信,不得不去问出“如何去灭?”这四个字。 何况他的曦儿又怎会忍心拿这件事骗他? “回王上,微臣与皇甫广帛交厚甚密,因此经常有机会进入到南秦的皇宫。对于一些机密文书也有更多的窃取机会。只是由于现在进入皇宫的次数有限所以在偷取情报上还有些掣肘。若待我摸清皇宫地势,定能为我军窃取更多情报。到时我与王上里应外合,定能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举歼灭南秦,复立大襄!” “但主上若现在就将皇甫广帛杀死,虽然能削去南秦的一位继承人,但不过是杯水车薪难以永绝后患。不如留他一命为我东襄所用,才是明智之举。” 顾言曦言罢看向季长风,目光赤城,不带一丝虚假与造作,令所有接触这道目光的人都不由信服。 但季长风却并不在那所有人之列。他太了解顾言曦了,深知他虽外表冷淡却心地善良,虽性情寡淡却比谁都重情义。 于是他让季意然退下,自己坐到顾言曦面前,卸下君王的面具,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心平气和地问道:“曦儿,你能向我解释一下这盏河灯吗?” 顾言曦看到他手中那盏已然缩成纸团的河灯心下不由一惊,但脸上却未显出半分异样,只语气平静道:“‘九九归一’是祈求您能得偿所愿,‘此生意然’是希望意然能一生活得无忧无虑。至于‘不负广帛’…”他顿了一下,无奈一笑:“这并不是对他的什么祝福,只不过是我自己的一个愿望。” 见季长风听到自己最后一句时神色一凝,他了然于心的话锋一转:“虽然这是我的一个愿望,但也只是一个愿望而已。毕竟在这乱世之中,愿望这种东西大多是寄托,却极少能成真……” 季长风闻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良久。 他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他这辈子的愿望确实很多,但能实现的却也很少。有时候是因为造化弄人,有时候是因为主动放弃,有时候是因为身不由己,有时候是因为时不我与……但他从无怨怼,只因乱世浮生命该如此。 他知道顾言曦天生早慧,自小看事情就十分透彻。但却没料到这孩子如此年轻就已看透世情百态,真不知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想到此处,季长风忍不住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曦儿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顾言曦闻言摇了摇头,眼中再次露出那种令人信服的赤城:“我承认自己对他有情,但我的选择是对九爷您、意然,还有东襄有义。” 季长风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道:“曦儿,你当初说要去南秦侦查,我并未放在心上,也并未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这件事而重创南秦。但当你认识皇甫广帛之后却给我带来了某种希望。你知道我的国仇家恨,你知道我毕生都在追寻复国之路,你知道我现在就仅剩这一个愿望…如今,这样一个天赐良机摆在我面前,我又怎么可能放弃?所以,曦儿,这次九爷我必须自私一回,希望你不要怪我,也希望你能真心帮我。” 顾言曦看着季长风眼中的信任,知道自己这一生绝不可能辜负于他。 所以,皇甫广帛,我能为你做得也只能到此为止,我的那个愿望也只能夭折于此。 斩断心中七情灭掉体内六欲,他向季长风郑重许诺:“九爷,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而东襄于我不仅是国,更是家。所以言曦绝不会辜负至亲,愧对家国。” 季长风闻言点点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希望你再传来的情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时断时续且毫无用处。曦儿,毕竟我已时日不多。” 顾言曦神色丕变,立刻俯首于地:“九爷您千万要保重身体,我必不负所托。” 季长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略微颔首便起身离去。 分卷阅读3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8 言已至此,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摆上台面;该做的不该做的,也只能各自由心。 此时,月光再次倾泻于地,一如先前般静谧。 季长风走后不久,顾言曦立刻跑到隔壁去看皇甫广帛。只见对方虽然睡得深沉却呼吸均匀一切如常。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始终紧蹙的眉头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但却不能坦然的放开。 只因他清楚地知道,有些事虽逃得了一时,却终究逃不过一世。 而今天他答应九爷的,自己也定会全部做到,毕竟他不可能因为个人私情而影响到国家大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若是真等到下一次,他又当如何? “广帛,你不知道吧?今日见你写的河灯,我竟不由自主地掉了眼泪,你说可不可笑?幸亏那时下了一场大雨,还好那时有了一场大雨…否则你定要笑我…”顾言曦拿着一个酒坛,颓然地靠在床边,唇边漾着笑,眉间却锁着苦。 他边喝边道:“你知道吗?我现在又不由自主地掉了眼泪。想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在一天之内掉了两次眼泪,你说可不可笑?幸亏现在你睡得沉,还好你现在睡得沉……否则我这泪流不止的样子一定会被你调侃一辈子,一辈子…可是我们又哪会有一辈子?” 仰头灌下一口辛辣,却没烧痛喉咙,反而灼伤了眼眶。本是断线的珠子此刻已化为源源的溪流。他用袖子不断擦去那本不该出现的液体,却无奈就算擦出丝丝血痕亦擦不尽两行清泪。 是谁说“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又是谁说:“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皇甫广帛醒来时,顾言曦已经离开。 当他看到他给他的留书时,并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急忙追赶,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出神良久。那时候,他想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那双一向春光潋滟的桃花眼中忽然起了一场大雾。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些事情,没有更新,还请大家见谅! 第25章 锦阳之劫 皇甫广帛再次见到顾言曦时,南秦已经入夏。他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也没有问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他只是给了他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以及一句百转千回的“我好想你”。 之后,他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相处如昨。他还是会经常带他潜入皇宫,到全锦阳最高的楼上遥望星河一醉方休;他还是会请他去陈叔的面馆,要两碗牛肉面加两个鸡蛋,但却会把对方不喜欢的蛋黄夹到自己的碗中;他还是会和他一同来到月梅江边,看他月下舞链,他则鸣箫相和。 他与他一如往昔,或者说是更甚往昔。 只是顾言曦的心里清楚的明白,他们之间已再也不同。 至少,自己对他,已再也不同…… “言曦,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真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相识了四年。”皇甫广帛仰面躺在锦阳城中最高的楼顶,眯眼望着那纷纷落下的细雪,只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我们虽然总爱往江南跑,但终究还是和这北地的风雪缘分最深。” 顾言曦一言不发地躺在他身边,静静地听他说话。只觉此时此刻,内心终于觅得了一丝安宁。 时至年关,东襄那边也催他回去过年,看来今年九爷是不会有所行动了。 “明天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但毕竟宫中事多,所以恐怕要忙到很晚才能陪你,言曦,你可否等我?”他转头望他,眼中盛满希冀。 顾言曦闻言,有些好笑地偏过头道:“合家团圆的日子,你不去陪你父王,陪我做什么?” 皇甫广帛学着他眉头一蹙,冷着脸反问:“难道你不认为自己也是我的家人吗?” 顾言曦听后眸色一滞,口中喃喃道:“我是吗……”他的声音极低极轻,与其说是在问对方,不如说更像是在问自己。 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皇甫广帛迅速地在他唇瓣落下一吻,随即承诺道:“亲了以后就是了,毕竟我可不是始乱终弃之人。” 顾言曦静静地望着对方,唇畔渐渐扬起一抹笑容,眸中却浮上两道郑重:“广帛,你记住,今后无论你身陷何种险境,我都会来到你的身边保护好你。” 皇甫广帛温柔一笑,轻抚着他的发梢宠溺道:“言曦,这话本该是我对你说的。” 说话间,他将头缓缓放低,向他渐渐欺近。近到能览尽他瞳孔中的月色无边,近到能看清他眸底深处的云雾弥漫,近到能在他的灯火阑珊处看到自己的一抹倒影。 “明日子时过后,你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月梅江边’等我,可好?” 那个“好”字还未出口,他已用全部的温柔覆上他的两片柔软。 天地冷寂,却唯此一处暖如韶春。 顾言曦没有等到子时才去月梅江,而是天色一暗便来到了江边。 此时江上已结起厚厚的一层冰,但两岸的梅树却迎着严寒开出了朵朵冶艳,霎时泯灭了所有孤寒。 燃起一堆篝火,再盛二两月光。他将回忆佐酒,暗想四年前的今天——江面上是否也结了这样厚的冰?枝桠上是否也绽放了这样多的红梅?北风是否也卷起了如此密的积雪,以及明月是否也照尽了天涯? 这时,他蓦然抽出腰间软剑,击剑而吟: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分卷阅读3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39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他反反复复地吟着这首诗,一杯一杯地饮尽杯中酒。眼前的篝火烧得正旺,但他却并没有感到温暖,反而觉得自己的理智正被那劈啪作响的火光反复炙烤。 但是他别无选择。 他能做的只是希望等到那天,自己能够保住他的一条性命。就像他昨夜所说:无论他深陷何种险境,他都会来到他的身边保护好他。 子时已过,顾言曦却并未等到皇甫广帛,反而等到了一场大火——只见远处的锦阳城火光冲天浓烟密布,霎时惊醒了整个午夜,也点燃了整个寒冬。 顾言曦心中一凛,已大概猜到了城中发生何事,于是匆忙上马赶往锦阳,但却不料途中竟被皇甫广帛的贴身侍从乐天只身拦下。 乐天将马匹横在他的面前,急声劝道:“顾公子,殿下知道你看见城中火起必然要往回赶。他特意差我过来拦住你,叫你不要回城。” 顾言曦勒住缰绳,只对乐天说了两个字:“让开!”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冰冷,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肃杀。 记忆中的顾公子虽然一向神色寡淡冷冷清清,但却性情娴静温润如玉,从未有过如此凶神恶煞宛如修罗的一面。 乐天见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惧意,但一想到自家主子的嘱托,便又硬着头皮将马身横过几分,咬牙道:“锦阳城里现在涌入千军万马已成战场,现在进去十分危险。公子你虽身负绝学却也不能以一敌万,还是该待在城外等他出来。” “他若出不来呢?”顾言曦一瞬不瞬地盯住乐天,这一刻只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皇甫广帛必能脱身”的答案。 但是乐天却只是咬了咬下唇,眼眶泛红道:“殿下说,他若是出…出不来了,希望公子能为他复国报仇!” 顾言曦听后不由大笑出声:“为他复国报仇”?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听过的一个最大、最可笑的笑话——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所托之人正是罪魁祸首吗?呵…他当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乐天一脸困惑地看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顾公子大笑不止,心中只觉凄凉——只因他笑得实在是太过悲伤,也太过断肠。 乐天刚想开口劝他几句,却见他忽然跳下马鞍,足尖轻点,如一阵疾风般自他身边飞掠而过奔向城中。 而就在顾言曦与自己擦身之时,他忽在他耳边轻声嘱道:“抱歉,我不能为他报仇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乐天。” 顾言曦来到城中,只见火海绵延烟雾弥漫,血流成河尸骨遍地。到处都是金戈相击的喊杀声与家破人亡的哭喊。 眼前这座城池早已不是昨日还喜庆祥和的锦阳,它现在已变成鬼哭狼嚎的人间炼狱。 虽然不是自己的国家,但见到这般惨烈,他的眼底还是凝成寒霜。 九爷,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吗?还是你所相信的“因果循环,血债血偿”? 可是就算南秦皇室是当初害得你国破家亡的元凶之一,可这些锦阳的百姓又何罪之有? 顾言曦冷笑一声,紧握的双拳此时已骨节发白。 这时,巷口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哀嚎,令他心头一悸。 转身望去,只见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陈叔面馆的位置。 于是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飞赶过去,也恰好为陈叔挡下了迎面劈来的利刃。 那士兵已经杀红了眼,见有人跑来碍事火气更盛,挥着砍刀再次砍来。却在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已被一条极细极长的“银链”贯穿胸腹,直至呼吸停止眼中依旧盛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恐。 顾言曦利落地抽回软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倒在眼前的尸体,眼神冷得骇人。 虽然知道对方是东襄的士兵,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正如虽然知道自己的立场,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想要跑去救他! “小顾,谢谢你啊。但我可能还是不行了……”身旁的陈叔此时颤颤巍巍地拍了拍顾言曦的手,已是气若游丝:“现在城里兵荒马乱的,你还是赶快逃命吧。” “陈叔…你…”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这后半句在他低头看到对方已被砍断的下肢后终是没有问出口,但陈叔却已会意。 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陈叔还是笑得那样憨厚和蔼,带着长者的慈爱:“我活到这个年纪已不算吃亏,但我虽舍得命却舍不得这个面摊,所以想在逃出城前过来看看,谁知道让他们盯上了我那个值不了几个钱的破包袱…你和太子殿下都是好孩子,不仅总来吃我的面,还总逗老头子我开心,谢谢…你…” “们”字还未说出口,陈叔已经张着失焦的双瞳停止了呼吸。 顾言曦手臂一颤,一向宁静如月的双眸此时已被愤怒搅得血红一片。 可是,他的愤怒又该对谁发泄? 毕竟害死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毕竟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却是自己! “陈叔,对不起” 重重地向陈叔磕上三个响头,他将他的双眼轻轻合上,将他的尸首安放在面摊的里侧,并用杂物盖好。 之后,他便快速奔向皇宫。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无比惧怕——他怕皇甫广帛也会像陈叔一样倒在他的怀里,身体逐渐冰冷,呼吸永远停止……一路上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东襄的士兵,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南秦的士兵,只是想一心奔向皇宫,找到皇甫广帛,带他逃出这里。 不管他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憎恨自己,不管他会不会找东襄报仇,而他只想带他逃出这里。 南秦的皇宫中比外面更加惨烈:所经之处皆堆满了一座座高耸的尸山。头顶的房梁摇摇欲坠,身旁的宫殿不断轰然倒塌……顾言曦穿梭其间,疯狂地奔向所有皇甫广帛可能出现的地方,虽然这一刻他的心中填满恐惧,但他却始终告诉自己必须冷静。 就在他要进入南秦王的寝宫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他,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与终于相见的欣慰。 “曦儿,我就知 分卷阅读3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0 道你会过来助我一臂之力。”季长风身披锦鳞战甲,手执三尺青锋,声若洪钟。 虽然他此时全身浴血伤痕无数,但脸上却是英姿勃发气势如虹,不见一丝一毫的疲惫。 “曦儿,来!赶快披上我东襄的战铠,免得被自己的士兵误伤。” 说话间,他亲自为顾言曦穿上东襄的战甲,满眼俱是笑意。 顾言曦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将战甲迅速穿上,虽然此刻心急如焚但却强制按捺。若是让九爷看出他心中所想,恐怕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将皇甫广帛救出。 于是穿好战甲后,他立刻抱拳请命道:“宫殿将倾,殿内情况又虚实难辨,王上现在进去太过危险。微臣请命进入查探,一旦发现南秦王,必令王上活能见人死能见尸。” 季长风刚要开口准许,殿内赫然冲出一人大喝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活要见我父王的人,死要见我父王的尸?” 第26章 尾声·此别经年 顾言曦听到那声大喝后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同时僵住的还有他的心、他的呼吸、他的脉搏,以及他的人生……季长风看着眼前这个即使满身血污亦挡不住一身锦华的俊逸男子,便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 “你就是皇甫广帛吧?”他说这话时用余光扫了一眼顾言曦,见他依旧保持着刚刚“请命”的姿势一动不动,心中便已明白了七八分:曦儿,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他。你刚刚要孤身入殿并不是想为我抓到南秦王,而是想救他,对吗? 你果然和你母亲很像,都是情关难过……季长风在心中轻叹一声,于是对皇甫广帛冷喝道:“既然你已从殿中走出,想必南秦王不是死在了里面,就是不在此处。所以本王也没有闲工夫和你再耗下去,冯起、程彰、南宫宇,他就交给你们了,给我活捉!” 闻言,他身后的三名大将应声出列,引着手下几百精兵将皇甫广帛一人团团围住。 随后,季长风扫了一眼顾言曦,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还不快走? 顾言曦艰难地跟在他身后,每抬一步都似重若千钧,但却不能停下。因为只要一停下,他就再也不能走完这段模糊不清的路。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袭来一阵劲风,越过他的头顶以排山倒海之势袭向季长风的背后。顾言曦本能地将季长风推开挺身去挡,却正如所料般地与一张写满诧异的脸不期而遇。 皇甫广帛满眼震惊的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东襄战铠的青年,心中反复不断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他会有一张和顾言曦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为什么? 他就这样看着他,忘却了身后的千军万马,忘记了身前的国仇家恨,只看着他。专注地、仔细地、认真地观察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枝末节,只想努力地找出这个人只是与顾言曦长相相似的证据。 这时,顾言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满眼冰冷地睨着他道:“皇甫广帛,看来今夜你是不能来赴‘月梅江边’的约了。” 他顿了一下,看着他的表情从诧异到震惊,从震惊到希望,从希望到急切,再从急切到绝望,终至崩溃……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带着得意与不屑,击溃他心中最后一点生机:“我,亦是不能赴约了。” 他所说出的话彻底粉碎了皇甫广帛仅存的一点希望,他所说出的话也彻底将皇甫广帛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所说出的话令这四年来所有的真心都变成了谎言与欺骗,他所说出的话也令他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话。 他所说出的话让皇甫广帛成为了南秦永远的罪人,也让自己成为了他永世的仇人。 皇甫广帛呆呆地将目光从顾言曦的脸上移开,失魂落魄地环视着四周:只见南秦大旗应生断裂,千军万马踏尸而过;眼前的宫殿樯倾楫摧,无数的黑影挣扎于茫茫火海之中,或绝望逃窜或终被吞噬……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今夜南秦注定在劫难逃! 而他,也已逃无可逃…… 可他明明记得,就在几个时辰前,这座宫殿还是金碧辉煌巍峨庄严,这座城池还是喜庆祥和热闹非凡,他的言曦还在月梅江边等他,等他一起看他为他准备的新年烟花……他的言曦…顾言曦… 将目光再次放回到那张脸上,皇甫广帛忽然大笑出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想“他的言曦”?还在想“要与他在月梅江边看漫天烟花星河坠地”? 原来,他爱他竟已爱到如此不可救药?这般愚不可及! 这时他猛地想起被派去找顾言曦的乐天,于是慌忙问道:“乐天呢?你看见他没有?” 顾言曦听到这个名字后虽是心头一跳,但嘴角却扯出一个轻蔑的冷笑:“他呀,早被我一剑穿心,也算死得痛快。” 他说这话时眼中写满漫不经心的冷漠,再容不得皇甫广帛对他心存一丝侥幸。 这一瞬之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他对他的全部情谊也都随着冲天的火光灰飞烟灭。同时灰飞烟灭的还有他血肉模糊的心。 就在此时,皇甫广帛忽然间毫无征兆地纵身跃起,轻如鬼魅却快似闪电般径直袭向顾言曦。这一击狠厉决绝,用尽十成功力,不留一丝余地。 顾言曦见状亦起身相迎,但却只是摆出招式虚张声势,并未催动体内一丝真气。 他想若是让他劫持了自己,大概就能保他逃出生天。当然,自己若是死于他手,他也算大仇得报。 可就在那一掌正要贴上他的胸口之时,却不料对方竟突然变换方向,将手掌击向他的腹部。 顾言曦眉间一蹙,已料到对方心思,却无奈还是被早有预谋的皇甫广帛捷足先登,抽走了自己腰间的软剑,并将这把软剑直接刺向他身后的季长风。 季长风悚然一惊,本能地挥剑格挡,却由于对方的动作太快而无法确定这一剑到底袭向何处,于是他只能选择护住一处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顾言曦双袖迎风十指急弹,瞬间将百枚银针射向皇甫广帛的各大要穴,令他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 季长风抓住这个空档,立即看清了他的动作,于是堪堪挡下这致命一击。同时击出一掌,将对方震到三米之外。 皇甫广帛只觉这一掌有开山裂石之威,似已把他 分卷阅读4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1 的五脏六腑全部震伤,令胸腔内气血不断翻涌。但这却不是令他最感到担心的,他所担心的是顾言曦的那些银针。现在他的各大要穴麻木无觉,全身经脉渐渐僵化,脑中意识模糊不清,眼前景象虚实难辨,就似酒醉般晕眩无力,又似将死时回天乏术。 可是他还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又怎么去赎这份国破家亡的罪? 意识朦胧中,他看到季长风走到自己的面前,却被一个人徒手拦下,那个人手上的血滴在自己的胸前热热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那个人的背影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就像是一个永生难忘的美梦……“九爷,若是杀他也该由我亲手杀他。”顾言曦话音未落,已从皇甫广帛手中拿回自己的软剑,在众人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时已毫不留情地一剑贯穿他的心脏。 这一刻,大片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锦衣,亦浸透了他的剑身。 这一刻,那双一向温柔深情的眼眸,终于渐渐合上,从此再也开不出那倾世的桃花。 他冷冷地睨着这一幕,脸上看不出悲喜,也找不到动摇,只是紧紧地握着那柄青峰,站在原地寸步不移。 过了片刻,季长风亲自摸了摸皇甫广帛的脉搏,见对方果然已死,便拍了拍顾言曦的肩膀道:“曦儿,走了!” 顾言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如既往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去,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早已被掐得血肉模糊。 经过一夜的屠杀,东襄终于占领南秦。 将俘虏的皇族与百姓被安置后,东襄王立即就对这一次的大获全胜进行了封赏。 而为这次进军提供了大量情报的顾言曦自然占得头功,被封为“征夷候”,这是他第一次在东襄获得的官职,也是东襄有史以来第一次将布衣封侯。 虽然封候后有许多人对他并不信服,但鉴于他与皇族的亲密关系谁也不敢表现出来,自此他的声威在朝堂上开始如日中天。 顾言曦这三个字也开始走入了这个乱世的舞台。 是夜,顾言曦只身一人潜入南秦皇宫,寻找皇甫广帛的“尸体”。 其实那一剑他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而是偏离了几分。 况且他之前射向他的银针上已经沾了“醉生梦死”,它可以减缓血液的流动,麻木肉体的痛苦,同时让中毒之人进入“龟息”状态。曾是天魔教捕获死士时最好的毒药。 所以即使经过了一天,皇甫广帛还是有活着的希望。 但是进到皇宫中后,他才发现所有的尸体都已不见。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所有的尸体都已被搬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于是他又赶忙跑到乱葬岗,但是只见漫山遍野的尸体全都冒着黑烟,看来早已被焚烧处理。 顾言曦见状,立刻像发了疯似的扑倒在那堆焦黑发臭的尸块上不断翻找,任余烬烫伤皮肤,任尸气灌入肺腑,仍旧无间无断,不死不休。 尽管那些尸体早已变成无法辨认的焦炭,尽管这里已绝不会再有一个活人,尽管他的心里再明白不过:皇甫广帛已经死去……但他还是不能放弃,只因他害怕放弃。 直至东方泛白,初生的朝阳自地平线缓缓地升起,溶尽此地的亡灵,照出所有的真实。他才筋疲力竭地倒在了尸堆之上。 空洞地望着那将明未明的天际,他终于抑制不住地开始抽泣。 从高到低,终至无声…… 这一刻,他只觉:相思成灰,肝肠寸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的青玉案,已经告一段落,也算是给主角的前尘旧事做一个完整的了结。 写到这里我也是有些心塞,但是过去的已经过去,故事也还在继续,而且这也只是整篇小说的一个开始,很多事都在变化之中,最后这个故事究竟会如何发展,我也是被情节推着走的(因为写着写着这个故事好像就自己有了生命一样)! 我比较倾向于以事件推动感情线这样的叙事方式,不喜欢过于“小言”的剧情,这也来源于我个人看文的一些偏好,比如看过的一篇叫《吴钩》的文就深得我心。 所以有哪些不足之处还望大家多提意见,我一定虚心接受。 接下来的第二部,故事还将继续延伸,牵扯更多的人和事进来,敬请大家期待。 第二卷:绮莲村 第27章 一晌贪欢 顾言曦像一滩烂泥般倒在尸堆之上,只觉全身无力呼吸困难。 那些尸虫窸窸窣窣地爬过他的身体,似乎正在努力地找寻着他身上的腐烂。他则依旧毫无所觉地倒在那里,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竟比身下的那些尸体还要安静…… 这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脸,而那张脸上则有一双艳若桃花的眸。 此时这双眼眸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带着眷恋不已的温柔,专注而深情地望着他,就这样用两道目光令他再次呜咽出声。 欢喜之下,他刚要起身去拥抱来人时,那道目光却忽然从柔情万种变为怨恨至极。似要将他生吞活剥般,片刻不离方寸不移地攫住他的一毫一厘。 紧接着,他在那瞳孔之中忽然看见一阵熊熊火起,火光之中又倒映出无数四处逃窜的凄厉黑影,黑影之间只见一名身着明黄锦袍的青年满眼绝望地倒在血泊之中,既恨且悲地望着他。 这一眼虽不抵万年,但却令他终身难忘,负疚一生;时时不禁怀恋,梦回赫然惊醒……“广帛!”顾言曦大叫一声用力抱住眼前之人,却发觉怀中忽然燃起一团大火,不停四窜的火舌将他紧紧缚住,一寸一寸地把他烧成粉末。 与此同时,周身所有的一切亦都陷入一片火海,耳边也源源不断地涌入来自地狱冤魂的桀桀哀嚎! 故安全身一痛猛然睁开双眼,在看到绿木成荫,听到翠鸟清鸣的那一刻眼中盛满了深深的困惑。 他刚刚不是死在了乱葬岗吗?不是被皇甫广帛的冤魂烧成了粉末吗?为何此刻却完好无损地身处山林? 难道说刚刚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与刻入骨髓的疼痛,只不过是一场大梦? 但它们若真能全部是梦,又该有多好……伴着这个可笑的想法,他无助地垂下双眸,眸中又腾起一片薄雾,雾气氤 分卷阅读4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2 氲中散着失望又透着庆幸,复杂而迷离。 这时几声梦呓倏然窜入他的耳膜,瞬间冲散了他眼中所有的雾气。清冽的眸光破雾而出,刹那间便驱走了一切模糊不清的摇摆与脆弱柔软的茫然。 他满眼戒备地扫向声音的来源,却出乎意料地正撞上李慕歌熟睡中的脸,鼻尖的偶然轻触与呼吸的刹那相闻,令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 似乎是在记忆中的某时,又像是在梦境中的某刻,也有过类似的瞬间。 怔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一直被李慕歌拥在怀中而毫无所觉。 谨慎如他,却在他面前迟钝到如此后知后觉,本能地失了戒心。 有些烦乱地皱了皱眉,故安果断地挣出李慕歌的怀抱。于他而言,无论是那莫名的熟悉,还是被降低的戒心,显然都是极其危险的预兆。 李慕歌被他推了一下后并没有醒,只是咕哝了一声,翻过身继续呼呼大睡。但却在翻身之际扯走了盖在故安身上的外衣。 衣服被拉开时,立即掀起一股难以忍受的异味——血腥夹杂着汗臭——悉数涌入故安的鼻腔,这一瞬间他突然感到周围的景色开始天旋地转。于是他赶忙低头嗅着自己身上,不出所料的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紧随而至。 故安深吸一口气,随即极其粗暴的迅速把自己全身上下扒了个干干净净,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瞥了一眼正抱着他那件外衣睡得香甜的李慕歌,故安忽然破天荒地升出一点玩心:只见他将刚才所有脱下来的臭气熏天的衣服团成一捆塞到李慕歌怀中,李慕歌则照单全收继续酣睡,做他的春秋大梦。 故安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愉悦,全身伤痛好了一半纠缠的梦魇也已消褪,多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 李慕歌醒来后没有如期看到怀中的故安,却只闻见一股恶臭,无奈的看着怀中那一捆血汗交杂的脏衣,他只能无奈苦笑,但苦中却有甜——毕竟自己还能让他有片刻的开怀。 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湖泊之上,荡漾出温柔的起伏,天光粼粼一碧如洗;故安漂浮于湖光山色之中,枕着天空的倒影随波逐流。 湖水用一双柔荑抚去伤口的殷红,流云以恬淡的柔软融化体内的蒸腾。此时耳边忽然传来袅袅箫声,余音绕林似远还近。 故安闭目沉醉,指尖在湖面轻轻地拨弄,竟用溅起的水花弹出空灵的乐声。 此时那箫声的语调轻转,竟渐渐和着故安的“水乐”开始起承转合。 箫声愈加低婉水音亦渐空灵,水音退至伶仃箫声又升平故情,此间伴着林间鸟语竹露清响,情之所至意之所及,仿若仙乐临境不似人间。 一曲既毕,但见李慕歌手执玉箫负手立于岸边,微风拂过自他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笑意,直达眼底。 故安游至岸边探水而出,如瀑黑发挣开湖水束缚,甩去水滴淋着晨光倾泻而下。水光交错间那乏味可陈的五官竟蓦然散发出一种极致的出尘,令李慕歌不禁眸中一亮但又迅速隐去。 “吹奏的技艺堪称完美,美中不足的是曲中之情经过刻意打磨,难触人心流于空洞。”故安略微摇首,眼中隐有遗憾。 “这箫本不属于我,自是吹不出它原来主人的韵味,你又何须对我寄予厚望?”李慕歌把玩着手中玉箫笑得毫不在意。 “我从不把愿望寄托到任何人、事之上,只不过稍加点评一下,李兄莫要误会。”故安斜他一眼,准备再次游回湖心。 “你从不寄托愿望是因为你从未有过愿望。而我对你也从未有过误会,若说有,也应该是故兄你一直在误会我。”李慕歌蹲下身子,俯首望他,眼中笑意依旧。 “哦?”故安顿住身形剑眉微挑:“李兄可做出什么让我误会的事了吗?” 看来他们的对话永远都无法变得坦白诚恳,哪怕是在共历生死之后,琴瑟和鸣之时。 李慕歌该对他失望吗?还是该对自己失望?或者怀有失望的情绪本就是多余——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从很久之前不就已经看清?何必事到如今又执迷不悟? 这时,他忽而莞尔一笑,将藏在身后的“那捆恶臭”准确无误的扔到故安脸上,故安原本蓄着风流的眉眼被一团脏污遂不及防的打个正着,瞬间怔在当场全身一僵。 “我从来不做让人误会的事,向来磊落只喜欢正面冲突。”李慕歌饶有兴味地看着故安因被戏弄由呆楞渐渐转为负气的脸,因不满再次标志性皱起的眉,以及灰土沾脸水花溅面的狼狈……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并且笑得极为嚣张与开怀。 当有些总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瞬间被简单直接打败,当有些从不开玩笑的人忽然间被开起了玩笑,怎能不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之事? 但乐极生悲永远都是预言中的箴言,李慕歌的笑声还未散入山林,惨叫声却已响起。 看着变成落汤鸡的李慕歌,这回轮到故安在他对面幸灾乐祸好整以暇了。 “报复心很重吗?”李慕歌咬牙切齿,不太能接受情势的急转直下。 “非也非也,我这叫‘以德报怨’,反正你人也脏衣服也脏,早晚都要下来的,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又何乐而不为呢?”故安无辜的眨了眨眼,说罢灵活的窜入水中游向湖心。 “没想到故兄还有‘装无辜’这么有趣的表情,那在下这‘以身试水’也算无怨无悔了。”李慕歌载满促狭的声音尾随其后,令故安恣意游倘的身形瞬间一滞。 见状李慕歌再次哈哈大笑,笑声荡过湖面穿过山林,感染着周遭万物,愉悦着宁静的清晨。他爽朗的脱下身上衣物,一个纵身也窜向湖心快速追向故安,在身后留下欢快的水痕。 此时,火红朝阳冲破晨雾为碧湖镀上一层灿金浮光,光芒跃动间两抹身影追逐其中,一来一往溅起水花无数。 李慕歌向来推崇兵不厌诈,于是他潜入水下意图偷袭故安,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他专心搜寻目标时脚踝却突然被人拉住,随之身形一沉跌向湖底。 他低头望去,果然不出所料的对上故安一向冷清此时却夹杂得意的眼神。李慕歌冲他无奈一笑,随即一个借力使力,身体一沉一浮后成功摆脱了对方的束缚,与此同时他迅速绕到对方背后将其禁锢在怀中,两根手指在故安受伤 分卷阅读4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3 的腹部悠悠打转,以示威胁。 他能胜他完全凭借“武力支持”,但他并不以此为耻反而为荣。反正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上的生存之道。 故安见状。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不顾伤处威胁,出其不意的将左手袭向李慕歌的咽喉,摆明了是就算拼个两败俱伤,也绝不让对方占得一丝上风。 李慕歌没想到就算是个玩笑他也如此决绝,于是慌忙闪避。但那停在对方伤处的手指却本能地就要按下,但在千钧一发之际又被他自己及时收住了力道。 而强收力道带来的恶果便是李慕歌虚悬在胸腔的一口气猛然泻出,自嘴边涌出一连串窒息的气泡。 故安见状,立即毫不迟疑的托住李慕歌向上游去,怎奈自己没有武功又重伤未愈,从水底到水面的这短短几米竟耗时甚久仍未到达。 眼见李慕歌嘴边气泡越来越多,瞳孔圆睁表情痛苦,故安双眉紧蹙,当机立断地将自己的双唇覆了上去。 不同于湖水的清冽,李慕歌蓦然感到一股温润潮湿淡淡地融化在他的口中,沁入他的唇齿,涌进他的胸腔,冲散他盘旋于脑中的晕眩但却带来更深的晕眩。而唇瓣上的清香柔软则令他不禁双目轻合娓娓回应。就这样任自己深陷不可自拔的迷恋中,任心底蓦然升起“但愿长醉不复醒”的念头。 但此时的故安,既没有沉醉也没有迷恋,他只是全身瞬间僵硬,双唇突然冰凉。 不是因为这出乎意料的一吻,而是因为突然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气息在鼻端萦绕。 是什么让他感到如此熟悉,熟悉到令他几乎就要闭上眼睛,淌下热泪? 可他的眼泪早已在很久之前便已干涸,所以他只能睁大了双眼,用灵台的一点清明驱散所有的迷惑。 事到如今,你还在怀疑什么?顾言曦! 一口气渡过,他果断地脱离与李慕歌的纠缠不清,然后双手一推一撑,迅速浮上水面,再不管水下之人到底能死能活。这一刻,他只想逃离,逃开熟悉的梦魇,逃开心脏的颤动,逃开,李慕歌! 良久,李慕歌浮上水面,一脸淡漠的看着已遥远如一豆的故安,唇畔悄悄的浮起一抹淡的难以察觉又浓得无法化开的讥讽。 第28章 昨日少年 接下来的几天,故安对那天在水中所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而对于他这种自欺欺人的态度李慕歌也只是一笑置之,极度配合的和他一起装傻充愣。 此种默契就在二人的心照不宣下暗自缔结,随之带来的则是相安无事的惬意光景——一起纵情山水,相互琴瑟和鸣,白日狩猎为乐,傍晚把盏言欢,日升月沉间做尽遁世美梦。 只是每一次不经意的偶然相触再也不能像当初般平静如水心无旁骛,每一次的眼神相接也似乎悄悄的沾染上几分暧昧不明语焉不详的情愫。更遑论聊天聊到一半戛然而止的微妙时刻,夜深人静背对背各自浅眠时,刻意留下的那一段似远还近的距离……“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李慕歌头枕双臂面朝漫天繁星,叼着根稻草悠然问道。 “已经痊愈,没有大碍。”故安眯着双眼望向月下湖面,融融月色荡出粼粼波光,偶尔几只飞鸟飘然掠过溅起几朵晶莹。 “外伤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碍,你这人恢复力好得惊人。”李慕歌扭头看着故安,叹口气继续道:“我指的是你的内伤。” “你既知这内伤已是顽疾入骨久病难医,自然是恢复与不恢复并无太大区别。”故安淡淡道,仿佛身受重伤的并非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我说的是难医又不是不治,你不用紧张。”李慕歌夹起那根稻草搔向故安清冷淡泊的脸,玩心大起。 “我什么时候紧张了?”故安一边不耐烦的左右闪避一边语气不善的反问,当他看到李慕歌越玩越起劲儿的脸时终于抑制不住心烦,一把抢过那根稻草撕得粉碎,将其悉数抛入风中扔进湖里。 “是没紧张,都恼羞成怒了。”李慕歌夸张的叹了口气,从旁边又摘了根稻草冲着故安得意摇晃。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这人虽是性情冷淡了些,但刚遇见你时你也算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怎么咱俩日渐熟络后你就开始变得总对我冷嘲热讽怒目相向了呢?请问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在‘杀熟’吗?” 手指按上故安欲启的双唇,李慕歌继续发问:“你先别急着回答,我还有第二个问题,你真的能看淡生死吗?既然能看淡为何还要拖延伤情蓄着性命苟延残喘呢?” “‘杀熟’是我的惯用伎俩,你若跟我再熟一点我定会让你深有体会,”毫不客气地挡开他的手指,故安斜睨着李慕歌冷笑出声:“看淡生死?这世上哪有真正能看淡生死之人,其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既能苟延残喘,谁又愿意命丧黄泉?” “可你用这样一双傲不可攀的眼睛说贪生怕死,又让我怎能信服?”李慕歌摇摇头,自故安那孤傲的眼尾一路向上巡梭,他看到了满天星光,看到了月波潋滟,看到了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但却始终没有看到他的心。 他没有看到他的心,没有看到故安这个人,看到的只有完美无瑕的瑰丽。 顾言曦一直都是顾言曦,永远都不会因为被唤作故安而变成故安。 而顾言曦,则永远像一件旷世珍宝般存在,给人惊艳却不能给人真实,带来吸引却又难以企及。 让人总是忽略他也是一个人,而并非一件冰冷的宝器。 而渐渐地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宝器,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把自己当做一件工具,那他的悲剧就注定任谁也无力回天。 与李慕歌对视良久,仿佛是感到倦了,故安倏尔垂下眉眼对他恹恹道:“俗话说山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既然没有遁世归隐的打算,便该是你我二人离开的时候了。”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聚散终有时”?李慕歌一把扔掉稻草,手中蓦然多了把玉箫,“那我要问你一句,虽然你已知道这玉箫的答案,但可愿随我到盛极胜再走上一遭?”他料定他旧疑虽去但新忧又添,在盛极胜,永远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故安闻言果然沉吟不语,半天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盛极胜乃武林百年至尊,在这乱 分卷阅读4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4 世虽无一国之名却有一国之实,但它既有逐鹿天下的实力怎会不存逐鹿天下的野心?何况权力与财富本就是世人竭尽一生的追逐,盛极胜既做了武林霸主没有道理不想做这天下之王,他实在无法置皇甫广帛与这股神秘势力的关系而置之不理,毕竟这关系着襄国的命途国运。关系着季氏王朝的兴衰荣辱,关系着九爷穷其一生的志愿,至死不渝的执念。 此间,星光散漫月华收,云淡霜天曙。曾记否,当日亦此晨暮,相逢苍夷处。 奈何,金戈铁马半生戎,身陷金銮囚。别少游,此去天遥地远,山水几更重? 时间溯回十多年前,东襄与中山对战于“长平”,东襄王季长风带军途径一座荒村时,见一少年满身浸血双目赤红,在路边与野狗秃鹫抢食尸体。 食尸的野狗凶猛,秃鹫更是阴狠,纷纷攻向少年。季长风心下骇然,当即命令手下军士帮少年驱赶猛禽。就在此时,只见那少年屈指反扣,一枚石子破空而出,正中扑向他的野狗眼窝,登时令其血流如注哀嚎不绝。随后他执起手边长剑反臂一扫,其它猛禽即被震开,但他终归已是强弩之末明显劲道不足,刚被吓退的猛禽又再度迅速围上。血腥的撕扯似近在眼前。 少年倔强的环视四方,扯下一口腐肉继续咀嚼,唇畔带笑,嘴边噙血——此时他需要迅速补充体力,才能挡下接下来的攻击,才能活下来。 与其绝望放弃不如竭力应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反戈一击。在他看来世上本无绝境,绝处才能逢生。 季长风对少年的一举一动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叹与激赏,于是他拍马上前,长剑一挥银光乍起,那一圈猛禽已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驱马来到少年面前,俯身向他伸出右手,微笑道:“小子,随我走,可好?” 少年仰着头怔怔的看着那只手,有些恍然有些惊骇——那是一双如此干净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连着金丝臂铠高贵无双。而他的手却满是脏污粘着血腥,皮肉溃烂处黄脓泗流蛆虫附着。 眼前这个人怎么伸得出手,握得下去? 季长风看着僵在原地的少年莞尔一笑,主动反手一握将他拉上马来,少年惊呼出声,满脸狐疑的回头望去,但见一双笑眼温暖和善,在他死灰丛生的心底投下一点生机。 他不知道,只这一眼,他的一生将就此改变。 将少年带回军中,季长风挥了挥手,身边侍卫立即心领神会从后方拿来吃食,端到少年面前。少年看着那白花花的馒头喷香的腊肉,立即抓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直让旁边人替他担心会不会被噎住。 季长风微笑的看着他,问道:“小子,你可愿从于我麾下,随我征战四方,建功立业,打拼江山?” 少年闻言,咀嚼到一半的动作突然戛然而止,含着满口饭食的口中喃喃自语道:“生逢乱世,自是走到哪里都躲不开这漫天烽火生灵涂炭。” 此时他那点漆如墨的双瞳中悄然浮起一丝嘲讽,带着超越他年龄的世故与凄恻。 季长风见状,心道这孩子虽然年龄尚幼但却心智成熟,定是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而也正因为这份困苦,令他心存悲悯,心怀天下。 于是他充满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小子,既然无处可躲不如坦然面对。你可想过,这乱世若有终结的一天,岂不就再也不会有战火纷飞尸骨遍野了吗?等到那一天,不仅是你和我,所有的人都能迎来一个像前朝般的太平盛世,过回那些蛮夷还未入侵时的安乐生活。” 少年听后,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眼中不带一丝情绪,但又令人觉得其中暗流涌动,深深浅浅虚虚实实。 季长风并不觉得这两道目光复杂,他只觉得这两道目光静似平湖皎若明月,令他似曾相识。 少年见他始终神情坦然行事磊落,眉目之间又自有一番心存天下的凛然正气,于是傲然问道:“你可愿信我?” 他这一句说得没头没脑又语气狂傲,立刻引起四周臣属的不满。只见他们刚要开口斥责,却被季长风抬手制止。 季长风和蔼一笑,向他点了点头,目光诚恳而真挚。 少年见状,唇畔轻扬洒然一笑。 此时他虽满脸脏污,但这一笑却清雅若梅傲然胜雪,一时间天地万物都像失了颜色,乾坤众相也都湮了风姿。 看得在场众人不由全部一愣,季长风也顿时有些怔忡。 少年本性冷淡,因此笑容也是稍纵即逝。 此时他敛容而跪,俯首于地道:“陛下心胸阔达仁怀天下,乃当世之明主,万民之洪福,合当天下有志之士誓死追随,以兴盛世。况今于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情,我无以为报,必将竭尽一生为陛下扫荡四合一统天下。” 此时,他一反先前的狂傲不羁,一言一语都极其郑重,令人闻之不禁心绪激荡肃然起敬。 季长风闻言,登时抚掌大笑:“我乃东襄的君主,季长风,也是前朝的第九位皇子。毕生之志就是复立襄国再建盛世,我不要你竭尽一生,只需你十年,只因十年于我,复国足矣” 少年抬头望向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双眸灿如星子,承诺道:“好,一言为定。我叫顾言曦。” “顾言曦么?果然是个好名字。” 这一刻,季长风紧紧攫住少年的目光威严毕露,顾言曦则不卑不亢淡然从容。 半晌过后,他揽起顾言曦的肩膀走出营帐登上高台,对麾下十万大军朗声吟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时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一言激起沙场男儿方刚血气,万丈雄心直冲云霄。 于是十万将士齐声呐喊 “丈夫未可轻年少!丈夫未可轻年少!”一时喊声震天动摇大地。 大丈夫立于世,当征战天下建功立业,一展抱负方无愧于心无愧于生死。 正所谓:大丈夫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两月后,东襄与中山大军会战于长平,东襄以寡敌众大败中山二十万铮铮铁骑,成为历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之一。 长平之战东襄大获全胜,逼中山割东南五郡,退守彭山以北。经此一 分卷阅读4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5 役彻底奠定逐戮中原的王者霸位,坊间传言,此战东襄得一位谋士相助,战术诡谲屡现奇谋,逼得军队数量双倍于东襄的中山大军节节败退,不堪一击直至全军覆没。 襄军旗开得胜班师回朝,百姓纷纷出郭相迎夹道相庆。 但见君王身旁有一白衣少年相随而行。少年眉目如画,俊逸绝尘。一笑之下宛似江南早春海棠齐放,目光所及令人如沐月华,端的是无双之姿,惊为天人。但他面上始终淡然自持不滞于物,但眸色深处却刻着几分狂傲不羁英气逼人,令人望之不禁心生敬畏。 于是市井有歌曰:盛襄有少年,惊才豆蔻年,面若广寒月,色冠春花艳,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若桃瓣,眸似烟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傲立此间,芝兰玉树,秋水长天皆失色,孤鸿寒枝拣尽不肯栖。 这一年顾言曦十三岁。 距今已是光阴飞逝,岁月无痕。 只见“今日少年明日老,功名尽在长安道。” 回首往事,才知有些人,有些事就算逃可逃得一时,避也能避过一世,可人心又能逃向哪里,避向何处? 既然前尘难了,只能善始善终,对别人对自己总要有个交待。欠下的债总要还,受过的恩总该报,种下的业障终要赎,既定的天命怎可违? 故安眼中愈是清明声音就越发冷静:“盛极胜,希望此行能不负所望。” 此言一出即是回头,回头但见血雨腥风。 李慕歌闻言洒然一笑,转身面向天光初绽的十里平湖,幽幽吟道: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转身的那一瞬没有人看见他眼中乍现的落寞,正如诗前的那一叹没有人知道饱含了何种意味。 第29章 林间奇遇 翌日,二人离开了山林开始向盛极胜出发。 这一路竟出奇的平静,身后不见半个追兵,前路也是一片坦途。 “从逃出将军府我就觉得很奇怪,任我轻功盖世也不可能将闻名天下的‘无面军’甩在身后不见半分人影。躲在山林中的这几日更是奇怪,不用躲也不用藏。有时我都真以为自己是在此处游山玩水而不是刚刚虎口脱险含冤在逃了。”李慕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虽算不上好酒,但这份闲暇惬意却令他心情大好。 “李无名似乎并没有追捕我们的打算。”故安端起茶盏低头浅啜,茶虽算不上什么好茶,但也品得兴味盎然。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李慕歌一边摇着那柄玉扇,一边望着渐渐炽烈的日头。 “既然李兄都不知道为什么,恕在下驽钝就更不得而知了。”故安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眼角眉梢一派平静。 嗤笑一声,李慕歌盯着故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过看故兄这般老神在在的模样,我看在下也不用瞎操心了。” “李兄此言差矣,虽然现在暂时没有追兵,但为了以防万一,你我二人还是要多加小心。所以在下倒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故安此时忽然扬起一抹笑,令李慕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我兄弟二人,哪有什么当不当说的?故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李慕歌表面摆出一副慷慨大方,但实际上却暗自严阵以待。谁让对方每次只要使出“以退为进”,保证“没安好心”。 “我建议你我二人还是绕经苏杭,取道光福峰而行,以免被李无名掌握行踪。”故安言语间深藏忧思,看来对那个“面具将军”十分忌惮。 见故安只是提议改道,李慕歌终于放下心中忐忑,顿时眉眼舒展:“也好,这样还能顺道去看一看那远近闻名的‘香雪海’”。 故安在听到“香雪海”三个字时,眸中迅速一颤,举杯的手亦是微微一晃。一抹浓到化不开的苦涩悄悄溢满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没想到只是听到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心中已是百转千回。更遑论看到那漫山遍野的花海? 但他仍难以抑制地想去看一看,哪怕一眼也好。 即使那一眼会令他心如刀绞万念俱灰,也是他的选择,他亦无悔。 “走吧,既然要绕道就得赶路了。”故安饮下最后一杯茶,便起身走出茶亭。 李慕歌“啊?”了一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反应过来。满脸苦笑地看着自己手中还剩大半的杯中之物,也只好忍痛割爱。然后自觉的付了银子匆忙跟上。 真不知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辈子要如此“委曲求全”?哎! 李慕歌跟在故安身后,一路上碎碎叨叨聒噪不停。一会儿问对方“认不认识路?”一会儿又问对方“以前去没去过香雪海?那里美不美?”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赞美沿途风景,一会儿又诗兴大发地大做文章……令故安这一路都眉头紧锁,郁郁寡欢。 直到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想要冲李慕歌大声吼出“闭嘴”二字时,却被一声从林木深处传来的少女惊呼抢先一步。 闻得此声,他二人相视一眼,同时迅速奔向呼救处一探究竟。毕竟见死不救的事情他们谁都干不出来。 那声音与他们的距离并不算远,因此穿过一片竹林后他们就找到了那呼救的少女。 此时只见一条两人粗的赤鳞巨蟒正紧紧缠住一名少女的脚踝,吞吐着紫黑蛇信的血盆大口亦向她凶猛袭来。 生死一线间,少女的哭喊已从嘶哑接近无声,最后只能认命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可是当日晷的指针走过生死的界限,她并没有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没有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死亡。试探性的将双眼打开一条缝隙,她只见一道蓝色身影挡在身前,为她隔绝了死亡的阴影。 “快跑!”李慕歌对身下犹自发怔的少女大喝一声,抵住蛇口的折扇微微颤抖。 少女闻言本能的向后逃去,却忘了被紧紧缠住的双脚,于是一个踉跄再次跌坐于地。惊恐万分地看向自己的双脚,她忽然拿起身旁的石头猛地砸向缠住他双脚的蟒身,但这一砸并没有令她逃出可怕的桎梏,反而 分卷阅读4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6 令巨蟒兽性大发,缠得她双腿几乎断掉。 看着自己心爱的玉扇上,迸出的一道长长的裂痕,李慕歌不禁一脸哀怨地看向正不紧不慢地走向这里的故安,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兄弟,你能快点吗?” 少女砸得越疯狂,李慕歌的扇子就颤抖得越厉害。此时那巨蟒口中的涎液已滴了他一身,尖利的獠牙也与他喉间近在咫尺,令他不得不对那少女出声提醒:“喂,姑娘,你能安静一会吗?” 少女对他的话放佛置若罔闻,依旧奋力挣扎,显然已经被惊吓过度。 突然,血雾乍起,只见那巨蟒奋力甩起已剩半截的身体痛苦不已。这时,一直抵在它口中的玉扇顶端,也忽然蹿起一道耀眼的雪光,雪光过处只见那巨蟒瞬间被竖着一分为二,“噗通”一声无力倒下,只震得周围一阵地动山摇。 李慕歌收起玉扇长吁一口气,回身对那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少女温柔一笑,扯下缠在她双脚上的半截蛇尾,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出此地。 故安在确认巨蟒已死透后也跟了上去,但却在离开前割下了一块蟒鳞。 “‘寒玉匕’一出,果然是销金断玉所向披靡,一刀就将那怪物拦腰截断。”李慕歌一脸艳羡地看着故安手中那把“外形质朴”的匕首,赞赏之情不加掩饰。 “你那把千变万化的玉扇也不赖,只可惜裂了个缝。”故安摊摊手表示遗憾,但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遗憾。 自动忽略掉对方事不关己的冷淡,李慕歌转向怀中少女温柔道:“姑娘,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只见那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是惊魂未定。 李慕歌好笑的看着她的“头无伦次”,理解地将她放到地上,蹲下身子轻抚她的脚踝问道:“是不是这里痛?” 惊魂初定的少女看着李慕歌温柔俊逸的脸庞,俏脸不禁一红,垂着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李慕歌不由分说地背起少女,引得少女一声惊呼,本就粉嫩的双颊瞬间就被红霞映透。 “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绮莲村’,从这条小路一直走下去就到了。”少女将头埋在李慕歌肩膀上,已害羞地声如蚊蚋。 “‘绮莲村’,好名字,一听就是地灵人杰,想必姑娘芳名也定是清雅不俗。”李慕歌继续扮演温柔公子,回眸一笑时更是眸若桃花灼灼其华。 看着他明明一身血污发丝凌乱,却还偏要摇着他那把‘负伤’的玉扇笑得自命风流,对着少女佯装倜傥。故安除了摇头苦笑只能摇头苦笑。 “奴家名叫向春花,让公子见笑了。”少女含羞带怯报上芳名。 “春华?春华秋实果然风雅。”李慕歌大笑赞叹,折扇晃得那叫一个风流写意。 “不是‘春华’是‘春花’,公子。”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更正。 李慕歌闻言,手中的玉扇极其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蓦然一僵。干咳一声迅速掩去自己的尴尬,他还是硬着头皮接道:“春花,春天的小花,也不错,也不错。” 此时耳边突然传来数声窃笑,李慕歌眯着眼不满地扫向身旁,只见故安眉梢眼角蓄满揶揄,嘴角更是噙着一丝幸灾乐祸。 “春天的小花,果然妙极,妙极。李兄真有你的。”故安接到对方的瞪视后,立即换上一脸“心悦诚服”的表情,但看在李慕歌眼里就是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谬赞,谬赞。”李慕歌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便转了话题:“春花姑娘,不知刚才袭击你的是何怪物?这么‘巨大’的蟒蛇在下还真是头一回见。” “叫我‘春花’就好,公子不要见外。”春花已不复刚才拘泥,但脸上仍旧嫣红点点,“不瞒公子,像刚才那种怪物,奴家也是第一次见……”谈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还是不由瑟缩一下。 “看来姑娘的‘第一次’真是非同一般啊。”李慕歌喜爱调戏人的本性适用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及任何人。所以此言一出,立刻令春花的脸瞬间红成了又大又熟的番茄,唧唧呜呜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李慕歌见状,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心底直道: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姑娘刚才说到第一次见这怪物时似乎欲言又止,可有什么难言之隐?”故安的注意力和李慕歌完全不同,他只会被“有用”的事情吸引。 春花闻言一愣,抿了抿仍有些发白的唇轻轻道:“村里是禁止村民出村的,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哦?所以擅自出村者就会遇到这样的怪物?”一个被赤鳞巨蟒看守的村子,倒是引起了故安几分兴趣。 “这…奴家倒是不知,只是从小就被告诫不能离开村中一步,但我也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但我并不知道出村会遇见令人致命的巨蟒,爹娘也没告诉过我。”春花讷讷道,眼中盛满困惑亦残留着恐惧。恐怕这一次的经历会令她一生都心有余悸。 故安笑笑,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春花,外面的世界也并没有多么的好,若真的走了出去可能会遇见比刚才的怪物还要可怕十倍的事情。” “比刚才的怪物还要可怕?比死还要可怕?”春花睁大双眼问道,脸上半信半疑。 故安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不置可否。 这一笑令春花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五官平平,但却有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这种魅力从他淡若秋霜清冷似月的双眸直射人心。 “故兄就是喜欢故作深沉,什么比怪物还可怕,我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好得很。”李慕歌不动声色地摇着折扇挡住春花看向故安的目光。他不喜欢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望着他,就算是一个小姑娘也不可以。 “对你这样的人,自是如此,对她,未必!”故安看向李慕歌时立刻收起了笑容,语气也变得冰冷。 “那对你这样的人呢?”李慕歌以扇端轻挑故安下巴,眼含促狭。 “当然…”他停顿了一下,望着李慕歌挑眉道:“也很好。” 春花被这二人之间的对话搞得云山雾罩,此时也弄不清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当她看到“绮莲村“三个字时,心情是真的变好了。 第30章 此莲非绮 第二十九章村无绮莲 分卷阅读4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7 绮莲村,并没有名副其实地栽满清雅的莲花,相反连片荷叶连棵莲蓬都看不到。 这里就如普通的村落般稀松平常——茅草搭建的屋舍错落相连,屋前有良田几亩、宅后置畜棚几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往来耕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全无特殊之处。只除了那方立在村口刻着村名的石碑。 但见那石碑,漆黑乌亮不似普通石材,而刻在碑上的两个字也是颜筋柳骨笔风不俗。只不过字迹上那暗红发紫的颜色却将其清逸出尘完全掩盖,隐隐透出一股不祥。 无意中瞥到故安也在观察那座石碑,李慕歌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却在途中与对方相遇,互相尴尬的别过头,同时假装对这次的心有灵犀视而不见。 这时,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儿大叫着“姐姐,姐姐”奔跑过来,李慕歌怀中的春花立即笑逐颜开,也回叫着:“阿弟。” 小男孩儿见李慕歌一身是血,背后的姐姐也一身是血,跑过来就是一阵乱打同时大嚷着:“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李慕歌看着那如雨点般砸落的小拳头,只好无奈苦笑,故安则乐得在一旁幸灾乐祸。 春花赶紧从李慕歌背上下来,拉住弟弟小声训斥道:“阿弟,休要无礼,这位公子并不是什么坏人,他是姐姐的救命恩人。”说到“公子”二字的时候,她俏脸不由一红。 小男孩儿闻言立即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跐溜一下躲到姐姐身后不敢抬眼。 这时,春花的爹娘也跑了过来,看见女儿浑身是血,立即面如土色语无伦次:“孩子…孩子…你这是,这是?” 春花见状赶忙拉着双亲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番,只是刻意忽略掉“出村”的环节,只说是在村口附近踩花时遇见的巨型怪蟒并遭到了袭击。 “那你的脚?”二老看着女儿不能站起的样子,脸上一齐露出了担忧。 这时李慕歌带着一脸笑意上前安抚道:“两位老人家放心,在下已经看过了,春花的脚踝只是一时血脉不畅无法行走,只要经过按摩与静养,不日即可痊愈。” 二老听罢,这才惊魂甫定,同时又不放心的将女儿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唯恐伤到分毫。 这时两位老人赶忙邀请眼前的两位“救命恩人”到家中做客以表谢意。本来他们二人是要婉拒的,但是一来因为实在盛情难却,二来也是天色已晚,所以也就答应了。 此时周围往来的村民渐渐越聚越多,但却都只在周围徘徊竟不见一人上前做出邻里间该有的询问。 故安默默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跟着李慕歌进了春花家。 当天晚上,春花的爹娘杀鸡宰猪盛情款待了李、故二人,以感激他们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在谈到那条“巨蟒”时,春花的爹向九富沉吟良久,抽了口旱烟,若有所思道:“二位与小女所述之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饶是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没见过这样巨大的怪蟒,而且还浑身赤红,实在蹊跷,蹊跷啊。” “是很蹊跷,村中近年来从未发生过什么诡异之事吗?或许冥冥之中会有某些联系。”李慕歌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他一向是喝得越多越清醒。 向九富呵呵一笑,磕了磕手中的烟袋锅子肯定道:“村中向来太平,从未曾出现过任何诡异之事。” “那为何小宝晚上总会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春花的弟弟此时嚼着饭菜突然语焉不详的在旁小声嘟囔。 虽然说得不太清楚,但他的意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明白。 “小孩子家家的净瞎说,那你姐姐、你娘和你爹我怎么半点声响儿都听不到呢?”向九富敲着烟袋锅子冲着向小宝大声吼道。 向小宝瑟缩一下,赶忙躲到姐姐身后。 “小宝,别瞎说,咱住在山里,晚上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很正常,山里野兽猛禽那么多。”春花护着弟弟轻声劝道。 “明明是人声,我分辨得出!” “你这小兔崽子,看我不…”向九富的烟袋还未砸过去向小宝早已一溜烟儿跑得不见踪影。讪讪的收回烟袋向九富陪笑道:“犬子无状,让二位见笑了。” 李慕歌笑笑:“童言无忌,挺可爱的。” 故安所有菜都是浅尝辄止,所有的酒都是点到为止,此时他放下碗筷微笑道:“童言虽无忌但也无假,小孩子六根清净,听到一些咱们成人听不到的声音也实属平常。” 将目光在向氏夫妇脸上淡淡一扫,他继续道:“虽然老汉说村中一向太平,可据在下耳闻这绮莲村是禁止村民出村的,这样听来又似乎不甚太平了。” 暗自瞪了春花一眼,向九富抽一口旱烟眯起双眼沉声道:“禁止出村是祖上传下来的的规矩,当年先祖为了躲避战乱来到这穷乡僻壤重建家园,已对外面的现世心灰意冷,所以才立下规矩不让子孙后代再到外面去受苦受难。” “不知您的先祖是避哪一朝哪一代的战乱?”李慕歌倒了倒酒壶,发现只剩一滴。 向九富不料他有此一问,忙借拿酒之故打着马虎眼将此问含糊带过。李慕歌也不追问,拿了新酒便开始自斟自酌,只淡淡道:“虽然您说村中一向太平,但如今出了此等怪事也算隐患,村里还是应该多加提防以防万一。” 向九富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但脸色明显已不大好看,完全不复初时的热情。就在这尴尬的时刻,门外忽然走进一人,只见那人一袭玄衣,束带飘扬,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也随着脚步的临近逐渐变得分明起来。 当他完全进入众人视线后,李慕歌只能说,他有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他是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人。 一双狭长凤目嵌在一张如雕刻般英挺的五官中,丝毫不显违和。相反却把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琢磨不定的深沉完美融合。 而故安在看清了那张脸后,则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近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李将军?”认出来人后,刚刚还黑着脸的向九富,立刻换上一副欢天喜地的笑脸上前迎接:“将军,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快请进,请进,春花他娘快去准备座椅。” “今日听闻你家中出了些事,所以过来看看,恕本将军打扰了。”眼尾轻轻带过李、故二人,黑衣青年一撩衣袍,旁若无 分卷阅读4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8 人地坐到了屋中上首。 “不打扰不打扰,反正我们这顿饭也正好要散了。”向九富暗自朝李慕歌和故安使了个眼色,却没想到前者看见了装作没看见依旧又吃又喝,后者则像是看见了又像是没看见,依旧不紧不慢的细嚼慢咽。 向九富见状是又气又慌,赶忙催促:“二位公子,明天还要一早出村,要不先跟我老伴去看看住房,要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好及时安排,省得到时耽误了你们休息的时间。” 李慕歌洒然一笑,折扇轻摇:“不耽误不耽误,这好酒好菜的还没尽兴,何况我们两兄弟也没打算明天就走。” 狠狠地瞪了李慕歌一眼,向九富咬牙道“村里有规矩,不留外客,今天留下你们已属破例,明日一早你们必须离开,还望二位别让我难做。” “那为何他能留下,我看他可不像村中之人。”折扇在李慕歌手中打了个圈,最后指向端坐在上首的黑衣青年。 “大胆放肆,李将军是堂堂朝廷命官,当然并非你等贱民能比。”向九富已经快被李慕歌气炸了,所以语气也变得极其恶劣。但不知为何,他的怒气之中潜藏着的却是更多的慌乱与恐惧。 “哦?哪一国的哪一个官啊?当今朝廷那么多,你们遁世已久,能分得清自己归哪一国管吗?”李慕歌依旧不依不饶,故安则一直作壁上观不发一言。 “熹国,镇国将军,李无名。”此时,黑衣青年忽然开口,一字一句皆铿锵有力。 闻言,李慕歌左眉轻挑,对峙半天竟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好放声大笑。 他不该笑吗?此事不可笑吗? 整得他死去活来,追得他狼狈不堪的“李无名”此时此刻居然坐在他面前,像是第一次见面般对他“自我介绍”,是他疯了还是“李无名”疯了。何况……止住笑声,李慕歌双眼微眯正欲开口,却被故安在桌下踢了一脚。 “我这兄弟生性张狂,举止若有不当还望将军海涵。”故安双手一揖,此时终于抬起了头,冲“李无名”歉然一笑。 “李无名”这时才注意到故安。望着那抹笑,那张脸,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无以名状的熟悉。 这时,他突然越过饭桌,五指微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对面的故安。 故安见状立刻双手推向桌沿足下一蹬,借力弹开身体。同时连人带椅在半空中一个后翻,勘堪躲过面上一击。 “李无名”一击未得便收住了手,站在原地不动如山,但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却将故安狠狠攫住,从头到尾前后左右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过。 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虽然都感到奇怪,但谁都没有说活,全都大气不敢喘一声的安静以待。 这时李慕歌有些看不过去了,刚要发难却被故安挡了下来。 只见故安既没有被人无故袭击的愤怒,也没有一点被人莫名打量的反感,反而极尽配合地走近了几步,此外还转了几个圈,以便对方观察地更加仔细。 李慕歌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没想到故安也有如此“乖觉”的一面,不由在心中大声控诉:权利的伟大! “李无名”一语不发地看着故安的配合,刚刚涌上的那股熟悉感忽然间就如潮水般转瞬退去,心中只剩一片荒凉的浅滩。 这样一张乏味可陈的脸,这样一个毫无气节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他?又怎么配被认成他? 更何况那暗沉低哑的嗓音,简直难听得像只老鸦,又怎么会让他想到他? 那个人明明是天上的明月,就算堕落凡间也是那洒在圣山上的皑雪,绝不会粗鄙至此! 况且那个人的武功早就被“闲云七重音”所废,绝不可能再动用丝毫内力。而眼前的这个人显然是个高手! 虽说此次离国,他是一路追着“顾言曦”的消息而来,但唯独来这个村子是因为另有要事要办。 处心积虑的追索尚且无功而返,难道无心插柳的偶然竟能美梦成真?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不禁泛起了一抹苦涩——一抹浓得化不开,苦到不能言的苦涩。 这时他将目光从故安脸上果断移开,转头对向九富淡淡道:“我今夜前来,是有些事要交代与你,其他不相干的人赶快打发了吧。” 此话一出,逐客的意思已非常明显。 李慕歌与故安也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况且也不想再招惹麻烦。于是连忙“拾阶而下”离开了向九富的家。 向春花见状悄悄尾随在后,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李慕歌看着春花安排的住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古怪:先是一惊,后又大喜。紧接着迅速染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同时那笑意之中还夹着几分不折不扣的幸灾乐祸。 偷偷觑了故安一眼,他故作无知地对春花道:“小春花,这间还不错,就给故兄住了。我住另一间。” 说罢,他转身就向外走去,却正如所料地被春花一把拉住。 只见春花低着头,结结巴巴地有些难为情道:“李…李公子,不好意思,家里挤,多出来的屋子就…就那么一间。委屈…委屈二位公子了。” 李慕歌见状立刻抓住春花的手,满眼感激道:“春花啊,你能给我们安排一个栖身之所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这时他又转向故安问道:“是吧?故兄?” 故安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也不可能去为难一个小姑娘。于是只好点头“嗯”了一声。 李慕歌见自己已经成功将故安逼至想发飙也不好意思发飙的地步,于是赶忙哄走了向春花,令“同屋而住”这件事再无反转的可能。 向春花走后,他立刻呈大字型躺倒在了床上,语带无奈道:“故兄啊,没想到这没过多久咱俩又要同塌而眠了,你就将就将就吧。” 此时他仰望着对方脸上那种怒也不是,怨也不是,喜也不是……只能强装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都快笑开了花。但脸上还是要保持淡定。 故安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岂不知这人一向“人面兽心”——表面故作正经,心里还不定想了些什么。 于是丢下一句:“我这人不爱将就”便开门离去。 第31章 醉也无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 分卷阅读4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49 苦多。故兄,好雅兴。”李慕歌抬头望向斜倚枝桠邀月同饮的故安招呼道。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月下霜。要不要上来把酒一叙。”故安眼尾轻挑唇畔微翘,显然已有几分醉意。 李慕歌对他的邀请有些意外,但这却并没有阻止他跃上树冠的身形。 刚刚屋内昏暗,此时月色皎然。他这才看清故安的脸色似乎过于苍白,额头也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暗自一想,恐怕与方才在向九富家的擅动内力有关——他经脉脆弱气海悬虚,经他多次观察,每次只要他一动武功就会变成这般。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他暗自轻叹一声,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有没说,只接过对方递上的酒坛一饮而下。 此时的故安,也一反平日的冷静自持淡漠凉薄。单手拎起酒坛仰头就灌,辛辣的酒液沿着他的唇角、下巴、颈项一路蜿蜒而下,浸湿了衣襟烫到了心。 “今夜有些反常啊,故兄可有心事?”李慕歌斜睨着故安,神色中三分调侃七分探寻。 “怎么?我就不能如此喝酒吗?”故安眉梢轻挑,侧头看向李慕歌。 “能能,怎么不能?尤其是在‘美酒逢知己,他乡遇故知’的时候任谁也当开怀痛饮。”再次抢过酒坛,他将剩余的多半坛佳酿一饮而尽,眼中隐有戏谑。 “你又知道了?”故安歪着头,第一次被戳破“真相”后没有冷眼相对,而是眸中带笑。 李慕歌见状也是受到鼓舞,于是大方承认道:“那个冒牌货看你的眼神明显就是久别重逢,而你又恰好带了张人皮面具,我要是再没知道点什么也太‘装傻’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脸上却是摆出一副自鸣得意的神情,毫不掩饰对自己那敏锐的洞察力与天生的聪明才智的欣赏。 “有句老话叫‘傻人有傻福’,而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惜福……”故安笑着笑着就不笑了,说到这里忽然伸出拇指与食指狠狠掐住了对方咽喉,眼中杀意大盛。 “你可知,有时若是浪费了太多的福气,说不好以后沾上的就全是晦气,最后也就丢了性命。” 李慕歌虽然觉得整个喉咙疼得就要炸开,吸入的空气也逐渐稀薄,但还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只是弯着一双桃花眼注视着对方,似乎在说:你不会!也似乎在赌:他不会! 而最后,他也确实说对了,赌赢了。 故安有些挫败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苦笑一声:看来他还是没办法对有着一双桃花眼的人下手。 摇摇头,他将剩下的酒全部一饮而尽。 李慕歌赶忙揉了揉已经被他掐出两个青紫手印的脖子,有些沙哑地不满道:“喂,故兄!被掐的人可是我啊。你怎么倒比我还‘委屈’呢?不会是因为内疚吧?” 故安没有理他,依旧不停地灌酒。李慕歌终于看不下去了,于是一把夺过酒坛,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好了,我不会怪你的,小安。” 故安闻言一征,有些错愕地望向他。望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刹那间心中竟涌起一种等了好久终于得偿所愿的慰藉。 良久,他低下头闷声道:“答应我,无论你对这个假的‘李无名’有多好奇,也不要拿我的事去试探他!而且我希望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李慕歌笑着点点头,撞了一下故安手边的酒坛道:“好,都听你的。” 故安闻言,这才脸色稍霁。拽过手边的酒坛,利落的揭开泥封,托起坛底仰头灌入,动作熟练的一气呵成。 在这样一个针落可闻的寂静夜晚,李慕歌此时此刻只能听到酒液划过故安喉间细微的呻吟,一声一声,缓缓地淌过他心上的沟壑。 而故安这一仰头就没有停下过,不知是要一口气将这一坛子酒喝干,还是要一口气将所有的心事醉倒。直到酒液呛住了他的口鼻他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这时,李慕歌一把夺过他的酒坛,酒液霎时四下溅起,落在他与他之间,浸透了一方修长有力的指节,却打湿了另一方似醉非醉的眼睫。 “再喝光一坛酒,明天恐怕就不能‘一早’离开了!” 掂了掂酒坛,李慕歌发现其中的酒液已所剩无几,剑眉蹙起又松开,松开又蹙起,也不知该向他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难道这一辈子,我都要这么逃下去吗?”故安怔怔地看着落在指尖的海棠花瓣,似在问花又似在问李慕歌,似在问李慕歌又似在问自己。 一阵夜风吹过,吹落故安指尖的花瓣,却又带来更多的花瓣。 一时间落英缤纷,花海飘零,渐渐吞没故安的眼角眉梢,弥漫过他那随风散开的柔软黑发,栖息于他宽阔却单薄的肩头之上。 李慕歌欺身上前,近到与之鼻尖相对眼神交会,近到他可以闻到故安唇齿间诱人的酒香与温润的呼吸。 蜻蜓点水地一吻,不掺杂任何情欲地将那份融入骨髓的温柔与怜惜印在他微启的薄唇。让连日来那些心照不宣、刻意回避的暧昧悄然浮上水面。 稍纵即逝的熟悉感,一闪而逝的画面。这一吻令往事如跑马灯般在故安脑中迅速掠过,挟着酒意冲起一阵致命的晕眩。 原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便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故安空洞着双眼,就这样直直地栽倒下去,落下的瞬间他希望听到自己身体摔碎的巨响,这样一切就能全部在今夜了结——无论是襄国还是熹国,谁一统江山又与他何干?无论是季意然还是皇甫广帛,谁坐拥天下都与他无关! 谁的债谁的仇也都将一笔清算! 但他终究没有听到身体的碎裂,也没有迎来该有的死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失望的笑了笑,故安轻轻的闭上了眼。 闭上眼之前,他好想紧紧的抱住眼前这个人,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紧紧握住了双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有些事情,无法更新,今天先提前更了,请各位见谅~ 第32章 龙困浅滩 绮莲村的清晨并不是被鸡鸣叫醒的,而是被急促的拍门声和惨烈的哭喊惊醒的。 当故安披着衣服出来时,所看到的一幕便是村里唯一的医馆门口围满了人, 分卷阅读4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0 宿醉令他头痛欲裂,双眉颦蹙。 来到人群中间,他看到满身是血的向九富抱着儿子小宝跪坐在院子里苦苦哀求,而一旁的大夫只是默默摇头,表示病人已无力回天。而春花则抱着已哭至昏厥的娘亲怔在当场,浑身已抖若筛糠。 这时,向九富突然抱起小宝,撞开人群朝村外奔去。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句:“老向,不能去,你忘了这个村子是出不得的吗?” 但此时的向九富已顾不上许多,小宝是他唯一的儿子,老来得子的他怎么能忍受丧子之痛,事到如今就算要赔上这条老命他也在所不惜。 可就在他迈出村口越过界碑的一刹那,一条浑身赤红的巨蟒突然出现,半米粗的蛇身一甩,就将向九富缠了起来。而他怀中的小宝则被巨大的惯性甩出了向九富的怀抱,落在地上摔成一摊肉泥,脑浆涂了满地。 而被卷在蛇身中的向九富突然变得呆若木鸡再没有了哭喊,不知是被眼前巨蟒吓傻了还是因为亲眼见到儿子变成肉酱而受到了剧烈打击,现场能听到的只有村民们的惊叫而再没有他声嘶力竭的哭喊。 故安见状立即催动内力准备救人,却被一双手按住了气海穴。 反手扣住那双手,一种熟悉的温度侵入指尖,他抬头回望,果然看见了李慕歌那张写意风流的脸。 刚想开口责问,却见一道黑影越过人群从他眼前凌空掠过,直奔赤红巨蟒。 仔细看去,那黑影正是昨夜遇见的“李无名”。 但见他纵身一跃,一个鹞子翻身已轻松落到巨蟒背后。随后银光乍起,一条直线从上至下流畅划过,直线所过之处那条赤鳞巨蟒霎时被一分为二,血浆溅出染红天地。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这震慑人心的一幕时,李慕歌不动声色的瞥向故安,虽然他此时和平常一样冷冷清清神色寡淡,但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依旧能看出端倪。 只见他的目光略过了所有此时值得注意的事情,而单单只停留在了“李无名”的那把劈蛇的匕首上。 李慕歌看着那把匕首,眼中一亮。 这样外在锈迹斑斑犹如破铜烂铁,但刀锋却如寒江映月,瞬间销金断玉的匕首可不多见。 而他刚好在故安的手中就见过一模一样的一把。 唇畔上挑,他不动声色地扫了故安一眼,心道:这么冷清寡性的人,风流债倒是不少! 事情果然很有意思! 不过当李慕歌与故安双双站在祠堂正中,被千夫所指之时,他就觉得没那么有意思了。 此时此刻他只能无奈苦笑。 这一来人不是他俩杀的,二来蛇也不是他俩引的,何况他们还救了村里的一个小姑娘,就算不知恩图报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结果现在居然全村都同仇敌忾地说是他俩触犯了“蛇魔”,才害得村中遭此劫难,群情激昂的要拖他俩去祭祀以平息蛇魔怒气,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简直是愚不可及,果然是蛮夷之地! 李慕歌在心里已经将绮莲村从上到下,从祖宗十八辈到眼前的第十九辈通通都骂了个遍。冷哼一声,他拉起故安抬腿就走。这乌乌泱泱的一通讨伐,简直令他头痛欲裂。 这时,几个村中壮汉拿着粗木大棍挡在了他们身前,抬棍就要打下。 李慕歌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只身形一闪,不仅躲开了攻击,还带着故安走到了门前。 在场众人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惊诧之下不免畏惧,一时间再也不像方才般气势汹汹。 这时“李无名”拍了拍手,大笑道:“兄台,好身手,这么俊的功夫恐怕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不知可否报上姓名。” 环视一周,李慕歌无奈一笑:“看今日这番光景,恐怕也是多说无益,不如后会有期!”言罢他挥了挥折扇抬步就走,却在左脚刚要迈出时停在了原地。只因“李无名”已在一瞬间将他的前路铺满了“毒针”。 虽然那毒针已细到几不可见,但由于数量众多又在白天,所以阳光一照自能反射出截截亮光,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李慕歌见状,心道这毒针为何如此似曾相识,倒让他不禁想起了水芙蓉屋前的那一夜——那漫长而诡谲的一夜。 这时“李无名”走到李慕歌身边,右手一扬,祠堂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既无呵斥也无议论。 “看来‘朝廷命官’的待遇果然不一样啊。”撇撇嘴,李慕歌不置可否。 “确实,我也深有同感。”“李无名”轻轻掸去李慕歌肩头的灰尘,继续道:“所以无权无势时还是要学会识时务。” “恐怕你这‘权势’也来路不正吧……”李慕歌饱含深意的看向对方,似是一语双关。 这时,从刚刚一直安静的就好似透明人的故安突然挡开了徘徊在李慕歌肩头上的手,将李慕歌拉向身后。 这时他附在“李无名”耳边轻声道:“我们是从熹国来的,见过真正的面具将军李无名。” “李无名”不自觉地扫了他一眼,之后立刻轻蔑一笑,如法炮制对故安附耳道:“没有人见过真正的‘李无名’。反正戴上面具,谁都可以是‘李无名’,只要面具够真、够精致!”这时他手中突然多了一副血色玉面,玉面上半部嵌着一张状似蝶翼的黄金面具,此时看来,除了五官轮廓与皇甫广帛的那副不同,其它地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精细程度简直令人拍手叫绝! 故安静静地盯着“李无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不再开口。 因为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无论他们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眼前这个人都不会放他们离开。 但他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不想放他们离开? 他当然绝不会相信他只是和那些村民一样,为了平息什么蛇魔之怒而打算拿他俩去祭祀;也绝不会天真地以为他只是要留他俩在此澄清误会。 那是因为他吗? 可他昨晚明明已经暂时消除了对方对自己的怀疑!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虽然他没有怀疑自己,但无论是之前在熹国权贵眼皮底下的只身犯险,还是现在处心积虑地冒充敌国将军,来到这样一个蹊跷古怪的村落,他的出现似乎总是与自己的行踪不谋而合。 这样想来, 分卷阅读5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1 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行动与自己的行踪,被有心人刻意绑在了一起,进行了利用。 那这个人到底会是谁? 这么做又有何目的? 巨大的失望在心底层层漫起,但很快又被一种深切的担忧所取代。 季意然,你堂堂大襄君主,竟被人利用至此。你怎么对得起九爷穷尽一生拼来的那半壁江山? 如果令你犯下这重大错误的人是我,意然,你又让我如何对得起九爷拼来的这半壁江山,对得起他自己为这半壁江山所付出的惨痛代价? 故安在心中苦笑一声,看来他是暂时去不了盛极胜了,因为在那之前,他必须要把威胁到季意然的这个人给揪出来。 “处决!处决!处决!处决!……” 彷佛是受到某种蛊惑般,周围村民开始齐声大喊。 “咱俩是落入某个邪教组织了吧?而且这组织的头儿,不仅武功高强还擅长使毒,假冒他人还有恃无恐!” 李慕歌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引得那此起彼伏的讨伐声明显一滞。 故安一如往常般冷着脸没有理他,但李慕歌却不知为何心头一跳,隐约间感到一阵不安。 “此等不祥之人只会招灾引祸,不如速战速决!”假扮成“李无名”的季意然说话间已身形一闪,翻过手掌屈指为爪直取李慕歌的咽喉。 李慕歌未料到对方说出手就出手,迅速甩开心头的不安立刻向后弹开,但不料还是慢了半拍,虽然躲过了劲指锁喉却怎么也避不开毒针刺心。 所谓生死有命,而他又一向自诩“命不该绝”,所以干脆双眼一闭听天由命。 不过上天果然待他不薄,没有预期的疼痛也没有死亡的笼罩,他只觉一阵劲风在身前从容划过,一股熟悉的茶香穿过鼻端,张眼看去只见数枚毒针已被故安紧紧夹在指间,同时对方也被其逼退了数步。 故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不由心下讶然:原来保护他,在不知不觉间已变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没有给李、故二人任何喘息的时间,季意然见一击不中立即继续猛攻,一掌直取故安面门。 故安拉起身后李慕歌闪身避开,指尖毒针齐发,以牙还牙。 季意然轻蔑一笑,长袖一挥抛出一捧紫雾。李、故二人忙掩住口鼻闪身躲避。这时只见雾中寒光一闪,一道锋利激射而出,赫然竟是刚刚剖开巨蟒的那把匕首,直直射向故安心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一柄白玉折扇掉落于地,与此同时一只苍劲有力的手紧随其后,电光火石间狠狠地攥住了那把直取故安要害的匕首,将其击飞了出去。 李慕歌挡下这一击后立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顾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转头看向故安道:“你没事吧?” 故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的右手面无表情。 “能接桩寒玉匕’固然不简单,但你再不简单,这只手恐怕也要从此作废了。”说话间季意然再次发起进攻。只见无数暗器瞬间齐发,各种剧毒漫天袭来,夹杂在这死亡的阴影中的是他残忍而冷酷的声音:“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既然右手废了,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我送你一程?” 季意然抽出腰间软剑,打算给对方最后的致命一击,却不料眼前的目标突然消失,且消失地无声无息毫无预兆。 正在此时他心下乍然一惊,惊魂未定时颈项处已被贴上一层冰冷的锋利。而那柄锋利则正是淌着李慕歌鲜血的“寒玉匕”,威逼着他的脉搏嘲笑着那一层皮肤的脆弱。 “放我们走。”李慕歌起了杀意的声音在他耳后冰冷响起,一反平日的漫不经心,此刻只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 季意然闻言扯起嘴角立刻冷笑道:“就算我放你们走,那些徘徊在村外的巨蛇能放你们走吗?” “那你就送我们走!”他话音刚落,刀锋就下压一厘,季意然瞬间只觉颈项处划过一种细微而尖锐的疼痛,于是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阴鹜。 故安见状,心下一惊,但见李慕歌只是虚张声势未下狠手,因此也没阻止。 “送走你们?送走你,你的手,必废无疑。他的命,也绝不久矣!”冷哼一声,季意然用眼神示意故安刚刚接下毒针的手指,“我射出的暗器向来只能躲不能接,尤其是这‘毒针’,看似细小无害却是个雪花的形状,每一边都是利刃,碰到就是一道极细的划口,我想他的手上现在恐怕已有上百道肉眼不可见的细痕。毒性也早就四散开来。” 李慕歌受了伤的右手,一直吊在一侧微微颤抖,而他脸上却从未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但当听到故安身中剧毒后,他的眉头却紧紧地打了个死结。 “你给他解药,送他走。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留下来帮你。如何,将军大人?”李慕歌虽是询问的口气,但握着寒玉匕的手已开始慢慢加重力道,寸寸逼近,由不得对方说一个“不”字。 与刚才的浅尝辄止不同,他这次是下了杀心发了狠劲。 只因,这个人竟敢伤了故安! 这时,故安突然伸过手来握住李慕歌的手,止住他下压的力道,沉声道:“你这样是无法逼他就范的。” 季意然闻言,挑了挑眉有恃无恐道:“这位兄台,倒是个聪明人。” 李慕歌有些不满地瞪向与他暗中较劲的故安,神色中毫不掩饰地写着四个字:妇人之仁! 尽管如此,他还是顺了故安的意,没有再加重手中力道。 只是他也没有放过季意然意思。 “他是比我聪明,但这刀子下的事还得小爷我说的算!所以我提出的条件,你还是莫当儿戏的好!” “兄台放心,本将军若将二位当成儿戏,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试炼二位的身手。”季意然虽然心中不悦,但一双凤目看过去已化解开脸上所有的戾气。 “哦?试出又当如何?”李慕歌见状,也学着他的模样,露了一脸的笑里藏刀。 跟他虚以委蛇?简直是白费力气! “既是实力不俗者自当物尽其用,在下只是想请二位帮我一个忙。”季意然此时脸上虽已挂了和善的笑意,但话语之间却暗藏着不容他人拒绝的胁迫之意。 “既然要帮忙,你这可不是求 分卷阅读5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2 人帮忙的态度?”李慕歌这时突然发难,被故安握住的手刹那间就在季意然洁白无瑕的颈项上又划出一道触目惊心伤口。 这道伤口完全不同于之前划下的那一道浅浅细痕,此刻只见汩汩鲜血登时汹涌而出,令在场众人无不大骇。 故安见状,大喝一声:“李慕歌!”同时本能地扣住对方的脉门。 李慕歌霎时腕间一酸五指一麻,寒玉匕顿时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这时,那些原本守在季意然身边的侍卫也都反应了过来,立刻抽出兵刃将李、故二人团团围住。 李慕歌有些诧异地看向故安,那双一向明媚的桃花此时悄悄遮了一层阴影,阴影之下则是一抹由来已久的失望。 故安淡淡地将眼神移开,不愿去看他的眼睛。而他的心底也不知为何,竟陡然升起一抹心虚。 而这抹心虚竟鬼使神差地让他破天荒地编了一个谎言,去向李慕歌解释自己的行为。而他做事向来不曾向任何人解释过,也从不需要他人理解。 但这一次,他竟不愿让他误会他。 所以当那个解释脱口而出后,连他自己都不由一怔。 “你的手和我的命还在他手上,你不能杀了他。” 李慕歌抖了抖发酸的手腕,向他抬眼笑道:“故安,我没想杀他。” 那个笑容并不真诚,所以看得故安心头一阵火起。 第33章 当时明月 推开那根手指,故安笑着问季意然:“谁的这里又不柔软呢?” 季意然看着那抹笑,想要出口的反驳,终是收了回去。 他转过身,对四周村民高声宣布道:“这两个人是本将军的人,刚刚不过是我与他们开的一个玩笑,各位莫要当真。至于什么惹怒蛇魔之事,我觉得应与他二人无关。” 权柄在握,自然说黑就是黑,说白便是白。虽然绮莲村虽只是个山野小村,但面对强权时也懂进退。即使村民们都心存怀疑,但谁也没有站出来质问。 除了向九富一家。 他仍旧抱着儿子那支离破碎的尸身老泪纵横。此时闻言,眼中立刻涌上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向季意然怒吼道:“将军大人,为了对付那蛇魔,我帮了你这么多,以至落到幼子惨死的下场,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哦?原来真有蛇魔?”李慕歌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转了转那把“受了伤”的玉折扇,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向九富的话,就如一颗石子投入到暗涌起伏的平湖之中,刹那间就令滚滚波涛翻上了湖面。 人群之中开始传出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再不似方才般隐忍顺从。 “老向,你怎么能去招惹那怪物?” “咱们村这几年好不容易刚平静下来,你却招来这种祸事!” “哼!我就说这些外人带了晦气进来,什么将军皇帝的,在这个世道,谁能管上谁的死活?” “谁让你去招惹那怪物,你儿子小宝恐怕也是死有余辜。” 向九富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的愤怒已转为杀意,身体毫不犹豫地已扑向来人。但他还未扑到那人眼前,那人已身体蜷缩着蹲了下去,同时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向九富见状呆了一下,但手中的拳头还是挥了出去。这一拳,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死去的幼子。 若真是死有余辜,也该是他死有余辜。 李慕歌依旧转着那把玉折扇,脸上也依旧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丝毫没有受到那只血流不止的左手的影响,整个人意态悠然。 季意然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心中不由为他赞了句:好! 这时,李慕歌偏头贴在故安耳边,悄声道:“真没想到,你这人竟然这么有正义感,都伤成这样了,还动用内力多管闲事?” 他指的当然是对向九富出言不逊的那人忽然蹲下身体疼痛不止这件事。 故安收手还袖,斜他一眼,冷哼道:“你又知道了?” 李慕歌的一双桃花弯出一道温柔的弧,语带宠溺道:“谁让我的眼睛总是离不开你呢?” 这话虽然听着像句轻浮的调笑,但他却说得无比诚恳,甚至诚恳得还有些无奈,有些身不由己。 故安虽然外表冷淡,但却心思玲珑。 闻弦音而知雅意,窥一点而晓全貌。 所以,李慕歌对他是个什么心思,他又怎么可能全然不知?但他却只能佯装不知。 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他又何必再去着相? 所以,他无视他的温柔宠溺,不接他的暧昧试探,只转了话题淡淡道:“我不喜欢那些借题发挥的人,何况还是借“逝者”之题。” 李慕歌的表情并没有因他的回答而有丝毫的变化,反而笑得比刚刚更加漫不经心写意从容。 他点头道:“确实,逝者已矣,生者又何必再去打扰。” 季意然见堂下嘈杂之声越来越大,眉心逐渐攒起,眼中已有不耐之色——这些山野鄙夫,真爱无事生非,要不是需靠他们来当诱饵,他早就把他们清理干净。 见他目露杀机,这时一个腰滚肚圆、和气憨实的男人立刻站了出来忙打圆场。 “各位乡亲们,稍安勿躁。将军大人帮咱们对抗那‘蛇魔’是好事,老向也是为了咱村才身先士卒的,大家不要被恐惧蒙了心。” 这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村之长。 村长见自己的话,令人群中的躁动缓和了一些,于是再接再厉道:“大家看,这蛇魔也祸害了咱两三代人了,这村也出不得,还要时时活在恐惧里,如此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现在朝廷派了李将军来,帮咱脱离这种日子,大家又何必畏首畏尾呢?你们想想,要是继续忍辱偷生下去,早晚也是个被灭村的结果。” 他说下这番话,立场已经再明显不过:支持季意然对抗蛇魔。 而村中那些年轻一派,为了自己的今后着想,也都开始纷纷支持村长。于是情势开始急转直下,绮莲村中的各人开始起了分歧。 一直冷眼旁观的季意然 分卷阅读5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3 ,此时冷哼一声,忽然大喝道:“全都闭嘴!” 他这一声大喝灌入了五六分的内力,震得堂下村民全都心头一颤脑中嗡嗡作响,有些上了岁数的或身体孱弱之人,竟都被震得栽倒于地。 狭长的凤眼冷冷地扫过那些村民,季意然不说话,那些村民也不敢再说话。 看来他以前是对他们太过“温柔”了。 巡梭了一圈,最后他将目光停在向九富的脸上,对他道:“你不是要一个结果吗?” 向九富此时被他气势所慑,已不复刚刚的疯狂愤恨,此时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不再出言不逊。 “那本将军就给你一个结果!”他吩咐侍卫将一柄长剑扔到他眼前,继续道:“我让你手刃杀你幼子的蛇魔,可好?” 向九富看着季意然眼中那成竹在胸的自负呆了片刻,慌忙捡起长剑跪在地上道:“求将军帮小人报下血仇。” 他这一拜,其他的村民也有些动摇。毕竟他此时的神情气势,处处散发着了令人不得不信服的讯号。 此外,他们又想起早上他斩杀赤鳞巨蟒的情形,心中燃起的那道希望已开始茁壮。 李慕歌见季意然已经收服了村民,自己再没什么热闹可看,于是便领着故安拱手告辞。 季意然也未加阻拦,抬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没想到这热闹来得快,散得也快。这个冒牌将军倒也手段了得。”李慕歌将折扇抛了又接,接了又抛,慢悠悠地跟在故安身后。 “如果这伤也能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了。”瞥了一眼李慕歌的手,故安的脸色比平日还要冷肃几分。 此时离了季意然,他也不必再强掩伤痛。他用扇骨抬起自己的右手,满眼心疼龇牙咧嘴道:“看来在下这只风流倜傥的玉手,怕是要留下个难看的疤了。” 故安冷哼一声:“敢问你这玉手是如何风流倜傥了?” 李慕歌眼梢一挑,眸中浮上一层绯色,语气暧昧道:“哦?故兄真想知道?” 故安见他此番神情,立刻心领神会。闭口不答,快步向前走去。 李慕歌见状,紧步跟上。同时高声叫道:“喂!故兄,你这是要去哪啊?不该先找那个冒牌货去要个解药吗?” “我要他就会给吗?”故安停下脚步挑眉反问,眼神中明确地写着“你是猪吗?”四个大字! 李慕歌被问得哑口无言,有些郁闷地自我辩解道:“我也是关心则乱。” 这时他抬头看见“医馆”两个大字,心中忽然了然。耳边听得故安那依旧冷淡的声音道:“若不想废了这只手,就跟我进来。” 闻言,他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那模样有多殷勤就多殷勤。 原来,他…竟在关心我… 医馆里的大夫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刚刚子承父志,成了这村里唯一的郎中。但他毕竟年纪尚浅而且村里也封闭太久,因此只会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见了李慕歌那只皮肉外翻血流如注的手,整个人倒是被骇住了。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故安见了,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小兄弟,这伤你不用管,只要帮我找了这几种药来即可,麻烦了。” 那年轻的小郎中也是个朴实之人,忙摆了手道:“做大夫的治病救人,哪还有麻不麻烦的。公子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药。” 故安双手一揖,算是谢过。 李慕歌有些心虚地坐在木椅上,看着蹲在他旁边的故安,将那些不知名的粉末往他手上一股脑地倒去,还未来得及心惊,已经疼得面部扭曲。 “故兄,公报私仇枉为君子。你不是趁机整我吧?”倒吸一口冷气,他已疼得冷汗直冒。 “刚刚皮开肉绽时也不见你皱一下眉头,此时何必装得疼到哭爹还娘?”“刺啦”一声,故安已扯了干净的纱布,裹了上去。 他的手指苍白而冰凉,指腹处还生着一层厚茧,想来也曾有过十年磨一剑,日日修习苦练的光景。 想到此处,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这个人年少时,也曾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飒飒风姿。那时的他,或许冷淡依旧,但眉宇间必带了几分疏狂,谈笑间也尽是意气风发。 但如今,却敛了所有的风华,带一张乏味的人皮,顶着风霜伴了夜雨,飘零于世。诉说着“少年子弟江湖老,一梦十年两鬓斑”的残忍与遗憾。 但这个人明明还是个风华正茂的朗朗青年,至少在他心里,他依然是那天上可望而不可及的明月。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他的手指在他的手上来来去去,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竟也带了些酥酥麻麻的微醺。 阳光透窗而入,在那人身上映出花棱的纹路,就像在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衣上绣下缠绵的金线。霎时就令往日那个身着白衣雪锻,镶绣金线红梅的俊逸少年的轮廓又清晰了几分。 李慕歌忍不住悄悄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轻抚他低着的头,却在指尖堪堪要触到那随意挽起的乌发前蓦然停在了半空。 故安将最后一个结系上,唇角勾起一抹释然道:“这样一只手,废掉…就可惜了。所以再疼你也忍着点吧。” 他说这话时眼睫低低地垂着,这一刻李慕歌忽然发现他的眼睫竟是这样长,就像是蝴蝶轻盈的双翼,一扑一闪间就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最后,他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伸了出去,又默默的收回,只能落寞地垂在身侧攥成了拳。 故安见他许久不语,心中奇怪:想着不会是疼得晕了过去吧? 刚抬起头,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怅然若失的眸子。更意外的是那双眸子正在怅然若失地望着他。 刹那之间,他忽然觉得风起涟漪,落红满地。 今年的春天,早已逝去。 这时,他眼前忽然一暗,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栽了下去。 意识消失前,他似乎在那春末的尽头,于一片草色烟光的残照下,依稀见得一袭锦衣迎风而立,袅袅箫音自那迎风的袖袍中姗姗而来。 李慕歌接住忽然晕倒的故安,眉头一皱。 这是他近来第二次毫无征兆地晕倒,看来上次酒醉从树上坠下也并非偶然。 伸手探向他的经脉,已跳动得有气无力。 分卷阅读5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4 他心下骇然,抱起他立刻回到他们的落脚之处。 回到屋中,他立刻把他放到床上,毫不犹豫地将右手抵在他的背心,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一炷香过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故安那近乎透明的脸色也渐渐浮上层红晕。 李慕歌静静地看着床上这个枯瘦如柴的人,神色渐渐变得与平日大为不同——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不动声色。 他伸出手,为故安轻轻拭去额上薄汗,屈指慢慢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沿着整齐的发际触及那苍白的面颊。 “忧思成疾,旧患新伤,我看得出你的身体每况愈下,但我也决不能因此而罢手。” “顾言曦,就当是你对我的偿还罢!” 这时一只雀鸟从窗外翩然飞入,悄悄地停在他的肩头。 李慕歌走到窗前,取下绑在鸟脚上密信,信上赫然写着四个字:蛇已出洞。 故安醒过来时,只觉气海处盘绕着一团暖意,全身经脉也畅通不少。登时挑了眉,看向正拎着酒壶自饮自酌的李慕歌。 李慕歌见他醒了,立即目露喜色,跑过去殷勤道:“我的故大少,故公子,你可醒了!刚才你突然晕倒,可把我吓坏了。你说你要是就这么突然间撒手人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形单影只的,该有多可怜。” 言罢,他怕自己言辞还不够恳切,立即声情并茂地做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故安被他逗得心底一笑,但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淡淡道:“耗费内力救我,谢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言谢,李慕歌立刻喜上眉梢,摆了手道:“如果我早知道用内力就能得故兄一个‘谢’字,早就每日让你把我‘吸干抹净’了!” 故安听他说话又没个正经,真是给他三分颜色,立刻开起染坊! 于是斜他一眼,揶揄道:“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按一日三餐般吸些李兄的内力,可好?” 李慕歌闻言脸上一垮,举了举那包的跟粽子一样的左手,苦笑道:“在下,有伤在身。” 故安刚要开口继续揶揄,却听得门外出来“笃笃”的敲门声。 他挑了下眉,李慕歌立即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跑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侍卫立在门外,一丝不苟地传话道:“李将军传话,让二位过去一叙。” 李慕歌点头回道:“烦请官爷回禀将军,我二人这就过去。” 第34章 与虎谋皮 故安醒过来时,只觉气海处盘绕着一团暖意,全身经脉也畅通不少。登时挑了眉,看向正拎着酒壶自饮自酌的李慕歌。 李慕歌见他醒了,立即目露喜色,跑过去殷勤道:“我的故大少,故公子,你可醒了!刚才你突然晕倒,可把我吓坏了。你说你要是就这么突然间撒手人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形单影只的,该有多可怜。” 言罢,他怕自己言辞还不够恳切,立即声情并茂地做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故安被他逗得心底一笑,但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淡淡道:“耗费内力救我,谢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言谢,李慕歌立刻喜上眉梢,摆了手道:“如果我早知道用内力就能得故兄一个‘谢’字,早就每日让你把我‘吸干抹净’了!” 故安听他说话又没个正经,真是给他三分颜色,立刻开起染坊! 于是斜他一眼,揶揄道:“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按一日三餐般吸些李兄的内力,可好?” 李慕歌闻言脸上一垮,举了举那包的跟粽子一样的左手,苦笑道:“在下,有伤在身。” 故安刚要开口继续揶揄,却听得门外出来“笃笃”的敲门声。 他挑了下眉,李慕歌立即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跑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侍卫立在门外,一丝不苟地传话道:“李将军传话,让二位过去一叙。” 李慕歌点头回道:“烦请官爷回禀将军,我二人这就过去。” 李慕歌与故安甫进门,就看到季意然已换了一身黑色华服高堂正座,手端一杯白玉茶盏静静品赏,看来已恭候多时。 而那颈间的伤口虽并未包扎却已迅速结痂,不知用了什么珍奇之药。 “将军万金之躯果然与我们这些平民不同,伤口恢复神速啊。”李慕歌毫不避讳的直视季意然伤处,艳羡之中夹着几丝讥讽。 “只要你们能帮本将军解决‘此处的麻烦’,伤口快速愈合算什么,就算是伤过无痕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他放下茶盏凤眼轻抬,同时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扔给故安。 “我呢?”李慕歌指了指自己的那只伤手。 “你没他急,不忙。”季意然从容答道,之后转向故安,将一白瓷瓶丢了过去。 “你的毒针起码淬有十七八种毒,只给一瓶恐怕不够。” 接过药瓶,故安利落地将两粒药丸倒入口中,听他继续道。 “先给你解最致命的一种。至于剩下的……” “至于剩下的当然是等事成之后一并结清。”李慕歌一脸“我懂”的表情替他说完接下来的话,随即又反问道:“那我这只手用不用也一起等着?” 端起茶盏再抿一口,季意然眼尾扫过李慕歌的那只手道:“你的手恐怕等不起,等下去必废无疑。我只不过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并非要伤害你们,还望二位理解。” 言罢立即有侍者上前为其重新包扎。 “为什么是我们?”李慕歌翘起二郎腿摊开手,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等人伺候。 “难道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别人吗?”季意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好笑。 “说得也是,聊胜于无嘛。不过将军宁愿找两个陌生人为自己‘办事’,都不愿意调动自己的精锐部队,如此大费周章的掩人耳目,恐怕此事甚为棘手。” “或者也可以说此事颇为有趣?”剑眉轻挑,季意然似笑非笑。 “恐怕,未必……”话未竟,李慕歌的手上渐渐传来沁入心脾的清凉,鼻端徐徐飘进如梦似幻的芳香,那香味虽有些熟悉,但又一时难以想起。 这时,所有的疼痛与疲惫都随着那缕芳香竟渐渐消失无踪,最后心头只剩下久违的平静与安逸。 分卷阅读5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5 “此药如何?”看到李慕歌一脸享受,季意然满意颔首。 “只能说,此药知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举起已包扎完毕的“白粽子”,李慕歌冲故安挥上一挥,得意道:“故兄真该也试试这药的美妙。” 故安见状立刻别过头去,嫌恶道:“我可不想像李兄一般弄得血肉模糊,一身狼狈。” 这用月檀花做成的奇药,或许对天下人都是趋之若鹜的旷世珍宝,但对他来说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剧烈毒药。怪只怪他福浅命薄吧。 “这叫等价交换,有得有失。”李慕歌撇撇嘴,不以为然。 “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下一次未必就有这么幸运了。”故安淡淡扫过季意然,语气中全是戒备。 “我倒觉得这叫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所以还是让我们来说说正事吧。”季意然适时切入主题,只因他已厌倦再多费唇舌。 “愿闻其详。”故安颔首。 李慕歌亦点头。 “你们可知为什么熹国能称霸南方,却不能像北方的襄国一样一统霸业?” “南方地形复杂人口稠密,加之国与国之间距离过于相近,虽攻之易却守之难,因此非有压倒性实力则难以一统。”故安简单分析道。 “不错,故兄所言甚是,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对于故安之言季意然略感意外,他没想到区区一介江湖草莽对于军事利弊天下大势竟能知之甚熟。 压下心中疑惑,他继续道:“而原因之二则是熹国的皇族一直受到刻毒的诅咒——凡皇族直系,男童早夭女童乱国,所以李氏一族一直人丁寂寥,安稳成年的男子凤毛麟角,而女眷则全部被送往边远地区和亲。宗室不兴皇权不稳,内忧未解难顾外患。所以熹国多年来一直休养生息,忙于稳定皇权。” 李慕歌闻得此言忍不住轻笑数声,那笑声立刻令季意然目光转冷。 “敢问阁下,本将军刚刚可说了什么引人发笑的笑话了吗?” 李慕歌也知自己刚刚举止有失,何况此时状况也不利于他们,于是赶忙弥补道:“将军大人多虑了,方才在下只是一时走神,想起些好笑的事罢了! 季意然“哦?”了一声,故作好奇地问道:“不知是什么好笑的事让李兄笑得像个呆子,可否也讲与在下听听?” 李慕歌闻言,不由心中一阵冷笑:竟敢说他像个呆子?我看你才是个被妖言蛊惑的傻子! 既然他不给他台阶下,他就自己给自己铺一条康庄大道! 于是他灵机一动,继续随口编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我和故兄的趣事而已,对于阁下来说并算不上有多好笑。” 季意然饱含深意地扫了一旁的故安一眼,道:“但说无妨。”虽然已经断定他不是他,但他的心底还是怎样都抹不去对这个叫“故安”的人的一丝介意。 李慕歌折扇一展,边扇边无奈笑道:“不知为何,只要我和这位故兄在一起总是运气不佳,不是遇到一些麻烦的事就是遇到一些麻烦的人……”说到此处他若有似无地扫了季意然一眼,后又继续道:“所以一想起这种难兄难弟般的孽缘,我就觉得好笑。而且一想起故兄每次遇到麻烦后写满厌烦的那张脸,我就更加不能自抑地想笑出来。”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自从他与故安一起,他的生活就忽然“丰富多彩”了起来,也“啼笑皆非”了起来。 故安听到他的这一番说辞,顿觉感同身受。只是他并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气闷! “真是个乏味可陈的‘笑话’”。冷哼一声,他实在很难捧他的场。 “很可惜这个乏味可陈的笑话里却有你。”李慕歌朝故安耸耸肩,摆出一脸的无可奈何。 “如果没有我,恐怕你这笑话连‘乏味可陈’这四个字都够不上。”故安满眼嘲讽,说出的话更是言辞刻薄。 “无妨,反正你才是那则笑话。” “… …” 故安瞪着李慕歌,一向清冷寡淡的神色中竟窜起一簇火苗,将映在他眼中的身影瞬间烧得灰飞烟灭寸缕不留。 他发誓,在“强词夺理,颠倒是非”这件事上,普天之下若李慕歌敢称第二就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季意然看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小孩子般争吵拌嘴,忽然觉得心中的那抹“介意”也化为乌有。 毕竟,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何曾这般过? 记得那年,父王还在外四处征战,他刚刚被封为太子。 十来岁的少年正是玩心最重的年纪,所以调皮捣蛋就算家常便饭,胡作非为也是时常有之。毕竟他父王只他一个儿子,他母后又去得早父王也不肯纳妃,所以就算闯出天大的祸他也能有恃无恐。 父王在与中山的长平之战凯旋归国后,突然给他领来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作为伴读。 他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少年,但上次不过东玄门外匆匆一瞥,而此刻才算正式照面。 如果没有见到这个少年,他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漂亮的男孩子——肤白胜雪剔透如玉,眉眼口鼻无一处不如诗如画,尤其是那一对墨如点漆的眸子,好似十里平湖上泛着层层月波,瞬间就在你心上铺满皎洁。 他一袭白衣,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安静地就犹如一尊檀香缭绕的玉雕,遗世而独立。 令他刹那间就陷入了一个如痴似幻的美梦。 “意然,他叫顾言曦,以后就是你的伴读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父王那天的这句话所带给他的惊喜。正如他永远也忘不了顾言曦那天对他扬起的那抹笑——一笑已倾城。 可是后来,他就很少见到顾言曦在私下里笑了。 而且他还发现,他跟一般同龄的少年截然不同。当那些官宦子弟们都围着他给他出谋划策一起无法无天时,他却从不参与。而且不仅不参与还横加阻挠,令他很多次都败兴而归。 起初,他只要看见他那张脸就舍不得罚他,但是后来见他变本加厉地替他父皇当“间谍”,年纪明明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总是俨然一副不苟言笑的“夫子”模样,他心中就火大,于是对他的态度迅速从结伴拉拢变为针锋相对。 只是每次面对他的故意陷害他都能轻松化解,面对他的故意刁难他也都一 分卷阅读5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6 笑置之。渐渐地,只要他一看到他那种眉梢轻挑唇角微翘的淡淡讥讽,心底就无端涌起一股斗志。 后来他也将扣在他身上的诬陷,从“怂恿太子”“污蔑师长”“破坏圣物”这等小罪名变成“欺君罔上”“祸乱宫廷”甚至是“谋害太子”这样的滔天罪名。 而那一次的“谋害太子”之罪也确实令顾言曦差点丢了性命。 但是他却在他被士兵带走时,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而那个笑容瞬间就将他的所有的得意打回原形。 在顾言曦被下入大狱的日子,他忽然觉得每一天都变得了无生趣——那些围在他身边的纨绔子弟们天天只知道给他出些“整整夫子”“拿弹弓偷打太监宫女”“斗蛐蛐”“掏鸟蛋”这些既无新意又玩物丧志的事情。 没有一个人像顾言曦一样,站在他的对面眉梢轻挑,唇角微翘露出淡淡的讥讽,对他明目张胆的挑衅:喂!太没出息了,我们来点真格的吧? 于是,他就开始想,什么对于顾言曦来讲才是真格的?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与他的较量从来没有少年的意气之争,只有成人的机谋巧变。是他逼他拿命在赌,所以他才会去开始看《孙子》《孙膑》《六韬》《三略》,才会觉得以前的那些荒唐事真的是一场荒唐,而作为一国的太子又怎能一直与那些荒唐为伍? 这时,他忽然明白了他被抓走时的那个笑容,于是赶忙连夜去求父王开恩。 但父王却对他说:“意然,你知道什么叫做‘君无戏言’吗?” 这句话让他终于明白,自己将是“一国之君”,所以一言一行都不能有半分差错。错了就只能将错就错,没有半分挽回的余地。 那一夜,他觉得过得浑浑噩噩,脑海中始终挥散不去顾言曦的那张脸。 为什么这个人总要这样不动声色地去做一些他以为对得事情,而丝毫不顾别人的感受呢? 那一夜,他真的在怪他。 后来,顾言曦还是被放了出来。只因为他充分地证明了自己是“误伤”太子,而非“谋害”太子。当然季意然暗中也为他做了不少的开脱。 只是放出来后,他不再是他的伴读,却变成了他的老师。 当他像往常一样满脸无聊地坐在书房里等着那个“老学究”时,却惊诧地发现推门而入的竟是个衣袂飘飘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肤白胜雪剔透如玉,眉眼口鼻无一处不如诗如画,尤其是那一对墨如点漆的眸子,好似十里平湖上泛着层层月波,瞬间就在你心上铺满皎洁。 这时一阵风起,门外忽然涌入片片落白,有的飘上他的肩头,有的徘徊在他的发梢,有的则沿着他那微带笑意的目光飞到季意然的书卷之上。 他忽然就想起那首流传于市井的歌谣: 盛襄有少年,惊才豆蔻年,面若广寒月,色冠春花艳,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若桃瓣,眸似烟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傲立此间,芝兰玉树,秋水长天皆失色,孤鸿寒枝拣尽不肯栖。 原来这字字句句,竟没有丝毫夸大之嫌。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一把戒尺从天而降,脆生生地在他养尊处优的手掌上敲下一个红印。 于是他立刻龇牙咧嘴地“哎呦”了一声,不满道:“顾言曦,你如此毫不留情,就不怕本太子再去告你一个谋害之罪?” 顾言曦闻言,又露出了他那种眼梢上挑嘴角微翘的表情,显然完全不将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 “既然这次,太子殿下选择放过了我,臣相信下次您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见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季意然故作夸张地冷哼一声:“伴君如伴虎,顾夫子还是小心为妙。” 顾言曦微一颔首,道:“谢太子殿下提点,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见他已经打开书卷,季意然仍不死心地问道:“你被带走时露出的那个笑容,是故意的对不对?你算好了我肯定会对那个笑容耿耿于怀,对不对?” “今天我们要学的是《春秋》,《春秋》虽在说史,但也包含了很多为君的道理……”顾言曦没有理他,开始自顾自地讲起课来。 季意然见状也不在意,只是满脸笑意地看着他的这个“新夫子”,只觉今日射入窗内的阳光似乎比往常更为耀眼……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有些事情,更新得少了,今天全部补上! 旧债未结,新债又添。故冰块,到底是欠下多少风流? 第35章 情人节番外—犹恐相逢是梦中(上) 夜风习习,月洒江天。 本是番良辰美景,此时却当虚设。 故安眼角结霜,冷冷睨着坐在江边的那个“土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当触到那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时,又将话收了回去。 有些气恼地扭过头,他将淡眉蹙起。 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和这人搅在一起? 自从遇见了这人以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不是遭人陷害就是疲于奔命。现在居然会没出息到迷路,简直是个“瘟神”! 看来他要重新评估到达盛极圣的方法了。 这时,那“土猴”已变成了一只不着寸缕的“裸猴”,带着江水的清冽坐在了他的身旁。一边心满意足地烤着火一边长舒了口气道:“折腾了一天,可算能好好歇会儿了。故兄,你这火生得可真旺啊。” “李兄,这火是在下生的,可准你烤了?”故安映在火光中的脸虽是红彤彤的,但眉梢眼角的寒意却未有丝毫融化。 “裸猴”李慕歌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立刻挂上一脸春风拂面的笑容,凑到故安面前讨好道:“你我也算生死之交,这风寒露重的,你总舍不得让我赤着身子,在这寒江边上吹冷风吧?” 他湿发未干,这一凑几滴水珠就甩到了故安脸上,霎时令他脸上的土晕开成几点泥。 故安毫不犹豫地向他击出一掌,这一掌虽未带半点内力,但正中要穴,疼得他瞬间向后仰去。 而就是这一仰,令故安在明灭的火光下看到李慕歌的左胸上竟横着一道可怖的伤疤。 他心底一沉,眼中转过一抹若有所思。 李慕歌这一倒,其 分卷阅读5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7 实只有三分实,倒带了七分虚。脸上龇牙咧嘴的故作疼痛,也是为了哄故安开心。但见对方神色如旧,这出戏自己一个人,不由就有些唱不下去了。 讪讪地坐起身来,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怎么,还生气呢?我保证,这回我真是无心之过!” 故安掸着身上的尘土,闻言一声嗤笑:“那除了这次,你都是有心的了?” 李慕歌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涎着脸皮嘿嘿干笑。 他的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呢? “小安,这条路我走了千遍万遍,真的是条近路。如果不取道此处,就要多翻两座山,越过三条江。这次,你千万要相信我。” “既是近路,那为何我们在这鬼林子里连绕了三天还没走出?你别告诉我,是因为这林子太大了。” 他们在这里虽走了三天,却始终在一处兜转。更蹊跷的是,这么片林子里竟连半个野兽的没有,果腹之物除了一些鱼虾就剩下些野果了。 李慕歌讪然一笑:“许是碰上了鬼打墙,也说不定。” 故安甩给他一个“鬼才信你”的眼神,转而问道:“若要我信你也成,你先告诉我你胸口的这道伤疤是从哪里来的?” 他略带冰凉的指尖在那肉做的沟壑上一指,令李慕歌反而觉得自己的胸口被烫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那根手指,脸上挂上那种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浑不在意道:“男人身上的伤疤能从哪里来?不都是跟人打架时留下的嘛?你看,我这身上的伤可不止这一处。” 说话间,他将自己转了一圈,满身伤痕交错纵横,果然“战绩颇丰”。 故安看都不看其它那些伤疤,眼睛只盯着他胸前那一处,继续问道:“不知是与哪个人打架落下的?” 李慕歌故做沉思地低着头,口中喃喃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哦!对了,我记得这是前年我与蓬莱三姝交手时留下的。那一站可谓是险象环生、生死一线,要不说这天下间最难招惹的就是女人了……” 未等他说完,故安就站起身,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蓬莱三姝使得是暗器、长鞭与金环,他那处明明就是剑伤;而且这伤一看就是旧伤,至少有个三年五载。 去年留下的? 哼!鬼才信他! 既然他不愿据实以告,他也没空再听他胡说八道。 故安走到江边,但见天光散淡澄江似练,心情也霎时沉静不少。 脱去那身脏衣,深吸一口气,便纵身跃入了江中。 此间,星河相映月色拂江,他就如一尾灵活的鱼儿般,于迢迢星汉间肆意徜徉,让看惯风月的人,也不禁驻了目光、恍了神。 李慕歌隔着篝火,静静望去。 不由自主地就拿了玉箫“日月”,吹了一曲《洞仙歌》: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 人未寝,倚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 时见疏星渡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 金波淡,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 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故安闻得那箫声,仰头跃出水面。 遥遥望去,只见对面一树桃花正开得绚烂如火,刹那间便荼蘼了漫天夜色。 就在这情愫暗涌之时,李慕歌的箫声却忽然戛然而止。 但午夜,却没有因此而寂静下来。 一声唢呐、两声金锣,同时还伴着阵阵鼓声,由远及近渐渐传来。 吹拉弹唱中,奏得竟是一首娶亲的曲子。 这曲子本该奏得是大喜之日的喜气洋洋,应的是青天白日下的热热闹闹。但在此时听来——子夜时分,荒郊野岭——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李慕歌向故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披上半干的中衣,转身向曲声传来的地方探去。动作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曲声越来越近,他的心脏也越跳越快。 谁知道这大半夜的,会遇到什么精怪?他虽不怕,但却也免不了有些紧张。 而老天放佛就是要让他“心想事成”般,只见黑暗之中忽然幽幽荡荡地飘出两条红绸,那红绸又分别系在了两把金色的唢呐上,而那唢呐中吹奏的正是那首娶亲的曲子。 唢呐虚浮在半空,左右摇晃着,就好像有人在满脸喜庆地吹奏着,但李慕歌又哪看得到半个人影? 唢呐之后出现的是,两把同样虚悬着的金锣。只见那锣盘一上一下,打得节奏甚好。 这时,故安也悄悄摸到了李慕歌的身边,看到此情此景,一向缺乏表情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讶然。 看向李慕歌的眼神清楚明白地写着:什么情况? 李慕歌苦笑着摇摇头,表明自己也正百思不得其解。 乐声渐近,已近在耳边。 此时,只见一顶垂着红帐、绣着龙凤的大红喜轿缓缓出现、幽幽行来。 那顶轿子倒不是虚浮的,但却比虚浮着也好不到哪去。 只见有四只打扮成人模样的黄皮子抬着轿梁,一晃一颠地向前走去,那场景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轿子的后面是个虚悬的大红鼓,鼓的两侧又有两只黄皮子,左右各抬了一块两人高的牌坊,牌坊红底描金字,两边各书了一个“囍”字。 李慕歌和故安,伏在草丛之中屏住呼吸,等着这一行“娶亲队伍”从身边经过,全程一动未动。 期间,片片发黄的纸钱从他们头顶漫漫洒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二人鼻端都掠过一阵灵堂前供奉的香火的味道,宛如在心上挂上一道深黑的挽联,耳边亦漫过声声哀恸。 良久,不知是谁先长舒出的那一口气,才将彼此拉回了现实。 看着渐行渐远的大红喜轿,李慕歌从半空中抓了一张纸钱捏在指间。 “你说,咱们是不是撞鬼了?” 故安眉梢一挑:“那又怎样?”说着话开始往回走去。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难道现在已经从被人陷害、遭人追杀、疲于奔命、 分卷阅读5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8 出门迷路…升级到半夜撞鬼了吗? 李慕歌一把将他拉住,拦在他身前神秘道:“我曾听一个道士讲过:他说这人的一生并不是到死才结束,死后上天入地、化鬼成魔,就又是另一番人生。除非再入轮回,这一世才算终了。” “而那些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上天入地进轮回的魂魄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也就是他们道士经常替人对付的那种。由于这鬼也是人变的,所以在‘鬼世’里也有着和‘人世’相近的习俗。而这‘鬼娶亲’便就是其中一种。都道孤魂野鬼,孤魂野鬼,可是谁又真的愿做那孤魂野鬼呢?” 故安推开对方,兴趣缺缺地继续往前走,懒声道:“就算刚刚见到的是‘鬼娶亲’,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人家鬼结良缘,关你这个大活人什么事?” “那可不一定。那个道士跟我说过,若是见到‘鬼娶亲’就说明这周围肯定会有墓穴。而且能娶亲的鬼,肯定家底殷实,也就是说墓中陪葬品必定不菲。”说到这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就泛起了金光。 故安将刚刚披上的湿衣重新放回火边烤着,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动摇。 李慕歌见状继续再接再厉。其实他倒也并非全为贪财,而是体内的冒险因子更加躁动不安。他相信故安虽外表冷淡,但其实与他却是同道中人。于是便将那墓穴的奇险程度说得天花烂坠,就跟他曾经去过一样。 故安见他那副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冰冷的表情也不由放缓了几分。一时间心里竟有些被他说动。 只不过,此行他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 李慕歌见他脸色稍霁,于是使出杀手锏,开始出言相激:“哦?难道说故兄怕鬼,所以不敢?” 故安闻言扫过一记眼刀,眸光清冽。 他见此招奏效,于是趁热打铁:“无妨,堂堂七尺男儿怕了鬼怪,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人鬼殊途嘛。要不你就在此地等我,我取了宝藏后再来找你如何?” 故安不答反问:“李慕歌,你可是非去不可?” 李慕歌点点头,眉眼弯弯笑得志在必得:“非去不可!” “好,那我就陪你走这一遭,免得你独吞了财宝回来向我炫耀。”故安一言既出,便也不再耽搁,立刻起身穿戴利落。 李慕歌最后将那把玉扇别在腰间,笑着提醒道:“故兄,可莫要做意气之争。” 故安一把拽过他的衣领,语带危险地在他耳边沉声道:“在下,从不做意气之争。你那‘激将法’用在我身上是浪费了。” “哦?若不是被我言语相激,那你为何改了主意,要跟我去?”李慕歌学着故安的样子,也对他附耳道。只是他的姿势过于暧昧,上扬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对方剔透如玉的耳垂。 不料,那耳垂竟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敏感地浮上了层淡粉。 李慕歌眼中转过一抹狡黠,想着若一口咬下,不知这滋味该是如何? 正在这风光旖旎之时,故安却大煞风景地将他一把推开。 不知是因为火光的映照,还是因为他刚刚也身陷一时情迷。此时只见他双颊微红,那对一向清冷的眸子中竟带几点醉人的风情。 “老子我想去就去,你管不着!”故安恨恨地扔下一句,转头就走。明显已是恼羞成怒,要不然一向清冷寡淡的他,怎么连言辞都变得粗俗? 李慕歌有些无辜地转了转眼珠:自己没做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事啊?刚刚也是“兽行未遂”啊。 故安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着,越走越气。 他怎么会因为担心他而跟着去呢? 那个人老奸巨猾比鬼还精,乱七八糟的本事一大堆,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额…不对! 重点是:他为什么会担心他啊? 李慕歌哼着小曲儿在后面跟着,光看那人的背影,就能猜到此刻那张万年冰块脸上有多精彩。 夜凉如水,已近三更。 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悄悄遮蔽了朗月,令本就死寂的林间陷入更深的黑暗。 第36章 情人节番外—犹恐相逢是梦中(中) 他们二人来到刚刚看到“鬼娶亲”的地方,沿着纸钱的方向一路寻去。 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座山壁前停了下来。 “你我走了近三日,为何从来没见过这一处竟耸着一座石山?”故安蹲下身子,撵着山壁前的泥土,目沉如水。 “我之前就说过,可能撞上了‘鬼打墙’,你还嫌我怪力乱神?”李慕歌在那山壁上左摸摸右摸摸,想寻些蛛丝马迹。 “我从未嫌你怪力乱神,只是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他侧身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向地面,眼中透出几分专注。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我对小安你从来就是一片丹心照明月,以诚相待。” “据我所知蓬莱三姝,三人分别使得是暗器、长鞭以及金环,她们是怎么在你胸口留了那么一大道剑伤的?” 李慕歌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忙跑到另一侧山壁,假装没听见。 这时,故安那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李慕歌循声看去,只见黑暗依旧,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于是他赶忙飞身而去,只见一处凹进去的山壁下,凭空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见这洞情况不明,担心跌进去的故安会有危险。于是想也没想就纵身跳下。但身体还未下坠多少,双脚已着地。 这时,他的嘴忽然被人捂住,一下子被拉进了一个狭窄的山隙之间。刚想挣扎,一股淡淡的茶香入鼻,一点清冷的月色入眼,不是故安又是何人。 山隙狭小,此时他二人紧身相贴,颈项相交,彼此的体温全都熨帖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温热的呼吸也都交融在了一起,漫过颊边钻入耳际。 一种若有似无的暧昧,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悄悄酝酿。在李慕歌的唇碰上故安的唇时,终于酿成了一抹情愫。 他将一只手环上他的腰,另一只手制住他夹了银针的手指。眼角挑起一道恶意的笑纹。 舌尖探入,他不顾被他咬出的那道殷红。当血腥的气味在唇舌交缠间溢出,这种滋味,或许更加甜美。 滋味不错,果然还是让他尝到了。 分卷阅读5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59 隔着轻薄的夏衣,在未知的黑暗中耳鬓厮磨,或许这一刻已不再是李慕歌一个人的天堂。 故安清冷的眼梢竟也浮了层淡淡的绯色,眸中更是月色无边。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山隙内是一番风月缱绻,山隙外却是一场阴森诡谲。 只见刚刚那几只抬着喜娇的黄皮子,此刻竟非四肢着地,而是后腿直立而行,前腿就如人的手一般,捧着大堆金银排列而行。 这些畜牲眯着眼、咧着嘴,脸上竟似在笑。而且那笑容就像是市井之徒占了便宜后,侥幸得意的笑容。 李慕歌虽在与故安纠缠不休,但也没把这诡异的一幕落下,眼角处挂了淡淡的冷意。 那几只黄皮子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二人未免节外生枝,都很有默契的不想让它们发现。所以一人停止了掠夺,另一人停止了反抗。 时间在这一刻,终于安静得很美好。 等那黄皮子走后,故安看准时机,挣开对方的桎梏,干脆利落地将那几枚银针全都招呼到李慕歌身上,痛得对方俊脸一垮。 “小安,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李慕歌挤出山隙,苦不堪言地将银针拔出,一脸委屈。 故安闻言又是一把银针在手,却在触及他略带可怜的目光时,又收了回去。明知道他是故作可怜,但他还是甘愿被欺……冷哼一声,他转身走入刚刚那些黄皮子走出的那个石洞。 心中有些郁闷。 李慕歌脸上露出一丝宠溺,讨好地跟了上去。 这处石洞并不是平行延伸的,而是斜直向下。陡峭时竟需扣着洞壁上的凸起处向下爬去。而且洞口越来越窄,到最后已窄到连一人都很难通过。 故安较瘦,死磨硬挤算是勉强过去了。李慕歌虽然就比他壮上些许,但就是这“些许”令他只能不得不使出缩骨功才能勉强通过。 二人费劲艰辛地爬出洞口,故安点亮火折,只见在一片宽阔空地上,东南西北四角各放了一个玉质的箱子,在黑暗中闪着一圈淡淡的玉晕。 而在他们对面则有一座高大的铜门。 铜门本该显得庄严肃穆,但这扇铜门上却绣了一枝梅花,也只绣了一枝梅花。 简简单单,清清雅雅。 铜门底下散着那些泛黄的纸钱,正是“鬼娶亲”时洒落的那些。这些纸钱从刚刚的石洞一直散到了此处,才算停止。 故安不知道这铜门背后,是不是就是那对鹣鲽情深的“鬼夫妻”拜堂的地方,但里面肯定别有洞天。 既然都已经来到此处,也不好意思不进去看上一看。 他上前用力撞了撞那铜门,铜门却纹丝未动,看来若想打开它势必要花上一番心思。 李慕歌的心思显然暂时不在那铜门上,见那四个玉箱温润剔透,他心里早就笑开了花——光看这箱子就已如此矜贵,更何况这箱子里的东西。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时他屈指扣住箱盖,往上一掀,没料到那箱盖竟没有上锁,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打了开。 见状,他立刻心生警兆,后退数步。 必将这天底下可没有白给的午餐。 借着不远处火折的微光,他隐约看见一条全身泛青顶着五彩斑纹的大蜈蚣从箱子里扭动着爬出。 仔细看时,它的背上还背着一些火红的小蜈蚣,密密麻麻蠕动个不停,当下就令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空地四周的石壁上,忽然响起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声漫过一声,在他们的皮肤上爬过一层敏感的颤栗。 故安转头瞪向李慕歌:“你又干了什么?” 李慕歌满脸无辜地指指那只已经爬出箱子的大蜈蚣,挂起事不关己的笑容。 故安看见那毒虫,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将火折举到身旁的石壁上,只见层出不穷的石缝间迅速地爬出数以百条的火红蜈蚣,有大有小,霎时间塞满了整个石缝。 李慕歌也看见了此情此景,刚刚平复的鸡皮疙瘩又再次冒起,一瞬之间整个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你说我一扇打死这毒物,能解燃眉之急吗?”李慕歌已拿着他那柄玉折扇指向那条大蜈蚣。只要故安点个头,他就让它立弊扇下。 故安已经退到空地中间,暂时只有此处还算安全。 斜了李慕歌一眼,他冷冷道:“你要把它给弄死,咱俩就得让这些虫子给啃得尸骨无存。” “真的假的?”他拿扇尖逗弄了一下那只大蜈蚣,只见它老大不高兴地扭动了一下,背上的那些小蜈蚣立刻向他爬来。 他挥扇挡开,点点头道:“果然是惹不起!” 石壁上的蜈蚣渐渐爬了下来,很快平地的边缘都镶了一圈暗红。 “那怎么办?”李慕歌不再轻举妄动。 故安走过来将他踢开,拿出小刀在自己的指尖划了道血口。并将那血口伸到了那五彩大蜈蚣的两颗大牙前。 那蜈蚣往前一探,一口就咬在了那血口上,故安的指尖刹那间就白得泛青。 李慕歌眼中大骇,吼了一声:“故安,你干嘛?”一把就要将他拉开。 这时,他的鼻端倏然闻到一阵花香,那花香虽然清雅恬淡,却令人心神荡漾如沐月华,恍恍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连耳边传来的那略带暗哑的冷淡,也带上几分难解的风情:“这只大花蜈蚣不是虫,是蛊。它是这些红龙蜈蚣的蛊王,想要驱散它们就要先驯服它。” 故安这时已收回手指,指尖的青色却未见消褪。 他用那根手指指向不远处的玉箱,只见那只大蜈蚣竟以比爬出时更快的速度爬回箱中。它刚进到箱里,那些赤红的蜈蚣们就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纷纷钻回山缝,再无半点踪迹。 四面石壁就像他们初到时一样,平整而干燥。 “月檀花育月檀蛊,是蛊中之王,能驭百蛊。而我恰恰就有一只。”故安的声音听着波澜不惊,没什么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就像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实。 “你竟有个这么厉害东西,快说,藏哪了?”李慕歌拿过他的手指,有些 分卷阅读5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0 心疼地看着他的指尖,把它放到唇边呵了呵。心想早晚要把咬了他的那只大蜈蚣给做掉! 故安拉过他握着他手指的那只手,放在胸口,笑道:“在这里,只是已不太中用。” 李慕歌没有像往常一样,压不住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会不中用。只因比起那些,他更在意故安那过分苍白的脸,与如浸寒潭的手。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懊悔,有些心疼道:“我不该带你来的。” 故安摇摇头,果断地抽回手,眼中射出一道冷冽:“你不该的是打开那个箱子。” 此话一出,李慕歌瑟缩了一下,不禁懊悔,还更加心虚。 故安拿着火折子在其它三个箱子的外围上照了照,只见火光处都有一个阴影在扭动,看那轮廓李慕歌也能揣测一二。 “看来这墓的主人兴趣倒也别致,专爱侍弄些毒物。咦?这个箱子里怎么黑黢黢的一大片,是个什么怪虫?” 说话间,故安已将那个箱子打开。 只见箱内刹那涌出无数只状若梅花的白色小虫,上下翻飞飘然而行,一时间就如朵朵雪梅在空中翩翩起舞,令李慕歌不由看得张口结舌。 “在下能说,同虫不同命吗?”想想刚刚那只五彩大蜈蚣,再看看这些小巧可爱的飞虫,他心中真是一阵唏嘘。 这时,那些小虫纷纷落于那铜门上的梅花花蕊处,扑扇了几下翅膀,竟钻了进去。 但听“吱呀”一声,那铜门竟自己开了,里面延伸着一条芳草绿遍的红稀小径。 门内月色皎皎路陌雾深,似入仙境。与门外的阴暗可怖大相径庭。 李慕歌刚要大赞一声,只听故安幽幽道:“你刚刚看到的毒物并非寻常毒虫,它们都是昔日天魔教中供养的圣物,也是魔尊哑红音的心血之作。而飞入这门中的那只状若雪梅的小虫,叫做‘折梅’,看似无害却中者无解,连下蛊者都不能解!不知比那五花大蜈蚣之流要厉害凡几。” “那你体内的月檀蛊,是不是也是……”李慕歌问得有些迟疑,只因他从未想过故安竟与天魔教有关。 “是。” 他问得欲言又止,他却答得干脆利落。 毕竟那已经是段很久之前的往事了。 李慕歌闻言也不在意,握了他的手走向花径。 其实他是谁,对他来说早已无关紧要。 至少在此时此刻,仍是无关紧要。 花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颗夜明珠,映得花瓣暗香浮动。 穿过花径,迎面竟有一条地下河缓缓淌过。河边栽遍梅树,花树摇曳落英纷纷,似是就这样重复轮回了百年。 “如此花树不腐,无风自动,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一切不过是蛊。”故安淡淡地瞟了一眼那落下花瓣,只见那花瓣落下后又自动飞起,停于树梢又悄然落下。 “看来咱们误打误撞,很有可能是端了那魔尊哑红音的老巢。”李慕歌有些得意洋洋。 故安却没有他这般乐观。魔尊的老巢岂是他说端就端的? 这时,他见树下立了把油纸伞,似乎有了些年头。伞旁放着一支笔,笔下散着几张花笺。细细看去,只见那花笺上提着一行蝇头小楷,字迹清隽却又透着抹洒然。 上面提的是一首《虞美人》: 芙蓉落尽天涵水。日暮沧波起。 背飞双燕贴云寒。独向小楼东畔倚阑看。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 故人早晚上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那墨迹已浅,却情深不倦。 故安看着那首词若有所思道:昔日,他在天魔教中,不曾听闻哑红音偏爱梅花,只知道他院子中种的都是五彩斑斓的毒花。就是赏花时,他看的也都是牡丹芍药这些国色天香,从未注意过梅兰竹菊这些清淡素雅。 正在他思索间,李慕歌忽然拉了他的手向前走去,且边走边道:“这些个破纸有什么好看的?走,去那边看看,小爷见那里有扇雕花檀木门,看着就气派,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你刚刚还觉得那玉箱不错,说那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呢?”故安闻言立刻反唇相讥,但却并非停下脚步,也未向往常那般甩开他的手。 李慕歌嘿嘿一笑,转头无赖道:“世事难料嘛。” 第37章 情人节番外—犹恐相逢是梦中(下) 走入那扇雕花檀木门,眼前的景象令故安不由眉头一皱。 花木扶疏水光掩映,舞榭歌台帐挽流苏。 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景一致,俨然就是将天魔教中哑红音的那座“惊鸿照影楼”原搬了过来。 难道这真是哑红音的墓? “看小安的神色,恐怕这还真是那魔头的老巢?”李慕歌眸中一转,已心下了然。 “你又知道了?”故安没好气地斜他一眼,指了指躺在廊椅上的一柄青色的长剑:“那这柄剑的来历,你知不知道?” 李慕歌摇着扇子,一派悠闲地走过去。拿起那柄长剑看了看,又摇了摇头。之后,他拔剑出鞘,只见眼前蓦然爆起一阵剑光。 剑光如秋水,剑气却似寒风。单是出鞘,已可伤人。 李慕歌自然不会被它伤到,剑气迸发的瞬间他已运起护身罡气,阻断所有伤害。 “真是把好剑!”还刀入鞘后,他忍不住大赞一声。 “剑是好剑,也是难得一见。不知李兄可有眉目?”故安看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为难,心中涌起一道快意。 “如此兵器,确实世所罕有。”李慕歌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见故安眉眼上翘,忽然眉眼一弯,话锋一转道:“但若有,这世间也只能有一把!我猜是昔年昆仑掌教断云远的那柄‘惊鸿’”。 故安沉了脸色不答,算是默认。 “那你可知这又是谁的兵器?”故安又指着“惊鸿”旁边放着的一把匕首般大小的刀片问道。 “这是个什么兵器,长得这么古怪?”李慕歌拎起那刀片,发现那刀片看似是一片,其实却有五片。只因刀片极薄又合在一处,所以才看不出来。 左右看了看,他果断地摇摇头,表示这次确实把自己给难住 分卷阅读6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1 了。 故安眼中不动声色地划过一点得意,却故作淡然道:“这是魔尊哑红音使过的一把刀,名唤‘照影’!只是自他当了魔尊以后便再没在众人面前使过,只是私下里会偶尔练上几下。” “伤心桥下出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惊鸿照影楼’?看来这哑红音与断云远倒是有些渊源。”李慕歌放下“照影”摇摇头,拿起刚刚被它压在身下的一张花笺,幽幽念起: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念罢,他叹了一声:“恐怕这二人不止是有些‘渊源’了。” 将花笺放回原处,他伸手推开了屋前的大门。 门内与门外一样,都是哑红音住处的惊人复刻。 “红烛摇曳,芙蓉帐暖。你们这教主大人怎么活得这么…”李慕歌顿了一下,拿起一件搭在屏风上的红色锦袍:“这么香艳?” 故安看着桌上缠着几缕长发的木梳,有些发怔。 这一路行来,虽然看的是哑红音生前居所的还原,但这还原的又不仅仅是这居所的风貌。倒像是在还原他人生的某一时刻。 否则为何笔墨随处散着、刀剑随意摆着、脱下的衣还搭在屏上,杯中的茶还剩半盏,连这梳子上的发还未绕完? 这时,他忽然背脊发凉,猛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自后窥探,悄无声息却令人悚然。 他立刻将头抬起,恰自面前铜镜中看到有红影一闪,飘忽如鬼魅。 李慕歌见故安蓦然一僵,淡眉蹙起死死地盯着那面铜镜。立刻走过去拍了一下他道:“没想到你相貌平平却这么爱照镜子。不过我可告诉你,在死人墓里照镜子可不太吉利。” 故安眉间仍未松开,闻声应道:“是不吉利!”他转头看向对方,继续道:“我想我知道,这是谁的墓了。” “谁的?” “断云远的!” “可这明明就是哑红音的住处,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李慕歌目中露出不解。 “住处虽是哑红音的,但记忆却是断云远的。”故安转身指着正对着铜镜的一幅画道:“这画上之人虽然眉目神态与魔尊哑红音大相径庭,单样貌却分毫不差。” 李慕歌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画中之人眉目清朗神色恬淡,确实不像那个浓烈如火、花开荼蘼的魔尊。 那画旁提着两行词,虽不知题词之人意欲为何,但却不禁令人心生怅然。 那词道的是: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时,故安的声音再次响起:“据我所知,哑红音不喜梅花,只爱牡丹芍药这些姿容艳丽的花种,你看自你我二人一路行来,见了多少与梅有关之物?一个人绝不可能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放到自己的墓中陪葬。” 他抬手向窗外一指,继续道:“这里的花草虽与惊鸿照影楼,院里的花草陈设相同,但品种却大相径庭。真正的惊鸿照影楼里无花不毒、无花不艳。” “还有这杯子里的茶,魔尊哑红音只喝酒,不喝茶;这屏风上的红衣,也与他平日所穿款式相差甚远;你再看这把梳子,若绕的是哑红音的发,就不该是黑色的。我幼时见他,这个人早已一头华发。” “所以你的意思是,并不是哑红音将自己生前的印迹搬到了这座墓中,而是有人将自己记忆中的哑红音还原到了自己的墓中?但这个人,你怎么肯定就是断云远?” 故安沉吟半响,方幽幽道:“因为‘伤心桥下出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除了他,我再想不到第二人。” 李慕歌没有再刨根问底,而是又将目光转向那幅画,眼中情绪深深浅浅,有唏嘘也有遗憾。 或许,画中之人才是真正的哑红音,又或许画中之人曾是真正的哑红音。 真相到底如何,黄土一培,已散入风中不可闻。 帐前的红烛忽然摇了两下。 想想这断云远也是够痴情的,竟能找来千年不灭的鲛人泪燃烛灯。 只是逝者已矣…… 李慕歌将心中那点怅然压下,挂上那抹刻着玩世不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道:“我记得那个道士还说过,人死了变成一缕幽魂后,生前的很多记忆也就都散了。所以变成鬼以后,恐怕是谁也记不得谁,谁也找不到谁。而像断云远这样死了也要找到哑红音,把他给娶过来,其所要耗费的心力恐怕不亚于练成天下第一。首先他要将对方生前的生活还原、生前的记忆拼凑,再借这些熟悉之物吸引他的魂魄;然后他死后还要记得自己是谁不让记忆遗失;最后就要碰运气了,若是哑红音放下执念已入轮回,他就是翻遍三界也再难重聚。不过今天见之,恐怕他是找到了他,也算不枉痴心。” “人死都死了,再做这些还有什么用?”故安将背倚在墙上,要不他总觉得背后有人背脊发寒。 教主啊教主,我也算伺候了你三年五载,你又何必对我怀有敌意? “人只有死了才会后悔,后悔了才想要弥补。生前做不到的,只好死后去做。虽然听着挺悲凉的,但也总比故事自此戛然而止要好些。”李慕歌话音刚落,就压到故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暧昧:“不知我死后,小安会不会也给我下个这么‘壮观’的聘礼?” 他口中所说的聘礼,自然指的是这个专为娶到做了鬼的哑红音而建的墓。 故安这回没有冷脸相向,而是眼梢挑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若是做了鬼,我可能会考虑娶了你。” 说到“娶”这个字他故意加重力道,同时借机反将李慕歌压到了床上。 他用指尖挑着他的下巴道:“仔细看看,这副皮相也不怎么讨厌。” 李慕歌在被他“调戏”的过程中,始终保 分卷阅读6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2 持着一脸漫不经心的笑。见他欲将手收回,赶忙将其握了回来。 “小安,怎么不继续了?” 故安起身踹了他一脚,冷笑道:“等你做了鬼,再说吧!” 李慕歌从身后将他一把抱住,一贯风流写意的眉眼此刻垂了垂:“小安,其实,我好想你。” 烛影摇了两下,垂下泪来。 屋中无风自起,纱幔捶地。 这一刻,岁月放佛停在了一个特定的时刻。那个时刻曾在故安得脑海中上演过千遍万遍,每次都蜷着身体不愿醒来。 李慕歌与故安走出墓穴后,却发现出来的地方并非进来时的地方。 他二人立于绝壁之上,只见脚下一片白浪起伏,山风掠过刹那间掀起阵阵馨香。 浩荡如海,连绵若雪,莹莹相叠,窈无穷际。 不是那闻名于世的香雪海,又是何地? 此时,朝阳初升,洒下点点淡金,映得那“雪海”波光粼粼,仿佛天降星河。 “总算是赶上了。”李慕歌抹了抹脸上的汗渍,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赶上了?”故安没想到再次见到这香雪海,心中倒是欢喜比怅然多些。 “今天是七夕啊,牛郎会织女的日子。”李慕歌以一种“你日子过糊涂了”的表情看向故安,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故安淡淡地“哦”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目光。 “哦什么哦?我在七夕送你这么个大礼,你都没点表示?”李慕歌语气中带了点失望,夹了点委屈。 明知他是装的,故安却还是应了:“表示什么?” “这个。”他话音未落,已在他唇边落下一吻,那一刻,白日如梦。 顾言曦倚在一把软榻上,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从头顶悠悠飘下的片片莹白,唇角不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这时,一片莹白轻轻落到了他的唇上,令他蓦然响起刚刚的那个吻:那个带着梅的暗香、风的清冽,以及朝阳的暖意,落在他唇上的一片柔软。 望着那高高的宫墙,想着墙外街上的繁华,不知此时此刻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在街角一边吹嘘,一边摆下一出棋局。 这里是熹国的皇宫,不是江南的香雪。 只是不知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又有几分是梦,几分是真? 他忽然想起了那幅映在烛影之中的画。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犹恐相逢是梦中…呵…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在家写番外,我也是蛮拼的! 不过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就不觉得累了。 这个故事游离在正剧外,又和正剧有几分关系。但在这里面两大主角的关系明显要好些,剧情也轻松些。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这个情人节就让这两只一起陪大家吧! 第38章 天魔再现 年少的记忆告一段落,季意然有些落寞地看着此时窗外飘入的白色花瓣,纷纷点点细碎如雨,在他眼前打湿了那个年少的梦。 梦里花落知多少? 春眠不觉晓。 察觉到季意然的沉默,李慕歌与故安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争吵”下去。于是故安咳嗽了两声,打了个圆场道:“方才将军所言,确实棘手。此种诅咒对于熹国皇室来讲也确实刻毒。只是我二人只是略通武艺的江湖小卒,对此玄虚之事恐怕难以帮上什么忙。” 他的话音未落,李慕歌就立刻抢着附和道:“是呀是呀,这种事你该找道士帮忙嘛,若真有妖魔鬼怪也不是几下拳脚就能解决的。对了,在下刚好就认识一位法力高强的道士!” 季意然没有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撇了撇浮上的茶沫,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二位可知,饮茶是要讲求时机的,太早了会涩,太晚了又会淡,热了烫嘴,冷了又伤胃。有时候想要饮一杯好茶,就要做到机不可失。” 说话间,他毫不吝惜地将手中的白玉茶盏一掷于地,优雅从容地接过身旁侍从恰好递上来的第二杯茶,浅浅一啜,满意笑道:“这茶若老了,饶是再好的茶具也是无用。” 李慕歌何等心思灵巧,闻言立即会意。于是立刻上前抱拳道:“既然我二人这么投将军的时机,这么合将军的意,恐怕就算来了什么道法高深的大师也无用武之地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情势于他们不利,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拘泥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而落得满盘皆输。 而且从这冒牌货对他二人的执着程度来看,必是一来时间紧迫,已容不得他再去寻其他人手;二来他肯定是也不愿声张此事,所以利用像他们俩这种毫无背景的江湖人士,简直再好不过。 若是如此,这桩麻烦又岂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避开的? 果然,这时只听季意然沉声警告道:“此事既涉及宫闱秘辛,也关乎到熹国存亡,所以绝对不能声张,你二人好自为之。”他摇了摇手中的白色瓷瓶,阴冷的视线恶意地扫过故安苍白的脸:“别忘了,他还有一半的解药在我手里。” “呵呵,我们两个粗老爷们儿,口风可紧得很。尤其你看这人,整天装酷,跟个闷葫芦似的。所以将军大可放心。”李慕歌边说边戳了戳旁边故安的脸颊,以此加强自己的说服力。 故安暗中横他一眼,若眼神可以杀人,恐怕此时的李慕歌已经身赴黄泉。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二位了。”季意然吩咐侍从给李、故二人看茶,看来是打算长叙一番。 李慕歌和故安接过茶后,都肆无忌惮地饮了起来。不仅饮得肆无忌惮,还品得颇为有滋有味。只因他们心里清楚:对于某些人,在某些事情上,防不如…不防。 只是故安,对这月檀花茶,即使装模作样,也是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季意然凤眼上挑,看到二人如此十分满意:和聪明人打起交道来果然省心省力。 所以他的声音也带上一丝愉悦:“其实这件事说来也并非像李兄方才理解那般,是件怪力乱神之事。不知二位知不知道昔年兴盛一时,霍乱江湖的‘天魔教’”? 分卷阅读6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3 李慕歌闻言心中一动,面上却嘿然笑道:“曾从一些江湖前辈的口中略有耳闻,但所知有限。”说话间他极为隐秘地瞄了故安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茶也喝得一丝不苟,眼底不由升起一丝玩味。 “传说那天魔教以毒为尊,奉蛊为神,能通阴阳,可驭恶鬼。教中之人虽武功不一定有多高,但多精通邪术,是以行事阴狠诡谲,常能杀人于无形。在它横行江湖的那几年,竟也到了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步。”季意然说起当年的天魔教,眼底竟不由流露出一些向往。 故安见了,心下一沉。 但语气上并无夹带半点起伏:“大多数恐惧都来源于未知,天魔教虽然神秘莫测,但也大多是江湖上人云亦云的夸大。其实不过都是毒与蛊相互配合下的假象。” 季意然闻言眼中一亮:“看故兄年纪轻轻,倒是对天魔教颇有了解?” 故安眼睫微抬,隔着茶雾缭缭,眼底悄然浮上一点似笑非笑:“略有渊源。” 季意然见了那眼神微感惊诧,没想到这样一个相貌平平之人,竟有一双如此直指人心的眼睛。 “没想到故兄竟与我所见略同,不知道是怎样的渊……”他“源”字还没出口,忽然就被李慕歌的话截下。 只听那人故作夸张地一脸大惊小怪道:“将军言下之意,难道说熹国宗室的这件事,竟与那邪门至极的天魔教有关?” 废话! 季意然在心中将这个惯于装傻充愣、破坏搅局的李慕歌骂了千遍万遍,并且发誓:等事成之后,一定要将这个人剥皮抽筋再剁了喂鱼。 深吸一口气,他心道:算了,反正这故安跟天魔教的渊源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暂时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而对于这个人,他还有更大的疑问。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李慕歌,顺着对方转了话题:“正如李兄所言,这个给熹国宗室下咒之人,正是昔年天魔教中的右护法。也是当初覆灭了天魔教的人之一。” 故安手中的茶已经转淡,但他的眸色却渐渐转深。 他从未与季意然提过任何有关天魔教的事情。而现在他竟对这样一桩陈年旧事知之甚详,看来身边必定有当年幸存下来的天魔教的人。 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哎!”李慕歌大叹一声,拿出他那把裂痕未消的玉扇左扇扇右扇扇,苦着脸道:“将军大人,你这桩麻烦事可真是够麻烦的,怪不得你不去找法力高强的道士,偏要找两个江湖高手。对付天魔教,不是高手又怎能对抗?” “没错!我已经查清楚了:那天魔教的余孽向熹国宗室施下的所谓的咒术,不过就是一种蛊。这种蛊能够随着体液传播下去,世世代代不生不灭。所以第一个中蛊人的子孙后代从出生的那一刻也都中了这种蛊,女的被霍乱心性,男的被减损寿命。因此你们的任务就是……” “就是把这个人活捉了,再逼他交出解蛊之法!”李慕歌接下季意然的话,脸上不由为难道:“将军大人,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们两个人了吧?那可是当年横扫江湖的天魔教的右护法?” “没关系,我会帮你们的。”季意然其实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过难之处,因为他已掌握了对方致命的弱点。 绮莲村…呵呵…那个叫绮莲的女人就是他的弱点! 李慕歌闻言,只想说:将军大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却在接触到故安冷冽的一瞥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同时,他们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问那天魔教的右护法为何对熹国的宗室下蛊。 只因有些事若是知道的太多,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子不闻,好奇心害死猫乎?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有侍卫来报,说是许多村民家突然间都丢了小孩儿,外面已乱成一片,哭闹声不绝于耳。 季意然闻之一脸泰然,不急不徐的放下茶盏,便当先走出门去。故安与李慕歌互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跟在了后面。 “又来了…肯定是又来了…我的孩子啊!” 季意然一出门就撞见一名妇人瘫倒在他面前哭得将要背过气去。而放眼放去,村前空地上有许多这样的村民在哭天抢地。 但奇怪的是,另有一些村民并未哭嚎。他们只是一语不发的站在一旁神色各异,有的木然、有的畏惧、有的庆幸、有的悲伤……而其他那些没有丢孩子的家庭,则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人群中,只见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向九富已满头花白,森森夜色中他不住冷笑,看得令人脚底生寒又深感心酸。 “怎么回事?”季意然斜睨着刚刚赶来的村长,冷冷道。 村长长叹一声:“年年的劫数,又到了时候。” “哦?你们这儿日子还过得挺有规律的?有节也有劫啊?”李慕歌折扇轻摇,一派稀松平常。 村长狠狠瞪他一眼,但碍于季意然的威严也没敢说什么,只道:“公子天生富贵,哪知我等贱民的心酸。” 这时,季意然身边的侍卫大喝一声:“莫再说些废话,快把来龙去脉告知我们将军。” 村长连连称诺,赶紧将事情原委详尽道来。 原来每隔几年,就会有一黑袍人到村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一批幼婴。翌日,村中一早便会收到血液被吸干殆尽,只剩下皮囊的干瘪尸身,而那些尸身则正是那些失踪的幼婴。 季意然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不知今日,他是否也能按部就班如愿以偿。” 那神色竟透着几分欲看好戏的算计。 他话音未落,数道阴影突然飞入村中,落在地上炸开一片血花。有人被溅了满脸血浆,刹时吓昏了过去,有人虽然没被吓昏,此时也被吓傻。 昏暗之中,只见地上摊着一些血块,全是婴孩般大小,有的只剩一干瘪张外皮,有的外皮被剥了一半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肌理,有的则被摔成了肉泥,脑浆涂了一地。 这一刻,时间遭遇了数秒的静止,之后惊叫、哭喊、昏厥开始在村民中蔓延,现场乱成一片。 故安看着一地血肉模糊的婴尸,目露恻隐。走上前去,扶起一名伏地大哭的妇人,安慰道:“大婶,再哭下去双眼莫不是都要瞎掉?逝者已矣,这里危险你还是带着 分卷阅读6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4 令郎的尸…体先回家去罢,明早再好好安葬。”他说到尸体时,已不忍再看那婴孩。 妇人抱着也不知是不是他孩子的尸体只管嚎啕对一切充耳不闻,显然已经悲伤过度神志不清。这时,故安无意中瞥见那尸体的颜色暗红中竟透着一些青紫,心中陡升疑虑。 季意然双耳微动,突然大声喝道:“想活命的赶快回到屋中,想死的大可在此继续哭嚎。” 村长闻言,立刻带着村里的壮丁拖的拖拽的拽,零七八碎的带回去不少人。剩下的那些昏厥的、神志不清的都被故安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过年了,所以更新有些不稳定,还请大家见谅~ 第39章 魔由心生 “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古道热肠悲天悯人的主儿。”李慕歌负手站在一旁,抬头看着当空那一轮皓月。 “看你二人生死与共,我以为你对他是了如指掌呢?”季意然对这个话题突然有了点兴趣李慕歌摇摇头,失笑道:“你每晚都能看到月亮,那你对它很了解吗?” 季意然刚要开口,就又听对方幽幽道:“你可知这月上到底住没住着嫦娥?那嫦娥身边又是不是真有一只玉兔?那广寒宫会不会真的寂寥无声寒冷如冰?宫外是不是又真有一个叫吴刚的青年日日都砍着月桂深情守望?” “看来你是把他当成了月亮,那可注定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悲剧了。”他本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但说到最后,竟蓦然想起自己也曾将一个人视为明月,所以终究不能得到。 这时,李慕歌看着故安走过来的身影,摇头轻叹道:“当然,月亮本来就该被欣赏而不是被得到。” 虽然他这样说着,但季意然还是听到他语气中的一丝唏嘘。 看着这二人在“冷血无情、冷眼旁观”上倒是默契十足。故安不禁讥讽道:“两位好雅兴,虽满眼血腥却也不忘月下畅谈风雅一番?” 李慕歌尴尬的笑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站在此处避免添乱。” 他斜倚在村口,边说边拿着折扇左扇扇右扇扇,装作一副若无其事。 “嘘…你们听,这林中诡奇,妖魔横行啊。”在故安张口前他迅速将食指抵上他的唇,强制转移话题 。 “是蛇群行进的声音,有寻常的蛇也有今早我们诛杀的那种赤鳞巨蟒,数量庞大。”季意然凝神静听,沉声道。 “将军好耳力啊,听得也太具体了吧?”李慕歌啧啧两声,表示佩服。 “这‘耳上功夫’乃是我兄长所授,普天之下习得之人不超过五个。”说此话时季意然满脸骄傲,尤其是提到“兄长”二字时更是喜不自抑。 “没听说‘李将军’还有兄长啊?”李慕歌剑眉轻蹙一脸困惑。 “呵,本将军的事岂是尔等贱民可详细知晓的?”季意然冷笑一声,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在下只是感佩将军与令兄的手足情深,好奇之下才一时失言,莫见怪,莫见怪。”堆上笑意,李慕歌赶紧扭转僵局,有些“刺激”需要点到为止。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窜入数道赤影,李慕歌赶忙将故安拉到自己身后,嘴角轻挑折扇一挥,数条赤影便一分为二。 季意然似乎还沉浸在刚刚关于“兄长”的对话中,防御时明显心不在焉。大意之下结果被一只蛇咬住手腕。 故安见状,立即上前在那条蛇的七寸处奋力一击,之后倒捋蛇身,将之狠掷于地。 李慕歌心随意动,将防御范围扩大一倍,把身后二人置于严密的保护之中。 季意然此时已面色惨白冷汗直冒,倒在地上开始轻微抽搐。 “是鸡冠蛇,此蛇剧毒。”看清地上蛇尸,故安脸色大变。 于是他迅速扯下一块布条,用力勒在季意然的手腕处,防止毒素扩散。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将双唇贴上蛇毒伤处,拼尽全力将毒液吸出体外。 看着季意然逐渐涣散的眼神,故安在心中开始声嘶力竭的呐喊:意然,坚持住!意然,你一定不能有事!意然! 以李慕歌的实力,此时对蛇群的攻击已是应接不暇。但若不以李慕歌的实力,即使蛇群再多一倍,他也是游刃有余,何况现在又有季意然的几名侍卫相助。 但他现在却是李慕歌,尤其当他看到故安奋不顾身的为季意然吸吮蛇毒时,他更是决定自己要当“李慕歌”。 “故安,蛇群太多,我已自顾不暇,何况那赤色巨蟒临近在即,再拖延下去恐怕你我都要葬身于此,你快过来帮我,先把‘冒牌将军’托给侍卫照看。”李慕歌砍掉窜向故安的一条蛇,满脸焦急。 但故安任李慕歌那里情势如何危急,也没有停止吸毒的动作。因为他知道此毒蔓延极快毒性极强,越快吸出季意然就越能多出一线生机。 生死存亡之际,故安食指在地上写了个“火”字,李慕歌心领神会,立即设法在他们四周燃起一个火圈。 山间走兽,毒蚁虫蛇多惧火光,蛇天性又喜阴寒,因此燃起大火势必能挡得一时。 火圈燃起,鸡冠毒蛇原本猛烈的攻势果然暂缓,有些撞入火焰化为焦炭,有些红信嘶嘶游走边缘。而圈内所剩的毒蛇虽仍做困兽之斗,但由于为数不多只能任人宰割。 火光熊熊,果断的吞噬着流窜于暗夜之中那危险的暗红。就在众人心中都暗自松下一口气时,突然狂风乍起树影婆娑,迎风乱窜的火舌掀起人们心中的不安,不安之中又乞求着微渺的侥幸。 可是那庞然大物与地面沉重摩擦的巨响却是谁也不能逃避的事实。 倏尔,巨大阴影覆盖而下,带起茫茫烟尘,火圈光芒刹那一暗,圈外毒蛇像是饥渴难耐的恶鬼般纷纷窜入火圈之内。而那阴影之上是三条赤磷巨蟒的血盆大口。 火圈中人还未来得及惊呼,巨蟒已鱼贯而入。 只见,圈内喷薄而出的鲜血几欲浇熄火光,被巨蟒紧缠住的身体刹那爆开鲜活的内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火焰之中已成人间炼狱。 山林间传来猫枭的鸣叫,声声刺耳,寸寸凄厉。映得此情此景更是诡谲万分。 见季意然、故安与李慕歌三人已必死无疑,躲在屋内的村民立即陷入深深的绝望,难道今夜他们就要葬身此处?难道多年来 分卷阅读6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5 的苟且偷生竟也换不来下半辈子的苟安于世? 突然,数根漆黑箭矢破空射出,准确无误的贯穿过火圈中人的头颅,无论生死。 而这一箭更是完全绝了那三人的生机,也断了村民们的幻想。 比夜更深的黑,比蛇更冷的寒,比恶鬼更加可怖的阴森。就算眼不能见耳不能听,也不能忽略那自树林深处传来的恐怖。 一人一弓,一件漆黑的斗篷,将永寂的的夜凝固成暗漆一点。 此人所到之处,蛇群纷纷退让,乖顺犹如家宠,丝毫不见刚才的狠厉。 他落到火圈之中冷冷扫过在场尸身,宽大的兜帽下是一张辨不清面目但过分苍白的脸。 忽然,他袖袍微动,与此同时身体已发自本能地瞬间向后略去,堪堪躲过迎面袭来的封喉一剑。 此时此刻,周围的蛇群再次立刻迎上,攻向刚刚袭击他们主人之人。 只见那人手执一柄似剑非剑的长刺,玉为柄,双面刃。 正剑挑八方收放自若,瞬间就将蛇群砍做肉泥。 而在这一片险象环生之中,这人竟还能一直唇畔带笑,玩世不恭中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是李慕歌又是何人? 黑衣人轻蔑一笑,将一支短笛贴在唇间,奇怪的是笛子虽未发出一丝声响却令蛇群的攻击更加疯狂。 故安在暗处抱着季意然,也是轻蔑一笑。满眼冰冷地看着第一只猫枭的利爪划破蛇腹,没入黑夜。 与此同时,那阴毒的赤红突然又被一片致命的银黑所侵蚀,转眼之间已有数十条命丧黄泉。 本来已经做好血战到底准备的李慕歌,此时眉尖一挑,有些意外地看着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猫枭与王蛇,脸上立刻挂上一副幸灾乐祸。 王蛇者,蛇王也!由于体型巨大所以常以同类为食,加之其百毒不侵的体质特性,因此所有的蛇类见它都是俯首称臣任其宰割。而那鸡冠毒蛇虽然剧毒无比,但由于体型瘦小,见了这王蛇自然也是不堪一击。 而猫枭,天生就是蛇的克星,虽然它此时正敌我不分的捕食,但对于更鲜艳更弱势的食物,它显然会更加青睐。 既然“虾兵蟹将”已有人对付,李慕歌自然不用再被牵制于“蛇海战术”之中。于是他一手执他的“扇剑”,一手拿着故安刚刚给他的“匕首”迅速攻向巨蟒,以他的身手,手起刀落那蟒蛇自然开膛破肚。 敌进我退,诱敌深入;敌明我暗,再各个击破,这就是故安的绝境求生。 对方能以蛊驭蛇,难道他就不能如法炮制? 刚刚在扶村民的时候,他已经将无数沾了巨蟒气味的“千里蛊”散到了林子里,去吸引猫枭和王蛇。正是有备无患。 “千里蛊”是由他体内月檀蛊的茧壳练成,数量庞大,专用于感知、探索周围环境而生。虽然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却能令主人避开很多危险。 只是他的月檀蛊只剩下了母卵,如此强行驱使“千里蛊”,很可能会令蛊虫孵化,导致他内力衰竭而死。 但面对如此境地,他已别无选择。 黑衣人知道自己上了当——进入火圈成了明靶,倒也不慌不忙不急不恼,迅速跳出火圈转身没入黑暗。 只留下一句:“毒婴阻我大计,我必加倍奉还。” “什么毒婴?喂,你话说清楚些再走。”李慕歌破开最后一条巨蟒,冲着黑衣人大声吼道。 但声音落入林间漆黑就如跌进无底深渊,再也没了下文。 故安推测,那黑衣人说的应该是被他掳走的婴儿已中了毒,肉身不能用,所以阻碍了他的计划。 但为何这些刚刚足月的婴孩会身中剧毒呢? 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竟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而下此毒手难道只是为了破坏那黑衣人的计划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脑中一个激灵,低头看了眼已陷入昏迷的季意然。 难道说…是他? 可除了他,又有谁会去做、能去做这样一件事呢? 短暂地惊诧与片刻的怀疑过后,是漫长的苦涩。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些年,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一个残忍而刻毒的人? 曾经那个顽劣却善良的少年,冷酷却刚正的君王去了哪里? 甩开心中杂念,他此时不能再胡思乱想再顾及其它,因为怀中的季意然再经不起半刻耽搁,他曾答应过他要保护他一生一世。于是他施展轻功一掠十丈,紧抱着季意然冲向村中的那间简陋医馆。 李慕歌冷睨着故安的背影,脸上写满哀凉,心道:事到如今,你竟还如此紧张他?紧张到连曾经独步江湖的踏雪无痕都轻易使出,难道就不怕暴露身份?就不怕经脉尽断?可你明明知道让你如此紧张的这个人却有着为达目的连襁褓婴孩都不放过的残忍品性。 而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那固执的愚忠,到头来会不会助纣为虐? 他收起手中“扇剑”,看着满地的尸横遍野,人兽不分,一向笑意盎然的眸底悄悄浮上一层悲悯,当今天下不也正是如此这般? 所以他才想尽力终结…… 即使终结的代价是血染山河,立地成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先提前在这里祝大家新春快乐! 争取过节也要坚持愉快地更~~~ 第40章 无计回避 故安回来时已近凌晨,看到李慕歌血汗交杂地瘫睡在床上,他悄悄走过去,轻轻为他拉好被子。 这一夜,他也算辛苦。 如果不是他,季意然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后怕。坐在床沿半晌,怔怔地出神。 这时,他的背后忽然被人一拽,遂不及防之下,踉跄地倒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李慕歌,你不好好会周公,拉我作甚?”故安双眉微蹙正待起身,却被身下之人牢牢拉住。怒目瞪去却恰好迎上一双弯弯笑眼。 “拉你躺下,当然是为了帮你养精蓄锐啊。”李慕歌粲然一笑,一个翻身就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在下认为,若李兄不在,我才能更好的养精蓄锐。”故安眉梢一挑, 分卷阅读6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6 语气中已带了三分冷意。 “错!我若不在,谁又能让故兄真正的放松下来?”李慕歌不为所“冻”。说话间,他的脸越靠越近,五官也越来越清晰,带着点点温热熨烫着故安的眉眼口鼻。 故安既没反抗也没顺从,但是眉梢眼角尽是隐忍之色,原本微皱的双眉此时也已打成了一个死结。 李慕歌见状,一抹淡淡的自嘲从眼底稍纵即逝。 眼见那片匀淡的柔软近在咫尺,他却转而将那个吻,蜻蜓点水般地落在了他的额间。 有时候,他宁愿克制,也不愿看到他的忍耐。 所以未等那点余温完整传达,他已从容起身,脸上依旧如桃李春风般的温暖和煦:“你身体本就弱,熬了一晚上,赶快趁着天没亮乖乖睡上一觉。” 他弯下腰帮他拉好被子,几缕发丝落到故安的颊边,令他连鼻子都皱了一皱。 “怎么了?”他笑着问他,声音里包含温柔。 “好臭!”故安毫不客气地实话实说,言罢又主动将被子拉到了鼻端。 李慕歌闻言立刻俯下身在他颈项处嗅了嗅,口中却道:“你…倒是很香……” 未等他把话说完,故安已一脚踹了过去。只是李慕歌似早有所料,因此轻松躲过一击。 虽对李慕歌刚刚的“反常”有些困惑,但他实在累极,已无心再去细想。于是翻了个身,闭上双眼不再理他。 李慕歌也算知情识趣,见状只好伸了个懒腰自动走出房门。 与其在这里招猫逗狗,他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只是在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他那一向的眉眼弯弯立刻就变为面无表情。 短短一刹,判若两人。 顾言曦,原来直到现在,你所有的耐性还是全部都留给了季姓之人。 李慕歌走后,故安终于舒展了眉头。 刚刚他之所以一直眉头紧锁,是因为李慕歌实在离他太近。他身上月檀花的药香令他体内月檀蛊的母卵躁动不安,搅得他体内真气到处乱窜,经脉险些承受不住。 缓缓坐起身,故安开始闭目调息。一点点地安抚体内乱窜的真气。 一时间面如死灰、汗透重衣。 虽然他中的“闲云七重音”是禁止他再动用半点内力的,但凭借这三年的参悟与调理,他已可以催动一些内力而不致经脉尽断而亡。只是每催动一次内力,他的经脉就会脆弱一分,加之体内只剩母卵并未孵化的月檀蛊日夜消耗他的元气,令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因此他一直都是量力而行只在需要时稍加运功。 但最近似乎危急的时刻太多了,他肆意妄为的时候也太多了。看着手臂上日渐清晰的脉络,这些对身体欠下的债恐怕不久就要还清。 但看眼下情况,他显然有更重要的债,需要去还。 所以,在这关键的时刻,他决不能如此轻易倒下! 盛极圣与皇甫广帛关系暧昧不明,季意然又遭人算计误入迷局。 而他最近所遇之事,也似乎“精彩”的并不简单。 这忽然冒出来的桩桩件件,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之间有着什么隐秘的联系? 还有刚刚出现的那个黑袍人,季意然为什么要去对付他? 难道真如他先前所说一般,只不过中蛊的是季氏一族? 若是如此,这里面与天魔教又有多大干系? 还有李慕歌…… 想到这三个字时,他神色一黯: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够想错,也但愿这一场相逢不过萍水。 九爷,你的这一场托付,终究还是难为我了……无尽的疑团纷沓至来,无数的细枝末节需要抽丝剥茧。 人心难测,心底凉薄。 有一瞬间,故安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那段日日机关算计,忧思成疾的岁月。 回到了那个他叫做“顾言曦”的岁月。 在那段岁月里,或许他得到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权利,达到的成就,受到的尊敬。但对他来说,人生却从未有一刻如此般艰难。 死生师友,深恩负尽。 实在没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了。 在那段岁月里,南秦的覆灭并不是结束,皇甫广帛的死也并非终点。恰恰相反的是,一切才刚刚开始,他被这乱世所挟持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季长风的死并没有还给他自由,反而为他套上了更重的枷锁,最可悲与无奈的是,这幅枷锁的钥匙始终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但他却永远不能为自己打开。 只因为那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还报。只因为在季长风临终前他已郑重应下了他所有的嘱托,这也是他永远都无法背弃的理由。 南秦一战,“顾言曦”声名鹊起。 从此,他再也不是那个养在深宫里的翩翩少年、隐在暗处的皇室耳目、以及身无半点功名的单纯布衣了。 他变成了先王亲封的“征夷侯”,变成了朝堂之上的“新贵派”,变成了各国密切关注的“大人物”。 所以,他再也不是那个陪季长风四处猎游,同季意然随意消磨午后,偶尔仗剑江湖游历四方,时而对月当歌以酒会友的顾言曦了,也再也不是那个遇见皇甫广帛的顾言曦了……当时的东襄刚灭南秦,风头正盛。因此中山与后凉都不敢与其正面冲突,反而为了明哲保身而纷纷与其结好,却不知唇亡齿寒辅车相依的道理。 于是他顺手推舟制定下“远交近攻”的政策,通过三年的对外阴谋周旋、对内休养生息,将东襄推上北方霸主的地位。 之后,他率军西征,仅历时两载,就先灭中山,再伐后凉,一夕之间荡平北方诸国,带领东襄一统北方。 直至此时,“顾言曦”三个字冠绝天下,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军神”之名也由此开始流传开来。 在襄国,他官拜丞相,封护国一等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头一时无两。 但盛名之下却是夜夜寒灯孤影,难以成眠。 身上的血债越累越高,午夜梦回常闻冤魂于耳畔低泣;朝堂上树敌也越来越多,明枪暗箭日日早已屡见不鲜;而自己又功高震主,与意然的关系早不复从前 。 而处 分卷阅读6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7 于权力漩涡的他,其实只想完成九爷的遗愿,只想早早与这个乱世做个了结。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那时,身在高处的自己,却早已渐渐地不为他人所知。 所以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变成了自己最大隐患,也变成了季意然最大的隐患。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这时,一口鲜血陡然喷出,淋在暗灰的床幔上斑斑点点,溅脏了满帐的月色。 昏倒前的一刻,故安苦笑地意识到:打坐调息本是平心静气的事。但今夜似乎太过漫长,而他也不合时宜地想了太多……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进入故同学离乡背井的真相中,能够初窥小季是个“变态”! 大家,是不是都在准备吐槽春晚中? 第41章 情义两绝 夜里敲过三更,丞相府却来了贵客。这贵客一言不发直奔丞相卧房,而本该酣睡梦中的丞相大人却并不在房中,室内一片安静整齐。紧随而来的府内仆从见状立即瘫跪在地上,一边不断磕头谢罪一边不断告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我等实在不知丞相大人为何不在房中,我等实在不知,请陛下饶命。”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丞相虽为臣子,但臣子夜不归宿似乎并未触犯哪条当朝律例,但今夜襄王的突然造访与此时此景相连之后,却让他们本能的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襄王季意然,并没有理会跪坐在地上已抖成筛糠的一众奴仆,他只是神色淡然的穿过轩室向内舍走去,并将视线锁定在床前的那扇屏风上,全身僵直,久久不语。 他是第一次来到顾言曦的卧室,却没料到一进门就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那屏风上绘着一幅水墨画,虽然线条简单,但用墨浓淡有度,故而层次鲜明。寥寥几笔已勾勒出风景特色与人物神韵,是幅神形兼备的佳作。 那画绘的正是: 烟雨重重,柳岸旁。晓风残月,孤舟上,一名男子洒然立于船头,迎风奏箫,此间云袖翻飞衣诀飘扬,唇畔一抹笑意眉间几点疏狂,自是一派风流写意;而他身旁端坐着的另一名男子,则抚琴相伴,十根纤指拨宫商弄角羽,其清逸绝尘之姿,宛如谪仙。两人高山流水琴瑟相和,一抹似有若无的情愫融化在笔墨间,挥散不去,一丝难以言喻的契合缠绕于烟笼中,历久弥新。 画旁以小楷提了一首词,却是苏东坡的《江城子》,其哀戚之意却与此画意境大相径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年轻帝王神色复杂的看着那诗那画,那一字一句一笔一画都似乎一刀一刀地刻在了他的心上,宛若凌迟。时间就这样在他发红的双眼与攥得发白的拳头中慢慢挨过,而屋内众人就像如履薄冰,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声,整个屋内从里到外静得诡异。 良久,季意然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抬起手臂,却又僵在半空,又过了许久,内心彷佛经过多番激烈的挣扎,又彷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半空中的手臂终于挥下,衣袖带起风声,在这一室寂静中卷起一阵心惊。 身后侍卫看到他的命令,立即抱拳领命,闪身离开。而季意然则摒退了屋内众人,独自颓然的瘫坐在屏风前,茫然无措。卸去帝王的威仪,这一刻天地间终于也只剩下了他自己。 “你向我提及‘十年之约’就是为了他吗?你就是这样夜夜看着他,梦着他,回忆着他渐渐睡去的吗?若是这样,你对我父王又当如何交代?顾言曦,我是你恩师之子,是你十年的至亲,也是这半壁江山的帝王!你现在要将我置于何处?”季意然对着屏风喃喃自语,说到最后已语焉不详,双眼泛红。 皇城外。十里坟 数寒天,云遮月,千里坟外,一道白色身影与十几道红色身影相持而立;夜风寂寂,猛禽无声,杀气却是大盛。 “丞相大人,这烈烈严冬半夜三更,您不在府内歇息,却来这乱坟岗吹冷风,莫告诉在下您是长夜难眠突然兴之所至故而来此赏月?”问话的是一名年纪约为三十上下的青年,手执一柄六合长枪,语带嘲讽神色危险,孤身立于这几十人前。 白衣人淡淡一笑,神色从容道:“侍卫长,既然已知道我所为何事而来,又何必与我拐弯抹角呢?” “哈哈,丞相大人果然识时务”红衣人不怒反笑,手中长枪却是蓄势待发。“顾言曦,陛下请你到‘天地牢’去休养一下心性,休养之后想必你一定变得更加识时务,还不赶快谢主隆恩!” “哦?”顾言曦挑起一边俊眉,神色微带诧异,但嘴角边却蓄满不折不扣的揶揄:“怪不得今夜赤零军精锐尽出,果然不是为了跟我在这荒郊野岭闲话家常,不过……”他突然唇畔上扬,一掌击出,这一掌犹如惊涛骇浪般汹涌奔腾着扑向前方的红衣军队,带起万千烟尘,但掌风将近时这滔天气势又转为重若千钧的山石之力,一时间气涌如山山崩地摧,有如泰岳压顶般令人难以招架,最可怕的是这层层掌风九虚一实,真正发力之处却又难以找出。 只这一掌,前方的赤零军已倒下大半,每个人眼中都显出了惊惧之色。 顾言曦回臂,收掌,长身而立,朔朔寒风,吹得他衣袂咧咧作响,发丝轻舞飞扬,他少年时便征战四方名冠天下,此时王者霸气浑然天成。 他冷冷的睨着已退到三丈之外的赤零侍卫长缓缓道:“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侍卫长依然手执长枪,突然纵身前掠,没想到他竟会“千里一跃”的轻功,瞬间已到顾言曦面前,枪头笔直的刺向他的咽喉,但这时那红缨却又堪堪落下,寒光乍停在致命之处的毫厘之外。 而顾言曦则至始至终一动未动,眉眼淡然。 收回长枪,侍卫长森然道:“陛下说,要将你活捉回去,而我此时却真的想杀了你。” “为什么?”顾言曦一脸淡然、漠然、冷然,看似只是不滞于物的超然,其实却是目中无物的狂傲。平时的这幅表情他只让别人看见了超然,无人能窥其狂傲 分卷阅读6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8 ,但今天却是相反。 “因为今天我才知道,对于你这样的人,谋反是一件太过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应该说这世上很多事情对于你来说都太过轻而易举。”确实,今天的顾言曦与往常有太大的不同。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顾丞相乃是温如玉静似水的谦谦君子,乃是恭谦有礼深明大义的肱骨之臣,虽然平素为人冷淡了点,但何曾有过这般霸气与桀骜? 所以当襄王对他下达密令时,说丞相有谋反之心,命他缉拿归朝。起初他本是大不相信的,但今夜的一幕幕却突然让他深信不疑。 “谋反吗?原来是这个罪名。”顾言曦若有所思的瞟了瞟身后的乱葬岗,眸中匆匆掠过一丝凄然。 侍卫长抬头看了看月亮,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豁然抖掉身上的红色披风,吹了声口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顾言曦攻了过去。 顾言曦从容的侧身闪过,突然提气一跃,眨眼间已飞掠出十几丈的距离,白影飘过悄无声息。这一招“踏雪无痕”又比刚才的“一跃千里”竟不知要高出凡几。 顾言曦不想打扰那早已长眠于九泉之下的灵魂,今生,恐怕他为他能做的只能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所以将战场带离乱坟岗他势在必行。 侍卫长微露惊诧,不知是这丞相平日掩饰得好还是突然间天神附体,他只闻他行军布阵有“军神”之名,战场之上也确有几分英勇,但真没料到他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刹那间,那红缨已紧随而至,一柄长枪气势万钧的横扫过来,一刺一挑都挟带劲风,在空气中划拨出令人不安的玄音。顾言曦步移影易,只守不攻,偶尔挥出一掌也只是为了声东击西,暂缓那绵密不绝的枪影。 侍卫长眉间拧成一团,似是已被这种“坚守不出”的打法撩拨起层层怒意,他突然枪锋一转,扫向对方下盘。顾言曦步伐微变,轻松避过,但他没想到下一枪竟紧接而至,对方似乎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他的腿上。果然,顾言曦的身形已不复先前般灵活自如,形影移动也略有所滞。 “你果然不愧是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双字枪’左桐。”顾言曦冲对方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丞相大人是在为自己的识才之能而自鸣得意吗?”左桐一招“横扫千军“后紧接一套“繁花似锦”,前者气势万钧后者变化精妙,刚柔并济的两种力道相生相伴,令顾言曦脚下已不如先前般应对自如,收起了嬉戏的成分开始认真应对。 “可你似乎并没有感激我知遇之恩的意思。”避过左侧一枪,顾言曦懒懒道。 “因为臣,只有忠君之心。”这时,左桐突然将全身之力灌注于枪尖,以流星之速刺向对方“足三里”,但不知为何在已然刺上之时却突然收势,枪头下沉改刺为挑,挑向脚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变化间,那柄长枪竟然变成两截,化长枪为双锏,左桐左手继续进攻,右手则将那凭空多出的一截兵器攻向顾言曦的面门,在离对方数寸时又突然长出一截锋芒,眼看就要穿破顾言曦的双瞳。 他笑笑,似已胜券在握。 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此时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顾言曦,只用了一招就堪堪避过了他所有费尽心机的杀招,但他也没看清楚他是怎样避过的,只觉得他就这样轻轻往后一荡,极其简单的就化解了这场生死危机。这一战,他不费吹灰之力,他却耗尽心力。 左桐从现在开始才真正相信襄王季意然对他说的话,他终于不再自恃甚高的去做意气之争了,他要使出最后的杀手锏: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给他的那张王牌,那张他曾经以为根本不会用到的王牌。 但现在他已知道,如果不用那张王牌,今天他根本谁也带不走。 当然,如果不是那张王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真正的顾言曦竟会如此难缠! 又是一声口哨,不同于刚才的短促,这次的哨音拖得极长。此时林间突然响起一阵婉转悠扬的箫声,仙乐飘飘余音袅袅。 也许在别人听来不过是一段空灵优雅的乐曲,但听在顾言曦耳中却并不是这样的,这段乐曲是缠绕了他多年的梦魇,也是牵引他多年的情思,他皱皱眉,那淡然、冷然、漠然的表情终于改变了,变成了一种面无表情,而他在这一瞬间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哼,谋反?不如说是通敌叛国来得更准确吧?”顾言曦自嘲的想着。 他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于是提气运功,旋身跃起,片刻都不想在此停留。但是他突然发现他的气海变得空空如也,真气滞于各大要穴无法流通,脚下虚浮,四肢乏软,一个踉跄竟跌伏于地。 “闲云七重音?”他像是在问左桐,又像是在答自己。 闲云七重音:一朝闻此曲,从此便是闲云野鹤富贵散人。 顾言曦笑笑,一生武功尽散,不闲不散又该当如何?这剧毒倒是讨得一派悠然意境,但谁知却是如此歹毒,毁人一生前途。他蓦然想起今晚在宫里喝得那一杯“庐山云雾”,不由心中冰冷一片。 他看着左桐,心下一片了然,也不见焦急,竟自说自话地讲起了此毒的典故:“闲云七重音,由当年天魔教教主,毒尊哑红音所制,名列江湖十大奇毒之一,自哑红音死后已失传多年。这剧毒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分为两个部分——靠音律布下毒性,但却需要一味无色无味无毒却有滋补功效的珍贵药品作为药引,所以极难被人察觉,在服下此药四个时辰后,再听到为其定制的“七重魔音”便会中毒,如在十二个时辰内没有听到则药效尽失化险为夷。所以你刚才才会抬头望月观时。而这‘七重魔音’顾名思义,音分七重律有七式曲调有七种变化,音律每变化一次,便散去中毒者一成功力,待到曲罢音散七重变化尽数施展后,中毒者已被散去七成功力,但剩余的那三成功力却是致命禁锢——不能用也不能废—— 一旦运起那三成功力,便会震断筋脉,暴毙而亡;这三成功力蛰伏在体内却不能动用分毫,时时提醒自己曾经是如何的少年英雄意气风发,又时时的告诉自己此时是如何的颓唐落魄朝不保夕,令人心神俱疲饱受折磨,从此英雄末路,心灰意冷。”他不徐不疾地娓娓道来,就像是在讲一件江湖轶事与自己毫不相关。 “丞相倒是见多识广,闻弦音而知雅意。既然如此,应该知 分卷阅读6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69 道此时此地此曲,还是少赏为妙。”左桐又吹了一声口哨,此时从暗处涌出数人,手中兵器各异,都身着与左桐相同的红衣。 “这才是真正的‘赤零军’吧?”虽然是问句,但顾言曦的语气却是无比的肯定,“江湖排名前二十的高手,今天汇聚于此来擒拿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我一开始也觉得小题大做,所以才一直不开窍的和你缠斗,任你戏耍。不过我虽然见识浅薄低估了丞相大人,但是我主圣明却并没有对您掉以轻心,这是陛下亲自为您布的阵,大人您应该深感荣幸。” 顾言曦环视四周,轻轻叹了口气道:“意然,何必呢?”他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在场众人只见他嘴唇微动,接着袖口一扬,一阵花香迎面袭来,香气虽无色无痕,但众人却觉眼前一片月色氤氲,静谧怡然,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身心释然。 就在这袅袅恍惚间,数道红光乍然划破这飘渺仙境,随之血色融化于这片月色中,悄悄晕成一片诱人的粉。不知是血腥散于花香间,还是花香弥漫在血腥中,只见乱坟岗十里外,一群人喷薄着鲜血手足乱舞,现场一片诡秘。 而那一直如泣如诉的箫声也戛然而止,连一丁点儿的余音都销声匿迹。 左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突然被那融融月色拥抱于怀中,内心涌起难以言喻的宁静喜乐,但须臾间又感觉疼痛刺骨,全身如火如荼地被灼烧着,便越发的贪恋那月色如水的温柔,越发不想走出那幻境。 但此时,一切都已消失,十里坟仍是十里坟,三更夜也仍是那三更夜。 荒草蔓野间何曾还能寻到适才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什么风光霁月,什么漫天花香,那安乐仙境不过一枕黄粱梦,大梦初醒后则是钻心的疼与辣眼的红。 几十名高手或倒或卧身负重伤,身上殷红的外衣血渍斑驳,红色之中沁出的红色,触目更是惊心。 眼见已是功败垂成,左桐双锏支地,怨毒的目光直射顾言曦但其中又夹杂着几丝恐惧与震惊,他咬牙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大襄国的丞相,顾言曦。”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沉静如水皎洁如月。 “你放心,我会跟你回去,有些事总归要有个了结” 第42章 画地为牢 天网恢恢,画地为牢。 襄国的天地牢,乃天下第一牢,迄今为止有进无回,出则必卒。 顾言曦正端坐在这天地牢的天字囚室,手缚三重枷锁,脚加千钧镣铐,颈项虚悬一根“千情丝”,银色锋芒在喉咙间如影随形,端的是命悬一线。 他好笑的看着自己,是真正的觉得自己可笑。 襄王季意然站在他面前居高俯视,一言不发,时间滞留在这一刻,彼此都在等待着对方首先打破僵局。 最后却是顾言曦认了输,他起身,站定,端端的行了一个君臣之礼,从容,端方,全不似身陷囹圄,身加镣铐。 “你可还记得,当年燕城之中先王的托孤遗言?”季意然冷冷的开口,神色却是波涛汹涌激动起伏。 “臣当然记得,而微臣已经献你万里江山,陛下是否该还我一方天地?这才公平!”他虽然看着对方,但目光却似远及千里之外。 “好,好极……”季意然气极反笑,从袖口拿出一截海棠枯枝扔向对方,咬牙道:“若谈公平信义那这‘折枝之誓’又当如何?” “意然,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春华池畔,顾言曦负手而立,白衣胜雪。 “可我父王说你与他只约定了十年。” 海棠树下,季意然凤眼轻挑,一身锦衣。 “我与你父王定下的是君臣之约,我对你守的是朋友之义,立的是手足之情。” 他翻手折下一支海棠:“我们就以这天地bsp;se作为约定,此誓不违,bsp;se不老。” 忆及当年,顾言曦垂下眼睑,淡然道:“此一时彼一时而已。”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默然道:意然,你何必逼我,只要你有事襄国有事我自会回来,如今我功高震主不退出朝堂难道要与你在此一争高下? 季意然突然上前揪住对方衣领,虚悬的“千情丝”在那白玉颈间立刻就割出一道殷红赤痕,极细却极深,顾言曦剑眉微蹙,这一蹙看得他心头陡然一痛,僵立片刻倏又颓然放手,大力将对方推搡开去。 季意然目光炽烈的灼着顾言曦平静如水的脸,阴鹜一笑,狠狠道:“我看见了那屏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皇甫广帛之间的事?” 顾言曦心中早有预料,此时不动声色反问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季意然冷哼一声道:“你突然跟我谈退隐之事,不就是为了去找他?” 顾言曦唇边漾出一抹微笑,轻声道:“他已经死了。” 看到那笑容,季意然全身一震,自从灭了南秦后他有多少年没见过他的这种笑容了,刹那间时间仿佛溯回到当年皇宫初识的那一瞬间——少年一袭白衣,剔透如玉,他淡然一笑,刹那间天地万物皆黯然失色。 “可是‘死而复生’这种事也并非全无可能,何况皇甫广帛与丞相大人又是旧识?”季意然收回心神,继续道。 “上位者无私情,陛下你可以怀疑臣,但却不该以‘情’忖度。”顾言曦看向对方,一字一句道。 “不以情忖度,那就以法明之可好?一会儿我们可以先谈一谈皇甫广帛之死!”季意然怒吼一声,随后一甩衣袍,盛怒离去。他转身的瞬间看不到顾言曦落寞的眼神,也听不见他唇间的呓语。 他说:“意然,何必呢……” 帝王甫一离去,顾言曦就被带到了刑房,那夜不知在刑房里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刑房内奏了一夜的乐曲,弦歌慢慢,绮乐飘飘,却又和着各式刑具冰冷的摩擦声起承转合,闻之毛骨悚然。 天际微白时,丞相大人被带了出来,他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雪衣早已染成血衣,旧血发黑凝固,新血不断涌出又在那暗红的血色上绽放出朵朵鲜艳的血花,层层叠叠,滴滴答答,他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让人不禁怀疑他其实 分卷阅读6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0 已经是个死人。 顾言曦当然还不是个死人,虽然他此刻只是虚悬着一口气,但仍旧走得稳健,破败的衣角在他身后的甬道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虽已伤痕累累气若游丝,却仍旧风骨不减分毫。 押解的狱卒与甬道两侧的囚徒均望而生畏,视之毕敬。 顾言曦,可温润圆滑,可惊才绝艳;可内敛沉静,也可锋芒毕现;可为良相,可当将才;能文能武可退可进,虽能百般变化驭于内,但却有个坏毛病多年都不能改掉——天生傲骨,不可欺。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平承王季七瞬正从南侧边境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来,宝马良驹不知累死了几匹,一日千里直奔都城。 七天后他奔入城门,过府不入,越宫不觐,直冲天地牢。 顾言曦看着满面风尘,一身狼狈的季七瞬,忽然就笑了。 而季七瞬看着惨白如鬼,一身血污的顾言曦,却皱紧了眉头。 “丰神俊逸名满天下的平承王,现下怎么跟只土猴一样?”顾言曦愉悦道。 “昔日宛如谪仙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如今又怎像一条丧家之犬?”季七瞬隐含怒气,目光灼灼。 “有时人和畜生并没有什么分别,人要发起狠来,那心肠却是猪狗不如;人要是落魄了,境遇也不一定比畜生好的了多少,这么说来其实是人不如畜?我是人是狗又有何分别?”顾言曦一席话说得好似事不关己一般,眉宇间尽是淡然。 季七瞬走过去,挨在他身边坐下,问道:“那晚,为什么不走?现在,又为什么不逃?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能困得住你?”他淡淡扫过那沉重铁链,剑眉一挑。 顾言曦双目轻阖,缓缓靠在季七瞬肩头,哑然失笑道:“小七,莫要把我当做神仙。其实那晚已准备走,却中途生变,想着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便跟着回来了;而现在虽想逃,却已真的逃不掉了。” 这时,季七瞬翻手扣住他的脉门,一探之下竟脸色刷白,他颤声道:“大哥他,他竟废你武功?夺你蛊母?” “武功他给我留了三成,月檀蛊他给我留下了母卵,我中的是‘闲云七重音’受的是‘弑蛊之刑’”。 他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懒散语气,但季七瞬闻言却已目眦欲裂,‘闲云七重音’是一旦运功便魂归九泉的奇毒,而月檀蛊的母卵则需内力催生成蛊,如果一直以卵的形态寄居体内,则会日夜吸收饲主的元气,令其气虚体弱。他大哥用的这招端的是要让顾言曦生不如死,从此变成废人。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现在虽想逃,却已逃不掉了。 “师傅,你放心,我会把你送出去的。”季七瞬满眼心疼的拂过眼前之人,想凭借这一拂就拂回这眼鼻口心当年的意气风发名冠天下,但是无论他拂过多少遍,眼前之人依旧苍白虚弱毫无生气,生命就这样渐至枯萎,于是他急得红了眼眶,酸了鼻息,但那晶莹的眼泪却迟迟不肯落下。 顾言曦微叹一口气道:“这天地牢,是我所建,当年也是我立下的规矩——天网恢恢画地为牢,有进无回,出则必卒。能出去的只有死人,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吗?” 季七瞬深吸一口气,抚平内心的波涛汹涌,冷冷一笑:“死了,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腊月十三,襄国丞相顾言曦获罪被捕,震惊朝野,轰动天下。 腊月十四,朝堂上下文臣武将齐向襄王究问丞相之罪,殿内众声难息,终日不宁。 腊月二十一,平承王进宫面圣,偕众臣殿外长跪三天三夜,为顾言曦请旨赦免。 腊月二十二,襄王季意然夜探天地牢,整夜未出。 腊月二十四,顾言曦病死牢中,天子大骇,下令彻查死因。 腊月二十五,顾言曦尸体被移至天子御所——夕华宫,天子不问朝政,日夜相陪寸步不离。 腊月二十八,平承王入宫请旨,劝谏襄王将丞相顾言曦即早下葬,入土为安,上主不允,将其怒斥出宫。 腊月二十九,顾言曦尸体不翼而飞,帝王震怒,下令诛杀夕华宫上下仆婢侍卫一百三十六人,平承王季七瞬获罪被贬,流放北疆极寒之地,戍边御敌。 正月初一,天子圣谕:全国上下不得庆祝新年,按国丧之礼行法百日。 北方襄国,这一年的春节,百雪飘零,寒意萧索,昔日热闹非凡的落玉街如今人声凋敝,满目怆然。 此刻有一人一马,伫立在城外山坡上,迎着风雪注目远眺。 将最后一缕目光全数收回,顾言曦笑笑,一勒缰绳,转身拍马而去。 马声嘶鸣,尘嚣乍起,自此人生或将开始另一番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赶上春节,串亲戚~给压岁钱~串亲戚~给压岁钱~~感觉马不停蹄地,没有时间做个安静的小腐女了~~所以更新有时会慢,请大家见谅~节后调整节奏! 第43章 博弈之间 顾言曦拍马而走,离襄安城越来越远,奔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重伤未愈的他行至半路,只觉神思恍惚疲惫不已。于是赶忙停在路边的树旁小憩片刻。 却不料刚刚入梦,就被一阵女人的哭喊声吵醒。 于是他缓缓睁开眼循声望去,而这一望立刻令他清醒过来。 只见那哭喊的女人不在别处却近在眼前。 更令他震惊的是,那女人虽美若天仙但却体无完肤。 此时只见她身上挂着无数人头,那些人头有女人、有男人、有老人也有幼儿。他们张开腐烂的嘴凶狠的撕扯着她的身体,扯下片片血肉磨断森森白骨,五脏六腑被拉扯在身体之外,五颜六色粘在一起。 可是她的脸却是完好无损,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一副我见犹怜的倾城之姿。 顾言曦拼命忍住腹中天旋地转般的翻江倒海,睁大双眼仔细看向那张脸。四目相接之时他突然觉得这张脸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虽然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但是竟和他的面容有着惊人的相似。看到这里,他的毛孔里不由自主地沁出层层冷汗,头皮亦是一阵发麻。 冷静沉稳如他,此时此刻面对这诡异的一幕,也不由心生恐惧, 分卷阅读7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1 努力稳住心神,他立即移步向前,想去仔细看个究竟。 可就在自己快要接近那个女人时,她忽然口中喷出数十条纠结成团的红蛇,一下子就全部撞在了他的脸上。 他眼前一黑,刹那间只觉面上一阵湿冷粘腻。抬手去抓,却蓦然抓了个空。 这时,他忽然眼前一亮,再睁眼看去,只见面前只剩一片光秃的屋顶,泛着老旧的古黄,几片墙皮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窗棱碎了一地光阴。 而他此刻并非在策马奔驰,也并非身陷鬼魅,而是正躺在自己睡前的那张床上,面前哪还有什么恶灵缠身的女人?有的只是桌上的一叠小菜和一碗热粥。 原来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在前尘往事之中又做了个噩梦,现在才算真正醒来。 并且醒来的也不是顾言曦,而是故安。 故安深吸一口气,起身下床走向窗前,当看到太阳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庆幸。 “真不知刚刚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故安边自言自语地摇头轻笑,边将桌上的那一碗浓稠的米粥送入口中。眉间是从未有过的舒展。 此时春光正盛,岁月温暖。 “恢复的怎么样啊?将军大人?”李慕歌转着他那把带着裂痕的“玉扇”斜倚门边,挑眉看向门内的季意然,语气略有遗憾。 “无碍,暂时死不了。”季意然看都没有看他,坐在桌前径自喝着药。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我看你就不必装柔弱了吧?”既然没人招呼,李慕歌就自己招呼自己,拉开椅子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季意然的对面。 “虽无大碍,但必要的滋补还是需要的。” 微微一笑,季意然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你可想过,昨晚若稍有差池,你此刻恐怕已浸在油锅里被炸得外焦里嫩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跟我大谈‘养生之道’”。李慕歌折扇轻摇,笑他无知无畏。 “阁下怎就如此肯定,我死后是要下油锅呢?” “满腹诡计,是为阴险;草菅人命,是为恶毒;装模作样,是为欺骗;抵死不认,是为小人。如此一个阴险恶毒,欺人太甚的小人,你说死后会不会下油锅呢?”李慕歌以扇指地,唇畔上挑。 “哦?看来你倒是很了解我吗?”季意然凤眼弯起,笑意却丝毫全无。 “明人不说暗话,以你‘用毒’的本事,昨夜被咬中的那一口根本无足挂齿,何必佯装重伤?而且火圈里死光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平日常见的那几名精锐。”眼角瞟向屋内四面八方,他知道这间屋子看似只有他们二人,其实却热闹得很。 “你那朋友也不是笨人,他都信了你为何不信?” “他是关心则乱,我是旁观者清。”也有可能是自投罗网,后半句李慕歌只在心中暗想,并未说出。 “那我能否请李兄告知在下——故兄为何会如此关心我?”他故意加重最后三个字的读音,脸上写满怀疑。 “当然可以。”李慕歌故意压低声音,显出一丝神秘。 “条件是什么?”既然答应的如此干脆,对方一定会提出交换条件,这点毋庸质疑。 李慕歌愉悦的点点头,果然有时候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时省力又省心。 这时,故安的脸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他脑中,令他飞扬的眉眼顿时萎顿下来——唉,和聪明人打交道,其实有时也不尽然。 见他表情微变,季意然脑中立刻盘算所有的变数与可能,以便从容应对。只是他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出此时浮现在李慕歌脑中的是故安那张不冷不热淡然木讷的脸,占据李慕歌心中的是故安每次有所算计时微皱的眉紧抿的唇,还有故安还不是故安时的清逸绝尘……今日种种过往幕幕,叠叠重重影影绰绰,千山万水斗转星移,他又怎能体会? “条件一,在绮莲村这件事上我需要‘资源共享’,你的人要和盘托出,我才会倾力相助,这件事也可以尽快解决。”李慕歌说出第一个条件后望向季意然,等待对方答复。 季意然倒也痛快,快速的打了几个手势,房间里立刻涌出无数红衣侍卫。 “大部分精锐已全在此处,剩下的一部分分布在村中以及村外正在监视外面动向,我就不为你引荐了。” “我要有调动他们的权利。”李慕歌立刻伸出手,找季意然要调动他们的“信物”。 将他的手推回去,季意然摇摇头:“这个不行,做人不能太贪心。” 将手收回,李慕歌耸耸肩表示放弃,但又提出新的要求:“那我要提出第二个条件,我想要‘逐风楼’”。 逐风楼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帮派,专斯情报买卖。但其所得的情报价值不高,因此名头也不是很响。 虽然只是这样一个不堪大用的江湖势力,但季意然也不会一下子就轻易允诺。 “我只是一介官僚,在楚国的朝堂上或许能呼风唤雨,江湖中事就鞭长莫及了。李兄,莫不是再跟我开玩笑吧?”季意然虽霸道惯了,但打起太极来,也是像模像样。 “将军才是说笑,我区区一介江湖草莽,到楚国的朝堂上能有什么作为?自然是要回我的江湖翻云覆雨。我不要‘逐风楼’这座江湖名胜,难道还要讨一个楚国的大理寺卿做做?何况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和权解决不了的事,将军你权倾朝野富甲一方,难道还帮我拿不下一座小小的“逐风楼”吗?何况我要的又不是盛极胜。”李慕歌口若悬河,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季意然挑眉看着李慕歌,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食指轻敲桌面,哒哒…哒哒…不动声色。 李慕歌也不急不躁,在他对面倒了杯茶,静候佳音。 时间的更漏沙沙作响,流过每个人的心里,留下不一样的痕迹,定下不一样的结局。 当“好”字从季意然的口中果断脱出时,李慕歌在心里默默的笑了,脸上却显现出比心底的笑容更加露骨的狂喜,彷佛自己得到的并不是一座江湖中小小的情报楼而是一整个武林。 但他在季意然面前又刻意去压制这种狂喜。 所以此刻看来,他特别像一个沉浸在小利小益之中的跳梁小丑,不知天地辽阔山河锦绣。以为头上那片方寸就是雄图霸业,其实不过坐井观天。 分卷阅读7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2 看到李慕歌的表现,季意然放心了——虽然他足够聪明,但是这样一个眼界窄小志向有限的人,给他一座逐风楼又如何? 何况逐风楼只不过是襄国在江湖中培养的众多势力之一,虽专司情报却并没有做大,毕竟他现在主要的情报来源还是靠他自己的近卫军——“赤零军”。而且掌管逐风楼的平承王季七瞬因为“顾言曦”的事与他一直关系不睦,这次正好借机削弱他的一些权力。 “条件我都答应你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故安的事情了吧?”虽然他表面镇定自若,但内心还是有些急躁、紧张、颤抖、不安……以及兴奋…虽然他刚开始已经断定故安不是顾言曦,但每次见到他时,他本能上却总会把他与顾言曦联系在一起。他相信“空穴来风必然有因”,而从昨天他对他的有意测试来看,那个叫故安的人确实对他过于“关心”了。 “等什么时候你把逐风楼交到我手上,我什么时候就会告诉你。”摆摆手,李慕歌说罢便转身离去。 季意然并没有阻止,而是也摆了摆手,吩咐手下去办逐风楼的事。 他虽然行事狠辣,但也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而有些事,他也不用急于一时,相反,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亲眼观察。 李慕歌刚走出院子就在门口树下撞见了故安。 见他乌发高束素袍青带,一身清爽,就知道他休息的还不错。 “这么急着过来探望将军大人?你俩交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拍怕故安的肩,他故意揶揄道。 “应该没有你俩交情好,一大早去现在才回来?”故安忽然凑近李慕歌的唇,轻轻嗅了嗅,果然唇齿留香。 普天之下只有季意然和他两个人才会喝这种用月檀花制成的茶,它的香气曾陪伴了他漫长的岁月,自然能轻易辨识。 没想到那个整天抱怨着茶香过浓的少年,如今却将此茶随身携带。而曾经日日贪饮此茶的自己,现在却是对它避之唯恐不及。 想到这些,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勾勒出一抹苦涩的嘲讽。 故安的突然接近、故安的忽然失神、故安的莫名自嘲……故安的所有细枝末节瞬间全部落入李慕歌的眼中,令他的心脏蓦地跳漏一拍,眯眼看着那近在咫尺比灿灿暖阳还要温柔和煦的两片温润,便情不自禁无能为力的倾下身体……任由自己的温度侵蚀他的冰凉,任由残留在唇间的冷香冻结这刹那的美好。紧紧吸附住那醉人的柔软,轻轻咬噬舌尖一点殷红,他就这样掠过春日的湿润,沉浸于夏日的绚烂。 微风适时掠过,惹得头上梨花沙沙作响,一时间落英缤纷,洒下朵朵芬芳,映着若隐若现的光骸在两人身畔绘下点点莹白。 情到浓时人自醉,醉眼看花花非花。 故安一生抑心锁情,酌饮适度,但这一刻不知为何却蓦然情动,无酒自醉,对李慕歌的予取予求竟娓娓回应。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乱花渐欲迷人眼,又或许是因为这数载的久寂缠身向夜永? 不去看猜忌的目光,不去管路过的指点,不去听窸窣的议论,不去想躲在暗处的窥伺,不管面前之人有何图谋,此时此刻此地,故安只想汲取关于李慕歌的每一层温度,呼吸李慕歌的每一寸气息——只因那温度是如此温暖,那气息是如此熟悉。 而这气息为何会如此熟悉? 他当然会忍不住对自己发问! 其实自从与他相遇后,他就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而经历了“避世山林”的那段岁月后,这个问题就更加频繁地盘旋在他心底。 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张笑脸之下其实与自己一样,还隐藏着另一张脸。 一张曾与他青春作伴、并将他半生羁绊的脸。 一张想忘却舍不得忘,不忘又经不住痛的脸。 即使这张脸已经出现在了面具将军李无名的脸上,但他却仍不由自主地想要求证。 只是几番求证后,他发现,李慕歌就是李慕歌。 没有带人皮面具,也没有任何伪装。 不是皇甫广帛,也不是其他任何人。 只那一双桃花眼,太过相似而已。 有时,看着这样一张脸,他竟忽然感觉,过去的一切似乎都已悄然过去,该放下的人与事,也能坦然放下。 虽然“人面不知何处去”,但“桃花依旧笑春风”。 只是为何,那些早已远离了的纷扰,却在这样的时候又全部出现?将他再次拉回那无力抗拒的梦魇。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没有激烈的反抗也没有危险的反攻,李慕歌有一瞬间突然感到无所适从,但是当那已刻入心壑的想念铺天盖地地向他席卷而来时,他再无迟疑。 这种想念曾不知折磨了他多少个长夜难以入眠,这种想念曾如跗骨之蛆般令他恨意滔天,这种想念也曾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令他相思入骨。 这种想念让他羞愧,让他幸福,让他只想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抛却前尘旧事,但结果是他只能站在这里,做个了结。 李慕歌眼眶微红,吻得更加激烈。 故安被吻得有些透不过气,睁开眼睛看向对方。这时李慕歌转身将他压在树上,一手支住树干,一手遮住他的双眼,不想让他看见他眼中的困兽之斗。 也不想让潜伏在四周的暗探察觉到他与他之间的纠葛。 这一次,他还是“失控”了。 “啪!啪!啪!”掌声响起,季意然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虽然脸上一副饶有兴趣,但脸色却显然不大好。 “两位好雅兴,门前调情树下苟且,还真是不拘于世放浪形骸。” “情之所至,难以自制,还请将军见谅。”在听到季意然第一声脚步时,李慕歌就已收敛情绪变换表情。此时只见他放开故安从容转身,双手一揖,洒然笑道。 “我哪有什么好怪罪的,君子有成人之美,如有需要我大可以为两位准备一间更有情趣的房间。”季意然冷哼一声,越过李慕歌看向故安。 虽然刚刚经历一番“暴风骤雨”,故安脸上潮红未退胸中喘息犹在。但他却依旧用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顶着一张冷静淡然的脸,并没有被人撞见的半分尴尬。只是说出来的话却 分卷阅读7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3 是惊涛骇浪般震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在这里谢过将军美意。” 原本悠闲自在的晃着折扇的李慕歌突然就把扇子晃到了地上,狐疑的看向身旁的故安,脸上表情丰富至极,面上颜色五彩斑斓。 这一刻时间彷佛静止,空气好似凝滞。季意然虽一言未发却似发出万钧雷霆,虽未见怒容但却不怒自威,眼中一点寒光已可将人冻僵原地。 故安看到他这个样子,在心里皱了皱眉,虽然他已练就一身王者霸气但却少了份喜怒不形于色的绝对自控。简单的言语相激,就能试探出他对他的身份已经起疑,这样意气用事心绪浮躁又怎么去逐鹿天下? 何况对手之一就有天纵奇才的皇甫广帛? 皇甫广帛……想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故安突然全身打了个激灵,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关键被他遗漏掉了,但想去补救又不知从何下手。 季意然与故安对视良久,忽然转怒微笑扔下一个“好”字,便拂袖而去。 身旁侍卫对李、故两人做了一个“请”字,便带他们去了一个房间。 故安不徐不疾的跟在侍卫身后,李慕歌则玩世不恭地跟着故安,边走边笑弯了两朵桃花。 “现在我们要干嘛?”看着被锁上的房门,李慕歌一脸幸灾乐祸。 “那看你是想早点出去还是想晚点出去?” 故安忽然弯身,与李慕歌额贴额脸对脸,鼻尖相触呼吸相融,他的几缕发丝落在他的颊边,黑白分明。 李慕歌撩开那几缕青丝,为他轻轻挽在耳后。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冰冷干枯的脸,这次他没有再次失控,而是始终气定神闲笑容平和。 “既然这么了解他,为何还要故作陌生?”他歪头看他。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几次三番被猜出隐情,他对他的警惕又提高到了十二分。 “可你利用的却是我的身体。”无奈地看着故安侧身坐入他的怀中,搂向他的颈项,压低他的面庞……极尽“令人误会”之行事,李慕歌除了叹气只能叹气。 “这种利用,别说你不高兴?”眼梢微挑剑眉轻扬,三分含情七分挑弄,故安那张平凡至极的脸突然披上一种说不出的风华。 “看得到吃不着等于干着急,有什么好高兴的。”李慕歌双眼微合,神情苦恼。 “装模作样得狠了,戏就演得过了,你到底想掩饰什么?”刚刚对他炽烈一吻的人,此时怎会突然变得坐怀不乱?故安望向对方,目光如炬。 当然是为了掩饰对你的爱与…恨…李慕歌张了张嘴,终是一字未吐。 这时,屋门突然被大力踹开,季意然满身森然立在门外,冷冷道:“黑袍人又出现了,还请二位暂缓春宵。” 第44章 相思无望 此刻正值午后,正阳高挂晴空万里,但绮莲村中却并无一人在外徘徊,整个村子静得彷佛一座坟墓,却偏偏又有无数双活人的眼睛躲在窗后战战兢兢。 这次站在村口的还是故安、李慕歌、季意然三人,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季意然身后站了几十人的精锐。 “我说过资源共享,就绝不会食言。”季意然不是对李慕歌守信,而是对自己守诺。 “我自然也是言出必行,将军放心。”李慕歌若有深意的看向对方,唇畔带笑。 季意然伸出手欲拍向他的肩,表示自己当然相信。 李慕歌灵活的闪过对方的手,笑道:“大敌当前还是小心为妙。”他可没兴趣跟一个“毒物”做亲密接触。 季意然冷哼一声,负手而立,对此不置可否,反正他也没安好心。 故安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虽说是冷眼旁观但却心生噩兆。 李慕歌与季意然二人似乎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而这桩交易不知为何令他直觉上深感惴惴不安。看来他要尽快解决眼前这件事,好将他二人彻底分开。 那黑袍人站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也是始终一言未发。 第一次在阳光下与他面对面的相视而立,故安发现他虽然身形高挑却瘦如柴竿,宽大的兜帽下隐约可见脸上皮肤苍白似鬼,枯槁如木。 这次他的身后没有跟随任何邪物,只是一人一弓孑然而立。 “村长在哪里?”黑袍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虽沙哑低沉却温文尔雅,根本就不像是从这样一副阴森可怖的怪异皮相下发出的。 躲在屋里窗下正全神贯注的村长,听到此话全身开始打颤,最后蜷缩成一团滑落窗沿堆坐窗根。 “我就是村长。”季意然向前一步凤眼高挑,挑衅意味十足。 “村长我见过,你长得可跟他一点都不像,反倒像是……”黑袍人阴测测的冷哼一声,悬在嘴边的话刚要吐出就被故安截住。 “他的确不是村长,但你找村长的事他都可以代劳。” 李慕歌有些好笑的看着故安,心道:装模作样的狠了,戏就演得过了。你还要为他掩饰多少? “这件事恐怕他不能代劳。”黑袍人缓缓抬起头,一双利眼锁定故安。 “既然不能代劳,我可以代问吗?敢问阁下找村长所为何事?”季意然上前一步,挡在故安身前,保护意味明显。 虽然他只是对他的身份产生了一点怀疑,但哪怕是这一点的怀疑,也令他再难放下。只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失去顾言曦的那一刻。 黑袍下的目光转向季意然,只听得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彷佛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阳光微弱:“我今天只是来取一样东西的,不是来取人命。”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多生事端,让对方赶快合作。 季意然听后忍不住朗声大笑,他自小到大还未受过任何威胁。 “我要是不让你取呢?”最后一个字吐出的瞬间,数枚暗器齐发,铁蒺藜先发,毒针随后,十把飞刀本是最后发出,却在最后一刻越过铁蒺藜和毒针直达对方致命要害。 “好俊的暗器功夫,不过‘十埋无遗策’也只是教了你皮毛而已,还是教你毒艺的‘哑君岑’够实在,不仅倾囊相授还‘以身相许’”。黑袍人不屑的将刚刚袭来的所有暗器掷于地,犹如废铁一般。 “前辈好眼力,在下佩服。”李慕歌上前一揖,一副只要是你季意 分卷阅读7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4 然的台我就拆的气人模样。 故安闻言心下一惊,原来那个待在季意然身边的天魔教的人,竟是哑君岑? 可是他不早就葬身于那场江湖屠杀中了吗? “对付你用皮毛已经足够。”季意然大喝一声,说话间比刚才更多更毒的暗器已脱手而出,从小到大一直自视甚高的他何时受过此等恶辱? 但下一刻却并没有出现黑袍人变成筛子一命呜呼的完美结局,也没有出现暗器再次被轻松截住的尴尬场面。 只有一阵风刮过,在肉眼不可及的瞬间,所有暗器就这样凭空消失。 所有人都有些发怔,都以为是黑袍人施展的妖术,于是眼中的戒备加深,畏惧也更深。 站在对面的黑袍人也不辩解,隐藏在黑色兜帽下的苍白面容依旧诡异难辨。 “将军,妖术之力非凡人之力可抗,还是毋要在这上面多做纠缠。”故安适时站出,为季意然搭了个台阶也为现场打了个圆场。 随后身后精锐多有附和,季意然这才脸色稍霁。 “在这里说,我想躲在屋里的村长也能听得见,我限你们傍晚前把绮莲留在村子里的私人物品全部奉上。然后把我让你们留下的那间屋子全部烧成灰。如果傍晚前我没看到我所要求的事情,这一箭就不是射在这里而已了!”话音刚落,一只血色箭矢已然破空而出,径直射向村长所躲藏的村屋,瞬间穿破窗户射进村长的发髻并将其劳劳钉在了墙上。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搭弓拔箭的,也没有人看清这一箭是如何射出的,甚至都没有人看到屋内此时的景象,只是赫然听到村长一声魂不附体的惨叫。 闻声,季意然等人立即向村长所在的村屋奔去。踹开门看时,只见村长被一支长羽钉在墙上已吓晕过去,同时身下还有一摊微黄的水渍。 季意然皱着眉摆摆手,立刻有手下上前“料理“村长,他自己则以袖掩面迅速退出屋内,再回身望去,黑袍人早已消失不见。 “你说这村长傍晚前能醒过来吗?”无奈的瞥了一眼被吓得屁滚尿流两眼一翻的村长,李慕歌眼中流露出无限同情。 “不用等到傍晚,马上我就能让他醒过来。”季意然冷冷道。看来这件事越来越棘手了,要是言曦在会不会就简单得多?想到这,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的故安一眼——这样一个苍白枯槁弱不禁风的人真的会是他吗? “起风了,在下体弱畏寒,回去拿件衣服速速就回。”故安有些瑟缩道,转身离去。 前脚刚走,李慕歌就道:“我有件秘密武器一会儿大概能派得上用场,这就去拿。”说罢后脚跟上。 季意然在原地冷笑一声,心里暗道:你最好真有! 李慕歌走到屋前并未推门而进,而是停在了门外观望。 只见故安没走几步就瘫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大摊鲜血,溅在灰色的地上化作不详的黑点。 李慕歌的左手拼命抓住想要推开房门的右手,咬牙抑制住想要进去扶起他的冲动。 此时时机未到,此时他实在不必枉做好人。 倒在地上的故安,血气不停地从喉咙深处凶猛上涌,淹没所有感官,只剩满腔的咸腥。 五脏六腑亦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在一起,放佛在一瞬间全部移位相互挤压,最后变成一团嵌着心肝脾肺的巨大肉球,而层层虫卵附在球心,从内到外疯狂侵蚀。 想到这,他的胃中更是一阵翻腾,和着鲜血夹着碎肉一同吐出,这一吐就好像去了他半条命般,险些昏厥过去。 汗水早已将他浸透,此时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实在惨不忍睹。此刻他侧边的发际处隐约掀起一层薄皮,随着不断向外渗出的冷汗越掀越大,渐渐露出里面白皙如玉的皮肤。 看到这一幕,门外的李慕歌呼吸有些急促,一向玩世不恭的笑眼此时冷峻骇人。虽然一直知道他一只带着面具,虽然一直知道他就是顾言曦,但看在眼里毕竟还不是顾言曦。 现在时隔多年终于要再度重逢,他不知道自己给自己的答案是否会被动摇? 故安也感觉出自己面部的异样,伸手摸去顿时大惊。苦笑一声,看来江湖第一的易容世家“甲乙丙丁”的压箱宝贝也不过如此。 强制忍下疼痛,定下心神,故安立即双眼微闭,两侧耳朵却微动,他这招“耳上功夫”竟与季意然那夜所用如出一辙。李慕歌立即屏住呼吸,隐藏形迹,也亏得对方此时正病痛纠缠,他自然躲过“搜寻”。 确定周围并无他人,故安立即爬向床沿。每动一下就是钻心之痛,他爬过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却像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当指尖触到床沿的一刻他终于呼出一口气,之后借力使力的拉着床沿移向床铺。 大力移动间几件铁器从袖口哐当滑出,赫然是季意然方才第二次打向黑袍人的暗器。 李慕歌在门外冷冷一笑,他就知道是他。同时指尖深深嵌进掌心划出血口。是嫉妒吗?嫉妒这么肤浅怎么会是嫉妒?冷笑渐渐转为自嘲,自嘲又变为苦涩,苦涩再化为愤怒……该是恨吧,刻骨铭心的恨。 这时只见故安在床板内侧一阵摸索,不一会掏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之后迅速双腿盘膝运功调息。这期间那张面具随着汗如雨下也逐渐剥落,一张肤白胜雪剔透如玉的面庞也逐渐显现。 眉是墨染春山,目若寒江映月,鼻挺唇淡,七分英气三分凉薄。好一张冠绝天下的盖世风华,好一番阔别多年的风光霁月。 再见这张脸已越过十年光阴,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百转千回到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思念。 顾言曦,言曦,言曦……李慕歌闭上眼在心中不断默念,一步向前跨出,脚未落地却身已掉转。 此生既已缘尽,又何必徒增挂碍? 与此同时,故安突然心中一痛,真气瞬间散入五脏久久难聚……“这么快就回来了,故安呢?”季意然放下正在翻看的衣物,望向李慕歌身后。 “拿完东西不就回来了。故安他突然闹肚子,上茅厕去了。”拿起那堆衣物,李慕歌也看了起来。 “你的‘秘密武器’呢?”季意然伸出手,示意对方快点交出。 “秘密武器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要等到人都到齐了才能公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一展折 分卷阅读7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5 扇,他顺势就推开了对方的手。 季意然冷冷扫他一眼,索性收回手看他玩什么花样。 “哇塞,这衣服虽然年头多了样式也极简单,但质地却是上乘的苏绣,穿得起的人必定非富即贵。还有你看这首饰盒的工艺,绝对出自百年老店万宝斋天字号的工匠之手,这里面的首饰啧啧,也是价格不菲……”李慕歌这时转身看向村长,“这么值钱的东西你们怎么能忍到现在还不把它变现挥霍了?” 惊魂稍定的村长嘿嘿两声,不好意思道:“不瞒您说,其实从我爹当村长的时候全村就都有这个心,但是到了我这一代都没这个胆了。而且这是一个‘蛇女’留下的东西,又被那‘黑袍人’紧紧看着,况且我们也出不了村,外面进来的人我们也很难信任,时间长了也就再也不惦记这点意外之财了,反倒是把它看做了一种无妄之灾”。村长说完不住叹气。 “蛇女?”李慕歌与季意然异口同声道,听到对方声音后又同时嫌恶的皱皱眉。 “是呀,在我很小的时候见过,虽然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是依稀记得那夜火光冲天,一个女人肌肤薄弱蝉翼,皮肤底下青红血管清晰可见,就像层层蛇鳞密布于身又像一条巨蛇躲在了他的身体里,当日她倒在大火中不停蠕动,双目黄浊血口獠牙十分骇人。”说起当时情形,村长依旧心有余悸,胖胖的身子不由瑟缩一下。 “子不语怪力乱神,蛇女之说可能也是‘蛊毒’作祟。”故安说着走进门来,身上已换了一件青色的布衫,乌黑长发随意挽起,脸色虽依旧苍白但神色清爽不少。 “蛊毒?果然!”再次的异口同声,令李慕歌与季意然只好尴尬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故安轻笑一声,摇头道:“昔年天魔教中有种蛊毒叫做‘龙莹’,中蛊者表皮变薄经脉变粗,双眼浊黄牙齿尖长,四肢无力且性情大变,正如刚才村长所描述的状况。” “故兄真是见多识广,不过这毒物一事,岂不是李将军更加擅长?”言下之意是嘲笑季意然刚才与他异口同声的发问。 “恕我直言,世上蛊虫千万,若都能轻易辨认,知其习性、功效,那养蛊者也不会为人所忌惮,天魔教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季意然发誓,他早晚会亲手解决了这个总跟他对着干的贱民! 李慕歌笑笑没有再反击,而是从刚才翻看的物什里轻轻拿起一只玉镯,将其对准阳光缓缓晃动,原本平淡无奇的镯子突然变得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并在地上投下一排光影,随着玉镯角度的变换化为半句诗文——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我记得这种工艺叫做‘藏天光’,是北方第一珠宝商‘巧天宫’的独门技艺,最早供应于前朝襄国的皇族。看来那黑袍人与季氏脱不开干系啊。” 李慕歌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用实际行动反驳季意然刚才对自己“见识”的质疑。 季意然听后,一颗心立刻沉得深不见底。不是为刚才的口舌之争而是为此时李慕歌捅出的“皇家内幕”。他当然知道黑袍人与他季氏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不代表他也想让别人知道。 “李兄,好眼力。”心里虽恨但他面上却笑,内心早已打定等事情一办完,就立刻将其灭口的主意。此人小聪明委实太多。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看来倒是对相思相望不相亲的怨侣”故安将镯上之诗的后两句朗朗吟出,适时转移话题。 “听故兄吟得感慨万千,似有同病相怜之感,惺惺相惜之意啊?”李慕歌转头询问,目光层层叠叠似是在问:你我是否也是如此? 他脸上神色真切,心中却在冷笑:你想为他转移话题,那我就把话题转移到你的身上。虽是如此,但那过于逼真的追问似乎也染上了几分真情。 故安一下被这目光绊住,过往种种浮于脑海,心中虽痛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只道:“在下只是一时有感而发,李兄切莫张冠李戴。” 他们一个佯装热情一个故作冷淡,当面热心冷与面冷心热屡屡过招后,真心只能默契的被彼此埋葬于深不见底的秘洞,若相遇又要历经山水几程,岁月几何? 季意然见到此情此景,只觉刺眼无比,于是出声打断道:“若要儿女情长,你二人不妨回屋再叙,李慕歌,现在人也到齐了,话也聊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快到傍晚了,再不把你的秘密武器拿出来恐怕这全村人的性命就要丢掉一半了。” 村长闻言立刻吓得血色全无,跪在地上就一个劲儿的给李慕歌磕头,口中连呼“大侠救命,大侠救命!” 李慕歌赶忙扶起村长道:“别激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随后他掏出一个白玉瓷瓶,一脸神秘的递给季意然。故安则一脸他就知道的神情。 “此物名唤‘千逐香’,这世上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此物。”李慕歌嘴角上翘,言辞间不无得意。 季意然把玩着瓶身,唇边闪过一丝不屑,心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等我一统天下后,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我不能拥有?起码现在这半壁江山已在我手。 这时李慕歌的声音再度响起:“此物无色无味隔绝六感,我们只需在这上面滴上几滴,就能敌明我暗了!”他将瓷瓶拿回,打开瓶塞直接将里面的液体倒向那些衣物。 “那就有劳李兄一会儿暗中跟随了,一切小心。”季意然就不信以那黑袍人的功力察觉不到身后跟了一个大活人。哼!人要是不自量力就只能自寻死路了。 “将军多虑了,这种小事何必我亲自动手,自有故安…”闻言故安瞪了他一眼,而季意然则直接等他话没说完就抢白道:“故安本将军另有安排,你再寻他人吧!” 李慕歌突地大笑出声,揶揄道:“我说的是‘自有故安身后的蝴蝶为我代劳。’将军何必紧张?”说到最后他的音调蓦然转低,揶揄变为隐约的憎恶。 说话间,他伸向故安耳后的手在挑开对方发丝的瞬间,只见两只冰蓝色的蝴蝶跃然而出,扑闪着璀璨的双翅撒下点点晶亮。 季意然似乎被这梦幻般的蓝瞬间俘获,那双一向冰冷高傲的凤目竟有刹那的失神。 故安淡定的看着李慕歌带笑的双眼,看那绝美的蝶翅在他眼底留下温柔的弧度,好似一池碧波从中静静淌过。 没想到再次见到 分卷阅读7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6 这对蝴蝶,还是如此惊心动魄。无奈笑笑,故安抬起指尖伸向蝴蝶,只见那对蝴蝶盘旋两下小心翼翼的栖息在那如玉的指尖上,晃动了几下翅膀就逐渐静止了下来。 指尖微痒,故安笑笑,露出一排白玉贝齿,一对眸子灿若繁星。 这一人两蝶悠悠而立,在落日余晖下瞬间折射成一幅极美的墨画,每一笔都极尽风骨,每一处俱意犹未尽,洋洋洒洒,为其余两人设下无法释义的留白。 而站在一旁的村长早已目瞪口呆,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刚好将心神不整的二人拉回。 “你不炫耀一下你这对‘稀世珍宝’的出处吗?”故安看着李慕歌奇怪道,一脸不可置信。 无论内心几经变化,他依旧笑得眉眼弯弯,“我就这么像爱炫耀的‘暴发户’吗?” 故安摇头道:“虽不像‘暴发户’,但‘爱炫耀’的嘴脸却是实至名归。”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装模作样了。”他伸手将蝴蝶引回,转向季意然,万分得意道:“大将军,我这对蝴蝶名唤‘光明女神蝶’,是从西方番邦寻来的珍稀物种,放眼中原绝对没有第二个人会有。我呢为了入乡随俗,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叫‘蓝渊’”。 冷哼一声,季意然道:“又是独一无二?看来李兄独占欲很强吗?那想不想独霸天下,当个九五之尊啊?” 此言一出他本是讥讽之意,却不料对方竟认认真真的回答起来。 只见李慕歌歪着头有些为难的思索道“呵呵,不瞒将军,在下自是想过,不过后来觉得自古君王多寡,还是孑然一身纵游天地间,往来山水中来得更为快活。” “肤浅,为君者权倾天下,这天下的每一寸都尽在他手,哪一寸又不可纵游。而你一介平民,哪一样你又真正拥有,哪一方你又可恣意纵游。”他志在天下胸怀伟业,帝王千秋霸业又岂是尔等贱民所能体会? 洒然一笑,李慕歌无奈叹道:“上位者,生为守业,死为兴民,殊不知这天下虽属于他而他也属于这天下,这万民虽受制于他而他也受制于万民,互为掣肘彼此囚禁,到头来千秋霸业也不过黄粱一梦,至高王权终究烟消云散。” 季意然被他驳得哑口无言,一时愣在当场相当尴尬——不过他也从来没这么想过,从很久很久以前,他看着父王驰骋疆场逐鹿天下就以认定大丈夫立世定要成就一番伟业,而乱世伟业自当一统天下,号令群雄。 “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想,这浩浩疆土又有谁去治理?这天下万民又有谁去关心?大丈夫立世,必当胸怀天下心存万民,解天下之浩劫救黎民于水火,若生来只贪逍遥快活,身怀经纬之才却只为一己之私,空有一身锦绣却无鸿鹄之志,此为‘帮凶’,更加可恶至极。”故安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珠玑倒令李慕歌一时无法反驳了。 “故兄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人非圣贤,有些事只能是见仁见智了。”李慕歌突然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他话锋一转:“千逐香里有这对蓝渊蝶幼虫时寄宿的植物香,所以只要等到半夜咱们便可跟着他们找到那黑袍人的老巢。” “天色不早了,赶快把东西收拾一下,到村口去等他吧。”可能是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太过锋芒毕露,故安也立即转开众人注意力。 “一会儿还是由村长送去吧,不容易引起怀疑。”季意然冷冷的看向村长。 村长闻言立刻告饶道:“将军饶命啊,小的,小的……”说到最后竟泣不成声。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不耐烦的打断村长的苦求,季意然长袖一甩道:“你去了我保你性命无虞,你若不去…”大力扯过对方衣领,他狠狠道:“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 今天大规模补上! 第45章 入戏太深 傍晚。 夕阳将落未落,新月欲升未升。 故安将自己静静地隐藏在这日夜交替的混沌里,只觉人心更加混沌难测。 他的脸被罩在阴影下,辨不清神情与面目。 他的身体却暴露在残阳中,站得笔直,或者该说是…僵直…他手中捧着一只全身青灰的鸽子,那鸽子眼神灵动,脚踝处绑着一个铁环儿,显然是一只信鸽。 这时,他抚了抚那鸽子的背脊,双掌轻托,便将其重新放回天际。 看着那鸽子扑闪着翅膀向村中飞去,他的手无力垂下又牢牢握紧。 顾言曦,你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天光还剩一线时,村外一个黑点由远及近缓缓行来,伴着参天的墨绿,孤独而苍凉。 村长独自一人站在村口严阵以待,虽然春寒尚存,但他却是汗如雨下。 所以当黑袍人站到他的对面时,他害怕的几乎就要倒下,全身抖若筛糠。 黑袍人轻蔑一笑,冷冷道:“你们也知道害怕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一把扯过村长手中的包袱,继续道:“东西都在这了吗?” 此时的村长已被吓得瘫坐在地,闻言点头如捣蒜,只想赶快送走这个瘟神。 黑袍人也未多做纠缠,袖袍一扬便拿着东西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村长后脚就连滚带爬的奔回村中,速度竟与习武之人的轻功不分伯仲,看来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待跑到将军的宅院,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村长甫进门,就看到李慕歌斜倚榻上,手执一壶美酒醉眼微醺。季意然则端坐于上,玉盏在手茗香四溢,一双凤眼清明敏锐,与李慕歌截然相反。 而那平日里颇为清冷的故安依旧清冷,一人远远的凭窗而立,一言不发的望向窗外,似是刻意与那二人保持距离。 看到这三个人的古怪行径,村长的注意力总算被稍微转移,刚刚狂跳不止的心也总算平静下来。于是他双手一揖,走到季意然处开始将刚才的情况一一禀报。直至说完都无人理他,于是他继续自说自话,恭敬了几句便赶忙告退,真是尴尬至极。 村长离开后,故安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实在是不能再闻那月檀的香气了。 “黑袍人已拿走了东西,肯定觉得咱们对他是言听计从,因此必定会降低戒心。今晚的行动我与李兄一道去,已是绰绰有余。” “故兄 分卷阅读7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7 此言差矣,那黑袍人擅长使毒,还是我亲自己去,才更稳妥些。”季意然虽在垂着眼品茶,一脸意态悠闲,但说出的话却是强硬得不容反驳。 “将军大人,你疑心病这么重,小心英年早逝。”李慕歌拎起酒壶灌上一大口,直截了当地戳穿对方心底的那些小盘算。 季意然闻言也不着恼,依旧不紧不慢道:“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又怎么会英年早逝呢?李兄说笑了。” 李慕歌刚想开口回击,却被故安出言拦下:“将军,故某现在身上还有剧毒未解,就算你放我二人今夜去追踪,为了小命着想,在下也断然不会私自逃跑的。相反,我还会帮您牢牢看住这个人。” 他伸手指了指李慕歌,言辞恳切表情真诚。 李慕歌见状,立刻也迅速转变态度,赔笑附和道:“对呀,对呀,故兄所言极是。我二人为将军当刀做盾,您大可舒舒服服的在家乐享其成啊。” 季意然凤眼一挑,沉黑的眼珠在二人脸上意义扫过:“哦?若是如此,本将军再拒绝你二人好意恐怕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喽?” 李慕歌倒了倒已经空了的酒壶,看着那落下的几滴酒液,漫不经心道:“对呀,将军知道就好。” 故安见状眉间一皱,心道:李慕歌如此逆鳞,看来季意然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此时,果然听季意然道:“本将军当然知道自己一向喜欢‘先小人后君子’,所以李兄还是你跟我走一趟吧。” “你就不怕你走了之后,这后营空虚,为人端了老巢?”李慕歌以眼神示意故安,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现在他俩可是一拨的。 季意然轻笑一声,斩钉截铁道:“他不会……” 至于他为什么不会,他没有解释。 或许是他给他下的毒还没有解,或许是他觉得一个可能是顾言曦的人绝不会害他。就算只是“可能”……言曦以前常说:他这个君主有时当得太过任性,不够理智。 但他却想对他说:他的这一面只有他能看到,只因只有面对他顾言曦的事情时,他才会如此。 故安见李慕歌张口欲要推辞,于是立刻抢白道:“我身体一向不好,去了反倒累赘。待在这里留守反而最合适。” 若季意然已非去不可,那留守的这个人就绝不能是李慕歌! 毕竟…他…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忽然感觉钝钝地疼,若有似无地厮磨着他的情绪。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李兄,你我先准备准备,子时在村口集合。”季意然抢先将话说出,断绝李慕歌所有的反驳。 李慕歌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离去的时候以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咕哝道:“这刚认识了几天,就胳膊肘往外拐。哎!” 故安转身时,却被季意然叫住了,他将一颗药丸扔给故安道:“后几天的解药。” 故安一把接住,放入口中后,问道:“为何不等回来了再给?你就不怕我跑了?”他一改往日的呆板,语气中竟带了一丝玩味。 “一颗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命,我相信你并不笨,”季意然唇畔上翘,一副尽在掌握的倨傲。 “或许吧。将军,一会儿多加小心。”故安淡淡一笑,转身从容离去。 他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这位北方之主,更何况是这样稀松平常的相互对谈。 这一刻秋风乍起,卷起一地枯黄轻叩柴扉,而油灯尽处再无风雨也无晴。 往事已随风。 恍惚间,远处传来书生寂寞的吟白: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声声打在季意然心尖,就像木石落水,圈圈圆圆激荡不止。 故安,故安,此“故”可同此“顾”? 回到木屋之中,故安挡下李慕歌正往口中送去的酒杯:“马上就要去追踪那黑袍人,你还是保持清醒吧。” 李慕歌闻言,弯眼一笑,倒听话地将酒杯放下:“酒不醉人人自醉,人要是这里始终能保持清醒,”他抬手指了指脑袋:“喝得再多也不会误事。” 故安冷笑一声,将那杯酒夺过一饮而尽:“确实,人这里要是不清醒了,喝不喝醉又有何区别?” 言罢,他将一张纸条扔到李慕歌面前,上面赫然写着一行蝇头小字:襄主应许之事已兑 顾言曦身份可泄之 夜风习习,红烛摇曳。 几点沁着馨香的雪白乘风而入,有的不幸落在了烛焰上,瞬间化为一团焦黑。也引得烛火更加明明灭灭,摇摆不定。 此时,李慕歌的脸映在这错综复杂的光影中,更加模糊不清。 更漏声声,却带不走这一刻静止的沉默。 良久,李慕歌轻叹一声,拿起手边的剪刀剪了剪烛芯,屋里这才明亮了一些。 “故安,或者该叫你军神顾言曦。你果然还是知道了。” 故安闻言,垂在袖中的手渐渐攥成了拳,心里再次涌上那种钝钝的疼。原来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听他亲口说出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但他脸上却未露出任何破绽,眉梢眼角结尽冰霜:“我早该知道的。自从你出现之后,麻烦事接连不断,所有的平静都被一朝打破。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过牵强。” “哦?所以你早就怀疑我了是吗?” 故安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毕竟他确实心有怀疑,但他也确实在抗拒这种怀疑,直到铁证如山! 可直到铁证如山,他依旧在抗拒。 而正是这种抗拒,让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令他身陷两难。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后悔。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他却知道什么叫做“一招行错,满盘皆输”。 他向来喜好下棋,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走一步算一步为庸者;走一步算三步为常者;走一步算十步方为智者。 这道理他比谁都懂,都精通。 但人心,又岂是能计算的? 分卷阅读7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8 所以,这一局,他输的是心吗? 李慕歌见他不语,于是语带自嘲道:“在下的可疑之处有这么多吗?需要故兄花这么长时间来想?” 故安眼中冷意已不复方才锐利,此时眼睫半垂,竟让人觉得他的轮廓有些萧索。 “李兄虽然可疑,但一路上却并未露出什么破绽。只是我太了解季意然了,所以我根本就不相信与他在盛乐和这绮莲村的相遇是纯属偶然。必定是有人将我的行踪泄露给他。” “而他的出现又是从你我二人‘结伴而行’开始,所以这个泄露行踪的人自然就是在下了。”李慕歌唇畔轻挑,脸上倒没有半分畏缩,反倒坦坦荡荡。 反正戏做得久了,人虽然入了戏,但戏却也近了尾声。 散场,是早晚的事。 故安闻言,原本紧抿的唇竟扯出一个清浅的笑意,他的目光淡淡地望向前方,不知在看那摇曳的红烛,还是在看李慕歌坦荡的脸。 这时,一滴烛泪滴下,凝固成一道薄红。 “那故兄,此时可是要到季意然那里去告发我?”李慕歌手中转折那把玉扇,带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笑。 故安见了,嘴里有些发苦。以前只觉这笑可恶,现在看来却是可恨至极了。 “你明知道我绝不会为了去告发你,而揭了自己的身份。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他此时的神情语气虽不及平日半分冰冷,但看在李慕歌的眼中却如隔万里云烟。 还好,这距离,他早就在心里算好了数。 所以他依旧能满脸笑意地面对他:“我是个生意人,若不惺惺作态又怎能坐收渔翁之利?” 故安坐到他对面,将那纸条推到他面前:“既是做生意,都要讲一个‘利’字。你助扶摇侯李晟忻夺位,可有一本万利的把握?如果我将这件事透露给熹国的皇帝,不知这‘把握’还能不能稳稳地被你握在手里?” 李慕歌在听到“扶摇侯”三个字时心头一惊,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怎知与我合谋之人是扶摇侯,而非其他什么人?更何况这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又能证明什么?” 说话间他将手伸向那张纸,却被故安抢先一步拿到手中:“这纸是玉雪斋的专供品,其专供的只有一家,就是熹国的君主。但几年前,李晟忻荣宠正盛时,只因说了一句‘这玉雪斋的专供纸,触手就如那赵合德的肌肤,冰肌玉肤软滑细腻,令这舞文弄墨之事也有了情趣起来。’熹王就将这纸的使用权也赐给了他。从那以后侯爷府的纸都变成玉雪斋专供,这纸也被叫做了‘合德纸’。所以你说,这是否是一张普通的纸?” 李慕歌摇头苦笑道:“这李晟忻真是个浮夸的纨绔子弟,传个密信也要用这么出名的纸张,被人逮到也算活该。不过故兄对那李晟忻也是了解颇深啊。” “还不是拜李兄所赐,若不是因为青玉一案,我也不会对他那么‘感兴趣’”。 “受人之禄忠人之事。我知道故兄在担心什么,但我保证,李晟忻只是想借襄国的兵力权势帮他夺位,并没有要伤害你那位襄国君主的意思。”李慕歌看着故安,漆黑的眸中一片坦荡。 “那他为何会在这个奇怪的村子,身陷如此诡异的事件之中?那黑袍人你我都看得出来,绝非易与之辈。”故安看着他的眼神,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服他:相信他,相信他,哪怕一次……李慕歌折扇一展,烛火也随之摆动。 在这一片烛影摇曳中,他笑弯了一双桃花眼:“这件事嘛,你就要自己问他自己了。我只知道季意然是主动要求李晟忻帮他进入这个村子的,好像这个村子与他的宗族有关……”后面的话他没有说。 只因他不说,故安也能猜出七八分。正如,他不说,故安也知道他已猜出了七八分。 所以他此时才会听他说出那句话:“李慕歌,你又知道了?” 他点点头,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我就再信你一回,此次进入林中,我希望你能代我保他周全。”故安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一个敌友未明之人。但他却愿意相信他一次。 他平生只爱“算”,不爱“赌”。 但这一会,他却破天荒地想要当一回赌徒。 “你放心,他若有个闪失,就没有人帮李晟忻夺位了。我也是得不偿失。”他忽然将脸欺近到故安面前,在他浅淡轻薄的唇上一舔,露出一个不怀好的笑容道:“只是这‘保护费’,我回来可是要收的。” 故安愣了一下,一把揪过他的衣领,靠在他耳边威胁道:“等你回来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我的行踪后,我一定将这费用加倍付清。 李慕歌闻言干笑两声,心底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保护费’要了不如不要。 此时,月上中天,更声打过子时已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偷懒看了《模仿游戏》 英国基佬+高智商人才,这样的人物设定简直是为卷福量身设定啊! 但是结尾的be 是要闹哪样?心塞~~~ 第46章 入局太深(上) 今夜。 月,本是一轮明月。 子时过后,却被层层密云团团遮住。 皎皎月华,已几不可见。 林,本是一片葱郁。 深夜之中,却只剩下诡影重重,危机四伏。 连植物的清香,也忽而变得阴冷、森然。 在这一片诡异的黑暗中,只见不远处,有两朵幽蓝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好似午夜的一缕幽魂,兀自留恋着人间。 而跟在蓝色幽魂后的却是两道利落的黑影,从容地穿梭于暗夜的密林。 “我给你的雄黄包带了吗?”李慕歌一边疾走一边问道。 “本将军手中宝贝千万,何需那种‘废物’?”季意然说罢,将手中粉末一扬,只听周围立刻响起一阵窸窣,仔细看去似有重重黑影迅速逃开他们。 “不要搞太大动静,小心被发现。”李慕歌目露不豫之色。 “哼,我自有分寸。”季意然冷哼一声,并未对他多加理会。 这时,李慕歌突然收住极速狂奔的脚步,对身后的 分卷阅读7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79 季意然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开始谨慎慢行。 季意然这次倒也格外配合,紧跟在后步步为营。 前方带路的“蓝渊蝶”左右翻飞着,此时徘徊于一棵参天古杉后驻足不前。 李慕歌见状,立刻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隔着巨大的树干,只见不远处立着一幢木屋。 “前面恐怕就是那黑袍人的老巢,但是在进入他老巢前咱们得先想办法避过这一地的蛇虫鼠蚁。”李慕歌将声音压到最低,唯恐惊动前方潜伏着的众多毒物。 “我有一种毒,可令人瞬间即死,对付这些毒物估计也是绰绰有余。”季意然话音未落,手上已闪着莹莹绿光。 李慕歌见他说撒毒就撒毒,立刻伸手拦住,口中急切道:“你可知前方毒物成千上万,如果它们没有在同一时间立刻毙命,我们的行踪将立刻暴露无遗!” 他一急,音调就不自觉的提高了些。于是前方的窸窣声立刻增大,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他们。 这时待在他肩膀的“蓝渊蝶”也忽然间开始躁动不安,振翅的频率明显加快。 “事已至此,被发现是早晚的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季意然趁李慕歌回收“蓝渊蝶”之际,已旋身腾起,踏着灌木的叶梢,几个来回已将毒粉撒入前方毒物之中。 等待是漫长的,即使只有几秒钟也是如坐针毡般的煎熬。 当前方的黑暗仍旧一切如常时,李慕歌与季意然同时长长吁出一口气。 “看来我是低估你了。”李慕歌笑道,脸上满是佩服。 “当然!”季意然向来自视甚高,对于别人的夸奖也是照单全收,从不懂“谦虚”为何物。这与他年少时就已重权在握,其实有着很大的关系。 摆平了眼前的麻烦,李慕歌和季意然也不敢掉以轻心。 足不沾地的越过那一地的“毒尸”,他们悄然落在那木屋前。透过窗缝望去,只觉屋内竟比屋外还要黑暗。 “屋内应该没有人。”季意然双耳微动,已将屋内情况尽收耳底。只见他站直身体,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推门而入。 李慕歌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抬脚的瞬间,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屋内,其实并没有什么他们想象中的惊悚骇人之物,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闻,就是一间简简单单的居室。 一张雕花木床,一面锦绣屏风,一张妆台一条木凳,一方茶几两把藤椅。 床上轻覆着未叠的秀被,散落着几件素花锦衣;妆台上的银梳还缠着几缕发丝,用了一半的胭脂欲盖还羞;茶几上的茶具还很新,但杯中所剩的一半茶水却已旧到淡然无味。 整个房间虽与平日所见的民居一般无二,但却又像是故意为之。仔细看来,这木屋的每一处看似随意都是无不刻意,每一处稀松平常都是精心设计,所有的煞费苦心只是为了某种还原。 “这不是一间女人的闺房吗?”季意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在问李慕歌又像是在自说自话。 “恐怕是那只镯子主人的房间。”李慕歌拿起那只被搁在妆台前的玉镯,向季意然摇了摇。 季意然点点头,此时也看到了那几支下午刚刚被送回给黑袍人的银簪。 “没想到这杀人魔,还是个痴情种呢?”李慕歌啧啧两声,有些唏嘘地将玉镯放回原处。 “杀人魔?痴情种?伤风败俗罢了!”季意然很清楚这黑袍人与他宗族的关系。此时闻得此言,自然心中不悦。 “虽然这季长亭抢了皇嫂私奔而去,但人家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何况你那皇叔心狠手辣也没放过他二人,你又何苦如此义愤填膺呢?”声音是从李慕歌的嘴里发出来的,但却已不是李慕歌的声音。那声音低沉醇厚,如丝缎般将人的耳朵紧紧包裹,华丽却不浮夸,雍容又不失威严。 季意然悚然一惊,察觉情况有异的同时,身体立刻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本来他的反应已足够快,只是李慕歌的出手比他还快。快到以肉眼所不能及的速度,瞬间就封住了他周身的各大要穴。 “你以为江湖就是一帮‘武夫’天天陪你玩过家家吗?襄王陛下。”李慕歌缓缓地收回自己的食指,孑然而立。 幽幽月光穿透朱红色的窗格打在他的身上,为他模糊的轮廓镀上一层冷艳的寒芒。 季意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圈不详的轮廓,冷冷道:“你不是‘李慕歌’”?。虽是问句,但他却说得无比肯定! 李慕歌唇角微挑,将从不离手的玉扇随意一抛,淡定从容的自怀中拿出一面镶着金蝶的血玉面具,缓缓带到脸上,摇头道:“不!我是李慕歌,李慕歌就是李无名。但你季意然却不是‘李无名’”。 至此,有些真相昭然若揭。 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此刻,季意然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迅速理清:面具将军李无名一向以面具示人,这世上得见他真颜之人简直凤毛麟角。否则在如此偏远之地若非他本人又怎会识破他的身份? 怪不得从一开始他就对他敌意明显,不见丝毫恭敬。 只是,此般相遇到底实属偶然还是因果必然?若说偶然未免过于环环相扣,若说必然,他此行极其隐秘,除非举头三尺神明,否则谁能算无遗策? 千百种推算在他脑中正发生着千百种演变,口吐之言却是滴水不漏:“李将军如此大费周章的诱我入网,可算是又为熹国立下大功一件。” “其运天授,我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偏远之地,能够与堂堂大襄的君主不期而遇。”李慕歌摇头失笑。 “哦?如此说来孤王与将军的不期而遇,只不过是时运不济的一次偶然吗?那不知李将军隐姓埋名与一介布衣相携江湖是否也是一桩巧合?”季意然不再掩饰君王身份,语气自然更加孤高。 “想要知道故安的来历,襄王陛下也无需如此旁敲侧击。本将军已得到线报,‘逐风楼’的事情你并未食言,所以我也不会食言。” 季意然闻言,忽然感到心中有些紧张。看着对方再次张口欲言,他竟不禁呼吸一滞。 答案,近在咫尺。 他却,望眼欲穿。 李慕歌弯起一双桃花眼,惯有的挑逗中带着 分卷阅读7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0 一丝玩味。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有趣,或者说是正中他的“想象”? 所以,他并未直截了当地告诉季意然,他想听到的答案。而是转而问了一个问题:“季意然,你为何会如此在乎那个叫‘顾言曦’的人?” 乍闻此言,季意然心中一动,脸上不禁露出刹那的怅然若失。 三年来,从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提到过这个名字,更没有人询问过他与顾言曦的关系。 他们一个君,一个臣。 多年来君臣周旋,相互制衡。光阴辗转间,似乎在世人的眼中,他们之间也只剩下了一个“权”字。 而至于其它…也再无其它! 只是,入睡之后,醒来之前,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总在一幕幕地不断循环,声嘶力竭地提醒着他,他们之间不只是君臣,他们之间不只有权力,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很多很多其它的事情。 比如,兄弟之情,朋友之谊。还有…他对他秘而不宣的贪恋…犹记得春华池畔十年之约, 也曾忆月檀花下把盏言欢, 亦溯经大漠孤烟斜阳并肩, 曾记否月下还樽醉于欢颜。 那一年长平大捷,顾言曦随襄光武帝季长风凯旋而归,第一次来到东襄。 太子季意然在东玄门奉命接驾。千军万马披靡而来,滚滚风尘中却独见一抹莹白,飒爽少年英姿勃发,跟在襄光武帝身边不卑不亢,白马轻裘。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顾言曦,虽只是匆匆一瞥,但也铭刻于心。 而第二次见到他时,是在书塾旁。那天春寒未消,少年一笑却令春光乍泄。 后来,他当了他的伴读。 再后来,他又当了他的老师。 在那漫长的年少岁月中,两人同寝同食,岁岁年年相伴相知,情同手足,又甚于手足。 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顾言曦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清香是一种稀有花香,名曰月檀,来自东北极寒之地。他体内寄宿着由此花培育而出的月檀蛊,所以体带此香。 至今,只要闻到这种香气,他就会想到他。 之后战事爆发,顾言曦主动请缨到前线磨砺。季意然碍于太子身份不能一同前去,送行那天他因为赌气到最后都一言未发。但临别时,顾言曦那句郑重其事的“保重”却让他险些红了眼眶。 他走后,他自然是没有保重。日日在宫中坐立难安,一心盼着前方战报。每次看完他都长舒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再次皱紧眉。 后来,顾言曦又独自去江湖闯荡,而他再次因为储君身份不能同去。但他每次回来都会给他讲很多游历时的奇闻异事,与他分享一路上的风土见闻。并承诺有机会一定会带他同去,后来他果然没有食言。想起那段携手江湖的往事,他就觉得那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只是他二人再亲密无间也有君臣之别。责任不同,道路亦不相同,翩翩少年渐渐长成独当一面的治世能臣。少年储君也开始迈向帝王之路。 他不再教他读书,搬出了太子东宫,住进了父王赐给他的府邸。虽然东宫里依旧保留着他的居所,但为了避嫌他也很少再留宿宫中。 随着局势的愈加紧张,国事也越加繁忙。两人各司其职,见面的时间亦越来越少,偶尔的月下小酌也只是数月才有的忙里偷闲。就在季意然以为顾言曦即将离他越来越远时,那年春天他却对他立下誓约。 他说:“意然,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春华池畔,顾言曦负手而立,白衣胜雪。 “可我父王说你与他只约定了十年。” 海棠树下,季意然凤眼轻挑,一身锦衣。 “我与你父王定下的是君臣之约,我对你守的是朋友之义,立的是手足之情。” 他翻手折下一支海棠:“我们就以这天地色作为约定,此誓不违,色不老。” 季意然状似随意的接过那支海棠,点点头转身离去。回身的一刹那,唇畔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转日他便差人送给顾言曦一只海棠玉簪,意在提醒他记得自己的诺言。 听说他在接到他的那只玉簪时,笑得颇为无奈,直叹道:“这发簪做得也太女人气了,教我如何穿戴?哎!”但眉梢眼角却俱是宠溺。 那一年,顾言曦十六岁,他是十五岁。 闭目想来往日点滴都令人回味, 只是…如果当时,他没有去南秦,没有遇到那个叫皇甫广帛的人,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记忆也依旧美好……他对他的誓言也不会改变? 季意然危险的眯起双眼,那些美好的镜像在他脑中突然全部碎裂,变成锋利的碎片,狠狠地扎进他的血肉。 “襄王陛下,如果在下的这个问题你不好回答,那就当我从未问过吧。是李某唐突了。”李慕歌歉然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小棍儿”。此时转在掌间又笼在黑暗中,教人看得并不真切。 季意然冷笑一声,语气不善道:“这个问题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只是你不配知道!” 李慕歌故作夸张地“哦”了一声,笑着将那根“小棍儿”伸到季意然面前,弯眼笑道:“不知这支‘海棠玉簪’的主人,配不配知道襄王陛下的答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要反转啦~~反转啦~~~ 第47章 入局太深(下) 季意然低头看去,只觉心头一声巨响,脑中轰然。 黑暗之中,只见一支海棠白里透红欲开还闭,在时隐时现的月光下绽放一点清丽。 这正是当年他送给顾言曦的“海棠玉簪”,白玉润红的技术正是出自“巧天宫”名师之手,全天下再无第二支可循。 虽然再无第二支可循,但季意然也不是仅凭一只玉簪就能轻易被唬住之辈。 所以他努力平复住内心深处翻腾不止的情绪,尽量不动声色地说道:“簪是上好的簪子,收簪的人也确实是顾言曦,但我并没有亲眼看见这簪子是你从故安手里取得的。李将军如此含糊其辞,恐怕实在令孤王难以信服。” 李慕歌闻言并未立刻做出反驳,而是一脸悠然地把玩着手中的那只玉簪,漫不经心道:“你可知顾言曦当 分卷阅读8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1 年到南秦卧底,结识皇甫广帛时用的化名,正是‘故安’”? 他话音刚落,果然看见季意然那一向目中无物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刹那间,激起他心中的一点快意。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好好享受这份快意,忽然间迎面就扑来一股青烟,令他一瞬间头晕目眩全身乏力。 李慕歌悚然一惊,立刻屏住呼吸,却已为时已晚,整个人顷刻间便瘫软在地。 这时,屋外忽然涌入数十名身披红衣手执长枪的侍卫,将他架于红缨之下锋利之间,变得动弹不得。 而其中抵住他咽喉的那名红衣青年,正是那夜在琅玉阁碰到的那名使得一手好枪的沉稳男子。 青烟是从季意然口中喷出的,人是早就埋伏在屋外的。 李慕歌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季意然的能力,或者是该说他还是低估了顾言曦教导的能力。 季意然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李慕歌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凤眼轻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狗,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你以为我真的会和你‘共享资源’,让你掌握我的部署?一言九鼎?君无戏言?那不过是君主的逢场作戏。” 他用脚尖踢了踢李慕歌的脸,脸色露出残忍的笑意:“有时人要是不自量力起来,恐怕最后的下场还不如一只狗。但即便是对一只狗,我也喜欢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他话音未落,李慕歌忽然就感到全身奇痒无比。低头看去,只见手臂上青中泛黑,隐约有一些红色的斑点在皮下穿梭。 他心中一阵冷笑:没想到这季意然身为堂堂君王,不去修习正统武学,却把这种误人心术的毒艺运用得出神入化,倒真是省得他再“挂心”他了! 季意然此时才没功夫管李慕歌心中想了些什么。他果断封住他全身要穴,抢过他手中的海棠玉簪,一脚将他踹翻,之后便再未看他一眼。 “果然是真的,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当闻到玉簪上那似有若无的月檀花香,季意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不管是真是假,毕竟这么多年来,他终于看见了一次触手可及的希望。 死命攥着那根的发簪,他不由分说立刻向外走去。 什么黑袍人,什么绮莲村,什么宗室丑闻,什么家国兴衰……连眼前的敌人都被他抛诸于脑后。 既然已作三年死别,他又怎能容忍与他再有片刻的生离?方才那些百般压抑的情绪一旦爆发,内心想见他的冲动便无论如何都难以克制。 李慕歌看着季意然,突然觉得好笑 。所以他笑出了声,而且声音很大,大到足以绊住对方离开的脚步。 季意然回头怒瞪李慕歌一眼,毫不留情的甩出一枚飞刀直打对方咽喉,端的是要置他于死地。 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既然他要提醒他,无妨,他就成全他。 当所有人都认为李慕歌此次必死无疑时,那飞刀却在距离他咽喉一厘处被精准截住。 截住飞刀的正是那名曾在琅玉阁与李、故二人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衣侍卫。 季意然骇然一震,厉声喝道:“左桐,你干什么?”他剑眉一挑,已心知不妙。足下一点立即撤向屋外。只可惜刚刚落地就被突然涌出的一批黑衣侍卫将退路全部封死。 而屋中的红衣侍卫也有半数在此瞬间被立毙刀下,另一半则整齐划一地站到了李慕歌的身后。 这时,李慕歌缓缓站起,任季意然的暗器从身旁擦过,淡定从容的走到对方面前,冷冷道:“我不喜欢以牙还牙,也不喜欢加倍奉还,我比较喜欢玩欲擒故纵、欲扬先抑的游戏。就比如这样。” 目带轻慢地看着再次被止住的季意然,他缓缓拿过他攥在手中的那支玉簪,轻轻举到高出,微笑的瞬间撤开手掌,只听“啪嗒”一声,一池萍碎玉石俱焚。 “以前总以为,摔碎花瓣只不过是诗人风花雪月的修辞,花瓣怎么可能被摔碎呢?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李慕歌啧啧两声,带着猫儿戏耍老鼠的表情,看着季意然对着那一地的红白碎玉,兀自发怔。 良久,季意然道:“我不会给你解刚才的毒,你在这里等也没用。” 闻言,李慕歌哑然失笑:“你以为我在等你解毒?” 季意然没有说话,瞪着他的目光带着刻毒的阴狠。放佛只要被他逮到一丝机会,绝对会将对方挫骨扬灰。 “有时我觉得自己在低估你,有时我又觉得你对于我实在不值一提。我既然有办法在你有所戒备的情况下换掉你一半的“赤零军”,也有办法将你擒拿在此,更有办法知道此处的黑袍人就是你的八皇叔季长亭,同时还能找到你多年遍寻未果的顾言曦,你以为我难道没有办法解你这区区的小毒吗?下次若使毒就用立即毙命的那种。”李慕歌抬起手臂,果然手臂颜色已恢复正常,完好无损。 季意然深吸一口气,突然感觉无比绝望,上次有这种感觉,还要追溯到第一次见到皇甫广帛的时候……“其实我在等的是这个。”李慕歌接过刚刚为他截下飞刀,名唤左桐的那名红衣侍卫递上的人皮面具,在季意然眼前晃了晃,继续道:“我太不熟悉你了,所以我必须要收集你所有的面部特点,才能做出这张与你分毫不差的人皮面具。当然,还要了解了解你这个人。” 这时,一名侍卫搬了把凳子过来。李慕歌一撩衣袍,舒舒服服地坐在了上面。完全不管对面季意然此时脸上的表情,是如何可怖至极。 左桐走到他身后,毫不在意地把那把长枪甩在一旁。之后双手灵活地开始为他带上那张面具。其驾轻就熟的模样简直就像个深谙此道的易容高手。 季意然一语不发地看着这一幕,眼中目光阴晴不定。良久,才沉声开口道:“他,不是左桐!” 李慕歌洒然一笑,眼角漫过一丝戏谑。指了指身后之人道:“他,当然不是那个什么左桐。不知襄王可知江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甲乙丙丁?”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左桐”就不大高兴地出声斥道:“喂,将军大人,你炫耀可以,但能不能别乱动?一会戴歪了,你可别怨我!”大声斥责完,他还不忘小声嘟囔:“让你回去戴,你非外面现,裝模作样!” 李慕歌有 分卷阅读8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2 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对着季意然不好意思道:“见笑,见笑。”而四周的侍卫对此似乎全都见怪不怪,虽然脸上都一本正经,但彼此眼中都交换着心领神会的促狭。 李慕歌见季意然并没有因为这个“玩笑”而有片刻放松,不禁略感无奈地叹息道:“我说襄王陛下,你这样‘不识时务’的性子实在太不讨人喜欢了,难怪顾言曦宁愿到甲乙丙丁那里花高价买张面具躲你到江湖,也不愿风风光光地给你当丞相。哎!”他说完又是忍不住一叹。 季意然被他一句话气得脸色发白,刚想反驳,却忽然恍然大悟到:如果故安就是顾言曦,他脸上必定带了张人皮面具。若这张人皮面具出自甲乙丙丁之手,而这李慕歌又与甲乙丙丁关系匪浅的话,那就说明自从顾言曦买了人皮面具后,行踪就被李慕歌所掌握了。 但他却是从扶摇侯李晟忻处得到顾言曦行踪的消息的,所以很有可能是李慕歌知道他与李晟忻一直暗中有合作,又知道他与顾言曦的“纠葛”,因此才故意放消息给李晟忻,借他之手引他入局并操纵他的行动,从而达到既能除掉李晟忻又能抓住自己的目的! 好一个一箭双雕! 他人在局中,却心在局外。 看得清局势,也掌握得了变数。 不得不承认,这一局,此人确实布得天衣无缝! 李慕歌见季意然自己也想明白了不少,于是继续开始与他“闲聊”,虽说是“闲聊”却句句直扎人心,令身后的“左桐”都不禁一叹。 “现在襄王陛下对‘故安’身份彻底没有怀疑了吧?我以甲乙丙丁的名声起誓,他绝对是我们的顾客。” “左桐”闻言,冷哼一声:“我们甲乙丙丁可从不泄露顾客的身份,您这是要拿我们的名声砸了自己的招牌,对吗?” 李慕歌摆摆手,笑道:“这种事,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反正现在这个已经成为阶下之囚了。那个顾言曦也马上就要成为瓮中之鳖了,被他们听去了也不会怎么样。” 季意然闻言,目光一沉,神色已降至冰点:“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李慕歌五官动了动,适应了几下这张新脸。 起身走到季意然面前,笑道:“以你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吧?” 说话间,他眼中浮起那抹惯有的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笑意,用属于季意然的那张脸对季意然叹了口气。 献出自己的“同情”。 季意然狠狠地瞪着这张自己的脸,从未觉得那双“凤眼”如此可恨。 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在这世上,李慕歌与他只能活下一人! 第48章 对长亭惋 故安坐在窗前足足等了一夜,直到油灯耗尽茶淡如水也未见李慕歌回来。 此时,东方既泛白,天光隐现,一轮红日眼见就要冉冉升起。 他心下暗呼不妙,立即出门走向季意然的住处,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他们。 可天不从人愿,在季意然那里他也没有看到二人的半点踪影。 故安淡眉轻锁,又不死心的在村中认认真真地搜寻了一遍,结果亦然。 最后,他停在村口,脸上阴晴不定。 冷冷地望着村外密林深处,一种不好的预感自他心头油然而生。 村长站在故安面前,眼观鼻,鼻观心,突然觉得这平日虽不苟言笑但也算斯文有礼的书生,今天突然像被阎罗附了身,直骇得人透不过气。 故安面罩寒霜开门见山道:“你们这村子到底与那黑袍人有什么恩怨?” “这…其实也没什么…”村长左顾右盼,开始闪烁其辞。 “熹国的镇国将军在此办案无故失踪,你觉得熹国会不予追究吗?”故安眉梢一挑,目光乍寒,立即惊得那村长一个激灵。 他从未想过此人发起怒来,竟是这般气势逼人,此时直压得他透不过气。 “以李无名在国内的地位、声望,我想不等那黑袍人对付你们,熹国的大军已将此处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恐怕也比现在好罢。”不知何时向九富站在了门口,历经丧子之痛后他的头发已全部花白。 “富叔,您怎么来了?”村长见到向九富后,语气带着几分心虚,神色也闪烁不定,明显变得更加惊慌。 “我因为与李将军密谋扳倒折磨咱村几十年的魔物搞得家破人亡,你们难道就打算这样一直冷眼旁观,然后继续苟且下去吗?”说至此,向九富老泪纵横已泣不成声。 “富叔,你…你是村中老人,应该知道这事儿关系到全村老老小小的性命,怎么…怎么可以?”村长急得已有些语无伦次,手足无措。 此时,向九富身后突然涌出许多村民,只听其中一人道:“狗娃子,虽然你是村长,有你爹和上一代故去的老人们的遗愿要遵守,但是现在活着的是我们,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们再也不想过下去了。” “是呀,战战兢兢的生活,毒虫鼠蚁的威胁,终生不得出村的束缚,还有,还有随时都有可能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被吸血剥皮却无能为力…我…我”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含泪控诉,手中丝帕被攥得几近碎裂。 想起多日前的惨烈、多年来的苦难,村长紧抿着下唇不语,但脸上却也显出一丝犹豫。 其实,他不是不想改变这样的生活,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改变这样的生活。与其带着大家冒险,他宁愿选择说服大家隐忍、麻木与接受。 起码这样,他们会活得更长一些,这个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子会传承地更长一些。他所承担的责任也能更轻一些,再轻一些。 所以说,他是个懦弱而自私的人。 自始至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时,一名年近古稀的老者被搀扶着,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出。清了清喉咙,缓慢道:“是该变变了。” “老太爷,您怎么来了?”村长见到来人脸色一变,立刻跑了过去。 “如果我不来,你能同意吗?”老者满脸慈爱的摸摸村长的头:“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以前咱村没这个本事解开眼前困境,现在外面来了人帮咱,咱可不能不识老天爷这个好歹。” 村长看看 分卷阅读8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3 老者又看看大家,沉默了半晌,终于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就放手一搏吧。” 他话音甫落,就得到所有人的应和。 他看着此情此景,多年来紧绷的心情也忽然变得如释重负。 故安孑然立于村民中间,始终面无表情。 对他来说,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融入他们的群情激奋、众志成城。他需要的是争分夺秒以及所有事情的真相。 于是他走到老者面前,淡淡道:“老人家,不知您可否为在下提供一些黑袍人的线索。” 那老者点了点头,见他气度不凡又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让我给你讲讲几十年前的旧事吧。”老者率先走进屋中,被人搀扶着坐在了圈椅上,故安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开始洗耳恭听。 “曾亲历当年那件事的人,活着的就只剩下我这把老骨头了。多年来我实在不愿再回忆起那桩惨剧,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讲起当年之事……”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缓慢,带着对往事追忆,夹杂着对命运的唏嘘。 话说那是在几十年前,天下还是大襄朝的天下,乱世还没有来临,绮莲村也不叫绮莲村。当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生才刚刚开始,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也同样布满了新奇。 那一年,村上来了一对男女。 说起那对男女,老人浑浊的眼中竟光芒一闪,眸底深处透露出无限怀恋与向往。 老人就这样渐渐还原成少年,只因那一双璧人的绝代风华已深深刻进他的脑海之中。 老人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人,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四周的山水美景顿时黯然失色,所有的村民都呆住了,连见过一些市面,中过举当过京官的村长一打照面也是磕磕绊绊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但他们二人却并不介意我们这些山野鄙夫的失礼,始终笑脸相迎,男的笑起来温润如玉,自有一番雍容气度浑然天成。女的虽然不笑,但是说起话来如泉水叮咛,沁人心脾,绝世容颜宛如谪仙。 身居山野,我们虽然见识浅陋,但也知道这二人绝非常人,定是大有来头。于是全村殷勤招待,村长更是跑前跑后极尽周到。 但他们二人却是平易近人,不仅平常帮我们干一些农活,还教我们一些厉害的事情——男的就教青年们功夫,女的就教小孩子们读书习字,数月相处下来大家也都逐渐放下生疏,生活宛如一家。后来我们得知,男的叫长亭,女的叫绮莲。 “这两个字就是绮莲村的‘绮莲”?”故安听到此处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老人眯着眼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其中复杂心境不言而喻。 大概上天降下的幸福往往都是有期限的,世间之事大多缺少圆满。 不久,叫绮莲的女人越来越少出现在大家面前,偶尔看见她时,她总是披着长长的斗篷在月下伫立,那背影依旧飘逸如仙,只是刻着透骨的哀凉。 有次他起夜,正好看见绮莲,于是兴冲冲地就跑过去打招呼。绮莲当时吓了一跳裹紧斗篷就往回跑,透过帽间缝隙他瞥见她的脸色惨白如鬼魅,皮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双眼暗黄嘴唇血红,吓得他立刻瘫软在地,大病三天。 那天以后,他发现那个叫长亭的男人的笑容越来越少,沉默发呆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出门的时间越来越少,二人在屋里的争吵也越来越多,夜半从二人的住处偶尔会传来女人低低的浅啜与男人压抑的呜咽。 后来村里各家各户开始无缘无故的丢失牲畜,村长说是山里来了狼,让大家看紧门户谨慎应对。还安慰大家说牲畜丢了没关系关键是人没事就好。 如此怪异的现象一直持续,直到村里丢了第一个婴孩。 那是王嫂家刚刚降生的小外孙,不足月余便突然失踪。王嫂一家当时就慌了神,怕是被狼叼了去,于是全村人开始漫山遍野的寻找,最后终于在一个山涧的洞口找到了只剩皮骨的男婴——原来生机勃勃的婴儿当时就像是一个浸了血的皮囊,耷拉在他的外祖母为他亲手缝制的襁褓中,被虫蚁啃食。 王嫂当时就晕了过去,孩子的父亲怔在当场已近痴傻,有几个村民已开始在旁呕吐不止,而更多的人只感觉背脊发凉。 因为他们相信这绝不是野狼所为,山间蝉鸣阵阵,明明是盛夏酷暑,但牙齿的颤抖声却开始在队伍里蔓延。 后来村里接二连三的有人口失踪,孩童居多,令村中人心惶惶,就是在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里不知是谁说了句长亭夫妇很可疑,他们最近几乎足不出户,连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未见半个人影,简直与刚来时判若两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在适合的土壤上就一定会发芽、生长直至成熟。 而长亭和绮莲愈加奇怪的行径,便是这棵种子的催化剂。 刚开始众人只是猜忌,后来随着情势的恶化变为恐惧,最后恐惧到极点便是愤怒。 直至,有一天,暗涌终于变为江潮,铺天盖地的倒灌回源头。 老李说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全村人闯进长歌夫妇的屋中,看到绮莲发了疯一般伏在地上全身扭动,她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肤变得犹如蝉翼般薄透,皮下青红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纵横交错出可怖的纹路,她不停的吐着血红的舌头,浊黄的双眼布满嗜血的残忍。就像是一条蛇钻进了人的躯壳。 原本成群结队怒气冲天的村民此刻全部瑟缩着向后退去,叫嚣变为抽气,质问转为嗫嚅,只有绮莲哽在喉间的嘶嘶声愈渐清晰。 狭窄的室内被让出一片空旷,长亭跪在这片空旷的中央拼命的抱住绮莲柔声安抚,任凭对方在他的臂腕上撕扯出大片血肉模糊,依旧一脸温柔爱语绵绵。 “凶手!”“怪物!”“就是她,吃了人!”……不知是谁先喊出的第一句,紧接着无穷无尽的指责开始此起彼伏。 当恐惧到极点愤怒又再次回归,只需一条引线,一个爆点。 村中的男人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锄头铁锨,开始向绮莲砸去,女人们一边谩骂一边哭泣,拿着石头、鸡蛋、针线一切可扔之物向绮莲扔去。 长亭一边用身体护着绮莲,一边挥动衣袖弹开将至的袭击。但是多日的折磨已令他身心俱疲,而绮莲对他越绞越紧的四肢也令他行动愈加 分卷阅读8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4 迟缓。 鲜血淌满半身,原来最后他竟会死在她的手里。 最后,长亭没有死,死的是绮莲,但疯的却是长亭。 当长亭被绮莲绞得昏死过去后,绮莲游向村民,唇齿间塞满血肉。 回想起初见时的宛如谪仙,此时此刻她便是地狱饿鬼。村民一个个的被她活活咬死,整个村子宛如人间炼狱。 人们在面对灾难的时候,起初总会因为恐惧而不断分歧,但最终也会因恐惧而团结一致,当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就会有更多的人补上。 绮莲虽已成魔,但毕竟孤掌难鸣。 当长亭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屋外的熊熊火光,火光中依稀有白影晃动,随着痛苦的嘶嘶声逐渐萎靡。 他震开身上绳索,踢翻木门,发了疯般冲到火光之中,赶在绮莲被烧成灰烬前救出了她,但她已被大面积烧伤,奄奄一息。 长亭用衣服裹起全身脓水的绮莲抱在怀中,似乎此时躺在他怀中并不是什么丑陋魔物,而是世间珍宝。 村民们本想走过去,把绮莲继续丢入火中。但却被长亭的一个眼神吓得连半步都不敢移动。 老人说到此处,神色中有一丝退却。 他永远也忘不了火光下的那个眼神,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与刻入骨髓的怨毒,双瞳泣血,立地成魔! 他想那夜,如果长亭不是执拗地想要救回绮莲,抱着她去寻大夫,恐怕这个村子在那一夜就已经不复存在。 当村民都以为这一场浩劫已过,村中也恢复了平静,长亭却回来了,他带着一方石刻来到村口,石刻上用暗红色写着“绮莲”二字。 而“向家村”的村扁也在他的一击之下瞬间化为粉末,取而代之的则是那方石刻。 那时,长亭刻满怨毒的声音幽幽传来,声音不大却可以传遍村中的每一个角落:“今后,这里就叫做绮莲村,村里的每一个人都属于绮莲,出村者,立弊!” 再后来村外就住了一个“黑袍人”,养了骇人的巨蟒与毒物,所有妄图出村的人不是魂断刀下就是命送蛇口。 于是再没有人敢走出村去。 期间,襄国的大军来过几次,说是缉拿长亭,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之后蛮夷入侵,襄国被灭,村民最后的希望也被彻底斩断。自此这个村子便一直被笼罩在阴影下苟活。 回忆到此为止,但故事还在延续。 是可歌可泣的爱情还是沾满血腥的孽缘?故安不想去多做评论。只道自己旁观了一出别人的离合悲欢。 他心里有了数,当下拱了拱手起身告辞。 村长见状,赶忙跟上前去,来到屋外叫道:“故公子,请留步。” 故安停下脚步,转头眉梢一挑:“有事?” 村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支吾道:“希…希望跟着故公子,多少为此尽份力。” 故安知道他身为村长,虽然资历在村中算不上德高望重,但肩上始终挑着一份责任,于是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村长见状,脸上一喜,紧随故安步伐。 第49章 引君入瓮 村长跟着故安分别去找了黄色的草纸,白色的宣纸,两把扇子,一把椅子,一块黄布,一面屏风,两件黄色的袍子以及摘了十几篮野花,用竹篮做了一顶头盔,又找人在十几块布上分别缝了“官”和“兵”两种字,然后逮了只鸟,最后又打了一桶水。 折腾下来已将近申时,村长的肚子不住的吼叫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就咬牙硬挺。 看着故安忙碌的身影,他实在不明白这书生既不去找自己的朋友也不去抓黑袍人,而是在这里搜集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杂物,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故安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村长,看过戏吗?” 村长愣了一下,摇摇头,更加困惑。 故安莞尔一笑:“那我们演一出,可好?” 村长听后张大了嘴,满脸茫然。 简单的排练过后,故安的戏在村口的空场上正式上演。 开场是一个将军模样的男子领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来到一个花园里,那男子给了小女孩儿一只毽子,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于是小女孩就自己边踢毽子边哼歌。 这时从远处来了两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一个拿着弹弓一个吃着糕点。 这时一只黄莺从花丛中掠过,于是拿弹弓的小男孩儿毫不犹豫的就射向黄莺,没想到情急之下失了准头,没打到黄莺竟射到了小女孩的脸上。那小女孩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就大哭起来,两个小男孩见自己惹了祸,于是赶忙跑过来弥补过失。 这时,只见那小女孩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又红又紫。立刻吓得拿弹弓的男孩就慌了神。这时吃糕点的男孩淡定的上前轻声哄着小女孩,并把自己的糕点分给她,没过一会儿小女孩就不哭了,拿弹弓的小男孩瞬间也松了一口气,递给哥哥一个多谢的眼神,并且当着小女孩的面就把弹弓给折成两半,以示歉意。小女孩见状立刻被他逗笑了,那笑容让在场的兄弟俩都有些发怔。 后来三个人就热闹的玩了起来。 这时,旁边的村民两人开始扇风,令两人负责将代表四时之景的道具送到风前。 于是就营造了伴随着三人玩耍的场景,周边先是缓缓落下灿金秋叶,秋叶落尽后开始飘起银白细雪,细雪融尽是袅袅春雨,春雨拂过后又是一年烈日当头生如夏花。四季交替周而复始,一年快过一年。 三个孩子开始退出场外。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年方及笄的如花少女站在花园中,接着是两个弱冠少年从远处奔来,三人有说有笑。 画面一转,稍大的少年在海棠树下执起少女柔荑,二人深情对望情意绵绵。远处,稍小的少年驻足凝望,脸上掩不住的落寞寂寥。 这时,村民推上一座盖着黄布的圈椅,一位老者当中正坐,旁边站着一名身穿黄衣的青年。座下站着两排官员。好似皇帝上朝。 老者浑厚而有力的念道:“大将军之女年方及笄,蕙质兰心温柔娴淑,与太子乃是金风玉露天作之合。朕今日就赐婚二人,顺承天意。不知大将军与太子可有异议?” 旁边太子拱 分卷阅读8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5 手一揖回道:“儿臣谢父皇赐得金玉良缘。” 座下将军单膝跪地,抱拳回道:“老臣谢主隆恩。” 场景再次转换,只见那少女与少年之间隔着一道宫墙,但听墙外少年与墙内少女同时拿着一只镯子,幽幽念道:“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话至此处,旁边看戏的村民们都眼角含泪面容悲伤。 故安看着不断西落的日头,双耳微动,唇畔渐渐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此刻,下面的戏已变为男子拖着少女急速奔跑,后面有一些官兵模样打扮的人紧追不放,最后就在二人危难之时,少女突然化作人首蛇身的女娲将官兵击退,从此与少年隐居山林长相厮守。 看到最后少女变蛇这一幕,所有村民都有致一同的瑟缩一下,之后面面相觑。 此时,村外赫然传来一阵掌声。 “啪…啪…啪…”一声接着一声,不徐不疾却掷地有声,每一下都好似在众人的心头重重的敲上一下。 故安一脸淡定的从人群中走出,每踏一步都稳若泰山,也是不徐不疾掷地有声。 走着走着,竟就这样走出了村门。引得身后村民俱是一惊。村长见状赶忙跑上前欲将其拉回,却在跨出村门的一刻莫名其妙的栽倒在地,再抬头望去已不见故安身影。他怔在原地,没了故安,那只悬在门槛的脚,却也再难向前跨出半步。 故安站在黑袍人对面,迎着落日余晖负手而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不带一丝多余的表情,就像十里平湖波澜不兴,又似万丈云崖深不见底。 “后生可畏啊。”黑袍人对着故安,幽幽道。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看似平凡的青年其实并不简单。 “既知可畏,便要识趣。八王爷季长亭。”最后六个字他说得掷地有声,一下子开门见山,当即省去一切不必要的“兜转”。 出来前,他已服下了能暂时压制住“闲云七重音”的“百化丸”,内力已可运用自如。只是药效有限,所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速战速决。 惊讶于对方竟如此直接,黑袍人,不,应该说是季长亭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他的直觉果然没有出过一次错,真的是后生可畏啊。 所以他也决定给他一个直接爽快。 摘掉头上硕大的兜帽,多年来他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一头灰白的蓬发,一张刻满皱纹的面孔,一对浑浊的老眼,还有日渐稀疏的牙齿……故安默默的看着那张逐渐褪去阴影的脸,眼底掠过一丝动容。 那个曾在九爷的回忆中,总是丰神俊秀的多情皇子,那个曾在村民眼中嗜血杀戮的邪鬼魔物,那个曾在老者口中温润如玉的长亭公子,真的是他吗?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曾在心底将他万般描绘,但却没有一种面孔与现在相同。 ——一个也会垂垂老矣,毕竟饱经风霜的迟暮老人。 原来再多的光环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没有人能例外。若想变成永远的传奇,就要拒绝所有的真实。永远将自己置于别人的想象之中,才能经久不衰。 可见名利有多虚浮,盛名其实难负。 “失望吗?”季长亭冷哼道。 故安摇摇头:“生老病死天道循常,事实本该如此。” “你刚才那场戏导得不错,实情倒是推断出了七八分,只是结局我不太满意。”季长亭啧啧两声,摇头道。 “结局是该国破家亡,大襄覆灭季氏灭族吗?为了一个女人就祸国殃民手刃宗亲,实则不该,王爷偏执了。” “我只为求一个公平而已。”季长亭眼中闪过一抹强硬。 “为了一个‘公平’就破了人间‘公道’,王爷此说未免牵强。”故安定定的望着对方,眼神坚定字字果决。 “呵…那又怎样?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季长亭眸中一凛,“小子,废话少说,既能演出刚才那出戏,你与季氏一族有何干系?” “若前辈能将昨夜我失踪的两位好友归还于我,晚辈定当将我与季氏一族的所有关系分毫不差的悉数相告。”故安双手一拱,礼数周全。 “不必与我先礼后兵,我一向不喜欢跟人讲条件!”说话间,季长亭长弓一横,锋利弓弦直逼故安喉颈。 故安足下一点,了无声息的瞬间飘至十丈之外,一招踏雪无痕使来飘逸若仙,袖袍无风自动,好一番清雅绝尘的朗朗风华。 但在这赏心悦目的风华之下,却又暗藏杀机。 只见他瞬间隔空击出一掌,掌风所过之处带起万千烟尘,掀起层层巨浪,以波涛汹涌之势卷向对面。但掌风将近之时,那本来绵密的掌力又转为重若千钧的山石之力,开山裂石般压向季长亭。 最可怕的是这层层掌风九虚一实,真正发力之处却又难以找出,令人挡无可挡。 季长亭唇角勾起一抹不屑,足踏虚空一个纵身竟凭空跃起数十丈,一个“纵云梯”避开烈烈掌风。任由身下巨木倒了一片。 而他几个起落已远离狼藉,身上连半点扬尘都未沾到。 “好一招‘无影碎空’,昆仑派的掌风果然诡谲莫测,季长风是你什么人?” 季长亭人未到声先至,几个字说得声若洪钟气吞山河,震得故安双眉紧蹙,只得提气向后掠去:“前辈的‘凌云吼’也是名不虚传。”却只字不接季长亭的问话。 季长亭挑眉冷笑也不再问,手下拈弓搭箭,眨眼间数支黑羽已挟着劲风破空而来,直射故安全身各处要害。 这几支箭已被灌入了猛烈的真气,只要挨上就是一个火烧的洞。且箭势迅捷,转眼间已逼至眼前。 险境当前,故安却始终面沉如水,身形丝毫未动。只是那双点漆如墨的眸子却一直锁在那几支箭上,眼神凌厉如伺机而动的猎豹。 就在四支箭簇的寒光堪堪要将他吞噬之时,他终于动了。 只见他双肩一沉,脚下树冠一矮,整个人便自半空中硬生生地向下错了半截,令袭向他双目、肩甲、左胸三处的利箭擦着他的头颈两侧飞驰而过。与此同时,他又侧身偏头,令另一只袭向他咽喉的利箭擦着喉结堪堪掠过。 燃眉之急刚解,却又有三支利箭紧随其后。 故安见状,竟就这样侧 分卷阅读8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6 着身子在半空中来了个鹞子翻身,将那袭向膝骨、腹部的三支箭踏于脚下。这时,他忽然再借力使力纵身向前,双掌击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向季长亭。 掌风所过之处风起云涌骇浪惊涛。 故安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所做出的反应,以及在极端劣势的情况下还能置之死地后发制人,令季长亭不由眸色一沉。 看来这小子,于武学之道竟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年纪轻轻竟已入大家之境。 这时,故安双掌已至。 季长亭凭借掌风,断定对方这次出掌的掌力过沉,虽威力惊人却难以变幻,于是长弓一横,准备用那锋利弓弦去迎一双肉掌。弦上蓄足内力,企图将故安双掌齐根切断。 力满弦紧,眼见已掌至弓前,季长亭却没料到那掌势竟刹那改了方向,左掌上抬直击他迎面天灵,右掌下沉封住他心脉要害。 而他那利如刀锋的弓弦错过了故安的手掌,却直直割向对方的咽喉。 一瞬之间,双方都命悬一线。 季长亭冷冷地看着故安唇边挂着的那抹决绝笑意,原本阴沉诡谲的面容更加阴森。他冷笑一声,果断将长弓甩出,蓄力接下故安两掌。 掌分人离,双方再次退回各自界限。季长亭趁机捡回长弓。故安则暗自心惊,刚才自己铤而走险,但一个拿捏不好,恐怕现在已是玉石俱焚。 算算时间自己实在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于是他左手按向腰间,只见银芒一闪,眨眼间一柄三尺青锋已昂然在握。 他左手一抖,剑锋随之一展,冷冽剑气划破周遭气流,发出铮铮鸣响,回荡林间,鸟兽闻之争相奔走。 他手中之剑极长极细,又柔韧性极佳。与其说是一柄长剑,还不如说是一条银鞭。 这把剑虽无剑形,却有剑意。 此时虽静止不动,却已将那挑、刺、旋、扫、点、截、劈、斩,示于人前。 故安曾以为,这把剑此生再没有用到的时候,却没想到它终还是出了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已接近尾声了,小故同学也要撕掉面具做回自己了! 第50章 别有洞天 故安曾以为,这把剑此生再没有用到的时候,却没想到它终还是出了鞘。 季长亭好似也被此剑之威生生镇住,举弓的手僵在半空,半天竟纹丝不动。 故安见状,暗自握紧手中剑柄,散力于全身却灌注于一点,静待对方一举一动,以不变应万变。 此时的他冷冽、专注、锋锐,正如他手上的那一把剑。 或者说,那把剑更像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对面的季长亭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他的眼睛就像被生生地定在了那把剑上一样,任血丝在眼眶缕缕蔓延。 当故安正打算打破僵局主动出击时,他却开口了,声音变得更加喑哑苍老。 “形似蛟虬声若龙吟,韧而不柔冰肌玉骨,上刻般若心经超度剑下亡魂,果然是‘玲龙’。此剑你从何而得?” “我的两个朋友在哪里?”故安眉梢一挑,不答反问。 “我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季长亭压下怒气,斩钉截铁道。 “那我也不知这柄剑从何而来,或许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就有了罢。”故安说得云淡风轻但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十足。这时他抚过剑身,食指轻弹。果闻一声剑击声若龙吟。 季长亭被他的傲慢彻底激怒,长弓一挥掀起万丈烟尘,近八成内力直扑故安。 故安这次没有施展“踏雪无痕”去躲避攻击,而是选择穿过层层劲风疾流与季长亭正面交锋。只听“咣咣”几声,弓剑相击,混沌之中银光交错人影相叠,眼睛还来不及分辨两人却已过了上百招。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故安提着剑纹已浸成血红的“玲龙”,足下悬空立于树梢。汩汩鲜血顺着剑纹蜿蜒而下,滴在地上积成一洼血池。 季长亭手握长弓同样悬空立于树梢,但弓弦已断,不过弦断处除了一片血红还挂着几丝碎肉,望之触目惊心。 看着对方颈项上一大片的血肉模糊,季长亭冷冷道:“如此下去,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故安将眼神放在季长亭染血的胸前:“所以,我的两个朋友在哪儿?” 季长亭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突然间眉目缓和下来,平静道:“好,你跟我来。”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林子深处掠去。 转变来得太过突然,故安紧握手中之剑,全程戒备的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行至密林深处,但见郁郁葱葱间隐着一处洞口,两条赤鳞巨蟒盘踞于洞旁,不计其数的鸡冠毒蛇依附在洞檐四周,吞吐着危险的红信,发出嘶嘶警告。 此时季长亭已进入洞中,故安知道自己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足下一点,如一阵微风般悄然掠进洞中,而洞周蛇蟒皆无所觉。 由光明乍入黑暗,强烈的不适令故安眼前一片漆黑。但凭着过人的耳力与天生的敏锐,终是追上了季长亭,之后便一直不远不近的缀在他身后。 敌在暗己在明,势必要更加小心谨慎。岂知行差错漏一步便是命丧黄泉。 大约行出数里后,原本狭长的岩洞逐渐变宽,湿润的洞壁也变得干燥起来,嗒嗒水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安的窸窣。 而随着窸窣声越大,前路就越开阔,到最后只见一处天然石室映入眼中。此石室平整开阔,倒似别有洞天。 只是故安刚一进来,就觉得背脊发凉头皮发炸,似有一道诡谲视线阴冷注视,在他身边如影随形。 他一向不信鬼神,也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诡异笛音,那韵律正与那夜群蛇围村响起的声音如出一辙。 故安心中大呼不妙,果然见到无数腥红蛇信已从四面八方向他蹿来,中间还夹杂着无数冰冷箭矢。 他双目微闭定下心神,足下一点,自平地旋身而起,同时袖中爆出无数银针。只听“哒哒”几声金戈相击,那原本势如破竹向他飞来的箭矢突然间就降了速度,落在了那些毒蛇身后。 这时他左手一挥一甩,挺拔剑身登时化作一道银链横空出世 分卷阅读8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7 ,光芒过处神鬼莫近,剑锋直直扫向蛇身七寸,刹那间就令那些扭动着的五花斑斓瘫软下来一动不动。 此时,蛇虽亡,但箭又至。 但故安却一改方才一夫当关的凌厉剑势,转而敛剑入怀,只作闪躲。并且只避开那些直打他关节处的攻击而故意错失那些射向他要害的箭矢。 眼看箭尖直穿胸口只剩寸余,故安不惧反笑,一双深若幽潭的星眸穿过重重黑暗直射进季长亭眼底。 无数次由浅入深的试探之后,他已能肯定季长亭比他还要珍惜他的这条命。他只想活捉他,否则他不会在之前无数次的过招中,每逢致命一击便手下留情,也不会在这样天时地利的情况下几次三番都不置他于死地。 归根究底不过是为了探寻这把“玲龙”与那女人的蛛丝马迹。 而九爷当年将这把剑交给他时,虽未提及它曾经归何人所有。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他不会中下蛇毒由他威胁,也不会关节受伤任他控制,现在只有以命相赌,才能反客为主。 虽险,却也是险中求胜。 面对对方充满挑衅的一望,季长亭双拳攥紧,瞳孔收缩,攫住那一点漆亮,硬是僵持不下。直至最后真到命悬一线之时,才轻极为不甘地松拳敛眸,闪身到故安身前,一拽一挡,将他拉离“靶心”,为他化去所有致命危机。 “比起武学修为,我看你在权谋心术上还是更胜一筹。”季长亭在他耳边冷冷道。 故安转头对他淡淡一笑,带着正中下怀的得意与你奈我何的倨傲。一双星眸嵌进两弯月牙。 就如天河倒映,登时撒下满室清辉。 季长亭看得目光一滞,只觉眼前这一双眸子似曾相识,一动一静都像极了绮莲,寸寸直剜心尖。 他运指如风,“啪啪”几下,点亮四周壁上烛火,赤焰摇曳中,照亮洞中景象,也照亮了故安那张平平淡淡乏味可陈的脸。 面对骤然亮起的石室,故安半眯着眼,略感不适的皱起了眉,朦胧中只见季长亭一双阴沉冷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瞪着自己,手心竟不自觉的的沁出一层薄汗。 良久,季长亭摇摇头,嘴唇微动,故安听不真切,看唇形却似在反复念着“不像…不像”这两个字。 比起季长亭的反常,故安更担心的反倒是那道令人背脊发凉的阴寒目光。 没有人喜欢将一些未知的危险置于掌握之外,故安亦然。 于是他立即一边戒备着季长亭的异动,一边快速环视着四周。 一番搜寻后,他发现在一处火光照不见的阴暗角落处,竟立着一面十分可疑的屏风。说是屏风,但那屏风却足有三尺两丈,且屏上一笔未绣,光秃秃的一面黑布通身展开。 屏面沉厚,不透风不透光,只能凭直觉隐隐猜测到那视线的主人就在其后。 故安本就是个当机立断的性子,趁着季长亭恍神之际纵身一跃,同时一道气剑激射而出,只听“剥哔”一声屏骨已应声碎裂。 身至屏前,他又状似随意的挽了个剑花,却是剑锋过处寸缕不留,顷刻间整面黑布已被他挑得粉碎。 季长亭自知自救不及,也不急不恼,只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黑色屏风轰然倒落,尘埃落定后,只见一团庞然大物堆在眼前——满身鳞甲漆黑黝亮,竟是刀枪不入坚不可摧。 骤逢光亮,那怪物微微一动,洞内竟岿然一震,头顶落下几块碎石。此时只见一团黑亮中挤出半个蛇头,环目阔嘴,利齿森森。 而之前所遇到的赤鳞巨蟒与之相比,立时变成虾兵蟹将般不堪一提。 但令故安心惊胆寒的并非是这只庞然大物,而是那道立在它中间的水晶棺。 他惊恐的发现,在那棺中之人,正是他曾梦见的那个与他面容极其相似、恶灵缠身的奇怪女子。 第51章 命数难窥 那女子面容与他极其相似,正是他那日昏倒后梦见过的。 虽然她此时并未肠穿肚烂,身上也未挂着残肢断臂,但除头部以外,浑身上下都被一层类似人皮的肉色物质密密包裹,活像一只蚕蛹般诡异地躺在其中。 她脸上的皮肤白皙如雪,但上面却纵横交错着无数黑色细纹,像是瓷器的裂纹,又像是脉搏的延伸。 此刻,她双眼半睁半闭,目光寒冷而潮湿,像是在看着你,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其可怖程度已大大超过了人对常理的认知。 故安心中大骇,剑端一弯,一个借力使力,便抵着巨蟒的鳞甲将自己弹离数米,落回了水晶棺与季长亭的对面。 就在这时,那巨蟒似有所觉,幡然蠕动,吐出的蛇信上竟粘着数只眼珠,密密麻麻的粘连在一起。 故安见之眉头轻蹙,不动声色地向季长亭扫了一眼。见他一脸冷酷漠然,心道虽然此时所见已极其恐怖骇人,却不及这人万分之一的可怕。 季长亭,早已成魔! 而那尊“棺中女蛹”想必就是令他成魔的绮莲了,也就是九爷曾跟他提过的前襄孝贤皇后。 前襄孝贤皇后虽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但却年轻早夭,令当时所有人无不扼腕叹息,只怪红颜薄命。 但事情的真相却是,这女子撇下自己半月不到的亲儿,与自己的皇弟私奔出宫,后来被前襄的君主一路追杀,自此生死不明。 而这一段往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则正如刚刚故安在村中排的那场戏一样——两情相悦却求而不得。 他之所以知之甚详,是因为九王爷季长风曾将其当做一段凄美的故事,对他和季意然娓娓道来。 而那时,他们也真的以为,那只是一个故事。却没想到,时隔多年后才知人生确实如戏。 但那女人为何竟与他有八九分的相像,又为何曾诡异入梦? 一时千头万绪纷杳踏来,扰得他心神不得安宁。只想赶快救出季意然与李慕歌,从此与这里的一切再无瓜葛。 “看来你的胆色也不过如此。”季长亭阴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说罢翻身越到水晶棺一侧,轻轻伏在棺身上细细摩挲,一向阴冷漠然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温柔,如春风沐雨,似有话不尽的柔情诉不完的衷肠。 分卷阅读8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8 但落在故安眼里却是数不清的危险道不尽的病态。 “其实你根本不用怕她,她曾是世间最纯良的女子,连最喜爱的花朵都不忍折下;她也曾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否则怎么会容动天下宠冠后宫?所以你该好好看看她,只有看过她才知道什么叫做莹无尘澹月华,只有看过她才能体会什么是情根深种相思成狂……” 季长亭说得神思飘渺一脸痴望,好似棺中躺着的并非是一具样貌诡异的女尸,而是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但…但是,季长玉那个禽兽,他竟然把她害成这样,害成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竟渐渐泣不成声,满脸悲愤双拳紧握。 而他口中的季长玉,自然就是前襄的末代君王,追杀他二人的“罪魁祸首”。 故安站在一旁看着他忽悲忽喜,忽怒忽怨。不知为何心中竟无端一阵抽痛,眼神也不由自主的被定在棺中女蛹的脸上,心绪起伏呼吸一滞。 民间素有“鬼压床”的说法——意识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动弹不得,隐约感觉身似傀儡灵魂出窍。而他此时的情况却正是如此。 再看那女蛹更觉心神俱惊寒毛倒竖,身体就像被扔进了数九寒冬的冰窟冻了个透心儿凉,心却似被焖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反复炙烤。身体里似乎有两股力量在相互拉扯,惶惶然竟有两行清泪沿颊淌下,沾湿衣襟。 季长亭此时正转过头来,蓦然触到故安那烟波浩渺月笼寒纱的氤氲双眸,呼吸瞬间一滞,口中喃喃自语道:“像…真像…”突然他又低头看向棺中之人,急切道:“绮莲,绮莲,是你吗?难道这就是你选定的躯壳么?看来我数年的苦心经营真的没有白白浪费,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了。” 故安见季长亭脸上已现癫狂之色,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饥渴又带着希冀,想要生吞活剥又携着几分小心翼翼,心中警铃大作。全力压下身体中的另一股意识提剑就要先下手为强。 但却在几番尝试下都难以将真气聚于丹田,全身经脉更像是被撕裂般火辣辣的灼烧,体内月檀蛊跃跃欲试搅痛肺腑。 他银牙紧咬,知道药效已过,恐怕已难逃刀俎鱼肉任人宰割的下场。 只是他心里始终挂念着季意然和李慕歌的生死安危,不免万般情绪翻涌而起,有悲愤、有不甘、但更多的是遗憾……随着他情绪的强烈起伏,刚刚占据他意识的力量不知何时已黯然减弱,方才那如泣如诉哀怨委婉的两行泪痕也已不知所踪。 季长亭见之大惊失色,立即飞身至故安面前,钳住他的下颚惊惶道:“绮莲,绮莲,你别走,别走…”说到最后他的语调已由惊惶转为哀求,竟带了几丝哭音。 故安双眉紧蹙牙关紧咬,手中一剑刺出,却由于内力全无而被季长亭一掌击飞。 季长亭看着地上的玲龙,脸上阴晴不定:“你不是绮莲,绮莲不会刺我,更不会用玲龙刺我,你把绮莲还给我,还给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暴怒地嘶吼道:“你哭,快哭,快给我哭出来!你哭出来绮莲就回来了!” 季长亭手中力道突然加重,指甲嵌进故安皮肉,眼见脸上的面具就要被他徒手扒下,情急之下故安大声道:“你不是想知道玲龙为何在我手中吗?” 季长亭果然动作一滞,原本疯狂的眸色顿时平复几分。 于是故安乘胜追击道:“我与玲珑渊源非比寻常,我与棺中之人关系自然非同一般。你先放开我,我再告诉你!” 季长亭闻言,手上的力道有几分放松,但眼底却显出更深的戒备。冷笑一声,他再次收紧手指,神色恢复疯狂:“你小子倒是会刷花样,跟我玩缓兵之计?我现在就明白无误地告诉你: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你跟季氏的关系,或者是跟绮莲的渊源。就算你是她顾家之人又如何?就算你是她那下落不明的孩子又如何?”说话间他右手一指水晶棺,疯狂道:“我现在,只要她活!” 故安在听到“顾家人”以及“儿子”两个字时,身躯明显一震。难道说绮莲的全名竟叫做“顾绮莲”? 季长亭放佛看穿他心中所想,脸上露出露骨的讥讽:“怎么?你难道不知道绮莲本明姓顾?难道你也姓顾?或者真被我猜中了,你就是季长玉逼绮莲生下的那个孽子?” 说到此处,他眼中掀起滔天的恨意,扣着故安下巴的手青筋毕现。 故安眼见自己的整个下巴就要被他生生捏碎,牙根紧咬,主动伸手将自己的人皮面具强行扯了下来。这一扯虽然疼痛难当,带下一点皮肉,却也成功地借力将季长亭的手掌弹了出去。 季长亭捏着那张人皮本来愤怒至极,却在看见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后怔在当场。一时间呆立如一座静止的雕像,浑浊的眼中盛满了巨大的震惊。 只因眼前的这张脸,不仅有着绝代风华之姿,其眉眼口鼻更是无不与躺在棺中的顾绮莲如出一辙。 只是顾绮莲给人的感觉是纤云弄巧,而眼前之人却是金风未凛。 面具后的故安,神色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冷清而寡淡,清清浅浅,始终带着一点疏离,透着几分倦意。 但若仔细辨去,就会发现还是会有些许不同。 或许这不同之处极其微小,小到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能以直觉计量。 但这就是故安与顾言曦之间的微妙差别。 也正因为这一点的微妙差别,一切便再也不同,故安,或者该说是顾言曦,像是在定定地看着季长亭,又像是在看倒映在季长亭眼中的自己。 毕竟阔别多年,他总要送给陌生的自已一道久违的目光。 季长亭迷蒙着双眼,不自觉的伸出手掌贴在顾言曦的脸上,无意识的反复摩挲,眼中一派空洞。 顾言曦冷冷一瞥,立即抬手毫不犹豫地将他挡开,唇畔挂着一抹厌恶的讥讽。 季长亭这时像被烧红了的针尖扎了一下般,浑身打了个激灵,眼中刹那重拾焦距,同时涌出滚滚热泪。 顾言曦趁他错乱之际,袖中银针划入指间,双手蓄力根根直刺对方周身要穴,希望这拼尽全力的一击能暂时封锁住他的行动。 季长亭遂不及防当场定住,眸底深处杀机毕现。 顾言曦眼角结霜,对那杀意置若罔闻。 心知虽暂时制住对方,但由于 分卷阅读8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89 自己内力不足,这“金针封穴”管不了一时半刻。 于是他迅速掏出袖内的白玉瓷瓶,倒出一颗褐色药丸放入口中,蹙眉想了想,又倒出了一颗。 药丸入口即化,顺着喉咙散入四肢百骸,而他那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立刻变得容光焕发,晶莹剔透。直让季长亭错以为棺中尸体已转生于世。 他倏尔两眼放光,轻易冲破受阻穴道,以雷霆万钧之势汹涌袭来。只要擒下这具躯体,他的转生咒即可施展。多年的苦心经营也终于得偿所愿。 顾言曦眉峰一挑,隔空取回玲龙,抖腕挥剑,连挑对方七经八脉,后又提剑横扫,斩断对方三千青丝,最后一剑封喉,气势如虹。 季长亭不知这人为何突然功力大增,打得自己全无招架之力。面对这最后致命一击虽有不甘但却也无力回天,只好双眼看向绮莲听天由命。 生死一线间,其实他的心中并无半点对死亡的恐惧,只隐隐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这时,他的喉间一紧,却没有如预期般被生生切断。而是被一条透着森然寒意的锋利紧紧贴住。 季长亭神色极其复杂地看向顾言曦,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 此刻只见他居高临下眼若寒霜,手中之剑缠在他的脖子上,每说一字就收紧一分:“季意然和李慕歌在哪儿?” 他的声音一改刚才的低沉暗哑,变得清润剔透。 季长亭嗤笑一声:“小子,你确实聪明绝顶,但也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得对方话中有话,顾言曦手中一紧,季长亭颈项登时血流如注。 “季意然和李慕歌在哪儿?”拼命稳住开始颤抖的手,他厉声喝道。心知药效已经开始反噬,他这只纸老虎已变成强弩之末,眼下必须速战速决。 季长亭摇摇头,坚定道:“不知道。” 故安闻言不怒反笑,下指如风封住他全身大穴,粗暴的将他扯到水晶棺旁:“季意然和李慕歌在哪儿?” 身下巨蟒若有所觉,缓缓蠕动。故安却并无惧意,这怪物明显是棺中那半死不活的女尸的养分,恐怕精气早已被掏空,虚有其表傀儡而已。 季长亭依旧摇头。 于是顾言曦一把掀飞水晶棺盖,徒手抓住女尸的颈项,声音冰冷刺骨:“我再问最后一遍,李慕歌和季意然在哪儿?” 季长亭心中大骇,一脸愤恨与绝望,狠狠道:“我确实不知道,昨晚我一直在这里陪绮莲,根本没见过任何人。” 闻言,顾言曦眸中散射出奇异光芒,流光溢彩间已将女尸从棺中硬生扯起。当下包裹住她的人皮散开,流出五脏六腑一地血脓,而身下赫然与蛇身连着的那条碗口粗的皮管,里面粘稠污浊,肉眼难辨。 隐隐看见有无数黑色的虫影在集体蠕动。 顾言曦见状,胃中立刻一阵翻涌,一些浊物与血腥之气已顶到喉咙,叫嚣欲出。 但季长亭见状,却是双目泣血,凄厉嘶吼,喊到最后竟哑得没了声音。看着绮莲双目合上,脸颊迅速干枯,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瞬间似已油尽灯枯。 这时,一个玉质圆环从他袖中滚出。顾言曦捡起一看,将其置于烛光下——近在眼前的诗句,藏天光的工艺,赫然竟是那日交与季长亭的镯子,下了千逐香的镯子。 可是这玉间纹理为何与那日所见不同,颜色也稍显黯淡。而且那镯子中所藏的诗句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句。 “啪嗒”一声,那玉镯毫无症状地掉在了地上,溅起的碎片恰好撞在顾言曦的眼底,划出一道极细的红痕,宛如一行血泪。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事情如跑马灯般桩桩件件从他脑中掠过,而李慕歌的一言一行也幕幕自眼前回放……熹国初逢时的那一局棋,盛乐携手解的那一个谜,突然出现变成面具将军的皇甫广帛,被人设计行踪的季意然。 那一支令他勒马回头的玉箫,那一枚诱他步步深陷的盛极圣这个诱饵。 所有的一切如寒潭冷水兜头浇下,顾言曦一个激灵,已如梦初醒。 “这不是你那日到村中取的镯子吗?他们就是在此物上下了千逐香昨晚追到你的,你抓了他们…而我,要救他们出去。”说到最后顾言曦已声若蚊蚋,只因他清楚地知道,这些话连他自己都已不信。 季长亭桀桀怪笑,残忍地说出他最不愿听到的事实:“这镯子已陪了我大半辈子,前日我也不曾去村中取过什么东西。小子,你被人骗惨了吧。” 听到“骗”这个字,顾言曦脑中轰然炸开,持剑的左手更是颤抖不止,整个人就像是从冰窟里提上来的一样,苍白中透着青紫,竟活像具行尸。 季长亭趁机撞到对方身上,眼见就要夺下玲龙,逆转局势。 这时,顾言曦抓着绮莲尸身的手赫然一痛,脑中隐约间听到有一个声音轻唤道:“孩子,孩子,孩子……” 他浑身一颤,雪色贝齿在苍白的薄唇上留下一排血痕。 在季长亭撞到他身上之前,只见一道寒芒乍起,手起剑落,季长亭已身首异处。虽然他的头颅滚落到了远处,但他逐渐泛白的瞳孔却依旧望着绮莲的尸身,至死不休。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被稀释,所有的画面全被定格。 洞中死寂如幽冥,幽冥深处一道青影无力地撑着一把剑,剑上鲜血横流,却诡异地汇成一篇《地藏菩萨本愿经》。 顾言曦将绮莲的尸身拉出水晶棺材,拔下她身上的皮管,将她和季长亭放在洞中的石床上。两具尸体均已残破不堪,丑陋异常。 他轻轻拂过绮莲的脸,轻声道:“不管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希望你能死得其所,魂魄永宁。”随后转头又对季长亭道:“九爷曾对我说,他的兄长温润如玉博闻强识,只是一生毁在一个情字。或许你并不这样觉得,情之于你虽苦犹甜,一生至情至性已然无憾。” 说罢他将季长亭与绮莲的手相互叠在一起,擦起一根火折扔向两人尸首。熊熊烈火映得满室通红,尸臭冲天。 看来生前无论如何风姿绝代富贵荣华,死后都不过是一副臭皮囊,发腐发臭干枯萎缩,最后化为乌有散入微尘。 顾言曦向那火光处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艰难站起,转身离去。 这一桩人间惨剧就在这一 分卷阅读8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0 刻戛然而止,这牵绊了几十年的爱恨情仇、恩怨是非也在这一刻全部终结。 他从未想到这件事会以这样的结局而结束,正如他从未想到这件事竟会有那样一个开端为开始。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那把剑,他喃喃自语道:“原来你叫“玲龙”啊,我一直以为你叫“言曦”了。我一直善于摆阵布局,却未料到自己从出生开始便已身在局中。当然,我同样未料到的还有街边偶遇的那一盘棋,竟也会是一个局。呵呵……” 这一刹那,他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命运”是真的存在。 从生到死,有因有果。 行至半路,顾言曦全身已抖若筛糠冷汗涔涔,身心俱疲下已是心神涣散。一个重心不稳倒头栽下,额头撞在岩壁锋利处,划出寸余长口,血流汩汩。 强提起精神,他试图站起,脚下却像踩着厚厚的棉花头顶却重若千钧,刚站起又倒下。最后只好一步一蹭地爬向向洞口。爬行间,他的十根手指因用力过猛已骨节泛白,指端也被粗糙的岩石刮得血肉模糊。 但即便如此,他却也不能停,不能晕,不能死! 季意然还在李慕歌手里,不管真相如何,九爷始终对他有恩。他答应过他要保季意然一生平安,保大襄千秋万代。 可是,九爷,你知道么? 这短短二十余载,我已筋疲力竭。 所以你能原谅我,此刻在这里倒下去吗? 至此,前尘往事汹涌而来,淹没他眼前最后一点光明。 光明消逝之前,眼前似乎落下一朵桃花,载满绚烂春光,宛如一抹眉眼弯弯的笑意灼灼绽放。 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名字——李慕歌。 呵…李慕歌… 你可与那句“不慕九鼎慕九歌”关系匪浅? 第52章 尾声·因果使然 端午节将近,熹国盛乐的大街上一派喜庆热闹。但镇国将军府中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慕歌坐在议事堂上首,自刚刚接到一份线报后,就眉头深锁一语不发,晾着堂下一众将领面面相觑胆战心惊。 集体搜肠刮肚的回忆着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今天,先散了吧。”李慕歌长臂一挥,堂下众人立即双手抱拳恭敬退下,心下却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摘掉脸上的面具,捏了捏两侧的太阳穴,李慕歌俊美无俦的脸上略显疲态。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此时变得黯淡无光。 这时门外忽尔闪进一人,一袭明黄色的锦衣分外乍眼,头戴一条抹额上嵌宝翠琉璃,也是贵气逼人,一笑之下梨涡浅浅,明眸深处跳跃灵动。 “你已经死了,怎还如此招摇过市 ,也不怕被人撞见拖去道场,来个降妖除魔?”李慕歌放下手中纸笺,头疼道。 “常言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黄衣人说得理直气壮,眉梢眼角都蓄满自信。 李慕歌语重心长的叫了句:“秋离!”见对方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好摇头轻叹不再多言。 这黄衣人正是之前惨遭青玉杀害的大理寺卿洛秋离。李慕歌也正是熹国的面具将军李无名。 洛秋离拿起桌上密信,看完随手一扔,神色不善:“顾言曦与季长亭一同失踪?那群酒囊饭袋居然犯下这么大的纰漏!” “也不能怪他们,顾言曦是什么角色,季长亭又是什么角色?想不露形迹甩掉身后之人简直易如反掌。” “那你当时为何不把我留下?”洛秋离扬眉反问,本生得是明眸皓齿的乖巧,眉宇间却刻着桀骜不驯的乖张。 一丝寒意自李慕歌眼底划过,说出的话却依旧平铺直叙不带半点起伏:“毕竟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洛秋离冷哼一声,从袖中甩出一叠账本书信:“你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让我去勾引忻王外面的姘头,搜集他通敌卖国的证据吗?” 李慕歌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这世上除了你,谁还能让这些烟花女子舍弃权贵,倒贴着以身相许?何况刑侦一事本就是你的专长,你说此事舍你其谁?” 洛秋离仰头看着他那弧线优美的五官,灼灼其华的双眼,弯如弦月的薄唇,忍不住狠狠道:“将军大人,你从来不照镜子吗?别人说这话我也就却之不恭了,你说这话我只觉得受之有愧。” “秋离,难道这种事儿你还要我亲自上阵,事必躬亲吗?”李慕歌虽然语气充满宠溺,但个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令洛秋离顿时缄口。 不过洛秋离始终是洛秋离,若没有铁口直断洞悉人心的天赋与不畏强权百无禁忌的胆识,年纪轻轻也担不下大理寺卿的要职。 “你心里既然不想让他死,又何必当时故意把我调走。”他一句二十二个字,字字直戳李慕歌心尖,剜出一抹鲜艳。 “我是没想让他死,却也不关心他的活。”他将眼神移向窗外,轻扫着后院那一片连绵起伏,马上就要开败的雪梅,半垂的眼睫遮住所有心绪。 洛秋离知李慕歌已动了气,但他宁愿受到重罚也不愿任他自欺欺人悔恨终生,于是继续道:“绮莲村离盛乐大概三百里,去掉飞鸽传书所用的一天时间,你若赶去救他,就算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也需两天左右,加在一起共是三天。而这三天,对于一个武功尽失的人来说,其实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见李慕歌神色不善,他缩了缩脖子,将所有形容凶多吉少的“金玉良言”全部吞回腹中,只好潦草敷衍道:“比如,昏过去什么的。” 李慕歌的脸上虽然还挂着一抹笑,但眼底已结成三尺冰霜,这时候洛秋离若还不知道进退,恐怕实在有辱他那一副擅长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玲珑心窍。 翦水秋瞳轻眨两下,唇角配合地弯起一道明媚的弧度,颊边漾起的两个酒窝着实让人甜到心里。 李慕歌知他故意卖乖,且刚才他所言也全是为了自己,于是也不与他计较。只换个话题与他交代:“我已用季意然的贴身信物约了忻王后日在春溪楼秘会,皇上那边你不用管,你只需把季意然给我料理妥当,需知那襄王可不是个易与之辈。花上十二分心思也是很有必要。” 洛秋离郑重的点点头,瞬间又转为一脸嬉笑:“那 分卷阅读9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1 我可以走了吗?将军大人?” 李慕歌点点头。洛秋离立即弯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告退之礼,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看他一副活宝模样,李慕歌着实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 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不会经历那些残酷的事情;若不是因为跟着自己,他不会看到什么叫做步步为营机关算尽;若不是因为自己,恐怕他确实能够长成一个真正的“活宝”——有着明朗的内心,澄澈的笑容,纯净的眼神,幸福的人生……但现在的洛秋离已经被环伺的危险与无处不在的权谋,淬炼成了一个外放内收,善于伪装之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从一个无忧少年变为一个看事洞隐烛微,虑事条分缕析,做事深中肯綮,处事手段齐全的深沉青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从自己充满孩子气的“弟弟”变成了帮助自己实现愿望的战友!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人们称为“玉面阎罗”,谈笑间便令樯橹灰飞烟灭? 是在身陷朝堂的尔虞我诈之时,还是在与权贵的虚以委蛇之际? 现在的他,确实对自己以后平定天下大有裨益。 但这对于洛秋离自己,又是否有益? 这时,他忽然想到故安,又或者是顾言曦。 或许自己之于洛秋离,就像当年的季长风之于顾言曦。 用举手之劳的恩情,就束缚了他一生的轨迹。等到想去分辨幸与不幸时,事已至此很多都无法说清。 否则,他的眼神不会总是清冷而寡淡,似深还浅间始终带着一点疏离,透着几分倦意。 这时,他又蓦然想到:那夜月色泛滥春江潋滟,烟波浩渺中顾言曦身披月华端坐舟前,弹指一拨就是一段锦瑟流年。但他却噙着几分无奈,幽幽叹道:做我的朋友没有什么好,甚至全都是坏。 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李慕歌有些发怔的看向镜中的自己,眼底的痛楚到底为谁而种?眉峰一挺,握在手中的翠玉茶盅径直飞出,只听哗啦一声,瞬间玉破镜碎,满地尖锐。 事到如今,他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吗? 可他对他念念不忘并没有什么好,甚至全都是坏。 因为若不能忘了对他的爱,就必须记起对他的恨。 当夜将军卧房的灯一夜未熄,舍下奴仆不敢轻扰,待到晨间送来洗漱之物,只见桌上油尽灯枯,地上满眼狼藉,屋内早已空无一人。 ——第二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终于完结了,到这里为止,大家的身份也明了了,一些以前的事也都交代了。 李慕歌的“阴谋”也得逞了。 下面一卷就要开始相互摊牌,进入相爱相杀的永恒主题了! 一想到相爱相杀,我就开心的不行~~~ 第三卷:画江山 第53章 花开荼蘼 朦胧间,顾言曦似乎看到前方不远处飘着一盏提灯,似远还近,若虚若实,幽幽的散发出层层橘红色的光晕。于是双脚不由自主向前迈出,跟着这世上唯一的光亮徐徐前行。 他越走就越觉得身轻如燕,仿佛丢了肉身也扔了烦恼,一时间竟有种“身如棉絮,飘然若雪”的错觉。 似乎走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在一瞬。前方的光亮戛然熄灭,眼前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一条长河赫然横越眼前,凭空打开另一幅画面。 半眯着眼见那河面静好流水娟娟,他心中陡然升腾起从未有过的平静。 放佛一生的起承转合刹那间全都化作面前的这条长河,所有的曲折崎岖也不过是河岸蜿蜒,而那些奔腾着的波涛汹涌也终归万籁俱寂。 一时间,只觉无波无澜、无欲无念、无喜无悲、无牵无挂,生命戛然而止却又无限蔓延。 此时一只小船缓缓飘来,船上虽空无一人,却能准确无误地停靠在他的脚边。船身随波轻摆,像是一种邀请又像是一番催促。 顾言曦好笑地看着这只小船,不觉诡异只觉可爱。顿了一会,彷佛是在对船说又像在自言自语道:“你可是要渡我过忘川?” 此时此刻,他心里明镜一般,非常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心往何方。 小船无语但船身依旧摇摆。顾言曦摇头轻笑,一撩衣袍旋即踏上舢板,随波逐流远遁红尘。 小船载着他渐行渐远,缓缓驶向河岸对面。 河岸对面是一大片开得正旺的花海。那花海连绵起伏无休无止,颜色比新娘的胭脂更艳,比涌出的鲜血更烫,映得他脸上如火如荼——似是从未有过的生机勃勃,但又似生命即将燃烧殆尽。 “彼岸花开开彼岸,独泣幽冥,花艳人不还。”他微笑着望向那片花海浅吟低回,语调不见凄厉只见明朗,伴着潺潺流水源远流长。 正是身心飘然时,他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由心底传入耳中:“言曦醒醒,言曦……”一声重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熟悉至极又可怕至极,瞬间搅乱心中所有平静。 顾言曦当即蹲下身子堵住耳朵,在船上缩成一团,企图屏蔽掉所有声音,却终是徒劳无功。声音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让他想起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拾起的牵挂也越来越重。 直到那一句“顾言曦,你难道就不管季意然的死活了吗?”清晰传来,他终于选择丢盔弃甲,只能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准确的放出了那个被称作军神的顾言曦,同时也决绝的封闭了真正的顾言曦。跨越生死,束缚身心。 他眸色一暗,季长风憔悴的病容悄然浮现眼前。幔帐之中病榻之上,他紧握着他的手嘴唇翕动,艰难却坚定的喘息着:“曦儿,意然就交给你了,从今往后无论对错不计生死,你都要帮着他护着他。助他达成我未竟之志,复立大襄一统天下。” 天地牢中,季意然气极反笑,从袖中拿出一截海棠枯枝扔向对方,咬牙道:“若谈公平信义那这‘折枝之誓’又当如何?” 他扯过“千情丝”,在他颈项勒出一道血痕,愤然道:“你现在离开不就是为了去找他?” 火光冲天万殿倾倒,皇甫广帛专注的视线穿过金戈铁马、遍地横尸 分卷阅读9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2 直直地望着他,百转千回辗转反复,最后将所有的惊与怒、恨与怨、爱与痛,俱化作冰冻三尺的冷漠。 他举剑向他斩来,却被他一剑贯穿胸膛。鲜血流经剑纹的刹那,皇甫广帛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在说:顾言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该这样对我。” 乱葬岗上,焦尸遍野。 那夜的月光出奇地亮,照出了他心底最深的绝望。 他不停地挖、不停地找,不停地拒绝皇甫广帛已死的事实。直到筋疲力竭地倒在尸堆之上,才终于抑制不住地开始抽泣。 从高到低,终至无声…… 那一刻,相思成灰,肝肠寸断。 眼前走马观花,往事历历在目。顾言曦无助的瘫软在船舷旁喃喃自语:“原来我还不能死……”复又痴痴一笑。 这一刻,他终于深刻地明了:什么叫做生比死难。 看了看波澜不兴的平静河面,他毫不迟疑的一头栽下。身体沉入河底呼吸却越加顺畅,就这样被吸入了水流深处的另一团光亮。 床上之人两排浓密的睫毛如蝶翅般轻颤了两下,坐在窗边的李慕歌立即心有所感,走到床前看着他屏气凝神。 顾言曦缓缓张开双眼,朦胧间只见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孔映入视线,他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心中却又一片了然。 李慕歌见他终于清醒,多日来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暗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但眉梢眼角却不露一丝情绪,只是挂着那他惯有的笑容。 此时二人都已卸下身份的“面具”,但却卸不下心防。视线相触的刹那,千言万语俱化作无言以对,没想到二人的再次重逢竟是这样的寂寂无声。 忍不住有些失望,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在意料之中。 顾言曦,张了张嘴试着开口打破僵局,却喉咙生疼,努力了半天挤出了一个“你”字却是干涩沙哑,难听至极。 李慕歌用手指堵住他的唇,展颜笑道:“你足足昏睡了七天七夜,先别强说话以免损了声带。” 顾言曦满眼奇怪的看着他,心中已高度戒备。他对他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事到如今,难道他还以为自己的真正身份能瞒得住他吗? 彷佛读懂他心周边所想,李慕歌眼角轻抬,笑意不减地反问道:“你以为我对你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是该对恶语相向,还是该将你千刀万剐?” 他的食指轻轻扫过床上之人的眉眼口鼻,继续道:“布局三年,一朝收网,该得到的我已得到,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他的语气洒脱而得意,手指的动作却充满恶意的挑衅。 顾言曦默然无语,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无误。 但仅有这一次,他不想自己猜对。也仅有这一次,他希望是自己错了。 于是他忍住喉咙处火烧火燎的疼痛,艰难地问出一句在他或对方看来都愚蠢至极,但他却不得不问的话。 “李…慕歌,你…就是皇甫广帛…对吗?” 李慕歌闻言果然露出一个“明知故问”的神色,但却叹了口气摇头道:“皇甫广帛已经死了,这世上只有替他活下去的李慕歌。” 说话间他将自己的脸缓缓低下,低到与对方鼻尖相对、呼吸可闻,低到能让对方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他要明确地告诉他,他的这张脸既没戴面具,也没经过任何修饰。除了那一双依旧多情的桃花眼,如今的他早已面目全非! 顾言曦睁大了双眼,有些呼吸苦难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到底是怎样可怕的磨难,才会另一个人的面貌尽改?才会让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到一阵不知所措——向来冷静稳重的他,这一刻实在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歉疚?欣喜?愤怒?难过?同情?还是…想念? 所以,他只好屏蔽掉所有的表情,以惯有的冷淡包裹住自己所有的慌乱。 但这落在李慕歌的眼中,却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冷漠。 他曾令他国破家亡,他曾对他痛下杀手,他曾欺骗了他全部的真心,背叛了他所有的感情。 而此时此刻,他对他,竟没有半分的悔意? 李慕歌心底一阵冷笑,本已掩饰良好的情绪瞬间汹涌奔出,填满内心的每一寸沟壑。咬牙切齿道:“顾言曦,你不用再故作镇定故弄玄虚。我告诉你,如今木已成舟,季意然已落入我手,生死不过我一念之间。你费尽心机匡扶的东襄,用不了多久也将樯倾楫摧、土崩瓦解,就像当年的南秦!” 正在这时,屋外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赫然打断了李慕歌的愤怒。 来人一袭明黄锦衣,腰佩玉带手执金扇,头戴一条抹额,上嵌宝翠琉璃,明眸善睐梨涡浅笑,不是洛秋离又是何人。 只见他双手抱拳,弓背弯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臣下之礼,道:“将军,宫里传来口信,教您速去见驾。” 他的闯入,将李慕歌的理性全部拉回。 收拾好所有情绪,再看向顾言曦时,他已恢复气定神闲、从容自若。唇边自然而然地便扬起了笑容,神色也习以为常地就变得圆滑而世故。 顾言曦有些讶异的沉默地看着他在这一瞬间的转变,原来面具戴的久了,任谁也再难摆脱,他和他,俱是如此! 李慕歌转头看向洛秋离,状似随意地笑着吩咐道:“那就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下这位‘朋友’,我去去就回。” “下官乐意之至,将军尽可专心政事,不必挂心。”洛秋离笑得牲畜无害,礼数周到的送李慕歌离开。 回到房中,他坐在床边,一脸坦然的打量着顾言曦,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眼中一亮时而又一声叹息,表情之精彩就像正月里的花灯,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接。 顾言曦倒也不拘泥,大大方方地让他看,也大大方方的看着他,越看就越觉得此人似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难以想起。 但对此人的真实身份,他心中已有了大概。 “军神之姿,果然如天上明月,皓然澄辉澹然无尘,可望而不可及。”洛秋离一脸满意大方称赞。 顾言曦喉咙有伤,发声不便。 闻言淡淡一笑,算是谢过对方的溢美之词。 分卷阅读9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3 洛秋离本以为他见李慕歌不在,会不顾伤痛,套问自己一些问题。但此时见他毫不客气地开始闭目休养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暗自遗憾道:看来想戏耍这人一番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不得不承认: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顾言曦毕竟还是顾言曦。 谋定而后动,滴水不漏! 眼见窗外白云悠悠阳光正好,恰是泛舟湖上醉揽春光的大好时候,他却要百无聊赖地坐在这里与一个冷冰冰的“闷葫芦”相看两生厌。就算这“闷葫芦”有着一副冠绝天下的好皮相,但也已经“名花有主”。真是“良辰美景虚设,更与谁人说?” 不过,谁让自家主子刚刚都被“气到”理智全无?他要不出来适时阻止一下,恐怕下一秒他就要掐住这人的脖子,再刺痛自己的心。 他不允许他做出任何令自己难过的事情,毕竟他已受过那么多的苦,难道不该获得一个人应有的幸福与快乐? 静静地看着那张再次陷入昏睡的脸,洛秋离慢慢地敛起眼底的浪荡不羁,变为一脸肃容。 桃色的唇畔在日影下弯起一抹讥讽。 李慕歌回来时,已近深夜。 推开门后,见顾言曦仍呼吸平稳地睡在床上,他眼底明显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心安。 解下披风盖到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洛秋离身上,他不由摇头轻笑,笑容中俱是温柔宠溺。 “你回来了?怎么样了?”洛秋离揉了揉半睁半闭的惺忪睡眼,语焉不详地问道。明显困意犹在,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我这么轻手轻脚,还把你给吵醒了?看来下回给你盖被子非得用上‘踏雪无痕’的身法试试了。”李慕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语气中有些遗憾。 洛秋离一脸享受地窝在他宽厚的手掌下,故作得意道:“本公子何等的敏锐与洞察,就算你变成鬼魂来给我盖被子,我照样能察觉到!”话音刚落,他立即又懊恼地啐道:“呸呸呸,我怎么能咒你变成鬼魂呢?我重说,重说啊!” 他清了清喉咙,仰头甜甜一笑:“只要盖被子的人是你,我都能察觉到!” 李慕歌闻言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秋离,小声点。他还在睡,我们外面去说罢。” 洛秋离双眼一眯,瞥了眼仍在沉睡的顾言曦,点头道:“好呀。”但那声音非但没有降下,反倒提高,摆明了就是故意为之。 他当先走出门去,开门的动作也很大,弄得身后的李慕歌只好无奈苦笑。 李慕歌出来后,轻轻地将房门关上。在将双门合起的过程中,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床上之人,复杂而迷离,百转而千回。 他二人离开顾言曦的房间后,就直奔李慕歌的书房。 这座将军府固若金汤,而这间书房更是这金汤中的坚壁,凡是留在里面的任何讯息,永远都不会被传出去。 “今日入宫,我已确定熹王对扶摇侯李晟忻彻底失去了信任,现在只差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慕歌一边拎出两坛酒,一边成竹在胸道。 洛秋离单手接过他抛来的一坛,展颜问道:“不知最后的这根稻草,可是我这个颠倒众生的翩翩公子?” 李慕歌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哒”的一声主动碰上洛秋离的酒坛,点头笑道:“正是!” 洛秋离也算是他多年的酒友,一碰之下自然先干为敬,“咕咚咕咚”仰头就是半坛下肚,那粉雕玉琢的脸上立刻就显出两朵醉人的酡红。 李慕歌看着那张白里透红的俊颜,不由感慨道:“哎!那熹王若看了你这副样子,定会对你言听计从,恐怕判李晟忻个‘五马分尸’都是有可能的。” 洛秋离明眸轻转,一脸得意道:“别说是看到我这副模样,只要老子死而复生地往他眼前一站,那厮立刻就会晕头转向!”说话间他见李慕歌一脸窃笑,立刻话锋一转补充道:“当然本公子之所以能得君王如此垂青,绝对不是靠着这副皮相。而是完全凭借自己那举世无双的才情,主要是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加强此话的说服力。 李慕歌抬袖擦了擦嘴边的酒渍,伸出手捏住他那白里透红的脸颊,揶揄道:“无论是靠那里,还是这里,你明日只需帮我摆平了就好。至于你死而复生的理由,我今天已经给你编好了。” “是什么?”洛秋离龇牙咧嘴地扯开李慕歌的手,揉了揉自己那娇嫩的脸蛋,语带不满道。 李慕歌见他炸毛的样子甚是有趣,于是又借机伸过手来帮他揉脸:“我说你在‘青玉’的屠刀下大难不死,于是便决定假死隐藏身份,孤身一人卧底敌营,为王上找出逆贼,保卫社稷!” 洛秋离不动声色地躲开对方碰触他脸颊的手,眸底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又恢复了他那副自以为是的臭屁样子,点头赞许道:“恩,这个说法倒十分符合我那伟岸光辉的英雄形象。” 李慕歌嗤笑一声:“放心吧,无论我说什么,你在熹王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伟岸光辉的。” 洛秋离闻言斜他一眼,小声咕哝道:“还不是因为你,我才要维持在那‘色胚’心中的形象,与他整日周旋。否则就他那毛手毛脚的样子,老子我早就一拳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了,然后回我们甲乙丙丁的老巢‘海市蜃楼’逍遥快活!” “抱歉,委屈你了,秋离。”李慕歌说这话时是真心感到歉疚,他将剩余的全部酒液一饮而尽,眸中亮得刺眼:“如果你真的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朝堂、连续不断的战争,想回江湖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洛秋离听到这话有些怔愣,以前不是没有抱怨过,但李慕歌总是死皮赖脸地不放他走。他也就顺水推舟地依着他,赚他一个人情。反正他也不想离开他。 但这一回,却是怎么了? 难道说是因为顾言曦回来了,所以他就不再需要他了吗? 羽睫轻颤,他将心底所有的情绪全都眨回眸底深处,转而笑着洒脱道:“这江湖也好,朝堂也罢,不都逃不开这个民不聊生的乱世吗?所以现在人在哪,都一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改变。等这世道不乱了,江河湖海才能任我游啊。”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继续道:“你别看我天天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其实也是有济世情怀的。太子殿下, 分卷阅读9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4 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李慕歌刚才嘴上虽然说着要放他回去,但心里还是很不舍得的。此时听到他这一番话,那积压了多年的歉疚之情便也有所缓解。 于是他也不再多说,又拎起一坛酒,揭掉泥封,碰了一下对方的酒坛仰头灌下。 洛秋离见状也不遑多让,开了坛也是豪气干云。 酒,是陈年的佳酿。 情,是男儿的豪情。 在李慕歌与洛秋离之间,多年来,无论是什么样的话、无论有什么样的感情,都可以像这一杯酒一样,一饮而尽酣畅淋漓,只闻酒香不问愁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部开了,自我鞭挞中! 第54章 重回朝堂 朱红高墙,琉璃金瓦。 即使夜幕低垂,也难以掩住这座宫殿的富丽堂皇。 洛秋离把头探出车窗,仰望着面前这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嘴角挂上一丝淡淡的嘲讽。 这时,他座下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巨大的宫门前。守门的侍卫开始例行公事地向他们进行森严的盘查。 车夫刚要交出公文,洛秋离却抢先一步,抬手向他们晃了晃手中的一块镶着金蝶,类似面具形状的血玉,那两个侍卫见了立刻打开了宫门,恭身立在两侧,让马车通过。 洛秋离吹着口哨将头收了回去,舒舒服服地窝回马车里。却听外面那驾车的车夫嗔怪道:“小洛,将军给你的‘血玉令’不是用在这种随便的事情上的。” 洛秋离闻言,翻了个白眼,浑不在意道:“管家大人,这里离后宫那么远,走过去实在太累!要不你背我,你要是背我过去,我立刻就下车。” 在这座皇宫内,除了王辇,恐怕只有将军府的“车驾”能在里面横行了。既然有方便可行,他为何不用? 驾车之人没有说话,而是一鞭狠狠抽在了马的屁股上,令车速陡然加快。他将帽檐压低,板着脸孔,实在不想和车里这个任性的小子再多说一句话。 马车行到进入后宫的门前,已不能再继续前行。 于是洛秋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蹭下马车,掂着腰间玉佩,懒懒地向里走去。那驾车的马夫见他走远也不离开,而是立在原地继续等待。 洛秋离实在不明白,同样都是皇室贵胄,怎么他家太子殿下就这么英明神武天纵奇才,这个熹王怎么就是这样一个骄奢淫逸的好色之徒? 与大臣议事居然挑了个深更半夜,还是在宠妃的宫邸之内!他到底知不知道今天他们要讨论的是有人要对他“谋朝篡位”? 抬头看了一眼“藏玉宫”那三个描金大字,他不禁一声轻叹:只怪南秦灭得太早……走进藏玉宫,立刻有宫女将他迎入内室。 有些尴尬地看着脚底下一路散落的轻纱薄衣,他的额际突突地跳了两下。 果然,走入内室后,只见纱幔低垂的梨木花床上,有三四个玉体横陈的如花美眷正趴在熹王的身上委婉承欢,满室春色,靡靡而动。 饶是洛秋离游遍芳丛,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免神色游移,不知该看向何处。 熹王李晟桐见到洛秋离后,眼神立刻一亮。不顾那些偎在身边的软玉温香,他立刻站起身来主动迎了上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欣喜。 想当初得知这位爱卿的死讯时,他可是难过了足有一月之久。 洛秋离虽然向来不拘礼法放荡不羁,但在很多事上却极有分寸。此刻见状,立刻后退半步屈膝一跪,端端正正地行了个臣下之礼。 “罪臣洛秋离,叩见吾王。” 熹王衣冠不整地走到他面前,忙将他扶起,拉着他的手笑道:“爱卿此次立下大功,何故以罪臣自称?” 洛秋离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再次跪在地上,语带内疚道:“臣以‘炸死之事’欺瞒陛下,无论再立下何功,也难逃欺君之罪。” 熹王见他再次跪下请罪,心中一阵心疼,于是忙道:“是本王准许爱卿炸死,为孤查出逆贼,保孤社稷。秋离你是奉命行事,又何罪之有。” “希望陛下在群臣面前也能为臣澄清,以证臣之忠义。”眼见自己已经得到了堵住悠悠众口的圣谕,洛秋离利落地站起身向对方展颜一笑。 熹王见之立刻三魂没了七魄,眼底浮上一点yu念。 洛秋离暗自恶心,面上却佯装不知,只道正事:“陛下,臣历尽千辛万险,经过九死一生,才查探到扶摇侯谋逆之事。刚开始臣也不信,直到臣像陛下一样,亲眼见到扶摇侯与那襄王季意然相互勾结,才忍痛接受了事实。” 熹王满眼心疼地又抚上了洛秋离的手,叹息道:“爱卿,受苦啦。” 洛秋离忍着自手指传来的恶寒,温文一笑:“为了陛下,臣即使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这时,他借故口渴找婢女要了杯水,才脱离了那色胚的魔爪。 熹王见自己对他又是看得到吃不到,不禁有些气恼,又暗自觉得刺激,一时心神荡漾,神思恍惚。 洛秋离哪管他此刻脑中那些龌龌龊龊的想法,只想速战速决,离这色胚远一点。否则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陛下,不知您想如何处置扶摇侯?”他放下水杯,眼底闪过一丝试探。 熹王沉吟了一下,目露不忍:“他毕竟是孤的亲弟,李将军曾劝孤对于动摇国本之事不能有妇人之仁,但这多年的手足之情毕竟深厚,所以这几日孤还在考虑。不知爱卿有何建议?” “陛下,此事既是国事也算家事。若是国事,臣当然有发言的权力,但若算作家事,臣就无话可说了。所以对于扶摇侯这件事的处置,还是要看陛下如何对待。只是臣不得不说一句,在探查的过程中,臣查到扶摇侯不仅要谋逆,还要弑君……”弑君这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带着浅浅的试探与轻微的挑衅。果然立刻令那熹王变了脸色。 就算是再昏庸无能的君主,对于权力与性命这件事都是极其敏感的。因为正是这两样东西才使他有了此刻的逍遥快活,恣意而为。 “这些是我从他的那些红粉知己处搜集来的证据,臣认为一个男人在意乱情迷之时对于枕边之人所说的话才更加可信。还请陛下过目。” 熹王接过洛秋离递上的一个木盒, 分卷阅读9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5 打开后果然眉头深锁。他翻看了几下,一把将那木盒掷在地上,大声怒吼道:“这个逆臣,他怎么敢……” 屋内所有人见状,立刻跪倒在地。个个低眉顺眼噤若寒蝉。 洛秋离是跪得最快的那个,却故意假装不稳摔在地上。 熹王见状立刻将他扶起,同时投来关切的目光:“爱卿,怎么如此不小心?可摔着了没?” 洛秋离故意装作强忍住疼痛的样子道:“回陛下,臣没有大碍。只是被扶摇侯打伤的地方还没有痊愈。” “你被他打伤了?打伤了哪里了?快给朕看看。”熹王李晟桐虽然对洛秋离别有所图,但也正是这份别有所图令他对他的关心更加真切。 洛秋离克制住内心强烈的反感,将自己的裤子撸起,露出膝盖上红肿的伤痕。咬牙道:“臣已无大碍,让陛下担心了。” 熹王看着那两条笔直健美的玉腿上有两块触目惊心的青紫,眼含不忍道:“他还伤没伤到你其他地方?” 洛秋离见他目中仍与余地,遂了解到李慕歌为何让他亲自出马了!谁说天家无亲情?我看这熹王对他弟弟倒是情真意切的紧。 他在暗中深呼吸了几下,心道:算了,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跟你拼了! 于是他将外衣一脱,露出背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些结了痂,变为淡粉;有些却仍未愈合,沁着血丝;伤口深深浅浅,纵横交错,令熹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他趁机又补上一句道:“侯爷抓住我时,他说…他说…” 见他神色闪烁,与其吞吞吐吐,熹王的神色渐渐转为阴郁,声音也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危险:“他说什么?” 洛秋离见时机已到,于是将最后一根稻草果断抛出:“他说就算我是您最宠爱的臣子,在他面前也就是一只蚂蚁,想捏死很容易,不用顾忌任何人的面子!” 熹王闻言,脸色已经发白,嘴唇不停地抖动。突然他掀翻木桌,勃然大怒道:“传朕旨意,赐扶摇侯死罪,明日午时行刑!” 显然,至此李晟忻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突破了他的底线。尤其是最后这句话更是令他的震怒全面爆发——试想,若一个臣子敢堂而皇之的连他的君主都不再顾及,那只能说明谋逆的成功只在朝夕。而他怎么会去放任这种朝夕? 洛秋离咬了咬唇,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一晚上,自己可算没白忙活。不过还差最后一件事,哎!”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最近工作忙,已经开始了隔天一更的进度,请大家见谅 第55章 不如不见 熹王下完令后心中也是一阵恍然,毕竟那是他一奶同胞的弟弟。 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散在地上的那一盒如山铁证,以及洛秋离身上的累累伤痕时,他的眼神又瞬间转为决绝! 既然他不顾手足亲情,就别怪他绝情绝意。 洛秋离见他慌神之际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将衣服穿戴整齐,省得再让对方占去便宜。接着拱手禀道:“臣还有一事启奏。” 熹王此刻心神不整,闻言只是有些恹恹地摆手道:“说吧。” “臣闻那襄王此时正关在天牢之中,因此想去看看能不能查探到敌国的机密讯息。” “爱卿曾执掌大理寺,向来深谙刑讯之道。确实可以前去试探一番。孤准了。”熹王说罢,扔给洛秋离一块勾玉,这块勾玉是进熹国天牢的唯一凭证,否则任谁也是插翅难进! 洛秋离谢恩后,就立刻琢磨着该如何脱身。 却突然眼前一黑,下一刻就被拽进一个透着浓浓脂粉味的怀里,呛得他眼睛都变得通红。 “秋离啊,孤王现在有些难过,你可否让孤抱抱?”熹王说话间越抱越紧,半敞的衣襟紧贴着洛秋离的面颊,带着yin靡的热度。 无耻!下流!龌龊! 别说男男苟且有伤风化,就是君臣之礼也被罔顾!合着这李晟桐是铁了心不要脸了是吧?现在都敢把这见不得人心思搬上台面来了? 他现在敏锐而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双手正在自己身上不规矩的乱动,那一屋的妃嫔、侍婢们也不知在何时全部退了出去。他现在的境地真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本想一个飞踹,再一拳击出,打废这个变态。但一想到李慕歌的脸,他又将紧攥的拳头悄悄放松开来。 此时正在关键时刻,他不能为他横生枝节。更不能毁了这大好的局面! 算了,他一个大男人,被人抱抱又不会少块肉,权当自己“爱心奉献情暖人间”了。 但是…但是…他要是扯自己衣服他可就不能再做这“人\肉慈善”了……熹王抱着身下的这个人,压抑许久的qing欲瞬间爆发,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与洛秋离的碰触竟是这般美妙。早知如此,他又何必瞻前顾后? 他用牙齿轻轻咬住他的颈项,在上面留下一排暧昧的绯色。 洛秋离已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他却以为他是在紧张兴奋,于是yin笑一声,在他耳边哄道:“爱卿,你不要怕,很舒服的。” 洛秋离闻言在心中大骂:妈/的,舒服个屁!你个变态!再不收手,老子真怒了啊! 虽然心中如此叫嚣,但为了李慕歌他仍在坚持忍受。就在那人的手已探进他裤子中时,窗外突然飞进数枚十字镖,全都擦着熹王的脸呼啸而过,深深嵌入他身后的雕花木柱上。 熹王瞬间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呆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还是洛秋离反应够快,脱身之后立刻大叫道:“护驾!”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涌出数十名侍卫,个个手执金戈严阵以待。 此时听得宫外打斗之声大作,洛秋离眼珠一转立即对熹王拱手道:“宫外危险莫测,臣愿身先士卒,前去查看。” 熹王知道洛秋离身手不错,听后立即神色一喜:“有爱卿出手,定能解此危机。” 洛秋离闻言如蒙大赦,立刻头也不回地蹿出门外。 哼!刺客?老子才不管呢!老子现在要回去洗澡,洗澡! 跑出后宫后,洛秋离捏着一只十字镖道:“喂!你怎么这么晚才出现?害得老子差点…差点…”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却是脸色涨红。 分卷阅读9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6 那驾车的车夫,依旧斗笠压低,神色冷峻,但说出的话却带有几分揶揄:“差点怎么样?” 洛秋离一掌狠狠拍在他的帽檐上,将他的斗笠掀翻,立刻露出一张棱角过分分明、五官极其深邃的俊逸面庞。 这张脸映在月光下极其得白,白到就如坟墓里的死人,不掺一点血色。一看就与一般人的肤色全然不同。 而这个人最奇特的还不是他的肤色,而是他的眼睛和头发。 他的眼睛是澄澈透明的碧蓝,他的头发是麦浪涌动的灿金。如此异于常人的相貌,实非中原所有。或者说就算是在异族蛮夷之中也属少见。 但那人却说了一口流利标准的中原话,行动举止也与中原人无异。 他将斗笠捡起,重新戴回头上,遮住整个容貌,沉声道:“别闹!” 洛秋离狠狠斜了他一眼,钻入车内,声音有些气闷:“走了!” 他话音未落,马车就疾驰了出去。 他知道,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多呆一刻。 藏玉宫上下灯火通明,内外也都围满了严阵以待的层层侍卫。 熹王坐在殿中惊魂未定,身后有妃嫔为他按压肩颈,帮他放松。 这时一名身着黑甲的侍卫走入,单膝跪地,抱拳禀道:“启禀陛下,属下无能,让刺客逃了出去!请陛下治罪。不过臣发现这射进的十字镖上印有一个形状十分奇怪的印记。”言毕,那侍卫将十字镖放在宫人递来的锦帕上,呈了上去。 熹王接过一看,立即想起刚刚在那只洛秋离给他的木盒中也看到了类似的图案。于是立刻命人将那翻在地上的木盒收拾好拿给他看。 果然木盒中有一个刻着李晟忻名字的印章上就有这么一个图案,还有与某些官员来往的信件中也有这个图案。 看来这个图案定与谋反之事有关,而这个十字镖自然与李晟忻难逃干系。 熹王气极反笑,眸中浮上一抹阴狠:“满门抄斩!把侯爷府上下都给我杀个干净,那个宅子也给我一把火烧了!” 他说这话时再没有平日的优柔寡断,而是斩钉截铁。 他这握在手里的王权,岂容他人随便染指? 李慕歌回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今日他算回来得早。最近为与李晟忻的残余势力周旋,他已忙的昏天暗地,一连多日都未曾睡过一个好觉。 幸好,今晚过后,一切就该尘埃落定。 本该习惯性地回房脱掉这一身沾着刺鼻脂粉味的外衣,再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但他的双腿却不由自主的走向西厢的客房。待到回神之际,已一手推开了顾言曦的房门,再想掉头已来不及。 此时,这房中漆黑一片,床上也空无一人,他心中一惊,却在看到窗下的那道黑影时又不禁暗骂自己的大惊小怪。 “你回来了,皇甫广帛?”像是稀松平常的招呼,又像是久违的问候;像在问,又像在答。顾言曦的声音已差不多恢复,乍然闻之,犹如春雨霏霏,恬淡适宜。 李慕歌走到他的面前,低下头,用深不见底的双瞳攫住他的目光,平静道:“我回来了,顾言曦。” 无需多言,这一刻两人俱是心照不宣的了然。 李慕歌走向窗边,大片阴影瞬间倾覆下来,遮在顾言曦身上,就像一团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顾言曦不甚在意地笑笑,仰面望他,一缕黑发坠在微昂的下巴边缘,玉骨冰肌傲雪欺霜,瞬间就将李慕歌拉回多年前的月下初见——翩翩少年白衣乌发,在结成冰镜的江面上舞一条“银链”,那夜月初流云,雪初停,梅正艳,那秋水长天的剑光,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他心头刻下一幅风花雪月,从此令他再难移开视线。 他轻俯下身,与他越靠越近,近到鼻端相触,呼吸相融,目光纠缠,唇瓣相贴……轻轻覆下一吻,就像是一种仪式,宣告着彼此所有的柔情全部到此为止。 从此往后,各安天命! 分开之际,两人心里都存着一份不舍,但也不敢再停留片刻。舌尖孤独的被挡在齿壁内,蓄着火热却枕着冰凉。 “我三年前到甲乙丙丁处做了面具,你便得知我并没有死。所以才开始着手布下今日之局,对吗?”顾言曦首先打破沉默,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温润好听,令李慕歌的眸色愈渐加深。 将视线从他身上果断移开,望着窗外明月,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道:“故安那张脸实在太乏味可陈了,跟你的气度神色完全不相符,很容易露出破绽。还是这张更衬你。” 听他说到“易容之事”,顾言曦也就当他默认了自己刚才的问题。于是继续问道:“杀手青玉和水芙蓉原本都是你的人。你知李晟忻一直喜欢效仿孟尝君广纳贤士,门下奉养的食客不管有没有真本事,都是一些小有名气的人物。于是你就帮他二人先打下名头,再把他们安排到对方手下,做你的眼线。当然,那李晟忻也是自作虐不可活,心中也藏了狼子野心,一直觊觎王位,而你就顺水推舟让这两个人在他身边煽风点火,一手促成他的‘篡位大计’”。 李慕歌这次倒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这样一来李晟忻既为你提前做好了许多篡位的准备,也让你现在省了不少事。水芙蓉被安排去魅惑熹王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说到篡位时,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对方脸上反复逡巡,结果发现李慕歌却是一脸坦然丝毫不见紧张局促,始知在今日的熹国,恐怕他已无所惧。 “这几年你潜于熹国,化身面具将军李无名帮它称霸南方。完全是为了方便你篡权后,可以更快地控制半个中原。当然,这不过是你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你志在天下而非这一城一池。但要实现一统天下的霸业,北方的东襄将是你不可小觑的劲敌。所以当你知道我诈死离开了襄国后,便看到了某种希望,开始着手布下此局。” 李慕歌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脸饶有兴趣的坐在桌边,示意对方继续。他很爱听他说话,引人入胜掷地有声。 “想要调查出我当年为何炸死离开东襄远遁江湖的原因,对于你来说恐怕并不困难。于是你就利用襄王与我的纠葛,散布出我身在盛乐的消息。而李晟忻在你的安排下除了“篡位”还有“通敌”,私下一直与东襄有来往,所以季意然来到盛乐自然会 分卷阅读9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7 去找他。” “之后你易容成‘李慕歌’,设下棋局制造了一场与我的偶遇,又一直抛出‘皇甫广帛’这只饵,诱我一步步走进你早已设好的骗局。青玉的案子是你的第一张网,其实在这件案子里既没有凶手也没有被害者,一切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而戏里的主角青玉、洛秋离与水芙蓉三个人,说不定现在正聚在你的府里某处一起喝茶。” “言曦,莫要信口雌黄,那三个人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一起喝茶聊天的程度。”李慕歌轻抿一口手中茶水,决定适时纠正一下细节上的错误,以免对方畅所欲言的得意忘形。 “不必着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顾言曦冷笑一声,眉梢轻扬。 “借你吉言。” 李慕歌洒然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秋风乍起,吹落一树金桂,点点鹅黄随风潜入窗内,落在顾言曦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悄悄烙下一缕暗香。 李慕歌脱下外衣披在对方身上,柔声道:“我如此大费周章的导了这场戏,还不是为了你,可见你在我心里举足轻重,言曦。”说到他的最后两个字时,他语调微扬,带出一点似有若无的挑衅。 顾言曦眼中扬起一抹讥讽:“为了我什么?是为了我能帮你钓到季意然这条大鱼?还是为了我能帮你传出李晟忻与青玉关系匪浅的‘谣言’?其实青玉这件事情,本就是你一箭三雕的得意之作——既嫁祸了李晟忻,又通过我引到了季意然,最后还隐藏了洛秋离好让他去做更重要的事…”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目不斜视的看进李慕歌眼底:“如此一来,楚国与东襄就同时被你塞进了口袋。” 若不是此刻顾言曦道破的正是他的局,李慕歌真的很想为他拍手叫好。 这种只要给他一个点,他就能为你铺陈开整个事件的能力,这世上若他敢认第二,就绝无人敢认第一。 这种人若是作为朋友,自然是得益匪浅。但若作为敌人,却是十分可怕,必须毫不留情地毁掉! 不动声色的将杀机隐于眸底深处,他一脸平静的默认着对方的所有指控。心底开始有所盘算。 顾言曦眼睫轻颤,抖落几朵幽香,继续口若悬河:“至于我一开始在琅玉阁遇到的‘皇甫广帛’又或者该说是面具将军李无名,都应该是‘甲乙丙丁’中的某人假扮的,当然这个人也是向你透露我购买面具讯息的人。一般来说易容世家‘甲乙丙丁’是不会将客人的身份透露给任何人的,显然你与他们中这个人的关系绝非一般!” 顾言曦见对方张口欲辩,于是果断抬手打断道:“我不会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坏了甲乙丙丁的信誉,所以你不用对我编造遮掩。当然,你对我瞎编也没用,因为我已经知道这个在甲乙丙丁中的人就是洛秋离!” 李慕歌眼见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还有隐藏的那些小猫腻被对方一语拆穿,只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却还是如此骄横。在把别人的心思看破后,仍要这样不留情面的说穿。 这样让他还怎么和他好好的继续聊天? 既然已无话可说,他只好听着他继续说。 反正他现在能向他炫耀的只有那些早就不再重要的真相了! “至于将军府的那场追杀也是事先安排好的,虽然狠是狠了点儿,但确实逼真到让我信以为真,也对你降低了戒心。之后你诱我去盛极圣,只不过是为了带我路过绮莲村。那个被巨蟒袭击的少女向春花自然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在这里我不得不夸奖一下你的手下们,个个都是实力派的演技高手。” “你说得都对,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非要带你到绮莲村而不是盛极圣呢?你也看到,绮莲村中存在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发生的一切也都诡谲难测,并不好掌控。” 顾言曦对李慕歌突然的质疑心存警惕——毕竟之前所说他都坦然承认,而且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也不必再去否认,但为何到了绮莲村却有了异议? 按下心中疑惑,他继续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绮莲村是你的第二张网。你之所以要在这里布下这张网,正是因为这里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如此才能让所有人都忽略掉这里其实有张大网,才能把所有人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瓮中捉鳖。” 李慕歌起身踱到顾言曦身边,没有看他也没有接下他刚才所说的话,只是仰头望月喃喃自语:“为什么你总爱自讨苦吃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得顾言曦微微一怔却又若有所觉,眸中一点自嘲转瞬即逝,唇边一丝悲凉悄然泯灭。取而代之的是永远坚不可摧的一脸平静淡然:“你选择绮莲村的第二个原因,则是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让季意然主动前往。” “我想你肯定是在得知了季氏皇族的那桩宫闱秘闻后才开始在绮莲村布局的。而对于黑袍人就是八王爷季长亭以及他与孝贤皇后的种种,你也应该了如指掌。于是你就刻意将这些消息传给季意然,再加上我的消息推波助澜,季意然必然会亲自南下,也不会疑心自己决定的行程竟是他人刻意的安排。” “之后绮莲村里发生的危机有虚有实,婴儿失踪是真,那场夜间的群蛇来袭是真;黑袍人来取旧物是假,你与季意然的午夜追踪也是假;你应该就是在那一夜将他生擒的。而且绮莲村中的村民也是真假掺半,比如村长、向九富一家就是假,甚至有可能一半的村民都已被你替换。否则你怎么可能完全掌握季意然贴身近卫赤零军的行踪,并将其替换?对于东襄的赤零军我还是相当有自信的,不可能被轻易瓦解。” 李慕歌笑着反问:“这些真真假假,我到现在都有些分不清了,你又是怎么确定的?” “本来什么也没有确定过,有时只是觉得很多人、很多事与很多话都有一些说不清的疑点,但又无法串起。直到当我看到那只真的藏天光的镯子从季长亭袖子里滑出来时,所有的事情才终于连成一线。如果明白一切不过是个骗局,很多事情就容易分辨的多。比如季长亭夜袭那日射出的箭与他来要东西时射向村长的那一箭力道、角度就完全不同;还有,如村中长老所言,季长亭与绮莲来到村中的时候他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而村长作为他的小辈当时也应只是稚童,而以一个稚童所见,显然他所知道的细节过于清楚了;当然,你故意诱我误会你是李晟忻放在我身边的监视者这件事也就不攻自破;还有……” 分卷阅读9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8 李慕歌突然伸出食指覆上他的唇,嘘了一声打断道:“够了,你说得都没有错,绮莲村是我布下的第二张网。俗话说见时知机,你可知我这第三张网又在哪里?” 顾言曦抬手弹开他的手指,从容道:“你已不需要第三张网了,接下来就是光明正大攻城掠池的时间了。” 李慕歌莞尔一笑,剑眉轻挑:“不!第三张网还是需要的,否则怎么囚得住你?” 他本就是天生的王者,当褪去了平日的那种漫不经心,这月下一扬眉的风姿自是令人折服。溶溶月色都似被他镀上了一层淡金。 时光倒流,顾言曦觉得似又回到当年锦阳初见——英挺少年写意风流,五官轮廓无一处不精雕细琢,身姿气度无一处不高贵如华,就如一匹无价锦帛铺荡开来,有着蛊惑人心的丝滑柔软却又独具令人不敢轻触的矜贵。但他却毫不忌讳地坐在街边的一个面摊中,旁若无人、大汗淋漓地吃着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牛肉面。 那时他的眼神坦荡洒脱,胸中光明磊落! 顾言曦怔忡间,一句:“你怎么也变得计谋满腹,步步为营了?”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他已觉自己实在问得愚蠢可笑。 李慕歌听后也觉得愚蠢可笑,原本微扬的眉渐渐挑出一抹悲凉的戏谑,反问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顾言曦眸光一暗,长长的眼睫匆匆垂下,遮住个中情绪,一改舌灿如花只是一味沉默。 “你对我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所以我现在对你所做的任何事,都是你的因果。”他狠狠的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他要看到他的内疚、他的自责、他的惭愧、他的挣扎、他的痛不欲生、他的万劫不复。 那样他就会心软、心疼,不忍再去责怪他,也不会逼自己再去恨他,或许会对他放手,从此相忘于江湖。 可那双眼睛里除了“淡然”却什么都没有,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冷血得直让人寒入骨髓,刹那间便心灰意冷。 “顾言曦,你有什么资格如此理直气壮?你有什么立场继续维持你的骄傲?”他终于失控地大吼出声,尾音带着几分挫败的嘶哑。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乱世之中,各为其主罢了。”他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以近乎冷血的清醒,理智地回答了对方自己的资格与立场。 李慕歌闻言有片刻的呆愣,黑暗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袋上重重一击,瞬间粉碎了他曾千百遍描绘过的某个完美结局。 恶意地将手上的力道狠狠加重,直到满意的看到那洁白如玉的下颌,清晰的染上数道怵目惊心的红痕,他才扬起一个残忍的笑容。 “不要逼我,顾言曦。我已不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皇甫广帛,我现在叫李慕歌,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多年,才爬上镇国将军这个位置的李慕歌;是在熹国朝堂上玩弄权术数载,才有今时今日地位的李慕歌!如今,无论再残酷卑劣的手段,我都能信手捏来。所以你,最好好自为之!”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一把将对方甩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身后的门被他摔得震天作响。 顾言曦脸上的表情依旧,直到李慕歌的身影彻底没入黑暗之中,他才一脸颓败地瘫坐于地。 作者有话要说: 接到任务,要出差,哭~~ 所以要停更几天了…… 第56章 求而不得 李慕歌一路上,虽行得不疾不徐,脸色也一如往常,但袖中的指骨却已捏得泛白。 离开西厢,他并没有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而是穿花行路越过回廊,曲径通幽一番后到达一座假山旁。 那假山样式极为奇诡,藤萝掩映影影绰绰,怪石嶙峋状若鬼怪,加之涓流穿隙水滴声声,森森夜色中猛然一瞧,只觉手心一凉冷汗直冒,心底爬过一丝阴寒。 但李慕歌却分藤寻路拾阶而上,跻身于山体之中。期间苔藓擦身,湿露沾衣也浑然不顾,只面无表情的穿梭其间,看似毫无规律脚下却有条不紊。 行无多时,前路豁然开朗,只一道翠嶂挡住前方。其蔓梢随风轻摆,若隐若现着洞外的另一番天地。 李慕歌穿过翠嶂走出山体,但见一道雕花拱门横越身前。门后有院一座,房一间,和府中其它客房配备并无差别,普普通通青砖绿瓦。 这时,一名身穿月白胧纱的绝色女子从一旁走出,带着若有若无的馨香立于月色之下。 那女子穿着轻薄,打扮得冶艳动人,但一张小脸却生得娇俏可人青葱水嫩,与外表形成极大反差,但正是这种反差却令人血脉喷张,散发一种别样滋味。 而这样一位绝世佳人,正是曾经名动盛乐的第一花魁——水芙蓉! 她低眉顺目,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一改白天的骄纵无状,恭谨道:“主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等您的传召。” 李慕歌没有看她,只冷声交代了一句“所有”,便径自推门而入。 水芙蓉应声遵命。随即迅速退下,身形隐入黑暗之中。 李慕歌进到屋内却并不点灯,而是走到衣柜旁边,左脚伸到柜底蓄力向下一沉。如此轻重各三下,只听衣柜内喀喇一声柜身微动。李慕歌打开柜门,眼前赫然出现一条倾斜向下的密道,多长多深不可目测。 擦亮手中火折他抬步走了下去。不知又触了什么机关,身后喀喇一声,密道门自动快速合上。 行到密道尽头,一道两丈高的青铜巨门赫然挡住去路。门上铜环奇大,样式古朴——是一只鬼面衔骨。门上排布着铜黄色的圆钉,共五排,每排九个,尊的是九五之尊的名头。 李慕歌并没有开启巨门,而是右手按在一枚门钉上着力一转,只见左侧开启一道暗门,门中又是一条密道,于是他继续拾阶而下。 这次路到尽头再没有门也没有了机关。而是垂着重重纱幔,散着淡淡花香。 层层帘幕之后是遍地花海——大片月白色的花朵摇曳轻摆起伏绵延。其花瓣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如幔纱轻笼江上迷雾,其花蕊呈半透明状,当中一点剔透生出七窍玲珑。果实高洁清丽但花茎却冶艳娇红,中空带刺,亦正亦邪摄人心魄。 分卷阅读9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99 花香清淡却是历久弥香,就像檀木的香气恒久悠远。均匀地散入空气之中,沁入人体五感。 而这种香味正是当初绮莲村中季意然所品的茶香,也是他给他治手伤的那只药膏香。 此花,也正是月檀。当年与顾言曦形影不离,如今与顾言曦相看两厌。 花海之上是一座十尺见方的天井,月光从中兜头浇下,淋得一室清辉。花月相映溶溶荡荡,恐怕那丹桂参差的广寒丽宫也不过如此。 李慕歌脱下长靴,踏上厚重绵软的地毯,一股如温柔的暖意自足底瞬间涌入四肢百骸,惹人涣散。 拨开层层帘幕,只见地毯之上花海之间有无数玉体横陈,有男有女。此时都乌发轻挽,或坐、或卧、或跪、或俯。 虽是姿态万千风情万种,但所有人的长相却都是惊人的相似——五官轮廓无一不与顾言曦如出一辙。 李慕歌眼底露出一抹自嘲,大步走到当中,提腕捞起离他最近的一名女子狠狠吻下,那女子轻/吟出声,双颊迅速染上两朵红晕,眸中一片水雾。 很难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顾言曦”的脸上。 李慕歌眸色一深,舌尖舔/过女子小巧如珠的耳垂。那女子将呻/吟硬生吞下,一排编贝在下唇狠狠的咬出一行血珠。 李慕歌满意一笑,附耳轻呵:“很好,规矩记得很清楚,但你还是叫出了声音。” 扔下一脸悲戚的女子,他转身搂过另一名少年。见那少年神色半抹淡然半抹冷清,但融会贯通之下却只剩一种绝对自我的傲然,与顾言曦那惯有的神情倒像足了十成十。 李慕歌见之爱不释手,忍不住对他大加赞赏:“不错,颇得神韵。”说罢一口咬下,毫不留情的摧毁掉那朵“饱满海棠”。手指恶意的对胸前那两株含苞蓓蕾反复揉/搓,直至红zhong挺立依旧乐此不疲。 看着身下之人隐忍难耐的表情以及泪眼迷蒙的羞愧。李慕歌kua下之物愈加肿胀,狠狠抵住两片臀瓣紧夹的幽xue,却不急着进入,而是欲擒故纵的游荡徘徊,而身下少年早已抑制不住地吐出乳白色的汁液,一脸颓败的瘫软在地。 李慕歌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将少年扔在一边。再次拉过一名男子,这次却不再恶意厮磨而是直捣黄龙,疼得那男子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却是大气不敢呼出一口倔强承受。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顾言曦的脸上,自也是别有一番风韵。李慕歌低吼一声,更加用力进退,发了狂般拼尽全力,只为看到他更多的痛苦。 这时,周围的其他男女渐渐主动集结在他身边,开始fu摸自己,但都不敢让自己释放出来,只憋着一脸yu求不满的泫然欲泣强自忍耐。运气好的被他揽到身下一阵狠/cao,终于得以释放,运气不好的只能继续表演自/wei饱受煎熬。 月光透过天井倾泻而下,照亮一室yin靡。花香混着精ye浩荡弥漫,令欲/望更加横行。 李慕歌就是要玷污那圣洁的月光,就是要污浊那绝世的花朵,就是要看着他屈居身下哭闹求饶。 于是他建立了这座地宫,酒池rou林放浪形骸。 别人当他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不过是病态的想念与懦弱的复仇。是情劫难渡,是饮鸩止渴。 因为月光虽随手可得,但真正的月亮他却永远也得不到。 此时,洛秋离躺在将军府的一间屋顶上,手拿酒壶,抬头望月。 他的眼神并不如平时那般跳跃灵动,而是带着淡淡的愁绪和浅浅的无奈。 他实在不知道,那挂在这藏蓝天幕下的一轮明月,到底有什么好? 是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吗? 如果是这样,他会帮他得到,他会让他放下这多年来不断折磨他的执念。 自那一夜李慕歌拂袖离去,顾言曦便很少再看见他。 即便偶尔遇见,他们也只是简单地点头寒暄,再无其它过多交流。 他那一双桃花眼笑意仍在,却不再看他。而他的目光冷冷淡淡,仍旧不动声色。 李慕歌像在刻意回避他,而顾言曦,又何尝不是? 有时不经意间,他会想起那段他对他“死缠烂打”的荒唐日子,即便是场欺骗,却也有值得怀恋的地方。 思绪起伏间,他头顶的暖阳被一片阴影遮住。顾言曦微眯起眼,正好看到一直为他诊病的“斗笠青年”站在他的面前,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位华服锦绣的翩翩公子。 而对于这位华服公子,他并不陌生,他刚醒过来时就见过他。 他对那二人温文一笑,从还在摇晃的藤椅上坐起身,翻起两个杯子,不徐不疾地拿起一旁正突突冒着热气的紫金砂壶,为他们斟了两杯茶,道了句:“请。” “斗笠青年”利落地将那香茗倒入口中,饮茶就如喝水一般。之后,便将脚边的药箱提到石桌上,简洁道:“复诊。” 顾言曦笑笑,配合地将手腕伸出,搭在一个棉垫上。虽然这个“斗笠青年”装束怪异又刻板无趣,但他却很喜欢跟他交道,起码不罗嗦麻烦。 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华服公子,只见那人正装模作样地嗅着茶香。顾言曦不由心底暗叹一声:而像这样的人,他就不愿意打交道。一看就与李慕歌是一丘之貉。 “军神就是军神,连泡得茶都特别的有味道。”华服公子在那茶盅边缘轻轻抿了一口,语带赞赏道。 “洛大人,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恭维我了。”顾言曦晃了晃杯中那淡到无色的茶,眼中隐含戏谑。 “我如此恭维你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刚第二次见面,不用自我介绍,你就知道我是洛秋离了。若等到第三次见面,阁下是不是就该揭出我甲乙丙丁的老底儿了?” “那倒不会。”顾言曦摇摇头,轻浅一笑:“毕竟顾某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很多事还要仰仗洛大人照应呢。” 洛秋离没想到对方能够如此大方坦然地就承认现下自身的处境,他印象中的顾言曦还是那个淡然疏离的骄傲少年。于是也不由来了兴趣:“军神大人,你这次恐怕是押错宝了。我区区一个五品小官,何况现在还未官复原职,对你何来的照应?” 顾言曦 分卷阅读9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0 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将洛秋离面前那杯淡如白水的茶倒掉,重新为他续上一杯新茶。不答反问:“这就要问问你家将军了,李将军不是把我托给你‘照顾’了吗?否则这几日的饮食起居为何都是洛大人在安排?” “你这是在告诉我,就算阁下缠绵病榻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吗?这么明目张胆的示威不好吧?据我所知顾言曦是个善于低调行事,喜好‘扮猪吃老虎’之人。”洛秋离没有端起那杯新茶,而是一直把玩着腰间玉佩。 “非也,我只不过是随口一猜,只是没想到竟会猜中了。”他唇畔一挑,弯出一个“原来如此”的弧度,将那氤氲的茶香送入口中。 他初到此地,对这里的一切其实并不了解。但只要抓住机会,他就要多掌握一点信息。这些信息或许很重要或许不重要,但却会帮助他以最快的速度收回对自己的主导权。 洛秋离眸色一暗,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寒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没想到军神这么会猜,那可否为在下猜猜将军的心思?好让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能投其所好?” “愿闻其详,勉力一试。”顾言曦从容笑道。 “那我可就问了啊。”洛秋离说罢忽然倾身向前,牢牢地攫住顾言曦那的目光,问道:“据我所知,将军与你之仇不共戴天,却为何不肯杀你?” 顾言曦沉默半晌,摇头闷声道出“不知”两字。 洛秋离冷冷一笑,继续问道:“他不杀你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救你性命,好吃好睡地养你在府,在身边留下一大隐患?” 顾言曦继续摇头,沉默。 这些问题,他也不是不曾想过,只是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太过美好,美好的令他根本不能相信。 “那好,我再问你,将军与你同兴江湖的这一路,到底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见对方依旧不语,他继续逼问:“那你说,将军会不会杀了季意然?” 听到“季意然”三个字时,他心头蓦然一震,眼底却始终不动声色。 这一问,起码让他知道了季意然还没有死。 洛秋离说罢,也自知失言。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谁都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他只是看到顾言曦的这张脸就忍不住为李慕歌抱不平;他只是看到顾言曦的这张脸就不能自已地想到李慕歌曾经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这时,“斗笠青年”忽然开口道:“我复诊完了,秋离,该走了。”他提起药箱,对对面那个自始至终都神色淡然的人道:“你的气血已经畅通,近期切勿催动内力。药,照旧一日三次,按时服用。” 洛秋离勉强按住起伏不定的情绪,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刚才那些问题也是随口胡诌的,军神大人若是答不上来,也不用泄气。”说着他就起身告辞,不想再在这里情绪失控。 顾言曦在他转身时,忽然道:“你叫我顾言曦就好,不要再叫我军神了。”其实他并不喜欢那个称号,虽然那个称号曾让他名动九州、重权在握,却也令他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洛秋离没有答应他,也没有拒绝他,只是头也不回地与“斗笠青年”走了出去。 顾言曦继续躺回藤椅上,虽然日影已逐渐西斜,但好在头上花雨依然。 闭上双眼,轻轻嗅着那若有似无的淡淡梅香,也许在这一刻他才能做个好梦。 洛秋离……从未听过的名字,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恍惚间,他觉得梦里也许会有答案……“秋离,你刚才失态了。”“斗笠青年”提着药箱,边走边道。从一板正经的声音中,就能想象到他斗笠下一丝不苟的神情。 “南宫镜,你这是在怪我吗?”洛秋离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斗笠青年”原来名唤南宫镜,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妙手圣医。传闻经他医治之人,就算已进了鬼门关,喝了孟婆汤,都能被拉回一条命。所以传言都道:阎王要你三更死,南宫留你便无事。 南宫镜沉默半晌,轻叹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失了分寸,坏了将军大事?”他眼尾一挑,琉璃色的眼中带上几分薄怒! 南宫镜刚要开口辩解,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似水的女声:“他的意思是,你,不要老为别人家的事情瞎操心,先顾好自己吧。” “我…不…”“是”字还未出口,南宫镜已经被一根芊芊如玉的手指堵上了嘴。软玉温香覆在唇上,他全身瞬间僵直,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这时,只见那根手指的的主人横在洛秋离与南宫镜之间,拢了拢身上的月白薄纱,对洛秋离笑道:“洛洛,你现在的样子也太难看了吧?” 洛秋离冷哼一声,一把将堵住南宫镜嘴的那根手指拽了过来,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后沉声道:“水芙蓉,老子现在心情不好,没工夫哄你玩!” 水芙蓉一边揉着自己的手指,一边狠狠地瞪向洛秋离,如水秋眸中已蓄满怒意:“喂!你怎么每次都对我这么野蛮?” 洛秋离指了指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南宫镜,道:“谁让你每次都要戏弄他?” 水芙蓉闻言,忽然转怒为笑,身形微动,悄无声息地就攀上了南宫镜的肩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让你少操别人家的心。怎么不听人劝呢?” 她眼含秋波朱唇轻启,一股袅袅幽香似有若无的从发梢绕到脚趾,引人无限遐思。刚有片刻放松的南宫镜立刻又弓起全身,斗笠下呆板的面孔上已不由自主地烧起两团红云。 “芙…芙蓉,你是一个女孩子…别这样。”南宫镜低着头,有些紧张道。头上的斗笠已经有些歪斜。 水芙蓉娇笑一声,不仅没有离开,反在他耳边呵了口气道:“南宫哥哥,还是这么害羞啊?难怪这么多年,跟洛洛都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呢?”前一句她说得声音很大,后一句却故意压低声音,只让南宫镜听见。 南宫镜嘴张了半天,也什么都没说出来。躲在阴影下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洛秋离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再次将水芙蓉拖离南宫镜,有些不耐烦道:“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啊?说我多管闲事,我看你比我还多管闲事吧!” “管你的事,就不叫闲事!”水芙蓉水袖一摆,像是一条 分卷阅读10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1 锦鲤般挣脱开洛秋离的桎梏,眼见就要再次黏回南宫镜身上。 南宫镜见状,可不想再遭鱼池之殃,一个闪身便躲倒了数步之外。洛秋离趁机一把拉过水芙蓉的玉臂,将她一把抗在肩上,眉间浮起一点邪气道:“我看你有空管我,不如想想办法如何爬上将军的床。” 水芙蓉闻言银牙紧咬秀眉倒蹙,白玉般的脸蛋儿瞬间就憋出两团绯红:“洛秋离,你个王八蛋,快把我放下来。我的事你不用管。” “我不管你,你怎么下来?”他说话间就往前走,顺便向南宫镜挥了挥手。 “洛秋离,你不是人,你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操心操到死……”刚刚还是绝色佳人,此刻已经钗横鬓乱,水芙蓉在洛秋离背上不断挣扎,破口大骂。 南宫镜看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一向呆板的脸上竟弯起一抹笑容。 他希望,他能永远开心。 就算逗他开心的人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卷开始人物增多,cp增多! 第57章 暗潮涌动 都道“甲乙丙丁”中人做人/皮面具的手艺,天下无双。 其实认识了洛秋离之后,才知,被他们戴在脸上的那张无形面具,才是技惊四座。 自那日之后,洛秋离有事没事地就经常过来看望顾言曦。且言语亲切,态度友善,好似那日所发生过的“不快”只不过是顾言曦一个人的错觉。 他对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心存芥蒂或是假意敷衍,有的只是以诚相待。 如果不是百分百的肯定洛秋离绝对不会背叛李慕歌,以及他对自己藏有很深的敌意。有时顾言曦真的会误认为对方确实存有与自己相交之心。 大概除了李慕歌,洛秋离应该是他见过的最会“假戏真做”之人。 不过,抛开这些混淆视听的表象,对于洛秋离此番行为的缘由,他心里却十分清楚:既然上次的见面已经露出了破绽,他对他的“照顾”索性就由暗转明,这样堂而皇之的监视,反而使洛秋离变得更加主动。 这段时日,洛秋离有时还是会和“斗笠青年”一同前来,看他为他诊病。但却再没有第一次来时的那种冷嘲热讽,而是全程都笑意妍妍,幽默风趣。令顾言曦觉得被金针刺穴时的疼痛都减轻不少。而且他自己也略通医术,偶尔与“斗笠青年”相互交流时,有洛秋离陪在一旁妙语生花,更觉身心愉悦,相谈甚欢。 有时,他还会带着个长衫纶巾的书生前来与他下棋,那书生看着迂腐老实,棋招却灵活狡诈——招招留后手处处有陷阱,可谓酣畅淋漓棋逢对手,使他万分无聊的疗养生活陡然变得妙趣横生兴味盎然起来。 有时,他还会带来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红衣双髻明艳动人。她的专长似乎就是聊天,天文地理涉猎极广,时不时的就给他讲个故事,有的是江湖掌故,有的是朝堂纷争,有的是皇家恩怨,有的是历史野闻……此类种种不胜枚举。虽然大多数的“故事”他都知晓,但还是觉得由她讲来别有一番味道。 后来,他又带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有身材短小却轻功卓然的杂耍团班主,有说话一人半句的孪生兄弟,还有能与动物交流的猎户,更有长了一对招风耳的“赌神”……三教九流奇人异事不胜枚举。 但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有一次,他带了一幅《秋冥图》来找顾言曦。欣赏完画卷后,顾言曦就对他道:“你总带一些有趣的人,或稀奇的物件过来,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我其实真不错,一直都在变着法的给我找乐子。” 洛秋离笑笑,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那幅卷轴,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道:“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我闲着也是闲着,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一起聚聚不好吗?” 顾言曦也笑笑,轻抿一口茶,眼神清澈而犀利:“麻烦帮我给李慕歌捎句话,若聚我只想跟季意然聚,至于他手下的这些‘精英’们,就算再有趣我也没兴趣。” 洛秋离对于顾言曦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堂堂军神还看不出这点儿名堂吗? 李慕歌确实有意让手底下的人都会一会这个昔年名动天下的“军神”,以便大家心里全都有个底。 但“军神”的眼里大概只有名堂没有真情,来得这些手下,李慕歌是让他挑“有趣的”带来,还有那些个珍奇古玩,也是李慕歌根据顾言曦的喜好特意命他收集的。 说白了,这些安排不过是他家主子打着“公事公办”的幌子,实际上却是怕顾言曦养病无聊而精心准备的。 暗自压下内心瞬间暗涌的不快,洛秋离依旧笑得友善,但说出的话却不再那么友善:“聚聚是可以,等东襄灭了,你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聚。再说我也不是你的传话筒,受不到你的指使。” 顾言曦眼角上挑,朗声道:“我当然不敢将洛大人当传话筒使唤,这话自然说给那些守在各处的‘暗卫’们听的。” 洛秋离闻言露出一脸佩服,抚掌道:“你如此耳聪目明,看来就算失去武功也并非废人一个。” 顾言曦摇摇头,语气中带有几分无奈:“虽不是废人一个,但也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神乎其神。这样层层的‘保护’,未免太小题大做。” 洛秋离没有立即作出回应,而是眼睫低垂,若有所思地看着在手中晃动的茶水,良久才道:“我也觉得小题大做,可是李将军却并不这么想。他其实并不怕你玩出什么花样,只是怕你再次消失,像三年前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将眼睫抬起,果见顾言曦眸中一动,但是极快极浅,让他根本无法分辨刚刚闪过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刚才其实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他相由心生的错觉? 沉默,一旦蔓延开来。就算是日头高照,阳光正好,也难以融解将空气凝固的这个顽疾。 所以,洛秋离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 原来这么多年的训练,这么多天的弥补,还是不能让他将这个“亲善大使”的形象完美的扮演下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佩服起了李慕歌,同时也打从心底地开始同情他。 他这个局外人尚且如此,他那个局中人又情何以堪? 分卷阅读10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2 随口编了个理由,拱拱手,他笑着离开。 顾言曦微微颔首,整个人依旧是那副淡然沉默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此时情绪,猜不出心中所想。 洛秋离转身的一瞬间,脸上就没了笑容。一路上一直有些负起地抿着嘴,眉头深锁。 他边走,边在心中不断埋怨道:若不是李慕歌的吩咐,他可没这份闲工夫天天到这来“风花雪月”,天知道他是白天装闲散风流晚上就当马做牛,最近国内动荡局势紧张,他真的是天天累到筋疲力尽气血两亏,好吗? 熹国的朝堂自从扶摇侯李晟忻被赐死后就混乱不堪,他的大小势力一夜间就被李慕歌去粗取精的全部接受。而一直潜伏在暗处的将相之争也被搬到了台面上,大家撕破脸后就再没有什么可顾忌得了,什么卑劣下作的手段倾囊使出,明着暗着针锋相对。 熹王李晟桐因李晟忻造反一事已成惊弓之鸟,处处提防多疑成性,夜夜思虑过重之下暴躁不安。以前只是荒淫无度,近来却变得嗜杀成性。 加之时时恐惧王位荣华遭人抢夺,其享乐的行为更是变本加厉。 朝纲不振则民不聊生,于是熹国东部爆发农民起义,本来只是一小撮的村民闹事,官府并未重视,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没过几月声势竟浩大起来,再镇压已为时晚矣。 此时,熹王李晟桐一脸惊恐与愤怒的坐在大殿上对着满朝文武怒斥道:“一帮酒囊饭袋,一遇到事就知道满脸惶恐的装哑巴,我大熹国养你们何用?” 底下百官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声,只盼自己能淹在人堆里全身而退。如今的局势,已不允许他们再为国为民谏诤之言。 李晟桐越说越气,晃着一身肥肉走下金椅,反手两下就给垂首在一旁的丞相两个大嘴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的起义之所以会迅速扩大完全是你示下隐瞒的结果,就为了跟大将军争那点儿政绩。” 丞相宋屏闻言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大呼冤枉,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什么自己三代忠良一门忠烈,从开国就兢兢业业到如今也是鞠躬尽瘁。一番话说下来,无非就两个意思:第一倚老卖老,我是三朝元老根基深厚;第二威逼利诱,我在朝中党羽众多很难轻易除掉,如果除掉就会损你根基。 可是自古君王就算再昏庸无能,权利被质疑都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宋屏宦海沉浮多年不可能不懂,但也正因为他沉浮了多年才会忘了本分妄自尊大。 李晟桐抬了抬手,旁边的太监立即呈上一摞信件,他狠狠的将其扔到宋屏的脸上,宋屏顿时一脸大骇——那都是他与地方官们们互通的密信,当然也有吩咐瞒报暴动之事。不是早就吩咐阅后即毁吗?为何却好端端的出现在他眼前,连一个窟窿眼儿都没有? “这是别人的伪造!诬陷!绝对是诬陷!还请圣上明鉴,让呈上此物之人与老臣我当庭对质。”事到如今他若抵死不认,谅皇帝也不能耐他何。 皇帝还未开口,这时只见一人身披重甲,手拎一只木匣跨入大殿。 他来到殿前,单膝着地双手抱拳,端端正正地行了个臣下之礼。这人虽脸上带了个面具,看不清面目,但从他的挺拔身姿与一举一动看来,也是掩不住的英气勃发。 本还火冒三丈的李晟桐见到来人后,立刻脸色稍霁。沉声说了句“平身”后,他转身对宋屏道:“你不是要找呈物之人对峙吗?李将军现下近在眼前,你尽可据理力争。” 宋屏早料到是李慕歌搞得鬼,也知自己此时百口莫辩,但他赌得是帝王的顾虑——治他罪的顾虑,杀虎留狼的顾虑。 所以他看了一眼李慕歌,并没有提为自己平冤的事,而是阴冷道:“李将军狼子野心,难保不是下一个扶摇侯。” 这一句话说得极其歹毒,准确地刺中李晟桐的软肋,见他果然眼神胚变,宋屏眼眶涌着泪水眼底却蓄满笑意。 李慕歌闻言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铿然朗声道:“臣愿为陛下诛尽奸佞,扫尽暴民。”说罢手起刀落,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宋屏已身首异处血溅三尺。 李晟桐脸上大骇,一脸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李慕歌,有愤怒、有惊恐、有怀疑、也有畏惧。 正待发难,李慕歌再次跪在殿前,打开自始至终拎着的那个木匣,双手呈上:“这是此次暴乱的头目枭首,臣请陛下过目,东边暴动已平,恭贺陛下坐拥万里锦绣江山,自此高枕无忧。”他的声音,此时听来平铺直叙沉稳冷静,没有一丝居功自傲只有理所应当。 李晟桐本来迅速上涌的怒火转瞬化为一缕青烟,飘走的无影无踪。 他双手扶起李慕歌,满脸笑意大加赞赏道:“大将军果然是镇国之宝,朕有你何愁这江山不千秋万代。” 李慕歌依旧不骄不躁,恭声道:“蒙主圣恩,臣定当不负所望。” 李慕歌此次的“丰功伟绩”传到民间,老百姓无不暗赞这位将军正直勇猛,下平暴民上除奸佞,但是顾言曦知道,自此李晟桐被取而代之的命运已成定局,夺得熹国这块跳板也已万事俱备。 只是…… 放下手中的那枚“马”,他微笑着对那老实书生道:“将。” 书生看了看棋盘摇摇头,同时双手一揖:“这局,在下甘拜下风。” 这时棋盘上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李慕歌一身便装站到书生身后,微笑颔首:“青玉啊,这局棋你未必输,看我如何帮你扭转乾坤。”话音未落,刚刚那将军的一子已化为粉末,清风拂过了无痕迹。 顾言曦心中一惊,暗道:原来这个书生竟是那杀手青玉?李慕歌突然出现在此,难道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可是就算我现在知道了,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局已收,事已定。或者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顾言曦虽在心中百般计算,但面上却为露出分毫。此时,他冷哼一声,举子再落,一句“将军”充满挑衅。 李慕歌如法炮制继续令其灰飞烟灭,顾言曦也依旧故我地一步将军。青玉识时务的让出首座,无奈的看了洛秋离一眼,表示实在受不了这二人“孩子般”的赌气。 洛秋离向他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如此明目张胆,看来我要恭喜你得偿所愿了。”顾言曦看着最后被化为乌有的那颗“老将”,略带无奈地清浅一笑。 分卷阅读10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3 此时的李慕歌看上去虽然还是弯着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似笑非笑,但明显已物是人非。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不用再向他“装疯卖傻”,所以便露出了本性:变回了那个国破家亡后,一直沉默着忍辱偷生的皇甫广帛。 而这个皇甫广帛,既不是温柔洒脱心存侠义的天之骄子,也不再是背着棋局游戏人间的江湖商贩。 他现在是一个王,一个心怀霸业的王! “不敢当,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是拒之门外的好。”李慕歌的话,适时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顺手拿起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热茶,只闻不饮,将半张脸埋于氤氲雾气中,若隐若现。 “我现已沦为阶下囚,无论安没安好心都不能对你造成威胁,你又何必如此谨慎小心?”顾言曦抬袖扫掉棋盘上的粉末却未移动对方棋子分毫,干净利落一脸坦然。 “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于你这种危险人物,耗再多的心力都是值得,我可是有前车之鉴。”毫不忌讳的说着当年的背弃,他已经不觉得愤恨,只有反省。 “那你还再一次引狼入室?”顾言曦微笑道,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 “这次不是引狼入室,而是请君入瓮。”李慕歌也微笑,只是笑带讥讽,眼光微冷。 “也可能是再续前缘。”顾言曦突然执起李慕歌刀削般的下巴,笑着吻了下去。 站在旁边一直看好戏的洛秋离与青玉俱是一惊,张口结舌的看着这史上惊悚一幕:他们腹黑的将军大人居然被人调戏了,还是被一个武功全废之人。 李慕歌虽被对方主动献吻,但心里并没有半分的高兴。因为他清醒地明白这个吻的意义——季意然果然了不起,不仅能让你智商变低,还能让你傲骨可屈,竟逼你到用“美人计”来对付我。看来这三年的消磨,你顾言曦也今非昔比。 于是他反手按住顾言曦的后脑,迫使他难以离开。并且舌尖长驱直入,极其霸道的钻入他口中攻城掠池,看到他变冷的目光,他眼角一弯舌尖恶意地抵住他的上颚,逼得他不得不更加紧密地与他贴合,以汲取更多的空气。 这一吻当事人自是暗潮汹涌,但看在外人眼里就是激情澎湃了。而且被吻得澎湃不已的还是他们那敬若神明的将军大人。 “原来将军喜欢被动啊。”听着那湿润的蠕动,青玉脸颊微红的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一幕应该非礼勿视,但又不太舍得移开目光。 这时,洛秋离拍拍他的肩膀道:“喂,走了!主子的风流韵事你也敢观摩?再看下去我倒不是怕你长针眼,而是怕你事后吃不完兜着走。” “哦。”青玉呆呆地点了点头,立刻跟在洛秋离身后,不敢再回一下头。 洛秋离搭过他的肩膀,向他递去一个暧昧的眼神,低声道:“别说小弟我没关照你,这种事呢看不如做,晚上我带你去‘琅玉阁’转一圈。” “很贵吧?”青玉小心翼翼地讷讷问道。 洛秋离一拍胸口,大方回道:“你个守财奴,放心,这帐记在我身上。” 青玉闻言立即一改诺诺不安,变得喜笑颜开。 感觉自己终于离那两个人越来越远,洛秋离暗自松了一口气。至于为什么会松了口气,他现在虽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会明白。 “人都走光了,上风也让你占足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李慕歌果断的放开顾言曦,神色如常风度依旧。 顾言曦依旧是波澜不兴的惯常冷淡:“我想跟你打个赌。” “打赌是需要下注的,你有吗?”李慕歌充满好奇地看着对方,一脸感到好笑的表情。 顾言曦眉梢轻扬,看他的表情就像是看白痴一样,一语不发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李慕歌对着这样的目光并不恼怒,只道:“就算你有,我却不一定赌。” 顾言曦闻言扬起一抹神秘的笑,笃定道:“你一定会和我赌。”说罢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成竹在胸。 李慕歌并未拿起信封,而是以一种奇怪的神色看着对方,那目光就像是万贯家财从天而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多年不见,没想到广帛你竟学会了隔空视物的本领?”顾言曦将信封拿起递到他的手上:“还是你怕我在上面做什么手脚?” 李慕歌唇畔微扬,笑得云淡风轻。举止从容的接过信封,摇头道:“这下你可满意?” 顾言曦也摇摇头:“你还没看呢?” 李慕歌晃晃手中之物,道:“我若是看了,这赌就非打不可了,所以我还不想看。” 顾言曦闻言不禁失笑:“想不到你那气吞山河的胸襟,此时此刻还会计较谁被谁牵着走这种小问题。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你早晚都要看的。” 说罢他也不再多做逗留,转身离开凉亭。身后却传来李慕歌满是得意的声音:“就算要看,我也不会现在看。我要你等,偏要你等,等的时候心里还要受着季意然还等不等得下去的煎熬。”说到最后他几乎已经笑出了声。 顾言曦没有任何回应,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般继续向前走着,背脊挺得笔直。 他走后不久,李慕歌看着不远处地上的那几滴微小血迹,怔怔出神。 良久,他将信封打开,神色阴郁的略过其中内容。手指抓在信纸上想撕破却又不能撕破,最后只留下一团纠结的褶皱。 第58章 步步为营 李慕歌说到做到,果然让顾言曦等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于是,顾言曦特意挑了一个离他住处最远的地方等他——府里的那片梅林。 这片梅林也是最初追查青玉时,他们被洛秋离所假扮的李将军所带到的地方。还记得那一次在他的授意下,他伤得挺惨的,但却没有现在惨。 此时已经入夏,满树的梅花早就谢光了,只剩下一株株硕大的绿盖。阳光穿过绿叶的缝隙,洒下一地斑驳。低头看去,就像是过往的光阴碎了满地。 顾言曦就这样一人一桌,一杯好茶,一盘红黑,孑然一身地等在这支离破碎的光阴中,任记忆中的流年偷换。 脚下的火炉不温不火地煨着一壶香茗,茶香袅袅雾气腾腾。 分卷阅读10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4 李慕歌走到他面前,将信封扔到棋盘上,恰好盖住了他琢磨的视线。 “我决定跟你赌。” 顾言曦弹开信封,继续移动棋子,边下边道:“不后悔?”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话。” 这时李慕歌拿起他正琢磨不定的一子,迫使对方看向自己:“你就这么不把别人放进眼里,只把自己当做对手?普天之下只承认自己?” 顾言曦如他所愿地抬起了头,直面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简单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李慕歌将黑車放到红車对面,道:“红車虽能吃掉黑車,但短暂的胜利后就要被黑马拆吃入腹。但黑马若动,宫格里的黑士就要一命呜呼,但打掉士的红炮虽一命换一命,但也不知是值还是不值。后着之后还有后着,隐患背后还是隐患。胜利与失败交替出现,只看谁能笑到最后。你我现在所做的不就是这样的事情吗?” 顾言曦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所以若让我算出了你接下来的步数,和我与自己对弈又有何区别?” 李慕歌不以为意地笑笑:“但我也不能为了跟你怄一口‘偏不让你猜到’的气,就浪费一步好棋。而成败关键永远在下一步” 顾言曦端茶轻抿,含笑道:“合作愉快。” 李慕歌拿过他手中的杯盏,把他刚刚抿过的地方放到鼻端,邪魅一笑,轻嗅的不知是茶香还是人香。 喝下这杯“二手茶“,他笑道:“合作愉快。” 他走后,洛秋离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走到顾言曦面前,一挥袖子,所有的红棋除了老帅都变成了黑色。 “若是我,就会这样做。” 顾言曦笑笑,点头道:“也是个办法。”之后为他倒了一杯茶。 洛秋离落座对面,大大方方的一饮而尽,大呼:“好茶!但若换成美酒岂不是更加美哉壮哉?” “事无完事,人无完人,何必每件事都要求尽善尽美呢?”话虽这样说着,顾言曦还是从小炉旁的木盒里拿出一个酒壶,为二人双双满上。 洛秋离见状立刻喜上眉梢,两颊的酒窝都快开出了花儿,一连三杯全部一饮而尽。 顾言曦因病不能饮酒,但大家都是血性方刚的男儿,有酒不饮倒是笑话一桩。于是他也拿起酒杯仰头灌下,他本就不胜酒力,三杯下去已神色朦胧双颊酡红。 洛秋离诧异地盯着那白玉上的艳,氤氲中的灿,衷心赞叹道:“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顾兄如此风姿,若我是女子恐怕也会为你倾倒吧?”言罢饮下两杯又失笑道:“呵呵,又岂止是女子呢?” 顾言曦听他话中有话,想懂又不想懂,于是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又自饮一杯。 洛秋离见他甚是豪爽,心中很是痛快,本来对他的厌恶也压下不少。虽然他平常也是藏一半做一半的性子,但对于喝酒一事却是性情中人。 “你这嗜酒成性的样子,倒和李慕歌一副样子。”顾言曦想起来李慕歌和他在一起时也是常常酒不离身。 “他是借酒消愁,我是饮酒为乐,我们俩可不一样。”抬手扔出一锭银子,他得让人给他买点儿下酒菜去。 “呵呵,李慕歌要是知道我把他的无面暗卫当做跑腿儿的,你猜他会不会气得直跳脚?” 顾言曦摇头道:“不会,他会把整个无面暗卫都赏给你当跑腿的,但今后所有无面暗卫要帮他跑腿儿的事就都归你了,而且只归你一个人。” 洛秋离闻言哈哈大笑:“没错,确实是我家主子能干出来的事儿。你还真是了解他。”说罢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对方一眼。 顾言曦自嘲的扬起唇角,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道:“我不是了解他,只是了解人心而已。” 洛秋离拿起一粒棋子放在手掌慢慢把玩,很有些百无聊赖道:“今日你我有缘痛饮,我便送你一句忠告:你既视人生为棋局,每一步都在计算,但需知人心却是不能计算的。” 顾言曦并没有谢他“好言相劝”,而是低头看着这一地的光影,自顾自的吟起诗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洛秋离倒也不介意,只顺着他道:“在我看来,这炎炎盛夏,既没有落花,也没有什么寒雨和晚风。!” 他只看见夕阳西下红云漫天,苍翠滴滴流水潺潺。 以及,还有比落日更沉,比余晖更艳的顾言曦,像是飞蛾扑火前的热烈,像是烟花坠落前的璀璨。 他看起来,离死亡那么近,离尘世那么远。 看来无论李慕歌再怎么挽回都不能将他拉回,因为一心向死之人是怎么样也拉不回的。 当南宫镜跟他说这个人无药可医时,虽然他心中还藏着恨意,但在那一刻终于明白:天妒英才果然是这世上最令人唏嘘不已的事情。 “洛大人此言差矣,今日虽花开正好,既无寒雨也无风,却保不准明天就是落红坠地,风雨交加?”他的声音带了几分醉意,眼底映着残阳。一下子就将洛秋离游离的思绪拉回。 于是他与他继续推杯换盏,笑着且饮且歌,静待月兔初生。 在这个乱世中,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不过是被命运推动下的必然。 洛秋离回房的时候,李慕歌正在等他。 看着对方手里的那半块碎银,他心虚的干笑了两声,故作镇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随意道:“这么晚了,将军您还不睡啊?” 李慕歌掂了掂手中之物,满脸忧愁道:“属下行事荒唐,当主子的自然不能儿戏。” 洛秋离闻言蓦然想起顾言曦的话,瞬间心跳加速冷汗直冒,忙遮掩道:“此乃障眼法也,只为了让敌人麻痹大意,低估轻视而已。” 李慕歌听后笑得愈加可亲:“原来秋离今日所为,竟是曲意逢迎,我还以为你是想化敌为友呢?” “若是化敌为友岂不是了却将军一桩心事。”洛秋离低着头小声嘟囔着,暗自抒发心中不满。 故意对他的“牢骚“置若罔闻,李慕歌将银子扔向洛秋离道:“你准备一下,明日重回朝堂。” 他今天来这里本也没打算跟他计较,只是对于他与顾言曦“把酒言欢“这件事心存 分卷阅读10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5 疑惑而已。 闻言,洛秋离立刻卸下一脸玩世不恭,正色道:“这么快?难道晋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李慕歌点点头。 洛秋离沉默半晌,道:“水芙蓉才刚进入到晋国的皇宫中,应该还未取得晋王的信任,怎么可能这么快让晋国攻打熹国?何况就算她成功挑起了两国的战事,那些关于晋国军事布防的情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搜集齐全,我们又怎么去保证能够顺利的演一场反败为胜?” 李慕歌轻蔑一笑,反问道:“秋离,你这是在质疑我吗?你何时见我做过无把握之事?” 洛秋离自知饶舌,赶紧粲然一笑,露出两个酒窝,讨乖道:“没有”。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只要相信我即可。”李慕歌摸了摸他柔软的发,看向他的眼神不容置疑。他喜欢这样摸着他的头发,这让他感觉时光倒回,美好仍在。 洛秋离呆呆地望着他,内心深处开始有一面小鼓在敲,直敲得他呼吸急促,心神不宁。 任凭月凉如水,也浇不熄他脸上腾起的一团热火。 时隔多日,君主终于再次早朝,这让熹国的大臣们个个都卯足了劲儿也都稍微宽下了心。可孰料这熹王竟迟迟不出现,眼看就要日上三竿,早朝变成了午朝。 有些大臣早就等得不耐烦,可是看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将军还在那儿站得笔挺,也就实在不好意思再有异议了。 这时一位老臣上前搭话:“我说李将军啊,你说咱们主上怎么还不来啊,这已经等了快三四个时辰了?”他岁数太大,实在有些熬不住了。 李慕歌虽带着面具,但也能感觉出他面具后的亲切。他摇头对那老臣安抚道:“刘大人,君心难测啊,这君王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哪里能干涉?有些时候只能不问缘由对错的尽些愚忠罢了。”言下之意就是你问我也没用,不等你就是不忠君爱国。 老大人听后,哈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决定扶墙而站,坚守忠贞。 这时一位年纪稍轻的官员道:“听说主上最近纳了个国色天香的宠姬,自然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君王,嘿嘿……”咽下未竟之言,他笑得意味深长。 李慕歌闻言,故作惊讶道:“我主英明,应该不至于荒唐至此吧?” 那位官员继续道:“将军您虽骁勇善战,但性格太过刚直不阿,咱们的主上是个什么样子,大家也应该是有目共睹,你何必一直自欺欺人的一味愚忠呢?” 此话一出颇有犯上之意,但在场却并无人反驳,全都集体沉默,像是默认。 但李慕歌却并不在沉默之列,闻言他立即佯装恼怒:“李氏建国数十载,并未亏待你们,君若有功,应当助其勉之;君若有过,应当助其矫之。背后议论唏嘘腹诽,岂是贤臣所为?” 众臣听闻皆心中一震,原以为这功高震主的将军早有夺位之意,如今看来竟真是难得一见的忠义之臣。 而刚刚那位放话的官员看到自己竟拍错了马屁,瞬间退到官堆里,再也没露过脸。 李慕歌则在心中冷笑:忠臣?哼!我生来就不该为臣。我可为民、为侠、为贩夫、为走卒,就是不该为臣! 这时,后殿终于传来太监尖细的传报,只见熹王李晟桐拖着一身肥肉搂着一名半裸的姬妾摇晃走出,头上王冕歪在一侧,身上王袍褶皱不洁。 殿下众臣都没想到这一上午的左等右等,竟等来个让他们如此瞠目结舌的荒唐景象。 李晟桐走上龙椅,让那姬妾伏在怀中,玉体横陈酥胸半露,真真的看傻了殿下一众大臣,而那些三朝元老们则个个遮挡门面,一脸非礼勿视家门不幸。 李晟桐看到臣子们的反应也只是轻蔑一笑,自从扶摇侯谋反之后,他就知道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何况最近大将军给他的几瓶仙丹真是天庭圣物,令他每日都似飞升仙界,看来长生之日已不远久矣。 而这个献上来的姬妾更是人间绝色,每日都能令他欲仙欲死。一脸感激的看了眼李慕歌,李晟桐心满意足的享受着那檀香小口喂来的红缇。 李慕歌则回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扮演他的“忠臣”角色。 缇子还未入口,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就上前启禀道:“臣有本启奏。”这人长得方脸宽额,浓眉斜飞,一看就是刚直不阿的性子。 李晟桐呵呵一笑,道:“爱卿稍等,你启奏前本王先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那正直的大理寺卿也退回原位,毕竟再刚直的性子也不会不识时务地跟君主抢话语权。 于是,李晟桐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本王宣布,已故大理寺卿洛秋离现已还阳,平反有功。现官复原职并连升三级,委任丞相一职。洛爱卿,不洛丞相,你上来吧。” 李慕歌闻言实在头痛不已,他果然不该给他吃这么多的药,如今已经连人话都不会说了,什么叫“现已还阳”? 这时伴随着大殿内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与惊疑不定的错综目光,洛秋离一脸肃穆地从后殿走了出来:只见他身着降色蟒袍,腰佩玉带,头戴一品官帽,很明显已是一身丞相的打扮。 走到殿下,他一个漂亮的转身,下跪行礼:“谢主隆恩。” 李晟桐立即扔下怀中姬妾,从皇位上踉跄走到他的面前,涎着一脸猥琐的笑容执起他的手扶他起身:“爱卿,何必多礼,膝盖跪疼了,本王会心疼的。” 洛秋离死命拽出自己的手,暗自在官袍上反复擦着,面上却漾着花一般的笑容:“君臣之礼,不可逾矩,理当如此。” 李晟桐依旧不弃不舍得当众对他动手动脚:“过于拘礼,未免生分,君臣之情,本该无间。” 李慕歌见洛秋离就要暴走,立刻上前解围,拉开他道:“主上这人也请出来了,官也封了,是否该将个中缘由示下一番?” 李晟桐对着李慕歌那冰冷僵硬的面具,一下子兴致全无,不舍的看了洛秋离一眼,他回到龙座上,不耐烦道:“个中原委曲折繁琐,还请大将军代本王解释一下。”说罢也不管殿下的目瞪口呆,唏嘘窃笑,悲从中来,寻死觅活,他带着爱妾转身走入后殿,留下殿下群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慕歌见状,立即站了出来,将洛秋离出现于此的缘由向大家讲述了一番,这才 分卷阅读10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6 把这场荒唐的早朝结束。 “哎!这是我平生见过的最烂的摊子,将军你好脾气。”洛秋离满眼钦佩的望着李慕歌,就差竖起大拇指了。 “摊子越烂,对咱们越有利,你说我能脾气不好吗?”瞥了眼还在擦手的洛秋离,李慕歌叹气道:“好了,别擦了,男子汉大丈夫被摸两下又怎么了?” 闻言,洛秋离差点跳起脚来:“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正因为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会怎么了?不信你被摸两下试试?” 李慕歌伸手捏起他的脸颊道:“谁让你长了这么一副水灵剔透的的好皮相,男女通吃的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洛秋离冷哼一声:“别光说我,你要不是整天带着个面具,没准今天被摸手的就是你了。”说到这,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咦?你脸上的伤不是早就好了吗?怎么还带着这个面具,不闷吗?” 李慕歌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把将他拉进旁边的假山中,摘下面具满眼笑意地问道:“你看,这一张脸,像是被摸手的吗?” 山内空间极其狭小,两人贴身而对。洛秋离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这张突然放大的俊颜,瞬间感到心跳加速手足无措,一时竟紧张得无言以对。 李慕歌从来没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洛秋离,心中忽而玩性大起,左眉一扬唇畔轻勾,他又将脸贴近他几分:“你说,你老大这副英气勃发的面相,像是被摸手的吗?这天生就是摸别人手的吗?”说着他抓起洛秋离的手,攥在掌中,恶意搓揉了几下。 刹那间,他那熟悉的温热喷在脸上,他那熟悉的体温贴在身上,以及手掌硬朗的粗糙……立即令洛秋离全身一僵,脸色胚变。 清晰而明确地感到身体中的某个地方正在发生变化,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可怕的讯息,更是一种可耻的反应。 一把将李慕歌推开,洛秋离整了整衣衫,正色道:“将军,此处人多口杂,还是小心为妙。” 李慕歌对他的反常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未多加深思,只道:“没想到你对这种事还真是抗拒啊,难为你这么多年与那李晟桐周旋了,走吧。”说话间,他已戴上面具,当先走出了假山。 洛秋离故作轻松的大笑两声:“你也知道?那老大你可得补偿我。” 李慕歌走在前面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两人说笑着渐行渐远,身后树上的一只黑鸦也随之振翅高旋。 作者有话要说: 稳定的隔天更,黑粗长 第59章 风云变幻 一个月后,晋国大军突然进犯,打了熹国一个措手不及,边境几个重镇三日内接连失守。消息传到朝廷,熹王立即命镇国将军李慕歌前去迎敌,并督促其十日内必解国之燃眉,否则削官罚奉。 此令一出,朝上人人蹙眉:这来回来去的路程就要三天,主上却要大将军十日内完胜简直是强人所难。熹王一向对大将军宠爱有加,此次却提出这番刁难,到底是何喻意? 有人揣摩圣意,也有人仗义执言,为李慕歌向李晟桐打抱不平,但却还未说完就被拉出去杖责了个半死。李慕歌见状于是抱拳领命,并未再发一言。 这时,龙椅上的李晟桐讨好的看了眼洛秋离,洛秋离则不动声色地回他一笑,立即引得对方一脸垂涎。 由于时间紧迫,下朝后,李慕歌当即就披甲上阵整军待发。 这一战,李慕歌打得相当漂亮,不仅创造了历史上最短的反败为胜,而且令他的名气第一次盖过了昔日的军神顾言曦。 在这场战役中,他先将军队分成两队,其中人数较少的那一队被派遣到第一战场去正面迎击晋国的主力部队。但这一队靠着据守城池的优势只守不攻遇战则退,每天只是在城墙上撒油掷石,在城门里一边叫骂一边使坏即可,目的就是拖住晋国威武侯的大队人马,并使其心浮气躁。 而剩下的主力部队则直冲平栾,集中攻打晋国的南部边镇。 由于晋国的主力部队全部集结在北镇,就导致南镇防守较为薄弱。在楚国大军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情况下,自然全线溃败。 放佛是天佑熹军,这时晋国的储君—王子瑜,竟带军从南镇杀出抵抗,白白送给李慕歌一个“擒贼先擒王”的天赐良机。 南面战事既已成定局,这时李慕歌将主力部队再次分为两队,这次是人数较多的一队开始折返,埋伏在威武侯前来救援的路上,而原先守城的军队自晋国撤退后就一直在后追击。 待晋国大军到达埋伏地点后,立刻就遭遇到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没撑多久就全军溃散战旗断裂。 后世讲到这场战争时,都对李慕歌顶礼膜拜奉若神明,而这之后他所主导的每场战争亦是被人津津乐道。但世人所不知的是,在这些战争的背后,并不只有李慕歌一个人! 时间还要追回到李慕歌从楚国出兵前。他回将军府准备出征的日常用品,但进门后他吩咐完管家就直奔向了顾言曦的住处。 见顾言曦正在窗下看书品茶,他不禁轻叹一声:“言曦真是天生富贵命,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养尊处优,闲适得宜。” 顾言曦放下书卷,淡然一笑:“想富贵就要当个闲人,若我每日都像你一样日理万机野心勃勃,自然就活该变成劳碌命了。” 李慕歌拖着一身重甲走到他面前,弯起一双桃花眼,抚摸着他的黑发道:“别忘了我从出生那刻起,本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贵闲人,但到底是谁让我变得这么日理万机野心勃勃的呢?” 顾言曦冷哼一声,眉梢轻扬眼角结霜:“是我,那又怎么样?”如果每次他都要以抓住他的愧疚为乐,他不介意把这份愧疚丢去喂狗! “不怎样,只要你帮个忙即可。”李慕歌答得不愠不火,穿插在他发间的手指也愈加灵活。 未等对方开口,他又继续道:“晋国接连攻下熹国边境四城,熹王要我算上路程十日内凯旋而归,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顾言曦将头发拨到身后,逃开他的“魔掌”,抬头果断道:“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来告诉大将军你?” 李慕歌摊摊手:“越是简单的事情其实越不容易想到,我虽是将军,但你贵为军神,这番请教并 分卷阅读10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7 不为过。” “你真正想请教的其实是晋国储君王子瑜的动向吧?”顾言曦发现李慕歌现在说话真的很爱绕圈子,而对他尤甚。 李慕歌没急着回答,只道:“当初能如此顺利的从季意然手中要走逐风楼时我就心存疑惑,以逐风楼搜集情报的能力季意然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拱手相让,何况我只是稍加威逼利诱。后来我才得知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逐风楼对他并没有太大作用,可这怎么可能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面前之人,他自问自答道:“当然可能,因为逐风楼的真正主人根本就不是季意然,所以在‘假东家’面前他们自然要隐藏实力。” 扔出那块逐风楼的令牌,他惋惜道:“看来我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做了回跳梁小丑让人家看好戏。” “表面上的契约并不代表什么,真正能达成契约的是人心。”顾言曦将令牌收入袖中,波澜不兴地继续道:“晋国的储君在他们国家南面的边镇平栾。晋王虽立了大儿子做储君心里却更偏爱小儿子,所以大儿子这次才计划与晋国的威武侯兵分两路,其中较为艰难的北侧由威武侯攻破,待熹国兵力全部集结于北面,王子瑜再趁机从南面骚扰,这样既不费吹灰之力的捡了个莫大的军功,同时也确实对熹国形成压制。” 说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如此用心良苦也不过是为了在父亲面前争得一次赞美。而以王子瑜的个性为了这个赞美绝对会以命相搏,所以对于一个想急于证明自己的庸才,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聪明地’退回国中放弃应战。” “生于王侯家,既享受了富贵荣华,就该经得起人性冷暖。王子瑜的悲哀就是不够卑鄙与凉薄。”李慕歌顿了一下,忽然低下身附在对方耳边轻声道:“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多,看来我还是看你看得太松了。” 躲开耳边袭来的温热,顾言曦满脸无辜地抬眼反问道:“你若看我看得紧了,又有谁能帮你搞到南方其余三国的机密情报?” “我自己也可以,而且并不困难。”李慕歌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正视于他。 “虽然并不困难,但却会耗时颇久。而以你的性格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又怎么会为了赌一口气而舍近求远呢?否则你也不会接受我的赌注了。” 见对方一下就说中自己的软肋,李慕歌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无奈道:“言曦,做人要是到了无所不知的地步,也算是一种悲哀。” “人只要活着,就总会有悲哀,不是这种便是那种,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悲哀的。” 李慕歌苦笑着看他,认命似地点了点头,再未出言反驳。 他离开后,顾言曦则继续端起茶盏拿起书卷靠在窗边,边读边饮……除了眼角烙下的悲哀,一切如旧,就像那个人从未来过,也未走过。 熹军大获全胜后,李慕歌若乘胜追击不仅能生擒敌国一员猛将,还更有可能长驱直入攻进晋国国都。 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战势一片大好之时,熹王却下令急召李慕歌回国,若抗旨不遵就是谋反。 眼看仗已打到第六日,明日便可在规定日期内大获全胜,李慕歌却因其耿耿忠心只好班师回朝。众将士一腔热血瞬间结成数九的寒冰,一个个对那熹王既愤怒又心寒。 李慕歌一撤,战局立即急转直下,熹军节节败退,晋军则势如破竹。但是晋国那边顾及到自己储君被敌国所擒,所以也不敢直捣黄龙。于是晋、熹两军一直相互对峙,僵持不下。 李慕歌刚回到熹国时,熹王并未说急诏他回来的缘由,只是满脸笑意的嘘寒问暖,并嘱咐他让他回府好好休息。 李慕歌遵旨照办,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倒是他身边的将士大臣,集体为他打抱不平。 回府后,他日日赏花逗鸟,与顾言曦对弈消遣谈古论今,过了几日清闲的“富贵生活”。对边疆战事却再无询问一字。 这一天,天刚擦亮,将军府的门房就被一阵猛烈且急促的敲门声震醒。 那门房见状,只好拖着一肚子火气趿拉到大门前,正待开门一顿破口大骂,却被眼前的上百兵马硬生生地给吓了回去。 刚刚敲门的是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现正一脸笑眯的看着他,客客气气的说了声:“劳烦通报。”声音柔和却刺耳。 这门房虽只是一介门房,但终归是将军府的人。见这阵仗立即心生警兆,于是以最快速度通报了管家老王。 老王是打建府起就扎根在这儿的老家奴了,听完门房一番讲述后,倒也并不慌忙,一边安排下人去通知将军一边到门前“恭迎贵客”。 那中年男子见有人来迎,也不忙进,而是退身到府外的一顶轿子旁细声细语道:“洛大人,可以进府了。” 轿内人随意应了声,便掀帘下了轿。 老管家见是洛秋离,先是一愣,后又放心下来:想他家将军与洛大人是什么样的交情?既然洛大人在,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洛秋离冲老管家礼貌一笑,一撩衣袍抬腿就进了府。 顾言曦站在树后,看着洛秋离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失笑出声。 这笑声不大不小,却刚好落入了洛大人的耳朵。顾言曦见洛秋离已转头看来,再躲已是来不及了,索性站在树下仰头看天,装作万分专注的样子。 洛秋离转过头,果然看见顾言曦装模作样地立在树后。心中憎恶他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于是调转方向抬腿走了过去。 “顾言曦,你这一大早的是抬头看什么了?”洛秋离抬眼看了看,调侃道。 “看天啊,如此显而易见,洛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吗?”顾言曦这时不仅望着天,还时不时的摇起头来。 这时跟在洛秋离身后的中年人与侍卫还有老王都跟了过来,看到顾言曦的姿势都感到奇怪,不禁一起抬头望天。 “看是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已经闲到如此穷极无聊。”洛秋离看了看身后这帮“随声附和”的笨蛋,无力地在心中翻起白眼。 “洛大人此言差矣,这可不是穷极无聊,所谓观天象可知天下,你没发现要‘变天’了吗?顾言曦将视线转向洛秋离,意味深长道。 洛秋离闻言,哈哈的干笑两声,爽朗道:“顾兄,好习惯啊,一大早就出来晨练,看你这一身晨露,我为你掸掸, 分卷阅读10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8 掸掸。”说着他一边为他掸衣服一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顾言曦,我警告你,别无事生非啊。” 顾言曦表面笑笑,亦小声回道:“洛大人别紧张,在下可没有坏你大事的念头,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 洛秋离头痛道:“那您验证完了吗?如果验证完了,可以走了吗?” 顾言曦点点头,带着一脸事不关己的淡然,缓步踱开。 见他终于走远,洛秋离的心上的大石才彻底落了地。这时旁边的中年人忙细声道:“洛大人,老奴怎么见刚才那个年轻人有几分眼熟?” 洛秋离心中一紧,陡然想起这赵公公当差的年头不短了,难保曾经没在什么“外交场合”见过顾言曦,于是含混道:“公公,您也不是个女人,怎么见着漂亮男子就要多看几眼呢?” 此话一出噎得那赵公公差点没死过去,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干巴着一双老眼欲哭无泪。心中愤恨道:你个小兔崽子,当太监是咱家的错吗? 洛秋离刚到客厅,李慕歌就迎了出来,两人一番寒暄后,洛秋离突然正色道:“李将军,你说你整日戴个面具神神秘秘的,连面圣都是如此,难道不知道这是大不敬吗?” 李慕歌闻言并不恼怒,依旧笑道:“蒙主上荣宠,多年来一直允臣如此,不知不觉也已成了习惯。” 洛秋离闻言冷笑道:“将军你这是在假传圣意吗?主上何时允你如此了?可有书面证据?” 李慕歌愕然道:“秋离,你今天这是……” 洛秋离收起笑意,正色道:“将军,莫要与本丞相套近乎,你我二人可未亲近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 李慕歌闻言,刚开始是满眼的疑惑,但看到洛秋离眼中那不折不扣的冰冷后,疑惑就渐渐转为震惊,最后俱化成一抹苦笑:“没想到我忠心耿耿,为国尽心尽力,最后竟折在尔这等以色事君的小人手上。” 洛秋离闻言大怒,将赵公公呈上的一摞纸张全都摔在李慕歌的脸上:“这都是你通敌卖国的罪证!什么七日内的奇迹之战,什么反败为胜,不过是你与晋国串通一气的结果。我主英明,早已识破你的伎俩!” 李慕歌看着那一地的“废纸”,只说了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时原来等在府外的官兵突然涌入府中,将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二十多把钢刀瞬间架在了李慕歌的脖子上。李慕歌没有反抗只一脸愤怒的看向洛秋离,狠狠地啐了一口。 洛秋离则一脸得意,挥了挥手准备“收工”。 李慕歌经过洛秋离身边时,一脸怨恨地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事到如今,洛秋离自然不会让他做个糊涂鬼,他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我为你卖命,你却为了讨好李晟桐让我牺牲色相,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忍此奇耻大辱。” 他俩的对话不大不小,刚好身边的人都能听见,尤其是赵公公。 李慕歌被押走时,看到顾言曦也混在跪了一地的家仆中低眉顺眼。见他望向他,他回给他一个“祝你顺利”的眼神,让李慕歌瞬间为之气结。 这人留着果然是个祸害——长得就是个祸害! 进入囚车前,又望了一眼将军府,再想起顾言曦,一种隐隐的不安陡然扩大。 第60章 吾若为王 李慕歌被逮捕后,朝野上下俱是既惊且忧。 惊的是熹王宠信了李慕歌多年,而李将军也是恪尽职守多年,今日竟也落到如此田地,无数臣子心寒不胜唏嘘;忧的是自从李慕歌被召回盛乐,前线作战就屡屡失利,但好在有他威名镇着,虽连连败退但也偶有小胜。 但如今他被困牢狱,且又听闻晋国要新立储君,熹国仅有的两张王牌现在都岌岌可危,可谓战况堪忧啊。 不过,熹王李晟桐那边显然就没有这么的忧国忧民,整天依旧醉卧花间飘飘欲仙,日日都能见到心爱的洛丞相,虽然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但正是这种“求而不得”的劲道才更别有一番滋味。何况洛丞相早已承诺他,只要他听他的话,帮他达成了打击李慕歌的心愿,他总有一天会让他“得偿所愿”的。 反观,洛秋离这边则不同。整日冰火两重天,白天与那李晟桐周旋是度日如年,夜晚帮李慕歌筹备“夺位大计”又是分秒必争。 所以这段日子,从精神到肉体,他都受到了不小的摧残。 “洛洛,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啊?是不是被那熹王折腾得精气亏损啊?”水芙蓉月纱轻笼乌发半垂地靠在一把八仙椅上,软绵绵道,眼中波光潋滟媚态天成。 一旁的青玉看了脸上一红,但也是红得正经斯文,一副面见过世面的穷酸书生的模样。 洛秋离听了,立即火冒三丈:“老子我精力旺盛得很,要不你过来试试?”此言一出他又立即后悔。想要收回时,水芙蓉却已悄无声息地飘到了他的怀里,丁香嫩舌轻扫过他的耳垂娇嗔道:“你这是等不及让妾身被当众羞辱吗?” 这话说出去,说者虽没有半分羞耻,听者倒是大半脸上一红,尤其是洛秋离的脸已红如虾子,但他的脸色多半是被气得。 青玉这时早已把脸垂得更低。南宫镜一直带着斗笠,所以谁都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表情。而同为女人的莫如因,则出了声口哨,堂而皇之地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时算子卜抚了抚自己的一脸络腮胡,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数月未见,没想到小芙蓉比以前还要热情洋溢,魅力逼人啊?” 水芙蓉妩媚一笑:“谢卜先生夸奖,但是我们的洛大人,不!应该是叫洛丞相了,好像并不领情呢?”说罢,她又将身子贴近洛秋离几分。 洛秋离这些日子实在累极,再没有心思与水芙蓉“玩闹”,于是手腕轻抬,轻易就将水芙蓉扔了出去,之后正色道:“别闹了,说正事。” 他既没有喊也没有吼,只是面无表情,不愠不火,不高不低地抛出这么一句,堂下数人就立刻安静各归各位,连一直低着头的青玉都把头抬了起来。 李慕歌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智囊团们”今日齐聚在将军府下的这密室之中,必有大事发生。 专职暗杀的青玉、负责对外周旋并且收集情报的水芙蓉、擅长观察天象,计算地势走向 分卷阅读10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09 的算子卜、号称“阎王愁”的妙手圣医南宫镜、以及被江湖第一机关圣地千机楼逐出家门的长女莫如因等,此时全都集结在此分庭并坐,只为等待着位于上首的洛秋离做出最后的安排。 洛秋离扫了堂下一眼,最后落在水芙蓉身上:“水芙蓉,你尽快回晋国,挑拨晋王与小儿子瑾反目,以断绝他要废掉王子瑜的念头。同时怂恿其将威武侯调回国都,拖慢战争进度。” 水芙蓉低头领命,神色中再无半点轻浮。 之后洛秋离又看向南宫镜,吩咐道:“南宫镜,让楚王发疯自残的药物可准备妥当?” 南宫镜依旧斗笠遮面,但今日却散下了一头金发。闻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交到洛秋离手上道:“一日三次,三日后的午时便可发作。切记,不可多食也不可少食,否则药效全无,发病的时辰也会失准。” 洛秋离将瓷瓶收好,微笑道:“在下谨记。接下来就劳烦你多往晋国的军队里跑跑了。我希望他们染上瘟疫的时机恰好能配合上主上的复出。” 南宫镜点头,他答应的事情从来稳稳当当。 “青玉,只要是晋国攻下的城你就安排好你的人,用上些你那装神弄鬼的把戏,到时南宫镜会协助你。” 青玉闻言,双手抱拳,规规矩矩地做了个领命的动作。 “算子卜,我要开战后那几天的天气预判,以及周围地势、环境的详尽情况。” “莫如因,沿途的机关以及作战的武器就交给你了。关于地势上的问题你可以与算子卜切磋。” 他二人听后,也依次应声领命。 之后,洛秋离又对其他各人做了相应的安排。最后又叮嘱青玉,布置好人马后,就去看管顾言曦。青玉则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虽然他心里十分清楚青玉的能力,但是一想到顾言曦那种不动声色的模样,他就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但他们也确实也没有再多的人手与精力,分给那人了。 三日后 晋国大军锐气不减,已一连攻下楚国十多个郡县,眼看就要攻到国都盛乐,而楚国的朝堂上却是一片混乱不堪。 熹王李晟桐不知发了什么疯,连先王的嫔妃以及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在后宫大行淫乱之事。朝堂之上,凡是挺身为李慕歌谏言的官员一律身首异处,有的竟被当众活活分尸,简直残暴到了人性全无的地步。 而丞相洛秋离整日伴其左右委曲求全,只为稳住局势,但几次三番都命悬一线,实在险象环生。 国之将亡,君主疯狂臣民四散,殿上剩下的臣子们个个捶胸顿足泣不成声。反观丞相洛秋离倒是出奇的冷静,数了数殿上所剩的官员,他命属下召来了皇家禁卫军统领:赵世海。 稍加思索后,他朗声道:“晋国军队已经打到都城门下,而我大熹的一国之主却是精神失常陷入癫狂,国家存亡已迫在眉睫,时至今日我们已再不能顶着‘忠君爱国’四个字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了。” 一位老臣闻言,立即老泪纵横地附和道:“洛丞相说得对,熹王…熹王确实已经疯了,若再如此下去,恐怕这祖宗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这老臣原来是丞相宋屏一派,他说完后,其他的那些“相党”也都纷纷迎合。 “那现在该怎么办?”一位大臣哑声问道。 洛秋离看了一眼众人,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狠绝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现在应该另立新君重整旗鼓,恐怕还为时不晚。” 此话落下后,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有人惊讶、有人纠结、有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人犹豫不决、有人则惶恐万分。 毕竟儒家百年来都信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自这些人出生起,这“三纲五常”就已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这“谋反”二字又岂能如此就轻易的脱口而出?更遑论是做? 这时禁卫军统领赵世海首先出了声:“各位大臣可能不知道,其实熹王现在已奄奄一息。午时刚过,陛下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开始拿刀砍自己,当时接近他的宫人侍卫全都血溅当场,渐渐地也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止了。等我赶到时,主上已经四肢不全地倒在血泊里了。” 他说得平铺直叙,有着军人的客观冷静,但就算是如此苍白的陈述,也能令听者充分的想象到当时的惊心动魄以及血腥可怖。 “既然主上已经疯死了,膝下又无子嗣。而且身边的兄弟也都远在藩镇,对于这次战争也都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所以在下不才,以我之见大家还是尽快赞成洛丞相的想法,速速推出一位新君。”这时一位年轻的官员站了出来,号召道。 此言一出就像是一种传染,官员们从起初的面面相觑,开始渐渐转为点头附和。洛秋离微笑地看了一眼那名官员,心道:这根稻草,压的还真是时候。孺子可教也! “那我们推举谁呢?” “洛丞相近日来劳心劳力,有目共睹,我们就推选丞相大人吧。” “可是洛大人年纪尚轻,又是初登丞相之位,未免威望不足?” “那你说,谁合适?” 底下的官员七嘴八舌地争论着,这时洛秋离突然大声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在下心中始终有一合适人选,若说出来大家仍有异议,再继续讨论也不迟。” 看了看这些洗耳恭听的脸,洛秋离心道:这些人不知道是真健忘还是装糊涂,在我面前不敢提别人,却又不认同让我当王,要把这玩弄权术的精力全放在正事上国家也早就强大了。 “在下觉得镇国将军李慕歌,很是适合登上新君之位。” 他话音落下后,刚刚还口舌嘈杂的大殿上竟再无一点声响。 彼时,所有的大臣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秋离的脸色,不反对也不赞成,个个做出深思状。直到看见李慕歌从后殿走出,殿内才开始响起第一声赞同,之后群臣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李慕歌不徐不疾地走上龙椅,迈出的每一步都稳如泰山,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踏在殿下那一盘各怀鬼胎的“散沙们”的心上。 他将衣袍一撩,自脸上缓缓摘下那张带了许多年的面具,漫漫地露出那一双睥睨天下的眼睛。 这一刻,桃花依旧,却不再笑看春风。 摘掉面具后的李慕歌,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只因 分卷阅读10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0 他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他所有的表情。 殿下众人,从未想过面具后的李将军竟会是这般模样。印象中,他应该长相粗犷,或者轮廓英朗,有着坚毅的眼神以及武将的粗糙。 但此时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显然是他们始料未及,难以想象的。 当然,并不是他的俊美令他们始料未及、难以想象。而是这个人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他们刹那间就否定了他作为将军的身份。 那分明就是一个王,一个天生的王! 李慕歌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李某不才,今日代天而立,坐上这熹国君主的位子。既然我坐在这里,也就闲言少叙。”说到这里,他忽然站起身来,衣袖一挥,声若千钧地下令道:“群臣听令,立即各回岗位,安抚国民做好后勤补给,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反败为胜。” 他的语调不高不低,但是声音自有一番振奋人心的力量。 众人闻言个个一改先前的哀兵之态,心悦诚服地跪地领命,并大声簇拥道:“恭贺新王登基,我等必竭力辅佐,保家卫国。” 洛秋离站在李慕歌身旁亦一脸骄傲,他的太子殿下果然是天生王者。 事后洛秋离曾问李慕歌:“如此耗尽心机大费周章地上演了一出‘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戏码,到底与硬夺王位有何区别?你看那些个大臣们,有哪个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只要稍加威胁,还能有谁不屈从于你?何况你又兵权在握,若有不服立即正法,杀鸡儆猴之下,看还有谁敢不从?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省力快捷?” 李慕歌听后只是摇头笑笑:“秋离你向来外放内收精于算计,但是为君者可以计算却不能算计,就好比君王可以计算一个大臣的功过却不能算计一个大臣的得失,可以计算一个国家的收入支出却不能算计一个国家的吃喝用度,可以计算子民的资产却不能算计子民的生活。” “若想为王,首先要得到的不是天下,而是人心。我若强行篡位,就算成功,恐怕这一世也要落一个来路不正的逆臣之名,坐上王位也不会心安理得。老百姓不会承认我,各路藩王也不会承认我,这满朝的官员更是不会承认我,虽然他们表面上不说,但日积月累必成隐患。我做事从不留后患,我要建立一个对我心服口服的国家,要当一个名正言顺的王,起码在世人的眼里必须如此,这样熹国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李家的熹国才能变成皇甫家的南秦。” 后来,顾言曦也曾这样问过他,他并没有像对洛秋离一样跟他说这么多,只是用了他说过的话回答他:“表面上的契约并不代表什么,真正能达成契约的是人心。” 而仅这一句,他想他已懂。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鬼畜,恩,下章鬼畜! 第61章 一世为臣 这一天,顾言曦照旧喝茶看书,躺在小院的藤椅上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对于这院墙外的“天翻地覆”似乎毫无所觉。 青玉本是个谨慎小心之人,但连日来的奔波与这时势的变化,已令他的神经达到高度紧绷,行动起来就不禁有些力不从心。加之顾言曦一连多日都没有任何的奇怪举动,每天做的都是固定不变的事情,实在乏味可沉,令他实在难以不掉以轻心。 所以,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不在将军府内,而是身处一个不见天日的山洞之中。他心里大叫不妙,但此刻全身都被人绑成了粽子。况且他感觉自己并非只是昏迷了一两个时辰,所以就算再不妙,恐怕现在也已经无济于事。 想到这些,他反倒冷静了下来。 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顺其自然。 然后他就开始,平心静气地想办法离开这里。 解决了青玉后,其他那些暗卫在顾言曦的眼里就变成了不值一提的虾兵蟹将。 所以当他在将军府中,穿山循迹、踏水分蔓时无人可知,破解机关、登堂入室之后也无人可挡。他走入将军府下的密室,如入无人之境。 但“李慕歌”三个字毕竟还是有分量的,所以每走一步他都格外小心,脑中不断回忆着经过无数次探访画下的路线图。 最后,步步为营之下终于寻得关押季意然的“牢笼”。 在进入“牢笼”前,他想起了他与李慕歌的那个赌注。 他赌的是李慕歌在一月之内不能夺得熹国。如果他赢,李慕歌就要放他离开;如果是对方赢,他就会将南方其余三国——晋、楚、越的所有机密情报双手奉上。这等于就是将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逐风楼双手奉上。 而那个信封就是他亮出的筹码:晋国的部分机密情报。 他不知道,李慕歌察没察觉到他这个赌注与季意然的关系,但现在无论他对他是棋差一招,还是将计就计,他都只能照单全收。 毕竟,季意然已经等不了了,而他,也已经等不了了。 这一步,就算是个陷阱,他也不得不甘愿跳下! 季意然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中已度过了太久的时间,久到让他早已忘记了什么叫日升月落,什么叫斗转星移。而今,时间对于他来讲就是漫长的黑暗与无边的寂静,放佛身处一座坟墓之中,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从恐惧到绝望,从绝望到麻木,日复一日。 所以当石门轻响时,他正在一如既往的发呆——石门每天都会有声响,那是维持他生命的声音——送来的饭菜会告诉他:他还没死。但是送饭的人却从不发出任何声音,哪怕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这时候他又会怀疑自己是否尚在人间? 今天,他想,亦是如此。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活下去,哪怕生不如死,或者行尸走肉。 于是他像往常般走到石门旁,静静的等待着从暗格里送入的饭菜。 这时,那石门却陡然一晃,同时发出巨大的声响。随之一缕暖黄色的微光刹那透了进来,并且伴着属于“一个人”的脚步和呼吸突然而至! 长时间的黑暗已让他畏惧了光明,季意然很想去看那光亮,但眼睛却本能地紧闭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与愤怒,因为他知道也许他即将错过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光芒的机会 分卷阅读1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1 。 但就在此时,身体突然被人扶住,有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唤道:“ 意然,意然。”而这个声音一出,瞬间就令他泪流满面。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快要死了,但死前能做这样一个美梦,也算死得其所。 顾言曦看着如此神志不清的季意然不禁双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银针狠狠地扎入对方的百汇穴。 季意然当下一痛,双眼猛睁,微光之中竟看到了顾言曦。 不是故安,不是别人,只是顾言曦——那深刻在心中久违的容颜。 “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吗?是我死了吗?”季意然抬起手轻触那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庞,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泛滥成灾。 顾言曦没有回答他,仍旧一脸平静淡然,只是双手早已不由自主地将他揽入怀中,而眉头的褶皱也已打成了死结,自始至终再没有解开。 仅这一抱,季意然已知道自己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将永远告别这地狱般的绝望。 走出密室前,顾言曦撕了块衣角将季意然的双眼蒙了起来,避免突如其来的强光损伤他的眼睛。季意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攥住顾言曦的手,手心的冷汗泄露出他强烈的不安。 顾言曦看着眼前这个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季意然,心疼不已。而想到他接下来还要面临的滔天巨变,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遥想三个月前,季意然还是君王霸主,英气逼人。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徒剩唏嘘。而想起九爷临终前的一字一句,他更是无言以对有负所托。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在最坏的情况中做最好的打算,毕竟风水轮流转,它日未可知。 季意然并不知道顾言曦心中所想,仍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美梦中,以为一切苦难都将中止。 救出季意然后,顾言曦没有急着将他带出将军府,而是先把他领回了自己的卧房。 回到房中,他先为季意然简单地施针,以促进脑部血脉的循环,使他能尽快适应光亮。但他毕竟不是大夫,也只能做些基础的处理。 季意然摘掉眼罩后,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但已能看清顾言曦。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就像黏在了顾言曦的脸上,片刻都不曾错开。 “言曦,你…你还怪我吗?” 没想到阔别多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一句,顾言曦心头一痛。苦笑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意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怪你,也不曾怪你。” “可我怪过你,怪你自从去了南秦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怪你对皇甫广帛念念不忘。怪你总把我当做孩子一样保护……可我最怪你的是留下我一个人死去。但是我现在不怪你了,什么都不怪了,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因为你活了过来。”说罢,季意然赫然起身,从背后将顾言曦紧紧地拥在怀里。 顾言曦本想挣开,但当颈项擦过一道温热时,他只能闭上双眼在心底轻轻一叹,紧紧握住季意然的手。 他发现,对于季氏一族,他似乎只能不断地作出妥协。 无论是对九爷,对意然,还是对自己那荒唐可笑的身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所以,不管是他早已预知了季意然对他那不同寻常的感情,还是费尽心机地炸死远离了朝堂,最后却还是不能避免这样的结果出现? 人,在命运的巨轮面前,果然不是被推着向前,就是被碾压致死。而那些成功的反抗也只不过是脚下跑得快了一些,稍微离命运远了一些,而已。 手上的温热让季意然的眼泪更加汹涌,为了这一刻,他已等待太久。干涩的唇衔住圆润的耳珠,季意然的吻顺着顾言曦的后颈一路而下,疯狂而炽烈。 顾言曦紧闭双眼咬住下唇,既然他欠他的,既然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事情都拜他所赐,不如这一次就让他如愿以偿。他所要承受的痛苦他也应感同身受,否则怎能心安理得? 季意然见顾言曦竟没有丝毫反抗,以为自己多年来的痴恋终于动摇了他,于是心中狂喜,试探的将唇印在他的唇上,又试探地将舌尖深入幽檀。 顾言曦身体蓦然一震,刚想本能地将人推开。但手到了对方胸前又硬生生地收住了力道。最后,他缓缓地闭上双眼,让无尽的黑暗彻底湮灭自己的整个世界。 此时,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李慕歌的脸。 他想到了他的吻。同样的柔软,却是不一样的温暖;同样的交缠,却是不一样的喘息。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底却又不得不无奈地苦笑着承认。 回神时,他发觉自己已衣衫半褪地被压在了地上。眼前的季意然一脸渴望地看着他,双手急切地掠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眼神和手掌都热得发烫,但是他只感觉到彻骨的冰凉。 原来这种事换了别人,竟会如此的恶心? 原来,他这辈子只能接受皇甫广帛一个人,无论他是变成了李慕歌还是其他任何人。 这时,对方的舌尖从他的口中灵活滑出,粘着晶莹的津液,迅速转战于他的全身——从耳廓到耳唇,从颈窝到ru尖,一一无比眷恋地碾过,留下醉人的嫣红。 像这样的场景,季意然曾在梦中不知幻想过几千几百次,所有的环节都烂熟于心,已经变成自身本能的一部分。 顾言曦仍旧紧闭着双眼,就这样面无表情地任他予取予求。身体虽有了反应,但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传入脑中。 你的身体可以欺骗你,但你的心却不会欺骗你。 他虽然向来疏离冷淡,高度自制,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心。他也有无法说服自己的时候,他也有拗不过的执念。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有些事真的勉强不来。 如果勉强不来,那就被迫承受罢。 他死命咬住下唇,将所有的痛苦,决绝地封锁在体内。不泄露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就算在这个时候,他也是那个“忍人所不能忍”的顾言曦,对吗? 何况,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当一切终于结束以后,所有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这一刻,屋内安静地令人心惊。 恢复理智的季意然略感担心地看着顾言曦,看着一向爱洁的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 分卷阅读1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2 板上,任身下血迹斑斑,身上黏腻腥臊。 他的眼神很轻,很空,很淡。放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或者说刚刚发生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言曦…”季意然的声音有些心虚,但眼神中却无半点后悔。 试探性地将手伸向他,指尖刚刚触及对方的脸颊,顾言曦就忽然趴在地上开始昏天暗地的吐了起来。仿佛要将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全部倒出来。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虽然狼狈不堪,但心里却是出奇的平静。 因为,此时此刻,他再也不那么害怕,见到的季七瞬了。 或许,这样的方式也能算是一种弥补……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这一章我改了n遍…n遍…n遍…改来改去,最后还是用了初稿。 几经思考,我觉得这样的情节才符合人物的内心,虽然我也是对这部分情节纠结了很长时间,但还是不得不痛下杀手! 写后有负罪,但不后悔。 ps:文章涉及鲜肉情节,被锁了。现在看的应该是纯净版…… 第62章 一错再错 季意然跟着顾言曦来到将军府外,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季七瞬——这个虽然与他一起长大,但并不亲厚的表弟。 虽然不亲厚,但毕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也是顾言曦在这世上唯一收过的徒弟。 所以,在这样一个东襄正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刻,他应该是坐镇国中,而不是该出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顾言曦,但对方却有些反常地没有看他。 此情此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毕竟,他刚刚与顾言曦久别重逢,又心意相通。这些年的夙愿一一实现,已令他觉得在没有什么事可以影响到他此时的愉悦。 他笑着又看了看顾言曦,看他此时已穿戴整齐,头发也束得一丝不苟,放佛刚刚的风情不过是一场荒唐的幻觉。但他却清晰的知道,那绝不是幻觉。 这时,季七瞬已经翻身下马,背脊挺直地站在他们面前,叫道:“师父,皇兄。”他说这话时,只是微一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态度说不出的轻慢。 季意然见状,虽也没说什么,但那两道斜飞入鬓的眉已经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就算他们现在身处危机之中,为情势所迫,季七瞬省去了那些君臣之礼的繁文缛节,但对君主该有的尊敬也应该有吧。但从他此时的言行来看,却是礼法俱废。 但看顾言曦,却并不觉得季七瞬的行为有何不妥。他一如往常地对他嘱托道:“七瞬,意然就交给你了。按照我们的约定,从现在起,你要护他周全,回国后也要让他高枕无忧。” 季意然闻言,心中溢满甜蜜。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但言曦对他却从未变过。 就在他沾沾自喜时,却看季七瞬郑重地点了点头,肯定道:“当然,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季意然在听到这四个字后,表情瞬间一滞。第一反应就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为情势所逼,我这也算抢了兄长的位置,心里存的那一份愧疚会让我善待他的。师父,你放心吧。” 第一句话或许还能用听错搪塞过去,但季七瞬这第二句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觉得奇怪的地方,在此时此刻全都连成了一条线,开始无限地向最后的真相延伸。 这是近期内,他的第二次“恍然大悟”。但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的主谋变成了顾言曦,所以他再怎么悟也不能悟透! 这时,他看到顾言曦转头对他道:“意然,你离开襄国的时间太久了,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七瞬就代你掌管了大襄。”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并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大事,但听者却如临山崩地裂。对于一个君主来说还有什么比“被篡位”更令其愤怒的呢? 季意然冷笑一声,转头阴狠地瞪着季七瞬:“代我掌管?那我如今回来了,你是不是需要归还?”他不想再看顾言曦,他怕再看他一眼,自己就会瞬间崩溃! 他们不是刚刚才海誓山盟,肌肤相亲吗?口中的余香仍在,肌肤的触感尚存,他还在描摹着自己与他回到东襄后的光阴,但所有的一切却在他的面前,以极其暴力残忍的方式灰飞烟灭。 而这个令人齿冷的疑问,此时此刻到底该由谁来承担? 季七瞬一脸坦然地回望着他,不卑不亢:“君主若频繁更换,恐怕国家根基不稳。皇兄,你已经死了,余生也就自由了。” 季意然看着那双与他有些相似的眼睛,怒极反笑:“我已经死了?所以自由了?” 季七瞬点点头。 季意然接连说了三个“好”,突然大吼道:“既然我已自由,也就不必和你回去。我愿意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他一把抓住顾言曦的手转身向后,这一刻他真的想过:若能和他一起,不做君王又如何? 岂料,季七瞬一向一板正经的脸却笑了:“你虽然自由了,却不能和师父在一起,因为师父还未自由。”若有深意地看了顾言曦一眼,他继续道:“师父待在这里,可助大襄一统天下,而你待在这里,只能授人以柄。” “你不怕我回去,对你造成威胁。”季意然咬牙道。他悲哀地发现顾言曦既没有甩开他的手,也没有将他反手握住,就这样沉默着没有任何的表态。 “既然我有本事当上东襄之主,你却被皇甫广帛耍得团团转,那你的这点威胁我还是受得起。”季七瞬是天生的王者,与季意然不同,他有着近乎冷酷的冷静与自制。这种性格的形成,一是因为他的童年经历,二是因为顾言曦的影响。 他记得顾言曦曾说过:真正的上位者,只求目的,不问手段。 当然他的这句话,是对季意然说的。但那时的季意然只顾着沉迷于心底的风花雪月,只有他将其默默地记住了。 “说到底,我才是嫡系,是季家名正言顺的子孙,你不过是皇室的公主不知和哪个蛮子弄出来的野种,凭什么乱我季家血统?你以为我回去后,大襄的臣民还能承认你?”季意然已气到发疯,挥起一拳就打向季七瞬。 眼见猛拳袭来 分卷阅读11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3 ,季七瞬却不闪不避,直到与鼻尖只差毫厘时才从容拦下。 反抓住对方的拳头,他一脸平静地说出惊天动地的事实:“你以为我真是什么远嫁到边塞的公主的遗孀吗?兵荒马乱的,你觉得那公主能找得到吗?如果找到了一个公主,那为什么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公主出现?而你母亲多年对待我的态度,你也是有目共睹的,哪一点像一个舅母对待一个外甥应有的态度?所以,大襄的臣民不会否认我,我的正统身份,师父自会为我证明。”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说得这些却是事实。原来这么多年这个堂弟竟是亲弟。父皇一直以来高大的形象也在他心里瞬间轰然倒塌。他从出生起就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此时哪承受得了别人分羹? 可上面的这些打击,却都没有那一句“我的正统身份,师父自会为我证明”来得深。不可思议地看向顾言曦,季意然只想听他一句否认,哪怕是一句谎言他也愿意相信。 顾言曦没有否认,只用一贯的沉默代替了所有的回答。 但是,他上前抓住了季七瞬的手腕,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小七,够了!” 季七瞬本是寸步不让,多年来他这个大哥得到的太多,也太过轻易,他的心中不可能无怨无恨。但僵持之下,他最后还是选择退让。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他曾交给他的比父亲还要多,对他的照顾比母亲还要深。 “师父,我们同样都是先王的儿子,你早已知晓。否则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收我为徒。可你又何必对我如此偏心?”季七瞬叹道,对他,他没有怨怼只有惋惜。 “我并没有偏心,只是以大局为重。”顾言曦从季七瞬手中拉回季意然,眼神已冷淡似乎这个世界都与己无关。 “你确实一生都在以大局为重。你总是能做出最佳的判断,最有利的决定。但却从来都不顾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也不顾你的大局会伤害多少人。你知道么?其实,这世间上那些看似最无私的人,恰恰却是最自私的人……” 顾言曦抬手制止道:“现在不是剖析我的时候,你赶快带意然走吧。”他转向季意然,试着放软语气道:“他是你亲弟弟,不会害你的,意然,有什么比能保住一条命更重要的呢?”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当他触到季意然的眼神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季意然的双眼通红,似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撑着,硬生生地将一双凤眼撑成一对环目。他的眼睛里塞满了绝望,与刚刚在地牢里的绝望不同。那只是对孤独与生存的绝望,此时却是对爱、对恨、对一切的绝望。 “你是为了补偿出卖我的愧疚,刚刚才不反抗的,对吗?”他连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绝望。 “你以为被我上了,就能把对我的亏欠全部撇清?你以为我是什么?”他上前狠狠揪住顾言曦的衣襟,眼中的恨意炽烈的可怕。 “我告诉你,顾言曦。这种没有真心的委身,我不稀罕!就算再操你几百次,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会恨你一辈子,至死不休!”这时,只听“刺啦”一声,他将袍子扯成两半,一半在他身上支离破碎,一半被他愤怒地扔到了顾言曦的脸上。 “够了!”季七瞬大吼一声,一手将季意然拽倒在地。那些话,他一个字都再难听下去。 “季意然,你记住,师父从来就没有亏欠你什么。是我们季家一直亏欠着师父。你从小就收到他的庇护,是因为你父王。但你又有什么资格把这种庇护当成理所应当?” “不对!”季意然挥着手失控地嘶吼:“他对我发过誓,他说与父王定下的是君臣之约,对我守的是朋友之情、手足之义!” “那你可曾把他当朋友、兄弟看待?”没等对方说完,季七瞬就怒喝了回去。他的这一问立刻将季意然的所有语言堵回了口中。 顾言曦始终沉默着,一语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的,他刚才就是想以那样的方式,来弥补季意然此时所面对的所有痛苦。或者说他也是想以那样的方式来减轻内心的负罪。 他以为自己给了他想要的,即使不能让局面变好,但至少也不会变差。 但现在看来,这种做法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出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难道这一次,他又错了? 此时的季意然冷冷地笑了,笑的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却笑到了浑身颤抖。 顾言曦本想说些什么去安慰他,但刚一开口就发现,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于是他站在原地,看着他笑,看着他笑到咬牙切齿,涕泪横流。 季意然转身走向马车后,就再也没有回头。季七瞬向顾言曦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之后也转身离开。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 转身的瞬间,他突然一头栽倒于地。过了良久,也没有再爬起来。 顾言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的床上,烛光柔和被褥柔软。 窗边,映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手不释卷啜饮香茗。 他无奈一笑,悄悄坐起身来:“没想到你也爱这样消遣,我一直以为你觉得我平常如此是装模作样附庸风雅呢?” 李慕歌也偏头一笑:“这种事在我看来确实如此,不过那是对别人的看法,至于对你嘛…”他故意顿了顿,摇头晃脑地卖着关子。 顾言曦走下床,自顾自地斟了杯茶,饶有兴趣地反问道:“对我,如何?” 李慕歌跳下窗榻,走到他身边,以手中书卷挑起他的下巴道:“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他话音未落,唇就印了上来。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瞬间,已深入那片温软肆意掠夺。 顾言曦毫不犹豫地闭齿一咬,一点血腥迅速在口中蔓延开来,混合着彼此的唾液,渗入敏感的味觉。 他没想到李慕歌吃痛后,非但没有半分退缩,反倒更加疯狂。 他一手将他的双手紧紧地反扣在背后,一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强制地令自己与他唇舌交缠。这一刻,他在那双灿若桃花的眼眸中,分明看到了一丝怒极之后的危险。 他只不过是咬了他一口,或者说他只不过是拒绝了他,这种事以前也常有之,但这一次他的反应为何如此失常? 他本就 分卷阅读11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4 苍白的脸上,忽然间一下子就完全没了血色。 他,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就在这时,李慕歌突然放开了他,眼中的危险转为轻佻,挑眉道:“滋味不错,就是太烈。不过为了奖励你,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他侧脸贴向他的耳边,低声补充道:“你以为自己真能将季意然轻易救走吗?” 顾言曦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白。 虽然早已料到这可能是对方设下的一个局,但他却并不希望听到这个局的某些细节。 “其实在你救走他的整个过程中,都处于我的监视之下。青玉,只不过是我安排的一个障眼法。所以……”所以你和季意然做下的那桩龌龊事,我全部知道的一清二楚! 后面的话李慕歌没有说出来。不是顾及到对方的颜面,而是他自己根本就说不出口。 就算被季意然压在身下,就算被自己的徒弟听到了不堪之事,顾言曦也能面无表情的淡然以对。 只因,他并不在乎。 就算心中有痛,但他并不在乎。就算觉得恶心,他也并不在乎。 生为男儿,什么贞洁对于他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需要耿耿于怀之事。而他,也并非是能被这种事就随便折辱的。 但惟独对于李慕歌,他无法不介怀。 他人生中从没有一刻,像此时此刻这般卑微地乞求着:乞求着站在他对面的这个人,对于那间屋子里发生的事其实一无所知。 他藏在袖中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但脸上除了那过分的苍白,并没有泄露出一点一滴的情绪。他的声音也平静地令人心寒。 “你故意放他走,无非是想利用我。说吧,你手中到底攥着什么把柄?” 李慕歌闻言,脸上笑意不减,但眸底深处却不动声色地燃起了两簇火焰。 你被我当场揭穿,为何还是如此平静淡然?难道就没有感到一丝的不堪与羞耻?还是说做这种事,对于你与他来说,其实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你对我当年所做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欺骗? 就连那一场相许,也没有真心,只有假意! 我还一直以为…一直以为…唯独那一场情,才算是真……看着顾言曦那滴水不漏的表情,李慕歌多年来的信念被彻底粉碎,藏在心底那渺小的希望也被瞬间浇熄。但他还是忍不住做出最后的挣扎。 “在我告诉你我手中握有的把柄前,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允许季意然上你,却连我的一个吻都要拒绝?”他舔了舔唇上的一片殷红,声音已降到冰点。 在听到“上”这个字时,顾言曦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稀薄的空气令他眼前的景象似乎越来越模糊。 “因为你与他,并不相同。”这是一句实话,但也是一句令人太容易误解的实话。 李慕歌闻言,唇角开始不停地上扬,所有的自嘲都被这诡异的弧度推到了风口浪尖。 “哼!不同?我与他能有什么不同?能做的事还不都是一样!没准我比他更好。” 他话音未落,顾言曦已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于是手指急忙探入袖中,却只摸到一片空空如也。 “你要找是这个吗?”李慕歌冷笑着手捏一枚银针,眼神里全是不屑。说话间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枚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顾言曦的脑后,顾言曦立刻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陷入麻痹,但五感却比平常更加敏感与清晰。 想开口问“你对我到底做了什么?”但嘴唇蠕动了一下他终究什么都没问。 只因,问不问,这般情景也再没有什么不同。 他就如同一块破布般被对方狠狠地扔到了床上,砸出一声连自己都觉得吵的巨响。 烛火还是那盏烛火,锦褥还是那床锦褥,只是那醒来时的温暖柔软,已不再……李慕歌的舌再次席卷而入。 与刚刚不同,这一次他用自己的伤口在他口中反复蹂躏、挤压,让自己的血强制性得侵入他的味蕾。他要他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这种啃噬着他鲜血的感觉。 以后每当他口中泛起血腥,就能想起他,想起他其实已非善类。 顾言曦经不住他如此粗暴的掠夺,那些甜美的津液顺着他的唇角滴滴涎下,在颊边、颈项滑下一道晶莹的弧度。 李慕歌眼中划过一道邪魅,五根手指灵活地探入他的口中搅动不止,同时唇畔一弯转战全身,将那流出的津液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全部舔/舐干净。 顾言曦双眸悄悄浮起一层薄雾,本该苍白无血的双唇此刻红肿娇艳,哽在喉间的呻/吟止于那搅在口中野蛮肆虐的手指。他用指尖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抓破李慕歌的血肉,这是他现在能做的唯一反抗。 李慕歌对于那点反抗根本不痛不痒。 他抽回手指放在唇边一一舔/过,眼底始终带着一抹恶意的嘲弄:“季意然刚刚不也是这样对你的吗?你说啊,我与他到底有什么不同?”说到最后他蓦然大吼了起来,湿濡的手指也狠狠地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顾言曦的双颊立刻被掐出两个巨大的红印,但他似乎并不觉得疼痛,眸中射出一点洞如观火清冷:“广帛,如果你不能放下亡国之恨,那你就应该报亡国之仇。如果你不能放下我,那就应该忘掉那些仇恨。如果你全不能放下,就什么都得不到。如果你总做不应该做的事,那也只能得到不应该属于你的结局。” 李慕歌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大笑出声。 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流出眼泪,放佛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一个最大的笑话。 “言曦,我不知道我的结局应该是什么,”他突然将头一低,嘴唇贴在他的耳边缓缓道:“但我却知道季意然的结局是什么!” 他的话果然令顾言曦脸色丕变,始终无坚不摧的神色中开始有了波动,慢慢酝酿起一场轩然大波。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语带急切,情绪不再控制良好。 “我给他下了‘醉生梦死’,中者若不能按时服下解药,性情就会逐渐受到药物影响,最后郁结于心生无可恋,便会自我了断。其实这种药还是很温和的,并算不上一种致命的毒……” 他“药”字还没说出口,顾言曦已大吼出声:“你想用他的命来威胁我?”与刚刚的冷静淡然不同,此时他的眼中 分卷阅读11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5 已有了明显的怒意。 李慕歌看到那种眼神后,心下立刻一片颓然。 原来只有为了季意然,他才能表现出一个人该有的情绪。 那他曾经有没有为自己,也如此这般过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贱到了无可救药。 他本就不应该把他从绮莲村扛回来,也不应该把季意然放走,更不应该想把他留在身边……而最不应该的就是,此生遇见他。 所以,最正确的应该是,他现在就该立刻杀了他,只有杀掉他,才能铲除前方的那些阻碍以及杜绝所有危险的后患。 正如顾言曦所说,如果他总做不应该做的事情,那也只能得到不应该属于他的结局。 于是,他用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冰冷的温度让他一度以为手中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对,一开始我是这样打算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说话间,他的双手蓦然缩紧,手指上青筋毕露,下手没有丝毫的留情。 顾言曦还是一脸淡然地看着他。 他与他生来就势不两立,他和他的命运也只能相互波及。既然彼此一生都只能算计厮杀,那在毁掉他之前,他宁愿被他先毁掉。 所以他潜意识里才会总在想方设法地激怒他,所以此刻在他逐渐放大的瞳孔里才会露出真心的微笑。 但箍在脖子上的手却没有再继续收紧,反而越来越松,最后滑到了他的肩膀,环在了他的背后。 李慕歌,突然将顾言曦一把拉入怀中,轻轻地抱住他,手臂有着小心翼翼的颤抖。 他抿紧嘴唇闭上双眼,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再一次做了不应该的事情。明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就是控制不了。 这一刻他突然可怕的意识到:或许他根本无法实现光复南秦,一统天下的霸业,因为他首先就过不了顾言曦这一关。 当“对他只是利用,才留他一条性命”的谎言被赤裸地拆穿后,他只能在对方耳边无力地警告道:“不要再逼我了,言曦。” 顾言曦双眼空洞地僵在他怀中,亦浅浅道:“你又何尝不是呢?” 第63章 无花之果 当天晚上,李慕歌又去了那间弥漫着月檀花香的地宫,无数的“顾言曦”向他“投怀送抱”,他的气味他的眼神他的一切,都包围着他。 他终于可以得到他的心甘情愿,终于可以毫无芥蒂地与他紧紧相拥,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彻底拥有他,也让他拥有自己。 没有南秦,没有东襄,没有季意然,也没有任何人,没有家国,也没有天下。 水芙蓉坐在将军府中最高的屋顶上看着月亮,这时,洛秋离也飞了上来,坐在他旁边嬉皮笑脸道:“小芙蓉,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喝什么冷风?” 水芙蓉一改往常的风情万种,冷冷道:“赏月。” 洛秋离怕她还记恨上次开会时他把她“扔下去”那件事,于是继续厚着脸皮在旁边闲话家常。“你今天不是帮将军,不,应该叫熹王了,安排‘娱乐生活’吗?不随时等候差遣,在这儿偷懒?” 水芙蓉望着天上那一轮又大又亮的银盘,不答反问:“你说这月亮冷冷清清的,嫦娥为什么要抛下爱人,奔向它呢?” 洛秋离看着满天澄辉,摇头笑道:“大概是因为它可望而不可及吧?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挂在天上的总是最好的。你又怎么知道那月宫里仙子现在没有如愿以偿幸福美满呢?” 水芙蓉转头看向他,一本正经地问道:“所以你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追着月亮跑,就算你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追不到,但依旧会继续?” 洛秋离知道她意有所指,但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事,他又怎么去回答她呢?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追逐的肯定不是月亮,而是太阳——除了对火的热爱,还有对光的向往。 其实,他对李慕歌的追逐,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从十几岁开始就未停止过,无论是在意气风发的显贵之时,还是在颠沛流离的艰难岁月,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爱”……但显然,就算这是“爱”,他也只能单方面的付出了。因为他的太子殿下早就把这种东西给了另一个人。 于是他对水芙蓉说:“我不是嫦娥,而是夸父,就算追不到心中所爱起码能追到雄伟壮阔。大丈夫生于世,本就要做出一番丰功伟绩,就算不能流芳百世至少也要无怨无悔。” 水芙蓉怅然一叹:“但是当太阳非要得到月亮时,恐怕你所追逐的光热最终会变成一片冰冷。”一想到最近李慕歌对于那“地宫”近似病态的索求,她就忍不住担心不已。 洛秋离似也感觉到水芙蓉今天话中有话,于是疑惑道:“芙蓉,你想说什么?” 虽然这种事她不应该多嘴,但是对于洛秋离她还是有必要告知一下的。 “其它的我也不能多说,我只想告诉你,自从顾言曦来到这里,主上去‘后宫’的频率急速增加,而且每次我去‘打扫现场’时,都会发现许多个被‘玩坏’的宠姬,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你是想说顾言曦对主上的情绪有很大影响,甚至是改变?” “嗯,我怕如果照此发展下去,他现在影响的是主上的情绪,以后就会影响他的判断,最后会影响他的伟业,他的人生…以及我们的人生。” 洛秋离闻言无奈道:“他在很久以前就影响了他的人生。” 水芙蓉轻咬下唇,辩驳道:“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出于嫉妒才跟你说这番话的。” 洛秋离揽过她的肩膀,安抚道:“傻丫头,我从小就认识你,怎么会不相信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他继续道:“太阳和月亮是永远都不能在一起的,如有必要,我会帮它们各自回归正轨的。” 水芙蓉靠在洛秋离肩头,终于放下心来。 世间都道她爱慕着李慕歌,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对她来说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都只有洛秋离一人。这件事从孩提时代就已不可更改。 自从李慕歌登上熹国王位的第一天起,晋国大军就神奇般地开始节节败退。而那些本来抱着反正亡国是早晚的事儿,不如让李慕歌先做这个“冤大头”,等国家一灭 分卷阅读11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6 他们再纷纷独立称王的各王公们,此刻全都是哑巴吃亏进退两难。 这个王他们已经承认,而且他还在国家危难时力挽狂澜,如果现在再改口反悔,岂不是伸出手来打自己的脸? 况且李慕歌用兵如神,从这次奇迹般的反击战中就可见一斑,此时谁要是起兵带头造反,那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看满朝文武,如今也多半都是李慕歌的人。而国内的子民本就是只要对他们好谁当王都无所谓的态度,所以晋熹之战后,熹国真正成了李慕歌的熹国,多年来的精心设计终于没有枉费。 既已成王,李慕歌就需要搬到王宫里住。 于是他将军府变成了丞相府,把这座隐藏了太多秘密的宅子以及顾言曦,全部都托付给了洛秋离。 当王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却没有随心所欲的自由。这是自古以来,但凡帝王都不可避免的命运。 这一点,在他还是南秦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所以那时的他对王权总是敬谢不敏,比起坐拥万里江山他更愿踏遍锦绣山河。只是后来,顾言曦却彻底改变了他。 那个“不慕九鼎慕九歌”的皇甫广帛,永远变成了现在这个机关算尽、马不停蹄的李慕歌。 他现在除了每天处理不完的政事,还要准备部署出征的战略。当然,这些费心费力的事在决定复国后他早已习惯。只是如今他还要面对一些王公大臣们各怀鬼胎地向他推荐嫔妃人选,以及“未雨绸缪”地为他探讨子嗣问题。 这一天,李慕歌实在是被烦得要命,于是就躲到了丞相府,想让洛秋离为他出出“馊主意”。 但是赶巧了,这一天丞相大人不在。他左转转右转转,有一下没一下地将手中的花生米扔到口中,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看着久违的景色,他不由牵起一抹笑容:看来洛秋离那小子,没有对自己的爱宅胡乱拆改。 这时,迎面只见一人,一袭青衫、一顶斗笠、一把钓竿,正在湖边垂钓。 即使只有一个半遮半掩的侧脸,李慕歌只需一眼,也能将那人认出。 这时,那人也偏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目光相交的瞬间,李慕歌只好认命地走了过去。既然已经碰上了,若再回避就未免显得自己心虚。 而他,在他面前,从来就不该是“心虚”的一方。 他弯起双眼,一脸笑意地踱步到顾言曦的面前,主动招呼道:“顾兄,好雅兴啊。这大冷的天,鱼儿能上钩吗?” 他说话间,只见浮在湖面的鱼鳔微微一动,同时,顾言曦已在一瞬间利落地收起钓竿。水花四溅,甩起的鱼钩上咬着一条银白,扑腾着吊在半空。 顾言曦解下鱼钩上那条也就拇指粗细的银鱼,唇边浮上一丝苦笑:“上是上钩了,就是有些寒酸而已。” 他将那条“小鱼”放进身边的竹篓,摘掉头上的斗笠,仰头对站在他面前的李慕歌道:“熹王陛下,好久不见。” 自那一日起,他们确实已好久不见。 只是没想到那一别之后,已是隆冬。 湖面吹来冷冽的北风,带着南方特有的湿寒,打在脸上不觉刺骨,但更逼人。 李慕歌低头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数月来竟是消瘦不少。似乎自那一天起,他的生命力就在一天天地衰减。只不过他总是背脊挺得笔直,神色寡淡冷静,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表现得从容不怕、尽在掌握,没有半点的示弱,才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其实他只是个徘徊在鬼门关的半废之人。 就连他自己也难逃这种“迷惑”,把他归类为危险人物,一直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因此才会没把他带入宫中,而是留下的府里这时,又一阵冷风刮过。南方的冬季虽然不用暖炉狐裘,但好歹也阴寒阵阵。他本就没了武功,此时却还穿得如此单薄,难道不冷吗? 轻叹一声,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从背后为他悄悄披上一层温暖。 背上乍然一暖,顾言曦在心底无奈一笑,但脸上却是一贯的清冷。回头只见李慕歌眉眼弯弯,笑容和煦。 有这一刹那,时光似乎退回到了初春的料峭。 那时,有一个蓝衣青年总是玩世不恭地晃着一把奇怪的折扇跟在他身后“死缠烂打”,为他招惹着数不尽的危险与麻烦。但是每次他都对他弯起一双桃花,温柔一笑。每次,他都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卸下了他的心防。 顾言曦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便拿起渔具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再理对方的意思。 李慕歌见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挡在他面前笑道:“好歹我现在也算是一国之君,你在我的地盘上对我这种态度,让别人看了我多没有面子。” 顾言曦一甩衣袖,眼睫轻抬看向对方:“那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是该我问你吧,顾言曦?”这时,李慕歌将手掌平摊在对方眼前,只见掌心上不知何时凭空多了一粒白色的药丸。 “我已按照约定将季意然的解药送到了襄国,不知你什么时候可以参加我们的军事会议?” “我们的赌约上可没有我为你‘卖命’这一项筹码,我只负责为你提供各国情报。”顾言曦说罢,便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我们的赌约上也没有‘放走季意然’这一项筹码,你还不是照收不误?”这一回李慕歌没有拉住他,而是跟在他身后一步不落。 “这些日子,我已经让‘逐风楼’将所有的情报都及时地提供给了你。并且我还将各国的战略部署图交给了洛秋离,有了这些,难道你还收服不了整个南方诸国吗? “此言差矣,你知道就算我没有这些照样可以坐拥半壁江山。但是我为什么要层层设局、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你留在身边?我又为什么明知道你跟我打这个赌是为了要救走季意然,最后却还是答应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弯起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是时间!对于这场战争,我只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来达成我的目的。而你的参与一定会令这个速度继续加快,令我实现愿望的时间继续缩短。” “你难道就不怕我的参与会适得其反?”顾言曦停下脚步,转头冷笑道:“我想你最清楚,顾某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出卖与背叛在我这里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手段。当然,鉴于你迫不及待的愿望, 分卷阅读11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7 我也可以选择故意拖延!” 李慕歌闻言不怒反笑,而且笑得极其不屑。突然,他伸出右手一把就将顾言曦扛上了肩头,有恃无恐地嘲讽道:“我若掌控不住你,怎么敢把你放在身边?” 他箍在对方腰间的手臂蓦然紧了一紧,又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以前骨肉均匀的样子多好,看来我得把你养胖些。” 顾言曦倒伏在那坚硬的肩膀上,胃部一阵翻腾,本能地就开始挣扎。 这时,李慕歌将那粒白色的药丸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令对方立刻就安静了不少。他的眼底掠过一抹苦涩,浓郁得就像冬日的阴霾。 他难道就不能为他一次,哪怕一次? 此想法一出,他立刻就将其甩掉。那一天不早就看清了吗?早就决定了吗? 对他,纵是情深,奈何缘浅。 不妨,到此为止! 顾言曦虽然受制于“那粒药丸”,但向来也不会任人宰割。于是他使劲将胃部压向对方肩头,喉咙一阵干呕,顷刻间就吐了李慕歌一身。 李慕歌反应过来时,只觉背后一片粘腻,同时伴着阵阵酸腐直袭鼻腔。他没料到对方竟然会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当即就火冒三丈,脸色发青。 背后的顾言曦还在呕吐不止,第一次胃中的翻江倒海使他感受到了一丝快意。他忽然觉得吐在李慕歌身上竟完全没有了以往那般难受,反倒心旷神怡。 李慕歌自然不知道躲在对方心里的幸灾乐祸,此时生气归生气,却还是舍不得将顾言曦扔在地上,但就怎么抗在肩上也不是个事儿。 他那一对英挺的剑眉,此时已被他拧成了两条乱麻。那双八面玲珑的桃花眼也再也弯不出优雅从容的弧度。他立在原地,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纠结”。 最后,他做了一个蠢到不能再蠢的决定。 他将顾言曦由肩上移到了怀中,结果他不仅吐了他一背还吐了他一身,同时也吐了自己一身。 顾言曦一向爱洁,见状立刻克制住自己的胃部,不想自己被自己的呕吐物熏死。但此时的身体哪会再听他的话,直到肚子里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被倒出来以后,他的胃部才开始停止翻腾。 有些怨怼地瞥向正在憋着气的李慕歌,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人就凭这点反应能力,也能一统天下吗?他倏然间不再为东襄那么担心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李慕歌,是关心则乱。 李慕歌见他吐完后脸色更加苍白,于是轻叹一声,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将他抱回了屋里。 两个能左右天下大局的人,浑身粘着一堆酸臭的呕吐物,憋着气、皱着眉表情尴尬地向前走着。可能在别人看来,这一幕无比滑稽。 但是,顾言曦却悄悄垂下了眼。 他想起那一夜他肝肠寸断地吐倒在琅玉阁边,也是这个人不顾那一身污浊将自己背回了客栈。而在更久以前,皇甫广帛也曾毫不在意地将烂醉如泥、满身秽物的他带回了自己那锦缎铺满的大床……或许,自始至终,这个人对自己都没有变过。 至少,自内心深处从没有变过。 变的是被这世道沧桑,蹉跎了的流年。 第64章 良夜奈何 洛秋离坐在暗卫的汇报厅里,正哈哈大笑。突然就被李慕歌的一纸传令召到了军营。 他驾轻就熟地晃进主账,心下还在回味自家主子被一身呕吐物包围的情景,就惊讶地看到青玉、水芙蓉等人竟也在帐中? 怎么?这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他怎么不知道? 三个人甫一照面,便迅速地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表示不明所以。 洛秋离若有所思地站到列为官员将领的首位,见大家都在对这次急诏彼此小声地抱怨着。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虽然心里也是满腹牢骚,但他嘴上却狗腿地表示:熹王这次召见的如此紧急,必是有要事相商,大家全都打起精神云云。一旁的兵部尚书满脸堆笑的随声附和,二人一唱一撘倒是平定了不少人的怨气。 一旁的青玉看着洛秋离“一脸马屁精”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而水芙蓉更是干脆翻了个白眼倚在一旁嗤之以鼻。哎!这身军装真是丑的要死。 这时,李慕歌一身金甲走入帐中,众人见之立即下跪行礼,一扫刚刚的一派散漫。 青玉的脸更红了:哎!原来不止洛秋离一个人“两面派”,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个样。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瞟向洛秋离,想看看这人是如何尽职尽责地把一个“狗腿”丞相的角色扮演到底。但却意外地看到他竟比所有官员都慢了半拍才跪到地上。 青玉心下疑惑,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惊讶地看到顾言曦竟在此刻掀帘而入。 这…莫非就是今天的“大动作”? 李慕歌不动神色地扫了洛秋离一眼,带着身后的顾言曦一起走向上首。 待众人起身后,他便开门见山地介绍道:“这是故安,以后的每一场战争他都会担任军师的职务。你们大家以后就是同僚。” 故安上前一步,向众人礼貌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原本等着他那些“以后请多关照”“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等开场白的将军大臣们见状不禁面面相觑,心中腹诽道:这新来的军师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吧?还是恃宠而骄过于自傲? 但当他们面对顾言曦的那一双眼睛时,所有的火气与不满似乎都在刹那间被一片无边月色静静地浇熄,剩下的只有片刻的讶然。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令人感到震撼的魔力。 李慕歌其实不喜欢别人盯着顾言曦看个不停的样子,于是他轻咳两声召回众人的视线,紧接着便开口直奔主题。 水芙蓉饶有兴趣地看着顾言曦的那张淡然安静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摇头轻叹一声。青玉亦摇了摇头,但他的目光是看向的洛秋离。 洛秋离此时则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笑意妍妍,始终沉着一张脸,眼中若有所思。 整场会议开完已过巳时,众人都已疲惫不堪,但好在已商量出了结果。 此时大家还没有吃饭,于是就有人提议一起 分卷阅读11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8 去宝宴楼祭祭五脏庙。当然这场饭局自是少不了对新来的同僚的邀请。 顾言曦毫无兴趣地摇了摇头,神色淡然地转身就走,邀请他的官员本以为自己的“热情”应该是对这位“空降大员”卖了个好,结果却没想到自己竟碰了一鼻子灰,而且还让周围的同僚看了笑话,不由心生忌恨。 就在大家陆陆续续走出兵营时,却看到顾言曦上了熹王李慕歌的御驾,不由得对刚才那位碰了一鼻子灰的同僚暗自讪笑——怪不得人家军师不接受你的饭局呢?原来是有王宴相邀啊。 于是众人对于顾言曦来历的揣测,更是众说纷纭。 其实坐在御驾里的不止顾言曦和李慕歌,还有洛秋离。 此时他紧紧地盯着顾言曦,严肃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言曦瞥了李慕歌一眼,表示答案并不在他那里。他才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李慕歌挡下这一道呢。 洛秋离毕竟还是对李慕歌有所敬畏的,转身询问的语气已软化许多:“主上,我以为你当初已经同意把此人交给我看管了。” 李慕歌显然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像平常一样耐心的与他解释,只简洁道:“秋离,此一时,彼一时。” 洛秋离冷哼一声,道:“那您的大业难道也是此一时,彼一时乎?” 李慕歌放下车帘,转头道:“丞相,注意你的言辞。”语气中已透露出一丝压迫。 “我是忠言逆耳,何需注意?”他突然一把扯过顾言曦,对李慕歌大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谁?又不是不知道他对他的襄国有多么的忠心耿耿?又不是不知道他精通各种蛊术?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盖世武功并没有消失?又不是不知道他曾害得你国破家亡颠沛流离?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对他……”后面的话被仅剩的理智挡下,洛秋离从未这样生过李慕歌的气,而今天他一定是气过头了才这样对他说话。 “为了加快进程,你需要利用他这点我能理解,但你把这样一个人领入我们的军事核心,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李慕歌没有做出回答。而是将顾言曦衣领上的手拉开,冷冷地睨着洛秋离,道:“那又怎样?秋离,你不相信我?” 这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洛秋离问得哑口无言!他当然毫无保留地相信着他,但除了在“顾言曦”这件事情上! “你该下车了。”李慕歌摆了摆手,就不再看他。 洛秋离怔怔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没等马车停下就飞身跳出车厢。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多余。 顾言曦看着洛秋离的背影,客观道:“你不该在用人之际去伤一个你左膀右臂的心。” 李慕歌成竹在胸道:“一个左膀右臂也不该对主子的能力心存质疑。现在是用人之际,必须要把这种后患彻底斩除。” 顾言曦话中有话道:“他是左膀右臂,又岂是左膀右臂?那是关心则乱。” 他将他揽入怀中,轻笑道:“那你有关心则乱的时候吗?” 顾言曦全身一僵,本能地想挣扎最后又选择放弃了全部抵抗。 “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有过心。” 他记得南秦都城陷落的那天,他在熊熊大火中到处寻找他的踪迹,生怕他出现在遍地尸骨中,更怕他已化作路边的一堆焦土。却忘了他身为储君必应守在南秦王身边,所以他才晚了一步到达正殿,所以他才没能救下他。 这叫关心则乱吗? 李慕歌感到怀中之人的僵硬,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他将头转向车窗外,淡淡道:“在我眼中,你对季家、对东襄,一直都很关心。” 顾言曦将脸撇到另一侧,沉默不语。 他的手臂不远不近地环着他,这种距离与温度刚刚好,他实在不想去破坏。 一路上马蹄声声,不知在“哒哒”地敲击着谁的心事。 少顷,马车行至宫中,太监独有的尖细的迎驾声在车外响起。 顾言曦与李慕歌心照不宣地彼此远离,再一前一后地走出马车。 太监总管李福见到顾言曦后心下一愣,但面上却未露分毫。做到了他这个位置的奴才早就明白:在宫中,任何的好奇心都是多余的。 但是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顾言曦两眼,只因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实在难以让任何人移开视线。 虽然他此刻只是着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布衣,发髻也是简单而随意地挽起,但是只要这个人站在这里,就算是遍览世间至美,也不得不对他再次臣服。 “李慕歌,你把我拉进王宫,又有什么计较?”顾言曦下了车环视一周,就直接开口问道,丝毫不顾那跪了一地的奴才们眼中暗藏的惊疑。 “没有什么计较,不过找你吃顿便饭而已。”李慕歌唇角漫不经心地一扬,露出的也确实是一个邀请老友吃顿便饭的表情。 顾言曦听后,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经过他的身边,便径自向前方走了去。 他这一举动,立即令周围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全部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抬着眼,心惊胆战地观察着自家主子的神色。 好在自家主子依旧神色如常,而且还一脸无所谓地跟在那人身后,令那些太监奴才们瞬间安下了心,同时又忍不住大为惊诧——熹王身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顾言曦没走多久,就见一座宫殿巍峨立于眼前。 这时,始终跟在他身后的李慕歌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座宫殿道:“你这是在告诉我,对于熹国王宫的构造你已经烂熟于心了吗?” 顾言曦摇摇头:“不,我只是在提醒你,或许很多东西我要比你所预料到的掌握得更多。” 李慕歌毫不在意地弯眼一笑,揽过他的肩走入殿中:“至少这件事,还在预料之中!” 大殿之内灯火辉煌,佳肴满桌酒香四溢。 李慕歌坐在上首,顾言曦则自觉地坐在了下首的一侧。 这时,丝竹响起,两排身姿婀娜的宫娥们纷纷聘婷迎出,素手执玉壶,倒一杯琼浆端到顾言曦面前,娇声劝一句“大人,请”,端庄之下又不失妩媚。 李慕歌似笑非笑地抚弄着怀中美姬,悠然问道:“言曦,此等阵仗比之你当年在故国呼风唤雨时又当如何?” 分卷阅读11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19 顾言曦端坐桌前,享受着身旁美人的“贴心服侍”,淡淡回道:“无有不同。” 这句“无有不同”回答的恰到好处,既没有倾向于襄国,也没有赞赏于熹国。 李慕歌闻言,不动声色地举杯道:“不知你我再饮的这杯酒,是不是也‘无有不同?’” 顾言曦也端起一杯酒,隔空向他碰了一碰:“至少,酒已不同……”言罢,一饮而尽。 李慕歌静静地看着酒液划过他喉间的起伏,知道剩下的话已不必再说,所以这一杯饮完,这一席宴,也就该散了。 “李福,你带故大人到偏殿去休息。”酒杯落在案几上的声响与他的声音相重合,原来他们现在连一桌饭都吃不完。 “我觉得我还是回去丞相府吧。”顾言曦站起身,直言不讳地拒绝自己君主的安排,令总管李福瞬间又是一身冷汗。不只是他,连他身边侍酒的宫娥都手上一抖,将酒壶摔到了地上。 这一声碎裂令所有人心中那根绷紧的弦都“啪”地一声弹成两段。 但李慕歌并没有龙颜大怒,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表情。 “我想让秋离一个人静静,你今天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他的理由正当无比,令对方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果然,顾言曦点头妥协道:“那好。正好我也累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没有告退,没有任何臣子该有的礼仪。 李福赶忙紧随其后,跟了上去。此时心里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他们的主子是从哪请来了这么尊“大佛”啊? 不过熹王显然对这尊“大佛”非同一般,从今天起他可得小心伺候着。 李福带着顾言曦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另一座宫殿前。 顾言曦对于这座王宫中各个宫殿的位置早已心中有数,所以说这一路上与其说是他跟着李福,不如说是李福配合着他的脚步。 但当他看到头顶上“广帛殿”三个大字后,眸中还是不禁露出一片惊诧。 时光向后飞掠,再次回到多年前的南秦。 那夜,金风未凛,月桂飘香。 月色一片溶溶。 他一手揽住他的肩,下巴微昂,眸底一片星光璀璨:“言曦,你看我住的地方怎么样?” 他点头道:“奢美不减雄伟。” 他得意道:“堂堂南秦太子的宫邸,当然万中无一。” 闻言,他没有说话,只是仰头静静地看着这座这个人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心中竟涌起一丝丝期盼与一点点遗憾。 他见他神色有异,立即慌忙解释道:“言曦,我不是有意要向你炫耀的。我…只是觉得你人在异乡,又居无定所的,想让你在这里能安个…家。” 家? 不知为何,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个字后,顾言曦的心上竟一片暖意,还带着一点酥酥麻麻的疼。 这时,他将目光转向他,看着一向优雅从容的皇甫广帛语无伦次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的脸上不由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刹那间就止住了他的慌乱,却也静止了他的视线。 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笑道:“广帛,我没有生气。这里…很好…” 皇甫广帛听后立刻转忧为喜,就像是一个孩子般,喜怒一目了然。 后来,每到夜色降临时,他都会踏月而来,成了这“广帛宫”的常客。 有时,他们秉烛对弈,有时,他们对月当歌,有时,趁夜畅饮醉作一团,早上醒来时枕在地上,伴着晨光相视而笑。 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那时,皇甫广帛睡在他身边,他会感到心跳突然跳漏一拍,而这一拍似乎隐藏着某些不能言说的秘密。 身旁的太监李福见顾言曦突然立住不动,神色呆滞,于是小心翼翼地唤道:“故大人,故大人……” 唤到第四声时,才将顾言曦的神魄从回忆中拉回。于是他堆着笑继续道:“故大人,该进殿休息了。” 顾言曦不动声色地将心神收敛,点点头,大步跨入宫中。 屋内的所有摆设都与南秦时的如出一辙,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物件,他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又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更搞不懂李慕歌的真实目的? 他让他住进这样一座“陈年往事”之中,是为了提醒他曾经对他的背叛吗?还是为了唤醒他心底的负罪之感? 或者,他只是单纯地想让自己住在这里,自欺欺人地溯洄一段时光? 不过无论原因为何,最后都会是一件彼此折磨之事。 挥了挥手,他将左右屏退四周,木然地躺在床上开始发呆,一时心乱如麻。回想近日种种,不由身心俱疲。 闭上双眼,无数梦魇汹涌袭来,拖着他越陷越深,直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 昏昏沉沉间,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忽然出现,将他一把拉出万丈深渊,又拉进一个更为温暖的怀抱。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怀抱,恍惚间只觉得这个怀抱的温度是如此熟悉而心安。像是他人生中最后的那一点光和热,爱与诚。 李慕歌一脸温柔地看着顾言曦紧闭着双眼,又向他怀中缩了几分,那样子就像是一只黏人的小猫儿——虽然本性孤傲,却唯独对主人义无反顾。 也许这辈子只有靠药物才能令他安睡,令他对自己如此。也只有靠药物才能让他与他终于有相互拥抱的机会。 他伸出手指向以前一样,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一下又一下,带走他的忧虑。 夜,是良夜。 人,是良人。 缘,却非良缘…… 第65章 指点江山 顾言曦醒来后已日上三竿,这一觉令他睡得神清气爽,他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如此安心的睡过了。是因为住在了“广帛宫”吗? 走出宫殿,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他感到阳光渗入皮肤,令每一个毛孔都漾着暖意。 这时,太监总管李福来报,说熹王召他到军政院议事。 顾言曦点了点头,却并未立刻出发。而是转身靠在小院中的躺椅上,以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晒着太阳。 李福见状立即陷入 分卷阅读11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0 窘境,尴尬的候在一旁,是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对方越是悠哉惬意,他心里就越是备受煎熬,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低眉顺眼温良恭顺。 顾言曦慵懒地眯起双眼,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向李福,心底对这个人已有了八九分的评价。就在李福以为顾言曦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整了整仪容,微笑道:“烦请李公公带路。” 李福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耐与厌烦,笑得和蔼可亲:“故大人,请。” 顾言曦推开议事厅的大门时,里面正讨论得如火如荼。 他姿态从容地走到方桌一侧,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唐突破坏了整个会议的氛围,也没有在意此刻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强烈敌意。 李慕歌脸上神色依旧,扫了眼顾言曦后,沉声道:“继续。” 顾言曦看着插满标棋的行军图,心道,看来李慕歌真是一时半刻都不愿耽搁。 只是晋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虽然现在国内政权发生动乱,但地方军备坚不可摧。而且这几年由于上位者的昏庸,许多名将人才都被贬到了边境,反倒令其国防变得异常坚固。算是因祸得福。 所以,对于刚刚经过战乱,此刻又要主动出征的熹国,并非易事。 而在场将领也都看清其中利弊,因此场上暂时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和,认为熹国的军队应该暂时休养生息恢复实力;一派则主战,认为此时敌国根基不稳,我国士气正旺,应该乘胜追击,赌上一回。 可战争既容不得延误时机,也由不得恣意豪赌,否则胜之也必惨烈,败之则入死地。 是千秋霸业,还是功败垂成?这一战至关重要。 李慕歌深知其中利害,所以只不动声色地听着两派的争论,不给予支持,也不说出反驳,只是食指伏在桌沿,缓慢地、有节奏地反复敲击。 此时,室内各种声音交杂,有激烈的讨论、有急促的呼吸、有桌椅的摩擦……但只有那不动声色的指尖,能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顾言曦的耳膜。 而当他停止敲击时,顾言曦在心底会意一笑,知他心中已有决定。 只是这个决定,他正在考虑从何人嘴里替他说出来。时至今日,他已深谙帝王之术。 今日,洛秋离不在,看来这个“炮灰”的角色只能落到自己的头上。谁让自己的把柄被他牢牢捏在手中?现在帮他就是帮自己! 他在心底喟叹一声,同时走近地图,不顾周边惊诧的眼神,如玉般的手指利落地拔起地图上的所有标棋,最后只将一面旗子插在了晋国西侧的一个边镇上,此镇名曰:乾平。 见状,所有人都眉头紧皱,只有李慕歌的唇畔几不可见地微微上倾,看来他俩的默契还是一如既往地心有灵犀。 这时,一位大将满脸讥讽,凶神恶煞地冲顾言曦吼道:“故大人,可知咱们国在晋国之东,你刚刚所标注的乾平在晋国之西。本来这次攻打晋国就是一场硬仗,你居然还舍近求远,绕道而行,可知‘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是兵家大忌?上溯春秋的秦军伐郑,下溯三国的赤壁之战,可都是前车之鉴。” 顾言曦闻言,并不作恼,反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这一笑,令在场众人无不神色一愣呼吸一滞,连刚才那位一脸怒气的大将也脸色稍霁。 只有李慕歌面色一沉,十分不满顾言曦在众人面前“卖弄姿色“。他的姿与色岂是这般庸人可见?看来他要考虑给他带张面具了。 顾言曦笑得如沐春风,条理分明道:“兵者,勇猛也,所以要养精蓄锐人强马壮;兵者,谋略也,所以要趋利避害扬长避短;兵者,阵法也,所以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无论从以上哪个方面讲,熹国选择攻打乾平都是不智之举。但……”他话锋一转,眼中的笑意迅速收起,两道锐利的光芒从漆黑的双瞳中激射而出,骄傲得不容置疑:“但在下只以为,兵者,诡道也。” “故能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不等他人反驳,他继续道:“乾平虽远离熹国,但也远离晋国国都,周边多是弱小蛮族不能成势,因此在晋国众多边镇中属它防御最弱。而按行军常理而言,晋国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舍近求远地去攻打乾平。” 这时,另一位将领担忧道:“可我们不能为了出其不意,就罔顾人困马乏这个问题,到时恐怕还未等开战,我们自己就已溃不成军。毕竟这一趟远征要翻山越岭,道路颇为崎岖。” 其他人闻言,也立即附和道,有些人向顾言曦投来期许的目光,也有些人送来毫不掩饰的轻蔑,李慕歌则依旧面无表情,喜怒难辨,但却始终未有一字反驳。 “乾平之南是苗疆的领地,苗疆内有一条河叫做达西河,而它未进苗疆之前叫做湘水,正好流经熹国之北。我大军若可乘其而下,至少能省去一半的路途与时间。到时既不用翻山越岭,也可降低舟车劳顿,同时还能低调行军做到出其不意。” “军师此言可有凭据?当今列国征战,并没有统一的地图,此河真能到达苗地?”兵部尚书虽心中欢喜,但还是要谨慎求证,若此事为真,则此战可行。 顾言曦淡淡一笑,肯定道:“在下曾沿此河从苗疆走到熹国。若尚书大人心存质疑,大可派人前去一探,此河就在虞城城外的云屏山之西。 兵部尚书点头道:“在下这就派人前去,希望正如军师所言。” 这时,骠骑将军质疑道:“虽然路程被大大缩短,但毕竟一路奔波又是水路,再出其不意也不能抹去以劳待逸的弱势。这一仗还是十分凶险。而且据我所知晋国大将何承驻扎在此,此人向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顾言曦嗤笑一声,轻蔑道:“一介莽夫,何言其勇?正因为此处驻守的是何承,我们才有把握稳操胜券,或者说是兵不血刃。”他眼尾淡淡扫过众人惊讶的眼神,胸有成竹道:“何承此人虽骁勇善战,但不过是匹夫之勇。而且他有一个对我们绝对有利的性格特点——歧视蛮族。自他贬至此地,一直对周边的蛮族进行烧杀抢掠,双方结怨颇深。而且听闻近来他掳走了苗疆王的女儿,令矛盾进一步激化。但各族畏其 分卷阅读12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1 勇猛,则敢怒而不敢言。” “所以我们只需怂恿蛮族起兵攻城,等到两败俱伤时再坐收渔人之利?”这时兵部尚书陆大成接口道,看向顾言曦的眼神充满敬佩之意。 顾言曦点头道:“正是。”随后唇边扬起一抹坚韧:“我从不打无胜之仗,若出击,定一击必中。” 他眼角虽染着笑意,但眼底却弥漫着杀气。在他眼中,乾平似乎已经变成待宰的羔羊,再也无法逃开被猎入囊中的命运。 这种渗入骨血的绝对自信,令在场所有人已经开始毫无理由地认定这场战争的绝对胜利;这种浑然天成的领袖气质,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噤声沉默再无半点反驳。 此时,场内只闻得他那清润舒朗的声音,字字直击人心:“单凭蛮族之力毕竟有限,到时我军会分出一部分精锐部队助其攻城;而在此处,”他果断指向地图上乾平城外的一片空地,道:“此处有一条暗流流入,借此我们可以运送细作入城。煽动城中民心,扰乱城中秩序。如此一来,里应外合兵不血刃,破城易如反掌。” “此外,乾平与晋国首都晋阳之间一马平川。乾平一破,大军便可深入晋国腹地,一路畅通无阻。之后只需连攻下洛川、颖州、云亭、燕水四城,即可直捣黄龙,入主晋阳。” 他指尖轻移,掠过乾平,一路北上。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玉色的手指在地图上尽情驰骋,彷佛雄雄铁骑已踏过万里河山,千古霸业亦近在眼前。 就算过去多年,一代军神依旧名不虚传——视战场如棋局。 谈笑间,万里河山尽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身在局中,心放局外。当世名将繁多,但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 他,果然是太危险了。而现在的他,更是危险……李慕歌心中警钟频鸣,但嘴角却扯出一枚漫不经心的笑:“军师之策,甚是精彩,令本王和在座的将领们心悦诚服。所以此战本王繁请军师亲自督军上阵,为我熹国的千秋霸业立下第一战功!” 顾言曦闻言一改此前种种“嚣张”,双手一揖对李慕歌郑重道:“故安,定不负熹王所托,凯旋而归。” 李慕歌走下帅座,一脸器重地拍着他的肩道:“本王坐镇国中,待你大军逼近晋阳,便出兵相助,双面夹击,必亡大晋!” 周边将领官员,闻言一阵激动,似乎已看到熹国将晋国国土纳入版图的盛世之景。心中原本对顾言曦的质疑瞬间悉数转化为五体投地的信服与敬佩,同时更对眼前新君的识人之能顶礼膜拜奉若神明。 所有人在这一刻,内心涌起相同的预感:凤凰涅槃的熹国,已今时不同往日。 顾言曦淡淡地看着对他“寄予一脸厚望”的李慕歌,清亮的瞳仁缓缓浮上一抹讥诮:没想到你我二人也有携手天下的一天,可这打下来的江山,你我却注定不能携手共坐。 李慕歌满眼器重地望着对他“恭谨有礼”的顾言曦,漆黑的眸底漾起一阵似笑非笑:言曦,没想到有一天你竟能成为我的“肱骨之臣”,陪我一起开创千古霸业。 他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扬,眼底却刹那一黯: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若皆属真实,该有多好……两人神色交汇,都各怀心事。但在旁人看来,不过又是一段明主良臣的千古佳话。 会议结束后,众将领官员都各自退出营帐。 顾言曦正要离去,却被李慕歌拦了下来:“军师既也住在宫中,何不等本王一起回去?” 他貌似无意地抛出的一句话,瞬间在众臣子耳中炸开了花,但大家毕竟都为官多年,无论心里多么震惊、猜疑、八卦……都绝对不会表现在脸上,依旧按部就班地依次退出。 但这一句话,却被他们深深刻在了脑海,时时提醒着他们这位军师与他们主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而刚刚那些曾“出言不逊”的将领,此刻已冷汗涔涔焦躁不安。 混在队伍中的青玉和水芙蓉,则心中大汗——我说,主上,你能不能对你俩的关系低调一些,不要总说出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话?哎! 顾言曦停住脚步,回头一笑,这一笑仿若春风十里,刹那就吹散了晚秋的萧索。 他说:“好。” 或许是诧异于这一次破天荒的没被拒绝,又或许是春风最易惹人醉。李慕歌面上微怔,竟忘了如何开口。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青玉和水芙蓉不约而同的相继扶额,看来他们洛丞相的担心果真不是无的放矢。 而此时的洛秋离正无比哀怨地望着满园枯枝败叶发呆,唉声叹气接连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重操旧业了…… 第66章 帝王之术 等到臣子都走光了,顾言曦对仍兀自坐在帅座上的李慕歌眼梢轻抬,似在问道:还不走? 李慕歌没有回应对方的催促,而是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江山万里长卷,轻叹道:“此图,是按照你当初给我的情报所制,可是,没有你,还是百无一用。” 顾言曦走到地图边缘,指尖轻抚着山峦起伏,淡淡道:“当初远遁朝堂游历天下,只不过是为了走访名山大川,看些山高水长,可是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就变成了去收集各国的情报,原本的云游四方也变成了步步为营,辜负无数美景。” 他说得轻描淡写,指端却在微微发颤。 李慕歌听后本想说“不如以后我陪你去看……”但话到嘴边又觉十分可笑,只好改口道:“既已身陷万丈红尘,谁又能轻易全身而退?何况你本就心系家国,就算这乱世肯放过你,你又怎能放过你自己?”说到这里,他无奈一笑:“毕竟襄国才是你的家。” 绮莲村一事,让二人早就对顾言曦的身世心照不宣——孝贤皇后绮莲的幼子,前襄的储君,当蛮族铁骑踏平中原山河,这早已种下的因,是否注定结下今日的果? “这些…”顾言曦顿了一下道:“你都清楚就好。”他眼睫轻抬,看向李慕歌的目光黑白分明。 “即便如此,我也希望这一次我能信你!”李慕歌紧紧攫住他的目光,摒弃平日所有的一语双关尔虞我诈,这一次,他只要一个值得相信的,肯定的,简单的答案。即使这个答案中间仍旧夹杂着百般算计,那也无妨。 “当然。” 这一次,顾言曦 分卷阅读12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2 的回答没有片刻迟疑。同时,还抬起了骨节分明的手掌,示意与他击掌为誓。 当空荡的军帐内响起一声清脆,未来的天下大势便已成定局。 毕竟,两个怀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一旦定下契约,就注定:历史未书,墨迹已干。 “李慕歌,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这一次,无关乎国家、百姓,任何人以及任何事。只是想这辈子与你能携手一回。想看看你我二人的纵横天下,到底会有怎样的快意人生? “言曦,这一次,我会再信你一回。” 我已做好防止你背叛的万全准备,所以无论你为我设下多少陷阱,备下多少阴谋,我都会悉数承担从容以对。只要能留你与我一起建立一场不世伟业! 自上次的军事会议后,陆大成派人经过多方面的考察,最终一一验证了顾言曦的话。喜出望外之余又不禁暗自心惊:普天之下竟有如此熟悉各国地形之人,并且还能将其巧妙地运用到行军布阵当中,故安这个人委实可怕,亏了现在是为己所用。 洛秋离在一旁摇着折扇,晃着小腿,十分不解地看着他的尚书大人:“大成,你没事吧?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丰富?” 他边说边夸张地模仿了他的几个表情,眼神中充满关切。 无视于对方的戏谑,陆大人憨厚的脸上挂上几丝无奈: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大成”,既不文雅也不威严,充满了大力、二子之流的世俗气质,好歹他也是一国的尚书,官拜正二品。 但谁让就爱这么叫他的人却是官拜正一品的丞相大人呢?当然,他当初还是大理寺卿时也是这么叫他的,哎! “丞相大人,不觉得新来的故军师颇为耐人寻味吗?” 洛秋离精致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确实,无论从长相、性格、还有面瘫的表情,都挺耐人寻味的。”说话间,原本精致华贵的扇骨就被他“一不小心”捏碎了一段。 没想到丞相大人这么讨厌故军师啊?陆大成半张着嘴一脸尴尬,于是赶快转移话题:“大人,今天的天气不错,秋高气爽。”话刚落地就发现此刻窗外乌云滚滚,远处还传来两声闷雷。于是顿觉更加尴尬。 洛秋离好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实人,心底轻叹:怪不得你以前官途不顺总被打压,原来是不会聊天啊。 “大成,你说说,故军师怎么耐人寻味了?”他眼角一挑,自有一股轻灵俊秀跃然而上,带着洞察一切的犀利,令人不敢说出一字谎言。 而作为老实人的陆大成那就更不敢了。 于是他只能一边觑着洛秋离的脸色一边支支吾吾道:“此人对地形的了如指掌,对兵法的运用自如,以及对局势的精准把握,还有…还有和熹王的关系,都十分地耐人寻味。” “哦?他与熹王关系怎么不寻常了?”洛秋离意态悠闲地看着窗外枯枝,轻描淡写的问道。 感受到室内越来越低的气压,陆大成真的觉得自己是言多必失,于是舌头更加打结:“就是,据说他与熹王住在王宫,同寝同食。” 洛秋离脸上还是那副意态悠闲,但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危险:“谁说的?” 陆大成见状,顿时开始汗湿重衣:“陛……陛下自己。” 洛秋离闻言,摇着头啧啧两声,走到陆大成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成啊,你果然不会聊天,来!放轻松。” 翌日,数天抱病在家的洛丞相终于“大病初愈”,气色饱满地端坐在王宫之中,抚着怀里的一只猫儿,优雅而慵懒。 “陛下,你想召为臣进殿,遣人传唤一声就好,何必大费周章的自己给自己制造流言蜚语呢?” “本王现在虽已贵为一国之君,但也知强扭的瓜不甜,对于爱卿我是不会以强权相逼的。”接过娇美宫娥奉上的雨前龙井,李慕歌浅啜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君当御臣,天经地义。怎么算是强权相逼呢?”洛秋离心底暗道:你才没那么好心呢,不就是为了逼我出来服个软吗? 李慕歌眼梢微挑,氤氲茶雾中辨不清他眸色深浅,但却没来由地令洛秋离轻轻一颤。 “为君者,虽能控制臣子的行动,但却不能操纵臣子的内心,而权力,只是让你的身体听从,却不能让你的心里信服。”他放下手中茶盏,一甩玄袖,起身离开帝座走下龙阶,来到洛秋离面前,肃然道:“秋离,你跟随我这么多年,可知我所需要的是什么?” 洛秋离见状,一改方才的随性。放走怀中猫儿,他单膝下跪,背脊挺得笔直,低首恭谨道:“人心所向。” “民心、臣心、各国君心…欲夺天下,必先取天下之心。”洛秋离说着说着,眼中出现一丝惭愧,立刻垂首认错道:“为臣知错,不该暗自对主上心存半分质疑。” 他蓦然省起前几日在马车中与李慕歌的针锋相对。当时他自认为是李慕歌被顾言曦迷昏了头,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私欲冲昏了头的人——多年的逆境相携、险中求胜,他不该质疑李慕歌心中的分寸,也不该忘记对自己主子的那份绝对的信任。 但…自己为何会失常至此,那呼之欲出的答案令他的心倏然一紧。原来人的感情有的时候真的难以克制。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理解李慕歌了……似有若无的笑意,一点点爬上君王的眉梢,李慕歌听后又恢复了他那一贯似有若无的慵懒笑容,但是了解他的人绝不会因为他笑了,就真的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秋离,你要知道,本王做得每一件事都自有其道理,但那道理绝对不会是你们所想得那般肤浅。” 说完这句话,他并没有如往常般将他扶起,而是兀自转身走回了那高高在上的龙台。他不紧不慢地斜靠回龙椅之上,抬眼掀起一抹慵懒,但声音中却蓄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那爱卿说说,这次本王给自己制造流言,可是为了逼你回来服软的?” 洛秋离闻言,背脊挺得更直,但头却垂得更低了,一向深谙随机应变之道的头脑此刻正在高速运转,冷静拼凑着最佳答案。 李慕歌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逡巡:他一刻未答,他就等他一刻;他一个时辰未答,他就等他一个时辰;他答错一次,他就等着他答对的那一次。 对于洛秋离,他有的是时间与耐心,谁让他注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呢 分卷阅读12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3 ? 毕竟无论哪一朝哪一代的天下,都不是仅靠一人之力所打下的,在这一人背后是一只强而有力的团队、智囊,是一股所向披靡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要让这股力量积蓄成型,而形成这股力量的每一个人,他都必须要完美调教。他要他们对自己先心悦诚服,再俯首称臣。 洛秋离最终没有辜负他天赋异禀的敏捷才思,虽答得慢了些,但好在正确无误:“主上,是想对顾言曦明褒暗贬。” 见李慕歌没说话,他就知道自己已答对方向,于是继续补充道:“表面上,告诉那些将军大臣们,顾言曦与主上您关系非同一般,好让他们心存敬畏有所顾忌,避免战争中在我方内部出现不必要的内斗,延误战机;暗地里,又暗示了顾言曦以色侍君有悖伦常,纵他以后于朝堂上再如何惊采绝艳,也不能抹去那些孔孟门生、彪悍猛将心中埋下的鄙夷与轻蔑。” 说罢,他终于将头抬起,眼中光芒灼灼其华。 李慕歌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慵懒表情,带着三分的高贵优雅,七分的捉摸不定。 他点点头,感慨道:“秋离,我若无你相助,怕是要毕生遗憾了。” 洛秋离欣然一笑,眼中光芒更加璀璨,似有淡淡金辉流淌而过。 吃点苦头,再给甜头,原来你已越来越深谙帝王之术了。 但我依然相信这不仅仅是帝王之术,而是你对我的发自肺腑。 于是他俯下笔直的背脊,肃然拜道:“臣洛秋离,愿一生效忠吾主,殚精竭虑,至死方休。”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重若千钧。 李慕歌坐在上首,两泓深不见底的幽潭荡起一圈几不可见的涟漪,但看在他人眼里却依旧潭水深沉波澜不兴。 多年的卧薪尝胆,隐忍不发,早已让他不复年少轻狂爱恨恣意。 这时,他眸光又忽然一转,前一秒还深沉莫测的君王,转眼就换上一副狐狸般的狡狯,对热血未退的臣子邪魅一笑:“爱卿啊,感性时刻到此为止,接下来本王要交予你三件事去办。” 第67章 封狼居胥 秋风飒飒,旌旗蔽空。 巍峨宫殿前,金戈栉比银甲耀目,大熹百万雄师昂首挺立,列阵在前。 他们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整齐划一地仰头望向九重玉阶之上的尊贵男子,胸中情绪激荡,浑身热血沸腾。 那男子,身着一袭玄黑锦袍红纹暗绣,头戴九龙玉冠贵不可言。 此时此刻,他负手而立,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眸俯瞰着阶下众生,剑眉飞扬优雅从容,虽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但眉宇间却不怒自威。 忽然,一阵秋风袭来,吹得那男子袖袍飞扬,衣袂猎猎作响,一时间尽显君临天下的霸主气魄。 此情此景,令众将士胸中更是澎湃不已。不禁感慨:正是这个男子,曾经与他们一起刀山火海浴血沙场;正是这个男子,曾经为他们身先士卒力挽狂澜;也正是这个男子,曾经带领他们横扫千军战无不胜。 所以,无论是昔日的面具将军,还是今日的一国之主,对这些久经沙场的铁血男儿而言,他永远只是他们心中敬仰的战神,不败的神话。 比起腐朽奢靡的皇室、华而不实的公卿,他们对他是真心热爱,绝对服从! 顾言曦垂首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些士兵,当看到他们眼中几近迷信的狂热后,眸色不禁冷下几分。 人心所向,不争而胜! 李慕歌,你这些年到底是如何的苦心经营,才换来今日的根基稳扎? 轻叹一声,他悄然抬首,蓦然撞上一道幽深目光——带着一点推敲,一点玩味,但更多的却是专注。 放佛没料到顾言曦的突然抬首,李慕歌眸光短暂一滞,未等对方看清,已漫不经心地收回。 似乎没想到李慕歌会在此时此刻对他蓦然一瞥,顾言曦不假思索地调转视线,转过眼底的慌张。 千军万马面前,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目光交汇,就如,乱世之中,也无人关心过他们的过往。 有些秘密,不是想要刻意隐藏,而是,在这浩瀚的天地间,太过微不足道。 有些感情,不是不想得到,而是,在天生的责任与各自的立场中,只能擦肩。 这时,身旁礼官向李慕歌献上一杯佳酿,以此恭祝三军,此次出征凯旋而归。 没想到,李慕歌却抬手挡开礼官递上的金樽,在众人的惊愕中,徒手拎起一旁的酒坛,洒然笑道:“尝闻征前,帝聚三军,击鼓其镗,宰牲屠畜,鸿胪奏乐,巫祝祭天。然,天若有神,何乎生灵涂炭,乱世弗终?地若有灵,焉有四海分崩满目疮痍?诚然如是,天地玄黄不过自然之理,家国天下,不为其兴不为其助!是以,本王不信神佛,罔顾天地;仓惶乱世,但信七字,即……” 他话音微顿,英挺飞扬的眉宇间理所当然地掠过一抹睥睨天下的倨傲。 抽出腰间佩剑,他指天立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短短七个字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中,既砸痛了他们,也砸醒了他们。 在这人命如蜉蝣,命运似浮萍的疯魔乱世,有谁能说出这个七个字?又有谁敢说出这七个字? 所以他们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热切,有什么在心里崩塌又重塑,是希望! 他,李慕歌,就是他们的希望! 他目光如炬地扫过台下将士,唇角上扬的同时晃了晃手中酒坛道:“是以,本王不慕繁文缛节。亦不遵从旧例,祭天拜地!” 说话间,他利落地拔出腰间三尺青锋,剑光飞快闪过,只见汩汩殷红自他的指尖流淌下来,滴答…滴答…在他脚下开出一朵滚烫的花。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瞠目结舌。身后的文官们立即双膝跪起,惶恐齐呼:“陛下珍重。”武将们则个个眼中燃起两簇火焰,跪下的膝盖撞得地面似在发震,抱起的拳头亦青筋毕现。 李慕歌毫不犹豫地将指尖淌下的鲜血滴入酒坛,然后一把提起酒坛,扬声道:“今日,本王将以己为贡祭,以汝为天地,拜之敬之。望在场诸将此次西征,勇冠天下所向披靡,佑我大熹凯旋而归!” 分卷阅读12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4 言罢,他一饮而尽;饮尽,将酒坛猛掷于地! 碎片翻飞的刹那,血的热与酒的烈彻底感染了十万将士! 紧接着,所有的酒碗同时碎裂,在这片沉寂了太久的土地上响起一声平地惊雷! 顾言曦若有所感,目光远及万里之外,似乎这南地的统一,已近在眼前……骠骑大将军彭云,一马当先地走在大军之首,身后是大熹丞相洛秋离与新晋军师故安并辔相随。如此行军阵容不禁让他顿感压力巨大! 先不说这两位的卓绝仪容不知要甩出自己几百条街,单论这二位的官阶地位,已不知比自己高出凡几。虽然他也是身经百战战功赫赫,但曾在李慕歌麾下之人,又有几个不是勇冠三军、以一当十? 所以,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军中猛将如云,李慕歌却偏偏独挑上了他? 是因为在那次军事会议上,他没有与那位军师针锋相对吗? 这时,大军路过琅玉阁,一向白天大门紧闭的花楼此刻竟“百花齐开”。万千佳丽倚栏凭笑,纷纷向路过的将们掷下香帕,娇声轻唱:“我的郎君呦,血气方刚护我家乡,待君归来软温香;我的郎君呦,待君归来共度春宵……” 虽说都是刚毅坚韧的硬汉,但男人本性,听了这吴侬细语,难免心神荡漾糙脸一红。拿到帕子的士兵,更是将其悄悄地揣入怀中,暗自偷笑。 洛秋离生性风流,啪地一声,展开手中折扇,对着往日的红颜知己们勾唇一笑,立即引来无数香帕青睐,他抬起左手,在空中灵活地翻了个花腕,瞬间所有手帕都被他尽收于手。放在鼻端轻轻一嗅,又引来无数疯狂娇嗔。 就在所有佳丽都为之疯狂时,隐在窗边的一名白衣花娘讥诮一笑,俏丽美眸中冷冷地写着两个大字:无聊! 顾言曦淡淡地扫了洛秋离一眼,开口道:“丞相大人果真不负风流,一手狠绝肃杀的‘天罗地网’,在这里居然被你用得风采斐然。” 洛秋离闻言轻笑数声:“顾言曦,你若不是非要披上这样一件乌漆摸黑的硕大斗篷,恐怕此时也能风流如许。”他眉眼一低,故作沉吟:“何止风流,怕是要容动全城了!” “丞相过奖,在下不过一乡野鄙夫。比不得阁下的‘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呵呵,顾兄又知道了?”他多希望有一天,顾言曦可以问他一句“为什么,怎么回事”,而不是总跟他说“我又知道了,我现在只是想找你证实一下而已。” “此次出征本该低调行事,你们却突然搞出这么大阵仗。很多事也就显而易见了。” 顾言曦的头罩在黑色的兜帽下,声音也比平常更低更淡。 “熹王说,他做事向来不爱将就别人。大军既要出征,也该摆个出征的架势。”这是那天李慕歌交予他的第一件事——肃清国都及其周边的所有细作,以便他可以大张旗鼓地为军队送行。如此大费周章,或许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新君上任的“好大喜功”,但曾在军队中磨砺过的洛秋离却深知“军心”的重要性。所以对于这一场势在必得的胜利,李慕歌的这一次费尽心机的鼓舞军心也势在必行。 而他所誓死追随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心如明镜,洞若观火!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令人敬服。 顾言曦看着洛秋离那自然而然上扬的嘴角,与眼中为李慕歌毫不掩饰的骄傲,心底划过一抹欣然:广帛,看来就算没有我,你此生恐怕也不会太过孤单。 “既然各国的细作已被你一网打尽,那从盛乐到虞城的沿路形式恐怕也就毋庸操心了。”他的声音中不由露出一丝愉悦,看来有这小子相助,这一战会省心不少。 洛秋离耸耸肩:“那是当然。你这一路大可放心前行,高枕无忧!” 大军出城后,以极快的行军效率,仅用了三日,就到达了虞城外的云屏山之西。 看着奔腾不息的汹涌江水,倾听着回荡于山涧的滚滚涛声,全军静默异常。他们彷佛看见的不是逝水沧浪,而是承载着他们命运的一条纽带。 江边已停泊着百辆战船,此时山风呼啸,桅杆上的军旗迎风招展。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隐秘而贫瘠的山谷里,正无声地展开着一幅恢弘的历史长卷。 骠骑将军彭云,立于军前,高声道:“今晚,全军驻扎在此稍作休整,五更造饭,平明出发!” 众将闻言依令而行,极有效率的安营扎寨,不到日暮,已安顿完毕。 洛秋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军队,对顾言曦挑眉道:“怎么样,不错吧?我看你还是就此归顺,我们强强联合共创霸业,岂不快哉?” 顾言曦倚崖而立,即使身畔惊涛拍岸,他的声音依旧不动如山:“道不同不相为谋。” 洛秋离不以为意地笑道:“天地万物虽各行其道,但却也都遵循着人间正道。说到底不过都是殊途同归。” 顾言曦嗤笑一声,眼底缓缓浮起一缕戏谑:“那不知阁下与熹王能否先与顾某一道,反正最后不过都是殊途同归。” 洛秋离干笑两声,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你对于北方襄国的忠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顾言曦摇摇头:“我并非你想得那么高尚,我与李慕歌有国仇家恨。就算我归顺于他,但请问这笔血债他又岂愿善罢甘休?” 这一问倒真把洛秋离给问住了,虽然李慕歌放不下这份情,但他何止又放得下那份恨? “如果他愿意呢?”不假思索地问出后,他就后悔了,他有什么资格为他提出假设。 顾言曦眼底的戏谑更深了,反问道:“那你愿意吗?” 洛秋离脑中轰隆一响,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没事儿和这个人聊天,明明生得温润如玉,说出的话却总是锋利无比。 看来主上把他列为“头号大敌”一点都不为过,这种讨人厌的个性确实能让人对其产生敌意。他赶忙又咬了几口苹果,试图掩过脸上的尴尬。同时空中含糊道:“对了!本丞相,还有事,就不陪你闲聊了。” 转身前,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变出来一个苹果,让给了顾言曦。 顾言曦反手接住,眼尾挂上一点柔和。待对方走远,他将苹果一口咬下,轻声道了句:“挺甜。” 翌日一早,全军整装待发,乘风破浪向晋国的乾平进发。仅经过七日便顺利到达苗地 分卷阅读12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5 。 进入苗疆前,顾言曦将军队分为五路,自己带一路进入乌蕥族,洛秋离带一路进入苗疆,彭云带其它三路军队隐在乾平城外,一边养精蓄锐一边暗送细作。 熹国的铁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踏向晋国,而此刻的晋国却浑然未觉,仍旧沉浸在更为混乱的内斗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洛秋离:“主上,在出征大会上我看见了……” 李慕歌装傻中:“啊,看见什么了?” 洛秋离目光阴沉:“看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眉目传情!” 李慕歌耸耸肩,做无辜状:“没有啊,最近沙眼,可能一不小心眼神就跑偏了。” 洛秋离:“那你怎么不跑偏到我这边?” 李慕歌:“小祖宗,你站在我身后,好不好?”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喂,你在我身后是怎么看见我眼神跑偏的。” 洛秋离尴尬地闷声道:“我中途偷偷换位置了……” 李慕歌:“……” 洛秋离:“……” 到底有没有人在认真地在送大军出征? 顾言曦骑在马上若有所思:不过就一场出征大会,李慕歌和洛秋离两个人至于一块紧盯着我吗?擦! 第68章 兵不厌诈 洛秋离一向巧舌如簧,又兼之心思细腻洞察入微,所以苗疆王被他忽悠的是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再想到爱女被虏,多年来的饱受欺压,更是怒火中烧心中不忿。最后倒变成了洛秋离劝他稍安勿躁。 顾言曦这边更是异常顺利,他早年游历此地时,就与乌蕥族的王子有过君子之交,如今王子已变成了一国之君。更令他的游说变得轻而易举。 乌蕥王城内,国王尉迟谨正与顾言曦执子相对,眼见自己已损失一車一炮,手中的马便在棋盘上犹疑不定。 顾言曦倒也不催他,微笑着拿起一粒樱桃放入口中,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战国七策》,继续看了起来。冬日的暖阳温柔地笼在他的身上,晕出一圈淡淡的金辉。 尉迟谨轻叹一声,终于将马放到了楚河汉界的对面,偏偏头不安道:“安,到你了。” 顾言曦略扫一眼棋盘,毫不迟疑地将久候多时的黑車横到刚过河界的马的面前,之后继续研究他的兵策阵法去了。 尉迟谨苦笑地着看着自己费尽心思的一步,就这样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破解后,不禁垂头丧气。 “安,跟你下棋果然是自讨苦吃啊。” “刚才你不是一直与我和棋而终吗?”顾言曦偏头一笑,清冷如月的眸光中倒映着两三点金灿的日辉,看得尉迟谨一阵目眩神迷。 闻言,他笑得更苦:“想我堂堂一族之王,居然还需要你像哄小孩般陪我让我,实在惭愧啊。”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他的水平怎么可能跟他下个平手,而每次都把胜负导向和局的对方才是真正的可怕。 “安,你知道吗?你还是不戴那劳什子的面具好看。怎么说呢,”尉迟谨摇头失笑:“居然比我们族的神女还要好看。” 顾言曦皱皱眉,放下手中书卷,不满道:“乌蕥王,作为男子,被别人形容‘好看’,而且还是和什么‘神女’相比,我可不会感到高兴的。” 尉迟谨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自己五官深邃的俊脸:“反正我被别人夸好看时,心里可是很高兴的。” 顾言曦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这时尉迟谨一个翻身挤上顾言曦的软榻,也将一粒樱桃扔入口中,悠然道:“濯濯如春湖柳,澹澹似月华白,我用这句中原诗来形容你,还贴切吧?” 顾言曦让出软榻,做到一边的石凳上,严肃道:“不贴切!” “假如你承认贴切,我就答应出兵。” 顾言曦依旧那副宠荣不惊的表情,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贴切!” 尉迟谨有点儿负气地看着他,对视良久后,终于不得不垮下脸来选择妥协。 “哎!自古红颜多祸水,哪知蓝颜更甚之。出兵可以,你可一定要把盟军给我带来,我这小小乌蕥站脚助威还可以,孤军奋战可就强人所难了。” 顾言曦淡然一笑,如一池碧潭荡开层层涟漪,映着日辉点点,如诗如画。 “顾某,定不负君之所托。” 尉迟谨看着他,忽然发觉这世上竟真能不饮自醉。 南方的初冬虽不如北方凛冽刺骨,但阴冷潮湿的温度更令人寒意刻骨。 如果说北方的寒冷是干脆的痛,那南方的寒冷就是跗骨的粘。 所以一直等在山林间的将士们,虽每日吃穿用度供给充足,但时间一长也自觉难熬。 当准备全军出击的命令刚一下达,军营中就爆出了巨大的欢呼。所有将士都摩拳擦掌战意熊熊,似乎为这一刻已不知等待了多久。 骠骑大将军彭云满意地看着军中士气如虹,对顾言曦敬佩道:“军师深谙用兵之道,果然恰到好处的等待,更能激发军队士气。” “血性男儿,大抵如此。彭将军,弦松了一阵,接下来该紧紧了。毕竟战场杀敌不能仅凭一腔热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并没有因为此时的大好形势露出一丝喜意,只因战场之上变化莫测,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成为胜利的一方。 当苗疆、乌蕥以及其它蛮族的军队与顾言曦和洛秋离所率领两支部队齐聚于乾平城下时,守城大将何承方才出梦初醒。 因为他实在没能料到,那些匍匐在他脚下的弱小蛮族竟敢联合反抗。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迅速就恢复了冷静。登城远眺,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城外军队数量,黝黑的面庞显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乌合之众! “传我命令,召集所有弓箭手到城上集合,老子今天就要把这群蛮子们射成马蜂窝!” 顾言曦远远望着城楼上那一道志得意满的身影,唇畔扯出一抹冷笑。 他悄然递给洛秋离一个眼神,洛秋离立刻会意。拍马走向苗疆王,不消一会儿功夫就让对方举起了发号施令的手。 于是各族人马一拥而上,在乾平城外掀起茫茫尘嚣。 何承见对方一不击鼓, 分卷阅读12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6 二不宣战,毫无预兆地就带兵攻城,脸上的鄙夷更甚:果然是蛮族夷狄,连最基本的战争规则都不懂。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下令守城迎敌。城门内早已顶上巨木,城墙上的士兵也都个个严阵以待。 眼见敌军早已兵临城下,可是弓箭手仍旧迟迟未到,其它物资也未运送到位。何承勃然大怒质问下属。只见那小兵战战兢兢道:“城中不知为何突然发起暴动,弓箭手和物资都被阻在了半路。因为是平民闹事,将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城下的敌军已经开始攀爬城墙,那敏捷的身手以及闪电般的速度,完全异于平日所遇到的蛮族小兵。他们好似个个训练有素,就像是是正规正统的军队出身。 何承心下一惊,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但望着敌军中那几位见惯了的蛮夷首领,霎时便又放下心来——今日这种阵仗应该同往常一样,不过就是场稀松平常的边境骚扰,谁让他前不久绑走了苗疆王的爱女?所以他们大可不必小题大做。 定了定心神,何承下令集合城上的现有弓箭手一字排开,向城外弩箭齐发。而城上的其他士兵则先砸下巨石,暂时顶住不断往上攀爬的敌军攻势。做完这些部署,他又对身边的传令兵厉声道:“传我命令,凡闹事者,杀无赦,让城中的弓箭手和物资快速就位。”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何承闻之猛然回头,只见投石的士兵们个个面有异色,动作也开始显出慌乱。 他见状大喝一声:“叫什么叫,慌什么慌?格老子的,都见鬼了是吗?”说话间,他快步走向城墙边缘向下望去。 只见那些架起的攻城梯不同以往,此刻每三把为一组离得极近,而这样的距离恰好令正在攀爬的敌军们彼此相邻。因此当他们举起手中的那张沉黑的铁皮时,铁皮正好相连,片刻间就组成了一张巨大的铁盾,将所有的落石轻易挡下。 挡下后,他们继续攀爬,很快就已接近墙沿。 何承见状,啐了一口。挥刀砍落第一个扒上城墙是敌兵,心中嘀咕道:这蛮子们什么时候肚子里装了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了? 何承虽然勇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爬上城墙的敌兵越来越多,打下一拨又来一拨,前仆后继无穷无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守城的士兵们渐渐寡不敌众,而箭矢与巨石眼见也所剩无几,何承站在城头心中开始焦急,但任凭他如何望眼欲穿,此时也望不见城中援兵与物资的半点身影。 他不知道,其实自己的援军和军备物资永远都来不了了。因为当他下令屠杀平民的那一刻,埋伏在城内的细作已带领民众掀起了更大的暴动! 眼见越来越多的敌兵爬过城墙,而城下的敌军也是前仆后继,何承望了望蛮兵的后方,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出城迎敌! 他心中盘算的是:此时大部分蛮兵都在主攻城墙,但城门处却攻势较弱,且敌军后方也显出空虚。他若此时从主门攻出,直取敌军后方,擒得主帅,不管之后再有多少人越墙攻入,也只能以失败收场。到时,等他再对付这些城上的虾兵蟹将也就易容反掌了。 他自负一笑,遂开始下令改变战术。这招“避其锋芒,擒贼先擒王”,他保证那帮蛮子做了鬼也想不明白。 就在何承还在自鸣得意的时候,顾言曦却带着熹国的部分军队已悄悄潜入到了城外的树林里。他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扬起,对身后的士兵们做了个“随时待命”的手势。而那双一向清冷淡然的眸底此时则结成了肃杀的冷寂,片刻不离地紧盯着前方的猎物。 此时此刻,从将士到兵卒,似乎也都被他那种伺机而待的镇定所感染,全部屏气凝神将目光投放于那城门上的一点,精神高度集中的同时身体也达到了最佳状态。 所以,当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当顾言曦的手果断挥下的那一刻,天地,尘嚣乍起。千军万马瞬间冲出寂静的密林,就如同一场积蓄已久的风暴,以绝对的猛烈席卷向前方的战场。 而在风暴的最前端,则飞驰着一支离弦之箭。 这支箭,疾如风飘若影。 一人一马,一道杀气! 顾言曦恣意驰骋于这百里疆场,任风舞狂沙卷落头上兜帽,任残阳如血映透眼中杀伐。 时间仿佛又倒回了曾经那段纵横沙场、金戈铁马的日子。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横扫千军如卷席。不似现在,一身病骨,两袖清风。 但即便如此,此时也无碍于那与生俱来的男儿血性在他心中层层激荡,掀起凌云壮志。 何承依照计划带军冲出城门后,一路上果然畅通无阻,十分顺利地就突破到了敌方的后军之中。但就在他拈弓搭箭准备射落敌方主帅时,身后却卷起一阵烟尘。 他心中一动,箭矢也失了准头,堪堪从苗疆王身侧一掠而过。大骂一声,他忙回头望去,却见一支身披熹国战甲的军队,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他的中军后翼,其势锐不可当。 看到这一幕,何承登时就变了脸色。隐约间已察觉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且这一次还是万劫不复。 眼见那支熹国军队就如一柄利刃般,瞬间就切入到队伍后方,毫无悬念地就将他的大军一冲为二,何承再也不能保持冷静。 他一边大声喊着:“调转方向,后军变前军!都给老子我向前冲!谁要是敢后退一步老子就让他立刻人头落地!”一边组着左右两翼的军队变换阵型从后包抄。 可是毕竟对方的军队数量远多于他们,而且又是从后方发起突袭,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所以,孰胜孰负此刻早就见了分晓,晋军的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生死之间,何承忽然心头涌上一计。 只见他突然调转马头,突破重围冲向蛮军后方。当蛮王终于进入他的视线时,他立刻搭上三支利箭,拉紧弓弦,箭头直指苗疆王要害。 这是他最后能够做的困兽之斗。 破空之声乍然响起,在这喊杀震天的战场上迅速就被掩过。谁也没发现混乱之中有三道“闪电”直击苗疆王,连苗疆王自己都没有发现。还兀自沉浸在胜利在望的喜悦之中。 所以,何承笑了。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却 分卷阅读12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7 以电光之势从他头顶瞬间掠过。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道黑影竟然追上了那三支利箭。 一道银光划过,只见那三支箭霎时断成数节,铩羽而归。 何承的笑僵在唇边,顷刻面如死灰,对着那道黑影射出怨毒的目光。 苗疆王的笑也僵在唇边,却是吓得怔住了,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方才的一刹那竟从死里逃生。 顾言曦扫了何承一眼,只一眼已将对方目中的怨毒冻结成冰。 何承在战场上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他光是站在那里,你就知道他已掌控了全局,你就对整场战争失去了信心。 顾言曦并不在乎何承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在乎的是这场战争如何在他手中划下句点。所以,未待对方开口,他手中的寒光已划过他的颈项。 一剑封喉,血花四溅。 何承到死似乎还未明白,这一战究竟是如何落到这样一个地步……何承死后,几个副将也随即被陆续斩杀。于是,晋军瞬间开始土崩瓦解,丢盔的丢盔,弃甲的弃甲,整个战场片刻沦为熹军与蛮兵对他们单方面的赶杀。 这时,顾言曦、骠骑将军彭云合兵一处攻向城门。 城门大破,熹军长驱直入,成功占领乾平。 以苗疆为首的各蛮族见到这一幕,全都惊讶得瞠目结舌。 他们既没想到这场战争能如此迅速的获得胜利,也没想到熹国会突然间涌出千军万马。 本来那苗疆王还打着此战若能侥幸得胜,便侵吞乾平的如意算盘。但见此情状,也只好认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让对方已捷足先登?难道凭他们这一盘散沙,还能再攻进城去,从熹国大军的手里将乾平抢过来不成? 反观乌蕥族的尉迟谨倒在一旁老神在在,似乎对这一切的发生并不意外。 不过这各大蛮族虽然没能占领乾阳,但也不算百忙。此时,虽为他人冲锋损兵折将,但起码在往后的几十年再没被中原军队欺侮过。 一直混在蛮族中的洛秋离,骑在马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的战场,最后将目光缓缓落在顾言曦的身上……没想到备战数月,敲开晋国大门的第一场战争就这样干脆利落的结束了。 但若没有这个人,他们是否也能如此迅捷、如此低伤亡地赢得这场战争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开始进入有战争的大场面。 百万雄师齐声喊道:“推倒!推倒!是男人就推倒!” 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第69章 猫鼠游戏 乾平被攻下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晋国的国都。 无奈此时晋国老王已缠绵病榻奄奄一息,朝中大臣人人自危,膝下皇子争权夺势,这场夺嫡大战已经趋于白热化,再也无人去理会一个边境小镇的得与失。何况上报的只是蛮族暴动,更令当权者觉得无足轻重,待大局尘埃落定后,再收复失地也为时不晚。 而在晋国的这场夺嫡大战中,熹国一直于暗中推波助澜。 内有水芙蓉左右挑唆,外有探子传播流言。 尤其是,他们竟然将先前擒获的储君王子瑜完好无缺地送了回来。不仅送了回来还给他置备了金银钱箔以及一支私人卫队。而且这只私人卫队还是从李慕歌那闻名天下的无面军中挑出。 当然换作平时,王子瑜绝对是万万不敢用这支卫队的。但特殊时期总要特殊对待,刚刚回国的他的武装力量较弱,若想与其他皇子抗衡,这支卫队必不可少!所以这次,他宁愿玩火自焚,也不想坐以待毙。 当然,这一切的安排都是洛秋离干的,但却是李慕歌交待的。 这就是那一天,他露出狐狸般的狡狯后交待给他的第二件事……战争结束后,顾言曦立刻让彭云带主力大军进驻乾平,彻底断了城外蛮族的念想。 同时他又派人迅速将苗疆王的女儿救出并归还,然后趁此“皆大欢喜”之际,再对各蛮族首领授之以利,晓之以弊,威逼利诱下告诉他们晋国这趟浑水不好趟,让他们赶紧各归其位见好就收。 那些南方蛮族来之前虽心存贪欲,但却没有与中原之师正面冲突的胆魄。因此得了些钱粮好处后,就当即痛快撤兵,不再纠缠。 只是乌蕥族的族长尉迟谨并不想刚和老朋友见面就立即分开,但软磨硬泡了半天还是被顾言曦给打发走了。 洛秋离见状神色颇为不悦,但见对方已经离开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这时,他见顾言曦的脸色似乎并不太好,走起路来脚下也略显虚浮。心道必定是他刚刚在战场上妄动真气所致。 念及此,他心中一阵无名火起:都这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任性?不知轻重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三步并作两步,他凶神恶煞地走向他,刚想开口“指责”,却见对方此时并没有稍作休息,而是马不停蹄地安排着后续事务。 他指挥若定地命令所有熹军立刻换上蛮兵的服装,且在城中只留下一少半兵力,其余大军先驻扎在城外,等待调遣。 洛秋离知他这是要未雨绸缪、混淆视听——将乾平的陷落嫁祸到蛮族的身上,从而降低晋国朝廷对此战的重视程度,以此减少熹军接下来的耗损。 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欲出之言悄悄咽回。 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最满意的结果? 而现在,看到了,他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顾言曦转头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洛秋离,他满眼疑惑地看着他在他身后“鬼鬼祟祟”,于是问道:“丞相大人,有何贵干?” 洛秋离弯眼一笑:“没事,过来看看你。” 说罢,他就摇头晃脑地走开了。顾言曦看着他的背影眸光一沉,但转瞬又恢复如初。别过头又继续安排战后事宜。 熹军在乾平休整了一段时间后,果然晋国国都那边并未传来任何镇压的消息,看来是墙内的火烧得太大,要“攘外必先安内”了。 于是顾言曦与彭云和洛秋离决定继续北上,攻下第二座城——玉平。 “玉平不比乾阳,并没有名将把守,反而是文官主事。但由于离另外一个边关重镇——卢城较近,所以一旦外敌来犯,卢 分卷阅读12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8 城名将——齐真立刻就能前来支援,到时再与从王城而来的援军合力歼敌,便可解玉平之危。”顾言曦指着地图上两座相距不远的城池,对座下的众将士分析道。 现今已和初次见面时不同,由于顾言曦在此次战争中的谋略奇袭,杀伐果断,众将士已不再像先前一般对他嗤之以鼻抱以怀疑了,有些无法言明的敬佩与信服已在心中悄悄滋长。这种敬佩与信服竟与原来李慕歌作为将军领导他们时有些相似。 “所以玉平表面上虽极易攻克,但其实却暗藏危机。”主将彭云眉头深锁,心道这样一个极易被忽略的军事陷阱实在可怕。 顾言曦点点头,将目光投向洛秋离,示意对方将今早得到的消息公布一下。 接到对方目光后,洛秋离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盛乐那边今早传来消息,说晋国现在正忙着夺嫡大战,没空搭理咱们这些骚扰边镇的‘蛮族’,所以并未派一兵一卒过来镇压!” 此言一处,众将才恍然大悟他们为什么要穿上蛮族的衣服驻扎城中,又为什么要缩减兵力在城中缩减兵力,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麻痹晋国的当权者,让他们以为乾平陷落不过是蛮夷骚扰。 想到这一点后,众将士不禁又对带领他们的决策者大为赞叹,而对于这一钞灭晋之战’更是信心倍增。 “现在麻烦虽已解决了一半,但我并不想正面对阵齐真,去无谓的损兵折将。”顾言曦冷静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众将士的心思再次拉回。 沉吟半响,他忽然对在场众人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不知大家玩没玩过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见众将听后均是一脸雾水,他继续补充道:“这次我们就跟玉平玩一玩这个游戏,怎么样?我们先扮老鼠,再扮猫。” 说话间他唇畔微勾,一抹饱含戏谑的狡黠从他琉璃般的黑瞳中一闪而逝。 洛秋离眼珠微转,斜觑了他一眼,面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当天除了在账中开会的主要将领,没有人知道顾言曦的部署。 所以当一半的士兵们被要求依旧穿着蛮族的衣服进军玉平,另一半的士兵却被要求穿着熹国的战甲前往卢城时,他们全都一头雾水。而当所有人接到的是“只挑衅不进攻,敌若追我便退”的命令后,他们就更加的困惑了。 营中一位百夫长与人聊天时就道:“就算集所有兵力主攻一座城都未必能有胜算,何况是分散兵力去攻打两座城?” 听者则附和道:“是啊,而且未战先退实在影响士气,兵家大忌啊。也不知道那当家主帅怎么想的?” 这时那百夫长突然小声道:“其实我听说,这次领军的人表面上是彭大将军和洛丞相,其实却是另有其人。” 一听另有其人,对方也来了兴致,“谁呀?这么神秘?” 百夫长得意一笑,低声道:“就是那个总穿着一件黑色披风带着兜帽的男子,据说是随军参政,但其实却是这次战争的军师。所有策略都是他制定的。” “这么说来,此人还真是智计百出,奇谋不断,你看这次拿下乾平就十分轻松。只是不知道这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看未必,据说此人男生女相,生得比那绝世美女还要倾国倾城,他这点地位都说是以色侍君换来的,所以打赢了都是他的功劳,打输了就是咱们不够勇猛了。这次乾平之战我看未必全是他的主意。” “那他这次的计策岂不是要把咱们兄弟送上死路?”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重咳,二人一惊之下立即回身,赫然见到洛秋离一身锦袍立于二人面前,而一向挂在脸上的和善笑容,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眼底两道寒如冰雪、锋如利剑的目光。 “战前妄议主帅,质疑命令,散播谣言,霍乱军心,将他二人免去一切职务,军法处置!” 此命令一出,未等二人辩解就已被拖了出去。随在身边的少尉见状轻声劝道:“丞相大人,他俩也是无心之过,现在又逢战前,您的处罚是不是有些重了?” 洛秋离闻言冷然一笑:“重?去把他们的营长找来,罚他治军不严,或杖责五十或罚饷两月,让他自己选吧。” 见一向和善的丞相突然变得如此不讲情面,那校尉也未敢再多说半句,立即领命离开。只是心道:看来这个故军师真的是身份了得,不仅有熹王保着,又有丞相护着,看来以后自己要对他多加敬重。 此事传到顾言曦耳中后,他倒不在意那些在军士中的流言蜚语,反倒对洛秋离的坚决维护感到意外。后来转念一想,也许他并不是在生气那些士兵们对自己的议论,而是生气他们对李慕歌的诽谤。于是,也没再多想,接着着手准备战事。 当玉平的太守何之敬接到城下攻来一支军队的消息后,立刻就有些慌了。想他一介文臣,如何应付打打杀杀?于是立刻就给朝廷和卢城的守将齐真修书一封,请求增援。 这时他幕下的一位师爷立刻按下了他提笔的手,阻止道:“大人,您还没到城头瞧上一瞧到底是哪里的军队,规模又是如何,此时战况又是如何?就如此草率地给朝廷和齐大人修书恐怕不太妥当吧?” 何太守闻言,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转头问道:“那依师爷之见,我当如何?” 那师爷捋了捋鼻下的两撇胡子,沉吟半晌后,缓缓道:“大人您先登城一看,待探明究竟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何太守依言而行,登城一看,只见城底黑压压地立着一支蛮族军队,看士气并不高涨,人数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时他看向身旁的师爷,为难道:“看这情形,不过蛮夷作祟,但若不上报万一出了大事我又担待不起。” “大人不必犯难,依学生之见我们可以先派出一队人马,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人数就与他们持平,看他们是战是退?” 何太守考虑半晌,点头道:“你所说的方法倒可一试。” 于是不消多时,玉平的城内就涌出一大队人马冲向城外“蛮兵”,没想到那些“蛮兵”只反抗了几下便开始向后奔逃。 这支晋国军队本就是为试探而去,所以也没多追便拍马而回。 这时那师爷对何太守道:“大人,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估计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过几天也就撤了。朝廷和齐大人那边还是暂缓修书 分卷阅读12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29 吧。” 何太守看了看也觉得没多大事儿,于是就将这摊事交给师爷全权处理,回家继续和新纳的小妾你侬我侬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扮成蛮兵的熹军只要在城下骚扰,晋军就出城追击。但无论熹军撤得如何缓慢且显出一盘散沙之势,追他们的晋军都只是点到为止并不穷追猛打。 顾言曦隐在军中,抬头望向玉平。但见城楼之上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长身玉立,捻须微笑地看着城下撤退的敌人,眼中精光四射。 顾言曦不动声色地眉梢轻挑,心下已知这玉平恐怕有高人坐镇,看来“猫追老鼠,请君入瓮”的把戏是不能轻易得逞了。 当天晚上,他就阻下了准备启程去卢城坐镇的洛秋离。 “丞相大人,卢城那边有那一半兵力顶着,行的又是且战且退的拖延之术,不正面迎敌就不会有任何损失,所以暂且问题不大,你不用着急动身。” 洛秋离闻言眼珠快速转了一圈,悄声探道:“怎么?这世上还有让你赫赫有名的军神感到棘手的事?”他尾音故意拉长,带出一丝戏谑。 顾言曦见他语带调笑,倒也并不着恼,而是微带懒散地牵出一抹浅笑:“顾某也是人,是人就会遇到困难,所以在下遇到的困难也并不会比别人少,出现一些令我感到棘手的事也并不奇怪。” “既然如此,顾兄还不赶快去解决自己的困难,跟我在这儿闲聊个什么?”洛秋离摊了摊双手,表示不解。 顾言曦眼睫轻抬,目光淡淡扫过对方浮夸的表情,有些无奈道:“如果只是我自己的麻烦,当然不劳丞相大人大驾,问题是这却是你们熹国自己的麻烦,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你一下。” 见对方说得一派事不关己的模样,洛秋离忍不住冷哼一声:“你现在与熹王的关系可谓唇齿相依,何必假装置身事外?” 顾言曦有些感到好笑地摇摇头:“正因为在下不能置身世外,所以才前来帮丞相大人解决问题。” 话说了一圈又转回原点,洛秋离瞪着澄澈明亮的两只大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顾言曦大概也觉得如此斗嘴下去毫无意义,于是开门见山道:“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把玉平的军队引到城外再一举歼灭,而现在此法恐怕要落空了。” 洛秋离疑惑地看着对方,反问道:“今天那大军虽然未穷追猛打只是适可而止,但未必以后每次都会这样。而我们的本意不也是前几次只退不攻,等把他们的战意撩拨起来,派出大部队后再将其一网打尽吗?” “太浅了,今天他们追得太浅了,根本不算适可而止,而是点到即止。而且我今天在城楼上看见了一个人,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人并不简单。” “你都觉得不简单的人,那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闻言,顾言曦眼中漾出谜样的光彩:“有用,而且还有大用处。” 洛秋离虽是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缰绳。 翌日一早,洛秋离就知道了自己的用处。 那就是潜入城内,凭自己举世无双的易容之术和魅惑众生的风流才情,去勾引太守何之敬家的大小妻妾,并且将其嫁祸给坐镇城上的那中年书生。 见洛秋离面有难色,顾言曦不禁挑眉道:“我让你去游戏花丛,做你平常最喜欢和最擅长之事,你怎么倒摆出了一副如丧考妣的脸?” 洛秋离咬牙冷笑,不可置否。 顾言曦见状,似有所悟:“莫不是你嫌弃人家太守家都是些庸脂俗粉,扫你兴致?”他拍了拍他的肩头,立刻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继续劝道:“都是为家为国,为你的熹王大人。不过牺牲色相而已,你又何必介怀?” 洛秋离闻言依旧闷闷不乐,耷拉着一双眼瞥着对方。明显在说:既然你说得如此轻松,不如你去啊? 不过当事人却视这道饱含深意的目光于无物,浑然不觉地催促着洛秋离快点启程。 洛秋离上马前,突然对顾言曦问道:“我不明白,就像你昨天说的,这是我们的麻烦又不是你的麻烦,你为何如此尽心尽力?况且你只答应帮熹王攻下晋国,又没答应帮他控制损失伤亡。退一步说,像这种中途出现的变故都是你可以削弱熹军实力的机会,你又为何弃之不用?” 顾言曦似未听到洛秋离的质疑,却有些遗憾地说着另一件事:“洛丞相是刑名出身,世人都道你为人坦荡率直,正义公允,加之你平素又亲民和善,多少人都被你那一脸牲畜无害的笑容骗了真心?却都忘了你明察秋毫时需心思缜密,周旋案犯时需深埋城府,所以对待你又岂可轻视?” 洛秋离闻言,眸色微动,又在转瞬间把所有情绪都掩在了那黝黑的瞳孔之后。 “所以,你应该明白,就像你昨夜说的,我早已被李慕歌威胁的死死的,又怎么可能不去尽心尽力?”看着洛秋离面无表情的脸,他冷冷道:“而且他既然派你来跟着我,又怎容得我有半点不尽心力?所以那些别有用心的试探,在你我二人之间还是先免了罢。” 既然有些话已经说破,洛秋离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就不再跟他虚以委蛇的端着。索性当着他的面立刻向四周吩咐道:“你们给我听着,本丞相现在有要事去做,你们帮我看好了顾军师,不要让他玩出什么花样!” 他说话的时候四周始终空无一人,但树梢间似山风吹拂而过的轻摆,又像是对他恰到好处的回应。 “时候也不早了,在下也该走了。接下来就烦请顾兄坐镇军中,与我里应外合。” 洛秋离走后,顾言曦开始按部就班地进行军事部署,与往日并无两样。 待到第三日,原来城墙上站着的那名中年书生突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开始就做甩手掌柜的太守何之敬。 顾言曦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心中料定,三天之内玉平之战就要开始。 何之敬本想再次修书与卢城大将齐真和朝廷,但转念一想,自己那吃里扒外淫靡好色的师爷都能坐镇应付的事,他岂有不能应付之理?如此小事他就烦扰朝廷,恐怕会令上级质疑他的能力。再加之心中憋了一口那师爷勾搭自己妻妾的恶气,一股争胜之气就突然从心底涌了上来。 想到这里,他立刻亲自登城,指挥战斗。 由于每次派兵出击 分卷阅读12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0 都能将对方追击得溃不成军,原来还有些忐忑的何之敬现在完全是信心十足,觉得这成功抵御外敌的功劳已是尽在掌握。 于是到了第三天,他决定派出十倍于对方的兵力将敌军一举歼灭。可没料到的是,那大军虽是一路乘胜追击,却也是越追越远,眼见就已追到密林边缘。 虽说自己是一介文官,但是不能让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发生在战争中,这一点他还是懂的。于是城墙上举起红旗,要求军队立即后撤,切勿进入密林。 但就在此时,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密林之中涌出大队敌军,黑压压的一片迅速冲向晋国军队。 这时,战场形势立即扭转。晋国军队开始被身后的熹军追得溃不成军,打得一盘散沙。最后好不容易奔回城下的少量军队却被害怕城门被破的太守大人拒之门外。 死亡的恐惧令他们痛苦而绝望,只能死死地挤在城门下进退维谷。 虽然城门自始至终都没有从里面被打开过,但最终还是被势如破竹的熹军从外面一举攻破。 但攻入城中的熹军依旧没有到处烧杀抢掠,而是在严格的军令下,循序渐进地接手玉平。 这一举动,令本是惊恐万分的城中百姓的情绪开始稍加稳和,并没有发起什么暴乱。 顾言曦坐在玉平的府衙内,冷冷地看着瘫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太守何之敬及其下属,并没有下达处死的命令,而是吩咐将其关了起来。 洛秋离见状并未当面反驳,但私下却表达了深刻的不满。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顾兄,你留着他们这些敌国臣子,不怕后患无穷吗?” “我留他们自有我的道理。”顾言曦淡淡扫了一眼洛秋离身后的中年书生,“就如你留他自有你的道理一样。” “我留他是觉得此人也算颇有才情,杀之可惜。你留的那些人可是百害而无一利。” “我留他们是为了劝降齐真。” 洛秋离闻言,眉头轻蹙,但同时嘴角又扬起了一个了然的弧度:“你是想告诉齐真,只有投降才有生路可走。” 顾言曦点点头:“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们这次带的都是武将,若单单只是守城,断是没有问题,但若是治城,还是要靠这些旧部。” 这时那中年书生上前一揖,笑道:“战争的成败虽是决定于一时,但国家的成败却是决定于长期的治理,故大人能够不局限于眼前的成败得失,而是着眼于国家远期的发展,实在是熹国之幸啊。” 顾言曦闻言,摇头笑道:“你的才情我倒是没看出来,但这溜须拍马的性情倒是一目了然。” 那中年书生听了飒爽一笑,并不介意,只道:“学生柳桐,见过故大人。” 顾言曦看着柳桐,只是微一颔首,再未有过多的表示。 柳桐倒也浑不在意,悻悻然地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就退身到洛秋离身后。 这时洛秋离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他躬身施礼后便又退了下去。 此时,洛秋离方才问道:“玉平已被占领,接下来,顾兄可有部署?” “这次攻城的消息传到晋国国都,一定会引起朝廷的重视,所以现在开始要速战速决。”顾言曦此时负手而立,寂寂夜风穿堂而过,赫然撩起他安静了太久的衣袂。 乌丝轻扬,他的发梢若有似无地掠过洛秋离璀璨而明亮的双眸。 “你还是穿白色最好看。”有些话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待洛秋离反应过来已迎上顾言曦充满疑惑的目光。 微微一哂,他笑道:“我只是帮熹王带话而已。” 顾言曦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良久叹道:“恐怕这世上再没有比你对他更好的人了,希望你能永远一直待他如此。” 洛秋离闻言失笑:“我跟他虽是主仆,亦是君臣,但也是志同道合的挚友,生死之交的兄弟,我不待他好,能待谁好?想必这一点你应该没有资格嘱托我。” 顾言曦没有反驳他,反而歉然道:“我自然是没有资格,是在下逾矩了。” 言罢他转身欲走,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既然亏欠于他,你就不能好好的补偿他吗?”洛秋离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一点愤怒在眸底跳动。 “你不会懂的,我欠他的永远都补偿不了!”说罢他从他身侧绕过,没有一丝迟疑,不带一点波澜。 第70章 弃车保帅 卢城刚刚获知玉平失守的消息,就被两只大军合围在了城中——一支军队来自玉平,另一支则是一直骚扰于城外的熹军。 守城大将齐真登上城墙,看着城下两军合围势不可挡,心中无奈叹道:太守何之敬坏了大事,此战大势已去。 或许是因为他被贬于此,与朝廷关系本就不好,又或许是他听闻玉平失守后,城内的百姓官员并未有一人遭到伤害。所以他思虑再三,决定开城投降。 反正身在乱世,本就是政权更替频繁。所有的战争不过都是当权者的豪赌,而筹码往往就是他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其实谁输谁赢,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于是,卢城兵不血刃就被熹国拿下。 对洛秋离而言,距离他与李慕歌的称霸大业又近了一步。 而对于顾言曦而言,则是距离他与李慕歌的兵戎相见又快了一天。 这几处山城一破,晋国已无险可守。 此后熹军一路长驱直入,深入大晋腹地,连夺七城,最后终于在半个月后兵临晋都新邺。 虽是仅剩一城,仅余一战。但这场战争却比这一路的征战要险恶得多、困难得多。如果说这一路,顾言曦和洛秋离为了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都在采取以智取胜的军事策略,但这场帝都之战却已容不得他们再投机取巧。 晋国的夺嫡之争,最后以七皇子的胜出而结束,所以现在晋国的政权也不再四分五裂无人做主。 同时,晋国第一将领威武侯也已被从牢中放出,这个多年老将实在不容任何人小觑。 而由于前面的那些战争,朝廷并未派出多少援军,而且之后凡是失守城池的败军全都撤往了帝都,所以现在新邺城内竟有十万大军在赫赫镇守。 顾言曦迎着凛冽 分卷阅读13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1 寒风,望着新邺城的大门对洛秋离道:“这是一场硬仗,你和我都没有办法去避免的它的伤亡。” 洛秋离挑眉道:“所以呢?” “所以请你告诉李慕歌,并非是我不尽心力。” 没想到季意然的一条命,竟能锉下他傲骨三分,将他威逼至此。洛秋离狠狠攥紧了隐于袖中的手,但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道:“明日战争一旦开始,便是旷日持久的厮杀,你本就一身病骨又连月征战,还是早些歇息吧。” 顾言曦微一颔首,调转马头便向营地走去。这一路上他目光低垂,未发一言。虽乍看之下与平时一般无二,但洛秋离直觉上就是觉得他有哪里不对。 东方还未泛白,新邺城下就已暗潮汹涌。 在这昼夜交替的微妙时刻,所有人都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将发生在明天,而逐渐松懈了对危险的警惕。 而熹军正是抓住了这一时机,开始发起总攻。 他们的攻击迅疾而猛烈,未等敌军架起弓弩,顶上城门,就已如疾风骤雨般攻向了新邺。待到旭日初升,落落晨辉下早已是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不过,晋军虽然遭到了熹军的趁夜偷袭,又被破了第一重城门。但他们立即坚守住了第二重城门,仗着军备充足与城池坚固很快就扭转了颓势,反守为攻。 反观熹军的这次东征,虽然在此之前并未遭遇过什么惨烈严酷的战斗,保存了相当的实力与体力。但毕竟这一路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所以面对一直在城中养精蓄锐、兵强马壮的十万晋军,立即就显出力不从心,数度被对方反压,渐渐落于下风。 顾言曦立于高地之上,一双沉静的眸子镇定自若地俯视着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同时手中的彩旗也随之不断地变化着运动的轨迹。 他心里清楚,这场战争胜局已定,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但是如果熹国的援军不能及时到达,那埋在这里的白骨将会成倍增加,熹国也会因为这一场大战元气大伤。 此时,一点悲悯从他的眉心蔓延开来,渗进眸底,转瞬又归于平静。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说得容易,但又岂是人人都能坦然面对的? 威武侯站在城墙之上,眉头紧蹙手心攥汗。 作为晋国的第一将领,他自认深谙兵法,擅用奇谋,但却不得不承认此时指挥熹军的大将却要更胜他一筹!冷冷地看着远处坡地上的那几面彩旗,他的脸上罩下一层阴云。 思索良久,他终于决定改变战术! 如果战场节奏、战局走向一直都被对方掌握在手里,那他将失去最后那万分之一的胜算。 这时,他那双过分坚毅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决绝,昭示着他“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传我的令,调集三万的精锐部队,立刻出城迎敌!”既然对方一直在以阵法弥补实力,那他就要用绝对的实力打垮他的阵法。他绝不能再任凭对方拖延时间,否则等到熹国的援军一到,晋国就再无翻盘的可能。 但令他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的大军一起冲出城门的那一刻,熹军就好像事先知道他的战术一样,中军主力迅速已退至后方,同时左右两翼也在迅速向中军靠拢,将其护在后方。 最后,整个熹军合成一股变为一面巨大的扇形,令迎面扑来的晋军就像陡然撞到了一块铁板上,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这时,熹军并没有趁势发动攻击而是突然开始向回撤军。 他们撤军的速度非常的快,等晋军反应过来后,他们的主力大军已退至城外高地,只剩下小股兵力在拖延晋军。 威武侯见状一阵气闷,挥舞着大刀一气儿就砍下了好几个熹兵的头颅。 “杀!把这些个殿后的熹兵都给我砍了,一个不留!” 他抬头望向高地上那一点黑影,锐利的双目中射出透骨的冷意:既然那个主帅将这支军队作为了注定牺牲的弃子,那他就让他如愿以偿。 顾言曦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刀光剑影中不断溅起的鲜血,双手狠狠地攥紧了缰绳,直攥到指间勒除了血淋仍然耗无所觉。 即使经历过那么多的生死,看过那么多的牺牲,但他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也许,这就是他憎恨战争的原因。 也许,这就是他曾想帮九爷一统天下的初心。 毕竟,乱世,太易伤人。 杀尽那些负责殿后的熹兵,晋军虽然士气大盛,但也不敢妄自追击。毕竟敌人现在身在高地处,前方也情况不明,若冲动跟进很可能是自掘坟墓。 威武侯一向谨慎,于是招手一挥,将军队也撤了回来。但他并没有将兵将们撤回城中,而是就地扎营,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熹军营中的一举一动。 熹军撤回营中后,已是狼狈不堪。 虽然经过一番调整后开始渐渐恢复元气,但如此大规模的消耗也令军需物资开始吃紧。 顾言曦此刻也是疲惫至极,但他还是坚持到各营看了情况,直到回入自己帐中,紧蹙的眉头都没有半点放松。 “没想到你也有着急的时候?”他刚掀开帐门,却发现洛秋离早已坐在帐中等他顾言曦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军中那么多事需要处理,你来我这里作什么?”语气不甚友善。 洛秋离不以为意,扔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来关心一下你,不行吗?” 顾言曦不由失笑:“你是要问我明天的军事部署吧?” 洛秋离呵呵一笑,点头干脆道:“是呀。” “那我得先要问问你,熹国的援军什么时候到?” “这个嘛…”洛秋离故意拉长尾音,却见对方眼中岿然不动,只得无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就能到。” “我说你为何如此悠哉呢?原来是成竹在胸!既然援军明天到,也就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战略了,平推就好。”顾言曦实在有些累极,不欲再与他多言,走到床前,逐客之意明显。 “但我还是想把伤亡降到最小。”洛秋离依然安稳地坐在那里,明显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言曦自顾自地铺着床,闻言没有看他,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吐出一句“好”。 洛秋离似并未听见他的回答,只是专注地 分卷阅读13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2 看着他的背影。那摇曳不定的烛火,映与他的双眸之中,一片明明灭灭,模糊不清。 顾言曦若有所感,立即回头。但此时屋外突然袭入一阵寒风,卷灭了本就微弱的烛焰,室内当即陷入一片漆黑。 幸好,今夜,还有月光。 溶溶月色,透过简陋的帐窗迤逦洒下,如水银般泄了一地,映得满室清辉。 顾言曦一瞬不瞬地盯着洛秋离,不知是因为夜的深沉还是月的渲染,这一刻,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深远似海。 看着已经掩下目光的洛秋离,他睫毛轻颤,眸底似有月华澹澹淌过:“没想到你我之间,竟连半点信任都没有剩下。” “洛秋离”见身份已被拆穿,也不再费心掩饰,索性走到顾言曦面前与他相视而立,弯眼一笑,“言曦的眼力还是那么好,同样的把戏果然不能在你面前再玩第二次。”那笑眼之中只见一点殷烟灼其华。 “一直用缩骨功维持体型,颇损内力,为了监视我,你倒是不辞辛劳。”顾言曦看着突然高出自己半个头的“洛秋离”,唇角不由自主地就弯了起来,但眼底却是一点笑意全无。 “是费了一点心力,但却也省去多余的顾虑。谁让你对我的信用一向不好。”他缓缓地撕下“人皮面具”,脸上顿时露出优雅的线条。 人如瑰璧,声若锦帛。一个抬眸,就是桃花歌尽的一场无边春/色。 就算是冷月照青衫,也掩不住李慕歌身上与生俱来的耀眼光华。 他缓缓抬起顾言曦的下巴,攫住他眸中的霁月风光:“言曦,谈‘信用’太伤感情,不如我们来谈谈‘心’。比起皇甫广帛,你是否更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顾言曦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眼底浮上一点戏谑:“无论是皇甫广帛还是李慕歌,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既然不想伤感情,那就伤心好了。反正长痛不如短痛。 只是为何他拼尽了全力斩断了那么多次,却还是斩不断这段情? 李慕歌闻言,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情绪波动,而是松开了捏在对方下巴上的手指,自顾自地缓缓说道:“有时我倒宁愿自己生来就是李慕歌,而非皇甫广帛。毕竟那段携手江湖的日子着实不错,不是吗?” “是吗?”顾言曦眼中戏谑更深,“可是李慕歌无论任何时候都是在为皇甫广帛步步为营,就算是那场携手江湖不也是处心积虑吗?其实我倒宁愿皇甫广帛从来就没有变成过李慕歌。” “如果没有变成李慕歌,那我现在就是一个死人。言曦,你希望我死吗?” “至少不希望你这么活。”他将目光别过,不想再与他直接对视。 “哦?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得?”他的语气中透出浓厚的兴趣。 “身上的枷锁太重,心中的恨太深,失去的自由太多…你本不该是这样的人…也不该过这样的人生…”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声音已有些颤抖。 李慕歌听后纵声大笑:“可这又不是我能掌控的。别忘了,这样的人生是你替我选择的。”他笑得弯了腰、岔了气,险些没有站稳。 顾言曦悄悄将后背抵在了床柱上,呼吸开始有些急促。 没错,他现在的人生都是他一手造成。他怎么可以对他如此残忍,而且还要继续残忍下去? “当然也不能全怪你,这样的人生也是我自作自受。”笑声戛然而止,李慕歌眼底带过一丝无奈,“谁让我曾爱你胜过一切?” 顾言曦全身蓦然一震,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悄然崩塌,第一次战胜了他那坚不可摧的原则与理智。 “广帛……”他不由自主地将那个久违的名字轻唤出口,但那名字的主人却已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九州小剧场: “陛下,明年的税收该如何制定?” “陛下,春汛时的水患该如何预防?” “陛下,发给征晋大军的粮饷是不是有些过于充足?” “陛下,江大人此言差矣,将士们为国奋战,理应优待,不该在粮饷上克扣。腐儒之见不听也罢!” “孟都督你…你怎可大殿之上辱骂同僚?视礼义为何物?置陛下于何地?” 洛秋离:“……” “陛下,您看这几位王亲家的女儿可合您的意。毕竟您这也到了选妃的时候。” “陛下…” “陛下…” 洛秋离一脸郁闷地坐在大殿之上,脑子里翁翁直响。敲了敲身下的那把龙椅,硬邦邦的真不明白有什么好做的。 带着李慕歌的人/皮面具,他心中咬牙切齿:陛下,您老是“美人”傍身逍遥快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可怎么活啊? 远在玉平城中的李慕歌,看着怀中的环肥、环肥、老瘦、老瘦再次缠了上来,仰天长叹:秋离,本王今日才知你过去的“辛苦”。 第71章 尔虞我诈 翌日,天还没有破晓,晋军就开始铺天盖地的向熹军的大营移动。这一回与前日不同,他们又从城中调来五万精兵,如此压倒性的庞大兵力,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恐怕也能碾成一马平川。 营外喊杀震天战鼓擂擂,却也没有吓住兵疲将乏的熹国军队。 他们按部就班地将绊马绳埋好,将陷坑掩上土坯,再把巨石、火硝等物屯于山顶。 重步兵列阵在前,撑起盾墙,盾墙前是一排草垛,作为收集对方射来的箭矢之用;弓箭手列队在后,每三人一组纵向排列,准备射击。这种队形可以令弓箭手以顶针的方式接连不断地向外射击,节省掉拈弓搭箭的时间,令攻击片刻不停;轻骑兵已绕到营地两侧,随时进行包抄与冲锋;重骑兵由于本就不多,为了保存实力只压在了队伍最后,以备不测。 当那一轮红日完全升起,万丈金光瞬间洒满整片大地的时候,溅在这片大地上的第一滴鲜血也染红了它。 新的一天又将开始,新的一轮战争也将爆发。 这一战,双方从朝阳初升一直战到金乌西沉,直至月上中天,依旧没有半点鸣金收兵的迹象。 倒在陷坑里的骑兵战马、压在巨石下烧得焦黑的干尸、被铁骑踏穿的五脏、随处可见的支离破碎的残肢、以及无数死不瞑 分卷阅读13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3 目的头颅……战到此时,新邺城前,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连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带上了腥臊的味道。 放眼望去,无论是熹军还是晋军,都已陷入了最后的疯狂。没有人再去顾忌自己是否到了疲惫的极限,只有人去在乎自己能否活到战争的最后。 在这残酷的厮杀面前,对每个人而言,早已没有了家国荣辱,只有个人存亡。 但正是这个人存亡,才决定了孰胜孰败。 处于劣势的熹国对于生的渴求更加狂热。所以才顶着五倍于自己的敌人一直苦苦支撑到了现在。当然,这种支撑,与顾言曦之前布下的机关陷阱、制定的对敌战术密不可分。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若非真有“天时地利人和”的相助,以少胜多毕竟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顾言曦站在高地上,淡淡地扫着已逼至山下的兵线以及身边所剩无几的巨石与火硝,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看来,熹国现已到了强弩之末,这场战争也已接近成败关键。 骠骑将军彭云奔上高地,走到顾言曦面前,脸上表情已是焦急万分:“军师,怎么援军还没有到?若在耽误下去,恐怕…恐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也不愿意说出口。毕竟这一路的征战杀伐着实不易,这一路赢来的胜利也着实不易。 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不知付出了多少艰辛与代价?因此,当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时,谁又会舍得因这一步之差而功败垂成? 想到此处,这个魁梧雄伟的汉子也不禁红了眼圈。 而顾言曦只是看着他,抿唇不语。袖中的双手却攥得死紧。 这一幕,恰巧被走上高台的“洛秋离”,或者说是李慕歌看个满眼。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彭云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一个从容不迫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在说:只要有我在,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彭云见了微微一怔,只觉得这个带着巨大安抚力量的笑容似曾相识。放佛每次山穷水尽之时他总会见到这样一个笑容,只要他相信了这个笑容,之后便会顺理成章的变成柳暗花明。 “你是……”他的心中似乎若有所觉,但刚一开口就被李慕歌出声打断。 “彭将军,右翼战局吃紧,你快去指挥。记住!一定要给我顶住。” 彭云闻言立刻抱拳领命,脸上露出一个定不辱使命的表情。随即便下了高地。 彭云走后,李慕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走到顾言曦面前,一字一顿问道:“你还是要我死?” 顾言曦刻意不去看他眼中的失望,转身面向惨烈的战场,目光幽远:“不,我是想让他活。”他抬手指向城门紧闭的晋国国都,继续道:“只要你答应交出给季意然服下的‘醉生梦死’及其解药,我就不会让你功亏一篑。” “你早就在算计我了对吗?”李慕歌也转过身,与对方并肩而立。一起面向脚下那个仍在不断地吞噬着年轻生命的战争巨口,“这一路打来,从表面上看你是在竭尽心力地帮我降低人员、物资的损耗,但其实你却是在帮晋国积累实力,让它将所有的兵力都屯压在这最后一场大战之中。我这一路虽然一直凯歌高奏士气高昂,但将士们未免信心膨胀掉以轻心。反观晋国,现在虽被逼到了穷途末路,但生死存亡之际困兽犹斗,何况它仍算一只身强力壮的猛兽?为什么大晋的七王子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杀出重围夺得王位?为什么我的援军会至今未到?”他的眼中浮起一片萧索:“顾言曦,你昨夜不是问我,你我之间为何竟连半点信任都没有剩下?那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是该由你来回答?” “你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我就回答你。”山风寂寂,原来南地的冬夜也是这样的寒。 李慕歌闻言眸中一紧,右手掌间已蓄满真气。 只要他击出这一掌,就能让他瞬间坠下这火球飞滚的高崖,就能彻底摧毁这世上唯一能阻碍自己的对手,就能终于与他做个了结。 右手已经抬起,掌风也已逼近。 顾言曦却仍旧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似乎毫无所觉。 但以他的耳力,又怎会真的毫无所觉? 他只是在赌:赌他不会下手!赌他舍不得这唾手可得的胜利,这天下霸业的一角,以及……李慕歌的手伸了出去,但却没有击向顾言曦。而是将一白一红两个瓷瓶递到了他面前。 “红瓶是‘醉生梦死’,白瓶是解药。” 顾言曦将那两个瓶子接过,随即打了个呼哨。 哨音未落,只见黑暗中忽然闪出一道青影,身上带着各种银饰闪闪发亮,头发编成一条长辫垂在身侧,一看就不似中原人士。 “哑君岑,你验一下。”把瓶子扔给那个青影后,顾言曦就退到了一边。 李慕歌也学着他的样子退到了一边,双手抱胸看着这个“青影”到底要怎样验证药的真伪。 只见哑君岑从挂在身侧的布袋中,掏出一个琉璃瓶子和两个白瓷碗儿。 之后他将瓶中红色的液体倒入瓷碗之中,又将李慕歌给的“醉生梦死”倒入到另一个瓷碗中。这时他在自己的手指肚上划了一个小口,把血滴到两个瓷碗之中。之后,他晃了晃两个瓷碗,观察了半天,又用舌尖分别舔了舔那两个碗中之物。 倒腾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再转头向顾言曦点了点头。 “这药不假,有了这个我保你再看到季意然时活蹦乱跳。” 活蹦乱跳?失心疯吗?看来哑君岑的中原话果然不怎么流利。顾言曦当然也没有功夫纠正他,只对他道:“那一切就有劳阁下了,麻烦你再给十里外的襄军主帅带句话,就说可以进军了。” 哑君岑点点头,之后就像是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 顾言曦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暗自长长舒出一口气,似乎终于放下心中的巨石。 “襄军什么时候到?有多少兵力?”李慕歌已经做了这笔交易,自然不能赔本。所以问出的话也是直截了当。 “以哑君岑的脚力,从他们接到命令至赶到此处,应该不会慢过半个时辰。至于兵力,由于我也是暗中调兵,所以数量不大,但应该能支持到你的援军赶到。” 一问一答之后,他二人再无别话,彼此间陷入长久的 分卷阅读13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4 沉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再说什么,恐怕也都是谎言。 “虽说只有半个时辰,也不是说挺就能挺过去的。在下就不陪顾军师在上面运筹帷幄了。”李慕歌说罢就转身下了高地,不想再在这里多留片刻。 顾言曦这次没有食言。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一支将近万人的精锐之师就从晋军的后方突袭而入。挥刀斩马纵横冲杀,将本该胜利在望的晋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早已置之死地的熹军,见到这一幕后,简直就要痛哭流涕,仰天长拜了。 惊呆的惊呆,愣住的愣住,更有甚者竟然一直在反复掐着自己。 就在这时,李慕歌纵马前骋冲入敌阵,一个手起刀落,就将对方上将砍落马下。热血喷出,溅在他的眼底宛如修罗。 众将见状,这才醒过神来。 声声长啸响起,他们聚集起身体里仅剩的全部力量,个个开始奋力拼杀。生死,在此一搏。 转眼之间,场上战局开始扭转。 晋军虽然数量庞大,但经过一天一夜的鏖战早已疲态尽显。但顾言曦带来的军队即使数量有限,却全都兵强马壮士气如虹。再加之它与熹军前后夹攻,简直令被困在中间的晋军苦不堪言。 威武侯眼见到手的胜利,就这样转瞬飞走。顿时就气得几欲咬碎钢牙。喉间一甜,霎时一口鲜血就“哗”地喷在了地上。 但生气归生气,作为当世名将,愤怒却还没有吞噬他的理智。 他目若鹰隼般扫过突然冒出的“援军”,见对方数量不出万余,于是立刻招手一挥:撤兵! 他才不会以自己的疲惫之师死磕对方的虎狼之军。 所谓“避其锋芒,弱其士气”才是明智之举。 看到晋军撤军,熹军也是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像刚从鬼门关前转过一圈般,一撤回营中就全部瘫软到了地上。 顾言曦走到那支“援军”的主帅面前,双手一揖:“逐风,别来无恙。” 名唤逐风的瘦高青年翻身下马,把战盔扔给身后的小兵,叹了口气道:“前楼主大人,你为了季意然那小子可真够下本的。” 顾言曦情浅一笑:“现楼主大人,这么多兵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调动得起的。” 站在他对面的这个瘦高青年,原来就是逐风楼的现任楼主——沈逐风。 “您可别谦虚,季七瞬那个榆木疙瘩一向最听你的话,这调个兵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顾言曦闻言,笑了笑,未置可否。 或许以前的季七瞬确实对他一腔赤诚。但时至今日,以他的立场,却是再也不能一如往昔了。 “师父,你就别跟我在这故作深沉了。说正事!”沈逐风一手揽过顾言曦的肩,在他耳边小声道:“阿瞬说了,机不可失。” 顾言曦一向拿这个死皮赖脸贴上来的“半路徒弟”没有辙,任他揽着也没有推开。 “等熹国援军一到,我就同你们趁乱撤走。到时你就如此如此……”他小声在他耳边交代着,沈逐风听得一脸认真并频频点头,那狗腿的样子简直标准十足。 看着这样的他,顾言曦有时真的忍不住要劝他,赶紧收拾收拾退出江湖,入朝为官。不说混个一人之下,也能来个万人之上。 “高!实在是高!作为当世英豪,师父就是不一般。”沈逐风一边竖起大拇指晃来晃去,一边做出“天哪,真乃神人也”的夸张表情,好像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是天降之神。 “逐风,戏演得过了可就假了。”顾言曦推开他那根高高竖起的拇指,言下之意就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差不多意思意思就得了啊。 沈逐风递给他一个“不懂享受马屁”的遗憾表情,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着师父您了吗?再说我当初要不是使出‘浑身解数’,能从您手里接过这逐风楼吗?” “我看中你的‘浑身解数’中,可没有拍马屁这一项。所以在我这你就省了吧。”顾言曦瞥了他一眼,提醒他要正视过去。 沈逐风何等活泛,知道“老大”要换风格,立刻摆出一张义正言辞、刚直不阿的脸。 顾言曦见之,只能摇头轻叹。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幸好,在打听消息这件事上,正是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这边,沈逐风与顾言曦两个人在营边“相谈甚欢”。 那边,李慕歌在帐中却是满脸阴沉。 熹国的援军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不是没有料到顾言曦会在这次征战中做手脚,也不是没有防备他进入熹国军政核心后会耍手段。所以他才易容成洛秋离的样子,跟在他身边亲自监察。 而对于这次的援军部署,他特意命洛秋离提前启程,并在出发前临时改变路线。因此这条行军路线除了洛秋离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那顾言曦是如何进行拖延阻碍的呢? 原来,就算他武功尽失、权柄尽弃,与当年并无不同,甚至更强于当年。 第72章 悠悠我心 天还未亮,晋国城门再次打开,滚滚晋军卷土重来。 他们人多势众,交替休息后,走上战场的又是一轮兵强马壮。 但对于兵微将寡的熹军而言,此时早就无力再战。 尽管如此,为了挺到援军到达,为了能够活下去,就算是打不动了也要打,杀不动了也得杀。 所以,以李慕歌为首的一干将领,带着手下为数不多的兵力,继续杀入战场与晋军拼命。就连顾言曦也亲自上阵,带着襄国的一干精锐迎面而上。 上阵前,沈逐风跟他说:临行前,季七瞬交代过他。兵,可以借,解燃眉之急。但不能死,为他国殒身。 因此,他带的这支军队必须悠着打,左右支援、冲乱阵型可以,但绝不能深入垓心,以命相搏。否则,带回去少一个人,他的逐风楼就得给季七瞬白干一年。 所以本该作为主力的襄军,此时却只守不攻,只负责全力骚扰,其它一概不管。 众将见了眉头大蹙,有些脾气不好的已经直接骂娘。 分卷阅读13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5 李慕歌则视其不见,从一刀砍一个,已经变成一刀扫一片。众军见状,也开始心无旁骛地奋勇杀敌。 顾言曦看了一眼坐镇中军的威武侯,眉头一蹙:看来此人大晋第一勇将之名不虚,确实有两把刷子。 唇角勾起一抹傲然,他转身对沈逐风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调转马头单枪匹马冲入敌阵。 李慕歌一刀砍下,对方虽已头身分家,但他的刀也被崩断。眼见数把白刃又至身前,危急之中,他沉着果断地用双手在马背上一撑,蓄起真气纵身跃起,落下后脚尖直点那些刀光剑影的汇集之处。同时,身子一沉脚下一旋,就将那些兵器全部踢飞出去。 这时,他趁机抄起一把被他踢飞的利刃,手腕横扫转了半圈,瞬间就将那些刚刚还拿刀砍向他的手臂齐根削断。 刹那,血花飞溅,下了一地的红雨。 但真正的战场毕竟不是武林,不是武功高强就能转危为安,不是以一当十就能全身而退。在以命相搏的前提下,处处杀机四伏,时刻生死一线。 就在李慕歌重新坐回马上,一支暗箭不知从何处射出,带起一阵劲风飞向他的心窝。 破空之声响起,若在平日他或许能够轻易避开。但此时此刻,他实在已疲惫至极,就算大脑传达了命令,身体却也不受支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只听“锵锵”两声,箭矢擦过李慕歌肩头,带起一点皮肉没入于地。 顾言曦手中青峰一抖,剑鸣铮淙。极细的剑身上隐见一道新痕。 明显是他,为李慕歌挡下了那致命一箭。 李慕歌见他此时白衣乌发,衣袂飞扬。眸底一片杀伐,但唇边却绽开一朵蒹葭,不禁眼底一怔,喃喃低语道:“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拔剑了,言曦。” 顾言曦清浅一笑,笑中有无奈,也有释然。 他一剑敲在李慕歌的战马上,扬声道:“跟我来,我有办法。” 李慕歌听后,立即拍马跟上,没有半点迟疑。这一次,他想再相信他一次,哪怕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自己的生命。 顾言曦带他绕出战场后,就对他道:“现下战况,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言下之意就是实力悬殊太大,硬碰硬是够呛了,只能动用精神战术。 李慕歌听到“攻心为上”四个字后,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未等他再开口就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这一下由于用力过猛,疼得他直吸凉气。 “虽说‘攻心为上’听着着实不错,但事到如今,光靠我一个光杆司令,也没用啊。”他双手抱胸看向对方,等着他的“奇计良谋”。 顾言曦也没叫他失望,只见一支千人军队从另一侧的战场绕了过来,整齐划一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是御驾亲征,再加上援军先锋,本王觉得就有点用处了。”李慕歌接过顾言曦递给他的全新战铠,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穿上战铠,又整了整仪容,瞬间他就变回了那个雍容优雅的熹王。 “加上我在战场外围制造出的熹国援军即将压境的假象,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招撑个半日没有问题。而且我也会亲自上阵。”顾言曦弹了弹秋水寒光的剑身,目光锋锐而沉寂。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李慕歌拔剑出鞘,面向战场已蓄势待发。 此时此刻,他不想警告他,以他一身病骨不能随便妄动真气。因为他早就逼得他再没有借口对他轻言关心。 他这一生,注定情与义不能两全! “半日间,我方援军可能到达?”这是他出发前问他的最后一句话。 “半日足矣。”这是他离开前他回答的最后一句话。 战场莫测,生死难料。 也许这一问一答将成永诀。 但他们还是选择了彼此言尽于此。 “师父,这个人就是皇甫广帛啊?难怪…难怪…”沈逐风从密林后钻出,一边摇头一边感慨。 “见到本人了”顾言曦眉梢一挑,眼底已现冷意。 沈逐风点点头,见风雨欲来,赶忙转移话题:“师父,所有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李慕歌现在是万众瞩目,一会儿绝对无暇顾及你,等援军一到咱们就金蝉脱壳。” 顾言曦刚想应声,忽然眼皮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望着李慕歌离去的身影,他转而幽幽道:“但愿如此。” 已是强弩之末的熹军,见到他们的王一骑绝尘领着一支气势如虹的援军浩荡而来,果然士气大振、雄风再起。 不知是谁先第一个嘶吼出声,只听这一声嘶吼过后,所有的熹国兵将都欢呼了起来。霎时,欢呼响彻战场,震得连不明所以的晋军也开始心中一虚。 威武侯见状大惊,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赶在对方支援的大军到达前结束这场战斗。 看来,此战危矣。晋国,危矣。 此时,李慕歌又一人一骑当先杀入敌阵。刀光过处,无不身首分家、血溅三尺。当真是遇神杀神。佛挡杀佛。无愧于当世第一战将之名。 熹军上下,见他们的王竟然率领援军,自领先锋御驾亲征,且勇猛非常。自然不再一蹶不振,转瞬间又一次崛起反扑。 于是,奇迹的一幕出现了。 数量远少于晋军的熹军,竟然猛追着对方不断砍杀,而对方竟也真就撒腿就跑,节节败退。看得站在高墙上的晋军将领纷纷眉头大蹙。 他们身在局外,对这一幕自然感到奇怪。但身在局中的兵将们却并不能看清局势。四面楚歌之下必定军心大乱。 战场之上,除了力量的对抗,本就还有心理的博弈。 有时决定胜败的关键,很可能恰好只是一个信念,一点希望……正如顾言曦方才所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威武侯也是困在局中,自然看不清眼前局势。 但他却清楚地知道:值此关头,只能战,不能退! 在熹国的后方大军没有全部支援到位前,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下令:所有兵将,凡后退者,立斩。并且令大部分的兵力集中攻向李慕歌所带领的那支援军先锋。 顾言曦早有所料,一人一剑已挡在李慕歌身边,一招一式滴 分卷阅读13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6 水不漏。 就算他对他百般算计,但却永远不会算计他的性命。 李慕歌心中一动,挥刀为他挡下一击,终于忍不住道:“你现在,还是少动内力为好。省得我替你收尸。” 顾言曦踢翻一个晋兵,眼中扬起一抹倨傲,明显并不领情:“我自己的命还不劳你费心,在下自有分寸。”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彼此还有并肩沙场的机会。更遑论是将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 但世事本就弄人。 当然,接下来,他们还会深刻的体会到世事到底是如何更加弄人。 几经厮杀之下,半日已过。 熹国的援军却还没有到达。 所谓,戏做得再真也只能瞒过一时,早晚得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再说晋国的威武侯久经沙场,也不是傻子。再庞大的后续部队过了半日还没到,恐怕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纸糊的老虎,还想吓唬人? 战场之上,本就是此消彼长。熹军弱了下来,晋军自然就强了起来。 李慕歌浑身浴血,战马倒地。 自己又被大批晋军围在垓心,当真是天罗地网难逃生天。 但他眼中并没有半点惧色,下手更是没有半点含糊。 挥刀扬沙,八方横扫,看着那些欲攻还退的晋军,他的唇畔扬起一抹满不在乎的轻狂。 “顾言曦,援军呢?”他向与他相隔不远的地方喊道,语气中既没有焦急也没有愤怒,除了一点微凉的自嘲,什么也没有。 哀莫大于心死。 他,还是再一次背叛了他。 再一次,将他置于死地! 顾言曦循声望去,只见李慕歌已经被不断包围而来的晋兵挤得不见人影。 他心中一急,不顾周身刀光剑影、流箭四射,挥起手中利剑就往最危险的晋军垓心冲去。 这辈子,他实在不想再眼睁睁地失去他一回。 这时,沈逐风一手扣住他的肩膀,大吼道:“师父,你做什么?如果他们的援军到不了,就算是你也救不了他!” 顾言曦毫不犹豫地挣开他的手,冷声反问:“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谁能在我的手底下杀死他?” 说话间,他随手挽出一个剑花,眼睛连看都没看身后一眼,一剑就刺穿了数名晋兵的心脏。 剑只有一把,只能刺穿一人。但剑气却可以无限延伸,穿过所有阻碍。 沈逐风见状一脸震惊,终于控制不住地怒吼道:“为了他,你竟吃了强增功力的‘暴气丸’?当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顾言曦苦笑一声,“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从倒在脚边的尸体上拔出一把砍刀,随后将手中之剑扔给沈逐风,“你替我告诉七瞬一声,大襄我是回不去了,这剑以后我也多半用不上了,让他收好。” 话音未落,他已头也不回地就杀入阵中。 只剩下沈逐风紧紧地攥着那把名为“言曦”的剑,眼眶微红。 “师父,既然带不回你,那我只能将这支襄军尽可能的完整带回了。” 他翻身上马,快速而果断地将自己的军队召回,不再管这场战争的成败,与故人的生死。 勒住缰绳,望着顾言曦义无反顾的背影,他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七瞬,会怪他吧?尽管如此,这却是他那个傻师父的选择……李慕歌浑身已经中了数箭,刀剑之伤也不在少数。 现在还能继续杀敌,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这时,只见一个小卒一枪刺入他的小腿,令他顿时身子一斜栽倒于地。 倒下前他一刀划破那小卒喉咙,露出不过如此的笑容。 见他倒地,所有的晋兵开始蜂拥而上。刀剑棍棒齐声招呼,他们已经被这个人压制的太久了,胆量与锐气都快磨光,是时候趁机了结了。 听说这个人就是熹国的王,杀了他,终于能够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了。 李慕歌漫不经心地笑着,无所畏惧地看着那些冰冷的锋利向他疯狂袭来。 原来,死亡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只是枉费他多年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切,就这样在一夕间全部付诸东流。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吧。 利刃刺下,血光乍起。 李慕歌并没有感到任何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倏然被一层血雾迷了眼。 待视线逐渐清晰后,他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跳也瞬间停止。 顾言曦挺起背脊,只身将那些尖锐与锋利全部挡在了他的外面。一身白衣血色尽染。 阴影之下,他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隐约间只觉得他在笑,笑得如释重负。 “广帛,愿我一命,能些许抵偿你一生不幸。” 口中的鲜血涌出,“啪嗒…啪嗒…”滴在身下之人的眼角,不知这一生,是谁?为谁血泪未干? 鲜血划过李慕歌的嘴角,他除了尝到了熟悉的腥味还有一点淡淡的咸。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已血泪纵横、濡湿一片。 背上锋芒又至,顾言曦闷哼一声,挺起背脊,更加紧密地将李慕歌护在身下。眸底却开始慢慢涣散。 李慕歌大吼一声,想要推开他。却发现在这个时候,这个一身病骨的男人竟然压得他动弹不得。 “别动!你再动,我怕自己就撑不住多久了。”他俯在他耳边轻声怪道,已是气若游丝。 “顾言曦,你让开!你这是在干嘛?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李慕歌还是没有放弃挣扎,颈项已暴起青筋,“够了!这戏你不用再做了!”看着对方口中不断喷出的鲜血,他的声音已从嘶哑吼至无声。 “你就当我入戏太深吧。”顾言曦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就算是戏,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你的死。”说到“死”这个字时他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那种感觉…实在太可怕…” 后面的话他再也没有力气说出,那双铺满无边月色的双眸,就这样渐渐黯淡了下来,再也照不亮海角天涯。 李慕歌紧紧抱住对方瘫软下来的身体,一声嘶吼,悲痛欲绝响彻云霄。 就算是战场之上,令闻者也不禁怆然。 一瞬之间,往 分卷阅读13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7 事不断倒回,放佛一切不过浮生若梦,当浮一白。 月梅江边,曾遇何人白衣长剑,舞尽漫天风雪? 锦阳宫中,又见何人清樽素影,暗将流年偷换? 香雪一梦,终有色授神与。 江南灯影,照破少年心事。 兵戎相见,鲜血染就的却是心头的一抹朱砂。 生离死别,再见时,一场棋局,故人风骨依旧。 尔虞我诈,也曾交付真心。 携游江湖,亦能共历生死。 湖光山色,推杯换盏,远遁红尘做一场春秋大梦。 坦然相对,卸下伪装,却如何都卸不下心防。 此生,与君相遇。 不幸之中,仍觉万幸。 “顾言曦…言曦…” 那年,江南水岸,他曾在河灯上许下的愿望,原来今日终得实现。 红绳结发烛影摇。 天永漏长相思老。 生而同寝死同穴。 魂游三途等尔往。 默念着那点过往,他悄悄闭上双眼。 两行晶莹滑出,怀中的身体已渐渐冰凉……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写到这里,我自己都虐得郁闷了。 决定后面要开始画风转甜,夹肉!!! 第73章 命由天定 晋都帝寝昭阳殿 “洛洛,你每日忙完公事便守在这里,不眠不休这都好几天了,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水芙蓉黛眉轻敛,纤纤玉手扯了扯洛秋离的衣袖。 “芙蓉,你先回去吧。主上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是我的错。要是他就这么再也醒不过来…那我…我…”洛秋离颓然地倚在床边,一向灵动的眉目此刻只剩倦色。 水芙蓉贝齿紧咬,一层薄怒涌上眉心。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她将手掌狠狠地甩在了洛秋离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为主上打的。主上天命所归,你不该心存不详!” 之后,她反手又是一掌。 “这一巴掌,是为南宫镜打的。以他医术,你不该心存质疑。” 接下来的一巴掌,稳稳地停在了洛秋离的颊边。她终究没有忍心再打下去。 轻叹一声,她将卸了力的手掌轻轻抚上他的面庞,心疼道:“最后这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所以…”所以什么她没有说,只是又叹了一口气。 洛秋离眼中颤抖了一下,握紧水芙蓉的手,身子渐渐滑了下去,终至埋首在她臂间,半跪于地。 “芙蓉,那天…你没有看到,主上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身上不知刺穿了多少把利刃与箭矢,地上的黄土都被他的血浸成了泥浆。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长枪向他胸口刺下,如果再晚一步…再晚一步的话…” 想起那天的情形,洛秋离的全身就忍不住地打颤。放佛平生所有的梦魇全都重重地压在了那一天。 晋、熹开战前十日,洛秋离就奉命带领援军主力向晋国出发。 虽然一早他和李慕歌就对顾言曦做了防范,临时改了出征日期与路线。但却不料对方竟将眼线安插在了援军之中。所以无论他们怎样改变日期与路线,都还是被他人尽在掌握。 就在离晋国还有少半路程时,驻扎休整的军士们突然开始毫无征兆地上吐下泻,严重者甚者昏迷不醒。 行军之中,队伍里染了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尤其还是准备支援的队伍。 李慕歌那边还等着这帮精锐帮他摆平晋国呢,可眼前的情况却是,原来个个膀大腰圆的军汉们,现在都变成了刀不能提、弓不能拉的软脚虾。别说是上阵杀敌,现在就连继续行军恐怕都成问题。 洛秋离当时就发觉这绝对不是偶然。一查之下果然就揪出了幕后元凶——负责军中炊事的厨子。 那“厨子”也没想藏着掖着,当即就承认自己是细作,雇主是顾言曦。一脸有恃无恐。 同时,他也向洛秋离表明道:自己投毒并不是想破坏这次支援,只是想让他们等个一日、半日的再重新出发,缓兵之计而已。 洛秋离自知中计,却也别无他法。 南宫镜远在国中,没办法及时赶到解燃眉之急。 所以这个人,杀,是杀不得,毕竟解药还在他的手中。 逼,却还是个滚刀肉。跟他那“雇主”一样,软硬不吃! 他算了算时日,若是晚个一半日,李慕歌应当能够撑住。所以,为了顾全大局,他选择了妥协与等待。 但当时,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竟然差点害李慕歌战死沙场,令熹国落下惨败,让他们过往所做的一切都功败垂成,他绝对不会如此行事。 所以,他才坚持认为,现在的一切都该归咎于他。 可是,事情没有如果,正如世事难免巧合。 不到半日,那细作就将解药给了洛秋离。 只是大军虽然很快重新再次出发,却在半路遇到了泥石滑落、山体崩塌。预计好的道路一下子全部堵死,他们只好绕道而行。 但这一绕道,却是迟了不止半日。 前方传来的战报从连连告捷到连连告急,从频繁发出到音讯全无,洛秋离心知大事不妙。但尽管全军已全速前进,但再快也赶不上战场中的瞬息万变。 水芙蓉在大晋的皇宫中已经尽力阻挠前线攻势,最后连威武侯都被她使计召了回去。青玉、柳如因等人也在全力赶往。但凭几人之力,实在难撼千军万马。 所以,当洛秋离率援军赶到时,熹军几乎全军覆没。还剩在场上拼杀的将士们,恐怕也就是凭着胸腔吊住的一口气。 当然,这个时候的晋军也已被打得七零八落,再不复初时那般,声势浩大不可战胜。 洛秋离立刻杀入阵中,于一片刀光火海中,焦急地寻找着李慕歌。 几经辗转,最后终于在敌军的主力集结处找到了他! 被层层晋兵围在垓心的李慕歌,早就成了血人一个,全身上下几乎无一处是完好,手中的战刀也都砍到卷刃。 不断滴下的鲜血在他脚下汇集成流,一踩 分卷阅读13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8 ,就是一个清晰的血印。 就算是孤军奋战,但他仍旧没有放弃,仍旧支撑着破败不已的残躯,一瘸一拐地将所有接近他的人全部立毙刀下。 但那些人,也会在他的身上重新砍出裂口,剜开血肉。 看到这样的情景,洛秋离几乎目眦欲裂。手中的马鞭被他抽得断成两截,一刻不停地冲了过去。 这时的李慕歌,终于也到了真正的极限,手再也握不住刀,脚也再也撑不住地。身体直直地向下栽去。 只是倒下的瞬间,他仍不忘将那个白衣青年,小心地护在怀中。 尽管那个人早就白衣尽染,双目微合。 这时,一柄长枪赫然刺下,枪头的冷光直指他的胸口。这一刺,只要贯穿下去,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 危急一刻,洛秋离飞身而至,拼尽全力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同时长戟挥出,瞬间就将那人挑穿于半空,洒下一蓬血雨。 李慕歌见到他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 他将目光移向怀中的顾言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力尽而竭。“扑通”一声,终于瘫软于地,昏了过去。 那一战,熹国虽然伤亡惨重,但却仍旧攻下了晋国。 在这乱世纷争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洛秋离越是回忆越是痛苦,到最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水芙蓉的手被他握出了淤痕,但比起手上的疼痛她的心更痛。 同样心痛的还有南宫镜。 他进来时恰巧看到洛秋离握着水芙蓉的手正濒临崩溃。 他很想走上前去,揽他入怀,用身上的药香将他安抚,告诉他:不用担心,一切都已过去。可他终究没有迈出这一步。 绣帘之后,明暗之间。 他选择立在原地,远远观望。像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做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毕竟,身为男子,他对他又有什么期待的资格? 屋外刮起了大风,窗棱被吹得吱吱作响。 悬在瓦檐下的宫灯,亦被刮得影影绰绰。 是谁的寂寥时隐时现地倒映于窗纱之上,诉不尽夜半心事? 这时,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大红锦帐中幽幽传出。 洛秋离猛地打了个机灵,水芙蓉的脸上也显出一分喜色。 “水…水…”已经连续昏迷了三天三夜的李慕歌,终于在第四天的半夜醒了过来。 洛秋离欣喜若狂地扑入帐中,水芙蓉则赶紧去给他们的主上倒水。 二人俱是欢喜得溢于言表,多日来压在心中的巨石也终于被人移开。 水芙蓉还未走到桌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将一个青釉瓷碗递给了她,里面盛着一碗不凉不热的温水。 水芙蓉接过瓷碗,道了声谢。转头前,意味深长地扫了“恰好赶到”的南宫镜一眼。 南宫镜压着斗笠,提着药箱,跟在她身后,没有任何的表示。 洛秋离看到南宫镜,整个人简直喜难自抑。 “镜,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主上刚醒,你快给他敲敲。”说话间,他一手拉过南宫镜,力气之大差点将他拽得一个踉跄。 水芙蓉横了他一眼,抢先一步坐到了龙床边,扶起了李慕歌:“你个呆子,没听主上要水喝吗?” 洛秋离关心则乱,看着李慕歌急切地喝着碗里的水,脸色微红地傻笑道:“我…我是高兴得有些发昏了。” 南宫镜摸了摸他的头,递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走到龙床前开始为李慕歌诊脉。 从始至终,洛秋离都寸步不离地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慕歌,生怕一个闪神,眼前的一切就会变成一场大梦。 那一夜,洛秋离没有做梦。 李慕歌也确实醒了过来。虽然他身上重伤无数,但凭着深厚的武学根基,也总算是挺了过来。 只是他刚一恢复意识,第一句话就问顾言曦在哪? 洛秋离掩下眸中一点郁色,尽量语气平和地告诉他:顾言曦被他们救回来时虽然还没断气,但已经伤得极重。旧伤未愈,又添新疾。连月征战,忧思过度。而且他之前似乎还服下过令内力大增的药物,现在虽是未死,却也难活。只能吊着一口气听天由命。 这番话是南宫镜的原话,他既没有夸大,也没有遮掩。 就算他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与怨恨,在顾言曦的事情上,他却从不与李慕歌耍弄心计。 不是不敢,只是不愿。 因为他比李慕歌自己更清楚,顾言曦对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人在哪?”李慕歌听完洛秋离的话,出乎意料地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惶恐,眉间不动声色,语气平铺直叙。 “回主上,现下正安顿在长屏殿,有专门的大夫与宫人照应着。”长屏殿是原晋国储君的御所,仅次于李慕歌现在住的这个晋王的昭阳殿。 李慕歌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面对什么样的人,洛秋离办事总是最合他的心意。又或者说数十载的朝夕相伴,他确实比他更了解自己。 “命人把他移到昭阳殿来吧。”无论生死,他只是想能守他一时算一时。 洛秋离听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做出回应。一直紧咬下唇缄默不语。 直到李慕歌挑起半边眉梢,他才深呼一口气道:“主上,这次,终究是他算计了你!”说这句话时他并没有带出多少心底的愤怒,但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坚定与决绝。就算他再清楚他对那人的感情,也必须提醒他:顾言曦,是敌非友! “但他,最后还是救了我……”李慕歌不会不明白洛秋离心中所想,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当顾言曦挺身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刻,他在对方眼中终于看清了一件事情:就算立场不同、道路相悖,哪怕针锋相对、互相欺骗。 他对他,自始至终,初心未改。 濒死之际,顾言曦终于卸掉了全部伪装,与他诚实相对。 他也终于了解到胜者未必为王。 他为他的死,多年来饱受折磨。他为他的义,多年来不堪重负。他为他自己…自与“皇甫广帛的那段情”之后,他再未为过他自己……所以,他不再恨他了。 分卷阅读13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39 若要恨,只能恨这个纷争不断的世道。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谁又能全身而退? 因此他才要终结这个乱世,为天下,为自己,也是为他! “如果他能活下来,就放他回襄国吧。”李慕歌淡淡道。 “主上,此举无疑纵虎归山、放龙入海。就不怕旧账未去,又添新账?”洛秋离语气转急,明显不再刻意压制。就算顾言曦活过来的几率十分渺茫,他也不想给他半点机会。 “我一直放他在身边,总说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此话虽然不假,但却难逃借口之嫌。”李慕歌轻叹一声,“我对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杀手。不如放他回去,至少也算除掉了身边的隐患。” 经过一场恶战,一番生死。 他对他,终于能够通透几分。 洛秋离闻言,垂下了双眸。他的话令他无法反驳。 他下不去的杀手,他自然也不能下。帮他复仇也好,随他夺取天下也罢,他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他达成所愿。非他所愿之事,他又怎会去做? “秋离,去吧。把顾言曦移到我这里。”李慕歌知道自己又一次令洛秋离妥协。 洛秋离点点头,退了出去。 屋外,寒风渐紧。 南宫镜却立在廊下,手里提着件大氅,站了良久。 见洛秋离走出殿门,他赶忙走过去,将大氅递到他手里,低声道:“起风了,穿上吧。” 洛秋离并没有接过大氅,而是把后背转向他,对他耸了耸肩。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给大爷披上吧。 南宫镜无奈一笑,隐在斗笠下的湛蓝眼眸中浮上一丝宠溺。 展开大氅,他为他细心披上。 他的双臂自背后环过他的肩头。他的手,停在他胸前,纤长有力的手指牵过衣带,一丝不苟地打下一个活结。 耳边,寒风呼啸。温暖,却突然而至。 洛秋离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转身对南宫镜灿然一笑,颊边两个梨涡时隐时现:“我说南宫镜,你怎么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及时?真是想什么有什么。走!老子请你喝酒去!” 南宫镜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是迈步跟了上去。 洛秋离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大喊道:“喂!兄弟,走快点!要不酒该冷了!” 第74章 前尘尽弃 金炉小篆香,水殿暗香满。 顾言曦醒来时,只觉身心飘然,放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只是梦过无痕,回首处只余一片茫然。 暂时忽略掉盘桓在心头那种莫名的空洞,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不料这一动竟令自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疼痛,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似乎从头到脚根本没有一处能幸免于难。 他习惯性地蹙起眉头,显然对于自己现下的身体状况十分不满。 “你…终于…醒啦?” 耳边赫然传来一个略感熟悉的人声,顾言曦不知为何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恰好对上一双倦色深染、血丝密布的黑眸。 四目相交,他的眼前似乎起了一场大雾,雾里无风,满树桃花却碎落如雨。 “你……”虽觉熟悉,但张了张口,他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这个人的名字。 眼波微动,清冷如月的眸底浮上一点困惑,蹙起的眉头不禁又紧了几分。 李慕歌并没有注意到顾言曦的“反常”。 见他竟然奇迹般地苏醒过来,疲惫至极的脸上立刻又有了光彩,但眼中却仍有几分呆滞,几分惶然,几分患得患失。好像对眼前的一切仍有些难以置信,又或者该说是没有准备。 一日,十日,百日。 他从立冬守到大寒,从寒风初起等到大雪飘零。就在绝望如同瘟疫般,一发不可收拾地在他心底蔓延开来,就在他以为自己一生都要陷入这种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的等待中时,顾言曦却突然醒了过来。那抹月色终于又皎然而出,那道冷香终于又弥漫开来。 这希望来得太快、太急、太突然,让他怎能不去怀疑它的真实? 毫不犹豫地一把拉过床上之人,直到怀中的温度不再冰凉,手中的触感有了起伏,他才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瞬间,眼眶微热。 顾言曦被他一拉,再次扯动全身伤处,咬着牙不由冷嘶一声。 李慕歌闻声心下一慌,立刻放开了紧缚住对方的双臂,满眼歉然道:“言曦,我没弄疼你吧?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是有,赶快告诉我。” 顾言曦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见对方立刻露出一脸如释重负,心中的困惑不由再次加深。 这个男人到底与自己什么关系,为何如此关心自己? 挚友?手足?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他更加困惑的事情:他刚刚是叫自己“言曦”吧?但为什么他却对这个名字感到分外陌生? 这时,床幔之外传来一个极其尖细的男声,压着嗓子毕恭毕敬道:“禀熹王,南宫大夫在外求见,说是来给顾军师复诊。” “哦?南宫来了?来得正好,宣他进来。”李慕歌听后面露喜色,但他的声音却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起伏——没有此时的喜,也没有方才的慌。 有的只是沉与稳。 顾言曦表面上虽不露声色,但看着眼前的李慕歌却心下大骇。 什么,熹王? 这个男人,竟是南方四国之首的熹国之主? 虽感意外,但观他气度,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为何堂堂君王坐着,他却能在他旁边躺着? 重重垂下的床幔被层层挑起。 顾言曦醒来后,终于第一次看见了阳光。 虽然已是夕阳残照,但好歹也洒了满室的金红。比起青天白日,倒更显壮观。 金红之中,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瘦高青年跪在下首,身边放了个药箱,想必就是来给他复诊的大夫了。 只是这人的穿着实在奇怪,全身上下裹得严实不说,头上的斗笠更是遮住了大半张脸。面君也不脱帽,莫非是长相过于惊悚,有碍观瞻? 分卷阅读13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0 他这边正在不停地胡思乱想,南宫镜那边已经恭敬端谨地行完君臣之礼。 当他抬头看见坐在床上的顾言曦时,斗笠下的神色明显一滞——伤重如此还能醒来?这恐怕不止是他医治有术,更多的应是此人命不该绝。 伸手搭脉,察言观色。 一番诊查后,南宫镜彻底确定了顾言曦是真的奇迹般的死里逃生,而不是暂时的回光返照。于是他退后两步,拱手向李慕歌禀道:“回陛下,顾军师已无性命之忧,身上的伤,只要静心休养,便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李慕歌刚刚放下的心,听到这个“只是”后立刻又悬了起来。 “只是经过多年毒侵,以及多次重伤,顾军师的身体根基已损,以后切不可再受重伤,也不可动武,否则性命堪舆,就算是臣也回天乏术。” 李慕歌听后点了点头,看向身边之人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 不再受伤?不再动武? 像顾言曦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得到吗? 而在天下大局、自身立场面前,他自己是否又能做到,对他始终手下留情? 这样的问题永远是一个没有答案的死循环,就像他们彼此纠缠不休的人生。 就在这时,顾言曦却蓦然开口向南宫镜问道:“敢问大夫,在下怎会遭多年毒侵,受多次重伤?我是不是什么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啊?”他刻意为自己的疑问打了个趣,希望自己醒来后脑子“不太灵光”这件事,不会令眼前二位感到过于惊讶。 但李慕歌与南宫镜却并没有体会到他的用心良苦,闻言俱是一愣,满眼诧异地看向他,良久不语。 过了半晌,李慕歌首先开口,试探性地问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顾言曦偏头想了想,歉然笑道:“我…好像不太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李慕歌剑眉拧起,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言曦无奈地摇摇头,眼中再次盛满歉意。但见对方眉头深锁,心中不知为何却想抚平那片褶皱,于是又补充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对你心里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我想你一定是我很好的朋友或是很亲的人吧?” 李慕歌闻言先是一愣,后又扯出一抹浅笑:“也许吧。”那笑容有些苦,有些涩,还有些难过。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他继续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顾言曦心下一片茫然。只觉自己此时立于天地之间,一身孑然。虽然可以清楚地说出四周所有景物的名字,却偏偏说不出自己的名字;虽然可以认出周遭所有事物都是什么,但却偏偏认不得自己。 但他却并不觉得可怕,也不觉得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内心深处似有一个声音正在告诉他:这样,才是最好! 彷佛过了一场四季之久,顾言曦终于回过神,依旧带着一抹歉意的微笑,冲李慕歌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慕歌一记眼锋瞬间扫过南宫境,示意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南宫境立刻为顾言曦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同时进行了一连串的提问。经过反复诊断,最后终于对李慕歌摇头道:“回陛下,臣认为顾军师是患了‘失忆之症’。而且只忘记了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失忆?只忘记关于自己的事情?”李慕歌再沉稳此刻也不淡定了,眉峰处已高高挑起,警告对方必须要给他说个明白。 南宫镜见状,心下虽有几分嘀咕,但话依旧回得不徐不疾,带有医者独有的冷静沉稳。 “造成失忆的原因主要有二,其一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创,这是内伤;其二是因为病人在潜意识里主动将所有记忆阻隔在外,这是心病;所以这种失忆,可能等到他养好头伤就能恢复,也可能即使养好了也恢复不了。因为臣只能治伤病,却不能医心病。” “那在下为何会头部受伤?又为何想要把自己的记忆全部忘记?”顾言曦满脸困惑地看着李慕歌,点漆之中带着一点期望。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告诉他所有答案。 面对这样眼神坦白,表情柔和的顾言曦,李慕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作何应对。 悄悄示意南宫镜退下后,他缓和了一下面部的表情,放低语调轻声道:“你的问题,让我来一点点告诉你好不好?” 顾言曦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但又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一个熹国的君主怎么跑到人家晋国的王宫里来了?” 李慕歌闻言眸色一沉,面上却佯装不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熹王,还有这里是晋国?”难不成他不是在失忆,而是又在跟他玩什么手段? 顾言曦则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在下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失聪、失明了。首先,刚刚那些人明明称呼你为熹王。其次,这床幔上绣了这么大一只富丽堂皇的朱雀,除了供奉它为护国神兽、风俗奇特的南朝晋国,哪里会有君主不在自己的床帐上绣龙,却绣一只鸟的?” 李慕歌闻言也不知该作何感想,看来真如南宫镜方才所说:他的失忆只是忘了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他……他心中百转千回,表面却点头笑道:“看来顾爱卿就算患了‘失忆症’,还是如此才思敏捷、不容小觑啊。” 顾爱卿?顾军师? 顾言曦听到这些称呼后,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了大概推测。 看来既不是挚友,也不是手足。 而是君臣! 既然如此,接下来他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了。 李慕歌暗自观察着他的神色,唇角勾起一道亲和力十足的笑容:“爱卿啊,你刚刚的疑问,还要从一场战争说起…”说话间,他又亲手倒了两杯茶,放到两人中间。毕竟这个故事要编起来恐怕不会太短,期间总要润润喉。 在李慕歌的讲述当中,他巧妙地隐去了二人间所有的恩怨。并将那些本不愉快的事实,擅自篡改为一个“君臣携手,共创千秋大业”的千秋佳话。 “你奇谋屡出,帮本王吞并了晋国。但却在与晋国决战时不小心遭到围攻,受了重伤。但幸好我们最后还是赢得了胜利。于是本王就将我们大熹的第一功臣放到了这晋宫中最奢华、舒适的龙床上 分卷阅读14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1 ,好让你赶快痊愈。” 他说得一派慷慨激昂,君臣情深。 极具煽动性,也极具说服力。隐去个中细节,就这样真假参半地向对方编了一个慌。 顾言曦听后,不得不承认曾经的自己,十分的…传奇? 这一段君臣佳话,也十分的…完美…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将自己代入。总觉得对方所说的其实是别人的“故事”。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像一只狐狸?”顾言曦看着眼前这张眉眼弯弯的脸,不由自主地就问出了这么一句。 话刚出口,才发现自己这一问实在唐突。似乎摆明了质疑自己的这个“主子”刚刚所言,而且还没用敬语,会不会犯了“大不敬”之罪?刚死里逃生就被拉出去砍了? 李慕歌闻言,没有把他拉出去砍了,反而笑意更深。 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蓦然凑近,挂着几分慵懒。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到他的脸上,化开一抹深藏已久的暧昧。 “是有人这么说过,这个人就是你啊。而且你还说过,尤其本王这一双眼睛,更加勾人。” 顾言曦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双弯如月牙的笑眼,只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李慕歌看见他此刻的反应,心里非常满意。居然敢不相信他?质疑他扯谎的能力?他自然要给他一些“惩罚”。 顾言曦眉头紧皱,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别开头,他立刻转移话题道:“虽然微臣知道自己不该如此问,但还是想知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列国争权,为何微臣会选择到熹国去当谋士。毕竟比起北方的襄国,它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好的。莫非…莫非臣下熹国人?”这一次,他没有忘记“敬语”。 听到“襄国”这两个字,李慕歌心中一沉。脸上的笑意虽未收敛,但眸中神色明显转暗。 “你是不是熹国人本王并不清楚,毕竟乱世之中身如浮萍、四海飘零,哪里是家、是国,谁又能分得明白?但本王清楚地是,你之所以选择熹国,是因为…”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悠悠转低,以一种近乎蛊惑的气息贴在他耳边轻轻缠绕:“你选择了我!除了这一点,跟其它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 “你记住,你,叫顾言曦。我,叫李慕歌。而顾言曦和李慕歌,这一生一世都注定要纠缠在一起,至死方休!”他的语气转冷,但是从齿间吐出的每一个字却是极热。而说到最后四个字,几乎带着冰火两重天的决绝。 顾言曦全身一震,被对方抵在唇畔的耳廓瞬间就烧得火红,晶莹剔透之中染上一抹艳。 李慕歌轻笑,舌尖恶作剧式地轻轻掠过那一抹艳色。眼底却闪过一丝踟蹰。 顾言曦瞬间僵住,苍白如纸的脸立刻也透出火烧似的红晕,口中有些语无伦次道:“微臣…微臣有些头晕,陛下您…您是不是也有公务要去处理?”说罢,他立刻蒙头倒下,迅速进入“虚弱”状态,开始装睡! 千算万算,百般试探。李慕歌倒是没料到他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反映。 宛如落荒而逃的小白兔,有些纯真,有些可爱。 与曾经那个,永远是“演三分,藏七分”的深沉男子大相径庭。 与曾经那个,永远都“波澜不惊却暗潮汹涌”的男子也截然不同。 这回,他是真的相信他失忆了。 并且忽然觉得“失忆”这件事,其实还算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画风转甜了 第75章 烛影摇红 李慕歌走后,顾言曦立刻陷入自我矛盾的困境之中。 他最后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在他耳边的调情又是什么意思? 仰面看着顶上华帐,掌心抚着身下龙床,就算再不想承认,有些答案也不言而喻。 如果只是普通的君臣,他怎么可能被安置在王寝中养伤? 如果只是普通的君臣,他怎么可能刚一醒来,就看到一个君王守在他的床边,而且还胡渣拉杂满脸倦意,明显就憔悴了无数的日夜。 如果只是普通的君臣,他刚刚就不会贴在自己的耳边暧昧不明,宛如恋人间的窃窃私语。 苦笑一声,他忽然发觉他还真是对过去的自己忘得彻底。 所以,过去的自己同时也给了他一个惊喜! 但现在的他,又要如何面对? 太多的问题与答案,在他脑中纷纷杂杂,千头万绪。最后倦意袭来,将他卷进更为混乱庞杂的梦境。 顾言曦在养伤这段时间里,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担惊受怕,怕再见到李慕歌。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与他从容相对。 好在,自上次一别,李慕歌便像从人间蒸发一样,再未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却给他下达了妥善处理晋国战后事宜的命令。 接到这个命令后,他忽然放下心来。 不禁暗自揣测道:从熹王现在对他的态度来看,之前也有可能是自己多想,毕竟他若是他的“宠臣”,他不可能舍得让自己带病工作! 或许,他们只是比别人家的君臣,关系稍微好了那么一点;或许熹王李慕歌就是习惯这样来表达对臣子的“关爱”。或许过去的自己很吃这一套,所以他才会选择了他? 不过怎么越这么想,他觉得自己越在自欺欺人? 努力摇了摇脑袋,他决定暂时把此事抛诸脑后,反正现在他还不用直面这件烦恼。 于是,日子就这样渐渐的忙碌起来,他也渐渐的开始适应了“顾言曦”这个名字以及“顾大人”这个身份。而身上的伤,虽然有时依旧折磨得他叫苦连连,但总算慢慢好转。 再一转眼,已近年关。 顾言曦裹紧狐裘,独自走在晋阳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上。 看着身边的热闹叫卖、商旅不绝,很难想象此地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乱,也很难想象这个国家及其人民才刚易主。 或许这个乱世已经持续了太长时间,百姓们早已习惯瞬息万变的国家局势,不管是王姓统治还是李姓统治,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并无太大区别。所谓忠诚,早与国家无关,只与自己有关。 因此,动荡之中,人们的想法反而单纯到近乎冷 分卷阅读14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2 酷——保住自己的命,顾好自己的生活,即可。 原来,几十年的动乱与战火,已经让人心坚硬至此。 但若不如此,又当如何? 这时,路边一个小贩招呼道:“公子,看看饰品挂件吗?都是自家手工雕成的,世上绝对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第二件。” 顾言曦被那小贩自信满满的“鼓吹”引起了一丝兴趣,于是收住脚步,停在摊前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其实,这摊上售卖的东西很是一般,材质一般,雕工一般,只是确实正如那小贩所说:每件饰品都形态各异,即使做工略有拙劣,但反而增添了几分简单古朴。 这时,他的目光蓦然停留在一件洞箫型的木质挂件上。伸出有些畏寒的指尖,他将它拿在手中反复摩挲,然后一股若有似无的暗香竟悄无声息地散发了出来。 “老板,这个我要了。”他将挂件收入袖中,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 小贩看得有些呆愣,一时间竟忘了伸手去接铜板。令顾言曦不得不出声提醒道:“老板,莫不是要白送给在下不成?” 小贩被他一句“打趣”唤回了神思,老脸一红,歉然道:“公子,对不住啊。小的实在没见过能笑得这么好看的人,跟天上神仙似的。一时看得有些呆了,您莫见怪啊。不过公子您不仅长得好,眼力也真不错。这个洞箫挂件是用上好的‘相思木’雕成的,暗香浮动,且寓意祥和,正是作为定情之物的不二首选。我老娘就留下来这么一件好东西,还就让您给挑中了。” 顾言曦笑笑,又从衣袋中摸出一串铜钱:“既是你的家传之物,又与我有缘,想必刚才是给得少了。还请老板勿怪。” 小贩闻言,忙摆手澄清道:“公子误会了,刚才小的不接您的钱,真的是因为走神,而不是嫌钱少。这明码标价的东西我是不会临时坐地起价的。我这虽是小本生意,但也讲诚信二字。” “在下也是讲诚信的人,你这挂件的价格确实卖低了。”顾言曦言罢也不管那小贩再做推脱,只扔下那串铜钱便迈步离去。 那小贩本想去追,但看了看倚在摊子边上那两包药,又止住了脚步。今天得了这串钱,他就能早些收摊回家照看生病的老母了。 想到这,他不由红了眼眶,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遇见了“神仙”。 顾言曦虽施了恩,却很快相忘。 兀自把玩着手中的挂件,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脚步悠然地走回了皇宫。 是夜,鹅毛纷飞,寒风呼喝。 晋都,迎来了一场罕有的大雪。 顾言曦慵懒地伏在窗边,不顾那回荡在雪夜之中的彻骨寒气,半垂着眼睫,幽幽地盯着悬挂于指尖的那件木质洞箫,恍惚出神。 溶溶月色映得那冬雪莹莹,冬雪莹莹映得那指尖如玉。但饶是那指尖已极尽风华,却不及厮人容上万分之一。 见他低眉浅目,似梦还痴,一直伫立在屋外的那道人影此时亦一动不动,似也看得痴了。 于是,在这寒冬雪夜。 一人,为谁风露立中宵? 一人,入骨相思知不知? 良久,顾言曦终于回神,却并未离开窗畔。而是展卷研墨,提笔悬腕。每下一笔,都似将心中的起承转合诉诸笔端。 墨透纸背,收起最后一笔,他怔怔地看着桌上黑白,默然静立。 未几,身后忽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 传进他的耳中,一时说不上熟悉,但也不觉得陌生。 下意识地转身回望,蓦然对上一双眉眼弯弯。似是预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 为何他未回身,便已知道是他? 昏暗的烛火下,一直刻意回避的心事,毫无防备地掉了出来,搅乱一池春/水。 但顾言曦即使失了忆,仍旧习惯不动声色。就算心底掀起再大的波涛,也激不起他面上的半点涟漪。 一撩衣袍,他双膝跪地,拱手下拜:“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未及远迎,实乃罪该万死。”虽是请罪的言辞,却是不卑不亢的语气。 李慕歌暗自摇头苦笑,果然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并未出声叫他起身,而是踱到了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薄挺的唇角似翘非翘。 若是换作一般的臣子,此时应是低眉顺目地俯首而跪,自是看不到他表情分毫。但顾言曦却一脸沉静平和地与他对视,没有僭越也没有畏惧。但眉间那极轻的一皱,却泄露了他的不满。他不喜欢别人以这种表情居高临下地看她,尤其这个人是李慕歌。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如他也并不清楚自己那难以言喻的心事。 但李慕歌却喜欢这样看他。 因为他很清楚,若不是对方现在失了忆,恐怕这样的机会此生再难寻得。 于是他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顾言曦眼中悄悄浮现一抹愠色。他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隐秘的自娱自乐。 毕竟有些乐趣只有点到为止,才能长久的维持。 拍了拍他的肩,他示意他起身。 此时,李慕歌的脸上已换上一副亲厚的笑容,不断拉着顾言曦嘘寒问暖,同时又对他近来对晋国的治理大加赞赏。 顾言曦觉得他这主子实在是善变得很,也诡异得很。于是一边应酬与他,一边不停地质问自己:这天下之大,自己怎么会挑了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儿来效力? 难道真如李慕歌所说,他们俩有私情? 正巧这时,李慕歌温热的手指轻触他的额发,他立即像被烫着般迅速弹开。 见对方神情满是惊讶,他突然觉得倒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于是只好干笑两声,解释道:“方才,臣临窗看雪,怕是身上寒气未退,侵扰了陛下龙体,故而才匆忙躲避。” 李慕歌也不戳破他的谎言,只举起刚刚触他额发的手指,剑眉轻挑:“本王军旅出身,向来身强体壮,跟个火炉一样。再大的寒气遇上我也只能变成蒸汽。” 顾言曦看着他指端那一丝融化了的晶莹,始知他刚刚不过是想为自己抚下发上雪渍,一时间更是尴尬地无言以对。只好点头微笑,故作云淡风轻。 这时,李 分卷阅读14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3 慕歌越过他走到窗边,赞赏道:“窗畔赏雪,月下临书,爱卿也算风雅。”他将目光移向平铺在桌面上的那叠白纸,只见雪白之上墨意隽永,横勾竖撇捺,一笔一划都似夹带了几分难言之情。一字一句,更是牵绊人心。 他将手指放在那字句之上,轻轻摩挲,任其在心头绕过一圈,两圈,三圈…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南有相思木, 合影复同心, 游女不可求, 谁能识得音? 是求而不得,还是得亦难终? 不管有没有记忆,冥冥之中,原来他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顾言曦见状,忙上前两步,长袖一挥,将那首诗挡在了袖摆之下:“微臣不过随性而作,上不得台面,不值得王上品鉴。” 他这一挥,李慕歌只觉墨香盈袖、竹露清响。本能的驱使下,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人带入了入怀中。 这一带,顾言曦始料未及。淬不及防间,整个人不仅跌入了对方怀中,嘴角还擦过了对方的下巴。 李慕歌唇畔微翘,似乎对这个意外之喜很是满意。 但顾言曦却是陡然一僵。突如其来的热度,似曾相识的气息,以及刚刚擦过唇边的触感,都令他眉头长敛。 想要及时挣脱,但身体早就被一双铁臂箍紧,包裹在宽大锦袍之下。 李慕歌刚才拉他手腕虽是一时冲动,此时揽他入怀却是打定主意顺水推舟。 他将棱角分明的下巴枕于对方肩头,轻启薄唇,在他耳边浅浅低语:“言曦,难道你真的把我忘了吗?”这一问问得沙哑缠/绵,七分深情三分调情,令顾言曦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耳根。李慕歌见此,笑容又加深几分,眼底眉梢竟浮起一丝顽劣。 顾言曦身体微颤,张口欲辨,却又不知从何辨起。毕竟自己前事尽忘,又有什么立场去否认那些可能存在的荒唐? 于是,只在李慕歌胸前留下一声叹息……“为什么会写这样一首诗?”他的声音宛如一匹上好的锦缎,轻轻地抚过他的神智,带来不可承受的柔软。 “不过是因为一个普通的挂件。”顾言曦依然无法放松僵直的身体,但声音却是一贯的温润清明。 “哦?什么挂件?”李慕歌将唇畔又向他移近几分,温热的气息几乎直达耳底。 顾言曦心跳加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生气。只是一团酡红已悄然爬上脸颊。此时闻言,他立即借机道:“陛下既然想看,还请放开微臣,好让臣呈予您赏玩。” 不等对方反应,他用力一挣,迅速后退。但没料到对方臂力已松,于是一个踉跄撞在了桌角,形容略显狼狈。 看着他吃痛皱眉的样子,李慕歌忍不住轻笑出声,只觉“失忆”后的顾言曦,全部都令他赏心悦目。 “爱卿,力气不小,身体恢复的不错啊。”他含笑揶揄,看他额角跳突。 “还好。”他瓮声回他,明显带着一丝负气。 “爱卿,还不赶紧把那挂件呈上,让本王开开眼。看看是什么稀奇物件能让你直道相思?” “只是乡野粗鄙之物,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 他将木箫挂件呈到李慕歌手里,一股若有似无的暗香悄然浮动。 李慕歌拿到那挂件后,眼中并未露出失望。反而是将其置于掌间,反复把玩,神色复杂。 顾言曦颇感奇怪,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问道:“陛下,您也喜好此类拙朴之物?” 李慕歌轻抬眉眼,不答反问:“爱卿,为何会喜欢此类拙朴之物?”语气深沉,令人捉摸不定。 顾言曦没料到他有此一问,沉吟片刻,决定据实以答:“这不过是臣一时性起买下的物件,并无缘故,只有缘分。” “缘分么…”像是问又像是答,李慕歌喃喃自语,“既是缘分,这木箫本王就收下了。”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真正的洞箫,脂玉制成,通体莹白。 他将玉箫在手中随意一旋,语带深意:“本王这只玉箫与你这木箫,确实是桩缘分。” 顾言曦有些诧异地望着那只玉箫,心下空茫。没想到就算失却记忆,却无法失却对他的挂念。犹豫了半天,终是下定决心,坦然问道:“我真曾与你…”斟酌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说出那两个字“有情?” 而且此问中没有君臣,只有你我。 李慕歌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良久看着他但笑不语,久到那笑容竟有些发苦发涩,方才说了三个字:“算是吧。” 那声音极轻极淡,犹如一声叹息。 却听得顾言曦眉头一蹙:“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算是吧’?陛下如此故弄玄虚地戏耍微臣,是否觉得十分有趣?” 他本是沉稳谨慎的性子,此时却不知为何心头无名火,进退间也分寸尽失。一番话说完才惊觉失言,但心里却没有半分后悔。仍旧毫不避讳地看向李慕歌。 既没有预料中君王的愤怒,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慕歌只是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不夹杂一分无谓的表情。 静寂的深夜,空旷的宫殿,清晰地回荡着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声声入耳,竟犹如这黑夜的心跳。 李慕歌走至顾言曦身边,他向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他的一双黑眸深如幽潭,狠狠攫住他的目光,步步紧逼。 顾言曦的身体虽在后退,但眼中神色却没有半分退让,不卑不亢,与他坦然相对。 当背后触及一片坚硬,他知道自己已退无可退,于是继续仰头与他对视。 李慕歌将他压向窗畔,困于臂间,身体一分一毫地缓缓迫近,似是要将对方体内的空气全部挤压殆尽。 顾言曦的脸色有些发白,但柔软的嘴唇却染上一抹嫣然,宛若雪中红梅,月下海棠。 “言曦,你我之情,不只曾经。”李慕歌的声音低沉醇厚,像是洒下一蓬蛊惑人心的迷雾。 顾言曦朱唇微启,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却猛然被一片温热柔软悉数吞噬。 唇/齿被熟练地撬开,口中被长驱直入,生涩的舌/尖被强势搅/动,一滴银丝自他嘴角蜿蜒而下,滴下情/欲的湿/濡。 分卷阅读14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4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顾言曦来不及果断阻止。但是,等到现在,他又不想阻止。 虽然脑中的记忆已消失无踪,但身体的记忆却难以被抹除。当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吻,甚至还带着几分贪婪与怀恋时,他就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想:或许李慕歌说得都是真的,或许他确实曾对一个男子倾心相付。 而这个想法,在这一吻落下的瞬间,其实就在他的心底萌了芽,然后随着那逐渐激烈的挑动而迅速疯长,直至现在,根深蒂固。 他抬眼看他,发现他竟一直都在看着他。目光炽烈而专注,只不过却夹杂着一抹极淡的哀伤。 为什么会哀伤呢?他用眼神默默询问。 似是看懂了,但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眼角微弯,回他一双温柔笑眼。 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李慕歌的手并不像他的身份一样养尊处优,而是长满了层层厚茧。拂过顾言曦冰凉的肌肤,带来粗糙的酥麻。 顾言曦咬住下唇,身体不由一阵战栗。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还是同以前一样敏感。”李慕歌恶意地用舌/头扫过他的锁/骨,留下点点残红。 顾言曦十指紧扣身后窗沿,衣衫/半退向后仰去,一头青丝垂落在雪夜之中,寒风吹过,散发出淡淡冷香。 李慕歌一路寻索,终于也不禁呼吸凝重,眸色转深。 起初不过是一番试探,夹在着几分戏弄之心。但现在看来,却是要假戏真做,如愿以偿了? 自从顾言曦失忆后,他还真是好运不断。 嘴角暗翘,他长臂一揽,将他拦腰抱起,同时用自己的衣袍把他裹住,大步走向床帐。 “这里风大,就算再急,爱卿你也不能把自己给冻病了。”他方开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来他的声音已嘶哑至此。 顾言曦也被他这一声嘶哑唤回不少清醒,再琢磨他言下之意,不由怒道:“谁急了?休要贼喊捉贼!再说,你这是要干嘛?”看着他抱着自己行进的方向,顾言曦立刻就不淡定了。 “哦?我是贼,那我偷了你什么?”李慕歌含笑看他,一双桃花眼醉人而多情。 清白? 顾言曦心里虽然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他要是这么说,不就承认自己是被他“欺负”的一方了吗? 深吸一口气,他冷笑一声。 手臂突然发力,一下就挣脱开了李慕歌的怀抱。 李慕歌见状也没阻止,而是眉梢带笑,眼底闪过一抹狐狸的狡黠。 一场大病后,顾言曦的身手大不如前。挣脱出去后,并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从容落地后立刻与对方拉开距离。而是一下子摔了出去。 认命的叹了口气,摔就摔吧,反正总比被人吃干抹净强。 但就在这时,他的腰带突然被人用力一扯,随即整个人瞬间向后倒去,而且还恰好倒在了那张锦被满铺的龙床之上。与此同时,那可怜的腰带也被拽了下来,顿时衣襟/大敞。 顾言曦心道不好,拉过衣袍,忙要起身。却被迎面俯下的李慕歌压个正着。 他一手将他双腕按在头顶,一手拂过他的胸/前挺/立,俯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你不是说我贼喊捉贼吗?” 他的舌尖在他的耳廓中打了个转,吸吮出qing欲的轮廓。 “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 褪/尽彼此衣衫,他紧紧贴/在他的身上用力摩/挲。 “言曦,其实你才是个小偷。” 粗糙的手掌轻轻握住那昂然挺立的fen身,指尖在铃/口反复揉/搓,直到黏/湿的液/体渗入指缝。 “你,偷走了我最好年华……” “也偷走了,我的这颗心…以及这一生…” 顾言曦怔怔地看着李慕歌,忽然间不再挣扎。 主动将头抬起,他在他唇上烙下一吻,眸中月色弥漫。 “李慕歌,那我把偷的东西还给你好了。” 抽出双手,他紧紧环住他的背脊,似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于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觉得这一刻,他就应当这样做。而为了这一刻,他似乎已压抑了许久,也等待了许久。 闭上眼,他似乎嗅到阵阵梅香。眼前的黑暗也被绵延成海的雪梅汹涌覆盖。 不经意间,“慕歌”二字浅吟而出,就像是一个久违的梦境。 李慕歌指尖一弹,打落两边锦幔。 帐幔落下,烛影摇红。映着帐内人影交/缠,一片旖/旎。 偶尔传出的浅浅低吟,更是绮/丽。 这一夜,屋外风冷雪寒,万物寂寥,屋内却是红烛暖帐,锦绣春光。 黄梁不觉一梦,梦里路陌雾深。 作者有话要说: 九州小剧场 作者:终于…成功推倒! 李慕歌:等得我都快改变性向了… 作者:bl怎么能变bg? 李慕歌:bl虽然不能变bg,但人兽神马的没问题。 作者:你就这么饥渴,不懂神马叫柏拉图吗? 李慕歌:柏拉图能有人看吗? 作者:…… 顾言曦:…… 经过这么长时间,我终于让帅歌推倒了小顾,实在太不容易了。虽然用了“失忆”这个老梗,但除了这样,怎么可能让他们成功结合呢? 第76章 戏假情真 顾言曦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日未现月未隐。 不由自主地摸上唇畔,上面似还残留着一点温热。想到昨夜的一时荒唐,他只能无奈摇头。 记得那一吻尤其地长,长到彼此都已近窒息,却仍旧不止不休,抵死缠绵。他没想到清心寡欲如他,竟也有这般炙热狂烈的时刻。 李慕歌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让他觉得意味深长。 他说:“顾言曦,你失了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与他以前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又有如何的纠葛,肯定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有情”就能轻易带过。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 分卷阅读14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5 想着他们之间的事,不知不觉间天光已渐渐转亮。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顾言曦对着镜子将领口拉高几分,遮住散落在锁骨间的点点红印,不由眉心长敛,心中咒骂:那个混蛋! 这时,宫人送来了早膳。 他坐在桌前拿起碗筷,第一次感觉一觉醒来后竟能如此饥肠辘辘。 只是饭还没吃下两口,门外就有侍卫过来传令:说回熹国的队伍就要启程,陛下请他赶快收拾收拾。 顾言曦心下微愣:怎么这么突然?难道……放下刚才拿起的碗筷,他苦笑一声,看来这顿早饭是来不及吃了。 忍住腹中空空,顾言曦很快就来到了宫门之外。 但见准备出发的队伍中除他以外,再没有其他被带回熹国的官员,不由对李慕歌要“以权谋私”的想法更加肯定。 那他昨晚的行为不就变成“为了衣锦还乡,不惜出卖色了吗?” 想到这里,顾言曦的脸顿时又冷了几分。 刻意忽略掉队伍正中那架锦绣华盖的马车,顾言曦拱手向领队的指挥问道:“敢问大人,在下的坐骑在何处?” 那指挥闻言,立刻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方向正对那辆马车:“陛下交代了,让您乘王驾。” 顾言曦摇了摇头,果断拱手拒绝:“君臣有别,不宜同舆。” 指挥挠了挠头,面有难色:“可是陛下早就吩咐过如此安排。如果临时更改,一来下官这里也不好交待,二来确实也没有了空余的马匹。若您非要执意如此,岂不是让下官难做?” 他见顾言曦面有缓色,于是又再接再厉道:“况且给您让出一匹马,就要安排其他将士共乘一骑,这长途跋涉的,就算马受得了,人也难免疲乏。您说是不是?还有……” 见指挥还要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顾言曦立刻抬手制止:“罢了,不用麻烦了。”言罢则毫不迟疑地转身上了马车。 车内的李慕歌斜倚软塌,一副老神在在。 见到顾言曦掀帘而入,立即得意道:“你终于肯上车了?” 顾言曦端端正正地行了个臣下之礼,语调恭谨却隐含冷意:“陛下的手下们个个都如此优秀,唱作俱佳,臣怎么好意思拆台?” “你呀,”李慕歌指着自己的左胸,眉眼含笑。“就是这里太软。” “未必,”顾言曦故意将目光移向窗外,语气淡然,“微臣,只是嫌他啰嗦。” 李慕歌看着他眉梢轻挑,但笑不语。 这个人总是这样,面冷心善,口是心非。 久而久之,自己都被自己骗了,但又不能真正的骗过自己的良心。 这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大概就是让一个好人去扮演坏人,心有菩提,却命犯修罗。 身下的马车开始缓缓移动,顾言曦掀开车帘,临行前深深地望了一眼这晋都的巍峨宫殿。 “怎么?这几个月还呆出感情来了?你若是喜欢,本王就将它赐给你做宅邸。”话音未落,他又赶忙摆手,“不行不行,这里要是给你当了宅子,那本王与你岂不是要千里相隔?想见面可就难了。本王还是在盛乐给你建套大宅吧,你喜欢临水还是临街?” 顾言曦见他越说越不着边际,于是出声打断道:“臣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是在这里结束,又开始。” 他说这话时,眉若远山,神色淡然,给人一种相距遥远的感觉。 李慕歌长臂轻舒,一把将他拉入怀中。 隔着细腻柔滑的丝绸,温热的手掌在他胸前、腰间轻轻摩擦,似是要将他揉进骨血。 他将下巴枕在他的肩头,满是宠溺地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问道:“人生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不好吗?” 顾言曦早被他突如其来的上下其手弄得心神恍惚,那还听得见他说什么。现下只顾挣扎,一个“不”字已经脱口而出。 只是“要”字还没出口,就被李慕歌的舌头悉数顶了回去。 “言曦,在我面前可没有说‘不’的权利。”缓缓眯起一双桃花眼,此时的李慕歌像极了一只捕猎成功的狐狸。 “狐狸”熟练的扯开“猎物”的衣襟,伸手探了进去。 “猎物”却显然并不甘心,抬起臂肘,狠狠地击向“狐狸”的笑脸。 李慕歌眼角一扫,抬手轻松挡住。另一只手则更加得寸进尺。 “言曦,大病一场后,你可是又瘦了。”啧啧两声,他的手指都能摸到他的肋骨,“回去之后,本王一定要给你养胖些,这样手感才会好。” 养胖?手感? 他当他是什么?宠物吗? “微臣不劳陛下费心。只要陛下不来骚扰,臣相信自己绝对会恢复强健。”冷哼一声,他继续卷土重来,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在打架上还能输了不成? 但顾言曦显然低估了李慕歌的武力值,或者是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 一番较量下来,他是衣衫凌乱、气喘吁吁,但对方却是衣冠整齐、气定神闲。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健康”的重要性。 李慕歌一手扯下他的发带,任三千青丝散落一身,穿过指间,弥漫开阵阵冷香。 鞠一捧放在鼻端,他的眸色微沉,一双桃花开出脉脉温柔,刹那芳华,惑乱人心。 顾言曦见之也不禁失了神,一种久违的感觉瞬间漫过心头。 这样的眼神,要忘记,又谈何容易? 一些零星残像迅速闪过脑海:北地的漫天风雪,江南的灯影桨声,草长莺飞时的告别,落英缤纷中的相许,寂静冬夜里,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原来,他与他曾经历过这么多? 突然,他想把这些都再次记起,清晰地还原到缺失的记忆当中。 “言曦,我又想了!” 再回神时,顾言曦已被李慕歌死死地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看着他眼中赤裸裸的“兽欲”,顾言曦立刻对自己刚刚想恢复记忆的想法予以否定:谁知道如果记忆全部恢复后,里面会不会塞满了这只禽兽的兽行? “接着想!”他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再不管什么君臣之礼,眼中怒火中烧。 他昨天晚上还没把他折腾够吗? “可是做人不能 分卷阅读14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6 老是‘空想’,想不如做。”李慕歌嘿嘿一笑,立刻身体力行。 做? “做什么做?”顾言曦已经气得声音发颤,这个人身为一国之君到底还要不要脸?除了满脑子的男盗女娼还有什么? “当然是做你喜欢的事啦。”李慕歌眨眨眼,秉承着有答必问的精神,一边解答一边解衣。 “哎!虽然经过昨晚,本王也是不胜腰力。”手指擦过对方淡色的唇,他无奈笑道,“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顾言曦:“……” 这一刻,顾言曦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有多“恶劣”。 “李、慕、歌!”丧失掉全部理智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吼出声! 马车外的兵士们听到后,立即面面相觑:怎么?这顾大人竟敢连名带姓地直呼陛下名讳?什么情况? 但尽管如此,也没有人敢出言议论,或者是上前一探究竟。 马车内,李慕歌则不动如山,手嘴并用,继续他那取悦“小妖精”的“舍己行为”。 顾言曦咬牙暗道:风水轮流转,李慕歌,你最好别让我给逮到! 只是撂着撂着狠话,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眼神也逐渐迷离。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几声极力克制的呻吟,不经意间溢泄而出,霎时春光乍泄。 驾车的马夫突然感觉坐下马车颠簸不已,赶忙看了看车下路面,道路平坦没有崎岖,怎么回事? 挠了挠后脑,他心中一阵奇怪,但除了奇怪也别无他法。 等到驾着驾着也就习惯了,这个想法也很快就被抛诸脑后。 马车内,则锦被凌乱,衣带散落。 车板有规律的嘎吱作响。 青丝交缠,手足相抵,又是一派旖旎风光。 晋国到熹国的路途虽不算长,但由于几天来连降大雪,导致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减缓。 面对此种情况,李慕歌倒觉得是天公作美,给了他更多亲近“佳人”的机会。 而每次遇到“赶宿头”的时候,他都会故意拖延,导致大家露宿荒野。 这样一来,他就能在车厢里夜夜拥着“佳人”入眠。 本来起初之时,顾言曦是死活不肯的。 但是每次睡到半夜,火炉也凉了,风雪也大了。只冻得他周身冷似寒冰,牙齿经不住地打颤。如此捱过几夜,终于不幸高烧。每天晚上就更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有一次,正烧得迷迷糊糊间,突然一个“火炉”撞入怀中。他自是迫不及待地紧紧抱住取暖。此后,“火炉”夜夜造访,他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缩在“火炉”怀里温暖入眠。 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拥有”,一旦拥有就不愿失去。而比拥有更可怕的则是习惯,一旦形成也再难更改,日复一日終至成瘾。 顾言曦可怕地发现,李慕歌的温暖就这样渐渐地变成了他的瘾。 等到若有所觉时,就再也戒不掉了。 到达盛乐的前一夜,李慕歌照例拖得队伍露宿荒野。 此时,风雪初停气温回暖。但李慕歌仍是拥着顾言曦,一同入眠。 他也任由他拥着自己,一如之前无数个漫漫寒夜。 “言曦,睡了吗?”他轻合着眼问他,声音里满是温柔。 “没。”他眼眸微张,淡淡地洒下一抹月色。 李慕歌拢了拢盖在他身上的白狐大氅,又将他拥紧几分:“回到盛乐后,你也别要什么大宅了,就继续随我住在宫中吧。” “继续?我以前住在宫中吗?” 顾言曦仰头看他,月落秋水,波光潋滟。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私下里他二人已不再君臣相称。 “嗯。”点了点头,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弯眼一笑,笑容中饱含深意,“你又岂止只住在宫中。” “那我住在哪里?”顾言曦的语气出奇的平静,既无惊讶也无疑惑,让人猜不到个种情绪。 “住在我的寝殿之中啊。”李慕歌不为所动,继续谎话连篇,反正所有的一切早就真假难辨。 “按照礼法,我身为臣子,无论是宫中还是殿中都是住不得的,”他静静地看进他的眼底,声音波澜不惊:“住了,就不再是臣。” 如果不是臣,那他又是什么?回到盛乐后他将如何自处,又将如何面对过去的自己? 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但李慕歌却全听懂了——如果真如自己所说,他,定是宁愿离开也不愿回去。 轻叹一声,李慕歌唇角扯过一抹无奈,眉眼间露出一丝无能为力的妥协。 “哎!还是让你识破了。”说话间,他将一支玉箫交到对方手中。隔着那一层熟悉的温润,他又将编出一个完美的谎言。 事到如今,他对他的欺骗早已熟练到从容不迫。 何况这一次的欺骗,终于变成了纯粹的善意。 “言曦,我们相识于年少,琴瑟和鸣,有伯牙子期之谊;剑影相随,有携手江湖之情。后来你不告而别,我家道中落,自此相忘于乱世。三年前,你我因一局棋再度重逢。你有经天纬地之才,我有一统天下之志,你我二人再度一拍即合,殊途同归。后来,你助我夺了熹国,灭了晋国,为我机关算尽呕心沥血,为我出生入死命悬一线,最后才重伤失忆。” “我承认,你并不住在皇宫,而是住在我昔日的府邸。我承认,刚才是我唬你。我承认,你一直心高气傲,我一直求而不得。所以只能卑鄙的骗你。” 他紧紧环住怀中之人,说到最后声音已变得有些黯哑。 他话中真假参半,虽说是做戏,但假戏之中也未免掺了几分真情。 他与他若真如方才所言,该有多好。谎言若能成真,又该有多好。 李慕歌说这些话的时候,顾言曦的脑中也有类似的场景闪过。淡然如水的脸上,悄悄掀起一丝波澜。 迟疑半晌,他终是叹了口气,伸出双臂主动拥住了对方。 “宫中我虽住不得,但我宫外的府邸你却能住得。”这是他对他最大的让步。 李慕歌闻言,并未感到欢喜,而是觉得怅然若失。难道是因为,这只是他骗来的感情? 这时,他将脸深深地埋进对方 分卷阅读14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7 的肩窝,不让他看见自己一丝的表情。 第77章 重新来过 李慕歌的王驾进入盛乐时,极其低调。 既没有百官出城迎驾,也没有臣民沿街叩首。而是一行人平平淡淡地进城,安安静静地入宫,平常至极。 顾言曦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心下慨叹道:原来这就是盛乐,熹国的国都。 虽然都属南地,但盛乐与晋阳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小桥流水、青石板路,更具江南婉约。气候也要温和湿润许多。 “有没有想起些什么?”李慕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漫不经心的问道。 顾言曦摇头,目光定在了路边一个极其普通的卖牛肉面的摊铺上。 “怎么?想吃?”李慕歌的手指貌似无意地擦过顾言曦的唇角,指向那个摊铺。 顾言曦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薄唇紧抿。 “还好,只是闻着挺香的。” 李慕歌闻言唇畔轻勾,随即叫停了马车。 拽着顾言曦走下马车后,他对随行的众人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同顾大人再四处逛逛。” 领队的指挥使出于安全考量,本还想进行劝说。但当触到熹王陛下那似笑非笑的警告的眼神时,立刻就闭了嘴。 这位猛将出身的强悍君王,应该不会存在任何的安全问题。万一出了,以他的战斗力,应付起来应该也没问题。说白了,就是有没有他们都一样。 想到这里,他果断地带领手下领命离开,做一个听话的好臣子。 满意地看到下属们如此识时务,李慕歌心中也是倍感欣慰。 毫无顾忌地当街拉起顾言曦的手,他大摇大摆地走向那家牛肉面摊。 众目睽睽之下,顾言曦蓦然一惊,立刻想要甩开,却被对方握得更紧。转过头,他神色不善地瞪向罪魁祸首,却意外地看到一张眉眼弯弯的俊颜上写满幸福。 那种幸福感,发乎于心,发乎于情,令看到的人不觉心头一热。 心下微叹,他抬步向他靠近,与他并肩而行。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主动反扣的手指。 李慕歌面上微讶,转过头看向对方,一双灿若桃花的眼里明显写着:阁下真的是顾言曦?确定没抽风? 顾言曦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强忍着想抽回手的冲动,咬牙催道:“快点,我饿了!” 李慕歌这回是真的信了他的“主动”,马上换上一副百般讨好的狗腿表情,美得屁颠屁颠地朝面摊快步走去。 顾言曦脸上一僵,顿时无言以对。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多放辣子,每碗加两个鸡蛋!再来一碟花生米,一壶好酒。”李慕歌一屁股坐在满是油腻的桌凳前,丝毫不顾身上的锦衣狐裘会不会蹭脏。 “没想到这样的市井小铺,你也是轻车熟路。”顾言曦跟李慕歌一样,坐得也是毫无顾忌。甚至更加地随心所欲,就像他以前曾无数次在这样的摊铺前点一碗面、要一壶酒。 “我嘛,也是过过苦日子的,曾经有段时间想吃上一碗面,也是很不容易的。” “有多不容易?”顾言曦轻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就算落魄江湖也不会吃不上一碗面的,断定他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比如有时要靠坑蒙拐骗、出卖色相…这些都不管用时,只好吃完就跑。”他拿着竹筷轻点木桌,细数着自己的辛酸史。 其实,在那个时候,如果他真的能靠做这些事来换上一碗面,也是不错的。只不过那时他身受重伤,连行走几乎都很困难,脸上更是被大火熏得面目全非。 一碗面? 在这样的世道,谁会平白无故地给一个半死不活的臭乞丐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那时,他总会想起陈叔,想起锦阳街边的那个永远冒着热气、香气弥漫的牛肉面摊,想起南秦,以及毁掉这一切的顾言曦……所以当洛秋离找到他后,他们一起去了盛极圣。一起走上了复仇之路。 但是现在,想起那段黑暗的过去,他的心里已经不再填满仇恨了,对顾言曦也不再埋怨。 在经历过太多事情以后,他终于可以平静地去看待国仇家恨,坦然地去面对此时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 他们各有立场、各负责任,那时,他们只不过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情与义,又何尝不是? 事到如今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命运一次不怀好意的安排。 他们生而就该为敌,但命运偏偏却让他们有了情。有情却不能守情,只好错把真心当做假意。 所以,局里局外,胜负如烟。谁又能真正全身而退? 一场尔虞我诈,不过两败俱伤。 执着是苦,不如重新来过。 至少,能够在这早已荒烟蔓草的人生中,种下一点温情。 “喂!吃面了,难不成这次你还没钱付账?”顾言曦看着正对着牛肉面发呆出神的李慕歌,忍不住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眼梢带着一丝玩笑。 李慕歌被他一敲瞬间回神,弯起双眼,拿出空空如也的钱袋在他面前挥了挥,无奈道:“我确实正在想,一会儿吃完霸王餐该怎么跑路。”自从当了一国之君,他就养成了出门不带钱的坏习惯。 顾言曦淡定自若地瞥了一眼那个钱袋,从容道:“那也是先吃完这碗面,再需要考虑的事了。”说罢,他挑了一注面条送入口中,吃得相当津津有味。 李慕歌很久没见过顾言曦“耍赖”的一面了,不禁满含宠溺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言曦。 却不料百般深情只换来对方一个白眼,外加一句鄙夷:“发什么神经,快吃面。” 但李慕歌现在已经是“贱人附体”。没有好脸色不要紧,数落他也不要紧,只要有他在他身边,就好。 “咦?洛洛,那不是主上吗?”水芙蓉拍了拍身边的洛秋离,见他仍旧盯着刚刚擦身而过的美女看个不停,一双玉手掰过他的脑袋,强制他看向前面的面摊。 今日她没有着莹白罗纱,而是换了一身鹅黄裙裾,再配上两条乌黑长辫,一反往日的风情万种,只显娇俏可人。 “啊!还真是主上!”洛秋离认出人 分卷阅读14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8 后,顿时两眼放光。什么擦身而过的美女?他拉起水芙蓉就向面摊跑去。 故意绕到李慕歌身后,正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竟在这里看到了顾言曦。 此刻,顾言曦正脸色不善地咬着一个从对面夹过来的鸡蛋,而强迫性给他喂食的罪魁祸首——李慕歌则正一副“招猫逗狗”的表情,柔声哄道:“言曦,乖!多吃鸡蛋对身体好哦。” 顾言曦虽然百般不愿、面罩寒霜,但还是把鸡蛋吃了下去。吃完后,他额边的青筋跳了两下,闷声道:“好咸…” “咸?那就多喝汤吧。来张嘴,啊!”李慕歌立即蒯起一勺浮了一层辣子油的牛肉汤,送到对方嘴边,满眼尽是宠溺体贴。 “……”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言曦运着气,再次默然。 水芙蓉见洛秋离眼中闪过一点黯然,立刻咳嗽了两声,以阻止那两个人再继续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虽然甜蜜时光被打断,但李慕歌回头见到是水芙蓉与洛秋离后,并没有显出不快,反而甚是惊喜。 于是,他立刻招呼那二人坐了下来,还帮他们要了两碗牛肉面。并不容反驳地命令道:现在宫外,可暂时抛却君臣之礼。 他此时的态度已经不能说是热情,而是殷勤了。绝对是“贱人附体”的那股劲还没过去。 但不明缘由的洛秋离与水芙蓉见了却十分惶恐,心中不断打鼓:主上这是怎么了?别再是玩什么先礼后兵,又要坑他们吧? “你不是没钱了吗?”顾言曦瞪着李慕歌那副极尽“宾主之谊”的样子,暗自腹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虽然没有,但他们不是有吗?”指了指身边的洛秋离和水芙蓉,李慕歌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顾言曦再次默然。 吃霸王餐,蹭臣子饭…好吧,他确实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被蹭的当事人之一——洛秋离闻言,立刻拿出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桌上,表示自己财大气粗,示意自家主子可以随便点,捡最贵的点,以实际行动支持主子的“无耻”行径。 李慕歌见了,当然是更加的自我感觉良好,也立刻对洛秋离大加赞赏。 洛秋离不动声色地向顾言曦扬了扬眉,表示挑衅。 怎奈顾言曦根本没看明白,还向他投来歉然与同情的目光。 水芙蓉看得有些傻眼:喂,洛洛,你这打击“情敌”的手段,也太不明显了吧?你的“情敌”根本就没感受到,好吗?而且这明明是助长了主上的歪风邪气,实乃大患啊。 看着眼前的这三个男人,突然间,她感到无比的头疼。 “对了,言曦,我还没向你介绍了。这个满脸纨绔相的呢,就是当朝的丞相洛秋离,”他指了指洛秋离后,又将手指移向水芙蓉,“这位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呢,是他相好的。”对于水芙蓉的身份,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间谍?细作?摧毁他国社稷的秘密武器?解释起来太复杂,还是先说是洛秋离的相好的吧。 洛秋离与水芙蓉听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但既是主上之言,他们也不好反驳。 只不过什么叫做“纨绔相”?“相好的”?难道这就是他们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盆冷水浇下,二人顿时寒了心。 顾言曦却没有像李慕歌这样“恣意”,而是礼数周到对二人拱手道:“洛丞相、水姑娘,幸会。”说话间他的脸上还挂着一抹温润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洛秋离与水芙蓉见了俱是一愣,这样的顾言曦他们从未见过。 以前的这个男人淡得如水,冷得似冰,身上尽是令人防备的锋锐,就算是偶有笑意,也带着无法靠近的疏离。但现在,他虽清冷依旧,却只见君子端方,如玉如竹,不见谋臣心机,深不见底。 南宫镜对他们说顾言曦失忆时,本来他们还心存疑虑,但此刻已深信不疑。 像他这样的人,要想彻底掩去本性。装,是装不出来的。 “说幸会就太生分了,顾大人可能不记得我们了,可我们对顾大人还是相当熟识的。”洛秋离拱手回礼,语气亲切和善。虽然他并不喜欢他,但主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水芙蓉见状,也立刻接道:“就是,何况顾大人还曾仰慕过奴家呢,只是主上不许…”她明眸轻眨,满眼单纯,将一个性格豪爽的小女孩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 当然,她这么说绝不是想抹黑李慕歌,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自家主子和失忆后的顾言曦到了何种程度。 此言一出,顾言曦果然面上微红。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机智地将这个话题掩盖过去:“姑娘天生丽质,自然仰慕者众多。” 水芙蓉眼珠一转,见好就收。也顺着他的话道:“是呀,虽然如此,但奴家最后还是选了秋离。”异常亲密地挽上洛秋离的胳膊,她笑得甜蜜而满足。 想看的戏看够了,该做得戏就要做足。悄悄瞟了一眼李慕歌,见对方眼中笑意依旧,她暗自长出一口气。 “洛洛,老娘为你刺探军情,不惜铤而走险,你可要知恩图报啊。”借着郎情妾意、蜜里调油的空档,她附在洛秋离耳边小声道。 洛秋离一手将她揽入怀中,眼中情意绵绵,口中却压低声音道:“你少多管闲事。” 而在外人看来,他们此时耳鬓厮磨相互低语,绝对是鹣鲽情深的一双璧人。 李慕歌点点头,再次对自己的手下满意至极:不愧是他调教出来的人,演技一流! 顾言曦则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他怎么觉得…有点假呢? 推开眼前的吃得一干二净的面条,李慕歌站起身对洛秋离与水芙蓉道:“你们继续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本王和言曦就不打扰了。”说罢也不管顾言曦吃没吃完,一把就将他拉走了。 顾言曦想着桌上还剩下的半碗面条,心中有些郁闷。但他总不能因为半碗面条就矗在那里碍人眼吧? “对了,秋离,一会吃完面到宫里来一趟。”李慕歌临走时,还不忘交代工作。 洛秋离顶着一脸苦笑推开了水芙蓉,看着刚刚端上来的牛肉面,嘴里却越发苦涩。 “还吃吗?”水芙蓉手捏竹筷,颇为嫌弃地搅了搅那一碗油腻腻的肉汤,表情恹恹的。 “ 分卷阅读14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49 点都点了,不吃多浪费。”洛秋离拿起筷子,挑起面条放到嘴里。 “滋味如何?”水芙蓉依旧搅着汤汁,没有任何吃的意思。 洛秋离放下筷子,摇摇头,无奈笑道:“真不知道那两个人怎会吃得那么起劲?”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水芙蓉若有深意地看向洛秋离,“就算你陪了他再长的时间,只要他爱的不是你,个中滋味你永远无法体会。洛洛,梦做过了,该醒了。” 洛秋离不言,只是拿起筷子,又继续去吃那碗面。 直到吃得一干二净,才又重新开口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做梦,相反很多事却看得太清楚。 所以我一直都没想过,去求得什么结果。有时我也不是放不开什么人,只是改不掉多年的习惯。” 晃了晃手中的碗,他继续道:“因此,就算是尝不出滋味,这一碗面我还是要吃的。” 水芙蓉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那碗面推到一侧,明艳一笑:“我倒是没你看得通透。对我来说,如果求不得就别求,如果不想吃就别吃。人生苦短,何必委屈自己?” 洛秋离闻言,满眼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不会让你委屈自己的。如果以后你看上了谁,就算是绑我也会给你绑回来。” 水芙蓉听后笑得更加甜美,谁也没发现她眼底深藏的苦涩。 “言曦,你家到了。”李慕歌黑着脸站在大门前,眼中明显写满了一百个不情愿。 顾言曦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颇为怀疑地看了看李慕歌:“这上面明明写着‘丞相府’,你确定?”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这座府邸是这样的,以前它是我的将军府,我搬到宫里以后就把它送给你了。但是吧,有一回洛秋离他们家突然给烧没了,你就好心收留了他。他堂堂一国之相,总不好连个府邸都没有,你就又十分善良的允许他挂上了这块匾额。”扯完这一长串的谎,李慕歌都对自己胡说八道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管顾言曦信不信,反正他是滴水不漏地扯完了。 “所以我一直都是跟洛丞相,住在一起的?”顾言曦眉梢轻挑,明显不信。 “当然不是,”李慕歌闻言立刻摆了摆手,“他搬进来没几天,你就率军出征了。你当时收留他,也是因为在这里住不了几天,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听你这么一说,看来我这个人对同僚,也不是那么乐于助人。” “言曦向来好静,此番收留已实属不易,何必苛责于己?”李慕歌说到这里突然心生一计,“我看要不这样,你先随我回宫住,等我给你再建座胜其万倍的大宅,你再搬出来。” 顾言曦摇摇头,坚定道:“我要住这里。” “那你等我给洛秋离安排了其它住处,你再搬回来。” 顾言曦继续摇头:“我要住这里。” “这里哪有皇宫好?还是随我回宫吧。”李慕歌急了,拉着他转头就要离开。 “慕歌…”顾言曦站在原地,语带无奈地唤道。 这一声霎时让他刹住了脚步,垂头丧气地终于对盔弃甲。只因,他从未叫过他的名,这一声又叫得太过亲密。 “我进去了啊。”顾言曦目光柔和地看着李慕歌,清浅一笑。 李慕歌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做出让步:“你进去吧。” “咦?你怎么还不进去?”等了一会见顾言曦没有挪步,他心下一喜:难道是突然回心转意了? 顾言曦尽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咬牙道:“你能先放手吗?” 李慕歌嘿嘿一笑,极不情愿地松开了一直紧握在对方手上的魔爪,心中一片荒凉。 顾言曦立刻抽回被对方攥得都出了汗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头也不回地就进了门。 李慕歌一脸苦笑地看着大门“啪嗒”一声重重关上,突然觉得扑倒尚未成功,调/教还需努力。 是夜。 月朗星稀,疏莹时度。 就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顾言曦卧室的窗子却“吱呀”一声无风自开。 他向来浅眠,闻得声响,自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睁开了双眼。 借着淡淡月光,只见一个黑影悄然翻入,信步朝他走来。 “李慕歌,深更半夜的,你又要玩什么花样?”抬手挡住对方向他伸来的一只手,顾言曦的眼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线。 李慕歌见状,弯起一双醉人桃花,晃了晃手中的酒坛:“不玩什么花样,找你喝酒而已。” 顾言曦从床上坐起,不客气地皱了皱眉:“黑灯瞎火的喝什么酒?”他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坛。 李慕歌闻言,眼睛一转,突然凑近他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包你黑灯瞎火的也能喝得满意。 说罢,他也不管顾言曦同不同意,就把身上的狐裘大氅往他身上一裹,抱着人就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顾言曦看了看逐渐远去的屋门,心中原有的那点怒气,也都悉数化为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更,表示抱歉。 今天补更黑粗长! 第78章 君上臣下 穿窗而出,越过高墙,就是府外。 一路上,顾言曦缩在李慕歌的怀中,只觉耳边风声呼啸,整个城市都从身下飞掠而去,一时间只能用“凭虚御风”四个字来形容心中所感。 “你这手轻功,倒是畅快得很。”抬头看向头顶上方那张洒脱不羁的俊颜,顾言曦眼中满是赞赏,还有一点几不可察的…羡慕。 李慕歌闻言,洒然一笑:“如果你喜欢,我就把它教给你,怎么样?只不过这学费嘛…”话音未落,他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还是一定要收的。” 顾言曦毫不犹豫地反手擦了擦额头,冷笑一声:“你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到底从哪学的?别说你不知道我不能再动…武。”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落寞。 李慕歌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浑不在意道:“傻瓜,万事无绝境,只要人活着,就总会有办法。放心,只要有我在,也一定会有办法。” 说话间,他已落在了一处屋脊之 分卷阅读14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0 上,并将顾言曦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言曦,你看,这里怎么样?是不是个喝酒的好地方?”李慕歌拎着酒坛,迎着夜色,眼神中自有一种洒脱畅快。 顾言曦闻言,举目望去,只见整座盛乐尽在脚下:流水浮桥、长街阡陌、茶楼酒肆全都披着一层夜色静伫月下;家家户户屋瓦绵延,起伏相连犹如层层山丘。 仰头时,则漫天星辉,似是触手可及;皓月千里,仿若举杯即可倾入。 只不过良辰美景虽好,却难免高处不胜寒。 所以,顾言曦顿了顿,才开口道:“你带我来这金殿之顶,就不怕被人发现了,说你是个胡闹的昏君?” 金殿不仅是国都内的最高建筑,也是君王上朝、大臣议事的地方,代表了国家的最高权威。而他们现在却踩在国家的最高权威之上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受到弹劾倒是小事,李慕歌这顶“昏君”的帽子可就扣实了。他现在虽是一国之君,但毕竟是外姓夺权,根基难免不稳,因此很多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身为当事人李慕歌,显然没有顾言曦顾忌得那么多。 只见他有恃无恐地扫了扫金殿之下正在巡逻的侍卫,不甚在意道:“就凭他们,就算是青天白日,我也不怕他们能发现得了我。” 说话间,他一撩衣袍,大摇大摆地坐在顾言曦脚边,利落干脆地揭开酒坛封泥,将其中一坛递给对方,道:“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操心。只有你的事,才用得着我操心。来!喝酒!” 顾言曦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 接过酒坛,便仰头灌入。 自己是何其幸运,才能得眼前之人如此相待?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会护他周全,他以命起誓:顾言曦今生绝不会让李慕歌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此时此刻,一直漂泊无依的心,终于得归彼岸。 沁凉的酒液划过喉咙,带来一阵火辣的刺痛,却激起胸中更多的情绪。 这坛酒不是酿自江南,而是来于北地。所以清冽不再,只有浓烈。 顾言曦眼睫轻合,只觉此情、此景、此般浓烈,似是记忆的重演。 往昔如昨,近在眼前。 放下酒坛,他突然扑倒身旁的李慕歌,唇舌交缠间,将一口辛辣渡入对方口中。眼尾轻挑,晕着一抹醉意。 李慕歌见状,瞬间不可思议得瞪大了双眼,明显不相信顾言曦也有如此“热情主动”的一面。酒,果然是个好东西! 因此,虽然自己被人压在身下,予取予求。但他并未反抗,毕竟被“美人”主动服务的机会并不多。但当他发现对方的动作越来越过分,眼中的笑意也越来越不怀好意时,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可是再想反击,却为时已晚。 “你居然给我下了药?”李慕歌努力想要抬起手脚,全身却只感到一阵无力。 顾言曦抬袖抹了抹嘴边的酒液,一脸坦然道:“总不能每次都是你来占我便宜吧?其实我也是临时起意。”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解李慕歌的衣服。触到他抗议不满的眼神,竟立刻停下了动作。 李慕歌心中一喜,以为对方终于良心发现,刚要开口劝说,却见顾言曦啧啧两声道:“上衣太麻烦,还是先解裤子好了。” 李慕歌瞬间两眼一黑,天旋地转。勉强堆起笑容,讨好道:“言曦,你先等等。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顾言曦眉梢一挑,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是不是把药混入酒液,喂入我口中的?” 顾言曦点头:“怎么了?” “那你怎么没事?” 顾言曦“噢”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道:“这药药劲不大,我大部分都喂给你了,当然对自身没有太大影响。不过既然你提醒我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吃一粒解药的好。” 说罢他便将药丸扔入口中,后又满脸遗憾地补充道:“对了,解药我只带了这一粒。”然后他又开始继续解他裤子。 李慕歌又气又急,简直都快晕了过去。 要不他就装晕? 可是这种事怎么装晕? 想想自己以往的种种劣行,难道说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恩,在下面你也是有反应的嘛。”顾言曦伸手抚上对方的挺/立,语气十分满意。 李慕歌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对方,坚决传达出别让老子翻身的讯息。 就在这时,他蓦然看到倒在手边的酒坛。灵机一动,果断用还剩着一丝知觉的手指拼命将其推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顾言曦反应不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酒坛滑落屋檐,“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就如他的“反攻大计”一般,彻底完蛋。 深宫夜半,这可不算是个小动静了,于是立刻吸引来了所有正在周围巡逻的侍卫们的注意。 瞬间,金殿之下人头攒动,火光四起。 他沉下目光看着一脸无辜的李慕歌,再次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他这个国君,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但看着他那一脸吃定他自己的表情,他也只好束手就擒。 果断地将一粒药丸塞入对方口中,顾言曦第一次的“反攻大计”终于宣告失败。 李慕歌老神在在地运功将药力快速化开,眼底尽是温柔。 他的言曦,终于有一天,开始一心一意地为他着想;他的言曦,终于有一天,愿意全心全意地站在他的身边。 伸手揽过一脸冷意的对方,他悄无声息地抱着他掠过金殿,在侍卫爬上殿顶的前一刻,迅速隐入盛乐的夜色之中。 龙床之上,顾言曦有些心虚地瞪着正在缓缓逼近自己的李慕歌。 见对方此刻就像是一只舔着利爪、磨着尖齿的沙漠饿狼,心知绝对大事不妙。 金殿之上的威胁言犹在耳:别让老子翻了身。 没想到这么快就变现世报了。 “顾爱卿,你还有何话好说?”饿狼眯起眼睛,一口咬在猎物的脖子上,下嘴毫不留情。 “臣,无话可说。”愿赌服输,顾言曦既然敢玩,就一定玩得起。只是他这一下也太狠了吧?肯定出血了……“既然无话可 分卷阅读15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1 说,那就不要说了。”李慕歌迅速将对方扑倒身下,继续亮出森森白牙, 这一口狠狠咬在了对方唇上。 这一夜的王寝格外诡异,所有的宫人都被支出了寝宫,寝宫内火烛俱灭一片漆黑。 厚重的王帐层层放下,里面不时传出几声奇怪的低吟。 翌日清晨,李慕歌一身神清气爽。 上朝时,态度和蔼可亲,全程笑容满面,直令一班朝臣们面面相觑:陛下这是发得什么春? 反观,站在武将队伍中的顾言曦就没有这么好的精神了。 脸色苍白,眼底发黑。 时不时总是哈气连连,站得也不甚平稳。 旁边的同僚们见他如此形状,都忍不住为他掬上一把冷汗:这般模样,被陛下看见可就糟了。不治个大不敬之罪,也得算个消极怠工。 但顾大人的运气显然要比他们想象得好,在朝堂上也隐藏得深,半昏半醒间也算混过了一个早朝。 只是将近尾声之时,却突然君主被点名出列。 拖着浑浑噩噩的脑袋顾言曦拜于殿前,同他一起下拜的洛秋离看着他精神不济的样子,差点忍不住扶他一把。 “顾卿,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李慕歌眉眼一弯,关切之情显而易见。 其他朝臣们见状,更坚定了今日陛下之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好到反常的推测。念及此,他们纷纷开始在心中盘算:要不要将一些平日不敢上奏的事情索性在今天摊牌了? 顾言曦顶着一对熊猫眼,端端正正地俯身于地,恭谨回道:“劳陛下挂心,臣无大碍。”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心里却已不知将面前的罪魁祸首大骂了几万遍! 要不是他昨晚没玩没了,他能变成现在这样吗?哎!怪只怪自己昨晚没有成功,否则…“爱卿啊,你作为国家的肱骨之臣,本王的左膀右臂,可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操劳过度。”李慕歌依旧笑意满满,说出的话更是让臣子们感动万分:多么体恤臣子的贤君明主啊! 但听在顾言曦耳中,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是他想要操劳过度的吗?是他想要搞垮身体的吗? 李慕歌,你这个阴险小人…… “臣,谨遵陛下嘱托。也望陛下能保重龙体,切莫消耗过大。” 他此言一出,旁边的洛秋离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朝堂之上也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顾大人是不是不太会说话啊?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爱卿,所言极是,本王会适当斟酌。” 斟酌?我是想让你改! 顾言曦从只有李慕歌看得到的角度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准确无误地传达出自己的不满。只是那一对熊猫眼实在让他凶狠不起来。 李慕歌见了没控制住,赶忙借故以袖掩面偏过头去,却还是隐藏不了肩膀剧烈的抖动。 别人看不出,顾言曦却看得真切。霎时,脸色更加冷。 洛秋离对这两个人在朝堂之上光明正大的“你来我往”并没有意见,但是他却对他的膝盖很有意见。 他已经跪了很长时间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啊,陛下? 好在李慕歌是个有自觉、有节制的君主,心里还是顾及着正事的。对于“打情骂俏”这种事还是知道适可而止的。 “两位爱卿暂且平身,本王之所以叫你二人出列,是想询问一下对于接下来的东征有何良策?当然其他人有好的建议也可直言。” 此问一出,大殿之上再次陷入了安静。 晋国已灭,接下来自然要考虑到进攻东边的楚、越两国。 上一战的惨烈仍历历在目,但上一战的胜利也犹在眼前。一统中原、称霸天下的壮志,依旧在每一个朝臣心中不停激荡,只是多年的安逸,又使他们在面对接下来的困境时感到胆怯。 尤其此时正值年关,他们更是以为所有的事情,总要等到过完这个年。 即使下一场的苦战,早晚都要面对,但“早”字之外却还有一个“晚”字。 未等顾言曦与洛秋离开口,这时以礼部为中心的文官集团开始纷纷进言。 礼部尚书第一个上前奏道:“禀陛下,臣以为大战刚过,国家从上到下都需调整缓和一段时间,重振士气;而且现已将近年关,难免军心不稳、民心涣散,不如等到年后再一鼓作气大破敌国。” 他说罢,底下的几个侍郎连忙附和,其它官员也都点头称是,表示赞同。 李慕歌闻言,依旧带着笑意,既没反对也没赞同,而是继续问道:“那依爱卿所言,年后本王何时出兵为最佳?” 礼部尚书不料主子有此一问,而且他于用兵之道也属外行,顿时愣了一愣,但无论如何总要硬着头皮接下去:“臣以为,正月之后,天气转暖,方为最佳。” 李慕歌听后点了点头,依旧并未作出任何反对的表示。 礼部尚书见状,立即受到了鼓励,稍微斟酌了一下,决定继续进言:“这次东征,臣认为可以先绕到最东边越国,打它一个出其不意,灭掉越国之后再打楚国,到时本国出兵向东打,占领越国的兵力向西打,就可以将其两面夹击一举攻破。”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十分有道理,一时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礼部尚书说完后,满眼自得地立于原地等待着熹王的大加赞赏,放佛自己已经荡平东部二国,功不可没。 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李慕歌开口赞他。渐渐地心里就开始有些发虚。 这时一名武将突然出列,向殿上俯首跪拜:“陛下,臣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实在是太忙了,一直没更,太对不起大家了。 我一定会尽快进入正轨的。 第79章 战火未息 此时,一名略显瘦弱的武将突然出列,向殿上俯首跪拜。 “陛下,臣有话要说。” 李慕歌表情不变,将手抬起:“秦将军,准奏。” 这名姓秦的将军正是青玉,晋国之战后,李慕歌已将跟随他的一些心腹安插进了朝堂各处。 但青玉由于 分卷阅读15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2 太过“出名”,所以不得不化名为秦玉,被安排在了大将军彭云的手下。而其他人也如他一般,被“物尽其用”地安排进了各个部门,比如南宫镜就一脚踏入了太医院。 所以,李慕歌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以及自己下达的指令会受到阻挠——他的手中始终都紧紧握着一条无比坚韧的线。 青玉起身后,转向礼部尚书道:“尚书大人,是否听闻过赵括之名?” 礼部尚书冷哼一声:“此人之事众所周知,老夫又怎会不知?” “既如此,何故还要纸上谈兵?” 礼部尚书闻言立刻怒道:“你一个四品小吏,懂得什么?老夫刚刚所言怎能同赵括相比?” 青玉摇头叹道:“是不能同赵括相比,比之,犹有不如。” “你…你…”礼部尚书已经被他气得手指发颤,转头刚想向李慕歌求助,却见对方一脸淡然,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 他心下一惊,难道…熹王一直在看他的笑话? 这时青玉又道:“若依方才大人所言,令我军绕过楚国直攻越国,大概等不到攻下越国、夹击楚国,就要先被楚国截断供给,再被两国夹击。您如果不是两朝老臣,卑下差点就以为您已经通敌卖国了…” 先不说青玉前面的反驳有多么不留情面,单是后面这一顶“通敌卖国”的帽子扣下来,就几乎令尚书大人吓得不轻。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尚书大人立刻声泪俱下大声喊着“陛下明鉴”,原先在他身后点头附和、呐喊助威的文官们也都顿时泄了气,一个个低眉顺眼地直往后躲。 他们只不过是想好好地过个年,因此就被扣上个“通敌卖国”的大罪,可委实划不来。 李慕歌不动声色地看着殿上的众人百态,修长的十指缓缓地敲击着龙椅扶手,脸上依旧似笑非笑。 顾言曦抬眼看去,知道该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于是他向前跨出一步,朗声拜道:“陛下,臣对此次东征有些拙见,望能与同僚们讨论一二。”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就转移了“通敌卖国”这个危险话题,同时也给心惊胆战的文官们递上了一级台阶。 青玉的一番言论,显然已经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那些萌生退意的官员们,恐怕暂时不敢再提“想要安稳过年”这件事。而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提出切实可行的东征计策,将这个念头彻底斩断,今天就让这件事板上钉钉。 否则就太对不起,李慕歌不断对他抛来的“媚眼”。 尚书大人官场经验老道,闻声立刻顺坡就下,高声接道:“臣等众人愿闻其详,愿与顾大人一同献计东征讨论出万全之策。” 李慕歌听后,向顾言曦点了点头,一双桃花眼越发地勾人摄魄。 殿上众人眼见自家主子看着顾大人时,好像一直两眼放光,纷纷不由自主地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顾言曦则相当淡定,声音也是波澜不惊。这样厚颜无耻的场景他早就见怪不怪。 “关于东征,臣认为,最佳战机应在当下。”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虽然武将们不像文官们,存有“年后出征”这个私心,但大多数人也并未想过能有这么急。就算兵贵神速,但前提也该是“兵强”! 但曾跟随顾言曦经历过晋国之战的武将们,却有致一同的保持了沉默:在那场战争中,他们见识过他的太多奇谋、太多诡策,而这些奇谋诡策也带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走向胜利。 所以,这一次,他们依旧选择相信。 “臣之所以敢有此言,原因有三。”说话间,顾言曦淡淡扫了一下殿上众人,“其一,此时出兵更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我观诸位大人脸上尚且惊讶不已,更遑论其它两国?它们自然是想不到我国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后竟会接连再战。其二,如今正值年关,楚、越两国久未经战,在这个时候更会军民松懈、边防难固。其三,我军刚刚大获全胜,虽有疲惫但士气正旺、杀意正浓,俨然一派虎狼之姿,战之,胜必八九。” 这时,一名武将出列问之:“我是个大老粗,说话没有顾大人您好听,但是却也有一句实话不得不问。” 顾言曦抬手一让,道了句:“请。” “与晋国这一场仗打下来,将士们高兴是高兴,但也着实累得不行。好不容易能借着年底缓上一缓,但如果又马不停蹄地奔赴战场,恐怕营中必有怨言。到时别说士气了,哗变都有可能。” 这名武将所言并非是为了找顾言曦麻烦,或是存有私心,而是将实实在在的问题搬上了台面。所以并未有人出言阻止,连彭云等人都频频点头。 顾言曦听后,微微一笑,自是一番成竹在胸。 “这位将军所言极是。只不过可曾闻‘趋利避害’四个字?如果‘利’能足够大,‘害’能足够小,自是人心所向。若想压下将士们的不满,只要许诺给他们更大的利益即可。反正晋国之战都闯过了,接下来若再建军功,往后自然是加官进爵,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这次征兵大可采取自愿的形式,愿意参战的士兵们可连升两级,减家中田赋,除族中劳役。” 众人闻之连连点头,刚才提问的那名大将也显出敬佩之色。 就在这时,彭云却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顾大人,本将前几日去兵部核对战损,发现经过上一战,各军之中明显人数不足,若想立刻开战,恐怕一时之间征不到足够的军队。”他是刚刚听到顾言曦提出此次要“自愿参战”的建议后,才决定开口提醒的。 毕竟,私情是私情,国事是国事。 李慕歌闻言,看向顾言曦,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似乎对方答不出来他才开心呢。 顾言曦暗自运了运气,到底是谁在为他排忧解难?他这幸灾乐祸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洛秋离则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他这主子的性格,其实一直就很恶劣,只是隐藏得够深。 顾言曦向彭云点了点头,继续道:“彭将军,前几日在下也恰好去了一趟兵部,见到战损也很头痛。但那天,顾某又恰好去了一趟户部,看完户部最新的籍册,更是头痛。” 彭云张着嘴“啊?”了一声,实在没搞明白这位大人为什么突然会将这 分卷阅读15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3 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联系在了一起?莫不是被自己问抽了? “晋国划入熹国之后,境内的百姓只要重新登记一遍即可。但对于晋国的士兵们可就没这么简单了。除去降兵、俘虏不算,各地被打散的军队,临时征调的民兵…加在一起着实不少。若将这些军汉们放归于田,一来没有这么多的土地可分,二来毕竟为国内的安全埋下隐患。所以这些人正好可以用于此次征兵之用。” 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闻言,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这无疑是给他解决了一项重大难题。他满眼含泪地向顾言曦投来无限感激的目光,心中已默默决定:以后就跟着他混了。 “陛下,顾大人之言大善。如此一来,兵力充足,将士们可轮换上阵,大大地减缓了疲惫。”顾大人都为他如此排忧解难了,恰到好处的助攻是一定要双手奉上的。 顾言曦见户部的尚书大人如此殷勤的捧自己的场,唇边的笑意都有些僵了。第一次见识到了熹国文官的“狗腿”。 “禀陛下,臣也以为顾大人所言极是。诸葛一生唯谨慎,所以六出祁山而不得。岂不知兵行险招,才是棋高一筹。”洛秋离身为一国之相,在最后一刻压轴出场,一字一句都说得掷地有声,仅这一句已胜千言。算是令此次“东征”已成定局。 “好!”一直不曾发言的李慕歌赫然抚掌大笑,面对群臣道:“丞相所言正是本王心中所想。顾卿之言也是妙极。其他爱卿更是集思广益,为本王献出良策。我大熹就是需要你们这些肱骨之臣,统一大业,指日可待。” 他表面上说得好听,但言下之意就是:“东征”这件事是你们集体同意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独断专行。所以到时谁也别跟他抱怨。谁要要是抱怨,就是阻碍他的统一大业,到时可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群臣闻之,皆俯首下拜,高喊:“陛下英明!” 顾言曦与洛秋离则是带头喊得最起劲儿的两个人。 洛秋离看着顾言曦突然转变阵营,心里着实有些不适应。但无论如何,也比以前那种防不胜防、随时阵前倒戈要强得多。 事到如今,他不知道是该为李慕歌高兴还是担忧。 但看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发自内心的愉悦笑意,他也开心许多。 第80章 一往而深 大襄皇宫的书房内,季七瞬看着手中的纸条,眉头深锁陷入深思。 沈逐风则一脸随然地坐在一旁,揣着暖炉,边喝茶边吃点心。样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这时,他拉了拉对方的衣角,出声劝道:“事到如今,你发愁也没用,来,先坐下吃两块点心。你别说,今天御膳房的手艺还真不错。” 季七瞬打开他的手,心不在焉道:“我不吃。” 沈逐风见旁敲侧击不管用,只好正面出击。 伸手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纸条,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扔到旁边香炉的兽嘴里。瞬间,纸条就灰飞烟灭。 季七瞬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也并未说什么。 反正,这种暗地里的消息,早晚都是要烧的。 “今天我给你带来这个消息,不是让你发愁的,是让你提早做个心理准备。”沈逐风今天并不打算跟季七瞬拐弯抹角,尽管谁都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既然发生了就要尽早解决。 毕竟,季七瞬作为一国之君,已今时不同往日。需要面对与承担的再不是一城一池、一兵一卒的得失,而是一个国家的命运。 而他自己,也要为逐风楼的未来打算。 “你想让我怎么做?”季七瞬将目光转向沈逐风,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沈逐风笑笑,似乎并不在意。 “阿七,现在是你想怎么做,而不是我想让你怎么做。”拍了拍他的肩,他放缓了语气道:“先不论师父“失忆”的这件事是真是假,首先我们在熹国的这条情报线是不能再用了,你和我的心里都很清楚:如果继续沿用,很有可能被对方利用,这个险我们冒不起。而且…” “而且一旦这件事是真的,师父很有可能被李慕歌利用,总有一天我要与他为敌。所以不如及时…”斩草除根这四个字,季七瞬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既然没能说出口,那他肯定也再也做不出。 多年的交情,让沈逐风十分地了解他,所以也并未再提。只接着他前面所言继续道:“你明白这些就好,希望等到那一天你、我都能做到全力以赴。” 言罢,沈逐风拍了拍身上的糕点碎屑,起身便要离开。却在出门的前一刻被季七瞬拦了下来。 “小六,其实我刚刚在想,如果让师父恢复记忆,这件事恐怕就轮不到我们来烦了。” 沈逐风“哈哈”大笑两声,以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他道:“恢复记忆?先别说咱们两个现在都见不了他的面,就是见了他的面,谁去治?是你还是我?”他指了指季七瞬又指了指自己,白眼都快翻出来了。 “你难道不知道连江湖第一圣医南宫镜都束手无策吗?” 季七瞬的表情依旧十分严肃,显然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好笑。 “凡事总有万一,不去试又怎么会知道?而且我想到的这个办法也并不是只针对让师父恢复记忆这件事的。” “哦?怎么说?”沈逐风闻言来了兴趣。双手抱胸,倚在门边。 “我想过了,原来安插在熹国的那条情报线,我们可以把它变成假的。可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伪装成逐风楼的探子,定时只管给师父发消息。如果这个消息传到了师父手里,他必定会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以他的性格必会暗中查探;若是传到了李慕歌的手里,我们刚好将计就计,卖些真假掺半的消息给他,以此混淆视听。” “妙,妙,实在是太妙了!”沈逐风听后两眼放光地看着季七瞬,一拳打向对方胸口,“你小子平时看着像个木头,没想到坏主意比我还多。” 季七瞬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以此掩饰心中的沾沾自喜。 他现在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江湖贩子”的几句夸奖就全身抖起来呢? 形象!形象! 沈逐风含笑看他:没想到当了北方霸主,小七还是“正经”得如此可爱。 分卷阅读15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4 自从上次对“东征”的朝议通过之后,熹国上下再次陷入了夜以继日的繁忙中。 李慕歌作为此事的发起人,自然首当其冲,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忙得不可开交,一张俊脸都已显出疲态。 不过,好在每件事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比较顺利。 预计月末即可出征。 偏头看向伏在案几上,双眼紧闭的顾言曦,他那长了一层青渣的下巴上勾起一抹笑意。将手指放在他的眉心,他像以往一样,慢慢为他抚平隆起的褶皱。 如今,他已忘记了所有不好的记忆,到底还有什么令他仍旧无法放开? 心底蓦然闪过一瞬的恐惧。 突然暗下的烛火隐去他眼底的阴晴不定。 这时,殿外走进一人,浅黄的锦袍、雪色的大氅,一身纨绔,不是洛秋离又是何人? 他走到殿前,俯首跪拜。手中拿着一只灰色的信鸽。 李慕歌见状,当先起身进了偏殿,洛秋离立即会意跟上。 将那只灰色的信鸽交到了李慕歌的手上后,他沉声禀道:“陛下,这是臣刚刚在顾大人府中截获到的。”虽然他现在的丞相府已经换了地方,但并不妨碍他经常到“故居”故地重游。 李慕歌没有说话,而是将鸽子脚上的信筒取下,拿出里面的纸条,不紧不慢地看了起来。 洛秋离站在一旁,同样再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多余。 帘幔旁的宫灯陡然闪了一闪,接着冒起一缕淡到几不可见的青烟。 李慕歌收回修长的手指,刚刚夹在指间的纸条已经不再。 “秋离,你有什么想法?” 洛秋离闻言,拱手回道:“臣认为顾大人一直与东襄有所联系,并通过此种方式将本国情报传递出去。” “秋离,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跟我也玩起圆滑了?我问的是你对这只鸽子怎么看?”李慕歌已经沉下脸色,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不耐。 在经历了晋国那一场决战后,顾言曦通过逐风楼跟东襄联系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秘密。但他现在失忆了,这只鸽子却还出现在了这里,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洛秋离顿了片刻,才道:“臣只能说,这是迄今为止臣截获的第一条通敌信息。” 他无法去猜测顾言曦是否真的失忆,关于这件事,他没有任何发言权;此外,他也无法去断定这是不是襄国将计就计的阴谋,毕竟纸条上所传递的信息并非虚假。 或许,襄国那边并不知道顾言曦已经失忆,还在继续给他传递信息。但是,为何他以前他与他同住一府都未截获,现在却能轻易获得? 是偶然,还是? 他知道只要自己据实以答,这些分析同样会在李慕歌的脑中出现。 “你知道吗?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很不容易。”过了半晌,李慕歌缓缓开口道。 他已不再提“信鸽之事”,而是转而将视线移向正殿中仍在熟睡的顾言曦。 洛秋离点点头:“确实不容易,虽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却注定要做个满腹机谋之人。” 李慕歌有些讶异地看着洛秋离,没想到他对他竟知之甚深。 洛秋离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对顾言曦看得如此透彻。 有些事情无需透露原因,只用讲出结果。 “秋离,你既知他,就更该懂我。所以,我再也不想让他如此不易地活着,所以,我现在连做梦都不愿让他再记起从前的任何事情。” 好一个“你既知他,就更该懂我。” 洛秋离压下心中苦涩,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刻,他已知道该如何去做。 夜深更静,漏滴声声。 或许是灯影撩人,或许是瑞香迷神,又或许是那一句“你既知他,就更该懂我”擅自作祟。 洛秋离点头后,忍不住转眼看向李慕歌,继续道:“但他再不容易,也没有殿下您在我心里更苦。” 他称他为殿下,就是在与皇甫广帛对话,就是在与过去那段艰难岁月负手相对。 有些事,李慕歌可以放下,他却永远都不能忘记。 李慕歌摇了摇头,脸上莞尔:“刚变了容貌那会儿,或许确实如此,但如今我的内心与本性都已彻底改变。也就再没有什么不容易的事了。” “既然已经全都改变,你为何还依旧喜欢着他?”既然话已开头,洛秋离索性连最难启齿的一句也问了出来,只是问出来后,他的心里却并未如预料般畅快。 “那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李慕歌看着顾言曦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久违的温柔,一如他未曾改变。 洛秋离心下愕然:难道这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我怎么就不喜欢他?”大脑还没做出反应,话却脱口而出。洛秋离将薄唇抿紧,不敢看李慕歌的神色。 “那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李慕歌却只摸了摸他的头道,眼中是经年不变的宠溺。放佛他还少不更事,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打转的青葱少年。 “那你…可知道他是谁?”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洛秋离的心蓦然跳漏一拍。辗转多年的情愫终于宣之于口,这一问已耗尽他全部勇气。 “很明显,是芙蓉啊。”李慕歌若有深意地向他挤了挤眼睛,表示自己早就了然于胸。 洛秋离闻言,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着痕迹地低下头,他将早已红了的眼眶隐在烛火的阴影中,拼命忍住想要掉下的眼泪。 李慕歌见他如此,以为他是害羞。于是又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佯怒道:“看你平时放浪形骸,怎么到正格上倒扭捏起来?再这样别怪我亲自去找芙蓉!”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又让对方花了多少气力、压抑了多久,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心平气和,故作苦恼地说出那一句:“但她总是喜欢你的。” 李慕歌轻叹一声,语气之中竟带上几分歉然:“可我这辈子只能喜欢顾言曦,所以只要你一直坚持,芙蓉总归还是会喜欢你的。” 深吸一口气,洛秋离的视线终于模糊。 在秘密败露的前一刻,他扯出一抹 分卷阅读15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5 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在李慕歌面前落荒而逃。 这时,就连李慕歌都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未来得及深想,顾言曦已幽幽醒来。 “慕歌…”梦境还未完全消散,他呓语着他的名字,放佛他刚刚就在他的梦中。 李慕歌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带着几分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侧脸。 鼻端传来熟悉的气息,顾言曦半合着双眸,将贴在颊边的温暖握于手中。 “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满身是血的倒在我的剑下。而我却将长剑又挺进几分。”顾言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心沁凉。 李慕歌心头微痛,俯身将他环在身下,轻声安抚:“不过是一个梦,也都已经过去了…” 顾言曦也知道是梦,可就是这样一个梦,却让他心里就像堵着一尊巨石,久久难以释怀。 迟疑了半晌,他还是出声问道:“慕歌,我以前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吗?” 李慕歌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可能,你以前简直让我既伤心又伤身,每天吃又吃不到,看又馋得慌,哎!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顾言曦听完他这番话已经完全清醒了,狠狠地掰过他的食指,直到听到一声满意的惨叫,刚刚堵在他心口的那尊巨石,才算完全移开。 原来心塞时,可以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 “喂!关于‘东征’的奏疏,我已经全部写好放在案头了。我要回去了。” 李慕歌闻言,迅速抓住对方衣角,眨巴着一双桃花眼,装出一脸可怜:“爱卿,长夜漫漫,你怎么忍心留本王一个人在此孤军奋战?” 顾言曦略带厌恶地从他手中抻出自己的衣角,语气决绝:“又不是我想一统天下,何苦辛辛苦苦地为他人做嫁衣。”言下之意就是他奉陪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 “那等来日霸业可成,本王许你半壁江山,如何?”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半分玩笑,而是满心真诚。如果他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他愿与他同享锦绣江山千秋万代。 顾言曦却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一挥衣袖继续走向大门。 李慕歌见如此手笔都让人弃之如敝履,不由在心中打鼓道:这以后还有什么东西能降服他啊? 顾言曦在踏出大门前,忽然转身。 李慕歌眼中重燃希望,却见对方走回来拿上大氅,又毫不留恋地走出门去。 冬夜寂寒,李慕歌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数日后,李慕歌在朝堂上公布了此次“东征”的官员名单。 上次在晋国之战中有突出表现得将领,都位列在册。如大将军彭云等人。 这次他又增加了几名注重实干的文官,以加强后勤的统管。 由于这次他要带兵亲征,所以洛秋离被留在了国内,负责策应。 一番部署下来,虽不说完美无缺却也是人事已尽。 只是到最后,顾言曦的名字都没出现在名单之上。 顾言曦皱了皱眉,执笏出列,向王座拜道:“臣,顾言曦,请缨出战。” 李慕歌见了,原本带笑的双眼瞬间没了笑意。沉着声音“恩?”了一声。 “臣,顾言曦,此次东征,请缨出战。”面对君主的不悦,顾言曦并没有半点退却,再次将刚刚所言重复了一遍。 “不准!”李慕歌袍袖一挥,摆了摆手。没有给出半点解释。 陛下如此行事,可真是少见啊?顾大人是怎么得罪圣心了? 殿上的各个官员开始相互交流眼色,彼此心照不宣。 “陛下之意,臣不明白。关于东征之部署,还请陛下三思。”顾言曦背脊挺得笔直,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犀利。 闻言,其他官员再次快速交换神色:以顾大人这样的性子,确实很容易得罪圣心。 洛秋离见状,赶快出来打圆场。 谁让他就是官场上的万金油,朝堂上的润滑剂呢? 但他还未开口,李慕歌就先开了口。 “爱卿,你真想明白?”他说这话时,眼睛又有了笑意。但也明显不怀好意。 顾言曦若有所觉,所以迟迟没敢点头称是。 但他不知道“默认”也算同意的一种。 所以李慕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脸坦然道:“本王之所以不让你去东征,是舍不得你再受伤。你若有个闪失,本王定会伤心至极。” 他此言一出,各位官员们再也不交换神色了,直接个个目瞪口呆。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洛秋离尴尬地站在一旁,满眼怨念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你现在当着众人之面大胆“表白”,让我怎么给你遮掩? 顾言曦则面罩寒霜,双手直抖。 他这个人,到底分不分得清场合?时间?地点? 于是,一场早朝就这样诡异收场。 蜚语流言,也从此时纷纷而起。 顾言曦一脸煞气地站在西殿的暖阁里,等着李慕歌给他一个解释。 李慕歌挥退左右内侍,跨步上前将他抱住,怀中温暖而柔软。 这一抱,顿时让顾言曦没了脾气。 挣扎了一会,还是没有推开他。 “言曦,我刚刚在朝上所说的都是实话。” 顾言曦“恩”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但也算做了回应。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你的战争,我承认…我怕了。” 让他这样一个人说“怕”,就算是顾言曦也不得不动容。 “我…”他抬臂也抱住了他,“不会让你再次失去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但还好保持了隔天更的好习惯。 第81章 一曲新词 朝阳初升,彤云漫天。 熹国大军沐着万丈晨光,整齐划一地向盛乐城外走去。 大地瞬时蒸腾起一阵浩大的烟尘,天空也被绵延不绝的旌旗遮蔽。 人马嘶鸣,气势如虹。 东征,终于正式开启。 顾言曦站在城墙上极目望去,一眼便在千军万马中找到了那 分卷阅读15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6 道熟悉的身影——白羽长剑,银甲骏马,火红的披风迎风卷起,飒爽之姿所向披靡。 望着这样的李慕歌,顾言曦心中微动:原来军伍间的他竟是这般模样?若是能一直看着这样的他,该有多好? 这时,城下的李慕歌也转过头来。 恰好对上了那双若有所思的清眸。 越过千军万马,穿过滚滚烟尘,两道目光赫然相接,一时间所有难以言明的情愫都在这两两相望之中开花结果。 原来,分开,彼此竟都如此不舍? 这种感觉,令顾言曦始料未及。但对李慕歌而言,却是夙愿得偿。 他在城下唇畔轻勾,许他一抹“勿要挂心”的微笑。 他在城上微微颔首,回他一个等君归来的眼神。 彼时,朔风再起。 他回首拉起缰绳,纵马前骋。 他亦转身下了城楼,收敛心事。 此一别,纵是山水兼程、烽火相隔,但他们彼此都坚信着:他会跃马归来,他将迎门轻笑。 顾言曦留守熹国的时候,也没闲着。 一边为前线战局频频出谋划策,一边一头扎进都督府,为大军的各项补安排贡献力量。 因此每日俱是太阳还没出来就开始工作,到了月亮爬上中天还没有停止的迹象。看得洛秋离在一旁啧啧称奇,弄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去偷懒。 不过不得不承认,有了顾大人的添砖加瓦,很多事情不止顺利了一个等级。前方战线也是连连传来捷报。不过月余已经攻克了好几座城池。 明日就是大年三十,探子来报:越国王室正在准备新年的庆典,根本无暇顾忌楚国被袭。楚国求援的大使到现在都还被晾在一边。而楚国在年根儿底下被迫作战,将士、官员明显气势不足,都是硬着头皮勉强抵抗。据闻楚国朝内还有官员嚷嚷着要歇‘休沐日’,搞得朝野上下人心浮动。 洛秋离一双长腿搭在案牍之上,悠闲地晃来晃去。一边听着“线报”,一边一颗又一颗地往嘴里扔着花生米。 实在不能怪他太惬意,只因最近传来的消息都太令人省心了,想不心情愉悦都难。 “东襄那边有什么动作?”扔掉手中最后一粒花生米,洛秋离瞥了眼身边的探子。 “回丞相,东襄内部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对于楚国也没伸出援手。” “什么问题?”洛秋离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查出。只知道东襄之主季七瞬已多日未能临朝。”探子单膝跪地,拱手请罪。 洛秋离摆了摆手,道:“无妨,通知东襄的线人多加注意即可。对了,我让你查得另一件事怎么样了?” 探子闻言,心里急得直龇牙咧嘴:怎么今天两件事都撞枪口上了? “属下该死,这件事只查出了个大概。”说话时,他的头低得更深了。 “哦?怎么个大概法?你说说,我听听。”洛秋离挑眉示意。 见顶头上司这样的表情,探子心中一片慌张,但再慌也得如实禀告。 “回丞相,属下只查到向顾大人府中传递信件之人与东襄和逐风楼没有丝毫关系。但此人的来历还未完全查清。”其实他已经查过那个送信之人,但是发现这个人的来历竟一片空白,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似乎与这个世界没有一点联系。 但他绝对不敢将这样的结论禀报上去。因为洛秋离从来不相信空穴来风,他只知道万事必有缘故,若无缘故,必是他们查得还不够透彻。 “继续查!”洛秋离听后没有再说别的,只这三个字就代表了他全部的态度。 等探子走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季七瞬没有上朝,又被探子查不出行踪。那定是在探子无法触及的深宫之中出了变故。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呢?看来只能等芙蓉的消息了……至于给顾言曦传信之人,哼!他就不相信这世上能有查不出来历的人!不过这事也不急,只要不让顾言曦收到信件产生怀疑即可。 回神时,他发现自己的食指一直在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不由唇边扯起一抹苦笑:原来有些习惯想要改过来,真的挺不容易的。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不知道李慕歌每逢除夕的习惯会不会变? 今天是除夕,盛乐的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鞭炮声不绝于耳。 熹王下旨施恩,特许满朝官员休沐三日,三日后再重新工作。因此,这一天朝中各个部门都大门紧闭,集体放假。 顾言曦这个“工作狂”站在都督府外,看着异常冷清的门庭,轻叹一声本想转身离开,但最终还是推开了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虽说李慕歌既下了“休沐令”,对所有事情必然成竹在胸。但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摊开案牍上昨夜写了一半的公文,他提笔蘸墨,在空无一人的军政堂里继续未完的工作。 而这时,隐在屏风后的一人见了,蓦然皱紧了一双剑眉。 “我不是下令可以休息了吗?”走出屏风,从背后环住案前之人,李慕歌的声音带上几分责怪,但更多的却是想念。 顾言曦下意识地刚要反击,却在听到那人声音时陡然愣住。 “你…怎么回来了?”此时此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质疑背后的温度。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正在千里之外与越国交战? 暗自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直到鲜血渗入指甲,疼痛如此鲜明,他才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呢?”李慕歌收紧双臂,将顾言曦抱得更紧。他将下巴抵在他的颈项间,反复摩挲,竟如一只猫儿般撒起了娇。 久违的温存,令顾言曦心头微烫。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前线的战事…” 未等他的话说完,微凉的唇已被一片火热堵住。熟悉的柔软在口中反复缱绻,融入绵长的温柔,倾尽刻骨的相思。 “前线的战事我自有分寸,难道你不相信我?”满意地舔过对方溢出唇外的最后一滴蜜汁,李慕歌眸中带笑地望着眼前之人,食指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目。 顾言曦喘息未定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悄悄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一向清冷的双眸也起了一阵薄雾。 “慕歌 分卷阅读15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7 ,其实…我很想你。”他本想说的是“我相信你”,但话到嘴边还是不由自主地改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在他面前,他发现自己终于可以抛开所有的理智,向自己诚实以对。 李慕歌听后,一把将对方按进怀里,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同时近乎沙哑地说出三个字:“我也是。” 这一刻,分别数月的相思,终得慰藉;昼夜兼程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在他的生命里,幸福终于变得简单而纯粹。 宽大的袖袍下,李慕歌与顾言曦十指相扣,并肩行于盛乐热闹非凡的大街上。 看着街上百姓们个个都亲眷相携,全家一起采办着年货,顾言曦眼中露出点点艳羡之色。 李慕歌见了,笑着问他:“怎么?此情此景可是对言曦有所触动?” 顾言曦十分坦然地点点头:“这种寻常人家的亲亲之情,确实令我羡慕。” 李慕歌闻言,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你难道是想念故土亲人了?”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就是怕对方想起了什么。 但顾言曦听后却满脸不解道:“你不是说认识我时,我就是个漂泊江湖的孤儿吗?哪来的故土亲人?” 李慕歌自知是自己关心则乱,弄巧成拙。于是赶忙改口补救:“是人就都有故土亲人,否则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得吗?你虽很早就孤身一人漂泊四方,但并不代表就没有。我刚刚还以为你是想起了什么。” 顾言曦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问道:“我以前没告诉过你自己的身世吗?” 李慕歌压下心中起伏,泰然自若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你以前从来不说自己的事,见你不愿提,我也没有多问。” 人如果说谎,眼睛是不会直视对方的。但李慕歌不仅直视着对方,目光中还是一片坦然,自是容不得顾言曦生出半点怀疑。 果然,他无奈一笑,语气中带上几分自嘲:“对你都不愿提起,恐怕也不是什么值得想起的好事。忘个干净,也未尝不好。” 李慕歌心头一紧:确实,那些不堪的过往,忘个干净,才是更好。 “没关系,不想记起就不要记起。就算没了记忆,在这世上你也再不是孤身一人。言曦,从今往后,无论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李慕歌紧握住对方的手,牵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似乎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 顾言曦没有说话,但却紧跟着他的脚步,再没有松开手。 “言曦,我们也去办点年货,今天晚上去你府里守岁,好不好?”李慕歌拿起一串腊肉,左看右看,挑得有模有样。 顾言曦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嘴角微微抽搐:你穿这么一身锦衣华服,还在小摊贩前挑挑拣拣?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府里这些东西都有,不用买了。”顾言曦说完就拉着他往外走,也不顾袖子能不能遮住两个人相握的手。 不过,旁边的姑婆阿姨们看着这么两个俊俏公子打身边走过,眼睛全都盯在他们脸上开始放光,也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是不是牵着手。 “你府里的东西是你的,过年当然还是要吃我买的东西。”李慕歌站在原地看着顾言曦,说什么也不走了。 “你这又是什么歪理?”顾言曦眉头微蹙,目有不耐之色。 “你既然跟了我,当然是要吃我的、喝我的,尤其在过年这种时候,更是要在夫家过的。”李慕歌说得头头是道,一脸理所当然,。 “那我跟你回宫好了。”顾言曦冷哼一声,挑眉回望。一句话就让李慕歌顿时语塞。 “这……” 见他支支吾吾,他笑意更冷。哼!他就知道他是从军中偷跑出来的。 “言曦,你想不想吃饺子啊?”既然此路不通,李慕歌果断决定转移话题。 “饺子?”顾言曦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会包饺子啊,你想吃什么馅儿的?”李慕歌弯起一双桃花眼,笑得无比贤惠。 “你会包饺子?”顾言曦脸上的疑惑更深了,而且已经从疑惑渐渐转为惊愕。 “对呀。”李慕歌点头如捣蒜,“你想吃什么馅的告诉我,咱俩现在就去买,我回去给你包。” 怕自己红口白牙的说服力不高,他干脆撸起袖子做了个擀饺子皮的动作。 “恩…”顾言曦见状开始陷入深深的沉思。这个说法确实诱人,只是…他真的会包饺子吗? 见对方态度软化,李慕歌再接再厉。 最终,他的目的终于达成:拉着顾言曦买了几大袋子的年货,扛回府里。 顾言曦跟在一旁,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其实不错。 子时刚到,整个盛乐就陷入了一片绚烂之中。 鞭炮齐鸣,烟花齐放。 家家户户的厨房都冒着腾腾热气,偌大的锅灶里翻腾着一个个饱满的饺子,香气四溢。 顾言曦无比幽怨地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碟皮是皮,馅儿是馅儿,软成一团的“饺子”,除了叹气也只能叹气。 你他妈不是说你会包饺子吗? 李慕歌撸着袖子,满脸白面地站在他跟前陪着笑,讨好道:“你别看这卖相差了点儿,兴许味道还是不错的。” 顾言曦抬眼看他,眼中明显藏有质疑。 但手上终究是下了筷子。 夹了一片饺子皮,裹住旁边露出的肉馅,他将这个需要后天“加工”的饺子放入口中。在李慕歌满是期待的眼神中,努力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李慕歌催着问道。 “还不错。”顾言曦点点头,拿起旁边的茶杯灌了一口。 “我就说嘛,卖相差不一定味道差。辛苦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尝尝自己的成果。”说着他就要拿起筷子夹饺子。 顾言曦见状眼疾手快地夺过盘子,一边将盘子里的饺子往嘴里送,一边口齿不清道:“我饿了,这碟归我了,你想吃我再让人给你煮。” 一会儿他一定想方设法让厨房的人把李慕歌的饺子给掉包了。 李慕歌见状立刻发觉事有蹊翘,手腕几个翻转,就用筷子夹到了一个饺子,而且也是学着顾言曦刚刚的夹法,连皮带馅儿。 “这一手功夫用在夹饺 分卷阅读15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8 子上,大材小用了吧?”顾言曦有些无奈地看向对方。 “饺子再好吃,但护成这样,夸张了吧?”李慕歌说罢,将饺子放到嘴里。 未等咀嚼,他已果断吐出。 “这样也叫好吃?”皮是半生的,馅儿是极咸的。他自己连嚼都嚼不下去,顾言曦是怎么咽下去的? “毕竟你也做了一个晚上。”顾言曦不自然地别过头,颊边瞬时浮上两抹红晕。 李慕歌听后,扶着顾言曦,轻笑出声,且越笑就越开怀。 顾言曦轻叹一声,也露出笑容。 看来这顿年夜饭还是要吃他府里的东西了。 夜半阑珊,城中开始渐渐沉寂。 北风吹过,卷起一地残屑。 李慕歌站在院中,摆好烟花花筒,开始逐个燃起。 只见,道道光点冲上云霄,瞬间在暗蓝色的天幕上绽放出绚烂至极的火花,一朵又一朵,撒向迢迢星汉,映着点点月辉。 虽是刹那芳华,但对李慕歌与顾言曦而言,这一刻已是永恒。 这个除夕,他们终于携手相度。 而月梅江边的那个大年之夜,早已成为遥远的过去。 曾经,那是李慕歌心中的一根刺。 但今天,在顾言曦映满灿烂流光的眼眸中,这根刺终于消失不见。 洛秋离坐在窗边,看着如期而至的“礼物”,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颊边的两个酒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他每年还是记得的:除夕当天是他的生日,所以他每年都会送他一份今年最想要的礼物。 反复摩挲着手中的那把玉扇,他拇指一弹撬动机簧,只见一柄雪亮青峰凛然弹出,指尖轻击剑身三处,那柄青峰瞬间断成三节,但三节剑身之间又彼此相连,形成一条长链。 他觊觎这把“扇剑”很长时间了,没想到李慕歌真的舍得送他。 记得去年,他是将能治百病的千叶雪莲送给了他;前年是寻了能挡百韧的金丝软甲送给了他;大前年则是将“甲乙丙丁”的当家之位送给了他……想到这些,欢喜之余,心中到底有些痴了。 犹记得李慕歌曾对他说:秋离,我会让你每年许的愿望,都能成真。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他最初的愿望,却一直从未实现。 而他今年许的愿望则是:太子殿下,乐天想和你一起,再过一个年。 东襄皇宫内 沈逐风恨恨地看着季意然和他身后的哑君岑,双眼因愤怒已变得火红。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谁让季七瞬不能斩草除根,落得此般下场实在怪不得我。”季意然凤眼轻挑,带着有恃无恐的阴狠。 “季意然,阿七他顾念兄弟之情才放你一马,你居然如此狼心狗肺?”沈逐风怒气攻心,说话间猛地从嘴里喷出一口血。 “兄弟之情?”季意然冷笑一声,眼中俱是嘲讽,“如果他顾念兄弟之情,就不会谋君篡位,就不会把我软禁在深宫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说着他一脚踹在沈逐风的胸口之上,见对方再次吐出鲜血,冰冷的眼中没有丝毫动容。 “你放心,季七瞬他不是逃出去了吗?所以他暂时还死不了。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自己。”捏起对方的下巴,季意然将一粒赤色的药丸强行塞入沈逐风口中,脸上笑得残忍而嗜血。 沈逐风吞下那粒药丸后,立刻想要将其干呕出来,却被季意然一掌拍倒在地,半天动弹不得。 “君岑,给我好好观察‘醉生梦死’的药效,我要真正的解药。”季意然吩咐完后,便迈步跨出了牢房。 哑君岑拱手称诺,看着倒在地上的沈逐风,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季意然不顾大雪纷飞,昂首立于君王上朝的正阳殿外,挥退身后为他撑伞的太监。 他面向南方,看着漫天绽放的烟花,狭长的凤眼闪过一丝阴鹜,唇边的笑容冰凉而疯狂。 “言曦,今年除夕,东襄下雪了。你在熹国过得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拼着老命,更了一晚上,还好赶在了十二点之前! 第82章 卷土重来 顾言曦醒来时,身边已经空空如也,但枕边还残存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不自觉地将头埋入其中,即使才刚分别,想念还是没有停止泛滥。 新年的第一天,有了一个美好的开始。 努力将自己从床上拽起,活动了一下快要断掉的骨头,顾大人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得必有失,逞一时之快,必定遗患无穷。 拿起桌上的信书,看着上面匆匆留下的寥寥数语,他不觉一声轻叹:这个人啊,现在必定是正快马加鞭的赶回营中。既然放不下军中事务,又何必跑这一遭?来回来去不眠不休也要两天两夜,就为与他过上一个除夕,实在胡闹。 他虽这样想着,但眼神终是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李慕歌,单人单骑,一路狂奔,终于赶在第二日的太阳升起前,回到了大营之中。 撕下青玉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李慕歌笑容可掬地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对方可以功成身退了。 青玉如释重负地松下一口气,赶紧行完礼后,迅速地退出王帐,生怕慢了一步又被自家主子“挖坑活埋”。 苍天明鉴,绝对不是他不想为君分忧,而是他能力有限。在假扮君主这件事情上,他又不是洛秋离,再怎么用心模仿也是难得精髓、漏洞百出。 所以,这几天,他简直是如坐针毡、寝食难安。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先不说主上会不会料理他,就是那满朝的弹劾,也够他褪掉一层皮的了。 还好这次能够全身而退,下次他绝对想尽一切办法令其再没有下次。 李慕歌坐在案桌之后,接过内侍递上的茶水,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青玉这小子也能当此大任,这样一来他今后的行动就能更加自由了…如此甚好,甚好啊! 候在一旁的内侍看着主子笑得像极了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由缩了缩脖子。 三日之后,熹国朝野上下再度复工。经过三日的休整,大部分官员都精神饱满,工作热情也变得极其高涨。 分卷阅读15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59 同时,前线战事也继续一路凯歌高奏,捷报连连。 据闻,每一战李慕歌都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一路斩杀万夫莫敌,简直犹如杀神再世。身后的将士们见自己的君主都如此勇猛,加之所获战功均能换取钱粮,个个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地往前冲,杀得楚军简直苦不堪言。 刚开始,本来楚军还寄希望于“擒贼先擒王”,可战至后来别说是擒王了,只要他们一见到李慕歌,立刻就调转战旗、转战他处,从将领到士卒,无一例外。 所以,偌大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奇怪的现象:凡是有李慕歌出没的地方,周围就会自动清场,战圈就会迅速移动。最后,方圆十里只剩他一人独孤求败。 见李慕歌做了国君之后,依旧是沙场上的战神,所到之处,片甲不留。跟在他身后的大将们眼中都燃起了五体投地的敬佩,胸中热血沸腾。然后,集体调转马头,远离战神。 并非是他们不愿追随君主横刀立马,只因君主个人战力逆天,跟在他身后只剩横刀立马摆造型了,货真价实的军功可就全都跑了。 几战下来,熹国是势不可挡,楚国则节节败退。 他们根本没料到,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熹国,战斗力竟然强悍依旧,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初春刚至,就被熹国攻到了都城之下。 而作为它的“好邻居”——越国,则是万万没料到楚国的战斗力竟然疲弱至此,这才几个月就快被人家抄了老巢? 所谓唇亡齿寒,熹国明摆着就是要统一南方,越国即使再不待见楚国,此时也再不能坐以待毙。 什么春耕祭祖、君主千秋、太子百岁…统统暂放一边。全国进入备战状态,大批援军越过边界开始向楚国进发。 一直从大年三十等到春暖花开的楚国大使,看着身后的越国大军,瞬间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主上,老臣幸不辱使命。 越国一出发,熹国这边也立刻得到消息。 军帐之中,李慕歌食指轻敲桌面,目光淡淡地扫过麾下大将,耐心地等待着大家献策献计、踊跃发言。 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一人开口。 好!既然没人愿意主动进言,他就点名发言。 “安参军,你先说。” 被点到的镇军参军,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走出队列,跪地行礼。 他几天出门肯定没翻黄历。 “回陛下,臣认为可分派部分军队,前往楚越边界,截击越国援军。” “那依安参军之见,需分派多少兵力,才能击退越国数万大军?”李慕歌刻意加重了后半句的语调,明显已带上几分怒气。 他统共就带了几万的兵力,现在攻城都攻不下,还要分出去截击越国的精壮之师?他这是想让他找死,还是想自己找死? 这般庸才是怎么混进他的队伍中的? “秦玉,你说。”李慕歌并没让那个安参军起身,这般胡说八道,罚跪已是最轻的惩罚。 青玉闻言心里立刻连连叫苦:主上,你不会忘了吧?我以前只是个杀手,不通兵事的。虽然上次在朝堂上有过一次惊艳全场的“军事发言”,但那可是你提前给我的腹稿,我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他想虽这样想,但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怨言。该跪还是要跪,该回的话还是要回。 “回陛下,常言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臣以为与其担心千里之外的隐患,不如先解决摆在眼前的问题。” 李慕歌听后点了点头,神色稍霁,对青玉道:“继续。” 青玉听到这两个字后简直就快郁闷致死。刚刚搜肠刮肚才想了这么个应对之法,他现在让他继续,他到底该怎么继续? 于是他跪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色瞬间憋得通红。 完了!紧张害羞的毛病又犯了。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不过幸好,他的话给旁边的大将军彭云提了个醒。 就在这极其尴尬的时刻,彭云突然抱拳出列,跪地禀道:“回陛下,臣刚闻秦都尉的话,茅塞顿开。所谓兵贵神速,如果我军能先一步打下楚国国都,占领楚地,就算他越国援军再至也无济于事。” 李慕歌沉吟半晌,这些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时间紧迫,他手中又没握有压倒性的兵力,所以想要将这场攻城之战,速战速决,恐非易事。除非…“彭将军所言甚是,不过可有良策?”他看着彭云的眼神带了几分倚重,希望他能提出最佳的解决办法。 彭云性情稳重,既然开了这个口,他心中自是早有应对。 闻言,他立刻回道:“良策虽有,但有失德之嫌。” 李慕歌听后,心中了然,当即问道:“据本王所知,周围有三条大河流经楚都,将军可是想决堤淹城?” 这是目前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攻城之法。其实东征之前,在模拟攻打楚都的时候,他也有过同样的预想。 只是当时碍于此法实在太过惨烈,需要伤及太多无辜之人的性命,有损天道,他才没将其写入军策之中。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绝不会用。 但现在,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回陛下,陛下所言正是臣之所想。臣知陛下心怀仁德,慈爱百姓,不忍用此方法。但乱世不终,天下难安。若不做出必要的牺牲,必不能为万民开创太平盛世。”彭云言罢,立刻向李慕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身后众将见状,也全都跪在了地上,共劝圣意。 李慕歌见了,没有马上点头,却也没有摇头。 只是一言不发的兀自沉吟。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他比彭云更加清楚。 况且他手上染过的鲜血还少吗? 乱世无义战,这些鲜血究竟有多少是属于无辜之人,恐怕到现在早已无法分清。 因此,即使良心难安,他也会走下彭云递过来的阶梯。 毕竟,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但每一个决定,却都需要他准确地做出。 “彭云。” “臣在。” “今夜,你就安排在城外筑堤。明日子时前本王要见到成果。” “臣,领命。”彭 分卷阅读15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0 云领命后,立刻带着身后众将腿出帐外,立即去准备筑堤之事。 李慕歌则挥退左右,独自一人在帐中,一直坐到天将破晓。 “君岑,怎么样了?”季意然抬腿踹了踹倒在地上正在抽搐的沈逐风,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厌恶。 “回陛下,‘醉生梦死’是盛极圣的心血之作,又经过医圣改良,药理实在太过复杂,解药还需一些时日,但…”哑君岑说到此处忽然顿住,看着季意然欲言又止。 季意然见状,冷笑一声,“君岑,你若有什么难言之处,想说就快说,要是不想说那就干脆闭嘴。”他眼尾一挑,轻蔑地扫过身旁之人。 哑君岑闻言,被额前刘海遮挡住的目光悄然转冷,但语气却越发恭敬:“回陛下,臣知错了。今后再不会在陛下面前耍弄这些小心计。” 说话间,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玉色的瓷瓶,并从里面倒出一枚赤红的药丸,继续道:“臣虽未制出真正的解药,但却制出了与‘醉生梦死’作用相同,但却没有任何毒性的另一种药‘极乐’。” 季意然拿过药丸,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但很快就被一种跃跃欲试的疯狂所替代。 “此药有何妙用,速速讲来。” 哑君岑嘴角划过一抹阴冷,但阴暗之中根本无人发现。 “回陛下,此药与‘醉生梦死’一样,服下后,会令人感到异常快乐,但不服时却不会情绪低落。完全无需担心有依赖成瘾的危险。现在‘醉生梦死’的解药还未完全制出,陛下药瘾发作时不如先用此药克制,暂缓情绪” 季意然听后,既没有夸赞哑君岑,也没有斥责他。只是缓缓地眯起了双眼,反复观察着捏在指尖那粒小小的药丸。 渐渐地,眼底露出一抹刻骨的恨意。 若不是李慕歌,他不会沦落到被药物控制的地步。 “醉生梦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解药,而李慕歌所给的解药其实也是“醉生梦死”。 所以,凡中此毒者只能继续不断服药,直到某一天精神崩溃,陷入疯狂,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才算终结。 他也曾尝试着停止服药,但其中的痛苦又岂是常人所能想象? 噩梦连连,幻觉丛生。 所有痛苦的记忆全部以更痛苦的方式,向他汹涌袭来。那种撕心裂肺的折磨简直痛不欲生。 所以他臣服了。 但接连服药的后果,就是他的精神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暴躁、狂怒、绝望…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在他体内悄然滋生,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而哑君岑给他的这粒药,真的能令他摆脱这个死局吗?还是坠入更深的深渊? 他不信任他。 或者说他现在已不再信任任何人。 这时,他将这颗药塞进了倒在地上,已经神志不清的沈逐风口中。 冷冷道:“本王需要观察一下。” 哑君岑立刻回道:“禀陛下,此人刚刚正好药瘾发作,陛下您现在即可观察。” 没过多久,刚才还在抽搐的沈逐风突然停止了抽搐,眼中也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季意然抬了抬手,叫周围的狱卒上前,冷冷下令道:“跟平常一样,让他快/活,/快/活。” 他话音甫落,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个个目露狰狞,面带淫笑,如饿狼般扑向了缩在墙角的沈逐风。 数条粗臂熟练地将他压在地上,有人箍着手,有人压着腿,还有人狠狠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这些狱卒之所以将他压制的如此严密,实在是之前被成功反抗的前车之鉴太多,他们没能“快/活”不要紧,但令身后的君王不悦可就小命堪忧了。 这时,一个面相猥琐的狱卒果断地扯开沈逐风的裤子,阴暗的牢房中顿时响起一道血肉被狠狠撕裂的声音。 沈逐风眉头蹙起,疼得狠狠咬住了下唇。但这一次,从头至尾,竟破天荒的没有任何反抗。 季意然眼中悄悄浮上一点满意之色。 指着捏住下巴的那个狱卒,悠然出声道:“你,不要让他的嘴闲着。” 那狱卒得到命令后,没有丝毫迟疑,立即照做。 对于他们这些干着最肮脏工作的狱卒来讲,想娶得一门好亲事简直难于登天,去ji院piao又没有银子,所以经常拿牢里的囚徒“泻/火”,做这种事早就不陌生了。 现在,能得王令光明正大的行乐,对象又是这种皮光水滑、眉目俊俏的极品货色,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 这时,沈逐风一阵呜咽,被强行撑开的早已干裂的嘴角瞬间沁出血来。 哑君岑悄悄别开目光,不是不忍,而是本能地觉得此事太过恶心。 季意然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这人听说是顾言曦的徒弟,不知他身上学了几分那人的风骨? 想着想着,他的眸色逐渐转深。 沈逐风不知道他身上的狱卒已经换到了第几个,只是恍惚觉得这一次的折磨似乎并没有前几次那么不可忍受。 身体竟还可/耻的生出几分快乐。 有时,眼前之人会变得熟悉,不再是那几个面容阴狠的狱卒,而是一个修眉朗目、总是板着一脸正经的青年。 他叫他小六。 他叫他阿七。 但他是他的兄弟,他绝不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就这样,他时而清醒,时而醉。重重幻觉之中,他再也分不清真假虚实。 身心飘然如梦,本是快乐的,却仍忍不住滴下一滴清泪。 一番折腾之后,沈逐风敛了敛被扯下的衣服。表情并不像以往那般羞愤绝望,反而出乎预料的平静。眼底也始终保持着一份清醒。 “你这次的状态倒很不错。”季意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玉色的瓷瓶收到袖中。 沈逐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有什么话好说呢? 难道告诉他,他现在竟觉得,这样的事情已无所谓? 季意然看到了“极乐”的药效,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他压下内心的兴奋,对身旁的哑君岑道:“本王会再观察一阵,至于解药,你依旧要尽快制出。” 哑君岑点头 分卷阅读16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1 ,看向沈逐风的眼神更加残忍。 季七瞬右手撑着一支木拐,半斜着身体倚在渡口,等待船只。 忽然,他心头蓦然一紧,呼吸瞬间滞在了胸腔。 捂住胸口,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咳嗽地弯下腰,还不见停止。 这时,旁边一个头戴斗笠的青年将一个水壶递给了他,并道:“兄台,喝口水吧。” 季七瞬听那人声音温和,举手投足也一派坦然,于是接过水壶道了声谢。 喝了两口水后,他终于不再咳嗽,又再次向那斗笠青年道了声谢。 这时,斗笠青年又道:“兄台,我见你脸色苍白,却两颊微红,这是肺火旺盛之态。”说话间他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他道:“此药有清肺止火之效,兄台可试之。” 季七瞬没有接那枚药丸,只道:“在下并无大碍。” 斗笠青年见了,也知自己向陌生人的“赠药之举”有些唐突,于是笑笑将药收回。 此时,渡船靠岸。 季七瞬与斗笠青年又上了同一条船,不免相视一笑。 后来经过攀谈,才知两人都是要去熹国。 斗 笠青年正是外出归来的南宫镜,正好赶在这个时候回去是因为洛秋离急着找他。 季七瞬,则是为了到熹国去寻顾言曦。 江水滚滚,季七瞬望着即将到达的彼岸,在心中默念道:“小六,不知你是否已到熹国?” 作者有话要说: 又被锁了,这是和谐版以后的 想看原版留邮箱吧 第83章 纷沓至来 季七瞬上岸后,便与南宫镜拱手相别。 在船上的时候,他对他颇多照顾,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他算是记下了。 南宫镜提着药箱,亦向对方微微拱手。 所谓君子之交,大抵如此。 只是在季七瞬转身之际,他仍忍不住拿出了一个药瓶递到对方手中,“兄台的身体状况,显然不甚乐观。此药每日三次,一次两粒,按时服用,有益无害。” 医者父母心,不管对方相不相信他,会不会吃他的药,该做的他已经都做了,至于其他只能顺其自然了。 季七瞬这次没有拒绝他的药。而是将其收入怀中,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道了声谢。 之后,两人分道扬镳。 彼此都未想到,再见时,竟会是那般情景……季七瞬好不容易找到与沈逐风约好的相见之地。 料峭春寒中,却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撑着手中竹杖,慢慢地靠坐在破败的墙壁旁,他的正对面是一座早已破败不堪的佛像。佛像上的金漆早已剥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灰尘之上又挂满了蛛丝。 这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沈逐风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瘦瘦小小的,也是窝在这样一个破庙里。眼神里有着野狼一样的警觉与戒备。 看到他后,立刻亮出了阴森的獠牙。 季七瞬当时就吓得缩进了母亲的怀里,完全忽略了这个目露凶光的男孩,其实身高才到他的胸口,身体也远远没有他强壮。 后来,还是母亲的温柔慢慢感化了男孩,令他不再如一只警觉的兽。 渐渐地,季七瞬与他也交上了朋友。 毕竟,男孩子们在一起,彼此总是特别容易交上朋友的。 既然成了朋友,当然要互通姓名。 季七瞬自报家名以后,男孩嘿嘿两声咧嘴一笑:“你这名字太文雅了,不如以后我就叫你阿七好了。” 季七瞬听后点点头,眨巴着一双眼睛,老实问道:“该你了。” 男孩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低头想了想,才道:”既然我叫你阿七,你就叫我小六好了,我要比你大!” 季七瞬低头看了看男孩才到他胸口的脑袋,并没有提出任何的反驳。 母亲说过:长者要谦让幼者,强者要保护弱者。 有一天,小六突然告诉他:自己这辈子,绝不会一直如此。再见面时,他定会有所成就。 当时的季七瞬,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那时的他一心只想见见母亲口中那个十分了不起的父亲。不过,他还是打心底希望小六能够如愿以偿。 最后,小六并没有选择跟他们一起离开破庙,而是决定继续走着属于自己的道路。但他却在季七瞬离开的前一刻,悄悄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他说:“阿七,我叫沈逐风,你记住了。” 回忆到此为止。 季七瞬看着这间破庙,所有关于小六的事情刹那间都变得无比清晰。 庙外,日影已逐渐西移,缓缓拉长了天地万物的投影。 他不知道,在日落之前,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沈逐风。 但他希望,这次,他只是迟到了而已。 与此同时,南宫镜已经回到盛乐城中。 只是,他前脚刚到家门,就被洛秋离堵在了门口。 “镜,你终于回来了。我真是太想你了。”说话间,洛秋离一把掀掉南宫镜的斗笠,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南宫镜见状,湛蓝的眼眸微微弯起,露出一个不知该说是无奈,还是宠溺的笑容。 “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不用一直献殷勤了。” 洛秋离眼珠一转,食指轻轻擦过南宫镜深邃的眉眼,忽然压低声音道:“这么一个美人,却每次都这么无趣,何必呢?” 他话音未落,南宫镜眼中的湛蓝倏然转为幽蓝,借着身高的优势反身就将洛秋离压在了墙上。 “你想有趣吗?”这时,他五指之间突然夹了七八个药瓶,看那些瓶子鲜艳的颜色,显然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药品。 他的脸缓缓靠近他的脸,微启的薄唇停在了洛秋离若隐若现的梨涡处,再也未近一毫一厘。 洛秋离呼吸一滞,从心底赫然蹿上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此时,一阵风过,窗外吹入一片淡淡的梅香,混着南宫镜身上经年不散的药香,侵入洛秋离不再平稳的呼吸中,令那种微妙的感觉更加强烈。 “ 分卷阅读16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2 好了,不要闹了!我先投降。”洛秋离挣脱开南宫镜,举起双手笑着带过此刻心中的忐忑。 南宫镜也未加阻拦,笑着陪他一起补上这层不愿捅破的窗户纸。 虽心底纵有遗憾与不甘,但他不愿做的事,他永远都不会勉强。 “上茶。”南宫镜带上斗笠,叫来门外下人,将一切导回正轨。 洛秋离晃着手中玉扇,也若无其事的状若平常。 很多时候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才是最好。 “镜,这次之所以急着找你回来。是因为主上需要一种能够迅速融到河水之中,并且可以传播致死瘟疫的药。” “致死瘟疫?”南宫镜不自觉地又重复了一遍,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洛秋离沉下眸色,毫无转圜地点了点头。 南宫镜听后半晌无语,握着茶杯的右手上的指节却愈加分明。 “秋离,我是大夫,不是杀手,害人性命的事情…我,终究做不来。” 洛秋离闻言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惊讶,反而一脸正如所料。晃了晃杯中浅褐色的茶水,他缓缓道:“镜,我问你,若是杀一人能救一人,你可会下手?” 南宫镜闻言不语。 “若是杀一人能救百人呢?” 南宫镜依旧不语。 “若是杀百人能救千千万万之人呢?” “好了,秋离你要说了。你想说的我都懂,可是对于我来说,杀人就是杀人。” “你既然如此想,为何当初还要跟着主上夺取天下?你可知这条道,本就是修罗之道?你当初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该清楚结果。况且…”洛秋离一步一步走近南宫镜,将他头上的斗笠抬起,义无反顾地望进他的眼中道:“况且你以前做的那些药,虽不致命,但却也间接地成了害人性命的帮凶。你以为自己只要一直如此,就能独善其身吗?” 南宫镜仰头望向洛秋离,眼底划过一丝颓然。 他以为他说的,自己都没想过吗? 只是…想拖得一时算一时罢了。 “杀一人为罪,杀万人是雄,屠得百万人就是雄中之雄。无论是主上,还是你和我,现在都只能称雄,不能认罪。你以为我们喜欢杀人吗?如果还有其它选择,我们断不会走上这条道路。而我想,你应该也是” 其实,洛秋离并不想这么逼他,在逼他的同时也是在逼自己。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如果再不认清事实,难保所有的成功不会功亏一篑。 有一瞬间,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南宫镜的脑海不断闪回:纷飞的战火,经年的饥饿,惨死的父母,受尽欺凌的童年……他为什么要学医?又为什么要跟着李慕歌走上这条修罗道? 答案不言而喻,他又何必一直自欺欺人,同时又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饰自己呢? 洛秋离说得很对:没有人喜欢杀人,如果还有其它选择,他们断不会走上这条道路。 如果还有其它的选择…… “主上要的东西,我今晚就能给你。”低下头,他将整张脸都隐在斗笠之下。 洛秋离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对了,镜,还有一件事。这是芙蓉从东襄送来的,她觉得像是襄王的东西,而且上面有股奇怪的香味。” 南宫镜闻言,接过洛秋离递过来的一包东西。打开后,只见里面有衣服、手帕,甚至还有床褥、纱帐等一些日常之物。 凑近鼻端,他仔细闻了闻,不禁缓缓皱紧了眉——这个味道,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据探子来报,东襄的君主已经连月未曾露面,所有的旨意都是透过内监传达。尤其在楚国即将被我国灭掉的这个当口,东襄却还没有任何动作,委实奇怪。我怀疑定是他们内部出现了动乱。但这阵子,东襄的皇宫内实在封锁过紧,他们的臣子也是一头雾水,所以芙蓉只能从一些别的渠道弄来些自宫里流出的物品,以期找到蛛丝马迹。” 南宫镜点头道:“放心吧,此时不难,我定会尽快给你个交代。” 洛秋离挥挥手中玉扇,笑道:“如此甚好,那我就高枕无忧地等着了啊。”说罢,他便走出门去。 南宫镜看着他手中的玉扇,有刹那间的出神。 他还是要到了那柄玉扇,主上对他或许并非无意……季七瞬在庙中一连等了数日,连半步都未曾离开,却还是迟迟不见沈逐风的到来。心中蓦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他的脸色一阵苍白。 猛然想起,逃亡那日,他对他露出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身体就忍不住一阵颤栗。在那种情况下,他怎么就相信了他能逃脱的谎言? 或许该说,如果没有沈逐风,他根本就无法逃到这里。 当然,他一路上也并非没有怀疑过,只是他一直强迫自己相信对方能够顺利脱险,况且沈逐风每次也确实都能顺利脱险。 但此时此刻,看着再次落下的太阳,他终于开始绝望。 无助地伏在冰冷肮脏的地上,他紧紧咬住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嘶喊出声,直至脸上的五官全都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喉咙才承受不住地发出几声嘶哑的悲鸣。 眼前的地面,被一点点洇湿,滚烫的温度,令多日来所有被压抑住的情绪在一瞬间全部沸腾。毫不留情地击垮了季七瞬心底最后的防线。 如果,小六…小六他…他不敢往后再想。 这时,最后的一缕残阳,终于从破败的窗口消失,四周再次陷入了日复一日的黑暗。 只是黑暗中的人,终于看破了等待! 顾言曦伏在桌案上,正看着李慕歌寄给他的战报。 拿在手中的茶盏,却毫无预兆地突然摔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瓷片碎裂的瞬间,令他心头蓦然一震。 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他心头不断慢慢扩大,仿若一颗石子被投入了波澜不惊的湖面,之后,湖面再难平静。 头有些微微的疼。 他撑住额角,闭目良久,总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开始悄悄复苏。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呼~~~~幸福总是短暂的… 第84章 分卷阅读16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3 世事难料 顾言曦休息了一会儿,心中的不安还是没有因此消退。 这时,他想到了李慕歌。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事关心爱之人的安危,也容不得他再去管什么理智。 连忙修书一封,他立刻叫人送往前线。 就算他笑话他大惊小怪,他亦认了。 李慕歌坐在大帐中,拿着洛秋离差人送来的“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 他虽然并不想让南宫镜为难,但上位者注定无私请,很多时候他只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不能取决于任何人,连他自己都不行。 如果他决堤淹城,楚都就绝不会像晋都一样,服服帖帖地被熹国收于囊中。 一旦大水灌入城中,熹军就是害得城中之人家破人亡的元凶。这种切身之恨,必定会令楚人以命相搏、拼死抵抗。 所以,斩草必须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所以,城中的所有人,必须要死。 这座城,也必须要屠! 将所有将领召至帐中,李慕歌向他们简单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在场之人听后,眼中无不闪过一丝愕然,但看着李慕歌那不容置喙的表情,所有的愕然又在瞬间转为狠绝。 他们是军人,一生戎马。恻隐之心有之,但在战争面前,那点恻隐之心却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个个对众生心怀怜悯,又何必要穿上这一身战铠?干脆剃度出家算了。 彭云与青玉跪在地上,大呼:陛下英明。 首先表明自己立场。 其他众将也紧随其后。 片刻间,营帐内呼声震耳,杀气冲天! 千呼万唤之中,李慕歌站起身来。对着身前诸将,高声道:“越军现已跨国楚国边境,形势刻不容缓!所以,今夜我军必须攻下楚都。此战,胜则生,败必死!” 他一番话,已将生死利弊,全都示于诸将面前——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劫不复。 对于这一点,他既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危言耸听。 诸将听后,自然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一派肃杀。 跨过去! 只要跨过今夜的这道阻碍,富贵荣华、显赫声名必将接踵而至! 南宫镜按照李慕歌要求所制出的“药”,自然非比寻常。 此“药”只要撒入水中,不用多加等待就能感染整片水域,而且药效极强,不会随着水量的增加而被快速稀释。 所以,在那些黑色的粉末被倒入河水的同时,士兵们就开始奋力决堤。 是夜,云层积厚,无星无月。 子时未过,只听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天震地的轰鸣,紧接着,三股滔天巨浪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起卷向正在沉睡之中的楚国都城。 而在城头上当值的兵卒们,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身形一晃,脚下的城墙已开始慢慢倾塌。 这时,所有人开始向城内发出示警,但无奈水势迅猛,声音刚刚喊出,已被滚滚涛声迅速掩盖。 楚都内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与惨叫。 稍矮一些的茅屋,经过大水的冲击,瞬间倒塌,屋子里的人可能还未清醒,就永远睡在了梦里。略微坚实一些的木屋、砖屋,虽然没有立即倒塌,但也都泡在水中摇摇欲坠。 整座城市,刹那间已是樯倾楫摧。 而楚都的皇宫内,更是乱作一团。 宫人们四处逃窜,皇族们吓得魂不附体。 负责护卫工作的侍卫们,更是手足无措。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毕竟就在前几个小时他们还得到越国援军已穿过边境的大好消息。楚王还满脸得意地对一众官员道:他就说坚守不出这招,对付来势汹汹的熹军再管用不过! 但此时此刻,他只能脸色发白地登上高楼,因恐惧而瑟瑟发抖。 一场大水淹得这座曾经繁华似锦的城池,霎时面目全非。 李慕歌站在城外的高地上,面无表情地望向前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冷似寒冰。 夜风寂寂,呼啸着擦过他玄色的战甲,吹起他身后鲜艳如火的披风,放佛一抹殷殷血色画过黑色的幕布。 他能想象到此时城中的惨状,但他却只能说:噩梦,才刚刚开始。明日,太阳升起后,黑夜将继续延续。 他突然间有些理解顾言曦曾经的心境了。 善与恶,黑与白,在这个世道,早就无法泾渭分明。大势当前,谁都没有资格一身清白的大谈天下太平,谁都没有立场去说自己是绝对的正确,或是绝对的错误。 胜者王,败者寇! 对他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绝对残忍。 所以,他曾经对他所做的一切,如果与爱无关,其实并无过错。 就算与爱有关,他自己亦深受其害。 这时,青玉登上高地,给李慕歌送来一封信。 李慕歌看到落在信封右下角的名字,始终堵在心头的那份沉重不由轻了一些。 展信读来,寥寥数语,已让他的眉目逐渐舒展。眸底的冰凉也不自觉地融化了几分。 青玉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自家主子与顾言曦的关系,又多了几分揣测。 其实,顾言曦的这封信中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叮嘱李慕歌近来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什么的。 但看在李慕歌眼里,就是他对自己不折不扣的关心与想念。 都说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却从未想到云开之后的月明竟能这样照亮人心。 第二日,水患退去。 幸存下来的百姓们,看着家中都被泡了的粮食,顿时悲从中来。 现在这个时候,没了金银钱财倒还好说,没了粮食,可让他们怎么活? 但是,没等到他们去发愁吃饭的问题,巨大的瘟疫已立刻在城中传播开来。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的病,只是在周围的人还未注意到的情况下,那个人已口吐白沫当场死亡。 城外的熹军又在继续筑堤,计划发起第二波的攻势。 水患、饥饿、疾菠…短短两日内,笼罩 分卷阅读16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4 了整个楚都。 城中饿殍满地、尸横遍野。大楚的皇宫内,也已变成一片死气沉沉。 楚王病死,各个皇子争相残杀。嫔妃、宫人们四散逃窜。 不知是谁先打开了楚都的城门,然后城中冲出数以千计的难民。只是他们刚刚逃离这座死城,就被等在城外的熹军斩于刀下。 李慕歌说过:斩草必须除根,才能永绝后患!所以城中之人,必须死。这座城,也必须屠。 亲眼看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血溅当场,圆圆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脚边,眼中的恐惧却依旧鲜活。李慕歌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留,黑色的战靴漠然地踏过他的恐惧,继续前行。 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行至半路的越军,接到楚都的消息,立刻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如今楚都虽未被正式攻陷,但也与一座死城无异。 现在就算他们继续进发,也已赶不及救援。但若就此班师,又实在对国内难以交代。万一哪天熹军攻到了越国,他们肯定会因为这次的施援失败而遭到举国谴责。 负责此次领兵的大将赵青,正在帐中犯难。 这时,原先那位被派到越国求援的楚国使臣,请求拜见。 走入长内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悲愤地恳求道:“将军大人,老夫家园被那熹贼肆意践踏,摧毁殆尽。国仇家恨,切肤之痛,望将军能体谅一二,继续发兵为我等讨回公道。” 赵青听后沉吟不语,显然并不想以身涉险。 那楚国使臣见了,瞬间涕泪横流,嘶声喊道:“将军,楚国亡之,越国必定危矣。所谓唇亡齿寒,您若作壁上观,难保他日越国也会落得楚国今日下场。” 赵青面色一凛,大喝一声:“大胆,亡国匹夫,安敢咒我上国?” 楚国使臣冷笑一声,阴测测道:“是咒骂,还是实话,将军心中十分清楚。” 赵青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本将心里自然清楚,但现在楚都已陷,大势已去,我想齐大人心里更加清楚。” 使臣齐均眼中浮上一道决绝,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楚都虽灭,但楚国以东紧邻越国的城池还未被贡献,老夫可领将军接管这些城池,再与熹贼一战。”如果出国注定要亡,他宁愿拱手献于越过之手,也不愿将它交给残暴的熹国。 赵青听后两眼顿时一亮:“齐大人,此话当真?”若是如此,他等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为越国夺得大半疆土。这样的功劳,不知要胜过多少拼死才能得来的战功。 “当然,老夫此言不参一丝虚假。” “好!好!好!齐大人若能依言而行,本将定于熹贼血战到底。”许是条件太过诱人,赵青此时已经忘了齐均不过是楚国派来的区区一介使臣,怎能说动楚地各城的守官? 齐均当然没有说动这些官员的把握,他的目的只是想让越军继续前进,前进到楚地深处,逼得他们与熹军不得不拼死一战。 既然他们楚国已经无力回天,只能让越国帮他们血债血偿。 想起惨死楚都的妻子儿女,他的眼中再次充满了仇恨的血丝。 决堤放水、散布瘟疫、屠戮全城……最后,一把大火,整座楚都,尽数化为灰烬。 此战过后,天下震惊。 既震惊于楚国所遭受的惨绝人寰,更震惊于李慕歌的冷血无情。 有人愤怒,有人鄙夷,有人不忍,有人痛心,但更多的却是畏惧。 出于本能的畏惧,对于死亡的畏惧。 楚国被灭之后,四分五裂的天下只剩下北方的东襄,南方的熹国与越国。但所有人都知道,楚国一灭,越国亦不远矣。 现在的熹国连战连捷,横扫南方。正是士气如虹,所向披靡之时,恐怕除了北方大国东襄已无人可与其抗衡。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东襄竟没有半点动作。也着实让人费解。 顾言曦看着李慕歌一步一步踏着满地的鲜血,走向权利的顶点,心中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是偶尔想起他那一双温柔多情的笑眼,就感到一阵心疼。 犹记得,就在不久前的除夕,他还一脸傻笑,顶着满脸的面粉笨拙地给自己包着饺子。那夜的烟花美得令人心醉,却不及他那一双桃花醉人。 而如今,故人是否依旧? 想到这里,他突然开始收拾行装。 或许,他早该去他的身边。 就在他收拾妥当,正要打开房门的时候,房门却赫然被人一把推开。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破败、面如死灰的青年,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只有眉头不自觉地深深蹙起。 “师父,小六他…有没有来找过你?”青年刚一开口,身体已不支倒地。 顾言曦一把将他扶住,将人拉进屋内,并关上了房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陌生人毫无戒心,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必须这样做。 原本收拾好的包袱掉在了房门的边上,此时已无人顾及。 季七瞬斜倚在床边,喘了两口气,面上的急切之色没有丝毫缓和,继续问道:“师父,你有没有小六的消息?” “师父?小六?”顾言曦的眉头皱得更紧,清冷的双眸中俱是困惑。 季七瞬见他如此,突然省起此时的顾言曦早已失去记忆,不免为自己的愚蠢而着急。 “我是说,先生,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样貌俊朗的青年,或者是收到什么人送来的消息?” 顾言曦摇了摇头,眼中的困惑更深。 季七瞬见了,心底霎时涌起一片绝望,眼中光芒一暗,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小六…小六…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不会放过季意然的!” 这时,他突然紧紧抓住顾言曦月白的衣襟,仰头道:“师父,对不起,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季意然的!对不起…”虽然如此说着,他的眼中却没有半点歉意,反而刻骨的恨意越烧越旺。 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听到“季意然”这个名字后,顾言曦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而且疼得他几乎站立不住,身体摇摇欲坠。 于是,脚下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摔倒在地。 分卷阅读16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5 季七瞬见状立刻将他拉住。 顾言曦站住后,唇畔轻勾,向他弯起一抹谢意。 季七瞬愣愣地看着他,眼眶微红,口中喃喃道:“师父…师父…”此时此刻,他已不知该怎样去请求这样一个对他全然陌生的顾言曦的帮助,但是前路再艰难,他也要继续走下去。 看着这样的季七瞬,顾言曦觉得心里并不好受。 所以他觉得自己以前肯定认识这个人,而且与这人的关系并不一般。 他刚刚叫他“师父”,难道他们竟是师徒? 可他又是何门何派?而且自己明明没有半点武功?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一时间向他全面扑来。 他定了定心神,不动声色地走向桌边,给眼前之人倒了一杯热茶。 为今之计,无论有再多的疑问,他首先是要将眼前之人的情绪安抚好,然后再弄清他如此狼狈地来找自己的前因后果。 第85章 真相大白 顾言曦白衣墨发,眉目淡然地坐在季七瞬面前,对他道:“兄台,抱歉。在下因患了‘失忆’之症,所以记不得阁下是谁,但阁下若有事相求,顾某定当尽力而为。” 季七瞬听后深吸一口气,逐渐平复下来的情绪令他开始冷静地思考: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顾言曦的尽力而为,而是毫无保留地全力相助。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告诉他,自己是谁! 而他,又是谁! 与此同时,南宫镜正在丞相府中把他这几日的调查向洛秋离和盘托出。 “这些衣物上的气味来源于一种叫‘蚀骨’的毒香,中者起初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但若长期吸入身体就会逐渐衰弱,最后毒性侵入内脏,病发而死。而且,这种毒香与皇宫中经常焚燃的龙涎香的气味十分相近,所以很难察觉。如果这些衣物确定是王寝内的东西,我想东襄的君主恐怕已遭不测。” 洛秋离摩挲着手中玉扇,陷入沉思:现任的东襄君主是季七瞬,据闻此人少时多难,性格坚韧,又曾由顾言曦一手调教,应该不是易与之辈,怎会轻易遭人算计?除非……“除非算计他的人,是他无心防备之人!”南宫镜看着洛秋离的表情,就知他心中正在想些什么,这种默契,彼此早就心照不宣。 “知我者,莫小镜也!”洛秋离一记玉扇敲在掌心,看着南宫镜咧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南宫镜不动声色的压了压斗笠,左胸内一阵咚咚作响。 按下心中的悸动,他忙转回话题:“我听说季七瞬篡了季意然的权后,并没有将他置于死地,而是将其舒舒服服地养在了宫里。” 洛秋离摇头叹息道:“他们季家人,除了季意然之外,好像心肠都不够狠。而且对已故的季长风的忠诚,简直都接近于偏执了。所以他儿子到什么时候都能绝处逢生。” 他言下之意,就是说无论是季七瞬还是顾言曦,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养虎为患,咎由自取。 “依你之言,看来已断定东襄的宫中肯定出了内乱,季七瞬惨遭不测,季意然则重回王座?”洛秋离一直掌管着各国的情报往来,南宫镜相信他比自己要知道的更多,所以分析出的结果也更加准确。 “季七瞬是否已惨遭不测,我不敢说。但我肯定季意然马上就快有动作了。”话音未落,他立即走到书案后,下笔如风,将所有的情况详细地写入信中,报告给李慕歌。 现在表面看是熹国大获全胜,但此战赢得太过狠绝,所以埋下的隐患太多。他们必须早有防备。 这时,南宫镜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将心底的另一个疑虑说了出来。虽然这件事很可能只是他自己多想了,但也难保不会出现巧合。 “对了,秋离,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洛秋离闻言,并未停下手中笔墨,而是低着头接道:“哦,什么事?” “我前几日在归国的途中,遇到过一个人。他的身上好像也有一种类似‘蚀骨’的气味,而且身体状况十分之差。当时我没在意,以为只是一个落拓的江湖客。直到昨晚想起,才觉不妥。而且那人下船的地方,就是熹国。” “你说什么?”洛秋离笔锋骤停,滴落的墨渍在信纸上晕开一片。 “我怀疑那个人可能是从东襄逃出来的季七瞬。但是世间上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凑巧的事?” 洛秋离听后捏着笔杆,久久不语。 南宫镜的怀疑虽然不无道理,但也未免牵强。而且如果真是季七瞬来了熹国,他必定是来找顾言曦求救。那为何过了这么多天,安排在顾言曦那边的探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这件事,他会去查。但是,在没有结论之前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门外赫然想起敲门之声。 洛秋离知道这是手下的探子有事来报时,特有的敲门声。霎时,心跳漏了一拍。 南宫镜看看洛秋离,以眼神示意自己是否要回避? 洛秋离摆摆手,告诉他无妨。之后便叫侯在外面的探子进到屋里。 探子见了洛秋离后,立即将顾言曦府中的异状一字不落地悉数禀告。听得洛秋离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攒成了一个死结。 一拍桌子,他突然大喝道:“你们为何没将他拦下?” 跪在地上的侍卫面露惊恐,忙颤声回道:“属、属下知罪。但此人出现的地方实在太过诡异,等我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进到顾大人的屋中。” 洛秋离的怒气并未因他的话而消去半分,反而一脚踹塌了将近两米的书案! 顾言曦失忆前,留下的后手太多,否则之前怎能一直在严密的监视下,还能与东襄联络? 这一点,确实是他疏忽了。 按下心中怒气,他对探子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再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事已至此,他疏忽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再去责怪这些下属。 探子走后,他坐回到椅子上,突然感到无比疲倦。 如果季七瞬将一切都告诉给顾言曦,李慕歌一直以来努力制造的那些美好的假象,是否会在一夕之间全部崩塌?顾言曦会不会再次与他分道扬镳、背道而驰?而李慕歌听到这个消息后,又会有何反 分卷阅读16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6 应? 如果,他将再次回到不幸之中,这一切一定都是他的错。 是他的大意,是他的失责! 南宫镜见洛秋离如此,心头像是被砂石擦过,一阵尖锐的疼。 他摘下斗笠,走到他身边,低头温和一笑。湛蓝的双瞳中流淌着安慰、支持、包容,以及所有他能给予他的关爱。 “镜…”洛秋离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身上,贴着他身上舒适的温度,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药香,心底的躁动终于渐渐安宁下来。 “我要去找一趟顾言曦。”过了半晌,洛秋离的眼神已沉寂下来。既然一切已浮出水面,不如就将所有真伪全部撕开。事情摆到明面上才更好解决。 南宫镜点点头:“我陪你。” 洛秋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此生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之后,他又重新给李慕歌修书一封,这才跟南宫镜离开了府邸。 顾言曦听完季七瞬的讲述,一向波澜不惊的双眸也被打破了平静。 他说的与李慕歌告诉他的,有太多的不同。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或者还是该去重新审视一下这个早就变得陌生的自己? 他强自镇定地开始想去理清所有的事情,但不断袭来的剧烈头痛,简直就要将他的大脑生生撕开。 季七瞬见他脸色不对,刚要开口询问。只见顾言曦已死死抱住头部,栽倒于地。 有什么事情,在脑海的最深处不断闪回? 又有什么声音,在记忆的断裂处不停叫嚣? 东襄、南秦、皇甫广帛、季意然、季长风…李慕歌! 这时,房门被洛秋离一把推开。 跟在他身后的南宫镜看到顾言曦痛不欲生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瞳孔涣散,立刻跑过去拿出一枚金针刺入他的脑顶。 季七瞬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走过来斗笠青年,蓦然省起二人曾经有过一面之交。 南宫镜则对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顾言曦被金针刺入后,瞬间昏了过去。 南宫镜将他搬到床上,继续施针。这才令他的脸色稍缓。 洛秋离坐到季七瞬对面,玉扇轻敲,眼神洞若观火。 “你是东襄的君主,季七瞬吧?当然现在要加一个‘前’字了。所以贵国国内,想必并不安稳?” 季七瞬心中对此人的身份掠过各种猜测,但面上却声色不动:“是不安稳,不过现在各国之中,又有哪国是全然安稳的?”显然,他虽流亡在外,但对各国形势仍明了于心。 洛秋离闻言一笑,刚要开口,旋即又被对方打断。 “既然彼此都已打过照面,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阁下,不如先报上名来。” 洛秋离没想到对方的性子竟是如此干脆,也正是合了他意。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道:“在下姓洛,双名上秋下离。官居熹国之相。” 季七瞬听后,目中了然,开口道:“原来阁下就是洛丞相,果真百闻不如一见。那可否烦请丞相帮在下带几句话给贵国之君?” 洛秋离挑眉,季七瞬继续道:“家师在贵国已叨扰许久,在下特来请其归乡。” “归乡?他现在记忆全无,哪还有什么家乡?”洛秋离冷哼一声,“何况,东襄现在局势诡谲,我国君主是不会放任顾军师只身涉险的。” “就算如此,回不回去也是家师说的算。”季七瞬眼中已动了怒气,小六若落入季意然之手,事情就再不能耽搁下去。 “其实,贵国之事,我大熹可以出手相助。”洛秋离不为他的怒气所激,而是抛出巨大的诱饵。 没想到季七瞬闻言,立刻毫不迟疑地就拒绝了:“东襄自家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家解决,就不劳他人大驾了。”笑话,如果让熹国插手了此事,岂不是陷国家于危难。即使被同族残害,他也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孰近孰远。 “你既不想找我大熹帮忙,那来找顾言曦又有何用?”洛秋离眸色一沉,语气中带了刺骨的凉意。 季七瞬眼底快速地闪过一抹愧疚,再抬眼时已情绪深敛:“家师才冠天下,就算仅凭一人之力,也定能帮我复立。” 洛秋离听后,笑容更加冰冷。 当他是三岁孩童般好骗吗?谁不知道季意然对顾言曦的偏执?只要把他交给他…恐怕季七瞬能逃出生天,也是季意然有意放他来找顾言曦。 “秋离,顾军师醒了。”这时,南宫镜出声叫道。 洛秋离与季七瞬闻言,同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床边。生怕被对方抢了先机。 最后还是洛秋离抢先开口道:“顾言曦,你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 顾言曦淡淡地看着洛秋离,波澜不惊地问道:“洛丞相,你很怕我想起什么吗?” 洛秋离脸上一愣,一瞬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怕他想起什么吗? 他其实并不怕他想起什么,而是替李慕歌害怕他想起什么。 “没有,怎么会?怎么会?”嘿嘿干笑两声,他试图就此掩盖过去。 顾言曦则目光如炬,一点都没有刚刚苏醒过来的涣散。 这时,他叫了一声季七瞬,道:“我不敢确定你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不过你先住在这里吧,等我想清楚后,自会给你一个答复。” 季七瞬闻言脸上一急,“可是小六他…” 顾言曦摇摇头:“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的,我自有分寸。” 洛秋离听后则心中一喜,看来对方还没有记起什么,证明事情上有转机。 但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南宫镜,斗笠之下的神色却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愈加忧虑。 第86章 相逢有时 李慕歌收到洛秋离的来信后,双拳一直紧握,始终没有松开。 唇边扯过一抹惨淡,他想:该来的,到底还是要来。 这时,帐外传来军报。 李慕歌听后差点忍不住大笑出声。 东襄发兵支援越国,以仁义之师讨暴虐之军,誓为楚国收复故土,以正天道。而且发兵的竟是重夺王位的季意然。 分卷阅读16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7 季意然的出现、东襄的发兵、季七瞬找到顾言曦…这一系列事情的出现,他绝不相信仅仅是巧合! “季意然…”冷冷地念出这三个字,李慕歌的眼中浮现出令人胆寒的杀意。 顾言曦枕着双手,仰面躺在床上。 一脸涣散,双眼已经放空。 其实,经过刚才一连串的事情后,他的脑中一直有很多杂乱无章、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不断闪现,丢失的记忆已非一片空白。 但不知为何,每当他感到有些模糊不清的事情逐渐开始清晰之时,他就觉得一阵害怕,紧接着就是难以忍受的头痛欲裂。 是什么,在阻止他记起过往? 心底的恐惧,又源于何处? 这个时候,他突然很想李慕歌。 他想亲耳听他说:那些人所说的话都是假的,只有他告诉他的才是真相。 只要他这样说,他就会相信。 毫不犹豫地去相信!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他悄然睡去。 梦里,所有的记忆,愈加清晰。 醒来时,不由满面泪痕。 翌日,顾言曦对季七瞬道:“我要去一趟熹军的大营,弄清楚一些事。” 季七瞬今日,已不像昨日那般激动,闻言点了点头道:“我想同你一道走。” 顾言曦本就有此用意,但看了看季七瞬的面色,还是忍不住劝道:“你可以先让南宫大夫为你诊治一番,再去找我。” 季七瞬不甚在意地弯起嘴角,摇摇头:“时间紧迫,师父不必为我担心。我暂时死不了。” 顾言曦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 与洛秋离打过招呼,便与季七瞬拍马离开。 南宫镜看着逐渐远去的那袭白衣,对洛秋离问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洛秋离轻叹一声,苦笑道:“我不放他又能如何?如果硬是将他扣住,未免生出误会。不如让他当面与主上说个清楚。” 南宫镜闻言,心底不由对李慕歌生出一丝羡慕:洛秋离为他所做的,早就远远超出一个下属所为。他永远都站在他的立场去为对方着想,却从未站在自己的角度有过一点私心。 压下斗笠,他拉过洛秋离,走回府中。 真心的希望这一切,可以柳暗花明,莫叫身边这个人再劳费心神。 但越来越复杂的局势,又怎能让他顺利如愿? 此时的南宫镜与洛秋离,都万万没有想到,东襄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援越,更没有料到季意然心中的盘算。 直到晚上密信传来,洛秋离才深吸一口气,坐在案前神色凝重。 一路之上,顾言曦又问了季七瞬许多过去之事。 虽然越听他的头越疼,但还是咬着牙生生忍住。 “师父,那个时候,小六就像是匹狼崽子,我让你收留他时,你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我那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未被九爷救回前的自己,并非讨厌他…”顾言曦话未说完,笑容就僵在了嘴边。 季七瞬则看着他神色微颤。 “师父你…”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说,”顾言曦顿了一顿,“这些话…只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他没有承认这些天,其实自己记起不少过去的事,但他希望所有的一切能够等到见到李慕歌后再去深究。 季七瞬眼底划过一道失望,但他仍旧坚信此行的终点,必定有他想要的结果。 前面的插曲被暂且放下,季七瞬继续对顾言曦道:“师父,其实小六一直提醒过我,要小心季意然。可他毕竟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又答应过你要护他周全。而且他还被李慕歌的药折磨得痴痴傻傻,因此我才完全失了戒心。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不该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毕竟不该的事情太多了。 他不该不顾小六的提醒,不该帮季意然要回“醉生梦死”,不该把哑君岑一直留在身边,最不该的则是硬不下一副心肠。 顾言曦拍拍他的肩头,并没有劝他,而是反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留下季意然的那条命吗?” 季七瞬楞了愣,无尽的悔恨令他想要摇头,但最终他还是点了头。 “归根到底,他也是先王唯一承认的子嗣。” 他的话,令顾言曦心头一动。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在那些被遗忘了的岁月里,也曾根深蒂固地扎根于他的灵魂深处? 由此可见,洛秋离先前所说的话简直一语中的:他们季家人的心肠都不够狠,而且对已故的季长风的忠诚,简直都接近于偏执。所以他的儿子到什么时候都能绝处逢生。 “既然即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选择都无法更该,那还有什么好悔恨不已的?何况,世上之事本就不能倒退重来。”顾言曦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熹国战旗,眸底一片清明。 “我只是恨自己连累了小六…”季七瞬抿紧薄唇,默然将头低下。 “七瞬,放心,我必会给小六一个交代。你要信我!”言罢,顾言曦夹紧马腹,一扬马鞭,突然加速冲向近在咫尺的熹军大营。 季七瞬看着他白衣翻飞、纵马驰骋的飒爽英姿,只觉时间猛然倒回,顾言曦一如往昔,仍旧是那个翻云覆雨的天之骄子。 于是,他立刻拍马跟上。 更加坚定自己的这一步,没有走错。 来到军营前,守营的侍卫立刻将他二人拦下。 说熹王有令,凡进营者无出入的公文,一律不予进入。 顾言曦见状,立刻将洛秋离给他的令牌交于侍卫,侍卫们见了,交换了下眼神,依旧没有撤回挡在门前的金戈。 现在正值非常时期,他们只认上头指定的出入令,其他任何信令在他们面前都是无效。 顾言曦见状,只好要求对方前去通报一声。但那两个侍卫见他,让他们直接去通报熹王,心下不免一阵犹豫:熹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去通报?万一惊扰了圣驾,他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青玉恰好经过,看见被挡在营外,风尘仆仆的顾言曦,顿时一愣,心里暗道:这尊大佛,在这个节骨眼里来这而干 分卷阅读16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8 嘛?而且跟在他身后的又是何人? 暂且按下心中疑问,他走向营门。主子的“心头肉”来了,又遇上了麻烦,他可不敢视而不见。 顾言曦见了他,不由松下一口气。开口唤道:“秦将军。” 青玉向他招了招手,笑得一脸温文尔雅:“顾军师。” 守门的侍卫见状,再次面面相觑。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人,是放还是不放? “你们两个还拦在那儿干嘛?这位我用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是什么可疑分子。赶紧放进来吧。”青玉边说,边对顾言曦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个侍卫见此情景,立刻收起金戈闪到一边。有秦将军做担保,他们还怕什么? 顾言曦对青玉拱手道谢,然后立刻问了李慕歌营帐的位置。 青玉亦拱手回礼,道营帐不远,他带他们去即可。 其实,与其说青玉是个杀手,不如说他更像个书生。行事做派无一处不端方守礼,顾言曦实在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人,是怎样做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杀人如麻? 来到帐前,青玉功成身退。 顾言曦则掀帐而入。 青玉见在他身后的季七瞬,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忙拉住他,笑着劝道:“在下觉得,兄台还是留在外面,比较好。” 季七瞬闻言,脚上顿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向青玉欠了欠身,推开了对方的阻拦,跟了进去。 青玉看着帐帘放下的刹那,十分无奈地轻叹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 帐内,李慕歌正在聚精会神地独自研究着,摆在正中的军事沙盘。此时,修长有力的手指正停在一条山涧中,稳稳地放下了一面红色的标棋。 听到身后的声响,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报吧。” 话问了出去,却没有立刻得到应有的回答。 反而是刚刚放下的那面红色标棋,忽然被一只剔透如玉的手拿起,稍微向左移了移,放在了那条山涧的正中。 “我觉得埋伏在这里,应该更好。” 乍闻这无比熟悉的声音,李慕歌眼中微愣,猛地转头,蓦然对上一双清冷如月的黑眸。 顾言曦唇畔轻勾,对他露出一个许久不见的笑容。一路奔波的疲惫,瞬间荡然无存。 “言曦…”片刻的惊讶后,李慕歌不由自主地弯起了一双醉人的桃花,一扫连日来的冷然戾气,眸底满是笑意,刹那芳华。 毫不犹豫地将人拽倒怀中,他将他压在沙盘之上,不顾碰乱了的布局,低头就是缱绻情深的强势一吻。 顾言曦知道季七瞬就在门边,立刻想要反抗。却无奈李慕歌一身蛮力,将自己死死地按在了身下,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而且,彼此不断交缠的气息,也着实令人眷恋。 毕竟分隔数久,这一吻,他亦难以抗拒。 果然,只要来到他的身边,他就可以安下心来。而那些连日来抓着他不放的过往,也终于令他不再窒息。 季七瞬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瞬间都僵化了。 顾言曦与李慕歌之间的事情,他并非一无所知。但毕竟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而看到之后,还想要强装淡定,则又是另外之外的一回事了。 所以一时间,他既不知道脸上该做出何种表情,也不知道目光该看向哪里,就连手脚的动作都开始惊慌失措。 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就这样呆呆地定在了原地,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转过了头。 其实,现在他的心里十分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有听那个姓秦的将军的话,老老实实地待在外面呢? “好了!你还有完没完?”在李慕歌已经吻了好久好久,并且开始转战全身之后,顾言曦终于忍无可忍地全面爆发了。 如果说刚开始的深情一吻,算是久别重逢的一解相思。那现在的上下其手,就有点精虫上脑的兽性大发了。 李慕歌满眼无辜地看着顾言曦那张乌云罩顶的俊脸,讨好地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额头,以示安抚。 但显然,此招不仅没有奏效,还令顾大人的脸越来越黑。 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向对方的要害,他觉得他的下半身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 李慕歌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踝,认命地让开半个身子,委屈道:“言曦,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该为你自己着想。这一脚要是踹实了,可就断送了你一生的幸福啊。” 顾言曦此时虽然脸颊绯红,但却丝毫不妨碍他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森然冷意。 闻得此言,他冷哼一声,眼尾淡淡扫过李慕歌的下半身,瞬时,仿若一道锋锐划过。 李慕歌立刻感受到了来自“断子绝孙”的危险,马上收起满脸的玩世不恭,向顾言曦举手保证,他要痛改前非。 当然,他这绝不是示弱,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谁知道下次在床上时,顾言曦会不会真的报复他? 顾言曦见他态度良好,哼哼两声,这才表示不予计较。 李慕歌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 季七瞬见到此情此景,全身再次僵化。 刚想转过来的头,又默默地转了回去。 他真的做梦也没想到,那个能够问鼎天下的李慕歌,竟会是这般模样?当然,他也没想到,顾言曦竟也有如此“特别”的一面。 印象中的师父,总是一副疏离淡然的模样。笑的时候轻描淡写,怒的时候也仅仅是眉间蹙起。没有过多的言语,说出的话一定有所用意。没有起伏的情绪,放佛任何事都无法令他真正的放在心上。 他的这种变化,或许是失忆所致。 又或许,不是…… 这时,李慕歌也看到了季七瞬。 目光从顾言曦转移到季七瞬身上的短暂瞬间,他的眼神倏然改变,变得沉稳而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季七瞬心中一凛,当下一片了然:原来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刚刚是自己一叶障目了。 “在下,季七瞬,见过熹王。”既然打了照面,他决定主动出击。但说这番话时,他只是微微拱手,并未行礼。 李慕歌早就对他的身份 分卷阅读16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69 心知肚明,见了也并未在意。反倒弯唇一笑,“原来是新任襄国之主,百闻不如一见,失敬失敬。”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了~~最近甜甜的画风,我都不忍心往下写了~~哎! 第87章 巫山曾记 季七瞬听他此话,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 什么新任襄国之主,他又何必拐着弯的奚落于他? 他刚想开口“回敬”,却被顾言曦挡了下来,“我倒不觉得东襄之主有什么好稀奇的,还是身为顾某高徒的这个身份更值得另眼相待。你说,对吧?”他眼梢轻挑,看向身旁的李慕歌。后者立刻笑着点头,表示十万分的同意。 “那不知顾卿高徒来此,所为何事?”李慕歌脑筋转得极快,不许他放暗箭,那他就换明枪。反正见顾言曦如此护着此人,让他多多少少地想起了以前一些不好的回忆。 顾言曦闻言,立即想再开口,却不料腰间突然“魔爪”来袭,李慕歌笑着看他:“言曦,我问你徒儿呢,可没问你。” 顾言曦被他一拦,错过了最佳“和稀泥”的机会。 而季七瞬本也无意受他“庇佑”,于是开口毫不迟疑,言辞锋利,“我来此也无甚重要之事,只不过家师离乡多年,恐思乡情切,故特来相请。” 他话音未落,李慕歌的眼底已凝结成霜,似笑非笑的唇边扬起一道寒入骨髓的冷意。 “哦?言曦思乡,本王怎会不知?本王只知,他少年孤苦无依,成年漂泊江湖,又哪里来的故乡?即便有,也是本王在哪里,他的家乡便在哪里!何须旁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此言一出,已是相当的不客气。当着顾言曦的面,就和季七瞬撕破了脸皮。 这本不像他的行事作风,但他对季家人向来就没有多少耐性。 季七瞬面对李慕歌的不善没有丝毫退怯,面色依旧,不卑不亢,“家师的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李慕歌,你又何必继续凭空捏造、掩耳盗铃? ” 他向前一步,与李慕歌相对而立,目中一派冷凝。 李慕歌也不遑多让,身体两侧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眼中笑意狂狷。 他二人的目光在半空短兵相接,霎时撞得火光四溅。气氛已至剑拔弩张,眼见下一刻就要上演真人互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顾言曦的头本来就很疼,见到此般局面,就更加的头痛欲裂、有苦难言了。 话说这两个人是初次见面吧?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平常看着也都不是冲动之人啊,今天都吃错什么药了? 于是他只好走到已是一触即发的二人中间,一手拉一个,才算没让这场风暴刮起来。 努力分开“难分难舍”的这二人,顾言曦先对季七瞬道:“七瞬,你伤势未愈,又随我奔波了一路,我先安排你到营中稍事休息。” 季七瞬一直对顾言曦尊敬有加,就算对方此时下了“逐客令”他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并没有多言,便拱了拱手走出营帐。 而帐外自有人为他安排休息之所。 支走了季七瞬,顾言曦转头看向李慕歌,神色沉静如水,“现在,该说说咱们之间的事了吧?” 李慕歌伸手拂过那过分苍白的面颊,带了薄茧的指尖微颤。看着他这样的眼神,终是败下阵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顾言曦眼睫半垂,幽幽地看向对方左边的胸口,抬手贴了上去。隔着微凉的皮甲,他亦能感受到里面温暖如火,心跳如雷。 “我曾经,是不是把一柄剑,从这里穿了过去?” 李慕歌眸中一动,果断握住贴在他胸前的那只冰凉的手,柔声道:“谁说的?言曦你对我有情有义,怎么可能忍心伤我?” “是吗?”嘴角牵起一抹嘲讽,顾言曦倏然从腰间抽出一道寒光,电光火石间,寒光的末端准确无误地抵在了李慕歌的左胸处。 “我曾经是不是就是像这样,把这柄剑,从这里刺了进去?”说话间,他将那细如锥针的剑尖一寸一寸地向前挺进,一点一点地穿透层层皮甲。 李慕歌迎着剑尖,没有躲也没有闪,而是脸上笑意依旧,眸中温柔如昔,“那是你跟我逗着玩呢。就跟现在一样。”话音未落,他突然将身体向前一挺,顾言曦霎时感觉剑尖处一片柔软。 他心下一慌,果断抽回软剑,看着剑尖一点殷红,脸色一阵惨白。 “你…”他本想说:你看到这样的情形,难道还不明白吗?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句不折不扣的关心,“你…疼不疼?” 李慕歌长臂一伸,将他揽入怀中,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道:“只要你什么都记不起来,我这里就不疼。” “哐当”一声,剑落于地。 顾言曦将头深深埋进对方胸膛,闷着声音道:“如果我,真的能什么都记起不起来,该有多好?”说到最后一字时,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些许不甘与遗憾。 此时,帐外风起,点点残阳掀帘而入。 映在地上,慢慢拉长了帐内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也拉长了记忆的界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言曦,我不管你记起了什么,从现在起,我要让你从身体到心,都只能记得我一个。”李慕歌漆黑如墨的双眸,不容反驳得深深地望进顾言曦的眼底,同时一把扯过对方腰间的衣带,死死地将人按到了书案之上。 此时,他的眼底不再有笑意,眸色也是越发的幽深。放佛要将眼前之人连骨带血地吸附进去,再也不容任何人、任何事去染指。 顾言曦眸光轻敛,在逐渐昏暗的光影中,缓缓地流泻出一抹撩人的月色。 皎皎月色中,则清晰地倒映着李慕歌所有的轮廓,一点一滴,深深镌刻。 他主动将束发的玉簪抽出,霎时,一头流瀑倾泻而下,铺满桌案。放佛上好的丝绸映于眼前。 李慕歌深吸一口气,将修长的十指插入那片柔滑之中,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拂过那浓郁的墨色。 “你在挑逗我吗?”李慕歌将湿热的呼吸送入对方耳边,宛如丝帛般的声线,夹杂一点嘶哑。 “我想记住你。”顾言曦的声音清润依旧,但 分卷阅读16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0 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起伏与热切。 “我定会让你…如愿以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悉数化作舌尖辗转于肌肤的吸吮之声。 一场春/色,驱散满室昏暗。 顾言曦衣衫半退,乌发四散,如玉的肌肤上,从颈项到脚踝都被烙上了绯色的印记。 李慕歌将他抱在怀中,不怀好意地舔了舔唇边,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亮出两排牙齿,他毫不犹豫地低头咬上对方胸前那淡色的粉红。耳边顿时响起了预料之中的轻yin。 “言曦,你怎么还是这么敏感?我这大帐外可还有人守着呢?” “李、慕、歌!”恨恨地从齿缝间挤出这三个字,顾言曦又被对方逼出一声shen吟。 李慕歌将手掌轻轻放在对方的脑后,反复抚触。宛如墨玉的双眸转过一丝玩味,“言曦,或许…你尝过我的味道,才能将我更加深刻地记住。” 说话间,他突然将对方的头按向自己的两腿之间,眼尾轻抬,似笑非笑。 顾言曦本以为对方只是在逗他,却不料压在脑后的力气越来越大。待想反抗时,已来不及。 “好孩子,听话,张开嘴。”李慕歌加重手上力道,轻声哄着。巨大分/身趁顾言曦不备长驱直入。 顾言曦呜咽一声,被迫张开嘴艰难的tun/吐着。 “言曦,你要学会用舌头。对,就像现在这样。”李慕歌本是想慢慢调/教,但从他愈渐急促的呼吸中可以看出,他已经慢慢失去了调教的耐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也越来越粗戛。按住顾言曦头部的手,更是不由自主地力气越来越大。 而此时的顾言曦,已渐渐开始适应,并变得愈加主动。 两人,终于都不再保持理智。 突然,李慕歌将顾言曦毫不犹豫地拽回怀中,鲜艳的舌,灵活地tian过溢到他唇边的zhi液,哑声问道:“味道如何?” 顾言曦与他/舌交缠,眼底掠过一点艳/色,“尚可。” 李慕歌听后,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擦过对方纤细的腰线,最后停在他那两片饱满的臀瓣上,向上奋力一托,“我倒觉得你的滋味,举世无双。” &ing入,瞬间,所有的gan/官终于得到满足。 顾言曦眉头轻蹙,趴在对方怀中,收紧了手臂。 一声轻吟,溢泄而出。 巫山一别,不忘云雨。 此一番抵死缠绵,终是被彼此刻在了心尖,最终烙成一颗嫣然朱砂。 顾言曦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 睁开眼后,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全身上下犹如散了架一般,每一根骨头都像被卸下了又装上,每一处肌肉也无不酸疼难忍。 想起前日的一番荒唐,他顿时后悔不已。同时也深刻的了解到李慕歌言出必行的“优良品格”。 正如他所说:自己确实从身体到心,都将他牢牢地给记住了。 虽记不清自己与他究竟缠绵了几番,但个种细节却是历历在目、清晰可辨。 这一次的“震撼教育”,确实让他终生难忘! 突然,帐帘被掀开,帐外吹来一股青草的芬芳。 随后,李慕歌掀帐而入,看到顾言曦终于睡醒,不由弯眼一笑,目中一片温柔。 “醒啦?”他走到床边,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 这一吻让顾言曦才刚淡去的“荒唐记忆”再次鲜明起来,两颊顿时微微泛红。 李慕歌见了,佯装不解地问道,“言曦,莫非是想起了什么?”眼底却转过一丝揶揄。 顾言曦闻言,脸色更红。于是干脆闭上眼,转过头不再理他。 这时,侍从恰好送来晚膳。 李慕歌亲手盛了一碗浓稠喷香的白米粥,端到顾言曦眼前,柔声劝道:“想睡一会儿再睡,这一天没吃东西了,对胃不好。”说着他伸手将他捞到怀中。接着舀起一勺热粥,放在唇边吹了吹,才又送到了他的嘴边。 顾言曦心头微暖,半生走来,何曾有人将他如此呵护? 所有人只当他无坚不摧,都对他寄予了各种各样的厚望,却从未想过他也只是一个会饿、会困、会痛、会累、会欢喜、也会难过的普通人而已。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能够真正平等地对待他。 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能够出自真心的理解他。 但他,却曾对他,深恩负尽! 只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的选择是否会有所不同?所有的事情又是否会发生改变? 这个问题,他曾问过季七瞬。 但很遗憾,他的答案与他相同——毕竟,有些牵绊,注定命中无法割舍。 一口又一口地吃着,他小心翼翼喂给他的热粥,顾言曦宁愿时间在这一刻就此静止。但粥总会喝完,碗总要送走。该来的不会迟,该走的也不会慢。 该记起的总会记起,该放下的总要放下……“还吃不吃?”李慕歌向他晃了晃已经空了的碗底,说话间就要再盛一碗。 顾言曦拉住他,摇头道:“不吃了,饱了。” “一碗粥就饱了?你这饭量还没养在宫中的小狗饭量大呢。”他话未说完,见顾言曦一张俊脸已经黑了下来,于是赶忙改口道:“我是说你这身子骨不多吃些,怎么调养的过来?我记得你少年时可比现在健硕得多。” “我少年时练得一身武艺,自然身体康健,怎是如今一身病骨可比。”他无意识地开口接道,说出的事情自然而然,语境顺理成章。 但听在李慕歌耳中,却令他拿着粥勺的手,蓦然一顿。 “你记起了多少?”李慕歌依旧在一勺一勺地盛着白粥,声音却慢慢沉了下来。 “七七八八,刚好能拼凑个大概。”顾言曦眼睫半垂,掩下眸中情绪。 “前日我不已经说过了吗?你只要记得我一个人就够了。”李慕歌的声音越沉,语调就越平,完全摒弃了一切情绪的起伏。 他从容地将盛好的白粥端到顾言曦面前,依旧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一吹,再喂给他。放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出现过。 “你在逃避吗?”顾言 分卷阅读17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1 曦薄唇紧抿,终是抬起双眼直面对方。 “难道你不想逃避吗?”李慕歌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却怎么看都令人忍不住嘴里发苦。 他的笑容越深,看得顾言曦心里就更加难过。 盖在被子下的手不由被狠狠攥紧,掌心渐渐沁出道道血痕。 “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失忆下去?或者装作一直失忆下去?东襄有什么好?季长风、季意然、甚至是季七瞬有什么好?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对我?”李慕歌一把将手上的粥碗甩在地上,雪白的糯软刹那被锋利的瓷片割碎,再也盛不回那一碗温情。 “我试过。”顾言曦愣愣地看着那一碗被摔在地上的白粥,薄唇紧抿。 “那就再继续试,不断试,试到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为止。”李慕歌掰过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看清楚他的义无反顾、不容反驳。 顾言曦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刚要开口,却被帐外的一声传报蓦然打断。 与此同时,帐外突然烧起一阵大火。只听,营中瞬时乱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锁了,这是和谐过的~~不过改得也不多 第88章 人事易分 李慕歌与顾言曦互看一眼,立刻向帐外走去。 却不料刚刚掀开帐帘,一只火弩就朝着李慕歌的面门急射而来。 李慕歌连忙身子一侧,同时脚下反应迅速地向后撤去,令那火弩擦着发梢堪堪掠过。 火弩顺势射入帐中,立即点燃四周帘幕。王帐转眼便被凶猛的火焰烧起。 李慕歌见状,立即拉着顾言曦跑出已经起火的王帐。 出帐后,只见营中一片火光,兵卒们一盘散沙,慌乱之中,根本没有人能来得及控制住局面。 刚才在帐外禀报消息的兵卒,先已被弓箭贯穿,伤口处一片焦黑。 李慕歌将他拖到安全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背。之后便向火弩最集中的地方走去。顾言曦跟在他的身后,乌发飞扬,一身白衣被映得如火如荼。 青玉看见王帐起火,立刻急得在原地打转。 现在彭云不在,这边只有他能稳住局势。看着刚刚组织起来的队伍,再看看起火的王帐,真是哪边都不能置之不理。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季七瞬恰好来到他面前,道:“我来帮你控制局面,你安心去王帐那边即可。” 青玉闻言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陷入更大的矛盾之中。 这个人虽然跟在顾言曦身边,但却来历不明,何况顾言曦也不是什么能让他们放心的人。所以,他的话能信吗? 但眼前情势如此急迫,明显已容不得他再去多想。 反正也没有更坏的结果了!把心一横,他向季七瞬拱了拱手,立刻冲向王帐。 季七瞬拿着青玉给他的令牌,对着眼前的兵卒们朗声道:“立刻排列成阵,步兵执盾,挡在营前,弓兵在后也换成火弩,骑兵排在最后,听我的号令再向前冲锋。” 青玉还未到王帐,已在乱军之中找到了李慕歌。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于是他赶忙上前拜见,并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告知给李慕歌。 “…其实臣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时,大营已被无数火弩击中,兵士陷入一片慌乱。可见进行突袭的敌人不在少数,而且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李慕歌冷笑一声,“你去传我的令,一炷香内我要看到大营四面的军队都排列成阵,开始反击。违命者立斩!” 所谓君无戏言,李慕歌军令既出,便是说到做到。 青玉神情一肃,心知主上这是动了怒。立刻领命,拿着李慕歌给的王令马不停蹄地奔向大营各处。 李慕歌微微眯起双眼,朝营外不断射出火弩的那一片漆黑冷冷一扫。 “言曦,你觉得来者何人?” 顾言曦拿起躺在脚边一只熄灭了的火弩,反复看着,脸上若有所思,“这支箭的样式,我很熟悉。”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却还是继续道,“应该是东襄。” “东襄?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李慕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郁,最后凝于眸中一点杀意。 这时,他忽然打了个呼哨。瞬间,在他的身后立刻涌出无数身穿黑衣、脸带鬼面的暗卫。 唇边勾起一抹狂狷,这次出征,他带上了“无面军”,果然是有备无患。 “你自己多加小心,看来我要出营一趟。”李慕歌对顾言曦说罢,便转身欲走,却被对方拉住了胳膊。 “我与你同去。”顾言曦说话时的语气并非询问,而是告知。 李慕歌脸上微讶,却并未阻止,同时交代了一名无面军多备一匹马。 他并不担心顾言曦的安全,他相信他在任何时候都有自保的能力。何况只要他在他的身边,就没人能够伤他分毫。 李慕歌一骑当先,顾言曦与他并驾齐驱。趁着夜色,二人带着一队无面军,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袭击大营的敌军后方。 此时,熹军大营中也已止住了混乱,恢复了秩序。四面各军均列成阵,敌军的攻击明显疲软下来。 李慕歌缀在敌军的身后,眼神就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手上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手心上。 “言曦,你说是擒贼先擒王好呢?还是一网打尽好呢?” “随便,这种事很重要吗?”顾言曦有些累了,只想速战速决。 “那还是全杀光了,比较好。”危险地眯起双眼,他已抽出腰间长刀冲了过去。身后的无面军十分有默契地紧跟其后。 顾言曦心中一凛,惊讶于李慕歌眼中的杀意,更惊讶于他字里行间的恨意。 看来,对东襄,他永远都放不下心中的恨。 不管他承不承认,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 偷袭的近千军队,被李慕歌所带的数十人砍杀得溃不成军。此时,营中的熹军见了,立刻冲出。前后包夹,将敌人立斩刀下。 情势,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逆转。 乱军之中,李慕歌高声喊道:“敌者,一个不留。杀敌多者,奖百金、升一级!” 此言一出, 分卷阅读17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2 熹军更是凶猛。 被包围的东襄之军,简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顾言曦一人一骑,立在战场之外,双手紧紧地攥住了缰绳。 看着东襄的军队被单方面的砍杀,他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 失去记忆后的他,也失去了立场。 那么,恢复记忆后的他呢? 是否能够真的对过往置之不理? 是否能够真的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这样存活下去? 李慕歌告诉他:他必须要试着这样存活,适应自己新的身份、新的记忆。不许说不能,也不许说不行! 但他却想告诉他,当那些已被遗忘的记忆,有一天突然苏醒过来,疯狂而不留余地的将毫无防备的自己彻底掩埋,他整个人几乎控制不住地险些崩溃。 一直认定的美好成了滑稽的虚构,一心相付的真情又掺了多少机谋算计? 不是没有想过,假装这一切从未记起。 但自己越想努力忘记的事情,反而愈加清晰。 日日夜夜,每时每刻,不断地提醒着他:他曾是谁,又曾做过什么。他答应过谁什么,又辜负过谁什么。 破镜难圆,人事易分。 有些事。 到底,谁都勉强不来。 眉间轻蹙,他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去安抚胸口内不断扩大的压抑。 而就在他神思不属之时,一个黑影悄悄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言曦,许久不见。”黑影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中透着久别重逢的愉悦。 顾言曦心头一惊,立刻转头看去,蓦然对上一双带笑的凤眼,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令人浑身不适。 是什么,让一个人的笑变得如此虚伪? “你…”顾言曦犹疑了片刻,终是将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个名字说了出来,“意然。” “言曦,他们都说你失忆了,看来果真是谣传。”季意然眼尾上扬,笑得更加愉悦。也更加地令人心生警戒。 顾言曦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移向不远处正被屠戮的东襄军队,意思再明显不过。 季意然拉长了语调“哦”了一声,眼底一片漠然,“他们负责引开李慕歌,我当然是负责在这里等你,这样他们的命也不算白白送掉。” “季意然,你疯了是不是?”顾言曦闻言,不禁大吼出声,“就为了把李慕歌引开,你竟然将几千将士的性命当做儿戏?” 此时,他已经动怒,九爷把东襄交给季意然,不是为了让他这么糟蹋的,他一直护着季意然,也不是为了让他肆意妄为的! “我疯了?”季意然一脸好笑地看着顾言曦,“是李慕歌疯了吧?你可看清楚了,现在大开杀戒的可不是我!杀你国人的也不是我!顾言曦,在责问我之前,你还是先清醒些吧。” 说着,他一把拽过对方的手腕,看过来的目光令人遍体生寒。 “意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顾言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印象中的季意然虽然嚣张跋扈,难免骄纵,但却并不是一个本性狠戾之辈。 “呵呵…”季意然冷笑出声,狭长的凤眼中浮上一层嘲讽,“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捏在顾言曦手腕上的手,蓦然一紧,夜色笼罩下的脸上显出疯狂,“你难道忘了,自己曾对我做过什么吗?你难道忘了,我父王是怎么交代你照顾我的吗?结果,你都对我做了什么?炸死、欺骗、抛弃、篡位、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当一只猴子刷来刷去?” 顾言曦听后彻底的沉默了。 不是因为无可辩驳,而是因为无言以对。 他承认,自己确实对他犯下过很多无法弥补的错误。但他却没有一件是以伤害他为目的的。他甚至为了他,可以背叛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抛开自己人生中仅剩的那缕温情。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默认了吗?你既然都承认了为什么还要摆这副冷淡的表情给我看?”季意然忽然一手捏住顾言曦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我告诉你,就算没有你,我想要的东西照样能自己拿回,而你们欠我的,我定会变本加厉的讨回。沈逐风就是最好的例子!” 顾言曦在听到“沈逐风”这三个字时,眸光瞬间一冷,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你把他怎么样了?” 季意然玩味一笑,拇指用力碾过顾言曦淡色的唇,“也没怎么样,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回东襄看看。” 他将身子慢慢前倾,凑到他的耳边呵气道:“我相信你见了,定会觉得不虚此行。”他的舌尖轻轻擦过顾言曦的耳廓,轻笑出声。 顾言曦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立即将他推开,按在腰间的左手已抽出半截锋芒,但却迟迟没有继续动作。 这时,密林中忽然响起一阵飞驰的马蹄声,紧接着黑暗里突然击出一记硬拳,狠狠地打在了季意然的脸上。 季意然遂不及防,身子顿时向后仰去。多亏他双腿及时地夹紧了马腹,才没让自己跌下马去。 李慕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目中已是一片狂风暴雨。 与此同时,他大手一捞,毫不客气地将顾言曦拽到了自己的马上,并按进了怀中。斩钉截铁地宣布他的主权。 季意然稳住身形,冷笑着看着对面二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顾言曦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怨憎。 “我说过,你们欠我的,我定会变本加厉的讨回。”他突然扔出一个锦盒,之后便一拉缰绳,拍马离去。 顾言曦单手接住锦盒,阻下李慕歌欲追的身形,警告道:“以防有诈。” 李慕歌眉梢一挑,“我会怕他?” 顾言曦拿锦盒敲了敲他的头,“大战在即,还是谨慎些好。” 李慕歌楞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当头一敲”,反应过来后立即“啊啊”地叫了两声,捂住脑门趴在顾言曦的肩头佯装“重伤”,显然是想借机碰瓷儿。 “你下手太重了,我现在头疼得要死,你得负责。”李慕歌蹭了蹭顾言曦的颈窝,满口委屈。 顾言曦毫不客气地一手拍在他的脸上,将他推开道:“我下手还能更重些,你要不要试试?” 分卷阅读17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3 李慕歌嘿嘿一笑,反而将对方抱得更紧,“如果是言曦的话,下手再重,我也无妨。”他将脸轻轻地贴在他的颊边,鼻端吸入一阵熟悉的冷香。 顾言曦绷着脸骂了一声“无赖”,却再没有推开他。反而靠在他的怀中,放松了全身。 顾言曦:“先回去吧。” 李慕歌:“好。” 说罢,他拉起两匹马的缰绳,转身回营。 此时,他脸上虽是笑意盈盈,但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忧虑始终无法散开。 回到营帐后,顾言曦当着李慕歌的面,将锦盒打开。 当他看到锦盒之中赫然躺着一截断掉的小指后,整个人再也无法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李慕歌拿过锦盒,默默地将盖子盖上,眉头也不由皱紧。 “这件事,暂时不要让七瞬知道。”顾言曦看向李慕歌,每说出一个字眼底的寒意就更深。 “你打算怎么做?”李慕歌问出这句话时,心底的不安也在慢慢扩大。 “我还不知道,先静观其变吧。”他垂下双眸,脸色显然并不太好。 李慕歌没有再继续问他,而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且先休息休息。”说着他一把将对方抱入怀中,走向床帐。 顾言曦这次意外的没有任何反抗与挣扎,而是顺势揽住了李慕歌的脖子,悉听尊便。 吹熄烛火,垂下幕帘。 他二人和衣躺在床上,彼此各怀心事,均无睡意。 黑暗之中,任何细微的声响都变得敏锐起来,就连埋在胸腔深处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可闻。 不只是谁先跨出的那一步,将彼此的距离悄悄拉近,只是再回神时,二人已紧紧相拥。 原来,漫漫长夜中,他们早已无法适应没有彼此温度的每分每秒。 “言曦,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李慕歌压抑着声音,将对方牢牢地抱紧在自己的怀中,力气之大就像要把那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融入自己的骨血。 顾言曦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着他的手臂又收紧几分。 破镜难圆,人事易分。 有些事。 到底,谁都勉强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帅歌同学已经在小顾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第89章 重回故里 李慕歌立于大帐正中,快速地扫过手中战报,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却让站在下首的诸将心中频频打起了鼓。 对东襄参战的消息,大家虽都心知肚明。但对战报的内容还是拿捏不准,谁让眼下情况瞬息万变,这一战也确实变数太多。 “东襄大军已经与越军汇合,陈兵于楚国东部。而且还联合了楚国未被占领的三个重镇,颖城、宛城、以及齐陵。”李慕歌放下战报宣布道,同时手指分别指向地图上的这三处。 诸将见之,脸上纷纷露出惊骇。显然对于战局如此讯速地直转急下,还没适应过来。 “青玉,你今晚就将在外设伏的彭云找回来吧。”李慕歌此话说完,又是引得诸将一阵心惊:难道这就要收兵了吗? 青玉心中自是也有疑问,但他毕竟不同兵法,而且也一直深信李慕歌对形势的判断,于是并未多言,果断抱拳领命。 李慕歌见诸将中已有人想要出列询问,于是出声打断道:“诸将无需多想,本王并无收兵之意。而且对于此战,本王自有妙计且势在必得,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切不能自乱阵脚。” 众将见李慕歌眉宇间一派胸有成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即使他并未向他们透露任何的策略,他们仍觉得底气十足。这种信任,是经过无数次在千钧一发之际的力挽狂澜,才一点一点地累积下来的。 何况,军师顾言曦也从都城赶来协助作战,看着这两个人,转眼他们的信心倍增。 诸将退出营帐后,李慕歌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眼前的地图,不禁叹息着眉头深锁。 顾言曦站在他身侧,果断地抬手弹了他一个脑蹦,正中眉间,“好的不学,偏要学些我的陋习。李慕歌,你还能不能行?” “我行不行,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一语双关地回道,眼中若有深意。 顾言曦一时语塞,没想到他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李慕歌似看穿他心中所想,于是继续道:“就算是天塌下来,该吃也得吃该睡还得睡,该调的情也是要调的。”说话间,他一手揽过顾言曦的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顾言曦眉梢微挑,一截寒芒已从腰间抽出,剑背直接打向了对方环在他腰间的“魔爪”上。 李慕歌立刻将手收回,跳到了一米开外,与对方保持着安全距离道:“喂!有用的不想,偏想起些没用的。顾言曦,你还能不能行?话说这把剑我已经藏得很好了,你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顾言曦冷笑着还剑入鞘,眼尾处扬起一抹得意,“我想起些武功招式,怎会没有用处?碰上那些凶险之事虽应对不了,防身却也绰绰有余。”说到“防身”二字后,他将目光赤裸裸地瞪向李慕歌,这个所防之人,看来不言而喻。 “而且除了这把剑,我还在你的‘宝库’里找到了这个。”说话间他的指间突然夹了一枚银针,小小的银光瞬间晃瞎了李慕歌的眼! 此时他心中无比懊悔,将自己的“家当”全部告知于对方。看来藏私房钱、设小金库什么的,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慕歌见状立刻举手投降,保证自己以后一定“遵礼守法”,控制好自己的…呃,生活作风。 顾言曦满意地将身上的“武器”全部收起,说回正事,“你对眼下战局,还没有应对之法,对吗?”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李慕歌跟顾言曦闹了一场,心中已不像看战报时那样沉重。闻言,十分坦率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暂时无计可施。所以我才将彭云调回,尽量将大军集结在一处,以防敌方举兵来袭。” “熹军现在是多少人?”顾言曦沉下目光,眼中露出深思。 “满打满算,还剩五万不到,就算再从国内调入,顶多凑到七八万。何况国中不可无兵镇守。”李慕歌据实以告。 分卷阅读17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4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于顾言曦为何能做到如此坦诚。但他就是发自本能的对他绝对信任。而且他心里清楚:再没有任何一刻,他比现在更加肯定——这个人一定不会背叛他。 “东襄与越国的军队,加在一起已有七万不到,再加上楚国三城,应该会到十万人。”顾言曦在地图上标出各势力的扎营位置,情势显然不容乐观。 “若以六万之数迎战十万敌军,我不一定输,他们也未必赢。”李慕歌看向顾言曦,语带深意继续道:“毕竟他们只是联军,面对利益分配时,难免生出嫌隙。而我军虽寡,却能勠力同心,拼死抗敌。” “看来你并非无计可施吧,这不已经早有腹案了?”顾言曦斜他一眼,对李慕歌的“扮猪吃老虎”很是不满。 李慕歌摆出一脸无辜,“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但至于如何操作,确实毫无头绪。”他看向顾言曦的眼神无比真诚,一双桃花眼摇曳生姿。 顾言曦没有理他,而是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地图陷入深思。 良久才道:“若依你所言,我倒有一计。”说着他勾勾手指,叫李慕歌附耳过来。 李慕歌没想到还有这等“耳鬓厮磨”的福利,当下屁颠屁颠地就贴了过去,心中还有点小激动。 没想到顾言曦只是中规中矩地将自己的计策和盘托出,而且离他耳朵的距离也并不是很近。 李慕歌虽然心中顿时有些失望,但听着他的计策还是频频点头,顿觉豁然开朗。 “此计大善!言曦不亏是我的无价之宝。”他现在是眉头也不皱了,心中也不忧了。 无价之宝? 顾言曦闻言一愣。 好吧…… 他默默地转过头去,绝不会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翘。 越国军帐中,将军赵青看着手中信件,眼中怒火越烧越旺。 “老匹夫!安敢欺我?”口中大喝一声,他将信纸揉成一团,怒掷于地。漆黑的军靴狠狠碾过。 “将军,此信我是从那老匹夫的贴身侍从手里截获的,应该假不了。”献上这封信的那名武官此时出列,对赵青据实以告。并继续道:“幸亏咱们越国顾忌邻国之谊,不远万里举兵来援,才保住他楚地三城。却不成想,那老匹夫居然背信弃义、见异思迁,将楚地又许给刚来掺上一脚的东襄,实在可气、可恨、可憎!” 此人所言,句句戳中赵青心坎,闻言更是怒不可竭。 想他当初早有退兵之意,是齐均那老匹夫承诺,只要帮他一雪国耻,就将楚国献与越国,他才答应的。如今东襄来了,他见有更大的靠山竟然敢反水?真当他越国随意可欺不成? 赵青一拍桌案,高声叫道:“来人!速将齐均给我绑来!” 刚才那名武将上前再言:“将军,齐均此人花言巧语、诡计多端,仅凭一封信若问其罪恐被他推脱过去,弄不好反倒是咱们落人口实。” “那以你所见,该当如何?” “卑职觉得,此事暂且不要张扬。咱们可私下防范,将计就计。” 赵青听后没有反对,而是仔细地思考了对方之言。如今看来,虽是三国联合,但又各怀鬼胎。很多事确实需要静观其变、谋定而后动。 他点点头,将刚刚的命令撤回。 自此,他对齐均不再信任,对东襄也更加防备。每遇作战,他都将自己的队伍压后,企图坐收渔翁之利。 楚国与东襄也不是傻子,见他如此,自然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于是东襄也开始保存实力。反正季意然来此,本就另有目的,并不是真心想要援助楚国、乃至越国。 虽然他十分明白熹国一旦吞并了楚、越两国,国力就会迅速蹿升,与他隔江对峙。 但他并不在乎。 他不在乎熹国会不会威胁到东襄,也不在乎东襄能不能一统天下。反正他父王的遗志从来就未给他带来半点好处,相反却全是沉重。所以,当他再次夺回权利的那一刻,他已经发誓以后要为自己而活。 因此,他现在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到顾言曦,以及什么时候能置李慕歌于死地。 面对熹国,东襄与越国可以不尽力,但楚国却不能。 毕竟战火燃起在他们的家国。如果连他们都向后退,就再没有人为他们挡在前面。 所以,楚国三城的镇守与齐均一起决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誓与熹贼决一死战。 李慕歌看着这几日捷报连连的战况,知道他与顾言曦的“反间计”已经顺利生效。顿时心情大好,犒赏三军,宴饮诸将。 一时间熹军的将士们无不欢欣雀跃,士气更是大增。 季七瞬负手立于营中一隅,看着面前气势如虹的熹军,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 多日来,他已亲眼得见李慕歌运筹帷幄的手段——马上,可治军;马下,能定国。 这样的人,作为对手委实可怕。 就算东襄现在正值鼎盛,对上这样的人也要忌惮三分。更何况现在的东襄内政不稳,已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坚不可摧。 这时,顾言曦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道:“一个人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季七瞬见是顾言曦,立即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没想什么,只是看到熹国现下如日中天,不知东襄是否还有机会压制?” 顾言曦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斜倚帐边,拿着酒壶灌了一口,问道:“七瞬,你觉得东襄现状如何?” 季七瞬道:“内忧外患,已显疲态。” 顾言曦又问:“可知原因为何?” 季七瞬继续答道:“内政不稳,外政不休。我与季意然的权力之争显然对国家影响很大。” 很多事情他看得十分清楚,也并不介意坦然承认。君子坦荡荡,这是他一贯的处事原则。 顾言曦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壶,淡笑着摇摇头:“水满则溢,盛极必衰。当初九爷已经把东襄推至鼎盛,而想要再上一步又谈何容易?这并不怪你,而要怪我。” “师父,你不要把所有事都…”季七瞬话未说完,顾言曦已开口拦下。 “当初,我奉遗命辅佐意然,大权独揽事必躬亲,其错在我;后来,我炸死隐退离开东襄,其 分卷阅读17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5 错也在我;最后,我默许你李代桃僵夺得王位,其错更是在我;但我最大的错误,却是对意然一再的保护与一味的退让!或许这每一步走来都事出有因,但却不能成为我推卸责任的借口。所以,七瞬,我一定会跟你回去,救回小六,亲手挽回这一切的错误。” 季七瞬听后,眼神微动,坚毅的面庞显出一丝决绝。 这时,他从袖中拿出一叠纸条,扔进一旁的营火里。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轻薄的雪白,转眼间只剩灰烬。 那些纸条曾是顾言曦向逐风楼传递的消息。他原本想把这些给顾言曦看,让他认清事实;或者是给李慕歌看,令他心生嫌隙。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 连日来的举棋不定,在今夜终于尘埃落定。 “师父,我承认,自己来找你确实藏有私心。因为只有你能说服季意然放出小六,也只有你能最快的帮助我夺回一切,以及挽救如今的东襄。但这些天,我亲眼看到你在他身边的种种变化,让我忽然觉得如果你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又何尝不可?你可能没有发现,在李慕歌身边的你,终于有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所以就算很多事,你觉得难辞其咎,但也并没有亏欠过东襄、季家什么。既然上天给了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对于过去,你也该放手。”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眼神十分真挚地望向顾言曦,从心底里希望他能够获得该有的幸福。 顾言曦看着这样的眼神,也不禁心生动摇:或许,正如对方所说,他真该放手了。 “师父,我今夜就会离去,小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定会再想办法将他救出,至于季意然,如果他没有伤害小六,我也不会妄动干戈。”此番话说出,他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他不会轻易再挑起东襄内乱。救出小六后,也会选择退出。 这是他最大的妥协,也是他最后的决定。 顾言曦闻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交到他手中,“这是医圣南宫镜调制地专门应对你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你按时服下将身子调养好。”说罢,他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季七瞬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扑通”一声,竟跪在了地上,并重重地向他磕了三个响头。 此一别,生死难料,再见亦是无期。 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顾言曦曾救他于危难,又传他绝学,这一拜,他理应当得! 顾言曦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双眸微垂,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徒儿,又怎能让他轻易放下? 李慕歌回到帐中,惊讶地发现顾言曦竟又摆了好酒好菜,坐在桌前等他。 他弯眼一笑,接过他递上的酒杯,放在鼻端轻轻一嗅,笑道:“言曦,我刚刚才跟那群壮汉们一通豪饮,这会儿你又来灌我,莫不是想把我灌醉,行些极乐之事?” 顾言曦见他神色清明,却偏要胡言乱语,于是斜他一眼,道:“你要真能被我灌醉了,行些极乐之事倒也无妨。” 说话时他眸光流转,眼尾轻挑,一点挑衅跃然于上。当下就令李慕歌想将他制服在身下。 “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李慕歌推开桌上的酒壶,一把提起脚边的酒坛,拍开泥封,继续道:“一杯一杯的没意思,要喝就换个痛快的!” “既然要喝个痛快,没有点彩头怎么行?”顾言曦这时也开了一坛酒,笑道。 李慕歌闻言也来了兴致,“怎么个彩头?” 顾言曦将手中的酒坛往桌上一摆,回道:“咱们划拳,谁输了,就这一坛酒,干了!或者…”他故意拉长语调,眼带狡黠,“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李慕歌听后双眼发亮,立刻应声,他可是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李慕歌:“你当初接近我,是不是故意的?” 顾言曦:“不是,我那时确实是去南秦游历,才遇上你的。” 顾言曦:“你输了,喝吧!” 李慕歌:“你可以选择问我问题。” 顾言曦把酒坛推到他眼前,只说了一个字:“喝!” 李慕歌:“你最爱吃的是什么?” 顾言曦:“陈叔的牛肉面。” 李慕歌温柔一笑,点头道:“我也是。” 顾言曦:“你输了,喝吧。” 李慕歌皱眉道:“你就真的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顾言曦依旧把酒坛推到他的眼前,这回说了两个字:“没有!” 李慕歌:“我在屋顶,第一次吻你那回,你对我有没有一丁点的动心?” 顾言曦迟疑了片刻,点头道:“有。” 李慕歌心中一喜,口中却佯装不满道:“用不用想这么久?” 顾言曦认真道:“我是在想,可能不止是‘一丁点’的动心。” 李慕歌闻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忙继续问道:“那是?” 顾言曦:“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李慕歌:“… …” 顾言曦把酒坛推到李慕歌眼前,规矩照旧。 李慕歌从刚刚就一坛接一坛的喝,此时已经是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了。不得趴在桌上耍起赖来,“言曦,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连一个回答问题的机会都不给我,是想让我活活喝死吗?你看我一直让你回答问题,都没怎么灌你。” 顾言曦见他眼神迷离、口齿不清,显然确实醉了。于是看着他叹了口气道:“谁让你一直这么多问题的?” 李慕歌伸手拂过他的发端,微眯的桃花眼中带了一点醉意与肆意,“对你,这些年我就是憋了很多的问题。这些问题就像是一根根看不见的利刺,经年累月地扎在我的这里,”说话间他执起他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嘴角扬起一丝苦涩,“无时无刻不去提醒我你在这里生了根、发了芽,变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永远都难以割舍,一生都无法消除…尽管它会令我痛不欲生。” 今日他酒喝得多了,话也说得多了。 顾言曦听后双眸轻合,眼角处沁出微微湿润。淡色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隐忍的直线。 李慕歌又拖着虚浮无力的身体,整个人彻底倒在了顾言曦的身上。同时,火烧般的掌心一下子贴上他的脸颊,一边反复 分卷阅读17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6 摩挲,一边醉声唤道:“言曦…言曦…” 顾言曦心头之事,不可言说。 勉力压下奔腾在胸腔内的万般情绪,他尽量平和地一点点将唇角勾起,眼中的笑意就像是被水润过,漾起罕见的柔情,“慕歌,接下来你无需赢我,你所有的问题,我都会全部回答” 李慕歌闻言,顿时咧嘴一笑,就像是个孩子般欢喜不已。 “真的?” 顾言曦点头道:“真的。” 李慕歌立刻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倾心于我的?” 顾言曦:“我也不知道,大概很早吧。可能早到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 李慕歌闻言轻笑,却又话锋一转:“那你为何还要选择骗我?利用我?害我国破家亡?” 顾言曦眸色一暗,良久才道:“形势逼人,身不由己。其实我以为…” 李慕歌急道:“你以为什么?” 顾言曦脸上怅然所失:“我以为一切总会有所转机…” 李慕歌吻上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继续问道:“南秦被攻陷那天,你可知情?” 顾言曦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我不知情。” 李慕歌的吻缓缓移向他的眉眼,“那你刺我的那一剑,可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顾言曦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我当时那一剑其实刻意避开了你的要害,但为了瞒过九爷又不能不下狠手。事后,我去找过你,想去救你,可是他们…他们说你已经被扔到乱葬岗中,烧成了灰烬。那天,我在一片焦土中寻了你好久好久,最后…还是…” 每想到那一日的情景,顾言曦就觉得呼吸困难撕心裂肺,放佛整个人在瞬间已经死去,但却又痛苦地发现,自己死不了,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不如死。 李慕歌怜惜地吻过他的眼角眉梢,用温热的柔软抚平他逐渐扩大的恐惧。 “言曦,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问到此处,他已不用再问。往事种种,无论如何惨烈,只要曾有一颗真心相付,已是足矣。 “言曦,你知道我这张脸为什么以前一直带着面具吗?现在又为什么会变了模样?” 顾言曦听后,心中若有所觉,想要开口说出猜想,却又难以开口。 李慕歌本也不是在问他,只是在自说自话。于是立刻又继续道:“是因为乱葬岗外的那一场大火,把我烧得面目全非。后来在盛极圣,得到南宫镜的救治,才恢复成了现在这样。我直到三年前才能把面具摘下,之后就去找你了。” “是为了找我复仇吗?”从过去发生的种种来看,答案已不言而喻。但顾言曦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李慕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贴上他的唇道:“其实,是因为我想见你,而且一想就想了很多年。” “你知道吗?那天我看见你出现在棋摊前,真的是欢喜大过了怨恨。”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他的舌已探了进去,放佛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将这一吻深深地烙了进去。 酒香醉人心, 人心百般意, 谁道情难长, 只怕相思老。 至此,所有的恩怨,终于落幕。 余下的,只有再也难以放下的痴缠。 床帐之内,又是一番色授神予,终将记忆染成一片销魂的绯色。 月梢低垂,夜色正浓。 顾言曦睁开双眼,目光悄悄拂过身旁之人安静的睡颜,唇角微翘。 指尖悬在他的脸孔上方,隔空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眉眼,他希望此刻的一笔一划都能永远地牢刻在自己心间。就算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也绝不忘记。 将衣服穿戴妥当,系上束在发后的最后一个结。 顾言曦立在床边,最后深深地看了熟睡中的李慕歌一眼,口中无声道:这一次,至少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之后,他果断而决绝地转身离去,脚步在未有片刻的停留。 帐帘落下。 他走后,洒在帐内的月色也黯淡了下来。 良久,李慕歌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点醉意。他转头望向帐帘处,似乎伊人犹在,刚刚不过是梦中一瞬的幻觉。 嘴角弯起一抹苦笑,他多希望自己真能被他灌得烂醉,总好过清醒地放他离去。 他曾说过:他会放他回东襄。 他也曾说过:自己不会再去勉强他,只要这是他的选择。 但是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胸口为什么会这么疼?双脚为什么会想不顾一切地就这么追出去? 一滴清泪,悄然滑落。 黑暗中无人可知。 第90章 愿者上钩 季七瞬回头又看了一眼熹国的大营,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行至半路,却见前方一人白衣骏马,似在驻足等他。 他忙拍马而至,来到那人身前,脸上不由惊诧道:“师父?” 顾言曦扬眉一笑,溶溶月色下,清华无双。 “师父,你怎么?你不是?你…”季七瞬看到顾言曦也不知道是惊喜多一点,还是惊讶多一点,反正一惊之下他已是语无伦次,最后只好懊恼地闭上了嘴。 顾言曦好笑地看着自己这个有些“实心眼”的徒弟,他从来就没说过自己不跟他回东襄,他现在又何必如此惊讶他的出现。 顾言曦:“七瞬,我来此,你可有意见?” 季七瞬忙否认道:“当然没有,七瞬求之不得。只是…”他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只是师父,你是否已经想好?” 是否已经想好? 顾言曦手指悄悄抚上别在腰间的一支玉箫,通体莹白触手温润,似乎上面还残留着那人的点点体温。 暗自抽回手指,他对季七瞬洒然一笑:“你放心,走吧。” 很多事情,其实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事,他不得不做。 季七瞬见顾言曦如此,也未再多说。于是夹紧马腹,再次上路。 毕竟,这是他的选择,他应当尊重。 顾言曦一边纵马前骋,一边向季 分卷阅读17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7 七瞬问道:“此去东襄,你可有计划?” 季七瞬对他回道:“季意然此时正在楚地,国内空虚,正是救人的大好时机。” 顾言曦点头道:“这一点,你我不谋而合。只是你可知逐风如今身在何处?” 季七瞬沉下神色,摇头坦白道:“说实话,我并不知他身在何处,只想潜入宫中赌上一把。” 顾言曦沉吟片刻,又问道:“这可是你原来的计划?” 季七瞬心知果真是什么都骗不过师父,于是再次摇头道:“我原来的计划,是让师父你做诱饵,与季意然交涉,我再与你里应外合将人救出。”说罢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顾言曦闻言,脸上没有出现一丝听到季七瞬拿他做诱饵的不悦,正如对方所说: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事情还是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办。我们放出消息在东襄等季意然,然后我去换逐风。”顾言曦看着季七瞬斩钉截铁道,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坚决。 其实这么做,他除了想更快地救出沈逐风,也想为李慕歌引开东襄的军队,令他避免一场恶战。 “反间计”的效果虽然卓越,但也有弊端。国破家亡的楚国一旦被逼得狗急跳墙,要拼个鱼死网破,作为联军的东襄与越国肯定会跟在他身后趁火打劫、见缝插针。 困兽犹斗,仍有三分震慑。何况对方远比一只困兽要狠戾凶猛得多。 所以,熹国最后即使胜了,也是惨胜。而此战之后,它若不能尽快恢复元气攻破越国,势必三年之内都难以统一南方。 “这一次,至少让我为你做些什么…”顾言曦离去前,曾看着李慕歌的睡颜如是说。因此,他也会如是做。 季七瞬听后,本想开口劝说,但最后还是抿紧了嘴唇,将话忍在了腹中:这不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结果吗?再说师父已经趟进了这潭浑水,现在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切遵照师父安排。” 此时,天光已隐隐泛白,晨曦初吐。但渐升的朝阳依旧隐在层层密云之后,散不出半点光芒。天际之远,隐隐有雷声滚动。看来,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似乎来势汹汹,难有吴侬软语的缠绵。 东襄作为北方之主,都城前自然客往迎来、行人如织,繁华之景可见一斑。 顾言曦抬起头,看着城头上高高挂着的“襄安”两字,一双清眸微微眯起,似是带了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感慨。 记得上一次离开时,天空还飘着鹅毛大雪,经年别后,重返故地,却已是海棠初开。而花开花落、四时变幻间,又夹着了多少岁月的羁旅,与人生的无常? 牵马走入城中,眼前的景象或熟悉或陌生。唯一不曾改变的是,远处那一座巍峨矗立的皇城。但皇城中的秘事却几经更迭。 季七瞬见顾言曦神色间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出声唤了一声,才拉回他渐行渐远的神思。 顾言曦闻声,眼中所有的情绪一闪而逝,转过头对季七瞬淡然笑道:“多年未回,心里难免生出些感慨。” 季七瞬点头道:“自从师父离开后,这里虽旧景如昨,但也确实变了不少。” 顾言曦心中自是明了他所指为何,国势的倾颓、君臣的嫌隙、兄弟的阋墙、以及季意然日渐扭曲的变化…此番种种都注定了眼前的这个东襄,再不是九爷辛苦留下来的那个东襄。 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鉴。 与其沉溺过往,不如着眼现在。 于是顾言曦压下心中百转千回,话锋一转:“逐风楼是不能用了,但我手中还握有些江湖渠道,可以帮你我先散播些消息。” 季七瞬也收回心神,问道:“季意然会相信吗?” 顾言曦道:“如果是哑君岑的话,我想他定会相信。” 季七瞬在听到“哑君岑”这个名字后,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神情,但转眼间又烟消云散。口中只喃喃道:“若是哑君岑,他确实会信上几分。” 在楚国的强硬态度下,东襄与越国终于同意在明日“协助”其对熹国发起总攻。 季意然半倚在铺满锦绣的华帐中,张口咬过一双白玉柔荑送上的翠青提子,漫不经心地听着麾下大将对于此次三国会议的汇报,微垂的凤眼中带了几丝困意。 这些繁琐而冗长的过程,他根本一点都不想听。他只想知道发动此战,能不能置李慕歌于死地。 他刚要开口打断眼前大将的“絮絮叨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亲卫的禀报:说是哑君岑从襄安送来急报。 季意然闻言,微垂的眼睛向上抬起了些。当下宣人将信件呈了上来。 飞快地扫过信中内容,他的唇角慢慢弯起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同时眼中倦意一扫而空,冉冉升起一道近乎病态的兴奋。 帐中所有人见了,都只低眉顺眼不敢出声。毕竟襄王的阴晴不定、情绪不稳也非一天两天。稍有不慎说不准就会性命不保。 “传我的令,襄军明日班师回国。”季意然捏着手中书信,高声颁下命令。 明日之战,反正他也无法置李慕歌于死地,还不如回去钓上另一条大鱼。想到这些,他心中就更加兴奋。 但其他人闻言,却俱是一怔。 尤其是刚刚那名向他汇报的将军,脸上更是惊得厉害。他迟疑了一下,却仍没忍住地向他劝道:“陛下三思,明日一战至关重要,就算不能保证大败熹国,但至少能令他元气大伤,遏制其势力继续扩张,而且战中我国也能得到不少好处,若如此轻易退兵,恐怕…” “恐怕什么?”未等他说完,季意然狭长的凤眼已微微眯起,其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那将军浑身一震,说了“恐怕”二字后,就再也没敢再接下去,而是立即话锋一转,唯唯称诺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季意然冷冷地扫他一眼,满意地收回目光。挥了挥手,摒退了帐中一干文武,只留下了在旁侍奉的几个美姬。 他随手揽过一名伏在脚边的美姬,手指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细嫩柔滑的肌肤,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说刚刚那群跪在这里的人,虽然个个表面都对我毕恭毕敬,其实心里是不是早把我骂了个遍?” 那美姬娇 分卷阅读17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8 喘一声,咯咯笑道:“妾身哪知道他们想些什么,陛下您乃一国之主,也自不必管他们想些什么。” 季意然闻言,心中大悦。手上那若有似无的tiao/逗也忽然变为直捣黄龙的刺激,“你这张嘴倒是甜。”看着身下之人眼中的愉悦,他继续道:“听话的人,自然能得到更好的奖励。” 这时,其他美姬见状也立刻涌了上来,纷纷使出浑身解数迎合眼前那个透着几分阴狠的男人。 季意然将身体陷入那柔滑沁凉的鸾凤锦被之中,任体内的yu/望被这一室的软玉温香渐渐燃起。只是无论怎个xiao/魂,灵魂深处却仍旧一片虚无。 他明明已身处人间ji乐,为何还觉空空如也? 一抹清冷的月色蓦然擦过心头,他深不见底的瞳孔深处立即点燃一束扭曲的渴望。 顾言曦,顾言曦…… 那个名字永无止境地徘徊在他的脑海之中,终于带来灭顶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有个考试需要准备,可能更文速度会减慢,请大家见谅! 若有不满,请尽情留言鞭挞我~~~ 第91章 当局者迷 翌日,楚、越联军在阵前等了许久,都未见到东襄大军的半点儿影子。 这时哨兵来报,说东襄的大营早就已经空空如也。楚国等人听后脸色瞬间沉如寒冰,双目怒不可竭。 齐均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大喝一声:“东襄竖子,竟敢如此背信弃义,误我国事?” 越国大将赵青在一旁见了,并未出言附和,而是带着胯下坐骑悄然地后撤了两步。 看来,此战的便宜不好占啊。他心中暗自盘算,已隐有退意。 此时,齐均已眼神不善地向他看来,开口问道:“赵将军,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赵青将心中所想隐藏的滴水不露,气定神闲地答道:“无论是攻是退,我越国定当鼎力相助。” 齐均闻言,脸上冷冷一笑:“老夫希望赵将军能说到做到,勿要学那东襄做出有辱国风之事。” 赵青从容笑道:“齐大人放心,你我两国唇亡齿寒,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利害关系赵某还是拎得清的。”他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心中却全然不是如此想。唇亡齿寒?哼!唇早就亡了,现在就算齿不想寒都不行了。为今之计,只能是暂且明哲保身,否则就真是一损俱损了。况且前几日越王早就给他传来密旨下:令他伺机而动,便宜行事。其心思显而易见。 齐均听见这话,心里到底安稳了几分,于是转而笑道:“赵将军知道就好,老夫也就放心了。” 现在楚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然只能战不能退。现在战至少还有越国相助,若是再延期,莫说粮草补给跟不上,就是越国也未必能再跟着他们耗下去。 心中打定主意,齐均与其他几名楚国大臣商量了盏茶功夫,终于擂起战鼓,冲向熹军。 赵青这时压着自己的大军,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已随时准备伺机拾拣好处,一旦形势不对,立刻掉头撤军。 李慕歌早就等得不耐烦,见对方终于发起攻击,眼中刹那燃起嗜血的光芒。 只见他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三尺白羽,拈弓搭箭,弓满如月,喊杀震天的战场上随即响起一道直逼人耳的破空之声,响声未止,一道森然寒光已笔直地穿透楚国中军的大旗。 而在箭头穿透旗杆的瞬间,时间似乎停顿了数秒,紧接大旗应声而断,在楚军之中砸起一片滚滚烟尘。 李慕歌“铮淙”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细若针锥、亮如皓月的长剑,直指前方,高声叫道:“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诸将听令,建功立业,当在今日!” 他话音未落,已一骑绝尘当先冲了出去,手上那道冰冷的锋锐所过之处,霎时掀起一片血雾。 你一柄剑换我一支箫,是想求一场守护,还是求一个陪伴? 但是顾言曦,这些之于我都没有半点意义,我只希望你能够待在我的身边。 “慕歌…”顾言曦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发现自己早已汗湿重衣。回想起刚才的梦,他不禁背脊发寒,身上的汗也顷刻冷了下来。 梦中尸横遍野、血色漫天,李慕歌身披数箭奄奄一息地倒在尸山火海之中,直勾勾地望着他所站的方向,却并不看他。他口中不断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离开他?直至喷薄而出的鲜血淹没他的口鼻犹未停止。他一步步地走向他,想要抱住他、告诉他自己的无可奈何。可是他的手却只能穿过他的身体,触摸到一片虚无,他的话也只能他自己听到,半点也传不进他的耳朵。 原来眼睁睁的生死相隔,就是这般感觉。 只是他不知道,在梦里到底是谁先走了一步? 月影西斜,窗外远远传来三下更声,正是夜深阑静。 经过一场噩梦,顾言曦早就睡意全无。于是索性披上外衣走出客栈,来到寂静空旷的襄安城中漫步独行。 襄安,这座历经前襄、南秦、东襄三朝的古都,几经易名的城池。在褪去白日的尘嚣,笼上夤夜的永寂之后,终于变得沧桑而悠远,而非繁华与浮躁。 顾言曦一步又一步地走过它数十年未变的长街与小巷,若有所思地看着有些焦痕犹在的砖墙,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与这座城池的羁绊竟是如此之深。 他出生时,就住在这座城池的皇宫之中,只是未至足月就国破家亡。 前襄覆灭,乱世由始。 他还未获封太子的殊荣,就已被熊熊战火湮没于尘世的洪流。从此无父无母、无家无国,孑然一身漂泊于江湖,苟活于乱世。 他少年时,在这座城池中遇到了皇甫广帛。 那时,这里还不叫襄安,而叫锦阳,是南秦的国都。他在这里待了一年又一年,与那个人看遍四时,饮尽琼浆,终不负一段白马轻裘、少年意气的锦瑟韶光。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了原来陈叔的牛肉面摊前。如今这里已不卖牛肉面,而是改成了一家裁缝铺。但无论如何,它在他眼中依旧顾故貌如昨——依旧是雪夜下的热气腾腾,晨光中的香气四溢。 轻叹一声,他继续向前,看 分卷阅读17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79 着越来越近的高耸巍峨。他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这座宫殿曾给予他翻云覆雨的滔天权柄,曾带给他叱咤天下的盛名荣耀,曾令他离九爷毕生所愿的实现仅一步之遥。 但却让他离真正的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再也记不起笑的样子、哭的样子、愤怒的样子、难过的样子,以及所有情绪的样子。那几年,他用近乎冷酷的理智主导了一切,也创造了一切,最后也失去了一切。 所以现在想来,就算当年季意然不发难,他的潜意识中也早就拟定好了炸死离开的结局。归根到底,他并不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物,步步走来不过是情势所逼。其实他的内心有太多的弱点,否则也不会犯下这么多的过错。 “顾师兄,一别数年,你我真是好久未见。” 就在顾言曦深陷往事之时,一道朱红色的人影宛如鬼魅般落在他的身后低声笑道,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冶艳。 顾言曦未回头就已知道来者何人,目光一沉开口回道:“你乃天魔教主之子,顾某当年只不过是教中一个小小的侍卫长。这声师兄当不起。” 哑君岑信步走到他面前,坠在发间的银饰摆动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之声。 “这声师兄你当得起也好,当不起也罢,既然你还记得自己与天魔教的关系,是不是就该为教中出一份力?” 顾言曦抬眼冷笑,直视对方眼底道:“众所周知,天魔教十多年前就已教毁人亡。哑公子现在却让顾某为一个不存在的教派出力,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哑君岑闻言,本就带着几分邪魅的目光瞬间又填了几分阴冷。他看着顾言曦那波澜不惊的;脸忽然就笑了,笑得声音很大,恣意而狂狷,但却听得人背脊生寒。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天魔教于你而言不过就是个人间魔窟、少时噩梦,自然比不得什么东襄啊、熹国啊在你心中重要,你不帮我也没什么稀奇。”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继续道,“不过没关系,有了这个你一定会帮我的!” 顾言曦不动声色地看向他手中之物,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哑君岑眉梢一扬,抬手就将瓷瓶扔给了对方,语带挑衅道:“你试一试不就知道此为何物了吗?” 顾言曦单手接过瓷瓶,却未急着打开。只是看着哑君岑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当年一役,教主哑红音命丧断云远剑下,各大护法亦是死得死伤得伤,所有教众也是树倒猢狲散。根基早毁,威名亦逝。如今凭你一己之力,恐怕很难东山再起。” 哑君岑似乎对顾言曦的这一番话充耳未闻,而是自顾自道:“你怎么不试一试呢?不敢?怕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顾言曦也有畏惧的时候。” 顾言曦道:“你不必激我,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心中有数。” 哑君岑眼珠一转,拉长语调“哦”了一声,“你心中有数?那我可要问问你,对如今的季意然你心中到底能有几分把握?” 顾言曦听后,破天荒的没有出言反驳,而是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哑君岑眼中转过一抹得意,继续问道:“那你对这瓶药心中又有几分把握?” 说话间,他突然掌间发力,刹那就将那个青色瓷瓶从顾言曦手中吸了回来。他利落地弹开瓶塞,毫不犹豫地将一枚药丸扔入口中,接着道:“这药用得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偶尔试一试,其实倒也无妨,还有益身体。只是用多了就会难免对其产生依赖。若你想问为什么会产生依赖,答案就在我刚才让你试药这件事情中。因为无论任何人尝过这种滋味,都会想要产生依赖的,何况是像季意然那种中了‘醉生梦死’的人,以及像沈逐风那种现在生不如死的人。” 他说话时,眼神越来越亮,声音也越来越兴奋,放佛此时正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无数的快乐与愉悦蜂拥而至,令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顾言曦见了,自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森森寒意。也在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这个总是阴沉缄默、略显木然的青年的本来面目。 少时,被天魔教笼罩的阴影再次袭上心头。世间若有最恶心、最黑暗的背德之地,那个地方绝对当之无愧! 顾言曦的手悄悄抚上插在腰间的那支玉箫,触手的温凉令他心神稍定,才冷静问道:“你没给解醉生梦死?” 哑君岑笑道:“解是解了,不过只是解了一半罢了,另一半不是我不尽力,只是这毒太过刁钻,不信你可以问问下毒的李慕歌。” 顾言曦抚在玉箫间的手指一顿,语气森然:“你想如何?” 哑君岑不置可否地牵起嘴角,得意道:“你若一早便如此识趣,又何必浪费彼此这么多宝贵的时间?”他这一笑,艳若桃朱,溶溶月色下,宛如一片醉人的旖旎。倒与昔年的天魔教主哑红音颇多神似。 顾言曦黯下神色,脑中闪过一道风情万种的暗红,与声色靡烂的风月。 “我要李慕歌那盘棋局里隐藏的传世宝藏,以及东襄的三座城池和一半兵力!”哑君岑开出的条件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但从他口中说来却是再寻常不过的轻描淡写。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伺机而动,学那黄雀捕蝉在后?”顾言曦闻言瞬间恍然。这个人竟是从一开始便之神局外,纵观全局。 李慕歌当初摆出的那一盘引他上钩的棋局,虽然不是什么“军神棋局”,却也是大有名堂。而他当初之所以有所保留地没有解开所有棋局,心中也是有所防范。而这个真相是他前不久才确认下来的,没想到哑君岑竟然对此了若指掌。 “我也是出于无奈。正如你所说,仅凭我一己之力何谈东山再起?所以我只能随机应变、趁势而起。你们这些人在局中算来算去,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尤其是你那宝贝的季意然,可是给了我不少便利。”事到如今,哑君岑已不怕和盘托出,他怕的反而是对方不知道他手中有多少筹码。 顾言曦压下不断上涌的怒气,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笑容,“你的条件太大,我恐怕接不下。” “接不下?你不可能接不下。”哑君岑摇头失笑,“其一,我这瓶药虽不致命,但补药服多了也会变成毒药,到时若有谁变成了疯傻的痴儿你可别怪我。其二,沈逐风在季意然手里可没少受罪,绝对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命悬一线。若没有我 分卷阅读17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0 从中相帮,恐怕为等你顺利地救出他,他一口气就咽在了牢里。这其三嘛,如今的季意然心智大变,你若落到他的手中,没有我的话很难全身而退。而你又不可能亲手杀了他,所以…” 说到此处,他忽然拉长语调,直盯向顾言曦的双眼,“所以沈逐风、季意然、还有你,我用三个人的人生,换些身外之物,也不算狮子大开口!” 顾言曦亦毫不退让地看向他,一双眸子漆黑如墨,沉静似水。令人见之只觉心头发虚,深不可测。 哑君岑心头自然也涌起了一丝不安。但如今所有的事都落于他的股掌之中,那顾言曦想不答应也得答应。 过了良久,果然顾言曦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妥协。 哑君岑见状,当然笑得开怀。此事一定,天魔教重振往日声威,恐怕亦不远矣。 “三日后,季意然就会回来。你放心,到时我定会帮你尽快把沈逐风弄出来的。” 顾言曦依旧点头,已是连半句话都不想同他多说。 哑君岑倒也不甚在意,笑容依旧艳丽,“还有你帮我给季七瞬带个话,告诉他,那一夜,他其实并未亏欠我什么!” 说罢他身形一闪,绝尘而去。在黎明前的黑夜中,擦过一抹风流的冶艳。 顾言曦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身上的白衣渐渐被越来越暗的夜色慢慢吞噬,只有那一双眼眸清亮依然。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感觉此文的bsp;好多啊~~~都是意犹未尽点到为止的~~ 第92章 如痴如狂 哑君岑虽然阴狠毒辣,但他答应的事情向来不会食言。 所以季意然刚一回到襄安,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帮顾言曦他们将沈逐风弄了出来。也算是充分地表现出了自己合作的诚意。 但是看着此时奄奄一息的沈逐风,顾言曦与季七瞬显然没有半点将人成功救出的喜悦。尤其是季七瞬,他双目赤红地死死盯着怀中之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所认识的沈逐风,明明有着清风朗月之姿,明珠玉润之质。但如今这个瘦骨嶙峋、体无完肤,蜷缩着身体不停抽搐的男人又是谁?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沈逐风血肉模糊的右手上。只见他小指的地方已被齐根斩断,伤口处虽不再流血,却不断地渗出汩汩粘稠的黄脓。 明明分别不过月余,但沈逐风显然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季七瞬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正如他的双手亦在止不住地颤抖。他反复不断地质问着这样一句话,声音由低转高,由惊慌变为愤怒,终至积蓄成一声怒不可竭的大吼,“为什么会这样?” 他猛地抬头瞪向对面的哑君岑,吼出的最后一个字已近嘶哑,眼中恨意滔天! 哑君岑似乎对他的怒气、恨意并不在乎。唇畔随意一挑,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你今天之所以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就是原因!”说话间,他的眼神瞟向倒在地上的沈逐风,啧啧两声,继续道:“他对你也算情深意重了,当初宁愿自投罗网也要保你逃出生天。所以我才最烦这些真情真义,真是于己百害而无一利。” 这些话,哑君岑虽然说得浑不在意,但听在季七瞬耳中,却是句句都在剜心蚀骨,伤口撒盐。而再回想起当初他与沈逐风分开逃亡时的情景,他忽然发现当时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原来,破庙之约根本就不存在,那一刻他早就决定好为他赴死。 以前他一直觉得小六生性有些凉薄,做事往往重利大于重义。但如今,这样的想法却让他羞惭不已。 而站在他眼前的这名红衣男子,他曾一度认为对方秉性纯良,甚至有些怯懦。只是由于不善言辞又善于用毒才令人对他产生了误会。 所以…所以…曾经,他是那么的相信他,甚至那么的想照顾他、保护他! 只是如今,一切都化作了泡影。所有都变成了令人恶心的欺骗! “我曾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季七瞬盯着哑君岑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一字一句道。同时,身体两侧的双拳已捏得嘎吱作响。 哑君岑闻言嗤笑一声,挑眉道:“你确实待我不薄。也正因为你待我不薄,沈逐风此时才能留着一口气!”说到最后他也不由提高了声音,“而且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人算账也该去找季意然才对。而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既然你还念着我的几分好,为何不能再护着他一些…”说到此处,季七瞬蓦然停住。他冷冷地看着在他眼前似笑非笑地哑君岑,剩下的话,是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他还没有看清吗?还在期望着这个人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哑君岑听了,对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以我的立场,又凭什么替你护着他? “人我也带到了,承诺也算兑现了,在下也就先行告辞了。只是季意然开出的条件你们可莫忘了。省得咱们彼此都难做。”他说这话时已不再看着季七瞬,而是若有深意地将目光转向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的顾言曦。 顾言曦看到他的目光,终于开口道:“你放心,明日我定当准时赴约。” 哑君岑听了,也不再多说。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顾言曦见他终于离开,一直紧蹙的眉头这才松开一些。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季七瞬却突然纵身向前直冲向他,眨眼间一道寒光激射而出,从背后径直逼向他的要害。 顾言曦见了,立刻急声制止。但他的声音再大、再快,又怎能阻止的了一个人载满杀意的剑? 剑锋未至,哑君岑已本能地脚下一闪。他的轻功足以让他应付这样突然爆发的危机。只是在最后一刻,他却不知为何强行止住了即将脱离的身形,反而在要害避开后,硬生生地接下了季七瞬这置之死地的一剑。 鲜血从肩膀喷薄而出的瞬间,他终于收起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轻佻而傲慢的眸光也随之一黯,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你刺我一剑,可痛快了?”他微微转过半个侧脸,脸上再次恢复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语带不屑。 季七瞬双目充血,一 分卷阅读18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1 向中规中矩的脸上竟扬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只是刺你一剑,又怎会痛快?你不过只是我的传话筒,我不过是想让你告诉季意然,下一回这一剑定要插在他的心窝!”说着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剑身又没入了几寸。 这时,顾言曦抓住他的右手,低声喝道:“七瞬,够了!你想让逐风继续等死吗?” 季七瞬闻言,手劲瞬间一松,眼中的愤怒也被压制住一些。 哑君岑冷笑一声,用内力将长剑弹出体外。之后便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去。从头至尾,他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一个字。 哑君岑走后,顾言曦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和一张药方,对季七瞬道:“这是凝华露,一滴就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你赶快去按照这个药方抓药,熬好了我好将凝华露滴入其中,喂给逐风。” 听到“凝华露”三个字,季七瞬立即倒吸一口气:此药一滴价值万金,而且只有江湖第一国——盛极圣才有此药,师父竟然会有整整一瓶。不是唬他的吧? 顾言曦看到他眼中的惊疑,只好继续解释道:“你放心此药千真万确,是我从南宫镜那里要的,他就是盛极圣的专属医官。还有,凝华露虽能续命,但显然逐风需要的不仅仅是续命,还有更好的治疗。他情况稍加稳定后你就带着他去熹国找南宫镜,他定能帮助你们。” 季七瞬闻言,马上摇了摇头:“师父,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顾言曦沉下脸色,张口斥道:“你不愿留我一人,难道就想眼睁睁地看着逐风回天乏术?” 季七瞬听了顿时语塞,坚毅冷峻的面庞上闪过重重复杂的矛盾。 顾言曦见他开始动摇,于是继续劝道:“所谓事有缓急,你先将逐风带到熹国,之后再回来接应我,也未尝不可。” 季七瞬听了沉默良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之后,他拿过药方,奔出抓药。顾言曦看着倒在地上神思不清的沈逐风,平静无波的眼底瞬时划过一抹坚定。 季意然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凤眼微眯,瞳孔深处似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顾言曦俯身下拜,一举一动都恭谨有礼,从容不迫。 他是他的君。 他是他的臣。 到底过了多少年? 那些令他念念不忘的往昔,才又能在这座庄严的大殿之中,重新重演? 季意然走下丹陛,停在对方咫尺之前,笑道:“言曦,别来无恙。” 顾言曦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若有深意地看向对方,“襄王,倒是变了许多。” 季意然继续逼近,狭长的眼尾划过一道阴冷,反问道:“哦?我变得很多吗?不如你仔细与我说说我到底变了哪里?” 顾言曦继续后退,神色带上一抹隐忍,“意然,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季意然放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立即朗声大笑,“我为什么要收手?我难道不该抢回本属于我的国家、我的权力,还有我的人?”他话音未落,已一手掐住顾言曦的下巴,偏执而疯狂。 顾言曦并未反抗,但漆黑如墨的瞳孔却披上一道凌厉,“没有任何的国家与权力,是应该专属于某一个人的。它们只属于更适合它的人。” “你的意思是季七瞬那个杂种,比我更适合当这东襄之主?或者你想说的根本就是李慕歌那个丧家之犬?”季意然一把将对方掼在朱红的殿柱上,大力压了上去,“顾言曦,你别忘了你自己是谁家养的狗?” 谁家养的狗?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盆冰寒彻骨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就令顾言曦清醒不少。 原来,他现在在他眼中,已变成了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吃里扒外的狗! 那他又怎么会听一条狗的劝呢? 顾言曦双眸轻合,再睁开时眼底已结成寒霜。 季意然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心头立刻无名火起!一巴掌就狠狠地甩了过去。 顾言曦将头一偏,毫不犹豫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面无表情道:“季意然,你该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他狂笑出声,“我就是因为总是适可而止才落得这般下场。你可知我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要是不知道可以问问篡我帝位的季七瞬、给我下毒的李慕歌,还有你自己。” 说着他手上力道蓦然加大,尽管顾言曦已拼力阻挡,但以他现在的力气又怎能敌得过他。那一巴掌最终还是甩了下去。 空旷的大殿上立刻响起一声突兀的清脆。此时风起,燃在殿中的烛火一阵忽明忽暗,瞬间将那映在墙上的两道人影,照得更加狰狞。 季意然有些愕然地看着顾言曦白玉般的脸上,刹那间浮起的那道清晰的红痕,刚刚挥下的手掌不禁颤抖了一下。 “言曦…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他惊慌失措地柔声辩道,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面目转眼就不知所踪。 “言曦,你疼不疼?刚才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说着他赶忙抬手抚上对方刚刚挨打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吹着、捧着、呵护着,神色慌乱而又着迷。 顾言曦冷静淡然地看着眼前之人,似乎刚刚那一巴掌根本甩到的就不是他的脸上。此时此刻,他只是觉得奇怪,对季意然的种种行为举止感到奇怪,对眼前的情况也感到奇怪。 他虽然知道对方性格上确实有些偏激,但是现在的表现却是要归为失常了吧? 其实打从上次在密林之中第一次见到季意然时,他心中对他就埋下了疑问。 就在他不断思索间,季意然忽然将他一把抱住,张口就狠狠咬在了他的颈项上,殷红的血珠霎时就渗了出来,沾红了他雪白的衣领。 顾言曦眉间紧皱,不知道对方在发神马疯,刚想一把推开,却发现自己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这时,他只听季意然压低了声音对他喃喃道:“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如果狠狠咬你一口,你的脸颊就不会那么疼了吧?” 顾言曦听后,眉头蹙得更紧。 于是他一边全力闪避对方对自己的撕咬,一边大声斥道。“季意然,你疯了吗?” 季意然将脸抬起,唇间血色尽染,嘿然笑道:“我当然没疯, 分卷阅读18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2 是你疯了,才会让自己落到我的手中。”此时的他,似乎又变回了一开始那个阴冷狠毒的季意然。 说话间,他已将顾言曦压在地上。嘴唇狠狠地碾过他的冰凉,邀他公尝血腥的甘美。他眼中燃起欲/望的火焰,手上更是毫不留情,几下已经解开了身下之人的衣带。 “关于此事,你并不陌生吧?”他一语双关地在他耳边恶意笑道,既是提醒他,他与自己曾经也有过肌肤之亲,也是告诉他,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与李慕歌之间的那些苟且之事。 顾言曦眸中寒光一闪,别在腰间的那把玉箫之中瞬时弹出一截锋芒,锋芒之上则冷冷地闪着一层青光。只要他想,这截淬了毒的利刃就会在顷刻间要了对方的命。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左手按在玉箫之上,最后还是没能够将它拔出。 或许,有些决心下时容易,做时却太难。 那一支海棠即使枯萎成丑陋的干枝,却永远抹不去许在它身上的诺言。 “意然,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我们就以这天地春色为证,此誓不违,春色不老!” 就在这时,季意然突然呼吸急促地倒向一旁,脸上神色痛苦不已。 顾言曦见状,也顾不上此时自己到底有多狼狈,而是立刻握住了他的手,高声喊道:“意然,听我的深呼吸,你先深呼吸让情绪平稳下来。”说话间他从容不迫地从袖中拿出银针,刺向他各处要穴,希望能以此缓解他的疼痛。但却收效甚微。 季意然疼得已冷汗涔涔,双目欲裂,紧咬的牙关不断地打着颤,抓着顾言曦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发了狠力。 只听“咔吧”一声,顾言曦一个闷哼,他的手骨已被他攥裂。他怕季意然受不住痛,立刻将自己的手臂送到他的口中。 季意然一口咬住,就再不松口,鲜红的血液霎时流满顾言曦的小臂。咬合处则一片血肉模糊。 这时,哑君岑忽然从梁上飞下。轻佻妩媚的双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无比狼狈的两个人,轻轻叹息一声。 顾言曦抬起头,眼如利刃般冷冷一扫,说出的话更是不带一丝温度,“你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此,既然来了,不必要地‘寒暄’也就免了。” 哑君岑摇着头啧啧两声,朱红的长袍上银光乍现佩环叮当,一派悠闲自得。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继续笑得:“哎!你还真是心急。这早一会晚一会的人又死不了。不过就是忍忍疼罢了。” 话音未落,他已将那粒药丸送入季意然的口中,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瞟向顾言曦的脸。 “你这人倒也奇怪,这么好的机会都轻易放过了,到底想不想他死呢?”他说完这话,见顾言曦眼中闪过一道如释重负,不由啐道:“哼,拿不起又放不下,你们季家人可真够没意思的。” 顾言曦闻言也不理他,只道:“你给他吃的可是你给我看的那瓶‘极乐’”? 哑君岑耸耸肩,不置可否道:“正是。让你看看效果,不致命的。” 顾言曦怒道:“哑君岑,你不要得寸进尺!” 哑君岑冷笑一声,讥诮道:“我得寸进尺?要不是我往这大殿的熏香里加了诱发极乐的药引,你早就被季意然吃干抹净了。你不感激我,还说我得寸进尺?莫非是在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顾言曦听了亦冷哼一声:“那我可要承蒙你多加照顾,等到我变成如此才闲庭信步般地赶来救援。”他举了举自己一只裂了的手骨,一只血肉模糊的小臂,眼中尽是讽刺。 见自己的“恶趣味”被揭穿了,哑君岑索性大方承认:他就是喜欢看戏,那又怎么了?他能耐他何? 顾言曦现在当然奈何不了他,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定会让他有后悔的一天。 一夜过去,一身狼狈,满地狼藉。 顾言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个只有他在宫中才能享有的房间与他离开前仍是一个模样。但所有的一切却已经不同。 看着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他不禁大笑出声,边笑边自言自语道:“这刚来了第一日,就弄成这副模样,慕歌,你见了恐怕又要训我。” 第93章 相见时难 熹国与楚国的一场大战,已近尾声。 战果毫无悬念:楚国残余被清理干净,越国望风而逃,几万大军不战而退。 李慕歌昂首立于累累白骨之上,浑身浴血,发丝凌乱。 他一边望着满目苍夷的战场,一边慢慢地擦拭着手中那柄寒光逼人的长剑,眼底悄然浮现一丝悲悯。 只是这悲悯稍纵即逝,很快就被更深的坚定所替代。 如果他的双手注定要沾染更多的鲜血,那他定要踏着尸山火海还这个世道一个太平。 还在南秦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平定四方、一统天下,毕竟他生性随然,对权力、财富、盛名都没有太大的野心。后来,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地爬向权力顶峰,也不过是为仇恨所驱使。但这么多年过去,当他历尽冷暖、看尽杀戮后,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真的很想看到世道安稳的那一天,看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 所以他才一步未停、一刻未歇,拼尽全力地走到了这里。 只是这往后的每一步,都少了某人的陪伴,恐怕路途会略显艰难。 这时,他已把手中之剑擦拭干净,剑身再次恢复成一道慑人的雪亮。熟练地将剑缠回腰间,他目若鹰隼般望向极东之处,脸上一片势在必得。 只要打下越国,再攻入东襄,他的愿望就能彻底实现,他想见的人也能再次见到。 半年后·襄安 此时已近隆冬,天气酷寒。 但东襄的大殿中,却比外面的天气还要更加酷寒。 季意然面罩寒霜地扫过殿上众人,最后将阴冷的目光停在了站在殿首的顾言曦身上,神色阴晴不定。 顾言曦似乎对他刺目的眼神毫无所觉,依旧低眉垂首恭谨非常地立在原地,从他一贯淡然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他越是不动声色,恭敬顺从,季意然心中的无名之火就烧得越旺。他们相处的这半年来,几乎每次他都会因此而大发雷霆。 分卷阅读18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3 但最令他恼火的还不仅如此。 而是就算他大发雷霆,对他拳脚相加、恶意折磨,他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态度,不温不火的表情,放佛一具木偶般无动于衷。 他把他困在身边,不是想要一个对他如此疏离、戒备、恭敬的顾言曦。他想要的是,他们能回到很久以前那样,回到还没有皇甫广帛这个人的之前的时光! 不断盘桓在脑海中的这些想法,令他本就阴郁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因此开口说出的话也带出了令人畏惧的冷意,“顾丞相,你对熹国攻入东襄之事,有何想法?” 顾言曦闻声出列,恭恭敬敬地上前跪拜,波澜不惊地回道:“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季意然危险地眯起双眼,眸光骤冷,“顾丞相惊才绝艳众所周知,何必在此敌国来犯之际过于自谦?”他强压下心中怒火,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顾言曦听了却依旧恭声回道:“臣,确实无话可说!”声音中没有半点的迟疑。 季意然眼中怒火大炽,一手拍向手下王座,只听“喀喇”一声,王座的扶手应声而裂,碎成数块碎渣落在他的脚边。 一时间大殿上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出一声。 季意然突然拎过手边的铜铸香炉,大步走下丹陛,朝着一个大臣的脑袋就狠狠地砸了过去。一切发生得太快,那大臣还来不及叫出一声,便头骨碎裂,脑浆迸出一地,命丧当场。 站在他四周的所有人瞬间吓得脸色惨白、魂不附体,立即跪在地上大声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有的人声音已带了哭腔。 季意然对这一地的哀鸿遍野似乎置若罔闻,嘴边挂着嗜血的冷笑,“现在你们个个都抢着求饶,刚刚我问话时怎么没人抢着回答?”说着他突然拽起一个大臣的衣领,掂了掂手中的香炉,“是不是你,无话可说?” 话音未落,他已将那人的脑袋打碎,鲜血脑浆再次洒了满地。 紧接着他又提起身边一人,继续问道:“是不是你,暂无对策?”那被拎住衣领的大臣早就吓得抖若筛糠,双手不断地挥舞否认着,胯下已滴滴答答地洇湿一片。 季意然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手中香炉再次举起,却在落下之前被顾言曦伸臂挡了下来。 他这一下能让人头骨当场碎裂,力道自然不轻。顾言曦挡下之后骨头立刻应声而断,小臂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他忍住剧烈的疼痛,直视着季意然一字一顿道:“你对我的不满,就冲我来!” “冲你来?”季意然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柔和,但却令人看得更不舒服。 “冲你来,我怎么舍得?”他哐当一声扔掉香炉,踏着满地腥臊的粘稠,肆无忌惮地抚上顾言曦的脸颊,不顾满朝文武的愕然,当场就狠狠地吻了上去。 顾言曦紧闭着嘴唇,用尽全力挣扎着将他推开,蓦然大吼道:“季意然,你发什么疯?” 季意然身体踉跄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但眼中的神色却更加地疯狂,显出跃跃欲试的狰狞。 “我能发什么疯?”他冷笑着大声喊着,每一个字里都带着浓重的讥讽,“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本来就是疯的!” 他一步步地向他走来,这一次他不会再给他半点挣扎的机会。 顾言曦一语不发地冷冷地看着他,几枚银针从袖口脱出,被他紧紧地捏在手里。 这时,哑君岑突然站到了季意然的面前,垂着头对他低声道:“陛下,此处人多口杂,还是移驾后宫为好。” 季意然眉梢一挑,有恃无恐地反问道:“难道我还会在乎他们?”说话间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 哑君岑闻言,依旧低头劝道:“虽然陛下您无所忌惮,但这二人之事总该私密些更好。难道您想让这些杂鱼们也把顾言曦那销魂醉人的模样都看了去?” 他这最后一句话果然起了效果,只见季意然哼笑两声,对顾言曦道:“你刚不是说所有的不满都可以冲你来吗?你跟我到后宫来,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暧昧至极,简直令人绮念顿生。摆明了要在群臣面前当众羞辱他,折尽他的尊严。 顾言曦听了只是眉头轻蹙,脸上就再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镇定从容地随他转入殿后,并不在乎身后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眼神与指点,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哑君岑随大臣们走出大殿后,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悄无声息地转入了另一条小道。 顾言曦还未走出后殿,就被季意然一把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他的手熟练地探入到他的衣襟之内,沿着他瘦弱却紧致的腰线开始疯狂摸/索,力道之大似乎要将他硬生生地搓掉下一层皮。 顾言曦意外地没有像刚才那样反抗,只是将头侧了过去。额前散落的黑发遮住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与眼中一切的情绪。 “你最近似乎是学乖了,都不怎么反抗了?”季意然在他耳边不断地呵着热气,狭长的凤眼中挑起一抹得意。 顾言曦一声不吭地任他予取予求,整个人就像是个木偶般无声无息、冷淡木然。 季意然见他如此,冷哼一声,伸手将他的脸掰向他,直视着他那双墨如点漆的眼睛,咬牙威胁道:“这个时候,你必须看着我,我要你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要你那双骄傲的眼睛里只有我!” 顾言曦闻言竟然弯唇一笑,那笑容季意然很久都没有见过了,仿若冰雪初融、海棠初绽,刹那间就令他坠入到一个不愿醒来的梦境。 梦里有暖阳、有蝉鸣、有花草的清香,以及两个无忧的少年。在时光的光骸里,相伴成长,一起穿过了无数个寒暑。 顾言曦一笑之后,突然主动吻上了季意然的唇。 冰凉柔软的触感以及那淡淡的茶香,霎时令他浑身一震,从头到脚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畅快地颤/栗着,每一根神经都在兴奋地叫嚣着,竟然比吃下“极乐”还令他倍感快乐。 而当他那柔/滑的温热缓缓地探/入到他的口中时,这种快乐几乎要到达了顶/峰。他心神恍惚地跟随者身体里的快/感,开始对身下之人贪婪汲取,kua下早就肿/胀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 分卷阅读18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4 前方,似乎刹那间就掉入了另一个世界。 哑君岑从帘后转出,对着跟在他身后那个与顾言曦身形差不多的男子道:“该你了。” 那男子闻言拱手恭敬道:“是,教主”说罢便迅速地除去身上的衣服,走向倒在地上表情有些痛苦与隐忍的季意然。动作十分熟练地将对方的下/身放入自己的身体,似乎对此事早就习以为常。 随后,昏暗的殿后立刻传来粗戛的喘/息声,与肉/体相互相撞的淫/靡之声。 顾言曦神色淡然地将衣服整理好,与哑君岑一起转过头,彼此心照不宣地忽略掉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发生得那一场赤/裸的交/合。 他们两个对这种事,倒是难得的观念相同,都有些精神洁癖。任何淫靡的场面与淫乱的刺激,都不会激起他们半点兴趣,相反,还有些许的厌恶。什么秦楼楚馆、酒池肉林,他们也从没觉得有什么好。 “这半年,我帮你挡了那么多的麻烦,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了?”哑君岑看着顾言曦,压低声音道,语气却是有恃无恐。 “我不已经将那三座城池与北部的多半军权,交到你手中了吗?”顾言曦目光微沉,似乎对哑君岑的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略感不满。 “这些东西不过是蝇头小利,我想要的是那块最大的肥肉。”哑君岑一脸“你别装蒜”的神情,笑得极其阴冷。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他得了那些宝藏,别说是三座城池、几万军队,就是这天下说不好也能被他尽收囊中。 重建天魔教?他的野心又岂是重建天魔教那么简单? 顾言曦显然对他的目的看得十分清楚,所以才迟迟压着手中的宝藏线索没有给他。但如今,他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果然,哑君岑再次开口道:“顾言曦,你别以为李慕歌现在攻入了东襄,你就能马上脱身了。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在这座皇宫里能帮你的,还是只有我!”说话间他抬手指向他的身后,继续道:“你想过了今天,自己也像那样被季意然干得死去活来吗?如果不想,你最好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顾言曦没有看向他指的方向,而是眼睫微微地垂着,在那两潭幽湖之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沉静地好似这一刻时间都已静止。 过了良久,他才淡淡地“哦”了一声,算是妥协。 哑君岑满意一笑,也不再多说。等着那边完事后,便带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放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哑君岑走后,顾言曦将衣襟拉开,鬓发打乱,安静地躺在季意然身边。做出刚刚与对方交/合过的样子。 这一招他半年来一直在用。是哑君岑告诉他的——只要他事先服好解药,并在季意然意乱情迷时将那味叫做“色空”的药送入对方口中,即可让季意然产生幻觉,令这件事被偷龙转凤。 哑君岑对他十分了解,知道他必然会答应自己的提议。所以也同时提出了提前掌握那三座城池与几万军队的条件。 所以说,顾言曦这半年几乎是在处处受制于人。季意然、哑君岑都将他吃得死死的,可谓是举步维艰。 但无论如何艰难,他一定会走到最后一步,实现他真正的目的! 没过多久,季意然就幽幽转醒,但他并未觉得自己昏睡过去,而是感觉自己刚刚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 他转头看向一脸淡然地躺在他身旁的顾言曦,心头不由一紧。长臂一伸就将他揽入怀中:“言曦,你离我这么远干嘛,刚刚你不也挺舒服的吗?”他不由想起顾言曦刚刚对自己的那一笑,眼中微微露出一点熏然。 顾言曦一语不发地从他怀中挣脱开,坐起身将衣物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冷淡而疏离,拒人于千里。 季意然见他如此,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他连呼吸都带上了疼痛。 他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指尖竟有些许颤抖。他闷着声音道:“你就不能陪我待会吗?”语气里竟夹了几分哀求。 顾言曦闻言顿了一下,本要站起的身形动了动,最终却还是收了回来。他微微低着头,将整张脸都置于一片逆光之中。季意然见了,心底突然一阵发酸,只觉得这人在柔和的暖阳下对自己温柔一笑的日子,将再也一去不复返。 顾言曦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意然,你真的只是想让我陪你待会吗?” 季意然听了毫不犹豫地点头“恩”了一声。 顾言曦却摇了摇头,继续道:“十多年了,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让我陪你待会,你我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季意然脸上一愣,刚想张口反驳,但嘴唇动了几下,终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 这时,顾言曦将自己的脸从阴影中慢慢地转出,一双淡似平湖、皎若明月的眸子墨色尽染,看得季意然刹那间呼吸一窒,内心深处再次被那压抑了多年的情感搅得天翻地覆。 他从十三岁那年起,就一直默默地喜欢着他。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他都见之不倦;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声,甚至是每一声叹息,他都听之不厌。他曾经以为这个犹如天上明月一般的男人,会永永远远地陪在自己的身边,就算他不愿接受自己的感情,也会长长久久地陪在自己的身边,为他守着这份千秋基业,与他并肩一起继承父王的遗志。 兄友弟恭,君臣相得。 直至他们都垂垂老矣,他还能与他喝酒赏花、对弈饮茶,互相调侃着少年趣事,分享着只有彼此才知晓的美好回忆,做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对季意然而言,在这份感情的最初,他真的从未想过不顾一切的占有,他想的不过就是一场简简单单的陪伴。 但人心的复杂,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掌控?得到的越多,反而有想得到更多。失去的越少,却又想失去的更少。 原来只要一个微笑,就能令他欢欣鼓舞;后来,就算一个拥抱,也无法令他满足;有了眼神交汇就想肌肤相触,有了肌肤相触又想唇齿交缠,那唇齿交缠之后呢? 贪嗔痴,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心底的欲望越积越多,最终只能化作一柄凌迟人心的利刃,一刀又一刀,俱是剌在爱人的身上。 季意然想着想着脸色越来越白,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刹那间只 分卷阅读18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5 觉万蛊噬心,生无可恋。 顾言曦知道是他“醉生梦死”的毒又发作了,于是忙从他衣袋中掏出那瓶“极乐”,犹豫了片刻终是将瓶塞打开,倒出一粒药丸给他喂了进去。 季意然紧紧攥着顾言曦的衣袖,那双一向孤冷的凤眼之中满是祈求之色,眼角隐隐泛红。 “言曦…言曦…你陪我待会好吗?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他声音嘶哑地近乎哀求,与往日的暴戾判若两人,卑微而脆弱。 顾言曦注定一生都无法放下季家的人。 看着季意然这样,他心里实在难受,于是只好将他抱入怀中,轻声安抚道:“意然,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去伤害你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不知是他的话语起到了作用,还是“极乐”的药效发挥了作用,季意然慢慢被安抚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神情。 夜已三更,军营的王帐中还亮着灯。 洛秋离在帐外有些烦躁地来回走着,刚抬起脚就又收了回去,刚伸出手却又放了下来,就这样如此反复,最后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开始在门前来回走着。 就在这时,王帐内蓦然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虽然声音有些嘶哑,却仍旧听着有如锦瑟包裹、珠玉在侧。 “秋离,你若有事就进来吧。” 洛秋离顿时吓了一跳,但心里也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于是他定了定心神走入帐中,恭敬跪拜道:“臣,拜见陛下。” 昏黄的烛火中,只见一男子头也不抬地淡淡“恩”了一声,放下手中一本奏折,紧接着又从旁边拿起了另一本。 这男子正是李慕歌。 与半年前相比,他更削瘦了。脸上的轮廓也更加的坚毅硬朗,那一双醉人的桃花眼也少了几分多情,却多了几分冷凝。下巴上的胡渣有些长、有些密,显然是许久没有休整过了。向来白皙如玉的面庞也晒出了一点小麦的光泽。 他眼中血丝密布,眼底隐隐泛着一层黑青,大概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洛秋离等了好久,也没见他有再说些什么的意思。于是只好自己主动开口。 “陛下,您已多日未曾合眼了,再不休息恐怕龙体有误。现在我军已攻入到东襄境内,正是僵持阶段,您该趁此多多休息才是。” 李慕歌闻言,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浅浅地回了一句:“本王知道了。”然后继续不断地看着战报。 洛秋离额边青筋已突突再跳,咬了咬牙继续劝道:“陛下,从拿下楚国之后,这半年您又马不停蹄地攻打越国。出征的将士们尚且要几月一轮换,有个喘息之际,您却是一天都没歇过,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 李慕歌听到这,皱了一下眉,随即放下手中奏折,抬头看向洛秋离,表情肃然。 “秋离,是南宫镜让你来的?” 洛秋离摇了摇头,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李慕歌难得露出一点笑容:“大夫都不急,你急什么?” 洛秋离顿时语塞,缓了半天才咕哝道:“大夫有起死回生的自信,他当然不急。等他急了,您也就病入膏肓了。” 李慕歌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叹了口气道:“洛丞相,你是在咒本王吗?” 洛秋离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他见他终于放下奏折,于是趁机走到他的身后,按住他的肩膀,道:“陛下,您对自己这么不爱惜,做臣子的却不能坐视不管。今天臣就帮您解解乏吧。”说话间,他的双手开始在他的双肩按压,力道、位置、手法,都是拿捏得刚刚好。 李慕歌轻轻合上眼,舒舒服服地长舒出一口气,道:“你现在都是一国之相了,早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我身边的小侍从,何必再做这些伺候人的事情?” 洛秋离将手移到他的太阳穴处,一边按压一边微笑:“无论是现在的洛秋离,还是当年的侍从乐天,您都是我的主子。难道我不该做些阿谀媚上之事,博得荣宠?” 李慕歌听了无奈一笑,佯装责备道:“你呀,一堆歪理。”但是他却把身体放松了下来,开始享受着对方的按压。 这让他想起在南秦的时光,那时洛秋离还是个半大少年,天真而率直。成天就像个管家婆一样跟在他身后唠唠叨叨,与现在倒是颇为相似。小小少年苦口婆心的样子,总是引得他捧腹大笑。 当时他就在想,这个孩子可能是这世上最关心他的人,比他的父皇母后还要关心他。所以在南秦陷入尸山火海之后,他仍旧孤身一人不顾性命地回来救他。一个人将他带出了浓烟滚滚的乱葬岗,带出了危机重重的锦阳,带他找到了盛极圣,带他重新生活。 当时在对顾言曦滔天的恨意中,他对他唯一的感谢,就是没有杀了乐天,把这个少年留给了他。 困意渐渐来袭,李慕歌重重地闭上了双眼。 洛秋离小心翼翼地将他挪到床榻,轻柔细致地为他脱靴、更衣、盖被,整个过程都亲力亲为,没有叫帐外的任何内侍。 放下帐帘,吹熄烛火,他轻声道:“我的太子殿下,你太累了,应该好好的睡一觉了。”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帐门。 第94章 风声鹤唳 深夜时分,一道黑影迅速地擦过东襄皇宫的重重屋脊,就像是一道微风吹过,风过无痕。 最后这道黑影跳入后宫的一处院落,驾轻就熟地找到院中的主屋,推门而入。 屋内门户紧闭,似乎比外面还要漆黑。但那黑影却对这屋中的摆设十分熟悉,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任何的东西,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眉眼轻合、呼吸绵长的男子,不由更加放轻了动作,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对方。 但顾言曦一向浅眠,多年来习武的警觉又令他的神经格外敏感。因此即使那人什么都不做,他亦是本能地察觉到环境有异,瞬间睁开了双眼。 黑影见自己终究还是把对方吵醒了,不由轻叹一声,眼中染上愧疚。 顾言曦听了这一声叹息,渐渐松开了紧扣在机关上的左手,从容起身道:“七瞬,又有新药了是吗?” 分卷阅读18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6 季七瞬闻言,点了点头道:“是。”但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道极其复杂与不忍的情绪。 顾言曦接过他手中的药瓶,放到床内的一个暗格里。同样样式的瓷瓶里面已经摆满了整整一排。 他将药品放好后,转头对季七瞬道:“你告诉南宫镜,上次的那瓶药,效果有很大的提升,我已经有一个月不想再服‘极乐’了,而且服下‘极乐’后精神也没有那么兴奋了。” 季七瞬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道:“师父,我看你脸色越来越差,要不这药就先别试了,暂且停一停罢。” 顾言曦有些好笑地看向对方,一片漆黑之中只见他双眸亮如星子:“这么黑的地方,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脸色不好的?” 季七瞬听了顿时语塞,绞尽脑汁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推测出来的。” 顾言曦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沉默了半晌才放缓了声音道:“七瞬,你我都很清楚这‘试药’的事情是不能停的,我和逐风现在都中了‘极乐’,他的身体状况现在不适合以身试药去帮南宫镜研制解药,如果我不能铤而走险,这个把柄将永远都会被哑君岑握在手里。” 其实在顾言曦刚入宫时,哑君岑为了能控制住他,就唆使季意然对其用了“极乐”,美其名曰这样可以增加某些方面的乐趣。季意然自然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立刻就听了哑君岑的话。 这些事,季七瞬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也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顾言曦现在这样做,既是救人也是自救。南宫镜之所以会帮他,也是为了不让顾言曦以后成为季意然或哑君岑威胁李慕歌的的筹码。况且,小六现在的情况也是刻不容缓,顾言曦见季七瞬听后沉默不语,于是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最近逐风怎么样了?” 季七瞬在听到他问沈逐风的情况后,虽然极力想掩饰住神色中的悲伤、愤恨,却还是很难做到不去泄露自己的情绪。 但还好,夜色,足够暗。 “有了南宫镜的救治,逐风除了身上的‘极乐’有些棘手,其它的伤倒都无大碍。关键是…”他迟疑了一下,努力找着适当的措辞,半天才继续说道:“关键是精神上的恢复还需要些时日。” 顾言曦自然知道沈逐风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也很清楚他精神一直无法好转的原因。因此心中更是打定主意,要对制出“极乐”解药一事竭尽全力。 另外,他也想凭借此事,多少替季意然弥补一些犯下的过错。 这时,他将一摞信纸交到季七瞬手上道:“这些是我这段日子以来每日服药的症状,上面记叙的很清楚,你交给南宫镜即可。” 季七瞬接过那些信纸时,手指有点几不可查的颤抖。师父那一日又一日的痛苦,就这样被他客观冷静地交到自己的手上。 他连对自己都是这样的狠心,难怪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心。 而这个误会,也很难让人承认是错怪。 季七瞬忍住心中百般情绪,语调平稳道:“师父,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千万保重身体。” 顾言曦点点头“恩”了一声,起身送他离开。 就在季七瞬跨出大门的前一刻,他的脸上出现一抹犹疑,始终紧抿的嘴唇也忽然出现了一丝松动。这时,他叫住了他,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道:“七瞬,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都请你原谅我…” 季七瞬眼底乍现一道挣扎,他没有回头,依旧语调平稳道:“除了放过季意然这件事,我都能原…答应你,师父。” 顾言曦听了没有说话,身体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直到季七瞬走后依旧没有挪动半步。 这一刻,他突然希望襄安之战快些到来,那么这所有的一切也算有了尽头。 “慕歌…慕歌…”他以近乎呢喃的声音反复不断地念着那个名字,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缓缓地蹲下身体,自己抱住了自己。 今年襄安的冬夜,似乎比任何一年都要冷得令人打颤。 半年后 李慕歌站在绿木掩映的高地上,远远望着那座城门紧闭、防守严密的城池,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弧度。 历经将近一年多的征战,他终于打到了这里。 胜利,近在咫尺。但比这名留青史的胜利更令他兴奋的却是即将就要见到的那个人。 一年未见,那个人,如今是胖了一些,还是又削瘦了几分?他想应该是又瘦了吧。毕竟在那样的地方要保全自己,总需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恐怕他没有一天能心无旁骛的安心入睡,没有一天能放下戒备阔步而行。恐怕他喜欢蹙眉的习惯,是再也改不掉了。 何况季意然对他本就… 想到这里,他强行制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那些不好的预感,恐惧的画面在顾言曦离开的期间不断地侵扰着他的思绪,有时令他焦躁如一头失去了理智、发了狂的猛兽,有时又令他颓丧如一只脆弱敏感的丧家之犬。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将自己关在一个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声音,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然后慢慢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要相信他,也要相信自己。相信顾言曦有能力保护自身的安全,相信他李慕歌也有绝对的能力将他尽快救出。 所以,一年间连攻两国。已经不能说是战争上的奇迹,而是疯狂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座城,似乎那双锐利的眼眸能将整面厚重坚实的城墙看穿,能将整座城市看穿,能将城中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看穿,最后终于能穿透重重阻隔,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一抹月白之上,定格成刹那的永恒。 这时,洛秋离走上高地,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禀道:“陛下,各军已整顿完毕,只等您发号施令。” 李慕歌依旧专注而执着地看着那座城,此时暮色四合,天边的彤云渐渐燃烧殆尽,广褒无垠的天幕开始迅速地变为暗黑的深蓝。那座襄安城,就这样被黑夜缓缓吞没,模糊成月兔初升下的一团轮廓难辨的阴影。 李慕歌终于收回目光,摸了摸缠在腰间的那一把锋利,毫不犹豫地转身下了高地。 洛秋离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亲手将一件火红的披风,为他披上。 那一刻,山风呼啸而过,那件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只见茫茫 分卷阅读18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7 夜色之中,一抹张扬的艳色随风而动,宛如一团烈火,霎时点燃了整个黑夜。 洛秋离跟着李慕歌走到千军万马之前,这一路上庞大的军队中没有一丁点的杂音,所有人的目光都紧随着李慕歌的脚步一点点地移动着,屏气凝神,专注炽烈。 当那火红的衣角从他们眼前掠过之时,那些炽烈的目光中开始跳跃起一簇簇更加炽烈的火焰。 洛秋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李慕歌是如何让千万人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的脚下,让千万双眼睛整齐划一地赤城相随。 他的太子殿下,终于变成了真正的帝王。 但是这一路走来所付出的代价,却是鲜血淋漓、惨痛无比。 李慕歌跨上战马,振臂高呼。 随即刚刚还纹丝不动的大军,瞬间浩浩荡荡冲向前方的那座城池。 烟尘乍起,无论是这四分五裂的天下,还是那错综复杂的情仇,都将有一个最终的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坑,终于快要填完了,一眨眼都写了四十万字了,看着这样的数字,我还是不太相信的:我居然写了那么多?有那么多东西可写吗? 这个故事应该算是我第一篇认认真真、百折不挠写的小说,希望它不是最后一篇,也希望它能给大家带来哪怕是一点的情绪上的感染,我也就满足了。 这几天我会加快填坑的! 第95章 以身犯险 季意然在得知熹国大军已攻到城下的消息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焦急与怒色。而是依旧不紧不慢地品着手中那一杯香茗,狭长的凤眼安然地半睁半合,似在享受着那袅袅而起的茶香。 火急火燎前来禀报的大臣,见他如此,实在不知是该松下一口气,还是该考虑自己的身后事问题。毕竟半年前熹国刚刚攻入东襄后,襄王勃然大怒、大开杀戒的那一幕还近在眼前,而且之后对于熹军的接连胜利他也是怒不可竭尽,此时又怎会变得如此平静淡然?难道说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他心中正打着鼓,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淡淡的回答:“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大臣闻言,立即如获大赦地退了出去。刹那间心底对国家的担忧,也因这一声淡淡的回答而减轻了不少。 既然他们的一国之君都不着急,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这襄国自从季意然再次复位,已变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内政不修,外事不治,就算说是国之将倾,也并不为过。何况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天天上个朝还要提心吊胆,不知道说错了哪句话,或者就算没说错哪句话,也有可能因为运气不好,就被国君“咔嚓”一刀给砍了,而且连为国捐躯也算不上。 如今,熹国来攻,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好。 见机行事,趁势而为,才是为今后的前程做出的更长远的打算。 而且他敢保证,朝中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季意然放下茶碗,吩咐身旁侍从将哑君岑找来。 哑君岑来了之后,他半句废话也没有说,而是直截了当地就对他道:“熹国攻到襄安了,朝上那帮老不死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这事我还是交予你去办。”说着他将一块令牌扔到哑君岑脚下,眼皮不情不愿地轻轻抬了下,继续道:“这是调动城中禁军的军令,你速去准备。我要让李慕歌输得一败涂地。” 他念到李慕歌这三个字时,眼中才有了些精神。其它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精神不济恹恹的表情。 哑君岑捡起令牌,抱拳领命。但在这之后却并未离去。 他低着头对季意然道:“陛下,臣见您不大有精神,是不是‘醉生梦死’发作了?是否先服一颗‘极乐’暂为缓解?” 季意然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犹疑。虽然这一抹犹疑转瞬而逝。但却一点不落地悉数落入哑君岑的余光之中。 哑君岑目中瞬间一冷,唇边不动声色地弯起一道冷笑。 果然,季意然摆了摆手道:“言曦说这‘极乐’服得太过频繁,身体就会产生抗性,令药效降低。我前段时间服得多了,也觉得那种欲仙欲死得美妙大打折扣,所以这些日子才将药停了。” 哑君岑虽然心中对顾言曦恼怒不已,但面色依旧,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于是继续道:“顾丞相所言极是,但‘醉生梦死’的威力也不容小觑,万一致使陛下龙体有恙,岂不得不偿失?况且顾丞相对待陛下之心,也并非完全都是好意。”他这最后一句说得极其小心与缓慢,期间不断地观察着季意然的神色,每一个字说出的同时都斟酌再三——既不能让季意然发怒也不能让他不动于衷。 季意然听了脸色霎时一变,但却还离暴怒有段距离。只听他低沉着声音冷冷地警告道:“哑君岑,顾言曦的心思岂是你这样的人能随意揣测的。” 哑君岑依旧垂着头,恭敬道:“顾丞相的心思自然不是臣这样的人能随意揣测的,但臣对陛下的忠心却也不容置疑。臣宁愿忠言逆耳,也不愿陛下蒙尘。” 季意然听见这话,脸色稍缓。 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哑君岑之言并非子虚乌有、造谣生事,顾言曦对他是真是假,是爱是恨,他现在确实也难以分清。 说他讨厌自己,但他有时候却真的是非常关心自己,也真心诚意地去劝他一些事情,甚至还与他时常欢好,就算每次都是被迫的,但事后他也并没有对他发过一次怒。但说他喜欢自己,他实在又觉得底气不足,毕竟那冷淡疏离的态度,不苟言笑的表情,已经再不是原来那个把他当成至亲的顾言曦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禀报,说顾丞相前来拜见。 季意然听后立刻喜上眉梢,赶紧打发了哑君岑,宣顾言曦觐见。 顾言曦依旧一袭白色锦衣,鬓发纹丝不乱的束在脑后,举止从容,态度恭谨。见到季意然后,他一撩衣袍俯首下拜,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失礼逾矩的地方。 季意然见了,立刻站起身走了过来,并将他扶起,道:“言曦,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每次都这样一板一眼?” 顾言曦听了既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点头应是。在经过漫长的努力后,他已十分清楚对现在的季意然而言,在说什么都是徒 分卷阅读18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8 劳。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失望到了极点,也就不会再做任何无用之事。 季意然见顾言曦如此,脸色有些发沉。但终究还是扯出一点笑道:“你来得正好,新进贡的雨前龙井,你一定要尝尝。”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手走到案几前,一旁的侍从早就备好了座椅以及热茶,顾言曦刚一落座,氤氲的茶香就送到了他的手中。 按道理说,君王赐座赐茶,是莫大的荣宠。但他挺直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笑容,手中的茶也只是示意性地抿了一小口,就放到了旁边,再没有动的意思。 季意然见状终于忍耐不住,突然一挥衣袖就将桌上的茶水以及其它物品全都扫落一地,同时大吼道:“顾言曦,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两旁的侍从见状立刻吓得脸色大变,一个个连忙跪在地上不停跪拜。虽然襄王是对顾大人发怒,但是难保不迁怒到他们身上,毕竟这样的事情早就有前车之鉴。 顾言曦面对季意然的森然怒气,神色依旧。波澜不惊道:“臣不明白陛下何意。” 季意然闻言冷笑连连,那笑声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狠狠地刮过光滑的玉石,声声都尖锐刺耳,令人不由泛起一层战栗的鸡皮。 “一年了,已经过去一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季意然突然欺身向前,一把揪住顾言曦的头发向后拉起,强迫他抬起脸与自己正面相视。 顾言曦眉头紧蹙,看向他的眼神则越来越冷,最后沦为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 季意然最憎恶他这样的表情,于是怒气不断上涌,终至淹没了残存的理智,再次化为野蛮的暴力。 只见他一把将对方拽到地上,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威胁道:“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你快把我的言曦还给我,还给我!” 顾言曦没有挣扎,逐渐稀薄的空气令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也令他的神色越来越淡。他就像是要诚心激怒对方一般,非但没有半点的妥协,反而艰难地扯出一抹冷笑,更加变本加厉地去刺激对方。 季意然见状,手上的力道自然也越来越大,堪堪在那雪玉般的颈项上勒出一圈触目惊心的紫红,被指甲抠住的地方,更是血肉外翻。 四周的侍从们见襄王突然发狂,更是吓得抖若筛糠,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呜咽出声,就怕下一个被掐死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季意然听到那些个声音,心中大为烦躁。于是出声怒吼道:“都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一个都别进来烦我!” 他还未说完,那些侍从们就一股脑地争先恐后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顾言曦已经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出一道几不可见的笑意。 季意然当然不会掐死顾言曦。就在对方快要断气前,他蓦然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残忍而得意地看着对方因重获生机而拼命汲取空气的样子,以及身上再次被他烙下的新的伤痕。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竟然疯狂地迷恋上了在对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伤痕这种事情。放佛这些伤痕都是他烙在他身上的印记,只要多增加一处,他就能多属于自己一点。直到有一天,他变得体无完肤,他才能真正的完全的属于自己。 永远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这种想法,有时令他对自己感到深深的恐惧。有时却又令他兴奋无比。但大多数情况下,兴奋的狂喜会压过那种恐惧,进而完全驾驭他的心智,让他做出近乎变态的举止。 就像现在,他突然就像将顾言曦扒光了高高吊起,一点点地欣赏着他在他身上留下的所有的印记,同时再一寸寸地烙下新的印记。 如果他不能对自己笑,那他情愿看到他对自己愤怒、对自己哭泣、对自己忍耐、对自己羞耻…只要不是面无表情的淡然疏离就好。 原来这才是一直蛰伏在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原来这一年的时光可以更好,原来伤痕可以烙下的更多。 季意然此时已经陷入彻底的疯狂。 他毫不留情地扯下顾言曦的衣服,并用那些已经被扯烂的布条,迫不及待想将对方的手脚牢牢绑住。 一直无动于衷的顾言曦,此时终于开始反抗。但他没料到自己越是反抗,越令季意然感到兴奋,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狠绝。 “意然,你不要这样!”突然他忍无可忍地大声吼道,脸上俱是羞愤。 季意然手上动作稍缓,紧紧锁住他的双眼,语带戏谑:“怎么?终于肯开口了?但是光开口还不行,你得求我。只要你求我,没准我心一软就放过你这次!”说到最后他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兴奋与狠绝,令人只觉这个人已经疯了。 顾言曦沉默了半晌,终是咬着牙道:“意然,我求你放过我。” 季意然闻言大笑出声,那笑声说不出的畅快开怀。就像是许久没有这般开心过一样。 “原来你也是会求人的,只是这语气太生硬了,表情也单调得很。”他的手劲稍微松开了些,一只手掌也移到了他的脸颊上拍了一拍。 就在这时,顾言曦眸色一沉,本来空无一物的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排银针。寒芒闪过,刹那间精准而迅速地扎入到季意然的后颈。 季意然眼中一阵愕然,刚说了一个“你…”字,还未来得及反抗,身子就重重一歪昏了过去。 顾言曦躺在地上片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左手的五根手指上都掀起了一层“假皮”,而刚刚的那些银针就是藏在这些“假皮”里。稍有不慎,中招的就是自己。 他没想到,季意然停了“极乐”以后竟会如此疯狂。真不知道给他服了“极乐”的解药后他会怎样。 不过这些事情都可暂缓处理,当务之急是要赶快将“正事”办完。 这时,他忙解下头上发冠,不一会便从其中取出了两个极其细小的卷筒。将卷筒小心展开后,赫然是两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本来事情进展到现在,也算是有惊无险的顺利。 可就在他刚要将其中一张面具,戴在已经昏迷的季意然脸上时,一道朱红色的身影却在此刻从房梁上突然一跃。刹那间,空无一人的偏殿中随即响起一阵金属相击的清脆。 而那一声声清脆,却如千钧巨石般重重地敲在了顾言 分卷阅读18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89 曦的心上。 看来,这一局他还是赌输了。 哑君岑气定神闲地走到顾言曦面前,故作不解地笑着问道:“顾丞相,您这是折腾什么了?都把襄王给折腾到地上去了?”说着,他一手抢过顾言曦手中的人/皮/面具,拎在手中反复看着,继续道:“咦?这东西难道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甲乙丙丁’的人/皮/面具?可是这要不带到人脸上,也看不大出来到底是谁啊?” 顾言曦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在陪他逞口舌之快。只道:“你若想要那宝藏的最后一个线索,就要保证我和季意然的人身安全。” 哑君岑瞥了他一眼,不屑道:“顾言曦,事到如今你还想唬住谁?现在你和季意然都已经沦为我的阶下囚,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顾言曦冷冷地看着他,反问道:“是吗?”此时此刻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种眼神让哑君岑看了十分的不舒服。好像自己明明处于上风,但在他的眼中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更想打击对方。想看到他走投无路的眼神,全面崩溃的脸。 “顾言曦,人人都说你惊才绝艳,把你捧得好像这世上绝无仅有一样。但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觉得你很蠢。你知道为什么吗?”说话间,他一手指向对方的左胸,“因为就算你外表装得再强悍,这里却实在太软弱,所以注定成不了大事。这点倒跟我那早逝的父亲颇为相似。所以你们这种人只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像今天,若不是你我也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顾言曦表情不变,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危机感的问了他那句,“是吗?” 哑君岑知道他是故意要激怒自己,于是按下心中怒气也不再跟他周旋,赶紧将眼前的事情好好办完。 第96章 一波三折 熹国大军兵临城下时,东襄内早已乱作一团。 上至官员,下到百姓,面对这曾经横扫各国、一统南地的虎狼之师,无不心惊胆战坐立不安。 毕竟,楚国的惨剧还历历在目,就算东襄强盛数载,但如今也不过空壳一具。此战过后,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楚国。 想到这些,有很大一部分官员其实是主降的,但是碍于声名、立场,以及君主的颜面,到底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但他们的君主——季意然,面对如此迫在眉睫的国家大事,却也一连好几天没有出面。否则他们也不会被熹军压到城根之下。 所谓“群龙无首,乌合之众”就是对东襄现在最好的描述。 但就在大家都不再抱任何希望之时,季意然却又突然出现了。 他先是召集众臣商议对策,果断地下达了数道命令,安抚好国内局面后,同时又决定御驾亲征,亲自登城与熹国大军决一死战。 他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手段,无不令群臣大感意外。 总觉得这个君主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既没有了精神上的萎靡,也没有了情绪上的暴躁。就连那双总是阴晴不定的凤眼,也似乎不再那么冰冷骇人。 或者说,他更像季意然复位之前的样子——少年天子,意气风发。又或者说,比起那时的他,他现在还要更好些,不再那么浮躁以及感情用事。 很多人在一瞬间又有了些信心,觉得此战胜负也未可知。 反正若是能打赢这场仗,谁又愿意做那降将、降臣呢? 熹军自是不知道东襄国内的诸多变化。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攻下这座城!因为只有攻下这座城,他们这些年豁出命的拼杀才会开花结果,他们咬紧牙关的付出才能终得回报。 荣华富贵、显赫前程,乃至名留青史的机会,都赤裸裸地摆在他们的面前,那种牵动人性的诱惑已到了极致。 所以李慕歌只需振臂一呼,千军万马就如滔天巨浪般,毫不留情地卷向对岸。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满眼狼藉。 李慕歌坐镇中军,满意地看着麾下将士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如虹气势,手中之剑也不遑多让,每一道雪光划过,都尽了百分之百的力道。 这一战,他不要游刃有余、也不要利弊权衡,他只要用绝对的压倒性的力量,简单粗暴地推倒所有的一切。 那个人的身影放佛近在眼前,近到他连呼吸都已经急促起来。胸口的边缘,也被心底那炽烈的渴望灼烧得微微发烫。 只要冲破这扇城门,踏过这座城池。 他就能将那抹月白紧紧地抱入怀中,此生再也不会松开。 这时,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蓦然瞥见城头上一张令他深恶痛绝的脸。顿时,他的唇边不由自主地就弯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事到如今,他以为自己走上城头就能力挽狂澜吗?如果这都让他翻了盘,那他也不用再去争什么天下了,不如干脆把自己手里的那半壁江山也双手奉上得了。 站在城墙上的“季意然”此刻也看见了他,目光相接的刹那,他的眼中有种不属于他的邪魅。同时,堂而皇之地向李慕歌发出了挑衅。 李慕歌对那挑衅一笑置之,放佛面对的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般,完全不用放在眼里。 “季意然”咬牙冷笑,眼底闪过一道阴冷。 突然,李慕歌扬起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到了襄安城下。一拉缰绳,蓦然停在了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季意然”见他以身犯险不知有何用意,眼底悄悄蒙上了一层戒备。 但他的戒备之心刚起,只见李慕歌那边已毫不迟疑地拈弓搭箭,箭矢直指城墙之上。 “季意然”下意识地退开几步,但那疾飞的羽箭并未朝自己射来,而是正中他身边一名将领头上的帽盔。那将领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季意然”一脸狐疑地望向城下之人,见他眉眼弯起,笑得像极了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不由心头一颤,某种不好的预感隐约而升。 城上众人还惊魂未定,这时又有数支羽箭“铎铎”几声破空而来,并与前几支一样都正中城上官员的帽盔,无一例外。 此时那些人已经将帽盔摘下,只见贯穿而过的箭尾处赫然绑着一张字条。展开看去,人人脸上顿时 分卷阅读18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0 大惊失色,表情不一而足。 “季意然”抢过身边一名官员手中的字条,看完后亦是神色突变,面色骇人。 只因那字条上黑白分明地写着八个大字:天魔余孽,冒称汝主! 他冷冷地扫过身边众人,所有人都低眉顺目,不敢做出半点僭越的行为。但他们每个人眼中的神色却都出卖了各自的真实想法。 “季意然”知道:人心已乱,刚刚挽回的局势恐怕好景不长。 但在这时,李慕歌又给他送上了另一份大礼! 只见,一辆巨大的战车被赫然推入到战场之中,战车所过之处,东襄将士们纷纷动作一顿,面露迟疑。城墙上的东襄诸臣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震惊当场。 毕竟谁能料到,他们的国君居然不止一个。除了站在城墙上的这个,竟然还有一个被绑在了那架战车之上。 李慕歌知道自己抛出的筹码已足够震撼,现在东襄从上到下恐怕都人心惶惶、惊疑不定。于是决定扔出最后一根稻草,压死骆驼。 “东襄诸位,想必现在已将战车上的这个人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至于他是何人,应该也勿用本王多言。如果你们想问此时站在诸位身边的这位‘襄王’到底是何人,倒不如先问问自己,那个一直都紧随在你们襄王身后的哑君岑,在如此重要的时候究竟又去了哪里?”李慕歌内力深厚,一番话说出来,无论距离远近都是句句清晰地传到了城墙上每个人的耳中。 那些人听后果然神色丕变,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停地在“城墙之上”和“战车之上”的两位“襄王”身上不停来回打量。谁也无法辨别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所有的信任也将土崩瓦解。 扮成季意然的哑君岑见状,只好尽力做出弥补,对着那些看着他满眼戒备的官员士兵们故作镇定地解释道:“你们不要听那熹国逆贼霍乱军心,江湖上早就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他们想要伪造出一个‘本王’来挑拨你们,简直轻而易举!” 他话音未落,李慕歌带着笑意的声音立刻传来:“哑君岑,你所言极是。确实有了‘人/皮面具’谁到可以变成季意然,当然你也可以变成季意然!”他说完眉梢一挑,老神在在地等着对面的反应,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哑君岑听后,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所说之言,反倒让自己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更改已是再没有机会了。 不过这种机会,反正他也不稀罕罢了。 他沉下目光更加阴狠地看向李慕歌,李慕歌则坦然回望,笑得不温不火。 局势,一时僵持在当下。 没有人再轻举妄动,没有人再发号施令,当然也没有人会提出质疑。 东襄在战前本就人心涣散,到了此时当然更无人愿当这出头之鸟。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别人的一举一动,打着趁势而为的小算盘。 而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将士们见状,同样也都偃旗息鼓。没有人是傻子,如果熹国没有对他们穷追猛打,他们当然也不会继续再战。 毕竟,现在连他们的君主是哪个、在哪里,他们自己都闹不清楚,这仗还有什么可打的? 哑君岑心里清楚,无论他现在能不能证明自己是不是真的季意然,人心都已失却,这场战争也注定失败。 不过无妨,反正他的目的也并非只有一个。 当一个目的扑空了,那就换下一个好了。 这时,他突然对着李慕歌咧嘴一笑,那笑容天生就带着不详,就像毒蛇的信子嘶嘶划过身上的肌肤,每一下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李慕歌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若有所觉,敛了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哑君岑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一会便叫人带上了一名白衣乌发的俊美男子。 李慕歌见了那男子立刻眸中一动,一句“言曦…”已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应该会连更,因为真的要结局。 既然坑快满了,如果看到最后的小伙伴觉得此文还算值得一读,请推荐给你们的好基友们哦~ 第97章 博弈之间 哑君岑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一会便叫人带上了一名白衣乌发的俊美男子。 李慕歌见了那男子立刻眸中一动,一句“言曦…”已脱口而出。 哑君岑见到他这样的反应心中很是畅快。刚刚一直被压制的那口恶气,也随之呼了出来。 这时,他命人将顾言曦的头套入一个绳索之内,然后将他吊在一根横木上,同时又在他的脚下垫上几层方砖。只要撤下他脚下的一块方砖,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就会绷紧一点。而当方砖撤到对方只能脚尖着地的时候,才是“好戏”真正上演的时刻。 这种刑罚并不算新鲜,但也并不缺乏“趣味”。 哑君岑实在很好奇,当李慕歌看到顾言曦因为窒息而痛苦挣扎的模样是,他那张总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脸上,又是何种表情。 想想,他都觉得激动难耐。 哑君岑走上城墙边缘,满眼自得地睥睨着城下的李慕歌,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我可以败,但你也不能赢。” 李慕歌看着顾言曦的样子有些奇怪,精神恍惚眼神空洞,明显是被下了药。但他还是仰头问道:“你想如何?” 哑君岑但笑不语,伸手向对方勾了勾手指,道:“你再往前站近些,我就告诉你。” 李慕歌闻言立刻拍马停在离城墙不到三丈的距离,此时他已与城上的哑君岑离得非常近,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强烈的恨意。 他不知道这种强烈的恨意从何而来。就算他们彼此对峙,有的也只能是敌意,而非恨意。 哑君岑笑了一下,突然拿起身旁的一把弓箭。电光火石间,只见一道箭影疾驰而过,擦着众人的视线,笔直地射向李慕歌,并自他的右肩贯穿而出。 李慕歌目光镇定地看着那一箭疾射而来,却没有做出任何的闪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硬生生地接下了那洞穿了血肉的一箭。自始至终,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一箭,算我还你的。不过你都没有被 分卷阅读19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1 我射下马来,真是扫兴。”哑君岑俯视着李慕歌肩头那一片迅速蔓开的血红,脸上并没有什么愉悦之色。反而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羽箭,语带埋怨。说话间他走到顾言曦身边,毫不留情地在他脚下踹走一块方砖。 绳索瞬间绷紧,顾言曦艰难地用手卡住绳套,脚尖已经向上微微踮起。 李慕歌见了脸色大变,立刻翻身下马,对城上的哑君岑吼道:“你要我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哑君岑嗤笑一声,摇着头道:“那要看小爷我的心情。” 李慕歌不被他所激怒,突然话锋一转:“我觉得你今日并非是想让东襄赢得胜利,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他那一双锐利如鹰的双眸直直看向哑君岑眼底深处,似乎有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魔力。 哑君岑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漫不经心道:“你猜!” “若是猜中了,该当如何?”李慕歌眼中转过一抹狡黠,语气也是气定神闲。 “不如何!你爱猜不猜。”哑君岑冷哼一声,根本就不买他的帐。现在是他在威胁他,他有什么资格来跟自己讲条件?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那个相好顾言曦也是净爱干这种自以为是事情。 李慕歌见状,立刻眉眼弯弯地摆出一张笑脸,“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就算被我猜出来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你占上风。” 哑君岑挑眉道:“你知道就好。所以不要老自作聪明。”他看到李慕歌服软心情大好,第二支羽箭一直在手中转着,没有射出。 李慕歌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恨我,对不对?” 哑君岑闻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于是李慕歌继续问道:“你恨我这件事,跟天魔教有关,对不对?” 哑君岑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神色阴晴不定地在他脸上来回打量。放佛被他勾起了十分不好的回忆。 李慕歌从他的神色中已经肯定自己的推断正在一步步地接近事实,但是他等待的人却迟迟还没有消息。于是他决定再将谈话的进度拖慢一些,再努力争取一些时间。 “难道说天魔教被灭跟我有关?” 他此话一出,果见哑君岑脸色微变,于是他继续扯皮道:“不应该呀,天魔教被灭时我才十二三岁,根本还不够资格参与到这种大事当中。而且据我所知,南秦也没有对其发动过任何的进攻,反倒是听说东襄暗中做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事情。等等…既然这样…” 他在那里自顾自地噼里啪啦地一边扯着闲话一边做着推断,但那边的哑君岑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最后他忽然冷笑一声,第二只羽箭瞬间疾射而出,直射李慕歌的面门。 事关要害,这一箭李慕歌当然要躲。但在他躲开的同时,城墙上的顾言曦脚下,刹那间就少了两块方砖。 他的脚尖瞬间高高踮起,一张俊美的面庞因为巨大的痛苦而不断扭曲,一直紧紧扣在绳套上的手则扣得更紧,力道之大已露出了青筋。 李慕歌顿时僵在原地,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胸有成竹、游刃有余。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恨不得宁愿被架在上面受罪的人是自己。 “你既然想跟我玩拖延时间,那我就陪你玩好了。不过等我玩得耐性都没了,你可别怪我!”说话间哑君岑又要踹掉顾言曦脚下的一块方砖。 李慕歌见状立刻大吼着阻止道:“等等!只要你放过他,我听凭你处置!” 哑君岑冷冷道:“我说过了,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 李慕歌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个在城墙上不断挣扎的白色身影,双手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再等下去,他怕自己会后悔终生。 于是他转身对着熹军高声叫道:“洛秋离出来听命!” 洛秋离听到后,并未立即出列。 这一刻,他宁愿自己变成一个聋子,听不到任何人叫他的名字。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旦走出来,李慕歌的性命也将陷入濒死的边缘。 这时,顾言曦脚下的方砖又被踹下一块。脸色已从惨白变为青紫,挣扎的动作也开始变得疲软而无力。 李慕歌见了立刻发了狂地冲到大军之中,将洛秋离揪到自己的面前高声道:“本王宣布,今日在此,将王位禅让给丞相洛秋离。从今往后,洛秋离即是熹国新主,我李慕歌与熹国再无半点瓜葛。”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就算要死,他也不能放弃心底的那个志愿,也不想拖累这些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哑君岑站在城墙上,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一抹冷笑从心底油然而生:好一个李慕歌,你这拿得起放得下的模样着实让我以前小看了你。 不止熹国上下,乃至东襄所有人听了此言,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震惊。 君主将王位禅让给臣子?此种事,历朝历代都实属罕见! 何况这个君主离天下霸主的地位仅有一步之遥? 洛秋离听后,马上就要出声反对。但这时,李慕歌却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 并在他耳边小声道:“秋离,我非常想看到天下一统的太平盛世,你可愿帮我实现?”他说这话的语气带了几分托付、几分祈求,令洛秋离顿时咽下了所有的言语,再也说不出一字的回绝。 虽然不能拒绝,但他还是没有放弃规劝。 “陛…陛下”但洛秋离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你明明知道哑君岑手里是有一张顾言曦的面具的,所以城上那个人不一定是他本人。青玉他们虽然还没有回来,但也证明了一切仍有希望,你不如…不如…”不如什么他没有说出来。 继续拖延时间?还是继续跟对方讨价还价? 事到如今,这些似乎都已穷途末路。 果然,李慕歌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嘴唇一张一翕无比清晰地反问道:“如果上面那个人是真的呢?” 洛秋离闻言,立刻瞠大双目,嘴唇颤抖着道:“你,早就计划好要让位给我了,对不对?你其实根本就没寄希望于青玉他们,对不对?” 李慕歌笑笑未置可否,只道:“我一生做过无数次的赌徒,也正是因为敢赌才能稳赢。但是这一次,我真的赌不起。抱歉了,秋离。” 李慕歌说罢 分卷阅读19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2 转身走回城下,果断利落地卸下身上重铠,任哑君岑一箭又一箭,毫无阻碍地射进自己的骨血,咬着牙再也未躲开一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的肩膀、膝盖、腿骨都被贯穿而过。殷红的鲜血浸湿了他身上的衣,染红了他脚下的寸寸土地。 偌大的战场上寂静无声,所有人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心中俱是无比惊骇。 城墙上那个被吊起的人究竟是谁?竟能令一代霸主沦落至此? 有人鄙夷,有人唏嘘,有人震惊,有人不解……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谁也不会想到权力、财富、地位、名声…这所有的一切,竟会抵不过一段其实也算不上十分“美好”的感情。 洛秋离看得已是目眦欲裂,双目赤红。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自己压制在了原地,才令自己一直袖手旁观。 只因为那一句嘱托——秋离,我非常想看到天下一统的太平盛世,你可愿帮我实现? 这时,哑君岑又搭上了一支箭。满脸的写意随然,似乎最美妙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李慕歌“呸”的一口吐出满嘴鲜血,迎着那一箭凛然一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送出满不在乎的挑衅。 他不知道在对方杀死自己后,顾言曦会不会得救,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顾言曦,但他看着那样一张脸在不断地痛苦挣扎时,他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攥紧了一样。那种痛比这一箭又一箭的贯穿,还要难忍百倍。 所以他现在只想更快的激怒对方,然后更快地让自己解脱,也让城上的顾言曦解脱。 哑君岑见了他的笑,果然目光一沉,拉弓的手立刻向上边挪了几寸,本来对准大腿的箭簇赫然转向了腹部。 这一箭下去,五脏六腑总要被贯穿一个。 洛秋离见了,身形已毫不犹豫地蹿了出去。就算他的举动会令顾言曦命丧当场,让李慕歌恨他一世,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李慕歌见了,立刻朝他大吼道:“不许过来!” 而同一时间,哑君岑的脚,也再次伸向了顾言曦的脚下。只要再撤下这最后一块砖,那个人就可以永远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像是哑君岑手中的那支箭一样——弓弦已满,不得不发。 任何人想收手都已来不及,情势一度绝望地令所有人都望见了那注定惨烈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几章大发力,这几天会连更。 想想终于要完结了,还有些不舍得。 第98章 穷图匕现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像是哑君岑手中的那支箭一样——弓弦已满,不得不发。 任何人想收手都已来不及,情势一度绝望地令所有人都望见了那注定惨烈的结局。 但就在哑君岑箭将离弦之际,只见三道黑影突然从城内跃到了城墙之上,同时三道剑光紧随而至,立刻逼得他不得不闪身回避。 他这一避,手上顿时就失了准头。 结果射出的箭矢,只是有惊无险地擦过飞身扑来的洛秋离的腰腹,并没有伤到任何人分毫。 李慕歌脸色惨白地看着挡在身前的洛秋离,又看了看脚下仍垫着方砖的顾言曦,身上已被冷汗层层浸湿。 洛秋离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中气十足道:“没事!小命还在!” 李慕歌暗自长出一口气,立刻拍了拍他道:“既然无事,赶快带我上去一趟。”他抬眼看了看高耸的城墙,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城墙上,已被逼至角落的哑君岑眸中寒光一闪,突然转守为攻。 只见他长袖一挥,瞬间便将几枚闪着青光的铁钉以破空之势,全部打向了顾言曦的身上。 那铁钉一看就沾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李慕歌在下面看得肝胆俱裂,立刻对着洛秋离大喝一声:“快!” 洛秋离反应也算迅速,立即提气纵身,拉起李慕歌就往城墙上跃去。但他毕竟轻功稍逊,又带着受伤的李慕歌,一攀一爬间耗时太多,想赶去救人肯定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挥出长剑,潇洒利落的挽起数个剑花,一个不落地将所有的毒钉都打落在地。 只是那挽剑的右手,在小指处却空了一截。 这时另一道身影也飞身而至,俊朗坚毅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担心,“小六,你的伤刚好,还是要多注意些。” 沈逐风有些无奈地看了季七瞬一眼,开口道:“我要是注意了,师父的命还能保住吗?”说罢他立刻将顾言曦从木架上放了下来,将套在他颈间的绳套一剑挑断。 季七瞬虽然担心顾言曦的状况,但也不敢对身边掉以轻心。毕竟哑君岑是个用毒高手,尽管现在正与青玉缠斗,但在任何情况下仍是防不胜防。 这时,李慕歌与洛秋离也赶了过来。 李慕歌见被救下来的顾言曦已是奄奄一息,于是立刻将他抱入怀中,准备先将人带到城下安全的地方,再行救治。 但洛秋离却在这个时候阻止了他。 只见他将一瓶药水倒在手上往顾言曦脸上抹去。 药水抹过的地方,立刻缓缓浮起一层薄薄的人皮。洛秋离伸手一掀,只见人皮之下竟露出了一双狭长的凤目,以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孔。 所有人在看到那张脸孔时,无不面色一沉。虽说他们心中对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但对于千辛万苦之下救的却是季意然这件事,恐怕没有人会觉得高兴。 何况李慕歌、季七瞬以及沈逐风对于季意然,简直都已恨到了骨子里。 哑君岑见状,立刻满眼得意地一一扫过眼前众人,“怎么?把人救下了,难道你们还不开心吗?”说话间,他将目光轻若鸿毛地落在季七瞬与沈逐风身上,某些不可言说的情绪,瞬间一闪而过。 “顾言曦在哪里?”李慕歌向前一步,抽出腰间长剑,直指哑君岑咽喉,“你现在已是穷途末路,只能束手就擒。” 哑君岑看着那一点剑光,浑不在意道:“你们也太小看我了。莫说我现在还没有穷途末路,就算是穷途末路,我也不会告诉你们顾言曦在哪里。等你们发现他时, 分卷阅读19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3 或者…呵呵…” 他笑声响起的同时,城墙上一大部分的守兵,突然手执利刃转过身来,将李慕歌等人围在了垓心。 沈逐风看着情势再次逆转,不由拍手赞道:“不愧是哑红音的儿子,你也算智计百出了。” 哑君岑慢慢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一张略显柔美的本来面目道:“在经历了‘那种事’之后,你也算恢复得不错了。”他刻意加重“那种事”三个字,眼中带着恶意的笑。 季七瞬听了,眼中顿时烧起熊熊怒火,刚想替沈逐风挺身而言,却听对方云淡风轻道:“人这一生太长,长到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忘不掉、或放不下。” “是吗?”哑君岑唇畔一勾,将目光转向季七瞬,却仍对着沈逐风道:“那我诚心的祝愿你,真能将那些事忘得干干净净。”说话的同时,他将右手的小指举起,神色颇具玩味。 “有我在,他会忘记的。”季七瞬跨出一步,挺身挡到沈逐风面前。看着哑君岑的目光冰冷骇人,完全是“欲将其除之而后快”的决绝。 哑君岑满不在乎地回望,但心里终究还是犹如缺失了一块般,空空荡荡。 人这一生太长,长到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忘不掉、或放不下。 所以他才站在了这里。不管人生是长是短,都将忘掉最该忘掉的,放下最该放下的。 东襄的那些官员,此时早已退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决定隔岸观火。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不是他们能插手的地步了。 李慕歌淡淡地扫过四周的形势,心里十分清楚:他们这几个人想要突破这个包围圈恐怕并不难,难得是同时还要活捉到哑君岑,逼他说出顾言曦的下落。 几番权衡之下,他突然发现,哑君岑费尽心机地设计出这一切,无非只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除掉自己;其二,就是毁掉东襄。其它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混淆视听的假象。 毁掉东襄这个目的,在他揭穿了他假冒了季意然这件事以后,就宣告落空了。因为战争没被挑起,东襄也就没有伤亡。 那哑君岑现在就只剩下那一个目的了——除掉自己! 而这既是对方的目的,也成了自己的筹码。 他唯一可能救回顾言曦的筹码。 李慕歌将长剑重新缠回腰间,突然上前一步对哑君岑道:“顾言曦一命,换我一命,如何?” 哑君岑这次倒十分爽快,立刻点头道:“当然可以。” 他的手不断地把玩着几根淬了毒的铁钉,似乎根本不怕误伤自己。紧接着继续道:“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他在哪,至于救不救得出来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不要怪我下手太狠,毕竟是他先拿‘宝藏’这件事来诓我的,事到如今也算自食恶果。” 李慕歌听到“宝藏”二字后立刻脸色剧变。 这让他蓦然想起了最开始的那一局棋。 原来,那局棋,他早就已经解开。 原来,他做得那场局,也并非完美无缺。 这一步步走来,真心有之,假意有之。但这二者之间的界限谁又能言说得清楚? 有人入局太深,有人又入戏太深。 局中做戏,戏假情真。 既然有情,便难相负。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不会再去追究、深思顾言曦为什么直到最后都不愿把“宝藏”的事情告诉自己,因为这些早已不再重要。 当你终于有一天站在生与死的面前时,你会发现,这世上于你而言,重要的事情并非很多。而那仅剩的、最后一点重要的事情,就是你人生的全部。 而顾言曦这三个字,就是他人生的全部——是值得他将自己变卖殆尽,用以换取的全部。 “他没跟我说过‘宝藏’的事情,具体地点不知你可否愿意告知?”李慕歌严阵以待地注视着哑君岑脸上每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迅速地甄别着他话中的真假。就怕自己一个疏忽,便令顾言曦坠入万劫不复。 哑君岑见他神情,“噗”的一声嗤笑出声,“李慕歌,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防范。如果你肯当场自裁,无论是‘宝藏’之事,还是顾言曦之事,我都会巨细靡遗、一五一十地全部告知于你。你放心,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耍什么花样,因为那‘宝藏’对我一点价值都没有。至于原因,若你还有命去看一看,大概会一目了然。” 说罢,他将一张地图从袖中拿出,向对面晃了晃继续道:“这是顾言曦给我的,我不妨告诉你,就是这张图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他现在咎由自取被扔在里面,是死是活我就不太清楚了。” “哑君岑,你别太嚣张!”这时洛秋离突然朝对方大吼道,手中的剑柄已被他攥得出现了裂纹,“你现在连顾言曦是死是活都不能保证,我们凭什么跟你做这场交换?” 哑君岑闻言,以一副好笑的神情看着洛秋离道:“你们?这件事跟你可没关系。我问的是你们家主子换不换?” 洛秋离听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慕歌果断打断。他脚步从容地走到哑君岑面前,伸出手,无比坚定地说出了一个字:“换。” 哑君岑点头笑道:“好!” 说话间一手轻飘飘地将那张地图扔到了对面,一手毫不留情地掷出铁钉。 洛秋离等人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李慕歌命丧于此,在李慕歌走向哑君岑的同时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以他们四人的速度与功力,在一瞬之间救回李慕歌也并非难事。 哑君岑自然也不是傻子。就算李慕歌要与他“换命”这件事不似作假,但他身后那些人又岂会袖手旁观? 所以那几枚铁钉本就是虚晃一招,而他真正的杀招,则布置在了一直都心神恍惚的季意然身上。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那个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季意然。 而李慕歌又身受重伤,此时根本无法自保。 所以当季意然从他身后突然暴起,不留余地的一剑穿心时,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来得及阻挡。 哑君岑志得意满地操纵着季意然身上的蛊虫,眼中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这一刻,他的所有计划,终于完美的划上了句点。 真是步步算尽,环环相扣。 分卷阅读19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4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4 只为了实现那最终的目的——那一个从小到大,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目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离成功最接近的那一刹那。一道并不起眼的剑光,却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千辛万苦争来的所有希望。 那道剑光之后,是一张更加不起眼的脸孔。但那张脸孔上沉静淡然的神色,却是那么的刺眼。 不止刺眼,简直令他愤怒的发了狂! 何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何为万念俱灰,死难瞑目? 在那道剑光将季意然恰到好处地拦在李慕歌的背后时,当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后,当他终于看清了那双破坏了一切的眼眸时,他终于愤怒到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也切断了所有的退路。 他终于不再留下任何余力,不再保持一个胜者的姿态。而是像一只发了狂、失了控的野兽般,突然功力大增。一瞬间,他竟冲出了所有人的防线,猛烈而决然地攻向了他那唯一的一个目标——李慕歌。 最初的一剑,李慕歌勉强挡下,单剑撑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紧随而至的那一剑他实在无力抵抗,执剑的手已微微发颤。 这时,那道不起眼的剑光再次破空而来。只听“锵锵”几声,剑身虽被砍成两截,但终究是抵挡住了哑君岑可怕的攻击。 紧接着,那人突然拿过李慕歌手上的那把极细的软剑,手指轻弹,那剑身立刻响起玲珑剔透的铮鸣,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李慕歌看到那人的脸时,立刻目露狂喜地叫了句:“故安?言曦?” 顾言曦带着“故安”的人皮面具,对他淡然一笑。之后犹如一支利箭般,笔直而迅猛地向哑君岑攻了过去。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锋锐,也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速度。只觉眼前一道寒光划过,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因为那凛冽的剑气而剧烈的收缩,本能地向身体发出示警。 哑君岑也知自己抵不过这一剑的威力,但就算敌过这一剑,那下一剑呢?下下一剑呢? 所以他索性将身体应了上去,同时死死地攥住那把极细的锋锐,果断而决绝地洒出漫天毒雾。 如果带不走李慕歌,那就带走顾言曦吧。 如果不能让他死,那就让他痛苦,说不定也是不错的选择。 顾言曦在漫天毒雾中,并没有将剑脱手,闪避而出。 而是又向哑君岑欺近了几分,俯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随着他嘴唇一张一翕间,哑君岑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悉数化作了一抹不甘心的狠戾。 他攥在剑刃上的手指已经被切得深可见骨,犹不撒手。 鲜血流过剑身上的纹路,恍惚间似乎能看到某些经文缓缓显现。 会是超度亡灵的经文吗? 但顾言曦又怎么会好心的去超度他呢?他连死都不想让他死得瞑目。 在死亡来临之前,他有些好笑的想。 最后,他终是将目光停在了很远的一个地方,那里站着一个总是一本正经的青年——开不起玩笑,却也并非脾气不好。只是严肃得有些可爱。 他现在正用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呢? 或许是罪有应得,死得其所吧。 原来人死的时候,是感受不到疼的,只能感受到死亡而已。 李慕歌知道哑君岑最后洒出的毒雾必是奇毒无比,瞬间整颗心都停止了跳动。 他见毒雾中的顾言曦一动不动,整个人几乎差点崩溃。拖着已近虚脱的身体,他努力爬向对方,心想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就在这时,顾言曦却突然动了。只见他利落地拔下那把插在哑君岑心口的软剑,手腕轻抖,震开了剑身上所有的血迹。同时,那剑身上鲜血染就的经文,也瞬间消失的杳无踪迹。 他走到李慕歌面前,撕下脸上的那张“故安”的面具,弯眼一笑,亮如星子黑如墨玉般的双瞳中满是爱意。 “慕歌…”他轻声唤道,放佛为了叫出这个名字,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叫出一般。 李慕歌的眼眶已经湿润,那一双桃花眼终于没有了往日的风流多情,此时此刻看去,红肿的就像是一双兔子的眼睛,脆弱而可怜。 就在这片刻的对视间,他一年来,或者说是十年来积攒的感情,突然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一把将眼前之人紧紧地搂入怀中,不顾一切地就吻了上去。这个吻,急切而炽烈,放佛要证明什么一般,久久都不肯放开。 刹那间,城上城下的所有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有人眨眼、有人惊呼、有人沉默、有人一直在询问别人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毕竟像李慕歌这样即将成为天下之主的人,怎么会抱着一个男人突然吻了下去? 而且还似乎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季七瞬一语不发的尴尬的转过头,沈逐风倒觉得无所谓,正看着兴致盎然。青玉依旧害羞地涨红了脸,洛秋离则释然一笑。 他的太子殿下,恐怕今生今世,都会对这个叫做顾言曦的男子情有独钟,至死不渝。 否则,他也不会在全天下的人面前,许下这一吻之诺。 那一天,没有人知道顾言曦为什么会突然赶来,又为什么会功力恢复,更没有人知道他在哑君岑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些事,李慕歌都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那个时候,他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或者是在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时,忽然很心疼哑君岑 第99章 终章。十年踪迹十年心 襄安一战后,由季七瞬所代表的东襄归降熹国。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国内的伤亡。 因此,这一场南北霸主的世纪交锋,竟奇迹般地以绝对和平的方式收了场。这让许多伺机而动的外族蛮夷、亡国势力,都在一夕之间灰心丧气。诸多反攻大计也胎死腹中。 至此,群雄割据的烽火乱世,终于迎来了最后的终结。 由一代雄主,李慕歌所开创的千秋盛世,也拉开了序幕。 当所有的一 分卷阅读19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5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5 切尘埃落定后,李慕歌在养伤期间,将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全部一股脑地对顾言曦倒了出来。 什么“你是怎么逃出哑君岑魔爪的?” 什么“你是怎么恢复功力的?” 什么“你又是如何混入天魔教埋伏的队伍中的?” “为什么看到我受伤,也不为我挺身而出?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才伸出援手,是不是想借刀杀人,谋杀亲夫?” 还有什么“你最后究竟对哑君岑说了什么?” “那个宝藏究竟是什么回事?” 诸如此类的问题,简直就像连珠炮一样烦得顾言曦不堪其扰。 要不是为了照顾他的伤势,他早就摔门而去。 最后,终究是李慕歌的“厚脸皮”技高一筹,逼得顾言曦不得不耐下心来,为君一一解惑。 柔和的烛火下,只见他面沉如水,温润如玉。 点漆如墨的眸子无声地望进李慕歌的眼底,一瞬间竟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他见李慕歌终于不再聒噪,于是一字一句的开始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这件事,还要从他许给哑君岑的那笔“宝藏”开始说起。 那笔无价之宝是他通过李慕歌的那盘棋局找到的。但是找到之后,他并没有告诉李慕歌。 只因那笔“宝藏”虽然富可敌国,但却是谁也拿不走。 它被深埋在一座机关重重的地宫中,饶是他对机关绝学已十分熟悉,也只能勉强走到第二重门。而且那个机关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化一次,所以想要将那笔“宝藏”顺利取出简直难于登天。 恐怕其中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要大过那“宝藏”的价值了。 哑君岑得了他给的藏宝图,找到“宝藏”后,自然也知道,这不过就是一块“看得着吃不到”的肥肉。因此对于骗了他这么长时间的顾言曦,当然恼羞成怒。 于是立刻就将他扔到了藏宝的地宫之中,并派死士押解着他,只许向前不许退后。 这一路行来,他身边的死士一个个都被机关打成了筛子,全部都死光了。他就靠着这些人的肉和血,又撑了数天。 李慕歌听到此处,不由握紧了顾言曦的手。 吃死人肉,喝死人血,这种事听着残忍至极,它也确实残忍至极。但被吃的人固然可怜,吃人的人又何尝不是? 此事,他想想都觉得恶心。真不知道顾言曦是怎么强迫自己熬过来的? 顾言曦被他握着,心里不由一片温暖。 眼中浮上一层若深若浅的淡淡笑意。放佛在说:一切,都已过去。 接着,他继续开始讲述,声音是清朗明润的好听。 后来,在因缘际会下,他在地宫中找到了一间密室。那密室之中,竟然藏满了绝迹于世的灵丹妙药。 他当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匆匆地找了几种药赶紧服下。却没想到,服下后竟感觉通体顺畅,累积在体内的多年沉疴,也似刹那间有了好转。 于是他尝试着运了运功,也觉得不再像从前那样经脉滞涩、真气乱窜了。 就这样,在误打误撞下,他那一身的病也治好了,这一身的功力也恢复了,又能长命百岁地活着了。 李慕歌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这种听了玄之又玄的事,他就算想相信也得给自己做一番心理辅导。但看着顾言曦此刻面色红润、气血顺畅的样子,又不似作伪。一时间只能暂且默认了这种很像“胡说八道”的情节。 他逃出来之后,立刻就马不停蹄地直奔襄安城。 刚好赶上了熹军攻入的前一天,这让他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做准备。 由于他与天魔教的关系,所以他大约在半年前,就很快地查清楚了哑君岑的底细,知道他不仅是天魔教主哑红音的儿子,还是现任北狄大汗的侄子,也就是说他的母亲是北狄的公主。这就让他觉得,哑君岑的目的肯定不是单单复兴天魔教这么简单,也许还要策划第二次的蛮夷侵略。 所以自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决定让东襄投降于熹国,兵不血刃的结束此战,以免给了蛮夷可趁之机。 而且当时的东襄也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打不过熹国。他这样做,虽然对不起九爷,但却是保全这个国家子民百姓的最好方法。 但当他和季意然被抓住后,这个计划也就宣布失败。 不过好在他给自己留了后手,在他准备用“人皮面具”把自己变成季意然之前,他将全部的计划都告诉给了季七瞬。 他不知道季七瞬最后会不会帮他一起将“东襄”拱手让人,他只是在赌。赌季七瞬心中的大局、大义,赌他心底的那一点清明。 事实证明,他最后的这一博,果然没有下错注。 当他计划失败以后,季七瞬最终还是选择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了李慕歌。 选择自己要站在熹国这一边,去挽救自己的国家、臣民。 所以当他逃回襄安后,并没有急着去找李慕歌,而是潜伏到了哑君岑的身边,决定伺机而动。但哑君岑又岂是易与之辈,因此他每一步都走得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后来,他渐渐发现哑君岑的最终目的似乎并不是侵犯中原。而是十分奇怪地把矛头对准了李慕歌——他费尽所有心思,似乎只想要了李慕歌的命。而且对于一切只想破坏,并没有抢夺的意思。 在看不透哑君岑最后的杀招前,所以他一直强迫着自己按兵不动,等待他狐狸尾巴全部露出的最后时刻。 听到这里,李慕歌满眼委屈地嗔怪道:“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全身都被射成了刺猬?还真沉得住气。” 顾言曦神色坦然,面无愧色道:“我若是沉不住气,恐怕你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李慕歌被他说得顿时语塞,但心中仍不是滋味。 顾言曦见状,难得不再板着脸,放柔声音有些别扭地哄道:“反正你记着,我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比扎成刺猬的你,还要受罪千倍万倍!” 李慕歌正泄愤似的咬着苹果,闻言立刻不怀好意地笑道:“言曦,原来你也有为我受罪的一天啊?” 顾言曦看着他那“蹬鼻子上脸”的模样顿时无语,半晌才憋着气问道:“你还听不听了?” 李慕 分卷阅读19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6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6 歌见势头不好,立刻转换表情,哈巴哈巴地点头道:“听!听!正听着带劲呢。” 于是顾言曦继续讲述道: 当时城墙上的事情变数太多,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彻底地相信哑君岑的目的只有一个,而且十分单纯——那就是置李慕歌于死地。 所以,他一直等着一直等着,一直等到季意然突然暴起的那一瞬间,才出了手。 而那极其凶险的致命一击,果然也是值得他一忍再忍的。 最后,哑君岑濒死前,他在他耳边说的是:我体内的月檀蛊已经恢复,所以百毒不侵。所以,你想杀的人一个都不会死,到最后死去的只有你一个!哑君岑,你注定今生所愿所求,全部落空,白活一世。 李慕歌听了啧啧两声:“人之将死,你这话也说得够毒的。就算他当时尚有一线生机,恐怕也要被你活活气死。” 顾言曦一脸不以为意,瞳孔深处却浮上一点寒意:“他伤了我最重要之人,我自然到死都不能让他好过。” 李慕歌终于见识到了顾言曦“睚眦必报”的一面,缩了缩脖子问道:“你说的那个最重要之人,想必就是在下了吧?”说话间他眉眼弯弯,一双桃花眼摇曳生情。 顾言曦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停了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慕歌见他这个样子,马上就猜到他心中所想。 于是脸色一沉,绷着声音道:“难道还有季意然那厮吗?” 顾言曦眼中闪过一丝紧张,赶紧道:“你休要瞎想。他现在已是个痴儿了,你难道还要跟他争风吃醋吗?” 季意然深受醉生梦死和极乐的双重伤害,这些毒虽不致命,却令他的精神受到巨大损害。所以南宫镜说,他不变成傻子,就只能变成疯子。 最终顾言曦选择让他变成傻子。至少,变成了傻子,他还能更好的照顾他。 “我跟他争风吃醋?”李慕歌闻言不禁高声反问,一张俊脸已气得五官扭曲,手上的苹果更是被他一手捏碎,“我与他仇深似海,都是为了你,才在众人面前将他保下!你还说我跟他争风吃醋?” 顾言曦见那苹果汁液洒了一身,于是嫌弃地皱眉道:“喂,好脏。” 李慕歌咬牙切齿地反问道:“脏?” 他长臂一揽立刻就将人拉入了怀中,俯下头不怀好意地在他脸颊磨蹭道:“哼哼,我还有更‘脏’的呢。” 顾言曦立刻挣扎道:“李慕歌,你还受着伤呢!” 李慕歌看着他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实在觉得可爱,立刻就心猿意马起来。不管不顾低头就是一记深吻,嘴上还含糊不清道:“既然我受了伤,你来伺候我好了!” 顾言曦一句:“你…”还没吼出,已被对方压在了身下。口中更是被搅得一片烫热。 握了握拳,他本能地就想要反抗。反正他现在恢复了功力,已是身强力壮。 但握成的拳,最终还是变成了轻柔的抚触。积蓄起的力气,也融化成了软玉温香。 心疼地看了看李慕歌那浑身是伤的样子,他终究叹了口气,放弃任何的抵抗。 烛火明灭,这一场久违的温存,似乎将满室都染上了无尽绮/靡。 李慕歌伤好之后,便举行了称帝的仪式。 在他问鼎中原,登上九重宝塔的那一刻,重新改国号为:曦。 世人只当他取的是“盛世清明”之意,但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是要将这天下都打上他最爱的那个人的烙印。 只是他最爱的那个人,似乎并不领他的情。 听了这件事之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该收拾包袱收拾包袱,该准备启程准备启程,完全不顾站在他身后面罩寒霜、表情僵硬的九州之主。 “顾言曦,你要敢迈出去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李慕歌气势十足地大吼出声,却在顾言曦背着包袱跨出殿门的那一刻,既没有打断他的腿,也没有继续再大发雷霆,而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软着声音求道:“好言曦,乖言曦,你看咱俩这才重逢几天,你又要走。这不是拿刀子捅我的心吗?是不是非要把我折磨疯了,才算完?” 顾言曦停下脚步,长眉轻蹙道:“李慕歌,你现在已登基为帝。这天下之主,怎么能天天跟个男人厮混?共住一室,同床共枕?” 李慕歌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在乎!” 顾言曦目不转睛地看向他的眼底,一字一顿道:“我、在、乎!” 未等李慕歌反驳,他又继续道:“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要窝在这深宫之中一辈子?” 李慕歌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他道:“为了你,我可以不要这天下。那么你也就不用再待在这深宫了。” 顾言曦听了心中一阵发紧,微微的苦涩开始在嘴里发酵。 “你我都已不再年少,不要净做些冲动之事了。”他语气淡淡道,渐渐回想起此情此景放佛似曾相识:那时他还是南秦太子皇甫广帛时,也曾为自己放弃过家国地位,声名富贵。 李慕歌一把拽下身上的龙袍,肆意道:“就算那时我还年少,但也并非一时冲动,才做出的那件事。而如今,亦是。我会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你放心。” 说罢,他对他展颜一笑,粗糙的手掌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顾言曦压下心中不断翻腾的情绪,勾起一抹笑容点头道:“那好,我等你。等你不再是这天下之主后,我们可以到全国各地都走走,看遍山河大川,游尽绮丽秀美。据说桃花源确有其事,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找那武陵人问个明白。等玩累了,我们还可以定居江南,这样每到梅雨时节,都能喝到上好的梅酒。仲夏之夜,亦能泛舟湖上。” 李慕歌被他娓娓道来的那些事情,似乎也感染了情绪,眼中渐渐露出向往,继续接道:“若是泛舟湖上,你我又能船头船尾,琴箫相和。等到了中元节,我就给你买一车的河灯,你要在每一盏河灯上都写上我的名字,放的满河都是,让天地诸神都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还有,每年我们都可以去一趟香雪海,午后小憩,花下对酌。梅影之间览遍春光,做尽世间美梦。” 顾言曦越听他说,心中越是悲伤的难以自抑。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后,再被塞 分卷阅读19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7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7 满一种叫做无疾而终的遗憾。 一瞬之间,木然而绝望,疼痛却无声。 此时此刻唯一还能支撑他继续笑着的事情,恐怕只剩眼前之人,那满是憧憬向往的神情。 都言情深不寿,未料竟一语成谶。 他对李慕歌点头道:“你我还能携手江湖,除暴安良,做一对劫富济贫的侠客。” 李慕歌好笑地弹了他一下:“我现在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富’,你要我劫富济贫?” 顾言曦挑了挑眉:“反正很快就不是了。” 李慕歌满眼宠溺地看向他:“是呀,很快就不是了。” 顾言曦笑得犹如和煦的春风般:“既然你我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要在一起厮守,也就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我先住到宫外。你要与我见面就每日子夜到月梅江边找我。” 李慕歌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到底抵不住那一笑的风姿,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妥协。 第一日的月梅江,波光潋滟,月色无边。 他们执壶对饮,畅聊一夜,醉得七扭八歪。 第二日的月梅江,夏雨初停,江波浩淼。 他们倒在树下,安静拥抱,一夜好眠。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每日,都像是一个并不真实的梦境。 让李慕歌偶尔总是莫名的心悸。 而到了第六日,梦终于醒了。 就在他已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即将卸下皇帝的重位时,顾言曦却毫无预兆地突然失踪了。 而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季意然。 李慕歌死死地攥着手中那封信,神色都已木然。 信上说: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看着风骨濯然的那几个字,他连呼吸都已经忘记。放佛灵魂瞬间被剥离体内,只空余一副驱壳,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惊?该怒?该恨?还是该痛? 只是所有的情绪瞬间袭来,也淹没了他所有的情绪。 一瞬间,从天堂坠落地狱,也不外如是。 洛秋离与南宫镜满眼担心地看着他,就怕他会突然爆发,或者突然崩溃。 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而是超乎寻常的冷静淡然,放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令所有人都不禁大感意外。 他照常上朝、下朝,吃饭、睡觉。 几年来,勤政治国,将满目疮痍的九州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与臣子聚会时,依旧谈笑风生接见友邦使臣时,也是仪态从容。行为举止,与之前的李慕歌没有任何的不同。 只是,对“顾言曦”这三个字,他从此绝口不提。 只是,就算臣子们再怎么建议,他也没有纳过一个妃子。更别提皇后。 只是,每当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突然地沉默,一语不发地一待就是一天。 只是,每当午夜降临,他的寝宫中总是空空如也。而夜深人静的月梅江边,却多了一个寂寥的身影——那身影提着酒壶,自饮自酌。无论寒暑,数年如一日。 他没有一天不在等他,不在派人找他。 就算他不告而别,就算他人间蒸发。 但只要他尚在人世,他就觉得希望犹在。 有时,他也恨过。 宁愿自己这辈子都没遇见过顾言曦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没心没肺、薄情寡义之人。 但是如果真的没有遇见他,他又怎知这快乐,到底能有多么的快乐呢? 洛秋离眼中看到的李慕歌,从来都与他人不同。 他的喜怒哀乐,他就算不看,也能用心感知的一清二楚。这是他自小就独有的心灵感应。 这几年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硬生生地割裂成两个人,卸不下肩上的重任,也放不下心底的感情,日复一日,终成心魔。 有的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可又怕说了实话之后,他整个人会瞬间垮掉,情况比现在还要恶劣。 至少,当初顾言曦是这样告诉他的:不管是爱还是恨,只要他知道我还活着,心里就总会留有一线希望。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已不再这个人世了,恐怕便会生无可恋。 而生无可恋地活着,比咬紧牙关地活着,却要艰难得太多,太多。 顾言曦的死,并非什么令人意外之事。 毕竟他一身病骨,又历经几次生死大劫,尤其最后在东襄的那一年更是雪上加霜。早就回天乏术。 什么在地宫的密室里找到灵丹妙药,身体恢复如初? 这世上哪会有这般好的事情?这样圆满的结局? 人有悲欢了,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顾言曦却并不希望给李慕歌这样一个结局。 所以他编造了一个又有一个谎言,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假象。 只希望这漫长的时间,终能抚平一切,带走一切。 正如当初沈逐风所说:人的一生太过漫长,长到没有什么事情,会忘不了、放不下。 但每当洛秋离看到李慕歌时,总觉得时间的力量在他的人生中失去了效用。恐怕有些事对他而言,至死难忘。 但洛秋离却仍在等,等一个希望。 等一个让李慕歌死灰复燃的希望。 只是他不知道,李慕歌到底还经不经得住,这无望的等待。 十年后 午夜时分,李慕歌依旧提了一壶酒来到月梅江边。 月色如昨,江风依旧。 不知是谁将流年暗中偷换,荏苒而逝的岁月没有带走这里的一草一木。 似乎,那一场年少的初遇,犹在眼前。 但李慕歌却已不再年少,他的两鬓已染了些许秋霜。 虽然依旧有着挺拔的身姿,俊朗的面孔。但眉宇间那不折不扣的沧桑与疲倦,却是怎么掩也掩不去的。 等了十年。念了十年。 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 猛然惊觉,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今夜,花好月圆。 分卷阅读19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8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8 他却并未抱着“人也团圆”的希望。 毕竟,就算他心坚如铁,也熬不住十年的岁月蹉跎。 而如今他之所以还站在这里,不过是习惯使然。 不过望着这样的月,让他不由想到,那个人是否现在也正站在某处,与他望着同一轮明月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想到这些,心底多少还是能涌起些微薄的幸福的。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似近还远的脚步声,在这寂静无人的夜显得格外突兀。 李慕歌在听到那阵脚步声后,第一反应不是戒备,也不是转头,而是不知为何自心底竟莫名地涌起了一连串无法说清的紧张与忐忑。 处在他这样的地位,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已经很少会有紧张忐忑的感觉了。 今夜,却是奇怪至极。 他强制压下心中的百般情绪,转身回头。 却在回头的刹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满脸呆愣地望着面前的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在看清他微蹙的眉,淡然的眼,高挺的鼻,以及紧抿的唇后。他震惊得几乎连呼吸都已忘却。 “言曦…言曦…”他仓皇而不安地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名字,直到那人越走越近;直到他张开双臂颤抖地将那人抱入怀中;直到他开始泣不成声……这样的美梦,不是没有做过。 十年来,他什么样的梦没有做过? 只是今夜,这个梦实在太过真实。 真实得让他只能以为又是大梦一场。 “慕歌…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月白的身影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李慕歌,声音已近嘶哑。有一些温热的湿润,从他睫毛的阴影下缓缓淌过,流进怀中之人颈窝的深处。 李慕歌顿时一惊,痴痴地想:这个梦里的顾言曦,说话的声音居然这么清晰,体温竟然这样温暖,连拥抱都那样的有力。 而且还为他泪流不止… 看来他今夜肯定喝的比往常还要多。 他将人抱在怀中,力道之大就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溶进自己的生命。他突然想,梦到这样真实的一个顾言曦,不知道吻上去的滋味会是如何? 他毫不犹豫地深入对方檀/口,长驱直入的舌已迫不及待地直抵那一片温热的最深处,不停的搅动,不断地索取。 直到呼吸都已停止,直到唇/齿都已疼痛。 身体不由自主地贴上,明知是一场梦,却偏要抵死缠/绵。 在落红满地的树下,在梅香隐现的江边,伴着江声,披着月色,将所有思念,疯狂倾注。 明知是一场梦,却认真得连每一次的律/动都铭记于心。 肌肤的相触,私/密的撞击,无时无刻的渴望,难以摆脱的心魔。 明知是一场梦,梦里却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李慕歌神思恍惚间,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叹道:“哎!我还是个病人…不过,算了…” 后面的话被那人呵出的热气,全部冲散。随着他仅剩的理智灰飞烟灭。 李慕歌醒来时,清晨的一缕暖阳恰好照在他微翘的睫毛上。拨开之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满脸疑惑地看着周围的景色,记忆似乎还在跳线。而当他的目光移向怀中时,所有跳线的记忆却在一瞬间,都串连在了一起。 看着窝在他怀中,睡得正香的男子。他再次僵在了当场。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愚蠢的只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格外真实的梦境。 伸手小心翼翼地拂过那人沉静的脸,穿过那人乌黑的发,掠过那人起伏的胸膛,温热的肌肤,李慕歌欣喜若狂地咧开了嘴,十年来,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 顾言曦揉了揉仍有些朦胧的睡眼,皱着眉嗔怪道:“喂,李慕歌你能不能安静会,我还是个病人。” 李慕歌喜不自抑的语无伦次道:“你,言曦,昨晚,是不是,这句话,你也问过?” 顾言曦十分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骂道:“傻瓜。”说罢,身子又向他的怀中窝进几分。 李慕歌确实笑得像极了一个傻瓜。 但他一辈子都宁愿做这样的傻瓜。 后来,李慕歌看着面貌如旧的顾言曦,有些不服气的问道:“你怎么都没变老啊?” 顾言曦张口从他手中叼过一个葡萄,语带神秘道:“你若是经历了我那样的事情,也不会变老啊。” 李慕歌立刻来了精神,连忙问道:“什么事情?”为了配合顾言曦的“不老容颜”,此刻他已将两鬓染黑,又恢复成那个如织如锦的堂堂帝王。 顾言曦压低声音道:“像个活死人一样,在冰棺里足足躺了十年啊。” 李慕歌干笑着扯了两下嘴角,明显觉得对方在糊弄他。 顾言曦甩了他一个“没见识”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开始慢慢将所有的真相和盘托出。 “我当初跟你说突然吃了灵丹妙药,百病全除,那才是糊弄你的。你想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就像话本小说一样,异想天开。我估计我给你讲这一段事情的时候,你心里多半也是不信的,只是看我确实身强体健的,才没有深究。” 李慕歌闻言点点头,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的说道:“你继续。” 顾言曦回想着那日的情景,似乎近在眼前。毕竟他只是睡了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于是他继续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找到什么装着灵丹妙药的密室。而是在那间藏宝的地宫中,服下了所有的‘暴气丸’,这才令自己功力大增。之后我杀掉了身边所有天魔教的死士,逃出了机关重重的地宫。” 说到这里,他自己缓了一缓,也让脸色越来越差的李慕歌缓了一缓。 “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一身病骨,再加上多次死里逃生,到了东襄的那一年又被季意然百般折磨,还以身试药,就算当时没有吃下‘暴气丸’,恐怕也熬不过几年,就会油尽灯枯。而当初在城墙上,我救下你后,已是强弩之末。只是那个时候,‘暴气丸’的药效仍在,才支撑着我没让你看出破绽。” “后来,我趁你昏迷之际,找到了洛秋离与南宫镜,向他们坦白了所有的事情。 分卷阅读19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9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199 并求南宫镜想想办法,希望能瞒过你我命不久矣这件事情。南宫镜当时跟我说,如果我立刻接受治疗,不下床、不出屋至少还有半年能活。如果我想瞒过你,不带病容地出现在你的面前,最多只能活过一月。” “你最后还是选择了只活一月,对吗?”李慕歌听到此处,脸上隐现怒气,但怒气之下更多的却是痛苦。放佛那十年间痛彻心扉的折磨,仍未离开。 顾言曦点点头。 笑着摸了摸他的两鬓,眼中满是疼惜:“如果我选择前者,只怕若我一死你就会生无可恋。但我如果选择后者,病发之前不告而别。无论是恨还是爱,只要你觉得我还活着,心里就会存着一线希望。这一线希望或许不会令你那么痛不欲生。” 李慕歌握住她的手,摇头道:“你确实让我活了下去,但却依旧让我痛不欲生。” 顾言曦默然垂首:“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李慕歌嘴角上扬,话锋一转问道:“后来呢?你怎么醒的?” 顾言曦道:“南宫镜不愧是医圣,居然把我搬到盛极圣的千年寒棺里,先暂时护住心脉,再一点点的治。十年的时间他还治不好一个人吗?” 顾言曦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用十年的时间去救活一个死人,又岂是易事?南宫镜哪怕有一成的把握,又怎会隐瞒了李慕歌整整十年。 李慕歌听后暗道:怪不得他找了十年都找不到人呢?他最信任的属下将人藏到了他江湖的老窝里,他自然是找不到人了。 他一向赏罚分明。 救人的功要赏,这藏人的账嘛,也要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李慕歌眨了下眼睛,又对顾言曦道:“那你以后就能长命百岁地陪着我了吧?” 顾言曦弯唇一笑:“长命百岁不敢说,与你一起活到进棺材的那一天,恐怕也非难事。” 李慕歌听了立即弯起一双多情的桃花,满眼宠溺地望着对方,千般柔情万般爱意,难以言表。 顾言曦一双黑眸,宛如两泓月波漾起的深潭,若深若浅,一点一滴地直望进对方眼底,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暖笑意。 两相对视,他们一个眼中是匹练秋光,一个眼中是卷却云舒。 正如少年时,月梅江边的初遇。 正如乱世中,盛乐街头的擦肩。 正如月下柳梢,映在琼浆玉酿中的眸光重叠。 正如越过千军万马,穿过万丈尘烟,目光相接的一眼万年。 至此,金风逢玉露,自是胜却人间无数。 ——完—— ☆、番外.清歌莫断肠 常言道:每逢乱世,必然群雄逐鹿,妖魔并起。 最残酷的黑暗,与最惊艳的奇迹,都会在这个时代相互并存。 有人一夜之间,从籍籍无名变为名满天下,也非难事;有人一夕之间,从千呼万唤变为一文不值,更算不上什么稀奇。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样的戏码,每天都在不断上演。 而当年的江湖第一邪教——天魔教,正是由此孕育而生。 它从兴盛到衰落,也不过数年。 但仅仅是这数年之间,它却在整个江湖乃至天下,掀起了一场至今都令人谈之色变的血雨腥风。 而它的当家教主——魔尊哑红音,更是在这乱世之中,留下了神鬼莫哭的第一凶名。 所以,哑君岑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坠入魔道。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宿命,正如他的名字——君岑,一世寂寥,注定孤身一人。 而他从很小的时候,也对“孤独”二字并不陌生。 偌大的宫殿之中,从来只见锦绣繁华,不见热闹兴盛。所有人都穿着花样繁复的锦袍绣裙,妆容精致,步履优雅。然后用着同一种表情,做着千篇一律的事情。 他的父亲哑红音告诉他,这叫做秩序——只有所有的人都遵守了他所创立的秩序,他才能掌控所有的人。而上位者,生来就是要掌控一切的,否则,就会失去一切。 哑君岑当时听后,内心几乎无法抑制地对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父亲,产生了无以名状的崇拜。但可悲的是,这是他父亲一生中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而那天,他也是喝得多了,才正眼看了他。 但只是这一眼,就令他和他的母亲欣喜若狂。 他也曾问过自己的母亲:父亲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他的母亲是北狄的公主,但却长了一张中原女子的面容。本就倾国倾城的五官,不见了蛮夷女子的凌厉后,更是姿容清丽,举世无双。 正是这样一个本该被全天下男人都奉若珍宝的女子,在听了他的问话后,却无法自已地流下了两行悲伤的眼泪。 他那温柔美丽的母亲,就这样看着他一边流泪,一边沉默。 那种伤心,真是伤到了骨子里,令他一辈子都不愿再见。所以这个问题,他以后也再没问过。 可是不问,不代表他会忘记。 有一次他潜入了他父亲哑红音的房中,在那里的墙壁上看到了一副挂画。 挂画上画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那女子长得像极了自己的母亲,但神态间却多了几分英气。其他两人一个正是他自己的父亲哑红音,另一个眉宇疏朗的年轻男子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太起来。 看见这一副挂画后,再联想起自己的母亲几乎从不曾照过镜子。天生早慧的哑君岑在一瞬之间。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门外却有了声响。 情急之下,他慌忙躲入床底。但如果他当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就算是被发现,也绝对不会躲到那里面去。 躲在床底的他,清晰地听到一对男女在交欢的声音。 对于从小就生活在天魔教中的他,这样的事情其实屡见不鲜,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这对男女换做是他的父母,则又另当别论。 一开始,哑君岑几乎尴尬羞愧地就要钻到身下的地里去。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母亲的声音十分痛苦——而且绝不是那种所谓的“痛苦呻吟”,而是不夹杂任何情色意味的惨烈喊叫。 同时,屋中还响起了各种打斗的声响,他能清楚地听到好几个巴掌甩出去的清脆。他相信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敢甩魔尊哑红音巴掌,那这个被甩巴掌的人只能是自己的母亲。 巨大的震惊与深切的疑虑,瞬间盖过他心底的羞愧。 这一刻,他对父母之间的关系更感扑朔迷离。 此事过后,他对自己父 分卷阅读19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20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0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0 亲的感情,再次变得更加复杂难辨。 不过这并没有中断他想要拥有“父爱”的渴望,更畸形的是,这种渴望竟在那件事之后,反而与日俱增。 一次,他亲眼看见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竟然可以得到父亲的赞赏,得到父亲的指点,得到父亲的笑容。心中简直嫉愤如火。 当时,他宁愿自己立刻变成那个男孩,哪怕与哑红音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样,至少自己还有可能得到他的一些哪怕微不足道的关注。 直至后来,小小年纪的他,竟使出了一些非常卑鄙的手段,将那男孩调到了专司暗杀的影部,让他与总教尽量隔绝。 他当时不知道,正是他使得这一次手段,却令那男孩逃过一劫,也改变了那男孩的一生。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天魔教被天下围剿的那一天,是十分恢弘壮观的。 遮天蔽日的大火连续烧了三天三夜犹不能止,将那座集世间最光鲜与最丑恶于一体的天魔宫,烧得只剩余烬。 而你很难想象,在这一片焦黑的废墟之中,曾经矗立过怎样的鼎盛繁华? 对于亲眼看着这一切坍塌殆尽的哑君岑来说,似乎也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而且直到哑红音死,他也未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而那个男人直到死,也未再看过他一眼。 然而最讽刺的是,就连他的死,他也是后来靠打听江湖传闻,才拼凑得知。 据说当日,哑红音是被昆仑掌教断云远一剑毙命,推入山崖的。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战,也没有险象环生的波折。对方一柄剑,他一把刀,没有毒,也没有蛊。刀剑相击,人影分离,胜负就已分出。 所以号称天下第一的魔头哑红音,死得极其简单干脆。红衣坠下,尸骨无存。与他那翻云覆雨的传奇人生相比,实在令人逊色不知凡几。 哑君岑对于自己父亲的死,其实并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仿佛困扰他多年的执念,终于消失。所有的渴望都渐渐淡去。 这时,他与母亲刚刚逃回北狄。 站在北狄的土地上,他望着碧草青空,看着遍地牛羊,突然觉得自己终于摆脱掉了那些求而不得的心结,能够在这里重新开始。 那一年,他十岁。 还有着一个少年的天真。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将他的这一份天真彻底粉碎。 北狄,虽然是他母亲的故乡,却并不是他们的家。 “寄人篱下”这四个字如果没有亲身体会过,永远都不会懂。 为了政治利益,他的母亲被迫嫁给了一个年近不惑的外戚贵族,而他,则要被迫称那个贵族为父亲。 冷笑着瞥着那个脑满肥肠、笑容猥琐的男人,哑君岑几次咬了咬牙,都没有将“父亲”二字叫出口。 结果自是换来一顿血肉横飞的毒打。而他却只能一声不吭地趴在那里,放弃抵抗。 贵族的族人对他们母子俩,只有狎亵之意,全无尊重。北狄皇族那边,也只有利用,其余不闻不问。 他的母亲本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但接二连三的巨变,则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积蓄了多年的满腔恨意,最后终于全面爆发。她看着哑君岑那张脸,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哑红音以及挂画上的那个女人。 所以她看到他,就会怒不可竭,就会将自己所有的恨意与遭受的所有折磨都发泄到哑君岑的身上。 如果说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求而不得”,那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事情则是“得而复失”。 哑君岑自小便得不到父爱,如今又失去了母爱。终于变成了真正的无依无靠。 那一年,他十二岁 发了疯的母亲天天对着他又打又骂,打完骂完又心疼地抱着他失声痛哭。 每一次,她都声嘶力竭地对他喊道:“岑儿,你与我所有的不幸,都是拜那个叫做李庄锦的女人所赐,都是她!如果不是她,你父亲不会不爱我,也不会不爱你!他不会死在断云远的手里,天魔教也不会灭,你我更不会在北狄寄人篱下,受尽欺凌!” “所以,岑儿,你答应娘,你一定要替你娘把那个贱人碎尸万段。你还要为你爹报仇,你还要复兴天魔教,让所有欺负过我们的人全都寝食难安。” 这样的话,他的母亲每一天都要重复不止一次。而且她只要发现他练功稍有懈怠,就会拿着带有毒刺的藤条,狠狠地鞭打他,直至背部血肉模糊,毒痒难耐。 哑君岑的少年时光,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中,缓慢度过。 但他却不恨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曾是那样一个温柔娴淑的女子,有着最温暖的拥抱,与最动人的笑容。 他恨的是这个世道,恨的是全天下的人!是这个丑陋的人世,把他的母亲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也将他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而他更恨的还有那些毁了天魔教的人,那些夺走他和他母亲栖身之所的人。 但他最恨的却是那个叫做李庄锦的女人,以及他早已死去的父亲。 所谓的恨意,一旦在一个人的心中扎了根,就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淡。相反,时间越久,它就会越浓,最后变成一种畸形的信念,变成一切行为的理由,整个人生的目标。 恨这种东西,就是能强大到摧毁所有的人,无论是施予者还是被施予者,无一幸免。 哑君岑十六岁那年,他那一生多舛的母亲,终于迎来了最后的解脱。但她至死都不愿闭上的双眼,却无声地在告诉着他——余怨未了! 于是,他按照母亲的遗愿,从此开始踏上了漫长的复仇之路。 他的第一站,是南秦。 因为他母亲恨了一辈子的那个女人——李庄锦,现在正是南秦的皇后。 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在这里找到李庄锦。 上天似乎总爱捉弄于他,就在他到达南秦的前一周,作为一国之后的李庄锦,竟然从南秦的皇宫出走了。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竟然也会被他赶上?他当时的心情恐怕不亚于南秦的国君。 后来他立刻向情报贩子买了李庄锦的讯息,赶紧一路追了上去。但是几次三番的交手,他都败于她的手下,最后他追到了江湖第一国盛极圣的门前,终于不得不铩羽而归。 哑君岑虽然心中恨意汹汹,但对于自己的斤两还是明白的。盛极圣并不是他想进就能进,想闯便能闯的地方。 李庄锦只要待在里面一天,他就绝没有杀死她的可能与机会。 哑君岑当时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他的心智已远非十六岁的莽撞少年。几番权衡之下,他立刻就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决定将李庄锦这件事暂且压下,徐徐图之。 之后,他将矛头对准了那些 分卷阅读20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1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1 围剿天魔教的各个帮派与各路人马。从小到大、从弱到强,逐一地慢慢除掉,并且将杀人灭门的罪名嫁祸给另一个目标帮派,让他们自相残杀。一时之间,搅得江湖大乱,人人自危。而他则趁乱聚集势力,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他按照自己的计划,一点点地积蓄着力量,一步步地向前迈进,离向李庄锦复仇的目标越来越近时,李庄锦却突然死了。 这就好比你蓄力了很长时间的拳头,突然砸在了空气中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哑君岑一心想要做的了结,就这样硬生生地扑了个空,于是他再次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困境。 他固执地决定,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了结。所以他找上了李庄锦的儿子——南秦太子皇甫广帛。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在这时南秦却被东襄灭了,皇甫广帛命丧宫中。至此,哑君岑以及他母亲的这一腔恨意,只能被迫无疾而终,不了了之。 当恨意无处发泄的时候,就会变本加厉地转嫁到别的事情上。 于是哑君岑更加变本加厉地报复那些毁了天魔教的人,也更加努力的重建天魔教。最后,他将矛头对准了东襄——这个曾经唯一一个参与灭教的国家。更准确的说,如果没有东襄的军队势力,天魔教也不会被那些江湖上的乌合之众轻易灭掉。 而东襄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势力扩展到江湖。 哑君岑想,如果他能将东襄收入囊中,既可以报了当年灭教之仇,还可以凭借它重建天魔教,或者说是建一个连他父亲都未做到过的天魔国。 但他潜入东襄的最大阻碍却是一个叫做顾言曦的人,而这个人正是当年被他调去影部的那个男孩。他没想到当初的那个男孩,不仅逃过了那一场屠杀,如今还成为了名满天下的军神,在东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地位显赫。 看来他父亲果然是个眼光不错的人,不是随便对人青眼相加的。 但是他为什么到最后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呢? 所以就算他死了,他也要向他的鬼魂证明:自己配得上当他的儿子,自己也配得上令他青眼相加。 于是,哑君岑在顾言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自己善使毒艺这一点,暗中结识了也好此道的季意然。并在多次不着痕迹的挑拨离间后,终于诱使季意然逼走了顾言曦。 此计一成,他便立刻登堂入室,进入到东襄内部,成为了季意然的亲信。再次令事情的走向,按照他的计划行进。 此时的哑君岑,已经彻底成长为一个阴谋家。 比起顾言曦的善谋,他多了一丝恨;比起李慕歌的善谋,他又多了一点绝;而最重要的是,与他们相比,他要低调得太多,也默默无闻得太多。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谁又能想到他曾搅得江湖血雨腥风,想到他竟有吞并东襄的野心?谁又能知道他手里重建了一个天魔教,他曾是魔尊哑红音的儿子? 哑君岑就这样循序渐进地按照自己的剧本走着每一步,将自己的复仇之路规划得完美无缺。每一天,他都会到自己母亲的牌位前,上一炷香。告诉她,自己又了结了她的哪一桩怨恨,告诉她,所有事情的进展。 直到有一天,某个意外的出现。 他的剧本终于有了一丝的不同。 那一天恰逢他母亲的忌日,他在花街里喝得烂醉,整个人天旋地转昏昏沉沉。这时,正有几个纨绔子弟也喝得高了,见他长相阴柔、姿容秀丽,以为是楼里的小倌,于是便起了狎玩的色心。 当时花厅里云龙混杂、嘈乱得很。所有人都是酒意撞头,谁也顾不上谁,更分不清谁跟谁。于是,他就被那几个人强行地拉来来去,上下其手地占着便宜。 本来刚开始,他醉醺醺地并没有弄清那几个人到底要干嘛。直到耳边的污言秽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个沾着口水的肥肠嘴也向他袭来时,他才恢复了一些神智。 就在那醉与醒的一刻,他的眼中骤然划过一道锋利的杀机。而手指间也已在一瞬间夹满了毒钉。他心中冷笑一声,笑那些人的精虫上脑自寻死路,更笑那些人的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而恰巧在同一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好挡在了那张香肠嘴的面前,同时将他一拉,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此时,哑君岑的酒已醒了三分。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之人,目光中带了几分探寻与戒备。 但那人并不知道,被他挡在身后的人正以什么样的目光在看自己。 他只是板着一张俊脸,对那些纨绔子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看各位是喝多了,还是去找姑娘吧。” 那些纨绔子弟听罢,立即爆出数声淫笑。其中一人站出来道:“我看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小爷我还没听说过,这襄安城里有哪个敢坏我们的乐子。” 他说完,旁边的几个人立即大声附和,俨然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那男子见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的表情与刚才并无什么不同,但那几个纨绔子弟被他这么一瞪,不知为何打从心里就哆嗦了一下。但又碍于脸面,谁也没好意思第一个往后退缩。 所谓酒壮怂人胆,刚刚那个带头的纨绔子弟这时突然抽出腰间宝剑,当先冲了过来。看他的架势,竟然有着一些功夫底子。 那男子见他冲来也不闪不避,只是在他长剑刺出的同时,屈起一根食指,在他的剑背上轻轻一弹。只见那柄剑顿时就歪向一侧,从那人手中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这时,那男子身体微侧,脚下一横,不动声色地就将那个纨绔子弟绊倒在地。 那纨绔子弟摔了个屁股蹲,却再没有了刚才的半点气焰。登时傻在了当场,酒也醒了大半。 襄安城藏龙卧虎,有这样身手的人并不简单。 他们只是纨绔,却并不傻。 于是一群人立刻呼啦呼啦地跑出青楼,好汉不吃眼前亏。 哑君岑沉下目光,始终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这名男子。以他的气度与身手,不该在这襄安城里籍籍无名。 这时,那男子恰好转过脸来,一本正经的脸上嘴角微微牵起,问了句:“你没事吧?” 哑君岑觉得这人实在有意思得紧,五官虽是俊朗非凡,但却偏爱板着一张脸。而且还非要一边板着脸,一边笑,真是笑不如不笑,徒增尴尬。 哑君岑虽然心里将这个人取笑了个遍,但脸上却摆出一副温文的表情,礼数周到地拱手道:“多谢兄台相助,在下并无大碍。” 那男子闻言点点头,转身欲走,但却在转身前又停下了动作,对着哑君岑道:“我见兄台双目清朗,不似流连花街之人,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分卷阅读20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2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2 ,免生是非。” 哑君岑闻言一愣,心想这人还真是好管闲事。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却话锋一转道:“兄台一副侠义心肠,不知在下可否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子眉峰一沉,果断回绝道:“萍水相逢,帮你也不过举手之劳,他日若有缘再见,再留姓名也未尝不可。” 正说话间,从哑君岑的身边走来一人,对着那男子招呼道:“阿七,东西到手了,走啦。” 那男子见到来人,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三分,那弯起的笑容也再不似刚才那般不伦不类。 男子对哑君岑略一拱手,跟着同伴转身离去。 哑君岑嘴角上扬,在他身后道:“兄台,你我有缘,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再见面的。” 季七瞬听了没有做出回应,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行。 果然,不过两日,那男子再次见到了哑君岑。 只不过这一次的相遇并不是在青楼,而是在襄王的偏殿。 而那男子正是东襄的平承王——季七瞬。当今襄王的表兄。 哑君岑在襄王季意然转身时,目中带笑地看着季七瞬,一脸“怎么样?被我说中了”的表情。 季七瞬亦趁襄王没有注意时,有些无奈地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甘拜下风”。 后来二人退出偏殿后,季七瞬立刻问道:“你当时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了,对吗?” 哑君岑微微拱手,谦逊笑道:“下官只是一时猜测,就算侥幸蒙对了,也是运气好罢了。” 季七瞬负手于后,摇头道:“刚才你在殿中,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说的。” 哑君岑看着对方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心说这人可真不会开玩笑。于是立刻坦白承认道:“你帮我时,我观你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就绝非寻常之人。而你的脸面又生分得很,我心中自然就存了疑虑。后来又听人叫你阿七,于是就瞬间联想到了刚刚回到王都不久的平承王。” 季七瞬闻言,这才点头道:“阁下能够将如此细微的线索联系到一起,并推断出我的身份,也算智计百出了。” 哑君岑立刻摆手道:“小聪明而已。” 这时季七瞬,突然对哑君岑拱了拱手道:“在下,平承王季七瞬。不知能否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这话如果由别人说来,恐怕像极了一个“我将原话还于你”的玩笑,但从季七瞬口中说来,就觉得正经得不行,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开玩笑或一语双关的意思,问名字就是问名字。 哑君岑听后,亦是拱手道:“承蒙王爷厚爱,下官姓哑,双字君岑。” 季七瞬闻言不由自主道:“哑君岑,名字萧索了些。” 哑君岑听了一愣,顿了一下才垂下目光道:“是萧索了些。却挺适合这世道的。” 自此之后,哑君岑与季七瞬渐走渐进,关系也从一般同僚变为私下的好友。 起初,哑君岑接近季七瞬,自是带着某种目的,与他那复仇的计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他位高权重,适当的时机总能加以利用。 但人心若真能收放自如,又哪来的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爱恨纠葛? 几年相处下来,哑君岑有时也分不清他每次想方设法地接近季七瞬、博取他的好感,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还是为了自己? 当他发现,有一天自己竟会被另一个人左右情绪时,他几乎看到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一天。 再后来,东襄内部发生巨变。 季意然被囚禁宫,季七瞬取而代之。 他知道长久以来自己在季七瞬身上所下的筹码,是时候到了翻本收回的一天。 果然,作为季意然亲信的他,破格被季七瞬留在了身边。当时一个叫做沈逐风的人进行过阻挠,但他那几年几乎全部真心实意的感情付出,又岂会让季七瞬对他产生怀疑? 这样想来,那份不可言说、无法参透的感情,倒是令他因祸得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自从季七瞬当上襄王之后,那个叫做沈逐风的人就频繁出现。他叫季七瞬为阿七,季七瞬唤他为小六,而且季七瞬每次对着他时,脸上的表情,从眼神到嘴角无不柔和了下来,这让哑君岑认定他们的关系肯定并不简单。 而他虽然也在极力讨好那个叫做沈逐风的人,但那人却一直对他心存防备。 还好,季七瞬待他如旧。 他们依旧有喝酒聊天的时候,像以往一样,并无不同。 但是哑君岑知道,一切已经不同。 当他看到季七瞬与沈逐风在一起时的样子,从他心底涌起的那股莫名的烦躁与恼怒时,当他知道那种情绪叫做嫉妒时,一切就已经不同了。 当他再也不满足于与他喝酒聊天,想要更多的关注与陪伴时,一切就已经不同了。 不经意地擦过指尖后,就想要紧紧地贴住手掌;终于贴上手掌后,又想要温暖的拥抱;拥抱过后,又开始贪恋唇舌交缠的滋味;而唇舌交缠后呢? 哑君岑若无其事地站在季七瞬的身边,将所有不为人知的想法,都伪装在他那温文一笑之下。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做适当的事,保持适当的距离,投注适当的感情。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败给了自己的渴望。 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一生从未得到过真正想要的东西。荒芜得犹如那一望无际的戈壁。 终于那一天,他决定为自己偷些想要的东西。 哪怕那些东西到最后也并不属于他,哪怕那些东西终究都要还回去,可是他仍忍不住冒险一试。 所以,那天他灌了季七瞬很多酒,也灌了自己很多酒。 最后一粒药丸,成全了他最后的一点执念。 当时他就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可悲、可笑,心底的那份感情居然要靠一颗“春药”来成全,而他想得到的感情,也居然要靠一颗“春药”来得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一生。 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故意倒在季七瞬的怀里,佯装无知、无辜。心底带着一丝恶意,看着那个从来都一本正经、处变不惊的男人是如何手足无措、满面愧色。 而他又是如何尽职尽责地去扮演一个“弱者”,隐忍地去承受这一切,火上浇油地去激发对方心底的愧疚与惶恐。 或者,也许他对他也曾存着几分不可言说的爱? 在他决定留在他怀里“看好戏”时,潜意识里其实一直在期待着这种可能。 所以当这件事后,季七瞬看他的眼神有了不一样的情绪时,他的心底是有着被攥住心脏的阵痛。 但是哑君岑终归是哑君岑,他终究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被绊住前进的脚步。 当他知道李慕歌就是皇甫广帛时,被压抑多年的复仇之火再次燃起。他几乎是兴 分卷阅读20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3 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 分卷阅读203 奋不已地冲到他母亲的牌位前,激动得连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这就好像,你打在空气中的那一拳在日渐强大后,又终于寻回了目标。而这一次,你的胜算更加的大。 于是他开始不计成本地去策划这场等待多年的复仇。他想只要李慕歌一死,囚困他与他母亲多年的心魔,就会终将解除。 而为了这个计划,他也不得不将季七瞬越推越远,越推越远。 终至那一剑刺穿他的肩膀,终至他看着他的眼神再带不出半点温度。 功败垂成后,在城墙上倒下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不甘、会恐惧、会后悔。 但是并没有。 那根植于心底的恨意,虽然没有在李慕歌身上终结,但起码在他这里已被了断。临死才知,原来仇恨对他,一直是一种不得不为的负担。 此时,他唯一的遗憾就是,鲜血模糊了双眼,让他看不清那人最后一眼。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也看不清他看他的眼神。 也或者,他根本就不会看他。因为自始至终,那人的眼睛一直都在沈逐风的身上。这是他从他出现开始,无论情势如何让危险,都在暗自观察着他的结果。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得太绝,心又太狠。在这世上,恐怕根本没有一个人会为他的死,感到哪怕一丁点的悲伤。果然应了他的名字——君岑——一生寂寥,注定孤身一人。 也许曾经可能会有那么一个人,作为这世上他唯一的朋友,关心过他。但这个人也已被自己亲手推得越来越远,形同陌路。 正如现在,他们之间虽只隔着数米,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而他一闭眼,这千山万水又变成了黄泉碧落。 最后,不得不承认,那个从小被他父亲青眼有加之人——顾言曦,果然厉害。他若狠毒起来,就是自己也要为他让位。 他竟然在他这个将死之人的耳边说:“哑君岑,你和你母亲这辈子都恨错了人。哑红音一生爱得是断云远,而非李庄锦。否则他怎么会不爱酷似李庄锦的你和你母亲呢?其实他恨李庄锦,恨他抢了断云远。” 他的这句话,果然让哑君岑没有合上眼。 为了这场复仇,他付出了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付出了自己对季七瞬的爱,乃至最后付出了自己的命······他付出了所有的一切,付出了一生,最后却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狗血烂俗的误会?任谁恐怕也会死不瞑目。 但再不值得,他这一生已经结束。 如果在结束的这一刻,他能饮上一滴酒,恐怕就不会尝到那种,终于想要流泪,却永远都流不出的悲伤。 一滴酒,一场醉。 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番外完—— 分卷阅读20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