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之大唐》 第1章 从将军到小卒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章 从将军到小卒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北地乃苦寒之地,山穷水恶,土地贫瘠,极目之处,衰草连天,一片荒芜和凄凉之气弥漫。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多少人家正在喜气洋洋地准备吃食和美酒,好在明月升起的时候,阖家同饮,举杯邀明月,起舞弄清影,共庆团圆夜。 又有几多游学的士子、行走的旅人,还有那些远离故土的官吏、商贾和边军将士,在思乡的愁绪中煎熬,不忍见中秋夜的月上中天。 八月中秋,在南方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或身穿单衣,垂钓于碧波万顷之中,或飞鹰走犬,狩猎在苍翠的山岭之间。 而此时的北地却很冷,冷得无处躲避,无可奈何,只能在凄冷的北风中日复一日地煎熬,说不定昨夜还在一起山南海北侃大山的同袍,待到天明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冷气无孔不入,顺着破败的营房、破旧的军服以及你全身的毛孔钻进你的体内,让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变得冰凉,就连骨头缝都仿佛被冻结,如针刺一般的疼。 昨夜,刮了一夜的北风,顺着破败营房的孔洞和缝隙中灌入,发出“呜呜”的声响,让人胆战心惊,不敢入睡,生怕这破败的营房被风掀起,从而失去这仅有的栖身之地。 一夜北风,刮走了北地最后的一丝暖意,下雪了。 天幕低垂,彤云密布,细密的雪粉随风起舞,地面已经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天地之间茫茫一片。 赵千山穿着一身单薄而又破旧的军服,外面罩着同样破旧的皮甲,靠在营房外面的檐下,看着漫天飞雪发呆。 他的确是在发呆,因为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与荒诞,让他如同做了一个梦,不敢相信。 庄生梦蝶,蝶化庄生,似真似幻,谁人能说得清楚? 昨日他还是大明帝国的一名游击将军,一转眼却变成了大唐帝国北地边军的一名士卒,这变化实在是太快,快到人无法适应。 这就如同戏文上唱的一样,“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而且,还是跨越千年的版本,从大明被贬到了大唐。 而且,这个大唐和史书上记载的那个辉煌的大唐帝国还有所不同,许多人和事物都对不上号。 至于唐以前的历史,却没有什么区别,和赵千里从史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完全吻合。 这是他从这个肉身身上继承的记忆,不过,这个名叫赵无敌的家伙只是扬州府军的一个小卒,出身于贫寒的乡野之间,就连扬州城都没有正经八百地逛过。 因此,他所知有限,见识浅薄,并不能满足赵千里目前的求知欲。 赵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慢慢了解这个似曾相识而又陌生的世界,而且,还有小心翼翼,把一夜间发生的离奇经历永远烂在肚子里,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现在,他需要静一静,仔细梳理一番思绪,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赵千里,大明帝国扬州人士,出身于古武世家,拳脚不凡,枪棒娴熟,自戚继光征兵抗倭时从军,累积军功升游击将军。 万历年间,随大帅戚继光戌守蓟北,在万历十年冬十月,长途奔袭辽东一役中被流矢射中心脏,立毙当场。 赵千里魂魄离体之后,虚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和熟悉的袍泽不忍离去。 冥冥中却有一股无形的引力,强行牵扯着他的魂魄晃晃悠悠而去,遁入了虚空之中。 四夷未灭,奈何身死! 赵千里感叹万分,却无力回天,只能随着引力而去,争取早日投胎,重新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谁知道,渡过无尽的虚空,却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奈何桥、鬼门关和幽冥地府,更没有喝到忘却记忆的孟婆汤。 忽然,无尽的虚空被撕开一道口子,眼前是一片黑暗,还有猎猎的风声,振聋发聩的呼噜…… 然后,赵千里就成了赵无敌,一个不一样的大唐帝国朔方边军的一名小卒。 刹那间的迷糊和混乱之后,他融合了赵无敌的记忆,知道了一些人和事,却更加的茫然和迷惘。 从苏醒之后的第一感觉来看,前身赵无敌是在睡梦之中活活被冻死的,而且,已经死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这一点从那冰冷的身体和几乎冻结的血液,就可以得出结论。 就这样,大明的赵千里死后没有轮回往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跑到一个似是而非的大唐帝国来,与死去的赵无敌留下的肉身融合,成了一个奇怪的生命体。 我是赵千里? 我是赵无敌? 经过几番挣扎和斗争之后,赵千里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从今往后,世间不再有赵千里,只有大唐的赵无敌。 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只能做赵无敌,借助赵无敌的身份才能在大唐活下去。 向别人和盘托出自己的经历? 这样做的下场不用猜,一定是凄惨无比,要么被当成妖怪打死,要么被当成疯子饿死冻死。 咕噜咕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赵无敌侧耳倾听,却是发自他的肚子里……肚子在抗议,饿了。 因为纠结于离奇的经历,赵无敌需要安静,因此起了个大早,跑到营房的外面,好躲避那些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还没有吃早饭。 根据赵无敌的记忆,现在是大唐归元二年,高宗皇帝于三年前驾崩,由太子李璟继位,却于旧年夏六月被废,迁武陵王,由弟相王李煜登基为帝,而朝中大权却掌握在太后手中。 这一点倒是和史书记载的差不多,就是人名有所出入,接下来是不是该太后称帝,诞生天地间第一位女帝? 不过,这不是他目前该考虑的事情,一个边军小卒,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管他是谁当皇帝? 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加上几块羊杂,一大块面饼,要是再有一口酒…… 不能想啊,口水滴答,然后,结成了一粒粒冰晶,晶莹剔透,看上去造型……不是很圆润。 这只能是一种异想天开,前世作为一名游击将军,生活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每顿不缺肉食,不打战的时候还可以喝点小酒,喝得高兴了就七荤八素地喊几嗓子。 可如今却是一名小卒,还是大唐的一名小卒,从将军到小卒,生活待遇自然是直线下降。 虽然这个大唐和历史记载中的大唐有所不同,但是至少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粮食不够吃,肉食不够吃……什么都不够吃。 最让赵无敌难以忍受的是,他们享受的伙食标准竟然是一天两顿,还不管够,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分量。 悲催啊,做将军做到赵无敌这样,就连混个肚子圆都不成,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请上苍垂怜,我不想出将入相、裂土封王,也不想金玉满堂,富甲天下,只想……吃一顿饱饱的早饭。 呜呼哀哉! 第1章 从将军到小卒 第2章 前世今生难回家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章 前世今生难回家 胡天八月,北风猎猎,吹得连天的衰草尽皆折腰,四野一片死寂。 细密的雪粉纷纷扬扬,被强劲的北风卷起,抛洒得到处都是。 赵无敌迎着北风,痴迷地看着那漫天的雪粉,仿佛那就不是雪粉,而是雪白的米粉、热腾腾的米糊、香喷喷的米糕…… 他伸出手,任雪白的“米粉”落在冰凉的手掌上,越来越多,凑到嘴边,贪婪地舔一舔,入口即化,寡淡无味……方才梦醒。 呵呵,天降米粉……奇迹并没有再现,看来他已经和上苍缘尽,以后的路,就要他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嘎吱嘎吱……” 营房的破门开启又关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从中出来一个老军,头发斑白,面庞黝黑,老眼浑浊,花白的胡须迎风飞舞,身上的衣衫并不整齐,两手拎着腰带,看来是要寻个地方去清除一夜的存货。 “咦?无敌,你个傻小子,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咋大清早跑到外面喝北风?”老军一扭头看到痴痴傻傻的赵无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瞪着浑浊的老眼,埋怨中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啊……没啥,我就是睡不着,出来……看看雪。”赵无敌胡乱找了个理由。 此地是大唐边军的一处暗哨,隐于一座矮山之阴,离朔方城三十里,驻扎着一火戌卒,监视着北边突厥人的动静。 唐军编制一火共十人,设一火长,为最小的作战单位。 赵无敌他们这一火戌卒的任务,就是监视并打探突厥人的动静,一旦遇到突厥来袭,及时向朔方城示警。 常言道:天要下雨,人要吃饭! 赵无敌他们这火戌卒都是血肉之躯,还做不到餐霞食露,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要吃饭,而这个老军就是他们的兼职火夫,负责挑水做饭,并在他们出巡的时候留守营房。 老军名叫李二狗,世袭军户,扬州人士,是赵无敌的同乡,年近五旬,因膝下无子,无人承袭其军户资格,偌大年纪还在为国征战,想起来也是唏嘘不已。 赵无敌十五岁顶替卧床不起的老父,前来朔方戌边,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两年。 他生于南方,长于南方,加上先天不足,身体羸弱,在这北方苦寒之地,可谓是度日如年,苦苦支撑,三天两头就要头疼脑热地折腾一番,要不是同乡李二狗的照顾,恐怕早就已经身死道消、埋骨于荒漠之中。 李二狗是世袭军户,作为一个小卒,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且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孤身一人,并无余财,年近三十方才踅摸了一门亲事,自从添了一个闺女之后,无论如何奋力耕耘,再无动静。 于今,他已年近五旬,到了知天命之年,虽然不甘心断了香火,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无奈地认命。 自从到了朔方城之后,遇到了同乡的赵无敌,李二狗对这个同乡的小后生那是关爱有加,照顾得无微不至,常被同火的袍泽打趣成“比亲儿子还亲”。 胡天八月,已是飞雪季节,加上一日只有两餐,人们为了减少体能的消耗,习惯了早睡晚起。 而突厥人作为游牧民族,同样没有夜袭之类的习惯。 此时,营房中的戌卒一个个裹着薄薄的被褥,缩成一团,打着呼噜,徜徉在梦中,那嘴角的口水和眼角的晶莹,预示着他们的梦很不平静。 也许在梦中,他们回到了遥远的家乡,见到了离别已久的亲人,围着一张矮几,一只肥鹅,几碗小菜,一壶老酒,步履蹒跚的老父、慈祥的老母、忙忙碌碌的妻子,还有牙牙学语的儿女…… 老军李二狗是火夫,自然不能赖床,需要为大家伙准备朝食,再说了老人总是自感时日无多,也不愿把剩余的生命浪费在床榻之上。 谁知道,向来是全火第一个起床的李二狗,甫一出门就遇到了“鬼”,让他倏然惊醒,睡意全消,迷糊的两眼中射出夺目的光,仔细一看,却是嘴上无毛的赵无敌这个小子,不禁啼笑皆非,不免埋怨和责备。 “看雪?雪有什么好看的……啧啧,这……额头冰凉,也没有发烫呀?”李二狗一手提溜着腰带,一手在赵无敌额头上摸了摸,过了好一阵子,砸吧着嘴巴,笑道:“无敌啊,是不是想家了?” 家? 绿树葱葱,一汪湖水,几间破败的茅屋,躺在榻上形容枯槁、不停咳嗽的老父,一个头包布帕身材娇弱、在田间和家中忙忙碌碌的少女,还有一个总是喜欢跟在少女身后的小女孩…… 这就是赵无敌的家,以及他的家人。 老父是一个世袭府军,年近四旬,却祸从天降,骤然之间身染恶疾,从此瘫倒在床,不能自理。 赵无敌的母亲在几年前因难产过世,撒手人寰,遗留下一双儿女。 那个小女孩就是赵无敌的妹妹鸢儿,年方四岁……今年应该六岁了,小小的人儿甫一出生就没了母亲,让人怜惜。 至于那个身形瘦弱的少女,名唤窈娘,本是老父同袍的遗孤,自幼与赵无敌有婚约,其父母亡故之后,无亲无故,就此养于赵家,按照后世来说,算是赵无敌的童养媳了。 如今,家翁卧病在床,郎君远在塞外,不知道这中秋之日,面对一轮圆月,又要流下多少清泪? 光阴逆转,时空变迁。 这是大明扬州城外的某地,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小桥流水,碧波荡漾,景色怡人,美不胜收。 在万顷碧波之中有一座岛屿,远处有一片秀美而连绵的山脉,站在岛上,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好一处世外桃源。 此岛只有一户人家,就是赵千里的家,一个古武世家,传承至今,已不知多少岁月。 这里有他的祖父祖母、父母双亲、兄弟姐妹,还有相濡以沫的妻子,以及一双儿女…… 哎!梦里寻他千百度,却依然是梦,再也回不去了。 这不仅是逆转千年的时间,到了逝去的大唐,而且,这还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大唐,不在同一个空间,这隔着时空的距离,何其遥远? 又如何能找到回家的路? 第2章 前世今生难回家 第3章风雪中的马蹄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章风雪中的马蹄声 前世今生,隔着时空的距离,无法跨越,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赵无敌陷入迷惘之中,眸光茫然,如同泥胎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若不是看到那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以及口鼻中喷出的白气,还以为他已经被冻死。 李二狗伸出手掌在赵无敌眼前晃动几下,喝道:“喂喂喂,小子,醒醒,醒醒!” 赵无敌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有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面色凄然,勉强笑道:“李伯伯,没啥,我就是有点相恋阿爷和妹妹了。” “臭小子,我看你是想媳妇了,啊哈哈哈……”一个刚出营房的黑面大汉,在赵无敌的肩上重重地拍了几下,然后,仰天大笑几声,没入漫天飞雪之中清除存货去了。 这个黑面大汉身高八尺,身材魁梧,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笑声如雷鸣,好一个昂藏伟丈夫! 此人就是火长张奔雷,真是名如其人,气势如虹。 之所以起了这么一个拉风的名字,倒也不是因为他爹满腹经纶,而是在他出生之时,正逢天雷滚滚,于是就得了一个“奔雷”之名。 “想媳妇咋了?火长,前几天是谁喝多了,抱着酒坛子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喊媳妇呢?”李二狗冲着张奔雷的背影喊了一嗓子,接着一手提溜腰带,一手按着下腹,叫道:“哦,憋不住了,小子,赶紧进屋,替我添把火。” 李二狗不等说完,就迈开大步,紧随张奔雷之后,没入飞雪之中。 赵无敌长叹一声,拭去眼角的泪痕,推开破旧的板门,钻进了四处漏风的营房之中。 虽然说是早睡晚起,但是这“晚起”也要有个度,作为边军暗哨,担负着警戒与哨探的任务,不可能任你一觉睡到自然醒。 否则,和放几头呼呼大睡的猪有什么区别? 人们纷纷从并不怎么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骂骂咧咧,然后拎着腰带、衣衫不整,粗暴地一脚踢开营房那扇破旧的板门,一头冲进漫天的飞雪中,如同挥刀扑向来袭的突厥人。 早饭,也就是大户人家所说的朝食,不过是一人捧一大碗糜子粥,张开大口,呼啦几下,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糜子粥就进了肚子,吃得那叫一个豪迈。 美其名曰,这就是军人的吃法,就看不起读书人吃饭,一粒一粒地数,吃一下,停一下,太磨叽。 不过,作为大明的一位游击将军,赵无敌对军队生活并不陌生,至少,他前世就不是这样吃饭的。 因此,赵无敌认为,边军之所以能把一碗糜子粥吃得这样豪迈,其中的原因无非是食物紧缺,从来就没有吃饱过。 果然,大家伙吞下糜子粥之后,将碗底舔得干干净净,然后,伸长脖子打量着同样干干净净的铁锅,叹一口气,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一大碗糜子粥下肚,虽然没有填饱肚子,好歹给肠胃中增添了几分暖意。 军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尤其是边军的暗哨,担负着警戒的重任,责任重大。 虽然没有吃饱,但是活还是要干的,来不得半点马虎。 火长张奔雷大手一划拉,先是擦擦嘴巴,再顺势一捋钢针似的胡须,大声喝道:“兄弟们,吃饱喝足了,抄家伙干活了。” 张奔雷不亏“奔雷”之名,声如雷鸣,隆隆声震耳欲聋,破败的营房都不堪其扰,纷纷扬扬撒下一屋子灰尘。 张奔雷的命令言简意赅,简单明了,颇有军人的豪迈,以及草莽绿林的风格。 一声令下,除了留守看家的老军李二狗,其他人纷纷起身整理衣衫,系紧腰带,穿上皮甲,将能够穿上的一样不落全都套上,依依不舍地看着薄薄的被褥,然后,叹口气,抄起家伙,走出了营房。 再从马房牵出战马,扳鞍上马,在张奔雷的带领下,呼啸而去,没入茫茫的风雪之中。 作为边军的暗哨,不可能靠两条腿去哨探敌情,否则,即便是你探到了敌情,也跑不过突厥人的战马。 因此,赵无敌他们的装备之精良,足以傲视整个边军。 他们是全骑兵配置,胯下是全军最好的战马,而且,每人都分到一件皮甲,此外,一条马槊,一柄唐刀,一张硬弓,箭一壶,短刀一把。 赵无敌自十五岁代父从军,近两年的边军生活并没有将他打造成一个合格的悍卒,总体上属于秀气型,体质羸弱,开不得硬弓,打不了硬仗,要不是张奔雷等人照应,早就已经死了八回了。 而现在的赵无敌空有高明的内功心法和十八般武艺,却因为受这具肉身的限制,无法应用,徒呼奈何! 不过,骑术没问题,前世今生都是马上的骑士,熟练地控制着战马,紧跟在张奔雷的身侧。 “呵呵,无敌,你小子骑术有长进呀,不错!”张奔雷眼角一扫,作为边军的老斥候,一眼就能分辨出骑术的高低。 “这都是张叔你教的好!”赵无敌轻笑道。 这并非是恭维,而是发出内心的感谢。 张奔雷对手下很照顾,尤其是对赵无敌,那是视之如子侄,可谓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不过,还是身体太弱,要是多一些肉食,保管你跟老子一样强壮!”张奔雷叹道。 边军生活艰苦,就连混个肚儿圆都是奢望,更别谈肉食了,一个月能吃上那么一顿,就已经是谢天谢地,形同过年了。 天地之间茫茫一片,极目之处只有纷纷扬扬的雪花,分不清东南西北。 北风猎猎,卷起冰凉的雪,刮在裸露的脸上,如针刺、如刀割,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们离开营房已经有五六里地了,一路向北,搜寻着可疑的迹象。 这条路,张奔雷已经走了多年,一草一木,沟沟坎坎,甚至哪里有一座土堆、一块石头,都了然于胸,闭着眼睛都能走回营房。 “老张,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突厥狗应该不会来了吧?”小眼睛刘大山嚷嚷着。 “这才是今冬的第一场雪,突厥狗为了顺利猫冬,很有可能会疯狂一把,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不得大意!”张奔雷虎目一瞪,大声喝道。 突然,张奔雷勒住座下奔马,将马槊高举,喝道:“停!” 然后,他跳下马来,卧倒在雪地之中,扫去地上的积雪,耳朵贴在地面之上,仔细倾听。 赵无敌也随之下了战马,站在雪地之中,从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震动,如波浪般起伏不定。 作为大明的北军将领,赵无敌前世曾经同鞑靼人交战多年,他知道,这是前方有大队的骑兵正在策马奔腾、呼啸而来。 飞雪交加的日子里,茫茫大漠之中突然有大队骑兵由北而来,不用猜,这是突厥狗来了! 第3章风雪中的马蹄声 第4章雪野敌踪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章雪野敌踪 疾风马不前,大雪满弓刀。 北风依然强劲,雪却越下越大,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分不出东南西北,唯有大朵大朵的雪花,密密麻麻,在风中盘旋、飞舞、飘落,纷纷扬扬。 赵无敌脚踏大地之上,眯着眼睛,前面放松身体与心神,仔细感应着万马奔腾引起的大地波动。 此时,脚下坚实的大地就如同平静的水面,骤然被人投入一颗石子,平静瞬间被打破,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席卷四面八方。 根据他的经验分析,敌人不少于万骑,距离……差不多在二十里以外。 这让他热血沸腾,战意冲天,浑身弥漫出浓烈的杀气。 这只是一种潜意识,来自于灵魂深处,准确的说是前世大明游击将军赵千里征战多年,南杀倭寇,北拒鞑靼,在铁与血中养成的杀机。 血液沸腾,在体内汩汩流淌,驱散了里里外外的寒气,让他一时之间如同跨越了时空,回到了大明。 他脚踏马镫,飞身上马,单手高举马槊,就要策马奔腾,带着千军万马向前扑杀。 “当……” 就在此时,耳畔忽然传来金铁交鸣的颤音,随之一股大力传来,手臂发麻,再也抓不住马槊,只能任其脱手飞去。 “赵无敌,你小子想干啥?”紧接着有隆隆雷鸣声响起,声震四野,振聋发聩。 赵无敌从梦游中惊醒,茫然四顾,眼前大雪纷飞,北风猎猎,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魁梧大汉,手持马槊指向他,不停咆哮。 梦醒时分,才发现……依然身在大唐。 “奶奶的,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去拼命?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今儿怎么犯浑了?莫非是中邪了?”张奔雷咕哝着,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赵无敌,在踅摸哪里不对劲。 “嘿嘿……”赵无敌无奈之下正好装傻充愣,嘿嘿傻笑,好蒙混过关。 “行了,老张,别叽叽歪歪没完没了。年轻人吗,血气方刚,总是难免冲动,你年轻时不也这样?” 刘大山是张奔雷的发小,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从军,人们曾揶揄他们是公不离母,秤不离砣,好不得不能早好。 此时,刘大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张奔雷的即兴发挥,并揭他的老底,堵住飞溅的口水,然后,问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就咱们这几个人,还能怎么办?”张奔雷不满地乜了他一眼,转向赵无敌,大声喝道:“赵无敌,某命令你立即动身前去朔方城,向秦大将军禀报敌情:敌骑由北而来,不少于五千骑。” 刘大山将被张奔雷挑飞的马槊捡起来,递到赵无敌手上,催促道:“无敌,快走!” “张叔,那……你们怎么办?”赵无敌问道。 “军情如火,还啰啰嗦嗦干什么?快走!”张奔雷用马槊支着战马掉头,调整好方向,大手用力,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觉得不满意,又用马槊拍了一次。 锋利的马槊拍下,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战马负痛,唏呖呖地咆哮,迈开四蹄,驮着赵无敌朝朔方城飞奔而去。 赵无敌控制着座下的战马,朝朔方城飞奔而去,心情却很糟糕,情不自禁流下两行清泪。 张奔雷选择了让赵无敌将敌情送达前去朔方城,实则是把活命的机会让给了他,而且,这个活命的机会还是唯一的。 张奔雷的这次选择独断专行,并没有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心有不满和怨忿,俱都认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份恩和情义堪比山岳,何其沉重?让他在感激之余,却又不由得悲从心中来,难以自已。 之所以留下八个人,是为了阻拦和清剿突厥人的斥候,以确保赵无敌避免被突厥斥候所纠缠,从而能顺利到达朔方城,将敌情送达秦大将军面前,好及时做出防范和应对。 仅仅是八名边军,却要应付数十、甚至是上百突厥斥候,其艰难可想而知。 而且,即便是张奔雷他们八人大发神威,以一当十,顺利剿灭突厥斥候,紧随而来的还有敌人的的千军万马,终究会埋骨大漠,被碾为肉泥。 张叔、刘叔、李伯伯、乔大哥……再见了!再也见不到了…… 果然,就在赵无敌离开不久,从风雪中钻出数十骑,冲张奔雷他们呼啸而来。 马上的骑士头戴皮帽,身穿皮袄,颜色与款式各不相同,新旧不一,显得杂乱无章。 这些人就是突厥斥候,一共大约三十骑,背着长弓,手持弯刀以及狼牙棒、大斧等重武器,娴熟地控制不住战马,从漫天飞雪之中杀来。 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出生之后,从会走路开始就与马不可分离,无论男女老少,俱都弓马娴熟,悍勇善战! 他们不事生产,以放牧与劫掠为生,待到食物不足的时候,或者在寒冬临近之前,就集结大队人马前来大唐境内抢劫,年复一年,不曾断绝。 而且,对于劫掠唐人的粮食和财物,他们已经习以为常,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们突厥人都是豪爽的英雄,最为好客,客人来了,一定会倾其所有,拿出所有的肉食和美酒,包括女人。 围着熊熊的篝火,载歌载舞,用最肥美的牛羊,最烈的酒,让客人吃好喝好,再搂着女人睡个好觉。 我们没有粮食了,无法度过寒冷的冬天,去你们家拿点粮食,顺手请你们的女人来做客,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突厥人的逻辑,与众不同,异常独特。 大队人马齐出抢劫,先派出几十人出哨数十里,把碍眼的、以及不欢迎客人的小气鬼,提前给清除掉,以免高贵的大汗等贵人闹心。 突厥斥候看到了张奔雷等人,兴奋地嗷嗷叫唤,用突厥语吆喝着,彼此交流一番,然后,放弃了他们最擅长的骑射,而是高举弯刀等武器,散开成扇形,打马扑来。 这些突厥斥候,因为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放弃了用弓箭攒射,而是选择了武力欺负,如同围猎一般,以多打少,想尽情地戏弄和蹂躏敌人。 面对如狼般嗷嗷叫唤的突厥斥候,张奔雷将马槊指向敌骑,喝道:“兄弟们,为了大唐帝国,为了身后的父老,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 “万胜!万胜!万胜!” 八个人,八匹马,八条马槊高举,杀向敌骑! 第4章雪野敌踪 第5章斥候之殇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章斥候之殇 风雪交加,杀机弥漫。 近三十骑突厥斥候分开成扇形,纵马举刀,嗷嗷叫着,就像是一群大漠苍狼,围猎对方。 而对面只有八人,八条铁骨铮铮的汉子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人,全无惧色。 他们一手勒住缰绳,一手紧握马槊,静静地注视着逼近的敌人,眸中渐有火花燃起,那是战意在升腾。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身上,就连眉毛和胡须上都挂着晶莹的雪花,唯有口鼻间喷出阵阵白气,预示着平静中孕育着雷霆。 突然,他们动了,齐声高喊“杀敌”和“万胜”,平端马槊,马似游龙,人如杀神,硬是将八个人的冲锋弄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马槊是长兵器,在骑兵冲锋的时候,一手控马,一手平端马槊,借助奔马的速度和力量,攻击敌人的胸腹之间。 “噗噗噗……” 双方甫一接触,张奔雷等人任凭马槊自由插进敌人的身体,随即脱手放弃马槊,顺手抽出唐刀迎敌。 战马冲锋的速度极快,刹那间即已错过,根本不可能拔出马槊再战。 “噗噗噗……” 锋利的刀划过人的身体,一刀下去,依次划开皮甲、皮袄、衣服、肌肤,切入人的身体之中,鲜红的血飙飞又洒落,如同桃花朵朵,分外妖艳。 骑兵对冲,一次冲锋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双方的位置交换,转过马头,继续对峙。 第一次交手,张奔雷等八人中有六人挂彩,其中小眼睛刘大山左臂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血透重衫,伤势最重。 而突厥斥候被马槊捅死五人,随后又被斩杀五人,三十骑一下子就损伤了三分之二,让剩下的突厥斥候谨慎起来,再也不敢大意。 地面的积雪已有四五寸厚,十具突厥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雪地之中,冰冷的马槊穿透身体又钉在地上,摆出一个个诡异的造型,还有一人并未死去,手脚乱舞,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狰狞而恐怖。 突厥斥候们嘀嘀咕咕交流起来,由于他们的声音并不大,又处在下风的位置,张奔雷虽然懂突厥语言,仍然没有搞清楚他们的意思。 一个在狼皮袄外面套着一件皮甲的大胡子,将手中的狼牙棒高高举起,大声吆喝,并发出尖锐而悠长的嚎叫声。 这回张奔雷听明白了,对方应该是这对斥候的首领,在发出冲锋的命令。 双方打马急弛,再次发起冲锋。 谁知道意外突然发生,突厥人在相距数十丈的地方拔转马头,成弧形从张奔雷等人的外侧绕过,接着,又调转马头,同他们游斗起来。 突厥人并不傻,在大意失荆州,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马之后,不再同对方硬碰硬,而是利用人数的优势,将对方分割开来,以多打少,逐渐蚕食,个个击破。 突厥人依然有二十骑,基本上是两三个围攻一个,这种战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唐军渐渐有了伤亡。 刘大山奋力一刀削去敌人的半边脑袋,接着又捅进一人的肚子里,在拔刀的时候,脑袋一疼,瞬间失去了意识。 在他的身后,那个突厥斥候的首领手提狼牙棒,看着上面沾染的鲜血和脑浆,发出一阵阵狰狞的笑声。 “刘大山,你说过要和老子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怎么说话不算数……突厥狗,老子要杀光你们!”张奔雷大吼一声,眼角挣裂,渗出几滴鲜血,和着泪水滴淌。 他怒火熊熊,肝胆俱裂,心中的悲与伤和痛化为对敌人的恨,以及滔天的战意。 “唰唰……噗噗” 虽然心中悲痛欲绝,但却没有丧失理智,而且,手底下也没有停下,唰唰两刀,从诡异的角度斩杀身边最后的两名敌人,朝突厥斥候首领杀去。 男儿心如铁,一怒要杀人。 张奔雷纵马飞奔,一路之上顺手又斩杀了五名敌骑,解了袍泽之危,接近了敌骑首领,两人战在一起。 刀光如闪电,卷起漫天的飞雪,一刀比一刀凌厉,发出夺目的寒芒,不斩敌首誓不罢休! 狼牙棒势大力沉,舞动之时带起呜呜的风声,携千钧之力,专门寻找唐刀硬碰硬。 一时之间,两人刀来棒去,杀得难解难分。 虽然因为张奔雷的悍勇,斩杀了多名突厥人,但却因为敌骑太多,又选择了分割战术,唐军仅剩下三人,而且,除了张奔雷之外,另外两人身遭重创,眼看是不行了。 两马交错之际,张奔雷低头让过对方的狼牙棒,忽然反手一刀,插进敌骑首领的后背。 扑通一声,敌骑首领从马上坠落,嘴里大口的热血汩汩而出,手脚抽搐,命不久矣。 “哈哈哈!刘大山,老子替你报仇了,呜呜……”斩杀了敌骑首领,张奔雷出了一口恶气,大笑三声,又忍不住呜呜嚎哭。 锵! 一声微不可闻的弓弦声,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很难听得清楚。 一名突厥斥候在不远处偷袭,锋锐的冷箭从侧后方正中张奔雷的腰部。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中箭的部位如同被烈火灼烧,张奔雷嘶嘶地大口吸冷气,额头滚落大滴的汗珠。 他咬紧牙关,举目四顾,袍泽已经全都战死,只剩下他一个人,而突厥人仍然十二人之多。 他举刀冲向敌人,这是他的使命,纵然是孤身一人,也要将敌骑全部斩尽杀绝,掩护赵无敌顺利到达朔方城。 一人一骑独战十二名突厥斥候,刀光闪过,热血飙飞,染红了一地的白雪。 张奔雷浑身浴血,成了一个血人,这些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一样的红得妖艳。 刀锋撕开衣物,划开肌肤,斩断骨骼,所过之处,扑通扑通,留下一具具尸体。 张奔雷以一对十二,虽然悍勇且经验丰富,依然遭受多处重创,血流如注,已是强弩之末。 左臂被一斧砍中,骨头都断了,只剩下少许的肌肉相连,右手则被削去了三根手指,而背部一道可怖的伤口,都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扑通! 战马被敌人狼牙棒砸断了一条前腿,再也无法支撑,带着张奔雷扑倒在雪地之中。 此时,还剩下五名突厥人,其中一人凝视着朔方城的方向,喝道:“看他们拼命的架势,一定是在掩护报信的人,我们立即追击下去。” 五名突厥斥候打马飞奔,没入风雪之中,朝朔方城方向追击而去。 张奔雷扑倒在地,血流了太多,生机在快速流失,眼神黯淡,眸光涣散,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臭小子,快跑呀……好好活下去,你小媳妇……还在家……等着你……” 第5章斥候之殇 第6章雪中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章雪中杀 风卷雪花乱,人去马蹄疾!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不过一个多时辰,地面的积雪已经有五六寸厚,因为狂风搅动,形成一道道雪窝子。 刚刚降下的雪尚未冻结,赵无敌打马飞奔,马蹄在积雪中留下了清晰的印记,给后面的追兵指引着方向。 赵无敌并不知道有五名突厥斥候跟在他屁股后面,顺着马蹄印追逐而来,之所以不惜马力的飞奔,是因为军情紧急,耽搁不得,急于将敌情送达朔方城。 军情如火,早一刻洞悉敌情,朔方城就能提前做出应对措施,减少己方的战损,甚至扭转战局,从而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兵,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古来多少名将端坐大帐之中,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听起来让人无比向往与崇拜,视之如天人,但是,谁还记得在这些名将的背后,有多少斥候深入敌后,爬冰卧雪,餐风露宿,九死一生将敌人的一举一动探查清楚,并传到名将的案前,造就了名将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英名! 赵无敌的前世身为一名将军,并随戚继光征战南北,自然知道敌情的重要性。 他用马槊不停抽打战马,毫不怜惜马力,并利用娴熟的骑术控制着战马,以避免战马在雪地里滑倒。 此时,如果在雪地之中马失前蹄,将战马摔出个好歹,赵无敌那可就是真正的欲哭无泪了。 漫天风雪之中,仅靠两条腿,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朔方城? 马如游龙,撞开漫天的飞雪,远远望去,一骑绝尘,四蹄翻飞,踏雪而过,若不是雪地里的蹄印,还以为是在御风飞行、天马行空。 不过,即便是在寒冷的北风中,战马的身上依然热气蒸腾,汗出如浆,以此状态跑到朔方城之后,这匹战马也废了。 赵无敌继承的这具肉身虽然不够强悍和矫健,无法施展出前世那浑厚的内力与高明的战技,但侥天之幸,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完整的保留了下来,并融合了这具肉身的记忆,精神力反而因此有所提高。 此时的他,拥有强大的精神力,以及对潜在危险的警觉意识。 正因为这种对危机的超前预感,让他躲过了必杀之箭,让突厥斥候的偷袭落空。 他在马背上忽然俯下身子,紧贴着马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到一道强劲的风声,一支狼牙箭紧贴着马头上方穿过。 赵无敌无须回头观望,瞬间就明白了身后有敌骑追来。 刹那之间,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战马,朝左前方成弧形绕去,以躲避后续的冷箭,并用余光扫视,洞悉敌踪。 后方正有五骑追来,相距还有数十丈距离,其中一人手持长弓,弦如满月,随着弓弦松开,箭如流星,穿过密密麻麻的飞雪,朝赵无敌而来。 弓是两石弓,箭是狼牙箭,乌黑的箭镞闪现金属的寒芒,瞬息即至。 不过,此时赵无敌控制着战马在跑着弧形的轨迹,且并不规则,根本无法瞄准,失去了偷袭的先机,威胁自然也就大大的降低。 箭似流星,数十丈距离转眼即至,但在赵无敌的眼中,狼牙箭的飞行却变得缓慢起来,能清晰地捕捉到狼牙箭飞行的轨迹。 箭离弦后,是依靠着惯性在飞行,在没有遇到外力的情况下,是无法改变方向的。 赵无敌伸出马槊,轻轻一点箭镞的侧前方,狼牙箭遭到外力干扰,随即改变了方向,从离他好几尺远的地方穿过。 这是一种技巧,并非以力相击硬碰硬,而是所谓的四两拨千斤,属于高明的武道,需要的是眼疾手快,时机和位置要把握得刚刚好,差一点都不行。 因为受肉身力量的限制,赵无敌无法做到以力服人,只能用技巧和经验来弥补,幸好追来的只是几个突厥斥候,并非是武艺超群的万人敌。 他控制着战马在雪地之中画了一个圆弧,已经反身冲向敌骑。 敌骑已追来,而且有五骑之多,孤身一人的赵无敌根本就无法逃脱,只能回身迎战。 而且,这几名突厥斥候身上血迹斑斑,就连兵器上都沾染了鲜血,很显然,他们已经遭遇了张奔雷等人,其结果不言而喻。 敌骑既然已经追来,那么不用猜也知道,张奔雷等人已经不在了。 这让赵无敌心如刀绞,昔日种种一一浮现,果然是生离即是死别,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心中很愤怒,却强行控制着情绪,保持着冷静,以致于咬破了嘴唇,热乎乎的血,有点腥,有点苦涩。 数十丈距离,以奔马的速度,可谓是转瞬即至,再也没有放冷箭的时机,只能用刀枪来收割生命。 突厥斥候有五人,并没有集中在一起扎堆,而是分散开来,这就给了赵无敌个个击破的好机会。 两名突厥斥候一左一右迎面包抄过来,挥舞着弯刀,嗷嗷叫唤,眼中冒出绿油油的光芒,显得狰狞而恐怖。 突厥人自称是狼神的后裔,生性嗜血,好战,在同张奔雷等人的血战中,沐浴热血,激发了心中的凶残与野性。 如今遇到了孤身一人的赵无敌,就如同饿狼碰到肥羊,兴奋得不能自已,口中发出凄厉的嚎叫声,拍马挥刀,恨不得将赵无敌给撕碎。 赵无敌手中持的是长武器马槊,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作为古武世家的传人,自然将长武器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选择了以长打短,以马槊破弯刀。 两名突厥斥候只看见寒光一闪而逝,随即从咽喉处传来一阵疼痛,接着眼前发黑,眸光涣散,生机在快速流逝。 弯刀高举,都来不及斩落,赵无敌脸色铁青,眸光冰冷,随着战马从他们中间穿过,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弯刀坠落于雪地之中,两名突厥斥候咽喉的位置有一个血洞,并不大,却有热血汩汩喷薄。 扑通! 两名突厥斥候几乎是同时跌落马下,其中一人左脚被马镫套住,仰面朝天,被战马拖行。 他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在叩问苍天,因为他至死都想不明白:明明是一道光芒,怎么我们俩人都中招了? 他的疑问无人回答,就连苍天都不理会,只能继续死不瞑目了。 第6章雪中杀 第7章斩尽敌酋浴血归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章斩尽敌酋浴血归 雪舞人间刀声起,斩尽敌酋浴血归。 赵无敌拿马槊当长枪,使出了家传的枪法,电光火石之间解决了两名敌人。 这种枪法名曰“盘蛇七探”,据传乃是三国时期蜀汉大将赵子龙,也就是赵无敌他们家的老祖宗,根据百鸟朝凤枪法结合自身多年的感悟,演绎而出的一种枪法。 据说将此枪法练至大成之境,可以一化七,可以在刹那之间一连刺出七枪,而在别人的眼里却形同一枪。 赵无敌不是赵子龙,也没有将盘蛇七探枪法练至大成之境,最多也就是能一连刺出三枪,就这样都被家族称之为“五百年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如今,依靠现在的肉身,而且,还是拿马槊当长枪,连刺两下已经是极致了。 好在盘蛇七探枪法对于力量要求的并不太高,注重的是速度、角度,以及对力度的掌控,追求的是以快打慢,一击致命,绝不多浪费一丝力气。 一击之下,斩杀两名敌人,赵无敌依然处在敌骑的包围之中。 他忽然借助奔马的惯性,将马槊顺势掷出,其对象是左前方数丈外的一个敌人。 不过,赵无敌要攻击的对象并非马上的骑士,马槊借助惯性的力量,极速飞去,准确地插入地下,正好撇住了战马的前腿。 扑通一声,奔腾的战马扑倒在地,而马上的骑士猛地被抛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并滑出好远。 扑通! 突然,赵无敌的战马被一柄投枪从后臀刺中,投掷投枪的力量非常大,三尺长的投枪差不多刺进了两尺半,只有少许露在外面。 遭到重创的战马勉强跑了两步,再也无法坚持,而眼前也有一名敌骑从右前侧方冲来,形势已经紧急万分。 赵无敌放弃了战马,双脚在马背上用力一蹬,飞身而出,身子离着地面仅两尺多高,并且画了一个弧形的轨迹。 正好让过了冲过来的敌骑,让他的大斧落空,并且,在同时抽出唐刀,顺势一抹,锋锐的刀锋划过敌骑的马腿。 在落地的刹那间,他顺势在雪地里一滚,刀光一闪,唐刀脱手而出,闪电般射向迎面而来的一人。 那名突厥斥候见赵无敌失去了战马,本着痛打落水狗的精神跑来捡便宜,要知道冲起来的骑兵面对兵卒,那就是赤果果的屠杀。 谁知道赵无敌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在交战之中竟然再一次将兵器掷出,这太出乎突厥人的意料之外了,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在战场之上,兵器就是战士的命,失去了兵器,赤手空拳的英雄也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赵无敌先是掷出了马槊,这回又把唐刀掷出,这疯狂的举动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措手不及且目瞪口呆的那名突厥斥候,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天刀贯入他的胸腹之间,透体而出,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不行了。 赵无敌先后斩杀三名敌人,而自己也失去了战马和兵器。 而敌人还剩下两个人,同样失去了战马,且从战马之上摔下,分别受了不同的创伤。 离得最近的敌人从地上爬起来,扭扭脖子,甩甩胳膊,捡起大斧,扑杀而来。 赵无敌依然很冷静,面对着敌人从容而淡定,在敌人欺身直一丈远的时候,脚尖一拧,顺势将地上的积雪撩起,扫向敌人的头脸。 白茫茫一片呼啸而来,且带着冰冷的寒意,那名突厥斥候慌乱之中,哇哇大叫,双手挥动大斧胡乱劈砍,视野一片模糊。 这样一来,敌人的中门大开,说时迟那时快,赵无敌已经将短刀掷出,正中敌人的胸腹之间,直没入柄。 扑通! 这名突厥斥候手中的大斧坠地,砸在自己的脚背上,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两眼怒睁,看着赵无敌,呜呜咽咽,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最后,扑倒在地。 “啊哦啊哦……”最后一名敌人,也就是那个被马槊绊倒马腿的倒霉鬼,满脸的惊悚之色,指着赵无敌发出模糊不清的低吼,然后,撒腿就跑。 他被吓破胆了,心中提不起丝毫的斗志,只想远离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都顾不上弄匹马骑骑。 残敌已丧胆,慌不择路,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只是出于求活的潜能,背对着赵无敌撒腿就跑。 呵呵,除恶务尽,赵无敌怎么可能放过他? 赵无敌没有去捡回马槊与唐刀,而是从不远处倒毙的战马身上取回自己的弓与箭壶。 一石弓,正好符合现在的肉身要求,而且,对付靠两条腿逃跑的敌人,也已经足够。 赵无敌的箭术,用百步穿杨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他弯弓搭箭,随意瞄准奔跑的敌人,手指一松,弦落而箭出,箭似流星,正中敌人的后胸,将最后一个敌人斩杀。 将追来的敌人斩杀殆尽,算是为张奔雷等人报了仇,这让他长出一口恶气,心里的郁闷稍稍减轻了一些。 此时,并不是悲伤与思念的时候,已经被这几个突厥狗耽搁了一些时间,军情如火,需要立刻赶到朔方城。 而突厥狗的追击,那由北而来的那千军万马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铁定就是突厥大军。 赵无敌拿回马槊、短刀和唐刀,收拢了完好的三匹战马,并且割下了敌人的头颅,一共五颗脑袋,血淋淋地拴在一起,挂在马鞍上。 这倒不是赵无敌贪财,而是一种无奈之举。 作为曾经的将军,他知道在战场之上的缴获,一般情况下都属于士卒本人所有,而敌人的脑袋则是战功。 这些都是突厥人的斥候,属于精锐战卒,按照大明的说法,就是披甲人,是最有份量的战功。 赵无敌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做个小卒,身在边城,还有什么比积累军功升职更快? 而且,张奔雷等人战死了,留下了一家子老弱妇孺,就凭那微薄的抚恤,可想而知其未来的日子将何其艰难! 为了他们,赵无敌也不能放弃这些财货和军功。 收拾妥当,他跨上突厥人的战马,辨别了方向,没入风雪之中。 第7章斩尽敌酋浴血归 第8章风雪中的朔方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章风雪中的朔方城 归元二年,秋,八月十五,中秋日,漫天飞雪。 朔方城是一座兵城,地处大漠的边缘,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就像是一枚钉子牢牢钉在突厥人的家门口,让突厥人寝食难安,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不过,自筑城以来,历经岁月变迁,王朝更迭,直到今日,朔方城依然矗立在大漠边缘,扼住突厥人的咽喉,使其在劫掠的时候总是担心后路被断,不能尽兴。 现在突厥人的首领是默啜,称阿波干可汗,他是一个心有大志向的雄主,一心想恢复昔日的荣光,用弯刀和铁骑扫除了异己,差不多统一了草原各部,帐下有控弦之士二十万,并于六年前发兵南下,一举夺回了阴山之地,洗刷了数十年前颉利可汗留下的耻辱。 六年前的那场大战,双方俱都伤亡惨重,再也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争,因此各自保持着克制,陷入僵持和对峙之中,边境也迎来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 大漠之中向来缺少石材,因此朔方城的城墙为黄土筑成,而且并不高大与巍峨,高仅仅六尺余,城头宽约四尺,勉强能做到跑马。 而且,城外也没有护城河环绕,在这干旱的北地,就连人马饮用的水,都要靠挖出的深井勉强提供,就算你不惜力气掘出一条河道,又从哪里去引来水源? 没有水的护城河,要来何用?因此,历代边军也就赖得费那个力气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朔方城都谈不上是一座坚城。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变迁,边军换了一茬又一茬,唯有边城依旧在,扼守着大唐的边地,阻挡了突厥人的铁骑,书写着一段段沧桑的历史。 而世间就没有攻不破的城,以土石为城,不如以人为城,朔方城之所以挺立不倒,是因为一代代大唐边军用他们的血肉筑起了这座牢不可破的边城。 一夜北风紧,自凌晨时分开始,纷纷扬扬,飘起了雪粉,接着,又飘起了雪花。 雪花飞舞,此时的朔方城中,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城墙、营房、街道等,全都被雪覆盖,保留着依稀的轮廓,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朔方城是边城,也是一座屯兵之城,除了驻守的边军之外,只有少量的原住民,以及更加稀少的行商。 城中只有一条直道,南北方向,宽约十丈,连接着仅有的南北城门,是城中唯一雄浑而壮阔的存在。 而大将军行在设在朔方城的中部,就在直道的东侧,对面则是一排排库房,直道就从两者之间穿过,无遮无挡,笔直而通畅。 除了这条直道,以大将军行在为中心,还另有十多条道路,成辐射状,通向四面的城墙。 这些就是运兵道,将大将军行在和库房同四面城墙连在一起,遇到敌袭的时候,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援兵和战略物资送达任何一处城墙。 从紧挨着城墙的地方开始,就是一排排军营,占据了城中绝大部分的面积,那仅有的一点原住民与行商全都集中在城西,被军营包围得密不透风,如同牢笼。 这是一种必要的预防措施,有备无患,谁知道其中有没有敌人的探子? 要知道历经漫长的岁月,突厥人中也有很多劫掠而去的汉人,并且几代人之后,谁能保证没有人背叛祖先,成为突厥人的眼线? 北风朔朔,大雪纷飞。 这种日子里,正该邀三两好友,或是拥娇妻美妾,躲在重重帘幔之后,身着狐裘,围着火炉,烤一只肥羊,烫一壶美酒,在吟几首歪诗,赞美一下重帘之外的大雪,迎来满堂喝彩。 可惜,这些只能是洛阳和长安的生活,属于那些文人墨客和高官巨贾,不属于朔方城,也不属于边军将士。 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朔方城的边军将士依然在忙碌,各自坚守在自己的位置,整个朔方城日复一日,在有条不紊地运行。 中间的直道,以及那些辐射状的运兵道,都有士卒在清除地面的积雪,以保持道路的畅通,以免在可能发生的敌袭之时,耽搁战事。 军中负责军法与军纪的司马,简单地吃下朝食之后,就带着一帮子手下,在城中四处巡视,不放过任何一处死角。 执法司马的这种行为,显然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惹得人们纷纷埋怨,不过,这种不满与埋怨只能留在心中,脸上和口中是绝不会出现的。 而城头之上同样有一队一队的士卒,分别负责一段区域,冒着寒风与飞雪,清理城头的积雪。 有军中校尉在大声吆喝,指挥士卒的行动。 不要小看清理积雪的事情,这并非是一件简单的小事,其中也有一定的诀窍。 比如,清理的积雪就不能推到城墙外面,因为此时正是寒冷的季节,随着气温不断的下降,积雪会冻结。 你要是把积雪全都堆在城墙外侧,越积越多,再冻结起来,岂不是形成一道冰雪坡道,敌骑直接纵马上城,那样一来,简直就是不敢想象。 北边的城楼是朔方城最高大的建筑,同时也是最豪华的建筑,清一色的方形青石垒砌而成,青石之间用糯米拌和石灰嵌缝,外侧有刀砍斧劈的痕迹,以及箭镞留下的坑坑洼洼,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大战,且惨烈无比。 在城楼的上半部,采用粗大的松木,搭建了瞭望塔和箭楼,这是必不可少的军事建筑物,担负着监测、预警以及作战的任务。 此时,厚达一尺并蒙着一层铁皮的城门开了一半,有近两百名士卒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守卫着这座半开的城门。 城门处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约五十名士卒分布在城门以外,冒着风雪,手持马槊和唐刀,监视着远方的动静。 而剩下的人则待在城楼下面的门洞中,燃起一堆篝火,驱散着寒气。 因为天气太寒冷,校尉将手下的士卒分成四班,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既不耽误军务,又能劳逸结合,虽然不符合军中法纪,但是上官一般情况下都选择了无视。 士卒们凑在火堆边,议论纷纷。 “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得可真够猛烈的,这才多长时间,地上的积雪就有好几寸厚。突厥狗八成是窝在帐篷里喝酒打婆娘,应该不会来劫掠了。” “是啊是啊!今儿可是中秋日,伙房的老刘头说大帅开恩,每人一碗肉食,麦饭管饱。” “啧啧……要是再有一口酒喝,那就完美了!” “一个个就知道惦记着吃吃吃,都特么的是饿死鬼投胎的。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出了纰漏,老子讲情面,军法可不讲情面!”校尉骂骂咧咧地呵斥,可众人已经习惯了,并不害怕。 锵! 突然,箭楼之上的士卒射出了鸣镝,紧接着城门外的五十名士卒,马槊向前,唐刀斜指,形成了战时的队形。 鸣镝就是命令,无需校尉吆喝,所有人瞬间归位,将城门防守得水泄不通。 而漫天的飞雪之中,三匹马、一个人,正快速而来。 第8章风雪中的朔方城 第9章单骑闯边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章单骑闯边城 大雪纷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远方的景物不可见。 一人三马破开茫茫雪幕,出现在朔方城的北城门前面,引起了朔方城守军的一阵骚动。 瞭望塔作为朔方城最高的建筑物,居高望远,虽然被风雪阻隔,视野不能及远,依然是最先发现“敌情”,并射出了鸣镝进行预警。 鸣镝响起,就是最严厉的命令,北城门附近所以的作战单位都快速行动起来,各就各位,分别进入了警戒和临战的状态。 朔方城的最高统帅秦大将军出身将门,乃是大唐开国功臣翼国公秦琼的长孙,继承了其祖父的武功以及用兵之道,并得到过多位大唐名将的指点,胸有韬略,治军严谨,自领军镇守朔方城以来,亲帅三军将士日日勤加操练,风雨无阻,打造了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铁军。 而且,秦大将军对突厥人的情报非常重视,利用斥候和行商尽可能收集突厥的动向,进行归纳和分析,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敌情进行了反复推演,制定了相应的应对措施,并结合日常的操练,进行预演。 因此,当鸣镝响起的时候,北城门的守军并未慌乱,而是在各自上官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进入各自的位置。 箭楼之中,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精铁铸就的箭镞吞吐寒芒,瞄准着从风雪中冒出来的闯入者,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将对方射成刺猬。 城门校尉留下了一百人,负责看守城门,亲自带着五十名士卒出了城门,迎向了来人。 校尉与原先守在城外负责警戒的士卒汇合之后,摆出防御阵型,初步控制了局势,仔细打量那个顶风冒雪而来的闯入者。 三匹战马,俱都身形高大,膘肥体壮,腿脚矫健,校尉一眼就看出是突厥战马,还是最优良的战马,马力强健,爆发力强,且后力十足,适宜于长途奔袭。 因为默啜可汗极度仇唐,自六年前阴山大战之后,双方的互市已经名存实亡,商路断绝,且突厥严格控制着战马的输出,大唐军中极度紧缺优良的突厥战马,对骑兵的战力影响很大。 优良的突厥战马,在朔方城边军中都不多见,只有少量高级将领拥有,这样的一匹战马放在马市上,至少价值四百贯,都能在神都洛阳一般地段购买一所占地两亩的宅子,而且还是有价无市,一马难求! 不过,当看到战马身上的马鞍时,校尉的脸色变了,眸光冷冽而锐利,抓着马槊的手五指捏紧,手背上有青筋鼓起,这是他的一种习惯,表示进入了作战状态。 仅凭三匹突厥人的战马说明不了什么,无法以此来断定来人的身份,但是,马背上配着突厥人惯用的马鞍,这就不言而喻了。 唐军之中有突厥战马,但唐军将士却绝对不会配备突厥人的马鞍,不仅是因为突厥人的马鞍太粗鄙不堪,而且,作为大唐将士的骄傲与荣光,也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再看马上的那名骑士,手中拿着马槊,腰悬唐刀,这些都是唐军的制式武器,严禁民间拥有,否则一旦查实,视同造反。 这个人不知道在风雪中奔跑了多久,全身披满雪花,头发一片雪白,头顶之上甚至堆积了一蓬积雪,就连眉毛上都挂着晶莹的雪花,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突厥人的战马,唐军的制式武器,看不清面目的“雪人”…… 这是什么人? 一时之间,校尉迷惘了,觉得脑子不够用。 不过,面对未知的闯入者,校尉对自己的职责记得很清楚,不曾忘记,他大声喝道:“来人止步!弃马!弃械!” 校尉一声令下,一百名边军士卒成扇形铺开,并保持着纵深防护,一部分士卒双手端着马槊,指向来人,而另一部分则举起唐刀,刀尖斜指,同样对着来人。 这就已经是摆出了战斗的架势,来人若稍有异常的举动,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加上箭楼中的弓箭手,瞬间就能把来人射成马蜂窝,剁成肉泥。 从风雪中闯出的正是赵无敌,他斩杀五名突厥斥候之后,凭借肉身的记忆以及前世在北国征战的经验,分辨出方向,穿越茫茫雪原,总算是赶到了朔方城下。 此时,对面近百名边军士卒举槊舞刀,严阵以待,而箭楼之中还有寒芒闪烁的利箭引而不发,如同凶兽一般盯着他,只要他稍微露出敌意的举动,可以肯定,今儿他就要交代在这朔方城下。 对边军的这种举动,赵无敌并不觉得反感。 这只是守军的一种正常反应,并非刻意针对某人,作为曾经的大明游击将军,对此他并不陌生。 他停马不前,顺手将马槊插在雪地之中,翻身下马,并将唐刀解下仍在地上,高举双手,慢慢地走向守军。 一个孤身一人且没有武器的步卒,悍勇善战的朔方城边军还没有放在眼里,只是保持着必要的戒备,任凭赵无敌走近。 赵无敌眼睛一扫,根据着装很容易就分辨出这群守军的首领,也就是那个驻守城门的校尉,并朝他走去。 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通道,赵无敌走到离校尉身前一丈之地,朝校尉行军礼,大声道:“朔方城北三十里暗哨赵无敌,有紧急军情要向大将军禀报!” “有何为证?”校尉问道。 赵无敌摸出自己的铭牌,就是一块木头牌子,上面刻着他的姓名、籍贯和军籍等情况,随手扔给了校尉,并说道:“校尉,军情十万火急,本火八人战死,才让某得以闯出重围,前来传达敌情。后方有突厥数千骑呼啸而来,请校尉立即关闭城门,传讯全城整军备战。” 对赵无敌随手扔牌子的举动,校尉眉头一蹙,脸色变冷,心里很不爽,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卒,强忍着怒火看看手中的牌子,先确定小小子的身份,好决定如何对待。 接下来,听了赵无敌的一番话,校尉却没有爆发,反而眉头紧蹙,口中嘶嘶吸着冷气,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第9章单骑闯边城 第10章号角声中战将起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章号角声中战将起 大旗猎猎,雪舞茫茫。 朔方城外,百多名边军将士站在漫天飞雪之中,寂静无声,只有那几匹突厥战马无聊地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口白气,接着咴咴地叫一嗓子。 赵无敌见这位边军校尉还在迟疑不决,眼珠子转来转去,心中挣扎得厉害,老半天都没有反应,不由得急了。 常言道军情如火,这都火烧眉毛了,你特么地还在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时间就是将士的生命吗? 他再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抢前一步,冲着校尉大声吼道:“校尉,来不及了,快关城门!” 校尉被吓了一跳,狠狠地瞪了赵无敌一眼,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大手一挥,亮起大嗓门下达命令:“所有人,关闭城门,备战,鸣号示警,那个……崔大个子,带着你一火人跑步前进,护送这位兄弟去大将军行在!” 这就是军中的命令,简单明了的大白话,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废话,再说了,这年头的军中士卒都是大老粗,你要是弄一篇锦绣文章,也没人听得懂,岂不是对牛弹琴? 随着校尉下达了命令,所有士卒纷纷行动起来,全都大踏步跑动,退入城中,关闭城门,落下关锁,并将校尉的命令传达给箭楼与瞭望塔中的士卒。 校尉并没有将赵无敌的身份木牌还给他,反而扔给了那个火长崔大个子,虽然他在内心已经认同了赵无敌的身份以及所说的敌情,但是出于谨慎的心态,还有内心里的那么一点不爽,不介意让人仔细查一查赵无敌的情况。 赵无敌的武器都给收缴了,就连三匹突厥战马都暂时被没收,崔大个子安排了一名小卒扛着赵无敌的武器,牵着战马落在后面。 他自己则带着其他八名士卒将赵无敌围在中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他一起顺着直道大步跑向大将军行在。 没办法,大唐虽然物产丰足,幅员辽阔,动辄横跨超万里,当太阳在东方升起的时候,西部还是繁星满天,夜色深沉。 但在战马的问题上,上苍却没有钟爱大唐,唐军的战马从来都不富裕,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比起突厥人那是拍马难及。 而边军虽然有骑兵建制,但却没有奢侈到给看守城门的小卒一人配一匹战马的地步,因此,只好委屈赵无敌的两条腿了。 朔方城的北城门已经关闭,并落下关锁,彻底与城外隔绝。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穿透漫天风雪,激荡在朔方城的上空。 这是表示有敌袭的示警号,号角声一旦响起,朔方城中所有的将士,上至大将军,下到小卒,无论你正在干什么,都要立刻丢下手中的事,进入战争状态。 号角声刚刚响起,就有无数将士从那些低矮的土坯营房中钻出来,侧耳倾听号角声。 其中一部分人迅速拿起武器,顺着城中的运兵道,大步跑向城墙,走上预定的位置,进入备战。 四尺余宽的墙头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边军将士,刀枪林立,铁甲森森,强弩已上弦,弓箭手在张弓搭箭,就连墩台上的八牛弩都掀去了覆盖物,绞紧了弓弦,那长达一丈的巨箭遥指前方,散发出金属的冷锋,择人欲噬。 除了坚守城头的战兵以外,还有许多辅兵在运送滚木礌石以及箭矢等物。 他们虽然不直接参与战斗,但却必不可少,负责后勤补给,而在战事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因为战兵伤亡太大,往往还将作为预备队加入守城之中。 而城中还有很多士卒并没有一窝蜂涌向城墙,而是停留在各自营房的门口,冒着风雪、垫着脚尖伸长脖子向北城门张望,可惜的是雪花飞舞,白茫茫一片,看不真切。 随即有咆哮声响起,那是他们的上官,骂骂咧咧,大声呵斥,跟赶羊似的将他们撵进了营房中。 根据秦大将军拟定的作战以及守城规定,将城中所有军队划分为几个序列,分别担负着不同的任务。 比如在敌人攻城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骑兵什么事情,不到弹尽粮绝、伤亡殆尽的最后一刻,那个统帅舍得那骑兵当作步兵去守城? 而且,城池攻防战是一个长时间的拉锯战,并非一朝一夕间能分出胜负的闪电战役,没有人可以在城头日夜坚守,需要有人轮换。 此时,那些东张西望的家伙除了骑兵,就是预备轮换的士卒,全都被各自的上官赶了回去。 骑兵并非无所事事,他们需要养精蓄锐,并随时待命,一旦接到命令,能在瞬间集结起来,出城进行突袭和骚扰敌军。 至于那些预备轮换的士卒,一个个被强制睡觉,不睡都不行,睡不着也得倒在床上,否则,军法伺候。 在朔方城的中部,面对着宽阔的直道,有一所院落,齐胸高的土坯围墙逢中留了一道缺口,两根圆木一竖,就算是一座简陋的门楼,若不是院中竖起的大旗,以及门口手持马槊、腰悬唐刀的一队士卒,谁能把此地同大将军行辕联系在一起? 走进院中,迎面三间木制房子,并不高大与巍峨,屋顶之上盖的也不是瓦,而是在木板上面铺了一层遮雨的毡子。 而且,从那外墙木板上的斑驳痕迹可以看出,这座房子已有不少年头了,还有几个破洞,北风卷起雪花呼呼地朝里灌。 房子里面倒是很大,一连三间全都贯通起来,并没有进行分隔,室内陈设也很简陋,一张宽大的书案是唯一的奢侈品,剩下的就是空空荡荡一片。 此时,大将军秦怀玉跪坐在书案之后,借着略显昏暗的烛光,在批阅文书。 室内除了一名伺候的亲兵之外,还有一胖一瘦两名中年人跪坐在侧面相陪。 身材瘦削、一脸威严的是执掌军中律法的司马魏文常,而那个胖如佛陀、笑口常开的则是负责后勤补给的录事参军赵政。 秦怀玉签完最后一份文书,递给了录事参军赵政,轻笑道:“今年冬天总算不用为粮食发愁了,这都是赵参军的功劳,某替三军将士谢过了!” “呵呵,不敢不敢。这可不是下官的功劳,而是仰仗大将军的虎威,震慑了户部的那帮子混蛋,才没有讨价还价,足额发放了我军的补给。”赵政连称不敢。 花花轿子人人抬,首功永远是属于一军之首,赵振可不敢坏了规矩,将所有的功劳据为己有。 “我说老赵啊,你特娘的就是一肚子曲里拐弯的肠子,大将军夸你一下,你就痛痛快快地接受了,会死呀?一点都不像混军中的,真是给俺们边军脸上抹黑。”生就一副严肃脸的魏司马黑着脸,斜睨赵政,表示极度的鄙视。 “我说你个死人脸,一天不找某吵架,你就浑身难受是吧?”赵参军并不恼,依然笑呵呵的。 突然,传来苍凉的号角声,打断了赵参军和魏司马的对掐。 大将军秦怀玉面容一肃,猛地起身,冲亲兵喝问道:“何事鸣号?” 第10章号角声中战将起 第11章忽闻塞外突厥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章忽闻塞外突厥来 烛光摇曳,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从板墙的缝隙中钻进来的寒意驱散了少许。 这间陋室就是大将军的虎帐,秦怀玉正与军司马魏文常、录事参军赵政议起军中补给之事。 这一次行文兵部讨要过冬的补给,秦怀玉与赵政二人几经商议,最后由秦怀玉定夺,在旧年的实际拨付基础上加了五成,并特意提前,于七月初就早早上报了。 这是一种无奈之举,近年来边患与天灾不断,影响了朝廷的税负,因此国库并不富裕,再加上户部都是一群铁公鸡,习惯了拖拉、扯皮和打折克扣,一笔下去砍去四cd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谁知道今年却与往日不同,不知道户部为啥变得好说话了,竟然在初雪之前就给朔方城送来了过冬的补给物资,而且,按照秦怀玉上报的数额足额发放,并没有砍掉一星半点。 这太人意外了! 有了充足的过冬物资,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再加上初雪降临,遮蔽了道路,人马难行,按照突厥人的习性,今年算是过去了,可以安安稳稳地猫冬。 秦怀玉与魏文常和赵政办完了公务,正在打趣与说笑,谁知道突然惊闻号角声起,好心情顿时不见了。 见大帅动怒,留在室内伺候的亲兵立马答应一声,随即倒退几步,转身一条门帘来到了院中。 他一直在大帅身边伺候,也不知道城头为啥吹起敌袭的号角? 不过,他相信既然号角吹起,那就一定有敌袭发生。否则,谁敢没事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这可是军中,还是紧邻突厥的边城,你要是干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情,就是长八颗脑袋都不够砍。 院中有一队亲兵,此时一个个都在垫着脚尖伸长脖子,根据号角声传来的方向,朝朔方城的北门方向张望。 从虎帐中出来的亲兵秦刚亮起大嗓门喝问:“秦大山,大帅问,何事鸣号?” 秦大山,一个五大三粗、脸如黑炭的粗豪汉子,正是这队亲兵的队正。 对于城头突然吹起号角,他同样是茫然不解,见是大帅询问,连忙摇头道:“俺不知道。” 军中来不得模棱两可的话,知道就是知道,不知就是不知,秦大山是翼国公府的家将,跟随秦怀玉多年,对自家大帅的脾气很清楚,因此据实问答,不敢妄语。 “还不快派人去查!”秦刚喝道。 别看秦大山在军中的职位是队正,品阶上高于秦刚,但却不敢在秦刚面前摆谱,反而很是恭敬。 秦刚在军中并无正经八百的军职,只是贴身伺候秦怀玉,但是他却是秦家的家臣,其在翼国公府的地位那是秦大山拍马都不及。 家国天下,在这年头的人心中,家族的利益排在第一位,而家臣则是一个家族最可靠也是最核心的力量,其地位并非仆从,堪比半个主人。 无论主家荣光与落难,家臣都会忠心耿耿地维护主家的利益,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在一个家族大难临头的时候,最后陪着主人亡命天涯,甚至是同生共死的,一定是家臣。 因此,家臣是一种无上的荣光,能成为家臣一名,是翼国公所有部曲的最大心愿和最终极目标。 秦大山也想做家臣,想得眼珠子都绿了,可惜至今都未能遂愿。 秦刚一声呵斥,威风凛凛的粗豪汉子秦大山立马蔫了,立即派出两名亲兵骑马奔向北城门。 赵无敌在崔大个子等人的簇拥下,迈开两腿,奔跑在宽阔的直道上,并与秦大山派出的两骑擦肩而过。 朔方城并不大,在他们全力奔跑之下,没用多长时间就已到了大将军行在的辕门之前。 他们停在两根圆木竖起的辕门前,大口地喘气,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再简陋的辕门,也是大将军行在的象征,虽然空空荡荡,但是在所有边军的眼里与心中,却有一扇无形的门存在。 这就是权与势的门,不能逾越。 虽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城中的守军,但是表面工作还是必不可少的。 辕门处几名亲兵将马槊斜指众人,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北门火长崔二宝,奉城门校尉令,护送这名斥候兄弟,有紧急军情向大将军禀报!”崔大个子高声应道。 “同号角声有关?”秦大山问道。 “正是!”还是崔大个子应答。 这次没等秦大山发话,秦刚连忙招手道:“那名斥候兄弟,快随某来!” 军情如火,号角声已吹起,大家伙一头雾水的时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来了,立马被秦刚抓到大将军面前。 赵无敌头发披散,衣衫凌乱,身上除了白色的雪,就是红色的血,显得很疲惫。 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虽尽量简化,但却也没有遗漏任何重点。 而且,他只是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张奔雷对敌骑数量的估计,至于如何应对,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要知道如今的赵无敌已经不是大明的将军,而是边军一斥候,军中地位最低的小卒。 做一个小卒就要有小卒的觉悟,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否则,是祸不是福。 大将军秦怀玉手里捏着赵无敌的身份木牌,听得很仔细,中途还几次询问细节。 赵无敌说完之后,秦怀玉略一沉思,随即吩咐秦刚:“秦刚,带这位……赵无敌去后面休息,让伙房给弄点热乎的吃食。” 秦刚带着赵无敌离去,大帐之中陷入沉寂之中,只有烛光摇曳,以及人粗重的呼吸声。 “这大雪纷飞的鬼天气里,突厥人不窝在帐篷里吃肉喝酒打婆娘,怎么会出来打草谷?而且,攻打的还是城池,他们疯了吗?”赵政摸着胡子问道。 赵政之所以有此疑问,是因为这一次突厥人的行动,与以往大不同。 突厥人是一个游牧民族,就像是那动物差不多,有冬眠的习惯,可没有兴趣踏雪寻梅。 见秦怀玉沉吟不语,魏文常眼神一亮,道:“大将军莫非……不相信这名斥候的话?” 第11章忽闻塞外突厥来 第12章动机不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章动机不明 “哦?”秦怀玉一愣,抬头正色道:“某并非此意,这小子一口扬州口音,怎么可能是突厥奸细?再说了,有身份牌在此,找军中的扬州府军核对一下,不就一目了然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北边的方向,道:“某之所以沉吟不决,是因为另有所思。正如赵参军所言,这大雪纷飞的时节,突厥人竟然一反常态,出动大队人马来袭,恐怕并非是为了打草谷,而是另有所图,来者不善啊!” “今年春夏相交之际,突厥曾发生疫灾,牛羊因此死伤无数,导致食物紧缺,可想而知这个冬天很难熬呀!莫非是狗急跳墙,饥饿难耐之下,在打俺们的粮草主意?”赵政一拍脑袋,眼神一亮,说道。 他是录事参军,掌管全军的后勤补给,负责喂饱朔方城上上下下近万张嘴,因此,对有关食物的事情最为关心。 此时,他想起来了,昔日曾看过的一份军情文书,是有关突厥发生了疫病的报告,结合眼下突厥人疯狂的行动,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整个一个吃货,三句话不离食物。”魏文常嘴里咕哝着,并乜了赵政一眼。 魏文常为人处事严肃而刻板,就是看着赵政那眉开眼笑的模样不爽。 其实,魏文常是冤枉了赵政,此时的赵政并没有发笑,而是尽量做出正经八百的架势,但是他天生一副喜庆脸,怎么看都是那副笑口常开的样子,也有什么办法? “你这老狗,逮谁咬谁,某不跟你一般见识。”赵政说完,故意扭过面孔看着秦怀玉,不理会魏文常的反扑。 他们俩实际上关系特别好,属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但却一见面就喜欢咬来咬去,不过,都是善意的玩笑而已,并不伤感情。 秦怀玉将赵无敌的身份木牌递给了魏文常,交代道:“烦劳魏司马找扬州府军核实一番赵无敌的身份,然后,妥善安排一下,不能寒了有功将士的心。” 魏文常接过身份木牌,自去找人核实,而赵政则转动着眼珠子,等待大将军的吩咐。 “至于赵参军,你负责坐镇库房,调拨战备物资。”秦怀玉再次下达命令。 这是录事参军的职司,赵政就是朔方城的大总管,平日里要负责近万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而战时更是事物繁多,不胜枚举。 魏文常和赵政,这两个左膀右臂都领命而去,秦怀玉又吩咐秦刚备马,他要亲自前去北城门查看。 秦怀玉走到了辕门处,火长崔大个子未曾得到命令,依然等候着,不敢离去。 而此时,那名负责给赵无敌牵马的士卒,也拉着三匹马晃晃悠悠来了。 秦怀玉眼神一亮,紧走几步,仔细打量几匹突厥战马,并按按马背,看看牙口,赞一声:“好马!谁的?” “是那名斥候骑回来的,应该是他的缴获。”见大将军动问,崔大个子不敢耽误,立马回答。 “呵呵,看来那小子武艺不错呀!秦大山,将马牵到马房,好生喂养。”秦怀玉扭头吩咐秦大山,不过,看到秦大山那满眼发光的模样,不放心之下,又叮嘱道:“这是人家的缴获,别乱打歪主意,否则,军法无情,家法也无情。” “嘿嘿,大将军,瞧您说的,小的是那种人吗?”秦大山讪笑,又小声嘀咕:“我买还不行吗?” “买?你特娘的买得起吗?就你那熊样,喝酒、找娘们……要不是大将军时常接济,你家婆娘和娃早就饿死了。” 秦刚数落起秦大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而且,看他那架势,要不是因为有秦大将军当面,恨不得拿大嘴巴教训。 “三叔,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众目睽睽之下,又在大将军面前,你老人家好歹给俺留点脸面吧。”秦大山一张黑脸因为臊得慌,变得更黑了,还隐隐带着紫光。 秦刚并非是秦大山的亲叔叔,只是与其父相交甚好,认了义兄,因此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秦大山的长辈。 晚辈不成器,作为长辈自然有督促和教训的责任。 见秦大山服软,而且,大将军已经上马,秦刚再也顾不上教训晚辈了,立马爬上一匹战马,跟着秦大将军走了。 一路之上,人来人往,俱都是边军将士,至于那少量的原住民和凤毛麟角的行商,全都自觉地闭门不出,以免引起边军的误会,被当作突厥人奸细给喀嚓了。 在战争开始之后,军队可懒得和你讲道理,只要有一分怀疑,都绝不放过。 宽阔的直道上,有清扫积雪的士卒,有运输物资的辅兵,还有骑马飞奔的传令兵,见到了大将军也只是行了个军礼,随即便投入各自的事情,并未停下。 而秦大山派去北城门问话的两名亲兵也已经转还,与大将军相遇之后,秦怀玉挥手制止了他们下马,让他们俩随在身边,一边赶往北门,一边听着汇报。 朔方城的北城门已在望! 赵无敌向大将军秦怀玉禀报了军情之后,就被人给带到了后院的伙房之中。 战马、武器和身份木牌都没有发还,而那两名“护送”他来伙房的亲兵,在向伙夫交代了大将军的吩咐之后,却并没有离去,而是手按刀柄守在伙房的门口,如同两个门神。 赵无敌心里明白,大将军秦怀玉对他的身份还不能尽信,此时一定有人拿着他的身份木牌找扬州府军核实情况。 而在未查清楚之前,这两名亲兵就是否则监视和看守他的。 对于这种修为,赵无敌付之一笑,并没有因此心有不快。 他也是军旅出身,对军中的军法与军纪了如指掌,换做他也会这样干。 伙房并不大,设施也很简陋,只有一名老军带着一个半大娃子,专门负责大将军的饮食,还要管那几十口亲兵的肚子。 一口大锅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肉香,锅里的汤汁鼎沸,有大块的肉和骨头沉浮其间,那个半大娃子一边吸溜口水,一边将火烧得旺旺。 老军拿一只人头大的碗,在锅里捞了一大碗肉,又加了一瓢浓浓的汤汁,递给了赵无敌,笑眯眯地说道:“来,娃子,这可是给大将军中秋日准备的,多吃点,吃完了我再给你捞一碗。” 看到白胡子的老军,赵无敌眼睛湿润了,他不由得想起李二狗来。 此时,他还好吗? 第12章动机不明 第13章都是羊肉惹的祸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章都是羊肉惹的祸 此时此刻,在这塞外边城之中,最暖和的地方恐怕要数伙房了。 简陋的伙房之中,因为熊熊灶火的炙烤,显得暖意洋洋,与门外的冰天雪地反差很大。 赵无敌冰冷的身体被灶火一烤,就如同冰雪消融,毛孔通透,血液流畅,手脚也不再僵硬。 大锅中热气腾腾,汤汁滚滚,整个屋子里雾气弥漫,其间透着一股浓郁的肉香,让人味蕾生津、垂涎欲滴。 赵无敌捧着人头大的海碗,蹲在灶台边,闻着浓浓的肉香,美味的诱惑和腹中的饥饿驱散了最后一丝矜持,直接用手抓起大块的羊肉撕咬起来。 赵无敌的前世出身古武世家,甫一从军就得到了戚继光的青睐,后来又因功升为将军,倒也不曾缺少肉食。 之所以手抓羊肉,吃得满手满嘴的油花,就如同一个乞索儿,把一碗羊肉吃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全都是这具肉身残留的本能反应。 这具肉身生前最为军户的儿子,自出生以来就挣扎在最底层,过着贫瘠的生活,一年到头也闻不到几次肉香。 而到了朔方城以后,作为边军一小卒,说是“三月不识肉味”都不是夸张之语,甚至因为粮食不足,大多数时候都是半饥半饱的混日子。 吃着吃着,忽然听到耳畔有咕噜噜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吧嗒吧嗒的咂嘴声。 这是什么情况? 赵无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一扫,却原来是那个半大娃子在盯着他的碗中,嘴里口水嘀嗒,毫不自知。 赵无敌再也吃不下去了。 他的实际年纪可不是十七岁,而是一个成熟的中年人,在前世早就娶了妻子,养育了儿女。 他把手中的碗往前一递,笑道:“小兄弟,来一口!” 半大娃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肤色白皙,模样很清秀,尤其是一双弯弯的眼睛很好看,充满了灵气,身上的衣服有点大,显得他更加瘦削。 他见到赵无敌的举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晶莹的贝齿,而脸颊却浮现一抹羞涩的红云,然后,立马扭转头去,给灶中添加柴火。 “呵呵,娃子,这可不合规矩。”老军正在给锅里添加冷水,瞅到他们俩的举动,乐呵呵的笑道。 “这……老丈,既然肉已经在我的碗里,那就应该算是我的了,至于是谁吃,和规矩有什么关系呢?”赵无敌道。 “呵呵,话虽如此,但娃子你可是大功臣呀,九死一生将敌情送回来,可谓是功德无量。这朔方城中,将有多少将士因为你而活命,这天下又将有多少家庭因你而得以完整。”老军笑道。 “说的好!”军司马魏文常走了进来,连身上的雪花都未及弹去,却来到老军面前拱手为礼,将腰深深地弯下去,正色道:“丈人之言,发人深省,某家受教了!” 老军一席话道出了斥候的辛酸,还有边军将士的艰难,虽然只是普普通通一老军,仍然当得起军司马魏文常的一礼。 “呵呵,司马可是折煞老夫了!”老军笑道,但也没有因为军司马位高权重,而显得慌乱。 唐人颇有古风,对老人很是尊敬,无论是王侯公卿,还是达官显宦,哪怕是遇到乡野一老者,都是恭敬有加,从不失礼。 欺凌老弱?这在大唐将遭到世人所唾骂,最后逃不过过街老鼠的凄惨下场。 魏文常掏出一块木牌递给了赵无敌,道:“这是军中惯例,并非是……不相信你。” 本来魏文常公事公办,根本不需要和赵无敌解释,但却因老军的一席话有所感悟,才破了一次例。 随后,他又说道:“赵无敌,放开肚皮,吃饱喝足,然后,去好好睡一觉。” 赵无敌接过身份木牌揣进怀里,想了想,开口道:“军司马,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请求?” “这个……只要不过分,某答应了!” 魏文常觉得有点意外,心道:你小子也太不见外了吧?虽然你有功劳,那也得等到战争结束之后,由大将军给你定功行赏。 至于功劳大的,还得行文具报兵部,由朝廷定夺,岂能私相授受?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古板的魏文常军司马,竟然没有一口回绝。 “我想请这位小兄弟吃一碗肉,可以吗?”赵无敌仰着略显稚嫩的面孔,目光灼灼,期待地看着军司马。 “请她吃一碗肉?还小兄弟……哈哈哈……好,某家准了!”魏文常一愣,接着大笑,用力拍了拍赵无敌的肩膀,然后,大笑而去。 很好笑吗?赵无敌在心里咕哝:一碗肉,对于穷苦人来说,那就是皇上过的日子了!哦,对了,你是军司马,是大官,自然不会缺少肉食。 其实,赵无敌还真是冤枉了魏文常,你看看这伙房就知道了,别说魏文常,就是大将军秦怀玉,和赵无敌前世的生活比起来,那也是无比的恓惶。 魏文常大笑而去,临走前还对那半大娃子挤眉弄眼一番,让人不解。 半大娃子白皙的小脸布满红云,粉面含羞,楚楚动人…… 赵无敌觉得很奇怪,自己为啥会冒出这种感觉? 这些话语似乎……好像……仿佛……不是针对男人的吧? 半大娃子羞红了脸,弯弯的眼睛此时却瞪得溜圆,凶巴巴地道:“谁是你小兄弟?咱们很熟吗?还请我吃……谁要你自作主张的?”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质问,就像是火铳开火似的,让赵无敌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真的是一番好意呀!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大?而且,这表情、这语气、这眉眼之间流露出的……怎么像我前世那刁蛮任性的妹子? “原来你会说话呀,我还以为你是……”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接着从嘴里冒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好在及时警醒过来,硬生生吞下最后两个字。 即便是如此,这下子也是惹到了马蜂窝,半大娃子横眉竖目,小嘴吧啦吧啦,讨伐着赵无敌。 可怜的赵无敌扔下手里的碗落荒而逃,后面传来老军的声音:“娃子,你咋跑了?” “老丈,我吃饱了。别忘了给小兄弟捞一大碗羊肉,军司马答应的。”赵无敌头也不回,极为狼狈。 第13章都是羊肉惹的祸 第14章突厥欲来雪满楼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章突厥欲来雪满楼 赵无敌从伙房中落荒而逃,一头冲进了风雪之中,任冰凉的雪花落在滚烫的脸上,方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而一颗心还在砰砰乱跳,多了一种莫名的躁动,这让他不禁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都已经是结婚生子的人了,至于和一个半大娃子计较吗? 不对,不是我要和那半大娃子计较,而是,我被那半大娃子打败了! 想到这里,赵无敌将军老脸红了,身经百战的大明游击将军也有溃不成军的时候,这大唐人还真是彪悍啊! 他对着两名亲兵讪笑道:“两位大哥,不知道军司马可有吩咐,接下来我该去哪里?” 并非是赵无敌失忆了,而是他们那一火只剩下他和李二狗……估计李二狗也难逃突厥人的铁蹄和弯刀,这样一来,赵无敌可就无队可归了。 两个亲兵挤眉弄眼,似乎在憋着啥,而且,憋得很是辛苦。 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气,才稍微舒缓了一下面部的肌肤,道:“小兄弟,请随我来。” 赵无敌一脑门雾水,搞不明白这些人都是怎么了?除了老军,一个个全都神经兮兮的,真是莫名其妙。 伙房之中,老军将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搁在灶台的边沿上面,冲那半大娃子说道:“沫儿,来,快趁热吃,凉了味道就变了。” “刘爷爷,我不饿,还是你吃吧!炖的稀烂的羊肉,加上滚烫的羊汤,最是滋补血气,对老年人最是适宜。”半大娃子的嗓音有所变化,如同黄莺啼鸣,清丽而婉转,煞是好听。 “你这孩子,这可是人家娃子专门向军司马为你求来的,刘爷爷可不忍心吃呀!”老军笑逐颜开,一脸的慈爱。 “哼!就连刘爷爷也笑话人家,不理你了!”半大娃子哼了一声,撅着嘴巴,低着头,一双小手折腾着衣襟。 “好,是刘爷爷的不是,不该笑话沫儿。不过,这碗羊肉刘爷爷一个人可吃不下,会不克化的,来,咱们也爷俩一起吃。” 老军又拿了一只碗,给自己捞了一点,大半都留给了半大娃子,见她推辞,眼睛一瞪,道:“听刘爷爷的,吃,不够锅里还有。你刘爷爷没别的本事,做了一辈子伙夫,不过,在这伙房里,还是能说了算的。再说了,不是还有那小子顶着吗?” 当老军提到赵无敌的时候,半大娃子一笑,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沫儿啊,你爹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转眼好几年了。你爹的意思是想叶落归根,并且给你在扬州老家找个人家,可是这万里迢迢的,你一个女娃子家家的,老夫如何放心?” “刘爷爷,等再过几年,我可以跟着商队将阿爹送回老家,然后,我还回来陪着你。” “你个傻娃娃,陪着我老头子干什么?老头子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不知不觉中头发都白了,没几年活头了,这里就是我的家乡、我的埋骨之地。” 一阵寒风从洞开的门中吹来,拂动老军雪白的胡须,虽然在谈着生与死,脸色却是一片淡然,不曾浮现忧与伤。 “对了,沫儿,那个男娃子就是扬州府军,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跟我们沫儿挺般配的,你觉得怎么样?”老军笑问。 “刘爷爷……不理你了!”半大娃子又要发飙了。 赵无敌跟着秦怀玉的亲兵走到大将军行在的北跨院,也就是大将军亲兵营的营房,一溜的大通铺,每间营房十个人,按火分配。 不过,大将军的亲兵建制完整,并没有空余的铺位,因此,亲兵将赵无敌领到了伙夫老军的营房,算是将他安置下来了。 并且,收缴的武器也给送回来了,而那三匹战马则安排在马房里,有人精心喂养。 既然确定了赵无敌的身份,这样一来,那三匹突厥战马就成了他的缴获,没有人敢贪为己有的。 至于像秦大山这种想买的人,正如秦刚所言,也就是过过嘴瘾罢了,高达数百贯的价格,对于这些亲兵来说,可谓是无人敢问津。 亲兵交代了一下,暂时赵无敌就住这儿了,好好睡一觉,饿了就在伙房吃饭,有什么事喊人,也可以找老军,亦或是那个叫沫儿的半大娃子。 赵无敌注意到了,当亲兵说到“沫儿”的时候,冲他发出奇怪的笑,有些诡异,也有些……不怀好意。 赵无敌先是在辽东大战,被流矢击中,糊里糊涂跑到了大唐,饥寒交迫之中,又大战突厥斥候,然后顶风冒雪,赶了数十里路,此时确实是身心疲惫,想好好睡一觉。 这间营房很奇怪,沿内侧靠着墙一溜通铺,低下垫着木板,隔着潮湿和寒气,木板上面铺着厚厚的麦草,再上面又是一层毡子。 大通铺上原本有一床薄被,后来亲兵又给送来一床,赵无敌一踅摸,就明白了自己该睡哪里了。 只是,好好的屋子里在靠近内侧拉了一道帘子干什么?而且,那老军和半大娃子两人一床薄被,这……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人说饱暖思淫邪,赵无敌吃了一碗滚烫的羊肉之后,又看到了床铺,立马眼皮子不争气了,想倒头就睡。 睡吧!睡吧!做个好梦,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而此时,大将军秦怀玉却冒着漫天的风雪,在城头之上视察城防,并不时指指点点,纠正一些细微的不妥之处。 战前的准备极为重要,少一处细微的漏洞,就有可能减少一些伤亡,挽救几条鲜活的生命。 而今,没有人再怀疑有突厥人来袭了,军中并不缺少经验丰富的士卒,而城门口坚实的黄土地已经传来一阵阵波动。 大地的波动越看越剧烈,利用倒扣在地下的大缸,都能听出隆隆的马蹄声。 敌骑已经近了,若不是因为漫天风雪遮挡了视野,都能看见突厥人的身影了。 秦怀玉不再四处巡视,他站在北城楼上,扶着胸墙,凝视着远方。 八牛弩最后一次调整了方位,寒光闪闪的铁箭瞄准着前方的空地,在等待着敌骑的到来。 第14章突厥欲来雪满楼 第15章万马奔腾踏边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章万马奔腾踏边城 旌旗十万立城头,突厥欲来雪满楼。 秦怀玉是翼国公秦琼之孙,出生将门,六年前领左卫大将军,算是继承了其祖上的荣光,为家门添上了一杆大戟。 因为其祖父秦琼,已故的老翼国公,当年就曾长期出任左卫大将军一职。 不过,随着大唐政权逐渐稳定之后,大将军一职已经成了一种荣誉,并不直接领兵,等于是拿着一份丰厚的俸禄混吃等死。 各卫的实际领兵权,以及平日里的操练,全都掌握在卫将军的手里。 直到两年前,朝廷委派秦怀玉以左卫大将军领灵州都督,驻守朔方城,监视突厥人的动静。 秦怀玉才有了调动左卫兵马的权利,其领着本部兵马六千浩浩荡荡离开神都,来到了朔方城。 在朔方城又接收了换防的扬州等各折冲府府军共六千人,其中包括战兵和辅兵。 不过,秦大将军的管辖范围也只有一座朔方城,并无节制周边各城驻军的权利,这是朝廷对武将的一种防备与约束,避免出现拥兵自重的主。 这本是一种帝王心术,无可厚非,历朝历代莫不如此。 更何况大唐开国皇帝高祖李渊他老人家就是靠拥兵自重起家的,从而横扫各路诸侯夺得天下,岂能不做防备、从而重蹈覆辙? 此刻,朔方城中有战兵八千,辅兵四千,其中还有三千精骑,兵力相对来说稍显单薄。 三千精骑是秦怀玉的宝贝,是突袭敌人以及万不得已之时突围的机动力量,不可能一开始就参加城防战。 这样一来,能登上城头的只剩下五千战兵和四千辅兵,还不能一窝蜂的一拥而上,为了维持持久的战斗力,秦大将军留下了两千战兵和两千辅兵作为预备队。 雪还在下,北风依然强劲,吹得城头的大旗猎猎作响。 数千将士立于城头之上,马槊如林,刀出鞘、箭上弦,滚木擂石已经就位,所有人面容肃穆,寂静无声,等待着大战的来临。 高大的城楼如虎踞龙盘,大将军秦怀玉就在这里,而此地将作为他的战时指挥部,将有无数命令从这里发出,并传向四面八方。 他的亲兵披甲持槊,并且竖起大盾,守卫着他们的大将军,在必要的时候,将随时用自己的身体去堵敌人的冷箭。 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活着的价值,他们以此为荣耀,从不后悔! 如果主将战死,而亲兵却活着,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耻辱,唯一的选择就是为主将殉死,否则,将被世人所嘲讽,后代子孙也将因此蒙羞。 生为铁甲卫,死后亦追随! 在城楼的侧后方,树立一座传令高台,其高与瞭望塔相仿,可以与四方城墙以及城中各地相望,毫无阻挡。 战斗开始以后,人喊马嘶,加上北风呼啸,再大的嗓门也不能及远,而战机稍纵即逝,即便是以骑兵传达命令,也无法做到及时调整。 因此,战时大多以号角和旗号传达命令,此刻在传令台上就有多名士卒集结待命,手持军号和各种颜色的旗帜,随时将大将军的命令传向四面八方。 咚咚咚咚…… 大地震颤,如同天鼓敲响,沉闷的声音随着北风传来,就像是惊雷阵阵,隆隆碾过。 借助地面积雪的反光,都能看见大地起了波澜,雪花落下,即将接近地面的时候,都受到地面波动的影响,跳动起来。 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搅动起漫天的风云,万马奔腾一起冲锋,其磅礴的气势卷起漫天的飞雪,如同大海怒涛,席卷而来。 敌骑近了,密密麻麻的战马如同一道洪流卷过雪原,所过之处,厚达数寸的积雪在千军万马的践踏之下,露出坚实的黄土地。 马如游龙,一匹连着一匹,密密麻麻,一时之间很难数得清楚,只能用点兵之法粗略估计,不少于万骑。 马上的骑士穿着各种毛皮,部分人外面套着皮甲,甚至有少量骑士披着铁甲,式样与唐军甲胄一模一样,很显然那是以前的战利品。 他们一手操控战马,另一只手挥舞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有弯刀、大斧、狼牙棒等,口中发出各种嚎叫声,就像是一群发疯的野兽,因为某种原因,引起了兽潮。 万马奔腾,场面极为宏大与壮观,一层层如同潮汐一般,席卷而来。 秦怀玉脸色铁青,目光如电,凝视着突厥骑兵冲锋,一手撑在胸墙之上,另一只手高举,手背上鼓起几道青筋。 突厥铁骑近了,离城墙不到三百丈,以骑兵的冲锋速度,三百丈的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 秦怀玉高举的右手用力挥下,同时,高声下达了命令:“全军迎战!八牛弩发射阻敌!” 随着命令下达,号角吹响,旗幡招展,城头的所有将士进入战争状态。 嘣! 当木锤敲下之后,粗大的弓弦发出尖锐的声响,八牛弩发射了。 长达一丈的巨箭电射而出,如同一柄闪电之矛,贯穿雪幕,审判突厥人的罪与恶。 噗噗噗…… 乌黑的巨箭,闪烁冰冷的锋芒,一连贯穿三名突厥人,最后,又将一人一骑串在一起,其势方尽。 这面城墙之上一共布置了十架八牛弩,一轮攒射之下也不过收割了数十名突厥人的性命。 对于呼啸而来的过万敌骑来说,其损失不过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这并非全无效果,而是一种对气势的压制。造成的伤亡虽不大,但那巨箭射来的时候,气势如虹,将几个人串在一起的那种可怖场面,却起到了震慑的效果。 而且,八牛弩是一种远程打击武器,还是一种重型武器,足以威胁到两三百丈以外的敌人。 另外,十架八牛弩分开攒射,将巨箭分别射向不同的地方,那人仰马翻的结果同样起到了阻滞敌骑的效果,引起了一片混乱。 敌骑如潮水般涌来,很快就突破了八牛弩的封锁,进入了弓箭的射程,并进行反击。 真正的考验来临了! 第15章万马奔腾踏边城 第16章马如游龙箭如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章马如游龙箭如雨 北风呼啸,雪花飘飘,号角声不时响起。 突厥铁骑已进入弓箭射程以内,却没有继续冲锋,而是拔转马头,距离城墙约五十步以外,向两边分流,画了一道圆弧,飞奔而过,并同时利用娴熟的骑射之术,侧身射出手中的箭矢。 若是从空中俯视,此时的突厥大军就如同一条大河自远方奔腾而来,快到朔方城的时候却一分为二,分成两条之流绕城墙而过。 这些突厥铁骑虽然悍勇,但是战马毕竟无法飞跃两丈高的城墙,而且,也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只能采用最拿手的骑射之术,在城前游斗起来,尽可能消耗朔方城中守军的有生力量。 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骑术娴熟,仅凭两腿操控战马奔跑自如,从而腾出双手弯弓射箭,而且,射术精湛,左右开弓,给朔方城边军造成极大的杀伤。 突厥人仅万骑,因此并没有分散开来围攻四方,而是集中起来攻击北面这一方。 万骑分成两股,相背而行,在城外雪地里画个圆圈,周而复始,往来反复,打击始终不曾断绝,让守军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唐军依托城墙,借助胸墙的防护展开反击,此时并未短兵相接,马槊与唐刀等武器都用不上,只能依靠弓箭与强弩收割敌人的生命。 好在今年户部和兵部难得大方了一回,朔方城中不仅粮食充足,箭矢等武器同样很充足,就连强弩这种利器都补充了很多具。 有了充足的箭矢,不用担心弹尽粮绝,让守军可以放开手脚,从容反击。 而且,他们依托城墙,前有胸墙防护,至于弓箭手之外的士卒没有短兵相接的机会,纷纷举起盾牌替弓箭手挡箭。 两军相遇,却隔着一道城墙,彼此以弓箭对射,都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突厥人擅射,在战马高速奔跑之中侧身攒射,显得游刃有余。 而且,突厥人多用硬弓,射程远、力道足,他们游走在唐军弓箭的射程边缘,以弓箭制衡弓箭,凭借射程的优势,压制了唐军。 突厥人射程远、力道强劲,而唐军依托城墙,并有盾牌防护,双方的伤亡差不多打了个平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而在弓箭对射的情况下,实际上被射中要害、立时死去的士卒并不多,大多数人中箭的部位都并不致命,只要救治及时,完全可以保住性命,甚至康复。 在对伤员的救治上,相对于突厥人,唐军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唐军有朔方城作为大本营,城中有郎中和充足的药材,而且,此时正是寒冷的季节,无需担心伤口恶化。 而突厥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没有随行郎中不知道,反正没有看到有人主动救治伤兵,顶着天就是一个头上插着几根花花绿绿的鸟毛的老家伙,举着一根粗大的骨头,双手朝天,做出拥抱苍穹的样子,在祈求上苍和天狼神的赐福。 上苍很忙,主管诸天万界,哪里有空管你突厥人的死活? 至于天狼神,传说中突厥人的祖先,有没有听到祈求和赐福不知道,方正不断有中箭受伤的突厥人摔下战马,然后,被后面的战马踩啊踩,踩成了肉泥。 至于城墙之上,这时候辅兵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 由于没有短兵相接,滚木擂石都没有消耗,因此,辅兵们只需要运送各种箭矢,并将受伤的士卒抬下城墙,以便军中的郎中救治。 因为战事激烈,受轻伤的士卒拔除箭矢,随便敷点药,再用布帛简单包裹一下,立马重返墙头投入战斗。 就连辅兵也不安全,他们忙得汗流浃背,还不时有人被流矢击中,成为伤兵。 万骑一起攒射,箭矢密密麻麻,如同乌云压顶,黑压压一片,遮蔽了天空。 箭矢极速飞行,罡风阵阵,所过之处,将雪花都绞碎并蒸发干净。 双方对射,箭矢如雨,互相交织与碰撞,不时有人中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大将军秦怀玉站在城门楼里,镇定自若,观察着敌情并不时地发出一道道命令,对城防布置进行调整。 秦刚和秦大山带着亲兵卫队将他层层护住,但却因为不能阻挡大将军观察敌情,只能无奈地给他留出一人宽的距离。 副将薛纳,年约三旬,白面短须,身材高大而矫健,乃是大唐战神薛仁贵之子,年少从军,身经百战,有乃父之风。 可惜的是薛仁贵晚节不保,兵败大非川,被夺官削爵降为平民,与历史上有所不同,老薛没有等到再度启用,迎来云州大捷,而是闲居老家郁郁而终。 薛仁贵死后,皇帝忆起其往日的功勋,追赠一个云州都督、左骁卫大将军,算是给了个虚名作为补偿。 因为老薛的晚节不保,顺理成章地影响了子孙的前程,其子薛纳从军多年身经百战,中创多处,却只混了个中郎将。 见到大将军秦怀玉立于城楼之上,直面突厥人的箭矢,作为副将,他自然要劝阻。 “大将军,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将军为三军统帅,身负重任,岂可身处险地以身犯险?请大将军速回城楼之下,卑职愿代大将军留在城楼之上督战!”薛纳朗声道。 “三军之气,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本帅自当与三军将士同生共死,共抗突厥。”秦怀玉一口回绝,不下城墙。 秦琼就是响马出生,打战的时候喜欢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在他老人家的影响和教导下,老秦家的人都是犟驴,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八匹马都拉不回头。 薛纳无奈,只好闭嘴,对于主帅的决定,可以善意的劝阻一下,但却不可一口咬死,啰嗦个没完没了,那就是僭越,乃官场大忌。 薛纳作为副将,在大将军秦怀玉的坚持下,只能坚决执行。 这样一来,秦大将军就在城楼之上,冒着突厥人的箭雨,从容观敌情,指挥若定。 突然,一道寒芒劲道十足,穿越漫天的雪幕,极速射向秦怀玉。 第16章马如游龙箭如雨 第17章箭似流星射大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章箭似流星射大将 一道冰冷的寒芒,如同漆黑的闪电,极速穿越漫天的飞雪,借助呼啸的北风,无声无息。 箭如流星,其势无可阻挡,又似毒舌之吻,咬定秦怀玉的胸膛,要赐予他死亡。 死亡之箭,无声无息,从发现寒芒闪烁,不过刹那之间,就到了眼前。 刹那之间,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无论是提醒还是躲避都来不及了,这就是必杀之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秦怀玉右侧,略微靠前,但却紧挨着他的一名亲兵,想都不想,一个纵身,挤向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箭。 噗! 冰冷的金属,凌厉的锋锐,无情地灌体而入,一箭正中这名亲兵的面门。 没有呐喊与挣扎,铁箭入体,这名亲兵立时毙命,身体顺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秦广……”秦怀玉高喊亲兵的名字,眼睛发红,嗓音嘶哑,可那名亲兵却再也听不见了。 就在此时,站在右后方的薛纳,突然一脚揣在秦怀玉的大腿侧面,猝不及防的秦怀玉身子朝左一歪,打了个趔趄。 噗! 一道冰冷的寒芒咬上了秦怀玉,一只一模一样的铁箭插在他的右箭,箭尾的翎羽还在颤动。 “突厥人有射雕手,快举盾!”薛纳大声喝道,由于声嘶力竭之下,嗓门都有点喑哑。 本来对薛纳拿脚踹大帅而怒目而视的秦大山,亲自扛着大号铁盾将秦怀玉护得严严实实。 “秦大山,快将大帅送回去救治!”秦怀玉受伤了,薛纳可不敢再让他留在这里,给突厥射雕手当靶子,立马让秦大山将他送回大帅府。 此时,无论秦怀玉如何不愿意,无奈秦大山根本无视他的命令,一把将他抗起,在大盾的掩护之下下了城楼,朝大将军行在跑去。 秦怀玉一走,他的那些亲兵自然跟着走了,偌大的城楼总算不再拥挤,剩下的人各就各位,并没有因为大将军的离去而陷入慌乱。 作为秦怀玉的副将,薛纳就是城头之上军职最高的人了,顺理成章地接过指挥权,组织边军将士阻击突厥人。 而且,他也没有立于胸墙之前,给突厥射雕手当靶子,而是由亲兵沿胸墙分别立起几张大盾,盾牌与盾牌之间留下尺许空隙。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小心翼翼地游走在不同的铁盾后面,侧着身子从空隙中观察敌情,从而发出相应的指令。 这并非是薛纳贪生怕死,而是有秦怀玉这个前车之鉴,他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射雕手,顾名思义,就是能张弓支箭射下雕这种空中之王。 射雕,就是考校射术的一种标尺,以此来区分普通射手与神射手。 射雕手,不仅要射术出神入化,而且,要臂力惊人,至少能开三石硬弓。 而最高级别的射雕手,甚至能拉开四石弓、五石弓,一箭能射倒奔马,不过,这种射雕手极其稀少,出现一个,那就是草原部落的宝贝。 薛仁贵当年号称“三箭定天山”,其射术之精湛可想而知。 其实老薛就是最顶级的射雕手,薛纳作为老薛的儿子,在射术上也没有给他老爹丢脸。 就凭那箭的力道和式样,以及隐约看到的射雕手身影,并因此估算出出的距离,薛纳推测出这个射雕手用的至少是四石弓,甚至有可能是五石。 一般情况下,射雕手在部落的地位尊崇,出现在战场之上的目的就是为了狙杀对方的大人物,极少对付普通士卒的。 一方面是出于射雕手的骄傲,另一方面,射雕手拉开强弓的数次并非无止境的,一般情况下,能拉开几次就会力竭,要修养一定时间才能恢复。 大战任然打得激烈万分,甚至是惨烈无比,双方的打法未变,突厥人以骑射之术攻击,而唐军在防守之余以弓箭和强弩反击。 伤亡依然在增加,每一刻都有人倒在,有突厥人,也有唐军将士,只要是血肉之躯,中箭之后都一样会疼、会惨叫。 只要是战争,就避免不了伤亡,这是一件无可奈何也无法避免的事情。 突厥人在攻击被城墙没有收到什么效果之后,骑兵顺势围着朔方城转圈,向其它三面城墙发起攻击。 但是其它三面城墙同样戒备森严,枕戈待旦,弓弦声不断响起,箭出如雨,给予了突厥人重创。 而且,这样一来,反而给了唐军喘气的时间,可以抽空放松一会。 再说秦大山亲自背着秦怀玉,在亲兵队前呼后拥之下,跑回了大将军行在。 一进院子,秦大山就冲留守的亲兵大呼小叫:“快!快去找郎中!” 而他则背着秦怀玉冲进了屋子,也就是所谓的虎帐,小心翼翼地将秦怀玉放下,扶着他坐在毡毯之上。 射雕手用的箭与众不同,比普通的箭矢要长,也更加沉重,箭镞以精铁打造,成三棱锥形,也就是所谓的破甲锥,并且有倒钩,中箭之后极难医治。 在拔箭的时候,倒钩会勾住大块血肉,甚至是经脉,轻则扩大创伤,重则残废。 此时,突厥入侵,城头之上激战正酣,伤兵太多,所有的军中郎中都在城墙之下忙碌,恨不得一个人当作八个人用。 不过,大帅中箭了,再忙碌不堪,也要抽出人手前来医治。 根本就无需亲兵去找,薛纳已经安排了一名郎中紧随其后,不过,这名郎中可比不得秦大山那蛮牛一样的体质,因此落在后面,姗姗来迟。 秦怀玉中箭的位置在右边肩膀,箭镞从甲叶的缝隙中间钻进入,需要卸掉铁甲,再褪下衣服,方好医治。 好在郎中常年待在军中,对箭伤的处理并不陌生,拿一把特制的大剪刀,擦着铁甲将箭杆剪断。 然后,在亲兵的辅助之下,给秦怀玉卸甲,在扒开衣服,将其肩部露出来。 一支铁箭从肩膀前方刺进去,却没有穿透,不知入肉几分,被剪断的箭杆露出有两寸长短,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见惯了箭伤的郎中挠头了! 第17章箭似流星射大将 第18章喷你一脸口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章喷你一脸口水 空旷的室内,几根小儿手臂粗的蜡烛点燃,柔和的烛光,将书案附近照得纤毫毕露、落针可见。 一架火盆放在书案旁边,上好的木炭发出红红的火焰,还不时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都是秦大山干的,为了给大将军治伤,别说是几根蜡烛、一些木炭,就算是把库房搬空也在所不惜。 老秦家人都是犟驴的性子,忒能抗疼痛,被一箭穿肩,额头上都冒出冷汗,却依然无动于衷,还在喋喋不休地教训秦大山。 “你小子长能耐了,谁让你把某抗回来的?三军将士浴血奋战,受伤了随便包裹几下依然在坚持战斗,某就不能吗?你小子……” “谁让你点这么多蜡烛的?还燃起了火盆,不知道物资紧缺吗?冬天才刚刚开始,你个败家的玩意儿……” 秦大山低头缩脖子弯腰,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反正我就是不开口,但是,只要是对你大将军的伤有好处的事情,该做的我还是照做不误。 郎中年约四旬,长眉细眼,勾鼻薄唇,下颌尖尖,一挂山羊胡子,且身材颀长而枯瘦,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奸诈。 这个“面貌奸诈”的郎中,给秦怀玉卸甲解衣之后,却没有动手处理箭镞,反而摸着胡子,摇头晃脑,盯着中箭的部位……拿不定主意。 “你咋还不动手呢?”秦大山恼了,瓮声瓮气地喝问。 “秦大山,你给我闭嘴!”秦怀玉虽然受了箭伤,倒还是中气十足,大声训斥秦大山,接着对郎中轻声道:“郎中尽管放手动作,些许小伤,某扛得住!” “大将军,您的箭伤很麻烦,是不是再寻几位郎中前来,共同合计着妥善办法?”郎中低头拱手道。 “这……你没处理过箭伤?”秦怀玉愣了一下,心中有点不喜,心想这是什么人呀?连军中最常见的箭伤都不知道处理,不是滥竽充数草菅人命吗? “呵呵,老朽已在军中呆了二十年,怎么可能没有处理过箭伤?只是,大将军您中的是破甲锥,也就是突厥人所称狼牙箭,箭镞之上带有倒钩。” 郎中见大将军不相信他的医术,出于对自身艺业的自信,立马挺直腰背,被给秦怀玉普及破甲锥的常识。 “那你们平常是如何处理狼牙箭的?”秦怀玉问道。 “忙不过来的时候直接拔出来,这样会带去一大块血肉,仔细一点,则是先用刀子划开伤口附近的肌肉,扩大伤口,找到箭镞和倒钩,再缓缓拿出。” 说到治疗箭伤,郎中想都不用想,一开口就娓娓道来。 本来就没什么好想的,不仅仅是他,军中郎中遇到这种带倒钩的箭伤,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只不过,经过这样治疗的伤兵死亡率很高,侥幸不死的也大多残废,总之还能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极少,堪比凤毛麟角。 “那还等什么?就这样处理,本帅扛得住!”秦怀玉不以为然地道。 郎中迟疑了一下,好一阵子才下定决心坦白从宽,道:“这个……大将军,事情是这样子的…… 您中箭的地方在肩膀前面,也就是在肩胛骨的范围之内,而且,这个位置有很多经脉,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损伤经脉。 因此,无论是直接拔,还是用刀子扩大伤口,那倒钩和刀子都有可能……有可能割断经脉。” “割断经脉会怎样?”秦大山问道。 “经脉断了,就残废了呀!”郎中没好气地道。 “那你们以前遇到这种箭伤,有治好的吗?”秦大山瞪着大眼睛追问,面色有些不善,总觉得这个郎中有些不靠谱,别的不说,就是那相貌……看着就不是好人。 “基本上还活蹦乱跳没有明显残废的,多年来某只处理过一次,但是他的伤口在……臀部,那里肉多、经脉少。其它的不是死了,就是废了。”郎中道。 秦大山心想还不错,曾经有治好的,于是问道:“那依你看来,大将军这箭伤有几分把握不留下隐患?” “两分……”郎中想了想,硬着头皮说出了两分的把握,谁知道秦大山不满意了,两眼一瞪就要发飙,把郎中吓得立马改口:“顶多一分把握,某学艺不精,不敢夸海口。” 把个秦大山气得哇呀呀大叫,恨不得抡起瓦钵似的拳头打死这个一脸奸诈的庸医。 结果被秦怀玉一声呵斥,立马偃旗息鼓,憋着一肚子火生闷气。 不过,秦怀玉也头疼不已,最为一个大将军,弄个身残体缺的也闹心呀! “大将军,不如让沫儿来看看,她对治疗刀剑伤很有些办法。”秦刚见大将军愁眉苦脸,给出了个主意。 “沫儿……那就让她来看看。”秦怀玉答应了。 哎!反正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只有一分的把握,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沫儿一听要给大将军治疗箭伤,倒也不发怵,立马噔噔噔一路小跑回营房拿器具。 走到营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一阵阵悠长的呼噜声,沫儿很是莫名其妙,结果一推开营房的门,她弯弯的眼睛立马睁得溜圆,不停磨牙。 赵无敌四仰八叉地倒在铺上,一条薄被随意搭在身上,随着胸口的起伏,发出一阵阵悠长的呼声,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尤其是,他的眉毛歪着,眼睛眯着,嘴巴咧着,不知道梦到了啥得意的事情,笑得那个贱! 沫儿越看越生气,提起一脚就踢去,咬牙骂道:“睡得跟头猪似的,真恶心!” “谁?敌……不好,有敌袭……”赵无敌身心俱疲,太累了,倒头就睡,哪有做什么美梦? 在全身放松、进入深度睡梦之中,遽然遇袭,出于本能反应,立马跳起来,睁开朦胧的眼睛,四处张望。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敌人没看到,只有那伙房之中的半大娃子站在前面,嘿嘿冷笑。 “沫儿,你忙完了?”赵无敌搭讪。 “你给我住口,沫儿是你叫的吗?”半大娃子又生气了,凶巴巴地喷了赵无敌一脸的口水。 “那个……小兄弟……” “谁是你小兄弟?”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很熟吗?” …… 第18章喷你一脸口水 第19章愁眉不展为箭伤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章愁眉不展为箭伤 营房的门洞开着,强劲的风携带着一片片冰凉的雪花,从门洞中灌进来,让人浑身发冷,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风冷,雪冷,营房里的气氛也很冷。 赵无敌跌坐在床铺上面,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半大娃子? 沫儿依然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生闷气,但却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似乎……没什么理由。 沫儿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对没来由的无理取闹有点懊悔,只是,让她说出道歉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同时,她在心里嘀咕:赵无敌,你个大混蛋,你个小心眼,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就不能再对本姑娘说几句软话吗?你服个软,本姑娘不就……不就原谅你了吗? 不管他们想与不想,愿与不愿,时间之轮都不会停止转动,而世界也不会因他们而改变。 “沫儿,沫儿,你怎么还没来?咦?你们俩在干啥呢?大眼瞪小眼,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 秦刚见沫儿好半天都没有出门,心急之下追了过来,正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顺嘴打趣了几句。 “啊,哦,秦叔叔,我去拿东西。”沫儿脸红了,支支吾吾,然后,借口拿东西,就一头扎进帘子的后面。 对于秦刚,赵无敌见过,但却并不熟悉,只好拱手搭讪:“这位大哥,突厥人在攻城?” “呵呵,沫儿喊我叔叔,你却称我大哥,这可不妥啊。”秦刚笑道,接着面容一肃,接着说起战事,道:“突厥人有万骑之多,凭借骑射之术与我军对峙,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就连大将军都中了突厥射雕手的破甲锥,郎中束手无策,这不,想叫沫儿去瞧瞧。” “大将军受伤了?”赵无敌闻言一惊,这才刚刚开始攻城,唐军最高将领就受伤了,听秦刚的意思,伤情还不容乐观,可见战况有多激烈和惨烈? 想到这里,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赵无敌又嘴欠了,随口说道:“沫儿还懂医术?” 谁知道说沫儿,沫儿就从帘子后面钻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裹,鼻子一翘,冷哼一声道:“等你哪天受伤了,尽管来找我,保证治不死你!” 遭了,赵无敌心中大叫不好,一不小心又把他给得罪了。 “呵呵,沫儿,走吧。”秦刚瞄了他们俩一眼,打个呵呵,带着沫儿离去。 “等等我!我也去看看大将军!”赵无敌紧跟其后,惹来沫儿一个大大的白眼。 箭还是那只箭,伤还是那个伤,先是那郎中左思右想瞅来瞅去,拿不定主意。 如今,又多了一个沫儿,小眉头蹙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时而睁开如满月,时而眯起如弯月,同样是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是沫儿是无处下手。 一老一小两个郎中,硬是被一支箭难住了。 若是换成一个小卒,哪怕是一个校尉之流,就这样的箭伤,郎中都能处理三个了。 可是,眼前中箭的这位可是大将军,开国元勋翼国公的孙子,要是给弄成残废,郎中以后还有日子过吗? 边军过万将士,一个一口唾沫,淹不死他也要恶心死。 郎中不由得暗暗叹气:千古艰难唯一死,更何况是被人恶心死? “沫儿,你有几分把握?”秦怀玉轻声问道。 沫儿的母亲就是朔方城的原住民,祖上就是郎中,到了她母亲这一代没有了男丁,这祖传医术最后就传到沫儿身上。 只可惜她母亲过世的早,来不及对年幼的沫儿倾囊相授,只好留下一本手札让她自己瞎琢磨。 不过,这孩子悟性好,凭借着幼时打下的基础,这几年自己鼓捣带琢磨,对这刀剑创伤颇有几分心得。 听到秦大将军期盼地动问,沫儿摇摇小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沫儿也没有把握。” 这一大一小两个郎中都这样说了,秦怀玉也就认命了,残废就残废,总不成去神都把太医给弄来吧? “沫儿,这位医士,就按照你们平日里的办法,开始处理,某受得了。”秦怀玉拍板了。 既然大将军都决定了,那就开始处理箭伤,没什么好怕了! 赵无敌总算搞明白了郎中和沫儿的担忧,感情是这箭镞上面有倒钩,中箭的部位又是肩胛骨的位置,处理起来确实很麻烦。 “大将军,能不能让小子检查一下箭伤?”赵无敌毛遂自荐,把麻烦揽过来。 “你……”沫儿瞪着赵无敌,毫不掩饰地露出怀疑的神色,且想要看出他的企图。 “呵呵,那个斥候小兄弟是吧,多亏你的情报,让我们能提前关闭城门,布置城防,因此减少了伤亡,某替三军将士谢过了。” 秦大将军日理万机,哪里记得起赵无敌的名字,不过,对于这个人还是记得的。 至于赵无敌想看看箭伤,秦大将军也没有理由拒绝,看看又不会恶化? 人常说病急乱投医,秦大将军就把“死马当做活马医”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哪儿有水?我得先洗洗手,冷水也成。”赵无敌手上有敌人的血,还有羊肉的汤汁,至于灰尘之类不必细说。 “什么毛病?”沫儿乜了他一眼。 冷水好办,热水也是现成的,大将军要治疗箭伤,怎么可能不预备热水? 赵无敌弄了一盆热水,将脏兮兮的双手反复搓洗,换了三盆水才勉强满意,拿干布擦干了手,说道:“脏手不能接触伤口,其它脏东西也不行,会引起伤口恶化、流脓。” 赵无敌还真不是不懂装懂的瞎说,前世在南方抗倭的时候,听那些来自极西之地的传教士所说,后来经过验证,确实是那么回事。 “还有这说法?”郎中暗自嘀咕,并看看自己手上的血迹,立马有一种洗手的冲动。 而沫儿也眼睛亮晶晶的,偷偷看看自己的小手,随即将小手藏进袖子。 赵无敌又在火盆上烤了烤双手,直到完全干燥并血脉通畅之后,方才仔细检查起秦怀玉的箭伤。 手指一按,不一会儿,赵无敌眉头舒展,有了定夺。 第19章愁眉不展为箭伤 第20章大将军的箭伤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章大将军的箭伤 大将军秦怀玉被突厥射雕手一箭射中肩膀,面对那带有倒钩的箭矢,难倒了一老一小两个郎中。 而赵无敌则出人意料之外,竟然毛遂自荐,要替大将军查看箭伤。 他在箭头四周用手指轻轻按捏,对于人身上的骨骼组成以及经脉走向,作为古武世家号称“五百年不世出”的奇才,自然是了如指掌。 你要是让赵无敌诊断人家脑袋瓜子里或者肚子里有啥毛病,那就典型的强人所难了。 当是,他对于跌打损伤、刀剑创伤,以及伤筋动骨、人体的骨骼之类,确实精于此道,绝对对大唐军中的郎中要靠谱。 而且,带倒钩的破甲锥、狼牙箭,在大明的时候太普通,差不多就是军队的制式箭矢,这遭受箭伤的人多了,自然有人摸索出很多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 赵无敌又拿起那根被剪断的箭杆,问道:“那位知道这根破甲锥原本有多长?” 对于赵无敌的无知,倒也没有人表示鄙视。 因为赵无敌只是一名来自府军的小卒,不知道狼牙箭的制式尺寸,是很正常的事情。 “此箭原本就是我大唐制式武器破甲锥,长二尺五寸八分。”秦刚答道。 哦!大唐的制式武器,被突厥射雕手拿来射中了大唐的大将军,真是一件滑稽的事情。 不用说,这是突厥人劫掠大唐的战利品,不过,这和我赵无敌有啥关系? 赵无敌得知了尺寸,拿尺子量了量剪断的箭杆长度,接着又在秦怀玉肩膀上比划了几下,说道:“大将军,对于您的箭伤,小子有个建议。 此箭是从您的肩胛骨下方紧擦着骨头穿过的,虽然对骨头有损伤,但却并不严重。 而箭镞实际上已经完全超过了骨骼,离您的后背只有五分即可洞穿。 而且,很幸运的是,在箭镞入体的时候并没有伤及您的主要经脉。 但是,如果往回拔的话,将肯定会伤及您的经脉和骨头。” “你的意思是……此箭镞不能拔?”老郎中问道。 “不错!”赵无敌点头道。 “那么,小兄弟莫非是要说在用刀划开背面的肌肉,取出箭镞?”郎中眼中精光灿灿,一张老脸兴奋地发光又发红。 作为一名郎中,有什么比亲眼见证一种诞生新的治疗方法,更能激动人心的? 听了郎中的话,赵无敌被噎得直翻白眼,心中不住咕哝:老天爷,不要这样凶残好不好?怎么老是离不开拿刀子把人给划开? 沫儿眼角余光一扫,就明白这家伙不是这个意思,小嘴一撇,道:“说吧!还等着人请教不成?” “呵呵,是这样的,我是意思是说,既然箭镞离表皮不到五分,而且前方已经没有了骨骼和经脉,不如让箭顺势穿过不就行了。”赵无敌被沫儿一挤兑,只好讪笑两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话不说不透,理不辩不明。 有些事情本来很简单,只是没人想过,一旦说透了,就啥也不是。 比如这未曾穿透的箭伤,一般人不敢想象让箭继续穿透身体,认为那是继续伤害人的身体,增加人的创伤和痛苦,是很不负责任的修为,极为恶劣,草菅人命。 如今被赵无敌说透,再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箭不来就人,人就迁就一下箭! 沫儿歪着小脑袋,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想啊想啊,忽然拍手笑道:“还真是这个道理!” 随后,当她看到赵无敌那似笑非笑的贱样,立马绷紧小脸,哼了一声,并且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既然如此,那就请郎中施术吧!”见沫儿和郎中都赞成,秦怀玉催促道。 虽然秦大将军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际上疼的够呛,换谁体内弄一箭镞,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郎中没有答应,却盯着赵无敌看,眼中精光灿灿,看得赵无敌老大得不自在。 赵无敌自然明白郎中的意思,虽然知道了方法,并不代表就能轻松地做到,毕竟是停留在口头,没有见过实际操作。 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既然你说得头头是道,那就请你去给大将军处理箭伤吧? 这世上就没有傻子,天生掉功劳的事情,就没有人相信。 “大将军,还是由小子给你处理吧!”赵无敌只好亲自上阵。 为了万无一失,他又摸摸捏捏捣鼓了一阵,随后让秦大将军坐正身子,没事找事地和大将军聊天,同时,并指如剑,聚集全身的力气,猛地点在那一小截露出来的箭杆断面。 “噗!” 这一切,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只见一枚精铁箭镞带着几寸长的箭杆,从秦怀玉的后肩部射出,钉在后方的板墙上面。 随即,赵无敌又在秦怀玉的肩膀和前胸及后背用力点了几指。 那前后贯通的伤口本来在喷薄鲜血,但却随着赵无敌不停戟指点击,血流渐渐地变少,最后,几近停止。 解决了滞留体内的箭镞,止住了流血,剩下的无非是清洗伤口和敷药、包裹,赵无敌示意那目瞪口呆的郎中该接手了。 郎中却没有反应,还是沫儿动作快,端过来一盆热水,准备给秦怀玉清洗伤口。 “这个,沫儿,用烈酒清洗伤口比较好。”赵无敌小声地提醒。 沫儿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选择了从善如流,对秦大山说道:“秦大山,有酒吗?” 沫儿尊称秦刚为叔叔,却对秦大山直呼其名,而秦大山却也不恼,咧嘴笑道:“干啥?等你给大将军处理好伤口,老子去给你偷……拿一坛子好酒。” “滚犊子!谁要喝酒了?我是要烈酒给大将军清洗伤口!”沫儿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并把这个烈酒清洗伤口的办法据为己有。 清洗好伤口,敷上军中的药粉,再裹上干净的白叠布,就算是全活了。 秦怀玉自我感觉了一下,觉得效果很不错,总算没有让那郎中拿刀子划来划去的,至于留下伤疤,对于武夫来说那就不算是个事,反而是战功的象征。 这确实是意外之喜,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论功行赏呢? 第20章大将军的箭伤 第21章迈出的一小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章迈出的一小步 烛光明亮,炭火熊熊。 大将军的箭伤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没有伤筋动骨,没有扩大伤口,没有鲜血淋漓,看样子也没有留下啥子后遗症,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皆大欢喜。 大将军的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意,在柔和的烛光映照之下,显得温暖和可亲。 大将军对伤势的处理满意,所有人的心情也随之转好,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不再紧张兮兮。 秦刚小心翼翼地给秦怀玉披上衣服,掩好衣襟,系上腰带,动作轻柔而娴熟,还真看不出他那挥刀舞槊的大手,干起这些细致活是一样的得心应手。 秦大山则大口地喘气,想想还怕得不行。大将军在他的面前中箭,这是他的失职,也是他的耻辱,他恨不得以身相代。 若大将军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即便是以死谢罪,也洗刷不了满身的罪孽,死后也无颜面对老国公。 而那个军中郎中也如释重负,小心肝不再砰砰乱跳,就连额头的冷汗也被蒸发干净,只是那一双细眼老是发光,瞅着赵无敌,一副跃跃欲试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是匠人的通病,求知欲特强,虽然对自家的技艺和绝活敝帚自珍,习惯于藏着掖着,对祖上传下来的几页“秘笈”都要层层包裹起来,再弄个盒子装上,富贵人家建个密室收藏,升斗小民则是搁在房梁之上亦或在床底下挖个洞深埋。 他们向来是父子相传、一脉相承,对于其它徒弟,哪怕是再怎么天赋异禀,也要传一半、藏一半,留几手后手,美其名曰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不过,当他们见到新奇的技艺和别人的绝活,立马眸光灼灼,舍不得移动眼睛,恨不得纳头便拜、以师视之,但好在还知道行规和禁忌,虽然心中如同小猫抓心,但却放不下脸来开口相求。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于这个道理郎中还是懂得。 秦怀玉见那郎中还杵在这里,不肯离去,颇为不快,心想莫非还要本帅赏赐你不成?于是,冷声道:“本帅的伤已无碍,用不着你在这里伺候,速回城头,哪里还有众多伤兵,尔等要用心给他们治疗。” “诺!”郎中答应一声,“深情”地看了赵无敌一眼,提溜这自己的东西,转身欲离去。 虽然不舍,却也无奈,秦大将军既然已经发话,若还不离去,那就是违抗将令,要挨军棍的。 “这位郎中,你若觉得这处理狼牙箭之法有可取之处,尽管去用。不过,郎中还请谨记,此法不可用于头以及胸腹等脏腑所在,至于其它……还需郎中自行摸索。” 赵无敌见郎中那依依不舍的样子,还能不明白吗?无非就是处理箭伤的方法,能广泛用于军中,能挽救更多的伤病性命,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 他在大明中箭身亡却没有魂飞魄散,反而来到大唐再世为人,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有功德庇护,灵魂不灭。 赵无敌在心中暗自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多一技而活无数人,善莫大焉! 郎中闻言转过身来,面朝赵无敌一揖到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道:“今得郎君赠予奇艺,不胜感激,天地可鉴,从今往后,某孙无伤必以师待之!” ‘不敢不敢,孙郎中无需如此,不过些许雕虫小技而已,切莫如此!”赵无敌连忙推脱,不敢应承。 他暗自腹诽:这位大爷,虽然我前世也娶妻生子了,年近而立,但是你都胡子一大把了,视我为师?还是算了吧,我可不适应,瞧着膈应。再说了,我就知道一点对跌打损伤、刀伤箭创的粗糙处理之法,就连拿脉都不会,拿什么教你? “莫非郎君认为孙无伤不堪教导?”这孙郎中也就是头犟驴,脾气一上来颇为执着。 “这……”赵无敌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哈哈哈……今日孙郎中得一技傍身,说不定它日因此而名扬天下,那可都是拜你所赐!你说说你有什么担不起的?而且,他也只是以师礼待你,又不是正经八百地拜在你的门下,再推来推去,可就不妥了。”大将军秦怀玉笑道。 原来如此!只不过是客气话,就像是“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也不说清楚了,倒是吓了老子一跳。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子了,这拜来拜去的……腰疼! 见赵无敌不再推辞,孙郎中心满意得之下,兴冲冲地离去。 就在此时,听闻大将军受了伤,司马魏文常和录事参军赵政赶来探望,寒暄几句之后,赵参军手指赵无敌笑道:“这小子带回了突厥人偷袭的情报,避免了我朔方城的灭顶之灾,不知大将军对他如何安排?” “呵呵,他姓赵,你也姓赵,赵参军这就迫不及待地给本家讨要好处了?”秦怀玉乜了他一眼,呵呵笑着,然后,带着询问的意思目视魏文常。 军司马掌军中律法,手里也捏着功劳簿子,考校三军将士的功与过,赏善罚恶,权利很大。 赵无敌虽有功,但是如何定功、如何赏赐,绕不过军司马,因此,秦怀玉才目视魏文常,征询他的意见。 “赵无敌,扬州府世袭府军,戌边朔方城以来,调任斥候部,从军两年,无功无过。今日,查突厥人寇边之敌情,并及时回报,应记一大功,并斩首五级,为突厥精骑士,策勋一转。”魏文常都没有拿功劳簿,张口就来,对赵无敌的情况门清。 秦怀玉沉吟片刻,道:“正式赏赐要行文兵部,由朝堂定夺。不过,本帅奉旨牧边,蒙圣人恩宠,授予临机决断之权,从七品以下可自行授受。赵无敌,本帅暂委你一个扬州折冲府旅帅,从八品上,不过,暂时没有兵给你,你就暂留本帅身边吧。” 唐军编制一旅辖两队,共一百军士,设旅帅一人,授武官从八品衔。 赵无敌一日之内从小卒升为旅帅,成了一名下层军官,按照前世来比较,差不多一个把总,和游击将军还差得很远,因此,也没啥好高兴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第21章迈出的一小步 第22章一头牛,一条命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章一头牛,一条命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战争总是残酷的,充满了血腥与恐怖,动辄数万、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集结在一起,在血与火中拼命,不断演绎着杀与被杀,留下了一地的血与骨。 岁月如轮,转个不停! 古来多少英雄饮恨沙场、埋骨他乡,战争却依然在延续,时不时爆发一次,又有多少少年俊彦踏上征程,重复着一个又一个轮回。 也许,这些人有各种不得已的理由,正如同赵无敌一样,身为世袭府军,从军戌边,是他从一出生来到这人世间就定下来的命运,身不由己,无法抗拒。 除此之外,披甲持戈,纵马沙场,在血与火中征战,抛头颅、洒热血,就没有别的目的吗? 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 若个书生万户侯。 这首传唱千年的诗歌,又何尝不是天下所有将士的心声? 斩却敌人头,博我功与名。 多少将士爬冰卧雪,在边关奋勇杀敌,博取战功,从而脱离庶民阶层,成为人上人,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这是一种动力,也是一种野望,但却无可厚非。 相当于绝大多数大唐的边军将士,赵无敌无疑是一个幸运儿,一觉醒来,受到上苍的垂青,遇到了突厥人袭击朔方城,在全火人的呵护之下,不仅获得了唯一的生存机会,还因此独得了功劳,并于一日之间,就从一个最卑微的府军小卒,成了一名从八品上的旅帅。 虽然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但却是正式的官身,不再是庶民的身份,将因此获得一份俸禄,以及百八十亩职份田,免除一定的税负,甚至买上一两个丫环,过上虽称不上富裕、但却能混个肚儿圆的日子。 这一切对于真正的赵无敌,也就是那个代父从军的小府军来说,可谓是一步登天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听到大将军的封赏,唯一的动作就是拜倒在地,除了傻乐之外,只有语无伦次,翻来覆去,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大将军的感激之情。 不过,此时此刻的赵无敌却已经不是那个赵无敌,自从稀里糊涂来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大唐,他就在心中起誓,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不想再有任何的遗憾。 赵无敌的崛起之路还很漫长,如今只是跨出了一小步,因此,他头脑清醒,心中淡然而平静,并没有一丝骄傲之意。 不过,这一切只能埋藏在内心深处,不可与人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亘古不变,一个桀骜不顺的刺头,在任何时代都将收获一个悲剧的结局,没有例外。 因此,赵无敌要适当藏拙,而对于秦怀玉的一番善意,他也必须有所表示,礼尚往来,小小的赵无敌如何能免俗? 赵无敌向大将军秦怀玉郑重行礼,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官场套话。 本来到此为止,对赵无敌的封赏就算是结束了,有些事有些话搁在心里就好,一切都在不言中,说透了反而没意思。 谁知道赵无敌忽然脑子一热,竟然想起了同火的张奔雷等人,斯人已逝,独留他在人世间煎熬和打拼,于是,情不自禁之下问道:“此次得悉突厥人来袭的消息,并非我一人之功劳,不知对同火张奔雷等人如何奖赏?” 张奔雷等人……是谁?秦大将军懵了。 作为坐守朔方城,统帅千军万马的一军大帅,日理万机,怎么可能知道小小斥候火长的名字?无奈之下,只好向求证赵无敌底细的军司马求助。 “张奔雷等人,按军前杀敌阵亡例,赐钱五千至一万,帛一至两匹不等,并免除一年税负,其世袭府军之额着其子承袭,无子,则由侄承袭。”军司马魏文常面无表情,照本宣科。 听完魏文常的话,赵无敌心中愤懑,感慨万分。 五千到一万钱,在这年头应该是五到十贯钱,再加上一两匹布帛,免除一年的赋税,就是张奔雷他们的全部抚恤。 这让赵无敌悲上心头,心中生起无尽的悲凉:一个大活人,一个家庭的主心骨,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就换来一头牛的钱财,这只是一头牛啊! 从此,他们的家人,那些失去儿子、夫郎、父亲的老弱妇孺、孤儿寡母,将在无尽的悲伤中苦苦挣扎,其艰难与困苦可想而知。 而他们的子侄,将接过宿命的责任,用稚嫩的肩膀扛起父辈的马槊,走向边城…… 赵无敌本不该为此事心生波澜,在大明的军中何尝不是如此?昔日,他对此早就已经司空见惯,原本以为经历了多年的征战,见惯了生与死和悲欢离合,已经把心修成了铁石,不再有悲与伤和眼泪流淌。 谁知道此刻,他还是控制不了情绪,属于真正的赵无敌的残留意志瞬间撕开了心的伪装,那层硬壳被撕碎了,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热泪。 “大将军,司马,我想,我想……” 秦怀玉毫不犹豫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声色俱厉地吼道:“你想怎样?你有什么好想的?军功岂能私相授受?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又不知军中之律法,饶你一次。再要多言,军法无情!” 秦怀玉虽然声色俱厉,但却何尝不是一种爱护? 大唐自立国以来,对阵亡将士的抚恤向来如此,有法可依,有例可循,比起前朝以及前前朝,已经算是不错了。 作为一个将门子弟,秦怀玉何尝不知道这些抚恤,实际上有些凉薄,对那些失去顶梁柱的家庭,无异于杯水车薪,但是国法如此,徒呼奈何? 他们老秦家号称开国元戎,从龙之臣,在世人的眼中那是世代公侯,风光无限,但是世人又怎么知道这荣耀是如何得来的? 自祖父开始,直到秦怀玉,这数十年来,为了保住他们老秦家府门前那杆竖立的大戟,造就了多少缺胳膊少腿的老兵,以及失去亲人的老弱妇孺? 这些人都是老秦家的有功之臣,而老秦家的人也干不出人走茶凉的事,多少年来,老秦家很大一部分的收入都消耗在这些人身上,而且,这份责任还在一代代延续下去…… 这是老秦家的祖训,也是将门普遍的共识,除了败家子之外,将门都是这样干的,否则,谁会世世代代为你卖命? 第22章一头牛,一条命 第23章赵无敌卖马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章赵无敌卖马 大将军节帐之中,气氛有些诡异。 秦大将军一反常态,大声怒吼,将赵无敌训斥了一番,然后,自己却眼珠子泛红,眸光中濛濛水雾,不胜唏嘘! 而赵无敌则同样眼中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毕露,眼角滴露几滴清泪。 秦大将军的呵斥如同惊雷滚滚,将他从梦魇中敲醒,一时之间,好似是醍醐灌顶,瞬间明悟了前世今生。 这里可是大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史上最强势的女人,将掀起血雨腥风,以残酷的手段铸就她的辉煌之路,登上那人世间最尊贵的宝座,成为古往今来、直至后世的唯一女皇帝。 为了张奔雷等人的死不值,为了他们的家人抱屈,从而质疑大唐帝国对阵亡将士的抚恤太过凉薄…… 这太可怕了!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呵呵,不仅是他,还包括赵无敌的家人,都将死得不能再死。 甚至,就连大将军秦怀玉都脱不了干系。 想想都恐怖,赵无敌不由得额角渗出大滴的汗珠,在烛光的映照之下,一点都不晶莹剔透,反而很浑浊,泛着油花,依次滚落。 这里可不是大明呀,为了共同的利益,百官万众一心朝午门前一跪,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最后的结局,肯定是皇帝让步。 而在大唐,那是皇权没有制约的时代,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虽然是夸张之语,但却也离此不远。 尤其是这位则天大帝老奶奶,那家伙杀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一帮子杀的人那可是数不胜数。 而且,杀起人来还六亲不认,据史书记载,则天老奶奶杀过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至于婆家和娘家的亲戚,那更是无法计数,老李家的人都快给她杀光了。 赵无敌不禁自嘲:拿明朝的心来试大唐的刀,呵呵,我赵无敌还是修炼得不够啊! 不过,眼下的气氛太过于紧张,而且秦怀玉的误会毕竟对彼此都不好,遗留有后患。 虽然秦怀玉有爱护之意,主动遮掩,剩下的人中,秦怀玉的亲兵应该没问题,至于沫儿……虽然伶牙俐齿,但是应该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而司马魏文常,还有录事参军赵政,赵无敌对他们并不熟悉,也不放心。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无敌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别人之手,而且还是敌我不明的人手中。 因此,他要补救,幸好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怀玉打断,这样一来,他完全可以否认秦怀玉的指责,全面推翻自己的本意。 大将军,对不起了,就让您的爱护成为一个美丽的误会吧! “大将军,您误会了,小子不是那个意思。”赵无敌开口,昧着良心不认账,并偷偷窥探秦怀玉的脸色,见他没有发飙,方才继续说道:“我缴获了三匹突厥战马,按照军中规定,我有权处理自己的战利品,因此,我想和大将军做个交易,将三匹战马卖给您!” 赵无敌的话引起了秦怀玉的沉思,就连魏文常也手拈胡须沉思起来,并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赵无敌。 录事参军赵政依然是一副佛陀样子,笑口常开,奇道:“赵无敌,你为啥要将战马卖给大将军、而不是献给大将军呢?你可知道,大将军世代公侯,地位尊崇,岂会白要你的战马?” “俗,俗不可耐!”魏文常看着赵政,蹙眉、斜睨、撇嘴,就像是看着一枚腐朽的铜钱,极尽鄙视,好一阵子又弃之如敝屐,扭头朝赵无敌笑道:“好好好,孺子可教也!” “我说老魏,你那是什么眼神呀?信不信,今晚上我在你的马奶里给加上马尿?”赵政受不了魏文常的一再鄙视,跳起来手舞足蹈地嚷嚷。 “呵呵,我等祖上在开国之时四方征战,何其艰难?吃过老鼠肉,喝过马尿。马奶里加马尿,老夫甘之如饴!” 魏文常这回没有鄙视赵政,眼望长安的方向,神色凛然,却又带着几分落寞。 魏文常说起先人创业之艰难,赵政立马偃旗息鼓,陪着笑脸,装起哑巴。 他可不是开国功臣之后,在这些勋贵面前天生就矮了一截,提不起底气。 “哈哈哈……”对于左膀右臂的这种口角之争,作为主官的秦怀玉一向是和稀泥,他及时接过赵无敌的话茬,道:“好,你的交易本帅答应了,一千贯,两匹马。” 见赵无敌疑问,秦怀玉又道:“我等武人视战马如兄弟,把战马看得比媳妇还重要。哈哈哈……你如今也有了官身,留下一匹自用吧。” 秦怀玉也不可能带着大笔钱财来朔方城,也不可能那军中的钱财替自家买马,因此提笔写下一个凭据交给了赵无敌,它日可在神都提现。 “赵旅帅,大将军若是懒账,老夫就是打上门去,也要给你讨来这笔钱。”魏文常道。 “怎么会……不敢……”这几个军中巨头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之间的胡言乱语,赵无敌可不敢搅和进去。 就在此时,副将薛纳派人来报,突厥人退却了,不再攻城。 “突厥人是就此撤退,还是暂停攻城,就地扎营?”秦怀玉问道。 “这个……小的不知。”前来报信的只是薛纳的一个亲兵,哪里知道这些? “蠢材!”秦怀玉骂了一声,挥手让其离去,扭头问秦刚,现在是什么时辰。 秦刚看看沙漏,回道:“大将军,已是申时过半,到了餔食的时间。” 塞外的八月已经进入了冬季,尤其是在这雪花飘飘的日子里,申时过半,也就是天都快黑了。 怪不得突厥人不再攻城了,这冰天雪地里可没法夜战,再说人马俱疲,想夜战也支持不住了。 “雪停了吗?”秦怀玉问道。 秦怀玉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突厥来袭,朔方城应该点起烽火和狼烟向附近的城池以及朝廷示警和求救。 可是今日天不遂人愿,大雪纷飞,天幕低垂,能见度极低,无论是烽火还是狼烟都没有效果。 “大将军,雪已停了!”忽然,门外有人应答。 第23章赵无敌卖马 第24章不会晒盐的穿越者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章不会晒盐的穿越者 门帘一挑,那个伙房的老军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木制食盒。 在门帘挑起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足够让秦怀玉看清了外面的景象,天色几近昏暗,而雪确实已经停了。 这一点从老军的身上也可以看出,他的头发和衣服上面都很干燥,并没有残留的雪以及雪化之后的痕迹。 老军是朔方城的原住民,给边军做了一帮子的饭食,若是论起资历,他老人家可是边军最老的老前辈了。 虽然偌大年纪还是一个伙夫,看起来似乎很没有出息,不过,朔方城的边军将士,上至大将军,下到小卒,所有人都对他尊敬有加。 即便是军中的刺头,见到他老人家那也是毕恭毕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老军将食盒放在书案上面,揭开盖板,端出一大盆子热气腾腾的羊肉,还有一小碟子青盐。 赵无敌一瞅,好家伙,那盆子可真够大,也是木头制的,油光锃亮,冒着热气。 他很是怀疑,老军是不是把自己洗脸的盆子给拿来了? 再一看那小碟子确实够小,尤其是和那盆子一比,堪称是惨不忍睹,稍不注意都难以发现。 就那么小的一个小碟子,装了一撮青盐,老军当作宝贝一样,轻拿轻放,生怕一不小心给摔了似的。 确实是一撮青盐,赵无敌盯着小碟子仔细看了几眼,并暗暗衡量了一下,觉得没有比“一撮”这个词更加确切。 “瞧你那怂样!那可是青盐,也不洒……拿盆水照照自己。”沫儿发现了赵无敌鬼鬼祟祟地偷窥青盐,立马张开小嘴,抢白了一顿。 赵无敌翻着白眼,心中充满了怨念:不就是青盐吗?老子出身在扬州,家中就有盐引(明朝颁发给盐商的销售执照),拿上好的雪花盐给你铺地都行。 不过,他忽然想起,那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而今生今世的他,家虽然也在扬州,但却没有盐引,就连青盐都没有。 特么的,老子混得连口青盐都吃不上,这世上还有比我惨的吗? 同时,他又后悔,为什么以前就没有学学怎么晒海盐呢? 这可是大唐,一个极度缺乏食盐的年代,如果掌握了大明晒海盐的技术,那还不得立马成为富甲天下、富可敌国、富得流油…… 不过可惜的是,理想是青盐,现实是空白。 沫儿看见赵无敌那懊恼和羞怒的模样,还以为是被她说破了诡计,抓住了痛脚,不禁得意得嘿嘿笑起来。 除了一大盆子羊肉和一小碟子青盐以外,老军又揭开一层隔板,拿出几大块油汪汪的胡饼,是用糜子面烙的,里面夹着剁碎的羊肉。 老军收拾好食盒,搓着手笑道:“老汉不知道司马和参军也在这里,因此只拿了大将军的一份,您二位是在这吃还是?” 这个年代吃饭还是实行分餐制,一人一张矮几,一份饭食,各吃各的,而且,还不能浪费。 吃不下也得硬塞进肚子,谁让你要那么多分量的?不知道一粒粟、一粒麦来之不易吗? 赵无敌听了老军的话,傻眼了:这是大将军一个人的餔食?我的老天爷,大将军莫非是饭桶不成? 估计是老军听闻大将军受了伤,因此给额外添了些分量,这也无可厚非,病人吗,总要额外照顾一些,没有人会有异议。 秦大将军哈哈一笑,冲左膀右臂道:“这是军中,没那么多讲究,再让老刘头给添点,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好啊!卑职就跟着大将军沾沾光了,可惜没有酒……”赵参军将大盆子朝秦怀玉面前挪了挪,然后,在一旁坐下。 “老赵,你喝呀,酒有的是。等你喝好了,老夫正好拿你祭旗。”魏司马也找了个位置席地而坐,眼睛盯着赵参军,咧着嘴嘿嘿冷笑。 “我说老魏呀,陪大将军吃顿饭,你都不放过我。看来,上辈子,老子一定差了你的钱没还。”赵参军笑骂道。 秦怀玉手里抓着一截羊腿,忽然看到赵无敌还杵在那儿,于是说道:“赵无敌,到了餔食的时辰了,要不,一起过来吃一口?” 见赵无敌正要开口,站在他侧面的沫儿忙踢了一脚,并狠狠地拿眼瞪他,下巴扬了扬,那意思…… 赵无敌又不是傻子,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年头等级森严,上下尊卑有别,大将军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岂能当真? 其实,即便是在大明,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严世藩巡视东南抗倭的时候,胡宗宪设宴招待严世藩,赵无敌就没有资格列席。 赵无敌谢绝了大将军的好意,随即与秦大山等亲兵一起到伙房,吃了每人一份的餔食,也就是晚饭。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汤,几块肉,一个很大的糜子馍,每人一份,包括沫儿和老军都一样。 边军的伙食是定量的,不论老少,每个人都一样,谁也不比谁多吃多占,除非你混成了将军。 沫儿拿一个麻布袋子,挨个发东西,这让赵无敌很是好奇,不知道是啥宝贝。 沫儿很快就到了赵无敌面前,伸手递给他一样东西,因为太小,差点没接住,惹来沫儿老大一顿埋怨。 赵无敌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宝贝”,借助灶火的亮一看,个头和豆子差不多大,三圆四扁的,颜色黄不拉几。 赵无敌懵了,这是啥子玩意儿? 莫非是药丸? 吃个晚饭不至于还要先吃一粒药丸吧? 他四处一踅摸,看见大家伙拿舌头舔,愣了一下,觉得还是入乡随俗的好,毕竟还没有做到将军,适当装转傻子也不错。 于是,赵无敌也舔了一下,有点苦涩,也有点……咸。 他明白了,感情这就是盐,于是,他的脸也跟盐一样苦涩了。 就这玩意儿,搁在他大明的家里,连狗不理。 他的心……受伤了。 第24章不会晒盐的穿越者 第25章朔方城中一闲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章朔方城中一闲人 赵无敌用两根手指捏着一颗黄不拉几的盐疙瘩,黄豆大小,看上去一点都不晶莹剔透,色彩暗淡而奇怪,富含各种杂质。 而且,味道也很是怪异,入口苦涩,舌头发麻,除了甜,其它四味都占全了。 赵无敌一颗丹心受伤了,隐隐约约在滴血,急切需要安慰。 可惜根本就没有人鸟他! 亲兵卫队的好几十条大汉,一个个都抱着大海碗,也不挑拣和讲究,就那么随意找一地儿,蹲在伙房内外,啃一口糜子馍、喝一口羊汤,间或吃一口肉,再舔一口盐。 几十个人啃糜子馍,喝羊汤,稀里哗啦,汗珠子都摔碗里了,却视若无睹,硬是吃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今儿是中秋日,因此才有羊肉汤喝,主管后勤的录事参军赵政三天前就安排好了,倒也不是和突厥人打仗带来的福利。 “狗养的突厥人,今儿可是中秋日呀,好死不死的跑来攻城,害的老子一顿酒没了。”秦大山颇有怨念,本来按照惯例,中秋日能喝上几口烈酒,但却因为突厥人攻城,结果不言而喻,全军禁酒。 秦大山想起那堆在库房的几坛子烈酒,却能看不能喝,气就不打一处来。 没有酒喝的秦大山,冲着糜子馍,喀嚓一口,然后腮帮子鼓鼓的嚼了起来,仿佛他咬的不是糜子馍,而是突厥人的脑袋。 赵无敌的饭量和前世比起来有所见长,一大碗羊汤,连汤带肉,再加上那个很大很大的糜子馍,全都干进了肚子,方才勉强混了个八九成饱。 大唐的人生活简单,尤其是边军将士,将餔食倒进肚子之后,也没个歌舞助兴,出门遛食吧……外面冰天雪地,寒风阵阵,再外面还有突厥人在等着你。 唯一能干的事情,就是钻进薄薄的被窝里蒙头大睡。 可是,今天就这倒头就睡的唯一享受都不成了,外面有突厥人虎视眈眈,内有伤病满营,怎么能安心睡觉? 虽说没听说过突厥人能在夜里攻城,但是,作为大帅的卫士,总不能扔下大帅在那里熬夜研究敌情,而卫士却呼呼大睡吧? 秦大山喝完了羊汤,干下了糜子馍,还砸吧着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端着空空如也的大海碗左看又看,然后,念念不舍地舔舔碗底,又把抓羊肉的手指头放嘴里吮了几下,见实在是没有了油水,方才带着手下的亲兵前去大帅帐前伺候。 赵无敌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刚刚被秦怀玉委了一个扬州折冲府旅帅,挤入了做官的阶层,然而手底下却没有一个兵,而且,秦怀玉又没说让他回归扬州府军的建制,向在朔方城的扬州折冲府都尉报到。 大将军秦怀玉暂时安排他留在大将军行在,但却没有安排具体事务,另外,赵无敌又不是大将军的亲兵,整个一闲人。 在这战火纷飞的朔方城,也算是一朵奇葩! 餔食结束,伙房一天的事情就算结束了,将锅碗瓢盆刷完,再给大将军烧点儿热水,就算是齐活了。 赵无敌是一个闲人,回营房睡觉吧…… 天色却还早,即便是以这胡天八月的飞雪季节来说,也不过是刚刚迎来薄暮时分。 白天睡了一觉,现在又去倒头就睡,岂不是成了混吃等死的猪? 赵无敌很珍惜这次再世为人的机会,心怀大志,可不愿像猪一样活着。 既然想要有所作为,不愿意烂在床上混吃等死,而且营房里也没有生火,四处漏风,寒气逼人,倒不如赖在伙房里,抢过添柴火的事情,借一点光……嗯,是借一点温暖。 “喂!赵无敌,你如今好歹也是一个旅帅了,怎么不去大帅帐前听用、亦或是去城头巡视敌情,躲在这里算哪门?” 见赵无敌抢去了最暖和的地方,沫儿不高兴了,蹲在旁边,瞪着乌溜溜的眸子,撇着小嘴不停唠叨。 塞外本是苦寒之地,边城的冬天格外的漫长,差不多占据三分之一强。 而大唐无论是天灾不断还是风调雨顺的年份,田地里出产的东西总是不够嚼用,官家的仓库里从来都不富裕。 因此,对于边军所要求的补给,户部的官员总是要找各种不是理由的理由,挥动如刀之笔砍来砍去,最后给你打个对折发放,爱要不要! 在最艰难的岁月里,边军将士常年处在半饥半饱之中,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靠打猎、挖野菜添补不足,日子过得那个恓惶,就如同一群叫花子。 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天里,缺少粮食和御寒的衣物,就连柴火都不足,更别提取暖的炭火了。 因此,冬天里的沫儿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那火焰熊熊温暖如春的灶口,如今却被这个赵无敌霸占,让她如何不生气? “沫儿小兄弟,军中律法森严,讲究无令不动,没有上官的命令,我擅闯虎帐重则枭首示众,轻则打屁股!” 赵无敌伸着两手靠近灶口,不停搓动,觉得手差不多暖和了,又脱下毡靴,将潮湿的脚凑上去烘烤,随即,爆发浓浓的异味。 “啊……呸呸呸,真恶心!”沫儿捏着鼻子,一脸的嫌弃,并用小手不停扇动,最后,远远地躲开。 “呵呵,臭脚无敌啊!”赵无敌的脚被烤得暖洋洋的,冒出一阵阵雾气,心情舒畅之下,恨不得高歌一曲。 过了好一阵子,脚上的湿气差不多干燥了,没有雾气弥漫,异味也淡了很多,不再那么刺鼻。 就在此时,他发现沫儿又回来了。 沫儿凑在跟前,手里举着半个糜子馍晃来晃去,好看的眼睛又成了弯弯的月牙,笑得很灿烂,道:“给,饿了就填补不下。” “不要,要是让人看到了,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同伙?”赵无敌四处张望,发现老军不见了,伙房里只剩下他和沫儿。 “赵无敌,你瞎说什么呢?这是姑……这是我特意省下来的,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真是气死我了!”沫儿大怒。 第25章朔方城中一闲人 第26章无敌的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章无敌的爱 沫儿怒了! 赵无敌口没遮拦的一番话,伤透了她的心,还有肝,以及其它,总之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在冒火,都在发光。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手叉腰,一手朝赵无敌指指点点,手中的半拉糜子馍在赵无敌的脑袋上面挥来舞去。 此时的她,修眉张扬,怒目圆睁,眸光灿灿,两腮潮红,就连满头的发丝都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晶莹闪闪。 一张小嘴开阖不定,两片红唇因为激动而充血,显得各位润泽,其间露出雪白的贝齿,闪着寒芒,时不时地磨动,仿佛要……咬人。 不能不生气呀! 这个呆瓜、傻蛋、呆头鹅、木头疙瘩、傻帽…… 沫儿突然觉得词汇量不够用,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愤懑,以及这个傻不愣登的家伙,早知如此,这些年来,就该和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府军多学一些方言和俚语。 赵无敌选择了闭嘴,一边享受着暖洋洋的灶火,一边装出一副直愣愣的眼神,做白痴和无辜状,看着沫儿一脸的茫然。 两世为人的赵无敌,而且前世还是一个出身于世家,年近三旬,已娶妻生子的人,要是还不知道沫儿是个女娃子,那可真是古往今来一直到大明的第一号大傻瓜。 他曾听民间说书人说过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但却一笑了之,从来都不相信。 一个女子在军中多年,和那些杀才吃住在一起,并且经历血与火的战斗,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荣归故里,嘿嘿,这就不是笑话,而是神话! 他虽然知道了沫儿是个女娃子,但却不能点破,除非沫儿自己主动坦白,否则,最好还是继续装傻充愣。 人生在世,有时候,还是傻点好,就不能表现的太聪明,否则会死的很快,死得很惨! 要不然怎么会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流传千年的大道真言呢? 得罪了小沫儿,死,倒也不至于,不过,下场很惨,却是毫无疑问的! 沫儿咬着银牙,磨动贝齿,大发雌威,喷了赵无敌一头一脸的唾沫星子。 赵无敌哑口无言,脸带傻笑,真诚的脸,无辜的眼神,一直都在装傻充愣,且将唾面自干的功夫修炼到化境,脸皮比朔方城的城墙还要厚三分。 要是秦怀玉大将军见了,一定如获至宝,立马将赵无敌挂在城头之上,任他突厥人马如游龙、箭射如雨,我朔方城依然是巍然不动、坚如磐石。 突然,赵无敌他动了,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快如闪电,一把抓住那半拉糜子馍,张口就咬,咬之即吞,噎得直翻白眼。 他吃得很快,大口咬下,随便嚼两下,就吞下肚子。 那模样就像被饿了七八天的乞索儿,突然见到天上掉下一个糜子馍,还不立马大口撕咬,等着别的乞索儿来抢吗? 赵无敌的表现很无礼,尤其是在别人生气的时候,你不但不道歉,反而抢人家的东西,按说应该下场很惨,逃脱不了被狠狠地修理一顿。 谁知道沫儿却没有爆发,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随即抿嘴一笑,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并给赵无敌倒了一碗水,以免他被活活噎死。 赵无敌的心中有点小得意,一场危机被他不动声色给化解了。 谁说他没有道歉? 有时候,道歉并非一定要用语言表述,无声的动作反而真好! 沫儿云收雨住,并给他倒了一碗水,意思很显然,是接受了他的道歉,而且,对他在大口吞咽还沾染着她的口水的糜子馍的行为很满意。 事情的真相就是,赵无敌冤枉了沫儿。 沫儿虽然在伙房帮忙,却是一个自律而又洁身自爱的好姑娘,从来不会偷个嘴、多吃多占。 这个糜子馍可是沫儿的餔食份额,一人一个,看着可怜兮兮的赵无敌,她觉得心里不落忍,于是省下了半拉,还给塞了一点肥美的羊肉。 赵无敌干下了半拉糜子馍,又咕嘟咕嘟将水喝下,拉着沫儿的手说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昔日淮阴侯韩信受漂母一饭之恩,后待之以金玉绫罗、高屋大宅、健仆女婢颐养天年。 某虽不才,也当效仿古人,今我赵无敌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当与沫儿不相忘、共富贵,若违此誓,天地弃之!” “你……你发什么疯呢?”沫儿眼圈红了。 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甜滋滋的,不过,又有一丝羞恼和埋怨:你个鬼,人家可是女孩子,你也不征询一下人家的意思,就发下誓言,真是……好霸道! 誓言已发下,恰似那覆水难收,如果沫儿不愿意,岂不是要让赵无敌遭到誓言的反噬、遭受天谴? 沫儿虽然有些小性子,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看在这个呆头鹅长得还马马虎虎,武艺还有两下子,又有了官身,而且,说气话来颇有内涵,貌似识字知书,本姑娘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个肉身十七、灵魂年龄近三旬的家伙,凭借半拉糜子馍为缘,这就算是私定终身了。 想想确实够草率的,就和那戏班子唱的差不多,才子佳人踏春游园,于桥头偶遇,随即一见钟情,谁也离不开谁了,不惜私奔和殉情。 不过,赵无敌和沫儿很幸运,不至于殉情,也用不着私奔。 他们俩还算不上才子佳人,只不过是人世间最底层的苦哈哈,郎未娶、女未嫁,只要彼此心心相印,没入做那棒打鸳鸯大煞风景的事情。 沫儿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自己就能决定自己的终身,而大唐女人格外豪放,敢爱敢恨,朝廷都在鼓励寡妇再嫁,何况是水灵灵的小姑娘? 至于赵无敌,稍微有点麻烦,他家里还有一个童养媳,虽然还没有和窈娘拜堂圆房,但是名份终归已定,始乱终弃的名声可不好听。 不过,赵无敌已经不是真正的赵无敌,而且捞了一个从八品上的官身,可以堂而皇之纳妾了。 为了这个肉身,他会善待窈娘一生一世的,但却不会因此而放弃沫儿。 身是赵无敌,心为赵千里! 窈娘是赵无敌的责任,也是他的牵绊,而赵千里却深爱着沫儿,多么奇怪的组合! 第26章无敌的爱 第27章欲趁夜色探敌情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章欲趁夜色探敌情 水雾袅袅,火焰熊熊,伙房中很安静,只有灶中燃烧的木柴偶尔发出爆裂声。 赵无敌与沫儿沉浸在爱的世界里,浅笑低语,情义浓浓,全然不知有人走了进来。 “咳咳!”进来的是伙夫刘老汉,他犹豫再三,还是发出咳嗽声,干出了大煞风景的“恶事”。 他浑浊的眼中满是慈爱和欣慰,脸上的肌肤原本枯干褶皱如老树皮,此时,那些沟壑却在舒展、在发光,汇聚成浓郁的笑之花,瞬间绽放。 “刘爷爷……”沫儿扭着身子,用鼻音哼哼着,朝老军撒娇。 “呵呵,闺女,不是刘爷爷要棒打鸳鸯啊!只是,大帅要召见赵旅帅,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可不敢耽误。”刘老汉笑呵呵地说道。 “大帅要见我?”赵无敌一愣,有点出乎意外。 经过突厥人的一日攻城,边军伤亡不小,此时该是救治伤兵、修补城防以及商讨军情的时候,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一个小小的旅帅? 刘老汉只是顺便传话的,看样子并不知道大帅的用意,对赵无敌的疑惑爱莫能助。 赵无敌出了伙房,走向秦大将军的虎帐,也就是前面那三间贯通在一起的大堂。 天幕深沉,不见星月浮现,能见度依然很差,四野寂寂,唯有城墙边篝火的余光闪现。 北风呼啸,卷起屋檐与枝头的积雪,打在人的脸上,冰凉冰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今夜,本是中秋月圆之夜,但边城的天空却无月,彤云密布,天幕沉沉,只有压抑与苍凉之意弥漫。 千里共婵娟?呵呵,赵无敌不由得苦笑:扬州的家人虽在千里之外,终有相见之日,而大明的家人,却相隔了时空的距离,还能相见吗? 再见了,我远在大明的家人,再也见不到了…… 那矗立在大将军行在前院的离地高达八丈的烽火台,已经点燃烽火,熊熊的火焰抽起近十丈高的火头,企图将朔方城的险情通过预定的烽火通道,传到大后方,传到朝堂之上。 朔方城中兵力有限,而敌情并不明确,如果在突厥人不断增兵孤注一掷的情况下,能不能守住这座边城,还是一个疑问。 他们需要救援,需要支持,但是,赵无敌看看这阴暗的天空,对烽火台的作用很是怀疑。 烽火台遇到敌情的时候,白天燃烟,夜间举火,通过十里一台的预设通道依次传递下去。 而在这个通道上,大多数烽火台都是孤零零地设在荒郊野外,紧靠少量的军士守护,只要突厥铁骑提前清剿,很难有漏网之鱼存在。 不知不觉中,他已来到大堂门前,只见秦大山如门神一般挡在门前,眼赛铜铃,阔口虬髯,挺胸腆肚,手按腰刀,颇有门神鼻祖尉迟敬德的风采。 “就这么几步路,你小子怎么磨磨蹭蹭到现在才来?大帅都催了好几遍了,快点进去!”秦大山不满地埋怨道。 “是赵无敌吗?快进来!”这是秦大将军的声音。 听上去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由此看来秦大将军的身体确实不错,底子厚实,并没有因为箭伤而精神萎靡。 赵无敌走进大堂一看,好家伙,军中的巨头济济一堂,大将军秦怀玉、军司马魏文常、录事参军赵政、副将薛纳,还有七八个生面孔,都是铁甲森森、身材魁梧的杀坯。 赵无敌紧走几步,朝前行礼,道:“职下扬州折冲府旅帅赵无敌,见过大将军、军司马、录事参军及各位将军!” 无论是军中,还是在朝堂之上,官小的人就是这般模样,见到上官都要行礼,且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脑子灵光,连猜带蒙,若是一不留神遗漏了某位素不相识的上官,嘿嘿,谁知道哪天就“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好在这里是大唐,并不流行跪拜,除了重大的场合和隆重仪式之外,臣子朝见皇帝都是行拱手礼。 要是换成在大明,此刻,赵无敌立马就变成磕头虫了。 秦怀玉摆摆手,道:“据薛将军在城楼观察,突厥人并没有就此撤退,而是退至城北五里处安营扎寨。 不过,在入夜时分,突厥人营地北面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似乎有大批铁骑赶来。 可惜能见度太差,看不清楚,不知道突厥人援兵的具体情况,这对我军接下来的布防很不利。 因此,本帅有意派人趁夜色掩护前去查探敌情,而你原本就是斥候,想让你一同前去。” 这一次突厥人来得太突然,又违背了雪天不出兵的常规,因此,在猝不及防之下,派到城外的边军斥候差不多全军覆灭,估计也就剩了赵无敌这一根独苗了。 而斥候是一个专门兵种,是从大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并经过专门的训练,然后派出去执行任务,优胜劣汰,最后活下来的才是合格的斥候。 现在的朔方城急缺优秀的斥候,因此,秦怀玉就想到了赵无敌,这个从突厥铁骑面前活着回来的斥候。 “职下领大将军将令!”赵无敌朗声应道。 别看秦怀玉的话里带着商量的口气,但却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拒绝,所谓军令如山,即便是大将军要你去送死,你也只能含笑而去。 “好!说说需要哪些人,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本帅给你解决。”秦怀玉含笑道。 赵无敌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来前世在东南抗倭的事情,那倭人之中有一种忍者,极为擅长伪装和潜伏之术,倒是颇有可取之处。 想到这里,赵无敌拱手道:“大将军,此行不需要人多,除了职下,再找一人即可。 职下需要一些白色的布帛,以便在雪地之中隐藏踪迹。” 本来赵无敌是想一个人去的,但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妥。 他此前只是一名小卒,在军中毫无根基,孤身一人去执行任务,容易让人疑心,而且,若是遇到啥子意外,很难说得清楚。 秦怀玉尚未说话,突然有人大吼:“俺要去!” 第27章欲趁夜色探敌情 第28章大唐的忍者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章大唐的忍者 赵无敌话音刚落,大堂之中忽然响起一声霹雳,烛光摇曳,就连房梁之上那久未清扫的灰尘都被震落,洋洋洒洒,满室生灰。 因为要时刻保护秦怀玉的安危,不能亲上城头参战,再加上今日白天秦怀玉的受伤,让秦大山格外内疚和憋屈。 如今,他听到赵无敌要找一个人同去夜探敌营,心思立马活了。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夜探敌营,为大将军干点什么,来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因此,一时情急之下,就顾不得时间和场合了,他大吼一声,随即噔噔噔几大步蹿到跟前,眼巴巴地看着大帅。 秦怀玉一蹙眉,狠狠地瞪了秦大山一眼,然后,看向赵无敌,用征询的口气问道:“赵无敌,你看他行不行?” “不行!”赵无敌想都没想,干净利索地一口否决。 “小子,你敢小觑我?咱们去外面去比划比划!”秦大山怒目斜睨,眼神不善。 “呵呵,秦队正,搁在千军万马的两军阵前斩将杀敌,你是一员猛将。” 赵无敌可不想同这个杀才比划,因此先肯定和赞扬了他的勇武,然后,语气一转说道:“可咱们这次不是杀敌,而是隐藏身形探查敌情,就秦队正你那大嗓门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如何能接近敌营?” “这个……”秦大山虽然是一个杀才,倒也并非蛮不讲理,听了赵无敌的解释,貌似……他确实干不了这细致活。 “那……你准备挑选何人?本帅帐下这数十亲兵随你挑、随你选!”秦怀玉爽快地道。 赵无敌眼珠子一转,指向秦刚,说道:“职下就选这位秦刚护卫。” “哦?好,有眼光!秦刚曾得到异人指点,习得技击与游动之术,就由他陪你一同前往。”秦怀玉大笑道。 这时候,赵无敌所要的白色布帛已经拿来了。 因为秦大将军的慷慨大方,赵参军拿来的是白叠布,把他心疼地不行,就连那笑口常开的脸上都浮现一抹苦涩。 此时的大唐,棉花还没有大量引进并种植,只是作为一种观赏花木,深藏于高门大户的庭院之中。 眼前赵参军拿来的白叠布产自南诏,在神都价格昂贵,都超过了丝绸,你说赵参军能不肉疼吗? 但是秦大将军发了话,而且也并非是用于赏赐,一切为了战争,他虽然肉疼却也无话可说。 赵无敌将破旧的皮甲褪下,然后将一匹白叠布撕成一指宽的布条,在自己的小腿和手臂上绕来绕去。 这是和倭人忍者学的,将宽松的裤腿和衣袖绑起来,以免影响行动。 他在那手撕布条,绑来绑去,忙得不亦乐乎,把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一头雾水,外加一个嘬牙花子、心中大骂败家子的赵参军。 赵无敌赖得解释,将自己收拾好了,就去收拾秦刚。 秦怀玉示意秦刚一切都听赵无敌的,因此硬着头皮任赵无敌摆布,很快就被摘掉腰刀,剥去甲胄,手臂和小腿被缠满了布条。 “秦护卫,你可以试一下,身上是不是比平日里灵活了几许?”赵无敌淡然道。 秦刚随手比划了几下,奇道:“确实不假,少了些许牵绊,某觉得轻松了很多。” “呵呵,咱们现在是斥候,并非是上阵杀敌,因此,去掉所有不必要的累赘,除了一把短刀,其它的武器都不用带,保持轻装上阵。”赵无敌说道。 “有理,有理,所谓术业有专攻,古人诚不我欺!”魏司马点头叹道。 赵无敌没心思感叹,他又拿过白叠布呼啦一下抖开来,蒙在秦刚身上比划,然后用刀子划了几个洞,用剩下的布条子,给秦刚做了一个简易的带头套的斗篷。 然后,又给自己做了一个,两手拉住斗篷在身前一抄,立马出现一个全身雪白的人,如同鬼影。 秦怀玉手拈胡须,忽然眼神一亮,惊道:“某明白了,这是借助地面的积雪来掩藏神形,妙,妙不可言!” 一切收拾妥当,赵无敌和秦刚,还有秦大山等几个亲兵,直奔东城墙。 他们俩去探查敌营,是一件极为隐秘的行动,不可能大动干戈地开城门。 朔方城的城墙不过两丈高,放跟绳索,一头由膀大腰圆的秦大山带着几名亲兵拽住,约好了暗号之后,赵无敌和秦刚两人顺着绳索先后溜下去,没入夜色之中。 他们俩裹着白色的斗篷,先是朝东走,以免被突厥人发现踪迹。 朝东边走了好几里地,然后,折向北边,小心翼翼在雪地里摸索前进,好在久居朔方城,对城外的地形地势很熟悉,倒也没有摔跟头、扭着脚脖子。 突厥大营占地很广,绵延好几里地,一座座大帐密密麻麻,其间燃起篝火,有很多突厥人凑在篝火边靠着肉食,顺带着把自己烤一烤,驱散寒气。 赵无敌摸到突厥营地的东边,相距至少五里地的时候,就示意秦刚,一起趴在雪地里。 北风猎猎,夜间的气温明显降了下来,地面的积雪已然结冰,硬邦邦地,让人很不舒服,且冰凉刺骨,寒气逼人。 他们俩趴在雪地里,身上裹着白叠布,与地面的积雪融为一体,在这黯淡的夜色里,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 另外,此时刮的是北风,而他们俩在突厥大营东边的方位,即便是有轻微的声响,也淹没在呼啸的风声里。 突厥大营虽然遍布篝火,但却因为能见度太差,在五里之外根本看不真切。 秦刚谨记着大将军的嘱咐,以赵无敌马首是瞻,他们俩匍匐在地,小心翼翼,缓慢地移动身体,朝突厥大营靠近。 四里,三里,两里…… 赵无敌停了下来,轻声道:“不能再上前了,但可以横向移动。” 两人就趴在离突厥大营两里地左右的地方,从南到北横向移动,搜寻着可疑之处。 “这里是粮草。”秦刚指着一处地方道。 突厥人虽然以肉食为主,但是战马却需要草料,上万匹战马所消耗的草料,堆起来可就是一座小山了,很是壮观。 赵无敌回身看看地形地势,再看看把粮草堆在大营外侧的奇葩行为,忽然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第28章大唐的忍者 第29章不该出现的武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章不该出现的武器 突厥人不知道是对自身强大的野战能力信心爆棚,还是依仗着这冰天雪地,不怕唐军对其采取火攻。 不过,突厥人的想法也不能说是完全错误,仅凭朔方城中的那三千骑兵,确实很难威胁到突厥大营。 他强大,因此他骄傲,这就是实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被轻松碾为齑粉。 赵无敌的想法还不成熟,并非当前所急需考虑的事情,而且,如此重大的决定,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旅帅所能定夺的。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突厥大营的虚实,至少要弄清楚他们有没有增兵,以及援兵的数量,否则,今夜的爬冰卧雪毫无价值。 他们趴在雪地里,忍受着冰雪的寒气,缓慢移动略显僵硬的手脚,朝北方而去。 渐渐地,秦刚不淡定了,他紧缩眉头,神色凝重,小声嘀咕:“突厥人一万骑,经过白天一战,死伤约达三成。 可是从目前所看见的立帐情况分析,突厥人至少……有两万到两万五千骑。” 秦刚久历战阵,并曾参加过六年前的阴山之战,对突厥人的行军大战及安营扎寨很熟悉,既然他说在两万骑以上,那就绝对不会是一万九千骑。 白天的惨烈一战之后,突厥人的兵力不减反增,这下子朔方城的麻烦大了。 如此大雪纷飞的季节里,突厥人一反常态,不在帐篷里窝冬,却出动数万铁骑寇边,太出人意外之外了。 莫非,真像赵政所说的那样,因为夏初的那场牲畜疫病,导致牛羊死了太多,他们活不起了,才铤而走险,倾巢而出,欲从唐军嘴里夺食? 这并非没有可能,如果没有过冬的食物,突厥人将面临亡族灭种的危机,就如同疯狗一般,逮谁咬谁。 反正都是一死,对于野蛮的突厥人来说,饿死和战死有啥子区别? 如其窝在帐篷里活活饿死,还不如去抢唐人的食物,不去拼一下,谁知道行不行? 他们在雪地里摸索爬行,已经将突厥大营看过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就剩下最后一段了。 谁知道,就是这最后一段,大营之中的那些忙碌的匠人,还有那些笨重的器械,却让赵无敌亡魂大冒,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一堆又一堆的篝火,将这里映照得如同白昼,数千名工匠和奴隶在不停地忙碌,其间还有手拿皮鞭和弯刀的突厥人在监视,时不时挥舞皮鞭,给那些疑似偷奸耍滑的懒鬼血淋淋的教训。 奴隶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搬运木材,而工匠则挥舞各种工具,将那些木材拼接在一起,构建出一些巨大的器具。 那是什么? 看那骨架是一个很奇怪的形状,并非方方正正,而是一个长长的坡面,骨架已经完成,工匠正在斜面上铺着厚达四五寸的方木。 而在地面,沿着坡面的长向,安装了两排巨大的木头轮子。 赵无敌大约估摸了一下,根据骨架来看,整个斜面能有二十多丈长,而坡顶的最高点则有两丈有余,和朔方城的城墙差不多高。 赵无敌忽然想起,这铺上木板不就是骑兵攻城用的攻城车吗? 那内部是空的,可以在牛马藏在里面,拉着攻城车行走。 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率领蒙古铁骑席卷东西的时候,不就是靠着这玩意和另一种利器回回炮,将一座座名城毁灭在刀剑之下吗? 这玩意儿是骑兵攻城的无上利器,乃是蒙古骑兵的首创,怎么会出现在大唐、出现在突厥人的大营里,这,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赵无敌怀中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目光转动,继续观察大营,搜寻着另一种蒙古人的利器回回炮的踪迹。 果然,赵无敌在另一片区域看到了已经安装成功的回回炮,就如同巨兽一般盘踞在那里,发出无声的威势。 回回炮,是蒙古人的另一种攻城利器,是在古代投石车的基础上加以改良而形成的,首次采用了配重,威力巨大,可投射重达三百斤的石弹,能轻易敲开敌城的城门。 赵无敌头晕,仿佛眼前的时空发生了转换,一瞬间跨越数百年,回到了大元、回到了大明。 前世的他并非粗鄙而目不识丁的武夫,反而家学渊源,遍读史书,尤其是遇到戚继光这个喜欢发明军事武器的大帅,对历史上各种重要武器的演变堪称了如指掌。 这种骑兵攻城车和回回炮,那就是不该出现在大唐,但却真切无比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下子让他要抓狂了。 他又仔细看了好几遍,心里稍稍通畅了一些,因为没有发现火铳、弗朗机炮等火器,否则,他将立马转身就逃。 不过,就是这骑兵攻城车和回回炮,同样也相差了好几百年的时间,怎么出出现在这里?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整个大营差不多看完了,秦刚估出了突厥大军的数量,而赵无敌却发现了超过这个时代的武器,没有必要再搁这喝北风了。 于是,他们俩又缓缓后退,先是远离敌营,为了万无一失,赵无敌一次性退到了十里开外,方才折向南边。 一路上没有出现意外,两人虽然冷得够呛,手脚僵硬,总算是安全地回到了朔方城的东边城墙之下,也就是和秦大山约定的地点。 秦刚哆哆嗦嗦地学了几声狗叫,怪声怪调,倒像是被人一脚踢坏尻子落荒而逃的疯狗在惨叫。 “三叔,是你吗?”为了行动隐秘,城头之上不敢举火,黑咕隆咚一片。 至于秦大山为啥喊秦刚三叔,那是因为秦刚是他爹的义弟,他敢不叫吗? “冷死老子了,还不快点抛绳子!”秦刚没好气地骂道。 确定了身份,秦大山抛下了绳索,为了在黑暗中能看见,赵无敌特意给绳子上拴了几道白叠布的条条。 由于手脚僵硬,两人很是费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才抓着绳索爬上了城头。 秦大山嘿嘿笑着递过来一个牛皮袋子,笑道:“大帅赏的,喝一口暖和暖和。” 袋子里的自然是酒,秦刚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将袋子扔给了赵无敌。 大唐的酒不够烈,自然无法和大明相比,赵无敌喝了一口,见秦大山在一旁猛吞口水,便扔给了他。 然后,带头朝大将军行在大步走去。 第29章不该出现的武器 第30章要命的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章要命的画 赵无敌等人快速通过城中的运兵道,回到了大将军行在。 秦刚将突厥人的兵力做了汇报,几位边军大人物脸上的笑容立马不见了,一个个神色凝重,呼吸急促,甚至,在无意识中将两手捏得紧紧。 “薛将军,今日我军战损如何?”秦怀玉问道。 “朔方城有战兵八千,辅兵四千,其中骑兵三千骑,今日一战,阵亡和伤重不能再战之士近两千,现在城中能战之士总数近万人。”薛纳是副将,在秦怀玉受伤离开城头之后,接过指挥权,以及负责战后的事宜。 “嘶……”秦怀玉大吸一口冷气,面色凝重,道:“我部包括辅兵和骑兵在内,只有万人,而敌骑在两万以上,接下来很难打呀!” “大将军,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突厥人敢来攻城,卑职管叫他有来无回!”一名大胡子将军瓮声瓮气地吼道。 “哈哈哈!李峤说的不错,俺们有城池在手,突厥骑兵再多,莫非还能长着翅膀飞上城头不成?”另一名长相豪放的将军大笑道。 经过他们俩这一说一笑,大堂中的气氛有所缓和,不再沉闷。 “赵无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秦怀玉问道。 秦怀玉见赵无敌脸色凝重,闷声不响,还以为是这小子年轻沉不住气,被秦刚抢了风头,心中不痛快。 “大将军,职下在敌营中看到了工匠在赶制一批攻城器械,请大将军借纸笔一用。”赵无敌沉声道。 大将军日常要处理公文,书案之上纸笔倒是现成的,秦怀玉示意他尽管用。 同时,秦大将军心中也颇觉好奇,这个年轻人武艺不凡,胆大心细,而今看来,还认识字,顿时又高看了一等。 大唐的读书人可不多,学问被那些古老的世家大族牢牢地握在手中,寒门子弟想读个书识个字的,很不容易。 一个能文能武的小子,年方十七岁,在大唐军中,那可是大有前途。 大将军秦怀玉在心里估摸着:这可是一块璞玉,拉拢要趁早,只有把他变成自己人才放心,否则,说不定老魏就要下手了,没看见老魏眼珠子都在冒绿光? 至于怎么拉拢可是一门大学问,最好的法子就是联姻。 可惜俺闺女才六岁,时间不等人呀!要不,把俺们家三房的那个十四岁的妹子许给他? 这样一来,可就让这小子捡了大便宜了,成了老子的妹婿,一个娃娃跟老子平起平坐,老子的本钱……啊,不是,是老子够有诚意了吧? 大将军秦怀玉在那里踅摸是嫁闺女还是嫁妹子合适,而赵无敌则拉过纸和笔墨,研好磨之后,提起毛笔在纸上先是把攻城车话画了出来。 一座用牛马驱使能够移动的斜坡,紧挨着一道城墙,坡顶与城头齐平,为了效果逼真,免得让那些大胡子杀才动脑筋,赵无敌特意在坡面上画了一名打马上坡的骑兵。 好别说,赵无敌的水墨丹青功底很扎实,画得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将那名突厥骑兵画出了凶残、狰狞和恐怖。 “彩!”笑口常开的赵政是个文官,腹有诗书气自华,不是那些杀才可比的,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种前所未有与众不同的画风,立马犯了文人的老毛病,忘记了身在虎帐之中,情不自禁鼓手喝彩。 赵政喝了一声彩,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嗯,怎么无人应和呀? 平日里我和老魏要是显摆一下诗文,这些老粗和杀才虽然屁都不懂,但却并不妨碍他们不懂装懂附庸风雅大声喝彩。 他举目四顾,发现秦怀玉和薛纳眼睛死死盯着那匹马,而老魏同样伸长脖子,眉头紧蹙,眼珠子一动不动。 只有那几个杀才一副茫然的模样,搞不懂大将军为啥喜欢那匹马,俺瞅着也就那样呀! 大将军喜欢突厥人的战马,说一声就是,只要指出是哪匹马,俺立马出城给您牵回来。 “大将军,如此一来,城墙可就变通途,咱们的优势可就荡然无存了。”魏文常叹道。 “城墙上跑马,这可真是城墙上跑马,突厥人怎么能想出来如此高明的奇招?”薛纳觉得他做人太失败,竟然比突厥狗还蠢,拿瓦钵似的拳头死命捶自己的脑袋。 秦怀玉没有说话,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赵无敌,眼神中带着悲凉和期盼,甚至有一抹乞求的意韵。 自六年前的阴山之战以来,秦怀玉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无力,在如此利器面前,朔方城将不复存在,上万将士将没有生还的机会。 这将是朔方城的末日,大唐的末日! 赵无敌却没有给予他想要的回答,反而提笔又画出了回回炮的图样,并简单写出其特点,并着重指出其发射的石弹重达三百斤。 画是好画,字更是如刀刻斧凿、苍劲有力,然而,这一次就连赵政都看出来了这里面有大问题,没有出声。 “三百斤石弹的反复攻击,咱们的城门能抗住吗?”秦怀玉似是问询,又似自言自语。 “不能!”薛纳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否决。 骑兵攻城车和回回炮,如同千钧巨石压在人们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小子,你既然识得此利器,可有应对之法?”魏文常开口问道。 “魏司马,职下幼年曾……”赵无敌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出身,否则,自己的武功,还有好多超过这个时代的见识如何解释? 人活在这人世间,都是在滚滚红尘中争渡,都有他的跟脚和出处,不能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谁知道,还没等赵无敌编造出诡异而神秘的出身,就被魏文常打断:“小子,老夫不想过问你的出身,只要你一心为大唐,一心为这天下苍生,那就够了。只要你能化解目前朔方城的危机,老夫向你承诺,在老夫有生之年,在我魏家存在一日,绝不会有人追查你的跟脚。” 这就是魏文常的保证,也是郑国公魏征一脉的承诺,对于眼前的赵无敌来说,这个承诺弥足珍贵! 君子重然诺,只要魏氏不绝,这个诺言就将一代代承继下去! 第30章要命的画 第31章赵无敌的发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章赵无敌的发明 赵无敌,也就是大明的赵千里,曾东抗倭寇,北击鞑靼,对这些异族向来没多少好感。 如今,既然身为大唐的将士,破除突厥人的利器,护卫大唐的领土,责无旁贷。 而今,又有魏文常的这个承诺,让他真的很感动。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许诺,而是一种誓言,且是一种单方面的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某有何德何能,让千古人镜铁骨铮铮的魏征后人为某保驾护航? 赵无敌郑重地朝魏文常施了一礼,这个礼,魏文常当之无愧。 在大将军秦怀玉等人的见证下,誓言成,赵无敌终于找到了一个强大的庇护。 魏文常的承诺人秦怀玉感动之余,又颇为失落,一不小心让他抢了先手,看来得加紧进行嫁妹了。 赵无敌提笔在手,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道:“对于突厥人的骑兵攻城车和回回炮,小子有些粗浅的想法,以供大将军与各位将军参考。 回回炮对城门的破坏力大,且对城墙有一定的破坏力,其石弹落在城墙之上,崩碎而四处飞溅的碎石才是杀伤力最大、最防不胜防。 好在我们朔方城的城墙是黄土所筑,到也不用担心这一点。 而对于城门没有啥好的应对办法,只有在内侧将城门用巨石层层堵死,这样一来,即便城门被毁,敌骑也无法冲进来。” 众人皆连连点头,秦怀玉道:“不错,事不宜迟,李峤,本帅令你立即用巨石封堵城门,不得有误!” 李峤领命而去,秦怀玉又问道:“赵旅帅,那攻城车可有和应对之法?” 见秦怀玉动问,赵无敌也是很头痛,因为凭借如今的条件,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 最好的克制办法是火药,是火铳,是火炮,可是这些玩意儿如今还没有问世,没地方找啊! 让赵无敌造? 这岂非是人世间最大的笑话! 赵无敌前世见过火炮,还用过火铳,但是他又不是工匠,不会造呀! 而且,就算是他知道怎么造,就这个大唐年间的钢铁铸造等等工艺,也不可能早出火器。 火药? 俺也不知道是怎么造出来的,就连其中的成份都搞不明白,给我一百年也造不出。 可是看着秦怀玉等人殷切的目光,他又硬不下心肠撒手不管,于是,他想到了一种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把戚继光大帅的刚柔牌改进一下,先凑合着对付。 想到这里,他抓着毛笔在纸上画出一个木头架子,一人多高,宽一丈,和攻城车差不多宽,深一丈。 整体看着像一间屋子,不错,就是一间屋子,顶部前高后低成斜面。 顶上覆盖厚木板,双层,其上再覆以黄土,作为对石弹的缓冲,至于前高后低,是为了方便石弹自己顺势滚蛋。 前方同样覆盖双层木板,其间用蚕丝……朔方城里也找不出蚕丝来,就用布帛包裹沙土,成小袋状层层码放,填充缝隙。 而在中部开一排孔洞,不用太大,够弓箭手和强弩射击就成。 另外,可提前预备一批拒马,以备不时之需。 这种木头屋子应该可以挡住突厥人箭矢的攻击,至于回回炮的石弹,回回炮的准头也有限,万一被砸散架了,无非就是多准备几间备用。 而且,这种屋子同样可以移动,让那些杀才扛着满城墙跑,敌人的攻城车到哪我就移动到哪,总比你攻城车轻巧得多。 将这种屋子堵在攻城车的坡顶,用强弩居高临下地招呼战马,一马倒下,还不得堵住攻城的坡道,乱成一团? 其实,对付突厥铁骑最好的攻击利器,是大宋军队使用的神臂弩,赵无敌倒是知道怎么做,关键是时间不等人呀! 可只有一夜不到的时间了,每天白天突厥人就要开始攻城,只能挑简单实用的造几样了。 赵无敌连写带画,说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都冒火,就连肚子都不争气地嚷嚷,总算让这些大官们明白了。 “好!堪称奇思妙想,神来之笔!有此神器在手,我朔方城无忧矣!”薛纳赞道。 赵无敌一听急了,心想:别,你可千万别夸我,就这些玩意儿对付突厥人的攻城车与回回炮,我觉得够悬。万一每天起不到作用,导致朔方城破,还不得拿我的脑袋祭旗? 看不出这薛将军还是个大嘴巴,不知道做人要低调吗? 秦怀玉同魏文常等人商量了一下,也没什么好办法,那就造吧! 让录事参军赵政敞开来供应材料,吩咐全军的工匠连夜赶工,再把朔方城中原住民中懂得手艺的全都集中起来。 如今的朔方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用一点铁血手腕也无可厚非。 “无敌啊,今晚你也冷得够呛,累得够呛,让伙房给你弄点吃的,然后,好好睡一觉,那些破敌的器械,明天还要指望你教他们用法。”秦怀玉轻笑道。 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大将军等人操劳,和赵旅帅没啥关系了。 一夜无话,朔方城在忙碌之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依然阴沉沉的,让人倍觉压抑,很不舒服。 北风依然强劲,吹得大旗猎猎作响,对箭矢的射程影响很大,这对处于下风向的朔方城很不利。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也没办法左右老天的意志,从而改变风向。 因为突厥人虎视眈眈,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攻城,今天的朝食提前了,而且,也丰盛了很多,一碗糜子粥外加一个糜子馍,当然了,赵无敌多了半个,那是沫儿省下的,因此还惹来秦大山等杀才一阵哄笑。 赵无敌不要都不行,沫儿祭出了杀手锏,如果该不要,我就哭给你看! 赵无敌吃完了朝食,再也想不到悠闲了,立马要赶去北城墙,指导将士们熟悉和使用那些奇怪的屋子。 沫儿眼睛红了,她在边城出生,在边城长大,自然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 不过,作为大唐将士的女人,也许在无人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得撕心裂肺,但在人前却绝不会表露出来。 而是坚强地挺立,亲手替夫郎穿上战衣,束好战甲,再用灿烂的笑脸送夫郎出征。 壮哉!我大唐男儿! 壮哉!我大唐女子! 第31章赵无敌的发明 第32章魏黑脸发飙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章魏黑脸发飙 天色尚早,朔方城外空空荡荡,没有人语马嘶,没有万马奔腾,死一般的寂静。 一夜北风刮过,地面的积雪已结冰,一眼望去,白中泛黄、泛黑,还有大块大块的殷红。 那是昨日突厥人攻城,千军万马践踏出的泥泞,以及人与马喷洒的血迹,与积雪交融在一起,密不可分。 就在那硬邦邦的雪地之中,随处可见突厥人战死的人和战马,同样被冻得硬邦邦,无人收拾,就那么随意遗弃。 突厥大营在城北五里开外,绵延数里,依稀可见有人影在晃动。 如今,攻城的主动权掌握在突厥人手中,对于朔方城的唐军来说,他们只能被动的进行防御,这对他们很不利。 突厥人虽然还没有开始攻城,朔方城的边军却不敢大意,特意提前了朝食的时间,早早出现在城头进入防御状态。 就连大将军秦怀玉都不顾箭伤,粗暴地推开劝阻的秦刚等人,坚持来到城头督战。 昨日一战,边军失去了近两千战斗力,这导致城中的后备力量严重不足,以至于秦怀玉于战前制定的分批轮换守城计划,已经无法执行。 敌众我寡,再加上突厥人将投入攻城战中的无上利器,秦怀玉无奈之下下达了命令,将除了三千骑兵之外的所有兵力全都投入城头,孤注一掷。 就连那三千骑兵都接到了命令,整装束甲,时刻待命,在战局危急的时候,立刻作为步兵增援。 其实,战争有时候就是一场赌局,在生死存亡之际,手中还留着筹码有什么用? 不如一次性抛出所有的筹码,孤注一掷,背水一战,还有可能绝处逢生、甚至绝地反击,从而反败为胜。 若是你翻烂了史书,你将会有惊人的发现,史上的每一个名将,其实都是一个赌徒,都曾经在战场之上豪赌。 他们之间的区别,无非就是有人赢了,有人输了…… 大将军秦怀玉在豪赌,经过一夜的思考和谋划,他做出了决断,那就是将手中所有的筹码全都推出去,于那绝境之中博取一线生机。 他赌的不是钱财,而是命以及一世之英名! 城破即人亡,退无可退,不如奋起一战,哪怕是如那烟花,也要在凋零之前绽放刹那的绚烂! 胜与败,生与死,就在今日! 城中的大道笔直而通畅,在录事参军赵政的指挥下,辅兵驾驭着牛车和马车,将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四面城墙之上。 而四面城墙附近,集结了大批的战马,这是为了根据突厥人的攻击方向,及时调整兵力快速支援危急的地段。 近七千将士分布在四方城墙之上,迎着凌厉的北风,调试弓弦,校正八牛弩,检查着城防设施。 大旗猎猎,士气高涨! 城头之上堆满了滚木擂石和各种箭矢,虽数量之多却井然有序,并不凌乱。 南北城门已经被巨石堵死,几于城墙齐平,消除了城门被攻破的危机。 而赵无敌昨夜所画出的那种木屋子,全军的工匠一夜未眠,竟然赶制出近两百架,正分列在城墙之上。 赵无敌看了看,不禁感慨万分,对工匠的手艺和创造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工匠们在按照赵无敌所画的图样造出实物之后,可能觉得如此粗鄙的作品,实在是侮辱了他们的手艺,如是自作主张地进行了改进。 他们在木屋子底部给加了两根枕木,枕木底部成弧形,两头翘起,看着就像是一艘船。 黄土筑就的城墙顶部被冻得硬邦邦的,并结了一层薄冰,略带弧形的枕木落在冰层之上,几个杀才一推,就如同船一样在城墙之上滑行,增加了机动性,又节省了人力。 这可就是陆地行舟呀! 城门楼里也摆放了两架,其中一架成了大将军秦怀玉的临时指挥部。 副将薛纳侍立一旁,正在向他汇报:“大将军,末将已进行了实测,一石弓,距离十丈,无法贯通第二道木板,二十丈,仅贯通首道木板,三十丈,毫无威胁。” 秦怀玉手拈胡须,频频点头,对此结果非常满意。 能抗住一石弓距离十丈的攻击,已经足够,毕竟突厥人绝大多数都使用一石弓,射雕手能有几个? 赵无敌闻听此言,也长出了一口气,一直忐忑不安的小心肝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玩意儿并不是真正的刚柔牌,受到朔方城现有材料的限制,只能弄出一个四不像,勉强凑合着用。 就在众人大肆赞叹心情大好的时候,魏文常出现了,横眉立目,须发张扬,一张脸比锅底还要黑。 “大将军全然不顾朔方城之安危,却与部下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是何道理?” 魏文常脸黑、话更毒,寥寥数语,却让众人立马偃旗息鼓,全都成了哑巴,且一个比一个脸黑。 魏文常是军司马,掌军中律法,是非功过全都掌握在他的笔下,且有越过大将军秦怀玉直接上奏朝堂的权利。 老魏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说出如此重话,所有人全都惴惴不安,如临深渊。 在朔方城生死存亡之际,大将军和一帮子部下不去检查城防,却在一起谈笑风生,这要是传到朝堂之上,就是秦怀玉也扛不住。 “我说老魏呀,你这话可有点过了啊!本帅不是正在城头之上,检查这新造出的防御器械,怎么就成了不顾朔方城安危了?” 秦怀玉和魏文常,他们两家是世交,都是自小一起玩大的,谁不不知道谁? 占着这份交情,他打了个哈哈,想缓和一下气氛。 谁知道魏文常却不让步,依然黑着脸,厉声说道:“正是因为大将军留在这城头之上,我朔方城才危如累卵。秦大将军,今日我朔方城上万将士若命丧此地,那全都是拜你所赐!” “你你你……老魏,你胡言乱语!你你你……”秦怀玉给气坏了,一时之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愤懑。 魏文常直接无视秦怀玉的怒火,步步紧逼,不依不饶,道“怎么?某说的不对吗?大将军莫非忘记了昨日中箭之事乎? 昨日之事,虽有惊无险,那是你走了狗屎运! 可一不可再,焉知今日那突厥射雕手不会再现? 你明知道敌众我寡,今日一战将险象环生。若在三军将士城头血战之时,你,大将军却被敌人射杀,那将对我军的士气造成多大的影响? 秦怀玉,你并非是躲在京城大营里,只会纸上谈兵的大将军,你征战多年,并曾亲身参加六年前的阴山之战,不明白三军被夺帅的后果吗?” 老魏爆发了,所有人尽皆闭嘴,城门楼中顿时鸦雀无声。 第32章魏黑脸发飙 第33章逼走大将军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章逼走大将军 马槊如林,刀光掠影。 城头之上,北风朔朔,大旗猎猎,三军将士迎着如刀的寒风,却巍然不动。 风虽冷,心却不冷! 三军将士顶着寒风,心中却战意冲天,热血沸腾! 为大唐而战!为父老而战!为荣耀而战! 而此时,城门楼中却鸦雀无声,魏文常面黑如碳,其他人则全都面有愧色,不敢与他对视。 寂静被打破,副将薛纳冲秦怀玉单膝跪地,抱拳道:“恳请大将军以大局为重,离开城头!末将请命指挥三军将士迎敌,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赵无敌一看,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也跟着单膝跪地,道:“请大将军下城!” 他官太小,一个府军旅帅,还是秦怀玉临时认命的,只能跟在后面劝退大将军,却没有资格吼出豪言壮语。 他也想吼一嗓子,“愿与朔方城共存亡”,不过,借助雪光一照,头顶之上看不到半点“峥嵘”,想想还是算了。 自从魏文常黑着脸走进了城门楼中,秦怀玉的心情就糟透了。 这种感觉就好似明明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时节,一转眼却看到大雪纷飞、冰封万里,时间被吞噬了一大段,不见了夏与秋。 最为可恶的就是手下的这些杀才,一个个的脑后都生有“反骨”,你们作为混军伍的,不跟老子这个大将军一家亲,却抱着一个文官的大腿算哪门? 老魏一来,不过是三言两语,你们看看,一个个杀才立马反水,这不是我当面打老子脸吗? 就因为老魏的脸比老子黑? 你看看,你看看! 薛纳一带头,赵无敌随即跟进,包括秦刚和秦大山在内的这些杀才纷纷开口劝退,老子就想不通了,怎么就混成了孤家寡人? 要是只有秦刚等人哼哼唧唧、啰里啰嗦,秦怀玉铁定是毫不犹豫一脚踢开,即便是对于薛纳,他也可以以势压人,直接无视。 不过,对于魏文常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秦怀玉却毫无办法,只能“投降”。 而且,他并非不知道魏文常是出于一片好心,这个黑脸热心肠的老家伙,是在担心他的箭伤,不想让他像诸葛孔明一样,“天下未定,而中道崩沮。” 还别说,昨天晚上秦大将军因心忧敌情,思虑过度,以至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早起来之后精神不济,头晕眼花,就连伤口都隐隐作痛。 既然事不可为,那就不如从善如流,遂了你们的心愿,如此一来,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薛纳将军,这城墙之上,数千将士以及朔方城的安危,一切就托付给你了!” 秦怀玉朝薛纳拱手一礼,将城头之上的指挥权托付给了他。 这是权利与责任的临时交接,要知道突厥人一旦开始攻城,城头之上的攻与防将瞬息万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 如果薛纳没有临机决断的权利,束手束脚之下,难免贻误战机,从而给朔方城的三军将士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秦怀玉久经沙场,自然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诺!卑职定与朔方城共存亡!”薛纳慨然道。 秦怀玉转身欲走,却正好看到了赵无敌杵在跟前,两眼一瞪,没好气地喝道:“赵无敌,留在薛纳将军身边,听从他的指挥!” 众人一起“逼宫”,导致他不得不离开城头,这对于一名真正的将军来说,失去与将士一起杀敌的权利,谁能不心中窝火? 秦怀玉心中就窝着火,却不敢朝魏黑脸发,薛纳也不适合,于是,官小年纪小的赵无敌,就悲催的躺枪了。 “诺!”面对大将军的邪火,赵无敌除了服从,还能如何? 秦怀玉在魏黑脸的监督之下,离开了城头,却没有返回大将军行在,而是靠近北城门找了一处营房临时安身。 此地能清楚地看到城墙之上的动静,却位于突厥弓箭以及回回炮的打击范围之外,因此,魏文常也就没有再反对,只是让人找来了沫儿小丫头,专门照看秦怀玉的箭伤。 秦怀玉走了以后,薛纳精神抖擞地巡视城防,不时指正不妥之处,并鼓舞将士的士气。 薛纳不愧是大唐战神薛仁贵之子,对城防布置有很多独到而有效的见解,让赵无敌收获良多。 “打战打的其实就是一个气势,两军相交,如果一方在气势上被敌方死死压制,从而丧失了斗志,这时候什么兵法韬略都是扯淡,必败无疑!” 看来薛纳将军觉得赵无敌这小子还算顺眼,孺子可教,因此,他在百忙之中还抽空给予指点。 “不知将军对突厥射雕手可有对策?昨日之事,不可不防!”对于薛纳所说的这些最基本的战阵之道,赵无敌并不陌生,相对而言,他更对突厥射雕手感兴趣。 不敢兴趣不行啊! 因为秦怀玉的“小心眼”,他被死死钉在城头之上,因此,也就时刻处在突厥射雕手眼前,不得不防。 万一突厥射雕手哪根筋不对,亦或是他的表现过于抢眼,对他来一串连珠箭,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史书上记载着薛仁贵箭法极为高明,留下了“三箭定天山”的神迹,让后人景仰。 他想知道薛纳有没有继承老薛的箭术,能不能先把突厥射雕手搞定? “要对付一个射雕手并不容易,只有在他出手之后的那一瞬间,才是最好的机会。若是给我这个机会,我自信有……八成把握把他干掉。”薛纳眸光变得深邃而锐利,似有箭影浮现,杀机凌厉。 不用说薛纳也是一个射雕手,继承了他老爹的箭法。 正如雕乃是空中之王,射雕手就是弓箭手中的王者,而射雕手也只有射雕手才能对付! 因为射雕手臂力远超普通人,开三石以上强弓,射出的箭力道强劲、射程远,因此,一般人弓箭的射程根本就无法沾其身。 射雕手在出手的时候心无旁骛,精气神高度集中,在射出箭矢之后的那一刹间,也就是在转移之前,也是射雕手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 本来在他引弓射箭的时候是最佳时机,不过,射雕手并非呆立不动,他如果不出手,你怎么知道他的位置? 薛纳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需要一个靶子,吸引突厥射雕手出手,从而给他创造机会。 那么谁来做这个靶子呢? 第33章逼走大将军 第34章攻城车出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章攻城车出动 谁去当靶子,引诱那个突厥射雕手出手,从而给薛纳创造反击的机会,一举干掉对方? 谁想去当这个靶子都无所谓,反正赵无敌是不想。 功与名是个好东西,可以改善一个人的处境,把你从人世间最底层的烂泥坑里捞起来,清洗干净,并赐予你光环,从而进入人上人的行列。 赵无敌要想在大唐活得滋润一些,不再让一家子人住在破茅草房里苦苦煎熬,在凄风苦雨的日子里战战兢兢,乞求上苍开恩给他们留下最后的容身之地,那就别无选择,离不开功与名。 不过,首先得要活命! 只要能活下去,赵无敌不认为凭借自身的文武兼修,会把一家人的日子一直过得那么恓惶。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但是也只能是“险”,至于拿自己性命去换取富贵的事情,赵无敌绝不会去干。 这可不是怕死,而是对生命的珍惜和尊重,赵无敌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得到这个两世为人的机会容易吗? 其实,赵无敌是误会了薛将军,人家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半点忽悠他去当诱饵的意思。 想当钓一个射雕手的诱饵,你得要有那个资格。 射雕手是什么人? 人家射的可是雕,是空中之王,不见得会有兴趣为了乌鸦和麻雀浪费力气和箭矢。 在如今的朔方城城头之上,只有薛纳勉强算是一只半大不小的雕,至于赵无敌,比麻雀大那么一点点,算是一只黑乌鸦。 薛纳是个不够的诱饵,但却不能做诱饵,否则,谁去反杀突厥射雕手? 赵无敌想得头疼,也想不出个好办法,干脆不想了,挥挥手将这些杂念从脑海中强行驱逐。 真特娘的咸吃萝卜淡操心,谁去当诱饵,能不能干掉突厥射雕手,干老子何事? “突厥人出营了!”就在赵无敌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大叫,听着声音似乎很是兴奋。 果然,五里之外的突厥大营就如同一锅烧开的水,顿时沸腾起来,北风中传来阵阵马的嘶鸣、野兽的嚎叫,以及各种各样的嘈杂的和喧嚣。 接下来,这口装满开水且硕大无朋的铁锅炸锅了,沸腾的开水倾泻而出,寒冷的风,冰凉的雪地,全都被融化。 突厥人出营了,万马奔腾呼啸而出,直奔到朔方城下,在一箭之地以外齐刷刷停下,并四散开来,将空旷的城外牢牢控制。 这声势可谓是浩浩荡荡,惊天动地,仿佛那锅里烧开的就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洪炉炼化的铁汁,冲垮了束缚之后,这股钢铁洪流势不可挡,将一切阻碍融化并蒸发得干干净净。 万骑已出,这股钢铁洪炉却没有停止,紧接其后有七八架庞大的骑兵攻城车缓缓而出,粗糙的木轮碾压在冰天雪地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非常刺耳。 骑兵攻城车移动的很缓慢,由于前端蒙了木板,看不清里面用作牵引动力的是牛还是马? 骑兵攻城车出了大营之后,在人力的控制和帮助下,对行走方向进行了调整。 然后,一共八架攻城车顺着朔方城的北城墙一字排开,彼此相隔一定的距离,在骑兵的掩护下朝朔方城而来。 庞大的骑兵攻城车,横亘在城外的冰天雪地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道道山梁,蔚为壮观。 城头之上的边军将士懵了。 虽然将军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东西叫骑兵攻城车,拥有了这玩意儿,城墙就失去了阻挡骑兵的作用,天堑从此变通途。 突厥骑兵就可以借此一口气冲上城头,而朔方城的城墙虽然并不宽敞,但是勉强跑马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一城墙的步卒面对来势汹汹的突厥铁骑,其下场可想而知。 虽然将军说的口沫横飞,声色俱厉,但实际上这些杀才们并没有把将军的话当回事,其颇不以为然。 骑兵攻城? 呵呵,将军一定是昨夜酒喝多了,一大清早还没有醒过来,给俺们说神话加酒话呢! 如今,城外正在缓慢移动的八个大家伙,如同给他们当头浇下一盆子雪水,瞬间惊醒了。 不少杀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拿眼睛打量一番攻城车的高度以及那倾斜的坡面,还有啥子不明白的? 突厥狗什么时候变得比俺们大唐人还要聪明? 这很不正常,但却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人们慎重起来,再也没有人把将军的吩咐当作酒话了,不过,还是有那么点神话的意思。 边军都是训练有素的好兵,不像金吾卫那些没见过血的样子货,一旦认可了将军的话,立马快速执行命令,毫不含糊。 骑兵攻城车毕竟太庞大,无法随心所欲地调整方向,一经校正之后,只能笔直地朝城墙挺进。 这样一来,边军将士没费什么力气,就估测出骑兵攻城车与城墙结合的位置,立马不惜力气地推动那些木屋子,让其滑动到估测出来的地方。 而且,他们也对这种木头屋子缺乏信心,自作主张将两架紧挨在一起,以方便及时以新换旧。 骑兵攻城车如同猛兽一般在雪地之中移动,突厥铁骑分成八队,分别集结在攻城车的后面,随其一起移动,等待着攻城时刻的到来。 而城头之上的边军将士,则根据攻城车移动的轨迹,不时调整着木屋子的位置。 所有的强弩全都集中在木屋子里,辅兵给木屋子后面堆满了箭矢,而其它弓箭手则在外围协助,在赵无敌的提醒之下,薛纳将军的命令是优先射倒战马。 骑兵攻城车并不宽敞,倒毙的战马将引起拥堵,成为突厥铁骑的障碍,迟滞他们的冲锋。 而骑兵最大的威能就是冲锋,一旦冲锋起来,对于对手来说就是噩梦。 不过,冲不起来的骑兵,又是在狭窄和拥挤的地方,嘿嘿,那就成了最好的箭靶子。 攻城车还在不急不缓的以归宿移动,而其后的突厥铁骑却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们娴熟的操控着战马,将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无比的兴奋。 一场惨烈的攻城战,一触即发! 第34章攻城车出动 第35章战起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章战起 八架骑兵攻城车在雪地里朝着朔方城移动,不急不缓,其行进的速度和乌龟有得一比,看着让人揪心和着急。 不过,速度虽缓慢,却从未停止,经过艰难的跋涉,此时却也进入了守军的箭程之内。 而突厥铁骑却没有紧随其后,而是集结在原地,因为骑兵冲锋需要足够的距离,才能渐渐加速形成冲锋的洪流。 与此同时,另一件攻城利器回回炮也粉墨登场,华丽地出现在人们眼前。 回回炮是由特别制造的巨大平板车,用六头犍牛拉着,从突厥大营中隆隆而出。 相当于骑兵攻城车的巨大无朋,回回炮就要秀气得多,六头犍牛显得很轻松,并且可以随意转动方向。 粗略一算,回回炮不少于三十架之多,而在回回炮的后面,还有更多的牛车拉着石弹,来势汹汹,其情可怖。 回回炮可发射三百斤石弹,且射程极远,威力巨大,对城门和城墙的破坏力惊人,是攻城的大杀器。 其射程远远超过弓箭,因此,回回炮安放的位置都在弓箭射程以外,让守军看着干瞪眼,任凭石弹在城头之上遍地开花,却毫无办法还击。 随着回回炮的出场,薛纳两眼紧紧盯着突厥大营,神色紧张,呼吸急促,生怕又从大营中冒出啥子神兵利器。 好在,上苍仿佛听到了薛纳的乞求,突厥人没有继续逆天,再也没有妖邪出现。 不过,又从突厥大营中涌出近万铁骑,加上最先出现的那一拨骑兵,差不多已有两万骑。 这是一股可怕的力量,能轻易毁灭一个大部落,对于西域那些小国,完全可以做到一日之间,灭国无数。 薛纳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心中在衡量双方的战斗力,却冷不防被身边的赵无敌给吓了一跳。 “薛将军,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快让八牛弩攻击突厥人的回回炮呀!”赵无敌急了,大声吼道。 敌军铁骑集结,钢铁洪流已经形成,而威力巨大的攻城利器也在朝朔方城移动,攻城之中一触即发。 反观朔方城守军,却一个个手持武器,巍然不动,仿佛在等待着薛纳的命令。 这是搞什么名堂? 赵无敌很不解,同时心中也在腹诽:莫非还要等突厥人的攻城车和回回炮就位,双方主将先来一番骂阵,然后再开打? 这年头难道两军交战,还讲究堂堂之阵不成? 赵无敌在大明的时候,抗击倭寇多年,让那些无恶不作、无所不用其极的倭寇给逼的,早就没有所谓“堂堂之师、堂堂之阵”的意识。 在他的信念之中,只要是能干掉敌人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只要能干掉敌人的军队就是最强大的威武之师。 其它的都是扯淡! 城头之上有好几架八牛弩,拿来攻击攻城车作用不大,但是对于回回炮来说,却是不错的选择。 长达一丈的钢铁巨箭,一旦击中回回炮,就算是不彻底报废,也赶不上今天的攻城战了。 有时候,以己之强攻敌之强,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只要你抢占了先手,双方实力此消彼长之下,往往会扭转不利的战局。 薛纳并非一个迂腐的将军,经赵无敌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明白过来,及时下达攻击命令,集中所有八牛弩打击突厥人的回回炮。 八牛弩的射程远超弓箭,全都瞄准了那些已经停下,但却来不及卸车的回回炮。 铮然一声,如长枪般的巨箭腾空而起,宛若一道道黑色闪电,向前扑杀! 一场大战,由唐军八牛弩的攻击拉开了帷幕。 城头之上,苍凉的号角声吹起,向所有守军发出了战斗的命令。 弩上弦,箭就位,寒光闪烁的锋矢瞄准着敌人。 城楼附近的营房之中,大将军秦怀玉坐立不安,急得团团转,不时朝门口移动脚步,总是想着偷偷溜出去,却又被魏黑脸一声咳嗽给拦回去。 “大将军,你的伤口又在冒血,可不能再走来走去了。”沫儿小郎中很是尽职尽责,蹙着好看的眉毛,不满地嘀咕。 “呵呵,大将军,你还是安生些吧!都胡子一大把的人了,怎么如今的耐心连个孩子都不如?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派秦刚去城头守着,一有消息就让人马上回报给你,你看如何?” 魏黑脸算是稍稍做了让步,省得一个堂堂大将军,弄得魂不守舍,就跟只大马猴一样上蹿下跳。 秦怀玉一看,也只能这样了无奈地点点头,秦刚带着几名亲兵领命而去。 由于双方的距离较远,八牛弩发射的巨箭腾空如闪电,气势如虹,场面颇为宏大,但是其准头却有限。 一轮打击之下,十来根巨箭只有一根击中了回回炮的主架,另外射死了三头牛,洞穿了六七名突厥人。 这个结果其实很正常,早就在薛纳的意料之中,能够命中一架回回炮,已经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不过,赵无敌可不这么想,他对此很不满意。 十分之一的命中率都不到,这特娘的也太差劲了,简直就是浪费巨箭,给大唐第一杀器抹黑。 他向薛纳主动请缨,要亲自去操控一架八牛弩,看看到底是史书言过其实,还是这些杀才不尽心竭力? 薛纳想了一下,看在他昨夜又写又画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不过,还是将自己的亲兵派了两名,拎着铁盾给他保驾护航。 薛纳并不傻,看不出赵无敌是秦怀玉和魏黑脸看中的宝贝疙瘩,可不敢让他有个闪失。 城门楼附近就有一座墩台,一架八牛弩趴在哪里,原先操控发射的小卒给赵无敌一脚踢到一边,将发射权给没收了。 赵无敌没玩过八牛弩,但是他玩过火炮。 那是从西夷引进、并经大明工匠仿制和改进的火炮,其发射原理和八牛弩都差不多。 而且,赵无敌曾经和西夷传教士混过一段时日,学过一些西夷人的学问,其中就包括几何之类以及火炮的发射原理。 他知道火炮发射之前需要校正方向,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找准一个标尺。 这并不需要精密的仪器,利用自己的眼睛和手指就可以粗略做到。 赵无敌把八牛弩当作火炮来用,指挥一群杀才移动八牛弩,并重新瞄准了一架回回炮,瞅着差不多了,大喝一声:“发射!” 第35章战起 第36章八牛弩轰炸回回炮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章八牛弩轰炸回回炮 常言道:雨过天晴,雪后初霁。 而此刻,朔方城的上空,却明显不符合这种规律。 雪,已于昨日入夜之前停止,而今日,人们期待的阳光却并未如约出现,北方的天空依然是铺满了阴云,只不过其间略带着一抹苍白。 这一切,仿佛是上苍也知道了此地将发生惨烈大战,流血漂橹,尸积如山,并为此愁云密布,经久不散。 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这一点就连上苍也无法改变。 大战既然已经开始,在一方血未流干之前,是不会轻易停息的。 战已起,就不会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只有足够的血,才能止干戈、息刀兵,磨灭雄心与野心。 赵无敌,而今是一个大唐子民,且是朔方城边军的一员,无论是为了效忠大唐帝国,还是为了能在战火纷飞中活下去,他的选择余地并不多,只能是想方设法放干突厥人的血。 以突厥人的血来换取自身的活,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无可厚非。 在赵无敌的指挥下,那架八牛弩重新校正了方位,弓弦拉开如满月,一杆寒芒闪闪的巨箭已就位,其锋芒锁定着一架回回炮。 而那名操作八牛弩发射的小卒,此刻正手持木槌、一脸激动,想迫不及待地敲下机括,将巨箭发射出去。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此时的他只有操作权,却没有发射指挥权,需要等待那个极其嚣张的赵旅帅的命令。 “三,二,一,发射!”赵无敌目视前方,挥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嘣!” 随着赵无敌一声令下,那小卒挥动木槌重重敲下,弓弦失去了制约,其强大的反弹力量带动巨箭,如同一道闪电向前扑杀。 弦声如霹雳,箭出鬼神惊! 一杆巨箭寒芒闪闪,散发金属的光泽与锋锐,携带无匹的气势,瞬间击中了一架回回炮。 此时,这架回回炮正好运到了发射阵地,还来不及从巨型平板车上面移动下来,却被一杆巨箭击中。 而且,巨箭正好击中回回炮架体的关键结合部,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之下,就如同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回回炮巨大的架体顿时……散架了,轰然倒塌。 回回炮不见了,只留下一堆凌乱不堪的木头,就连那平板车都遭受了池鱼之殃,一起散架。 而在架体坍塌的过程中,其中一截断裂的木头被崩飞出去,好死不死地戳中一头犍牛的后门,造成了可怕的后果。 “哞哞哞……” 花雨纷飞,落英阵阵,偶有七八点残红相间,飘零一地。 常言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其实,不光是老虎,牛臀一样摸不得。 遭受重创的犍牛怒了,仰天怒吼几声都不足以发泄它的悲愤与恼怒。 于是,它动了。 它四蹄刨地,牛眼血红,大口喷薄白气,然后发出“哞”地一声吼叫,随即迈开四蹄在雪地里横冲直撞起来。 而且,它看都不看,无论逮着谁都用牛角一挑,异常嚣张。 一头发疯的犍牛,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引起了一片混乱。 不大一会儿工夫,它就撞倒了三架回回炮,干倒了六个突厥人,至于伤者,则超过了二十人之多。 最后,忍无可忍的突厥铁骑纷纷弯弓射箭,将这头疯牛以及其它受其影响而失控的二三十头犍牛一起射杀,方才制止了这场骚乱。 一头牛,差点毁了一个回回炮阵地,想想都让突厥人不寒而栗。 “彩……” 对于这些小卒来说,八牛弩的这一射之下造成的动静有点大,大得让人难以想象。 大唐是一个能包容整个天下的帝国,其胸襟之宽广,是无垠的海洋,是无限的天空。 唐人从不妒忌贤能,只有你有能耐,有学问,你就会获得他们由衷的喝彩。 因此,这些小卒都是真心为赵无敌喝彩,虽然对他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些奇怪的举动并不了解,但却并不妨碍他们的尊重。 不懂?没关系,八牛弩能给突厥人造成大麻烦就行。 “再来!”赵无敌吩咐。 这一次,八牛弩又重新调整方位,再次锁定一架回回炮。 赵无敌并没有给他们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战已开始,指望临阵磨枪,在短短的时间里把这些杀才教导成合格的炮兵,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些杀才不需要明白那些复杂的道理,只要服从他的指挥,然后将巨箭射向突厥人的回回炮就好。 每多摧毁一架回回炮,就有可能挽救一段城墙,挽救几条、甚至是几十条边军将士的性命。 八牛弩就位,随着棘轮的转动,带动绳索拉动弓弦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嗡!” 弓弦拉满,在将巨箭放入箭槽内,随着木槌敲下机括,巨箭绽放寒芒,扑杀而去。 又一架回回炮轰然倒塌,引起了城头之上一片喝彩声,经久不息。 回回炮还有很多,赵无敌并没有被喝彩声冲昏了头脑,继续指挥发射巨箭,想把突厥人的回回炮全部摧毁。 赵无敌将八牛弩的命中率提高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竟然达到了十发五中。 看看城门楼中薛纳那目光灼灼的样子,可想而知,这场大战结束之后,一定会逼着赵无敌交出秘诀。 只要能把八牛弩的威能提高数倍,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薛纳认为都是赚了。 突厥人也不是傻子,回回炮一架架变成碎木头,怎么可能不引起高层的注意、不派人找出原因? 很快就查出了原因所在,所有的源头都指向城门楼附近的那架八牛弩。 突厥人与大唐打来打去,打了几十年,对唐军的八牛弩并不陌生。 这是一种对付骑兵的利器,威力巨大的巨箭足以将奔马死死钉在地上。 只是八牛弩的准头确实有限,明明是瞄准了目标,但是巨箭发射之后,其结果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当然是夸张之语,不过,差个几丈却是很正常的。 这样一来,用八牛弩对付骑兵冲锋自然不成问题,那样密集的阵型,你就是随便扔块石头都不会落空。 但是,拿八牛弩远距离攻击回回炮,还能做到五成的命中率,且一箭就能毁掉一架,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八牛弩,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命中率? 第36章八牛弩轰炸回回炮 第37章三箭射无敌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章三箭射无敌 铁骑如海,旗幡招展。 骑兵的海洋之中,有两人骑高头大马,戴貂帽、着狐裘,如同众星捧月,显得卓尔不凡,极尽威严。 其身后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的图案绣着一匹仰天长啸的青狼,栩栩如生,将青狼的野性渲染得淋漓尽致、无以复加。 两匹马一青一黑,体格高大,腿脚矫健,皆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即所谓的千里马,价值万金,却不可得。 其毛发如绸缎,浑然一体,没有一点杂色,被风一吹,毛发如波浪起伏,泛起莹莹的光泽。 骑黑马的骑士年约三旬,生的是修眉朗目,白面短须,模样挺端正,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只是,让人费解的是,这个人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唐人。 一个唐人混在突厥人军中,如鱼得水,自由自在,而且,还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而骑青马的则是一个突厥贵人,额头隆起,眼窝深陷,黄眼绿眸,黑面阔口,而鼻梁则如鹰喙前端带弯钩,一脸的虬髯恣意张扬,隐隐泛着绿光。 此时,二人正注视着朔方城门楼附近的那座墩台。 “国师以为那架八牛弩的命中率之所以提高太多,全都是因为那只手舞足蹈、上蹿下跳的猴子搞的鬼?”虬髯突厥贵人迟疑地问道。 “正是!”国师半眯眼睛,手拈短须,神色淡然,看上去颇有些莫测高深、仙风道骨的韵味。 “莫非……那个猴子是一个很高明的巫师不成?”突厥贵人眼神一亮,想到了一个可能。 突厥人自以为是天狼神的后裔,而天狼神则高居于长生天之上,离大地太远,需要一些神的代言人行走人世间,替它牧养万灵。 可汗以及可汗的子孙自然是天生的代言人,不可置疑。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人,那就是巫师,他们是天狼神的仆人,也可以偶尔沟通一下天狼神,借用一点点神的力量。 因此,他们对于一切无法理解、不可掌控以及超越常理的事情,全都归结于神的力量。 这确实是一个好的习惯,省心又省力。 闻听此言,那白面国师却没有立即接过话茬,而是两眼凝视赵无敌,眼中绽放夺目的光芒,几近实质化,仿佛要穿越这数百丈空间,将赵无敌的神魂看个清楚明白。 好半天的工夫,白面国师才叹道:“恐怕……被小可汗说中了!” “哈哈哈……”被国师称之为小可汗的突厥人大笑,丝毫没有对巫师的敬畏之意,昂然道:“区区巫术,何足道哉?我突厥可是有天狼神赐予的无敌勇士,国师请坐看我突厥勇士的神箭之威。” 小可汗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然后,朝一名背着长弓的突厥大汉道:“阿不力,我的无敌勇士,去吧,用天狼神赐予你的死亡之箭,剥夺那个猴子的生命!” 小可汗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他真的是天狼神的代言人,挥手之间,可定世人的生与死。 “伟大的小可汗,无上的天狼神之子,我,阿不力,您的仆人,很荣幸能为您效劳,您的话就是神的旨意,他将见不到黑夜的降临。”阿不力单膝跪地,一手抚胸,接下了小可汗的命令。 “去吧!我的勇士,长生天会赐予你神力!”小可汗拖着长音,高声吟唱。 阿不力带着小可汗的祝福,领命而去! 阿不力,就是昨日射伤秦怀玉的那个突厥射雕手,与另一个大力神阿噶,一起被尊称为突厥的“无敌勇士”,享受所有突厥人的尊崇与景仰。 其实,作为突厥的无敌勇士,射雕手中的射雕手,对于小可汗的命令,他在心里是很抗拒的,并不想执行。 作为一名无敌的射雕手,他有他的尊严与骄傲。 他手中的箭射的是空中之王,射的是敌人的大将,如今,小可汗却要他去射杀一名所谓的巫师,一个无名之辈。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包括他的箭和他的人,都是一种侮辱。 不过,王命不可违,小可汗既然开了口,阿不力除了去执行,别无选择。 阿不力身材高大而矫健,手脚颀长,两眼如鹰般目光锐利,被他盯一眼,一般人都要连续做好几天的噩梦。 不过,他的穿着打扮却很普通,一点都不符合“无敌勇士”的身份,混在那些护卫攻城车的骑兵堆里,就如同一滴水进入了汪洋大海,顿时失去了踪迹。 阿不力混在骑兵堆里,缓缓而行,渐渐进入弓箭射程之内。 不过,这指的是他的弓箭射程,并非是朔方城边军。 因此,他很安全,并不担心遭到攻击。 他躲在人群中,锐利的眼神锁定了赵无敌,摘下长弓,手指间夹着一支狼牙箭,弯弓搭箭…… 赵无敌正在指挥发射八牛弩,手舞足蹈,上蹿下跳,倒是真的像一只猴子。 突然,毫无来由的一阵心慌,紧接着头皮发麻,汗毛竖立,全身发冷,潜意识里有大恐怖临近。 他想都不想,顺势朝后就倒,那叫一个干脆和果断,身体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地上,差点给摔散架了。 在摔倒的过程中,一道寒芒就在他的上方而过,离着他的脸不到五寸,凌厉的罡风刮得脸颊生疼。 这是一支狼牙箭,在赵无敌的上方穿过,射中后方数丈远的一名否则警戒的士卒,势头不减,强劲的力道带着他后退,滚落了城墙之下。 这是射雕手的箭,也是必杀之箭,一箭落空,必定还有后手。 果然,随之而来的还有两道寒芒,一前一后,仅相隔数尺,其箭矢攻击的方位略偏向两侧。 这就是射雕手的后手,三箭连发,号称三连珠箭法,一箭落空,无论你闪向左边还是右边,都躲不过紧随其后的两箭。 左边一箭落空,从两名士卒中箭穿过,越过城墙,不知道落到何方? 一名薛纳派来的亲兵手持铁盾,谨记薛纳的命令,尽职尽责地保护赵无敌。 他见赵无敌摔倒,还以为他受伤了,于是凑过去查看,仅仅是一低头,最后一支狼牙箭正中他的脑袋,其势不减,带着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赵无敌的身上。 一阵疼痛,从浑身上下传来,赵无敌欲哭无泪,满心悲愤! 第37章三箭射无敌 第38章射雕手的战争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章射雕手的战争 弦开如满月,弯弓射大雕! 一人一骑,策马奔腾在辽阔的草原上,弯弓搭箭射下空中之王,这就是突厥射雕手的传说。 此时此刻,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朔方城外,用他那高贵的手一连射出三箭,其目标就是一个他从骨子里都看不起的无名小卒,大唐边军新鲜出炉的赵旅帅。 三箭连发,“射倒”了赵旅帅,顺便收割了两个倒霉蛋的生命。 赵无敌倒在冰凉的地上,身上还趴着那个薛纳的亲兵,浑身都疼,滋味真的不好受。 而且,两人差不多脸对着脸,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斜睨赵无敌,还有那血顺着脑袋流淌,然后,一滴滴滴下,滴到他的脸上…… 赵无敌心里窝火,怨念破重,腹诽不止:“薛纳啊薛纳,老子千算万算、千躲万躲,结果还是给你当了箭靶子。 兀那突厥射雕手也太不张眼睛了,老子不过是一个豆子大的旅帅,你射我干什么? 有种你去射薛纳呀! 老薛啊老薛,这回可就看你的了。老子给你引出了突厥射雕手,你要是不能把他给干掉,老子立马就跑…… 不能跑,否则,老子的人头就要被拿来祭旗,激励三军将士的士气了。 不过,老子受伤了,就躺这儿不起来了!” 就在墩台附近,相隔不过数丈距离,城门楼中的薛纳没有让赵无敌失望。 在赵无敌受袭的瞬间,薛纳就找到那个突厥射雕手,立刻弯弓搭箭,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同样还以三箭连发。 那个射雕手阿不力射出三箭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凝视着赵无敌所在的墩台,想看到结果。 他箭法如神,颇为自信,在他的连珠三箭之下依然能逃脱性命,除非……那个巫师真的获得了神的庇护。 他笑了,因为第一箭就把那个上蹿下跳的猴子给干倒了,其后两箭又收割了一人。 箭不走空,箭出必杀人,这让他很满意。 突然,阿不力感觉到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给盯上了,让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一个优秀的射雕手,不但射术出神入化,其五感同样比常人敏锐得多,经过多年的修炼,甚至诞生了第六感。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近似于一种本能反应,他们称之为“直觉”。 阿不力来不及多想,身体在本能的支配下做出了反应,扭曲成一个奇怪的造型。 寒芒闪烁,罡风凌厉。 两支破甲锥紧挨着阿不力是身体而过,仅仅是刮破了他的衣服,但是,第三支破甲锥还是射中了他的右臂。 一支带着倒钩的破甲锥,毫无悬念地钻进他的臂膀,让他痛彻心扉,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 他来不及查看伤情,立马拔转马头,打马飞奔,朝远方落荒而逃。 他终日打雁,谁知道到底还是让雁给啄了。 他没有想到唐军中竟然也有射雕手,其箭术绝不在他之下,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可汗,否则,要是小可汗让唐军射雕手给干掉了,那乱子可就大了。 “可惜!”薛纳看见突厥射雕手落荒而逃,不由得大叫可惜,一拳砸在木板上。 突厥射雕手已走远,再也没有补箭的机会,薛纳懊恼又无奈,只得扔下长弓,朝城门楼附近的墩台走去。 薛纳的另一名亲兵红着眼睛,将同伴扶到一边,用粗糙的大手合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此时,薛纳正好赶到,直接拿大脚丫子踹了一下那个亲兵,吼道:“起来!红着眼睛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莫非还要像个老娘们一样哭鼻子? 牛二死了,是死在朔方城的城头之上,死在突厥人的箭下,是为我大唐战死的,死得其所。 你不去找突厥人报仇,却哭丧着脸是个什么道理?” 骂完了亲兵,薛纳蹲在赵无敌身边,看到他满脸的血,可把他给吓坏了。 这小子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旅帅,可是你看看大将军还有魏黑脸的呵护,那就不是对下属的态度。 要是把他给折在这里,老子如何向大将军和魏黑脸交代? 薛纳伸手摸摸赵无敌的脸,血是冷的,脸是热的,还有呼吸,而且,呼吸很平稳…… 薛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骂道:“臭小子,你准备在地上装癞皮狗装到什么时候?” “薛将军,你干掉了突厥射雕手?”赵无敌勉强换了一个姿势,改躺着为坐在地上,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有。”薛纳言简意赅,两个字就浇灭了赵无敌的希望之火。 “你是怎么搞的?多好的机会啊!” 赵无敌埋怨之后是叹息,而在心中却在鄙视,认为薛纳是个大话精,夸夸其谈,言过其实,实在是给他老爹薛仁贵丢脸。 然后,他继续坐在地上,没有一点起来的意思。 突厥射雕手未灭,我起来干什么?继续给他当箭靶子? 我傻呀我! “放心吧,小子,虽然没有干掉他,但却射中了他的右臂,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是恢复不了的。没看出来,还是一个怕死的小子。” 薛纳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两巴掌,然后也懒得理他,起身就走,但却丢下一句话:“小子,不要难为情,你是个大有前途的人,保住小命没错。” 既然突厥射雕手废了,暂时开不得弓,射不得箭,那就好,老子再也不用担心被冷箭干倒了。 他前世就是死于流矢,虽然说是流矢,保不齐就是被鞑靼人的射雕手给偷袭的。 因此,赵无敌一听到射雕手,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如今危机解除,再赖在地上确实不像话,于是,赵无敌哂笑几声,爬了起来。 “看什么看?干活!”赵无敌恼羞成怒,将那个拿着木槌的小卒踢了一脚,然后,指挥一群杀才继续操纵八牛弩,轰击回回炮。 这时候,大多数好完好无损的回回炮已经就位,并装载了石弹,而庞大的骑兵攻城车也在轰然一声中与城墙对接。 突厥小可汗看了一眼受伤的射雕手,很不耐烦地听完阿不力的忠告,随即挥挥手让人带阿不力回大营疗伤。 小可汗看着朔方城,冷漠地一挥手,道:“攻城!” 第38章射雕手的战争 第39章箭林弹雨攻城疾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章箭林弹雨攻城疾 万马奔腾,箭出如雨! 大漠雄鹰、无敌勇士阿不力的斩猴计划失败了,不但没有干掉那只可恶的猴子,反而遭遇对方射雕手反击,被射中右臂。 未战先折一大将,这让突厥小可汗忽必利很失望,也很生气。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只猴子依然在手舞足蹈、上蹿下跳,一张黑脸立马转青、转红,甚至有白化的倾向。 除了那个白脸国师一脸淡定,半眯着眼睛,手拈短须,似在神游天外。 而附近的其他人皆低头缩脖子弯腰,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小可汗在生气的时候,可没有人敢触霉头,否则,杀头都算是轻的,以前就有不识相的倒霉鬼,结果被灭了整个部落。 王者一怒,没有流够鲜血,是不会平息的。 就在此时,幸好回回炮已就位,而骑兵攻城车也与朔方城的城墙对接上了,两万多突厥铁骑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等待王的命令。 万事俱备,只欠王命。 小可汗忽必利将马鞭指向朔方城,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一声令下,攻城战开始了! 操作回回炮的突厥兵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攻城战尚未开始,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胖揍,几十架回回炮就被摧毁了近三分之一。 这让他们无比的憋屈,同时,在数万大军的注视之下也很丢脸,但却因为回回炮尚未安装就位,而小可汗也没有发出攻击的命令,从而无法反击,只能拿皮鞭将那些唐人奴隶抽几鞭子解恨。 在攻城令下达之后,那名统领回回炮的小当户迫不及待用突厥语大喊大叫:“发射,都给老子发射!报仇!报仇!” 剩下的回回炮纷纷将石弹朝朔方城的北城门发射,带着复仇的怒火,想要在第一时间破开城门,抢下第一份功劳,好为他们正名。 “咚咚……” 近三百斤的石弹势如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轨迹,然后,纷纷砸在朔方城的城门范围内。 之所以说石弹是砸在城门范围之内,是因为回回炮的准头和八牛弩差不多,不可能像火炮一样精准。 石弹命中的有城门、城门楼以及附近的城墙,甚至还有在城门之前十多丈远就坠落的,还有最离奇的越过了高高的城门楼,落在城内的空地上,砸死砸伤了好几名辅兵。 在回回炮的一轮打击之下,城门破了好几个大洞,但却依然矗立,并没有轰然倒塌亦或是破碎。 城门楼也遭到了攻击,顶部被砸了一个大洞,坠落下来的石弹在滚动中弄伤了一名士卒。 魂飞魄散的亲兵,立马将薛纳给连推带拽弄进了木屋子里。 而薛纳分给赵无敌的那名亲兵,已经从同伴死亡的悲伤中解脱出来,此时不顾自身安危,站在赵无敌身前,并将铁盾顶在他的头上。 这种舍身为人的行为让赵无敌很感动,不过,他想问问亲兵:你的身体和铁盾能抗住近三百斤的石弹吗? 显然不能。 回回炮继续在发射石弹,北城门已经被轰破了,但是城门后面那座石山却粉碎了突厥铁骑想打马进城的期望。 而且,那石弹继续轰击石山,很显然不是个好办法,除了让石山继续变厚之后,毫无作用。 既然不能城门攻进去,那就轰击城门楼、箭楼、瞭望塔,还有八牛弩以及那些怪模怪样的木头屋子。 对于不能走城门,突厥人并不沮丧,他们依然信心十足,攻势犀利。 不能走城门算什么?爷爷还有骑兵攻城车,照样马踏朔方城,杀光所有唐军,抢光你们的衣服、铁锅、粮食、女人…… 一想到女人,突厥人不由得心生懊恼,特娘的朔方城就是一座兵城,哪来的女人? 石弹纷纷,如同那流星雨爆发,朝城头之上的重要设施攻击,并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有八牛弩被砸为齑粉,有箭楼被轰倒,就连那朔方城最高的建筑物瞭望塔也未能幸免,仅留下几根木头柱子,让人们凭吊。 城门楼也毁坏严重,木制屋顶被轰塌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布满大洞。 好在那些怪模怪样的木头屋子很争气,虽然有多架遭到了石弹攻击,基本上还没有散架的,这给了边军极大的信心。 就在赵无敌神经兮兮看着漫天飞舞的石弹时,有几个杀才给推过来一架木头屋子,说是薛纳将军吩咐的,免得这个臭小子“出师未捷身先死”。 赵无敌一头就钻进了屋子里,松了一口气,心情一好,脑袋瓜子也变得好使了,又想出一个主意。 他让这些杀才们冒着弹雨,将八牛弩给移到屋子里,并相互配合,小心翼翼地推动屋子,占据了射击的位置。 有了木头屋子的防护,八牛弩又复活了,依然成为回回炮的噩梦。 这时候,突厥铁骑开始冲锋了! 一共八架攻城车自东至西一字排开,分别与城墙相对接,这样一来,也就有了八条骑兵攻城通道。 而朔方城边军也将木头屋子卡在攻城车的坡顶位置,堵死了骑兵冲锋之路,并且,一张张强弩安着冰冷的箭矢,对着攻城车的斜坡。 根据薛纳的安排,对付突厥铁骑的冲锋,就是死守攻城车通道,以强弩为主,弓箭手为辅,不惜一切代价,耗死突厥人。 突厥人也不傻,他们不可能一窝蜂冲上狭窄的攻城车,然后,给人当靶子。 每一架攻城车的后方,离攻城车百丈以外,集结着五百突厥铁骑,每两骑并排,依次延伸,整装待发。 而剩下的突厥铁骑依然超过两万,在旗幡的指引下,每五千骑为一波朝朔方城奔腾而去,临近弓箭射程的时候纷纷射出了手中的箭。 他们在打马回转的时候,利用娴熟的骑射之术,再次回身射出了一箭。 五千突厥铁骑,一人射出两箭,那可就是一万支箭。 万箭齐发,一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遮蔽了天空,就连呼啸的北风,都受到了影响,变得凌乱。 朔方城的北城墙之上,数千边军将士,大多数都没有木头屋子躲避,只能顶着铁盾以及蒙着牛皮的木制盾牌,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39章箭林弹雨攻城疾 第40章突厥人在冲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章突厥人在冲锋 突厥人没有效法他们的祖先一拥而上,而是制作了回回炮和骑兵攻城车这种逆天利器,配合骑兵进行有序攻击。 至于突厥人拥有骑兵攻城车和回回炮这回事,赵无敌认为不符合历史记载,但却无可奈何,更加没有地方抗议。 存在即是合理,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既然这些逆天的攻城利器出现在眼前,除了接受你还能干什么? 实际上大唐的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在李世民准备于玄武门干掉他的哥哥和弟弟的时候,就已经改变,其后的历史已经面目全非。 人不能和历史的车轮较劲,否则,你的下场比螳臂当车还要悲催。 赵无敌两世为人,如今只想能好好的活下去,带着远在扬州乡下的家人,还有今世遇到的第一个女孩沫儿,衣食无忧,不担惊受怕,仅此而已。 突厥人改变了攻城的策略,学会了如何用脑子打仗。 他们先以回回炮发射石弹,打击城头的重要设施,以及作为指挥部的城门楼。 摧毁唐军的八牛弩等重器,攻击他们的指挥部,打击他们的士气,要是能顺便干掉大将军秦怀玉那就更好了。 五千人队退回去之后,又一个五千人队一拥而上,万箭齐发,如此反复,周而复始,给城头的边军带来很大的伤亡。 与此同时,在突厥铁骑万箭齐发的压制和掩护下,那些被挑选出来作为攻城冲锋队的铁骑动了。 每两骑为一排,依次而动,纵马挥刀朝攻城车而去。 战马在加速冲锋的时候是停不下来的,五百骑战马头尾相交,其势如洪流,涌上了攻城车。 马如游龙,人似猛兽,五百骑突厥铁骑朝攻城车高速冲锋,已经把命赌上了,自行断绝了后路。 攻城车坡长约二十丈余,突厥铁骑一旦踏上攻城车,短短的二十丈对于高速冲锋的战马,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情。 而在奔马面前,那些能抗住弓箭的木头屋子,却未必能抗住奔马的冲击。 不过,自突厥铁骑踏上攻城车的时候,同样也处在唐军强弩和弓箭的射程之内。 无需薛纳下达命令,突厥铁骑的冲锋就是最有效的命令,唐军的反击开始了,无数的箭矢泛着寒芒射向那些高速奔驰的战马。 就在赵无敌的附近,就有一架攻城车,离他仅有数丈,而他所在的墩台却凸出城墙数丈,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从侧面射击,更加得心应手。 “看什么看,继续发射八牛弩,目标,对方回回炮!”赵无敌吼道。 他暂时顾不上八牛弩了,只能任凭那个拿木槌的小卒去折腾,反正只要不断发射巨箭,总能有一次半次命中的,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他被收缴的武器早就发还了,顺带着给发了一身新军服,以及一件新皮甲。 本来像赵无敌这样的府兵,武器与甲胄,朝廷是不管的,需要自己掏钱去置办。 不过,可能是秦怀玉看他小子可怜兮兮的,又薄有微功,加上是新鲜出炉的旅帅,加上又和录事参军同姓一个赵,赏给一件皮甲和一身衣服,也不至于被魏黑脸说成是“以权谋私”。 自昨日以来,赵无敌吃肉喝汤加上啃糜子馍,总算混饱了肚子。 这人啊就是贱骨头,别看一个个蔫不拉几没精打采,只要给顿饱饭,立马变得生龙活虎精神抖擞。 赵无敌也是一个贱骨头,勉强混饱了肚子,这就能拉开……一石弓,射出穿云箭了。 赵无敌要想恢复到前世的武勇,那不可能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事情,空有高明的心法和武技以及二十多年的修炼心得,但却受到现在的这具肉身限制,无法使用。 不过,眼前是千军万马的战场,个人的武勇实在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能够开一石弓也勉强够了。 五百突厥铁骑排列成纵队,每两骑一排,开始了冲锋,最前面的骑兵转眼就踏上了攻城车。 时间不等人,赵无敌将八牛弩交给了那小卒折腾,而他自己却弯弓搭箭,射向那呼啸而来的突厥骑兵。 战马一旦冲起来,其速度之快,就如同冲垮堤坝的洪流,根本就无法停止下来。 赵无敌的目标不是马上的突厥人,而是冲锋的战马,毕竟相当于人来说,战马的目标要大得多。 而且,一旦失去了战马,从骑兵变成步兵的突厥人,在强弩面前除了被射成马蜂窝,是不可能有第二种结局的。 而从侧面射击战马,对射手的射术、眼力和对时机的把握以及经验都有极高的要求。 因为战马并非是静止不动的箭靶子,而是在高速奔跑,其快如闪电,需要预估它的行走轨迹。 而且以战马之强悍,若不能一箭射中要害,根本就无法阻挡它的脚步。 赵无敌松开弓弦,这一箭就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划过,瞬间即至,却让过了头马,准确地射中第三排战马的眼睛。 致命一箭从战马的左眼射进,深达数寸,锋利的破甲锥势不可挡,差点将脑袋洞穿,且一下子就绞烂了战马的脑子。 奔腾的战马仅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瞬间就被击毙,但其身体依然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冲近一丈之地,然后,轰然倒下。 而躲在攻城车顶部的木头屋子里的唐军,也没有闲着,纷纷发射弩箭,在密集的箭雨打击之下,前面几排战马全都中箭,纷纷扑倒在地。 前列的战马连续被射中,纷纷扑倒在地,而马尸却横亘在攻城车的坡道之上,成了突厥铁骑冲锋的障碍。 而马上的突厥骑士虽然骑术精湛而娴熟,但在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就无从避让和逃脱,纷纷被抛出,就如同石弹一样,继而与攻城车或城墙猛然撞击,骨断筋折,惨叫连连,凄然一片。 攻城车被唐军的强弩牢牢封锁,在密集的箭矢打击之下,不断有战马中箭扑倒在地,继而绊倒更多的战马。 高速冲锋起来的战马,哪怕是一根绳索、地面的一个小坑,都足以成为它们的噩梦。 突厥铁骑依然在冲锋,杀戮与死亡,就是此刻的主旋律。 第40章突厥人在冲锋 第41章城头上,满地伤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章城头上,满地伤 千军万马攻朔方,却受阻于城墙之下,不得寸进。 被寄予厚望的逆天神器攻城车,却在攻城战失去了神奇的光环,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形同鸡肋。 心中愤怒,差点暴跳如雷的小可汗忽必利,却被国师阿鲁不花拦住了,并问了一些不着调的问题。 这让忽必利很不解,但却不会怀疑国师别有用心,心怀鬼胎。 国师本是唐人,乃是大唐开国功臣徐茂公的孙子,却于六年前毅然反出大唐,投入天狼神的怀抱,并帮助大突厥取得了阴山之战的胜利,一雪前耻,恢复了大突厥的荣耀,得以于大唐帝国分庭抗礼。 而因此,国师留在大唐的族人,全都被那个武姓老太婆屠戮干净,无一幸免。 即便是这样,国师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反而改名阿鲁不花,做了一个突厥人,为大突厥的崛起与强大兢兢业业,无怨无悔。 在今日之大突厥,除了大可汗,突厥人最敬重的人就是阿鲁不花国师,这一点就连身为大可汗的弟弟忽必利也是不能比的。 阿鲁不花国师给突厥带来了阴山之战的胜利,也带来了先进的武器和制造工艺,更是带来了希望。 他是一个博学的人,对武器制造以及骑兵的战术还有战争的指挥等等,都颇有建树,更是对大突厥混乱的官制进行了变革,让一盘散沙的突厥有了国家的雏形。 因此,阿鲁不花国师的问题虽然莫名其妙,小可汗忽必利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做了回答。 只是国师最后的反问,还是难住了忽必利。 他只是一个粗人,没啥花花肠子,让他冲锋陷阵没问题,但是,让他动脑筋却是太难为人了。 好在国师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淡然笑道:“敌军将辅兵一起算上,也只有一万二千之数,而小可汗麾下却有勇士三万五千骑,差不多就是以三打一。 而城外的烽火台已尽皆拔除,无法传递消息。 更何况,我大突厥这次攻打大唐,并非是小可汗一路人马。 而今的朔方城,实际上已是孤城一座,不可能有援兵来救,且敌寡我众,小可汗就是耗也不难耗死城中守军,得偿所愿。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忽必利一想,特奶奶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老子就是人多,以命换命,那人数去拼死你,你奈我何? “这个……国师说的是,忽必利太鲁莽了!那么,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粗人就是粗人,一旦想明白了,立马把烦恼抛到九霄云外。 “今日已试探出敌军虚实,且杀伤其一部分人马,可收兵回营,择日再战。”阿鲁不花不紧不慢地说道。 “哈哈哈……好,就以国师所言。”忽必利仰天大笑,继而发布命令:“传令收兵。” 号角吹响,突厥铁骑如潮水般回撤,但却将攻城车和回回炮弃之不顾,就连那些不能行动的伤兵都无人问津,任其在雪地之中哀嚎。 突厥人不愧是天狼神的后裔,尊崇野兽的生存法则,对于失去战斗力的同类,都是任其自生自灭,不管不顾的。 只有活下来的勇士才是真正的勇士,至于受伤的同类都是懦夫和累赘。 数万铁骑回撤,却没有回营,全都面前着他们的王,等待着小可汗忽必利的训斥。 “将冲锋队所有百骑长、千骑长尽皆斩首!”忽必利面沉似水,冷漠地下达了命令。 八个冲锋队各由一个千骑长带队,加上四十名百骑长,一共四十八人,除了已经战死的,还剩下三十多人,随着忽必利一声令下,全都被砍下脑袋。 忽必利虽然认可了阿鲁不花的劝说,但是并不代表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平息,需要杀戮和热血来洗涤心中的暴戾。 今日攻城不力,自然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忽必利,于是,成为笑柄的冲锋队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杀完自己人之后,忽必利心情大好,带着大军回营,择日再战。 突厥大军退了,朔方城城头之上一片欢呼,所有人都大口吸气,甚至有将士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乏力,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城内的营房之中,急得团团转的大将军秦怀玉,听到边军的欢呼声,急忙问道:“秦大山,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秦大山领命而去,还没有一会儿工夫又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在城头打探消息的秦刚。 秦刚浑身浴血,却脸泛红光,抢前疾走几步,冲秦怀玉拱手道:“大将军,突厥人退了!” “哦?好好好!天佑我大唐!” 秦怀玉一边说一边朝外就走,既然突厥人已撤退,作为三军主帅,他再不出现在城头,确实说不过去。 因此,魏黑脸没有拦阻,反而跟在后面,一起去城头视察。 作为大将军临时的专职郎中,沫儿背着小包袱,当仁不让地陪同。 在突厥人攻城的时候,她一直心神不定,牵挂着赵无敌的安危,如今战事暂停,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城头,如何还能停下脚步。 这一战下来,虽然挡住了突厥人的攻城,让其无功而返,但朔方城也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一片狼藉。 北城门被摧毁,城门楼被夷为平地,这一段黄土筑就的城墙破损严重,八牛弩损毁近半,就连那木头屋子也有好几架变得破烂不堪,无法继续使用。 而守军的伤亡更是重中之重,一日攻城战下来,伤亡又增加了两千,其中阵亡五百,重伤七百余。 一连两日的战损,就消耗了近三成兵力,让朔方城的守城力量大幅度下降,不免捉襟见肘,让人头疼。 大将军秦怀玉和魏文常登上城头,看着残破的城防设施,以及满地的伤兵,不由得眼睛血红,潸然泪下。 活着的伤兵绝大多数是箭伤,而被石弹碰着挨着的基本上都成了残缺不全且冷冰冰的尸体。 因为战事惨烈,伤兵太多,根本就无法及时救治,只能滞留在城头。 这些伤兵倒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却依然朝大将军咧着大嘴,努力挤出一脸的笑容。 大将军秦怀玉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冲伤兵们单膝跪下,却又泣不成声。 第41章城头上,满地伤 第42章恼羞成怒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章恼羞成怒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城头之上,满地的伤兵,让大将军秦怀玉心中愧疚,泣不成声。 谁知道,就在此时,却有人高声吟唱起那首传唱千年的《秦风·无衣》,慷慨激昂的歌声飘荡在风中,冲淡了忧伤,激发了豪情。 边军将士听着这熟悉的歌声,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不由得随之大声吟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高声而歌的正是赵无敌,今日一场大战,让他彻底融入了大唐,为大唐而战,死不旋踵! 一曲《无衣》冲淡了忧伤,让一切变得有了意义。 此时,突厥退军,战争暂时停息,北城墙的守军伤亡惨重,急需得到休息和救治。 秦怀玉身为三军统帅,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浸于伤感之中,他抹干眼泪,下达着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集中朔方城中所有的郎中救治伤兵,而没有受伤的全都撤下城头回营休息,北城墙的防御则交给从其它三面城墙调来的将士。 赵无敌的脸上血迹斑斑,头发上的血迹甚至都结成了冰晶,看上去很吓人。 他看到沫儿过来,冲她咧嘴一笑,自以为很温柔和亲切,谁料到那模样……怎么看都有点狰狞。 沫儿一阵风似的刮过,瞬间就来到赵无敌的面前,伸手摸着他的脸,焦急地问:“哪受伤了?快告诉我……” 赵无敌捉住她的小手,小声笑道:“傻丫头,这都是别人的血,我浑身上下都没有受伤。” “没骗我?”沫儿眯起眼睛,用怀疑地语气问道。 “没有你的允许,我哪敢受伤?”赵无敌前世都是孩子的爹了,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不是得心应手? 一席话听得沫儿心花怒放,任凭赵无敌捉住她的小手,也不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避避嫌。 赵无敌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他,目光灼灼,一眨不眨,扭头一看,立马火冒三丈。 这墩台之上除了他和沫儿,还有两人,其中一个是薛纳的亲兵,离着一丈开外,扛着大盾,眼睛却看向战死的另一名亲兵。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尽职尽责地扛着大盾替赵无敌挡箭,而今战事暂息,却依然没有离开。 因为薛纳没有撤销命令,而赵无敌也没有发话,他就不能离开,与战争是否平息无关。 “这位大哥,你也累得够呛,回去休息吧。”赵无敌道。 “这……某就退下了。”亲兵抱拳道。 他是薛纳的亲兵,并不是赵无敌的手下,战事既然暂时停息,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只需要向薛纳交令就行了。 他扛起另一名亲兵的尸体,离开了墩台,朝城墙下面走去。 将这名亲兵送走之后,赵无敌打量起滞留在此的另一个人,竟然是那个操控八牛弩发射的小卒。 这个小卒很年轻,看上去比赵无敌也大不了几岁,个子不高,却很结实,一脸憨厚的模样,看赵无敌在看他,立马咧嘴傻笑。 “你特娘的还留在这干啥?”赵无敌没好气地骂道。 守城的将士都已经换防了,作为今日参战的这名小卒,早就应该溜回营房饱餐一顿,然后再好好地睡一觉才是。 这名小卒突然冲赵无敌跪下,叩首道:“赵旅帅,求您教俺操纵八牛弩瞄准的诀窍。” 赵无敌不由得心中咕哝:这特娘的哪里是杀才?根本就是一个人精,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价值。 只要学会了之后,那功劳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赵无敌本来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敝帚自珍,因此对小卒自作主张的“逼宫”并不反对,乐于成全。 这就是一个有追求的人,应该给予鼓励和帮助。 而且,经过今日一战,薛纳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这些操控八牛弩的学问就不可能瞒住,如其让人旁敲侧击,不如主动交代,说不定还能得点赏赐。 “想学是吧?”赵无敌问道。 “想!”小卒毫不犹豫地答道。 “好,我交给你。不过,你特娘就不能让老子先喝口水,吃饱喝足,再来谈八牛弩吗?” 赵无敌一口答应了小卒的请求,不过,却把小卒给狠狠地揍了一顿。 无它,唯恼羞成怒耳! 一场大战,身心俱疲,劫后余生,恰逢沫儿小丫头来探望,正好可以接机加深一下感情。 这个没眼力劲的杀才却杵在旁边,还目光灼灼地看着,不揍你揍谁? “好!这才是俺军伍中的汉子,对于这些杀才就不能好言好语的讲道理,那是对牛弹琴,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传来,把赵无敌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谁呀? 怎么一个个都喜欢神出鬼没的? 循着大笑声一看,却正是薛纳将军,还有拈着胡子高深莫测的魏黑脸。 “我先走了,要去帮郎中救治伤兵。”沫儿羞红了连,扭头就跑。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此情此景,赵无敌心有所感,不由得念出一句宋词。 这句话很浅白,并不晦涩难懂,沫儿很明显听明白了,鼻子里哼了一声,俏脸更红了,而跑得也更快了,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虽浅显而直白,仔细想想却又意境深远,用来表达少年少女的思慕之情,却是恰到好处。这莫非是长短句?可惜只有一句。”魏黑脸是文官,嗅觉灵敏,立马闻出了不同的味道,不禁追问起来。 你看老薛就简单多了,晃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念叨:“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 “魏司马,小子可不懂什么长短句,这只是一句大白话而已。”赵无敌可没有兴趣给魏黑脸背出整首宋词,咬定了就是一句大白话。 魏黑脸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然后笑道:“是个聪明的小子,不错,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小子,好好记住了,你若是力能扛鼎、勇冠三军,老薛也能拿你当兄弟。 你若是熟读兵书战策,习研三韬六略,秦怀玉会把你当作宝,亲自教导你成长。 你如果满腹经纶,出口成章,老夫不介意多个子侄。 但是,如果你将这些全都给占全了,那就是祸不是福。 一个文武双全的妖孽,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妖孽,呵呵,你将成为满朝文武的大敌,将寸步难行死得很惨。” 第42章恼羞成怒 第43章魏黑脸的警告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章魏黑脸的警告 魏文常变了,变得有点陌生,让薛纳看不懂。 这还是那个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眼睛里不掺沙子的魏黑脸吗? 薛纳想起了魏文常的过往,这个出身于郑国公府长房嫡系的家伙,其之所以声名鹊起,传扬天下,还得从九年前说起。 “魏文常其人,刚正不阿,铁骨铮铮,敢于直谏君王之所失……颇有其祖父之风。” 这是大唐高宗皇帝九年前对魏文常的评价,是在和政事堂几位宰相进行正式奏对的时候所说。 皇帝乃是上苍之子,为天下主,一开口那就是金口玉言,言出法随。 因此,在一般情况下,皇帝都不会在正式场合随意评价一个臣子,尤其还是活着的臣子。 正常情况下,只有当一个臣子死后,皇帝才会综合其一生的功与过,酌情给于一个评语,无论好与不好,都算是盖棺定论,记入史册。 而活着的人却不同,常言道:人心最易变,这变来变去的,谁知道最后变成什么样子?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这种血淋淋的教训,染红了史书,并不少见。 比如王莽年轻时候,未必就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只是随着其地位越来越高,蚁附的人越来越多,继而掌握天下权柄之时,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因为其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而且,他身边所蚁附的人都有自己的诉求,即便是他不想取而代之,也会在其身边人所“绑架”之下,不得不为。 这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当年的魏文常不过才二十出头,初入御史台,干劲十足,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他牢记祖父的教诲,时刻以祖父为榜样,一门心思要做“魏征第二”。 他一双“火眼金睛”整日里盯着朝臣上下,只要是看到不顺眼的事情就要上本,就要金殿直谏,让满朝文武头疼不已。 作为一名御史,风闻奏事本就是他的职责和权利,更何况魏文常是言之有物,一针见血。 区区数月,大唐就有数十人因魏文常弹劾而罢官夺爵、获罪流放,弄得朝堂之上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魏文常一时之间春风得意、风光无限,貌似仕途一片光明,大有作为。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表象,正如那大雪之后,大地之上的一切污淖和肮脏全都被覆盖,只剩下入眼处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虽被暂时掩盖,但污淖和肮脏却依然在,并未消失。 面对魏文常这样一心要清除污淖与肮脏的斗士,满朝文武以及勋贵们岂会善罢甘休? 人,就怕较真! 一旦较真起来,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以及那些勋戚贵人,也有几个人干干净净?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人们对此心知肚明,且心照不宣,就连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份,也只能咬着牙默认了。 这种美好的局面却被一个较真的人给打破了,于是,年轻的魏文常出名了,一下子成了满朝文武和勋贵们的公敌。 一旦满朝文武和勋贵们抱成团,想对付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基本上就算是死定了,不可能有奇迹出现。 满朝文武和勋贵们的想法,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让皇帝知道了。 也许,这些人的本意就是要皇帝知道,并非处事不够机密。 既然皇帝都知道了,自然不可能装聋作哑、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魏文常被一帮子虎狼吞噬干净。 否则,以后谁还会心甘情愿做皇帝的爪牙?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高宗皇帝才在一众宰相面前公然说出那一番评价。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朕要保魏文常,你们看着办。 皇权并非是万能的,当面对满朝文武和勋贵们的诉求,皇帝也不能乾纲独断,最后,只能双方妥协,各让一步。 自古至今,皇帝与臣子之间就是不断的试探、谈判,然后妥协。 魏文常离开了御史台,离开了朝堂,去了军中,远离了大唐的权利中心。 老魏家自郑国公魏征开始,就是混文官的,在军中毫无根基。 如此一来,满朝文武和勋贵集团也就放心了,把这块硬骨头扔到军中,眼不见为净,又能祸害那些杀才,可谓是一举两得。 魏文常到了军中之后,干的还是得罪人的差事,执掌军中律法,查是非,考功过,因过于严苛和古板,博得一个“铁面无私魏黑脸”的名号。 这就是魏文常近十年的官场经历,从年轻气盛、心怀大志到被人一脚踢出朝堂,“放逐”到军中,堪称一部血泪史。 昔日先帝的评价,对于老魏来说,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枷锁和牢笼。 他今生今世也只能按照先帝的评语去做了,否则,就是欺君罔上,就是大逆不道。 人活在世上,谁都不容易。 薛纳实在是想不到,魏黑脸竟然会对赵无敌,这样一个小小的旅帅,还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半大娃子说出一番掏心窝的话来。 没有旁敲侧击、东拉西扯,也没有遮遮掩掩,王顾左右而言他,而是选择了最直接和粗暴的方式,用简单而直白的语言,给赵无敌上了一课。 老魏没有任何的粉饰,而是直接撕开了朝堂之上的那层光鲜的外衣,将那个大烂泥坑暴露出来。 大唐的朝堂就是一个大烂泥坑,而活在这个烂泥坑里的自然就是一群大大小小的王八。 魏文常很粗暴地警告赵无敌,要想活得滋润,那就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王八,否则,那就是找死。 古往今来,一个人上马能治军,下马能安民,既能开疆拓土,又能立言传世、教化万民,都会死得很惨。 这种人都是异类,都是妖孽,都是王八堆里想跳龙门的鲤鱼,咬不死你,那就捧杀。 比如“出生时紫气东来三万里,祖坟边的梧桐树有凤凰停留,身怀帝王气运,有金龙护体……” 这样一来,其下场可想而知,身死族灭,就连祖坟都保不住。 在薛纳的眼里,如今的老魏很反常,这特娘的就不是一个军司马该对下属说的话,如果换成在自家的书房里教导子侄还差不多。 这让他很是费解! 第43章魏黑脸的警告 第44章人不能活成独夫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章人不能活成独夫 对于魏文常话中的意思,赵无敌并不陌生。 如今的他,早就已经不是那个扬州城外的青涩少年郎,而是来自数百年后的一个中年人。 在前世的大明,他虽然只是一名军中的将领,一直跟着戚继光南征北战,但却不代表他就对朝堂上的黑暗一无所知。 他出身于古老的世家,而这些古老的世家虽然名义上隐居世外,不问世事,但暗地里却和朝堂之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如何在一次又一次的乱世风云中传承千年? 因此,对于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之事,不说了如指掌,也是烂熟如胸。 而他在前世所经历的,正是严嵩父子一手遮天的时代,那暗黑……纵观古史,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人无完人的道理,赵无敌自然明白,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做一个完人,前世没有,今生也不会。 完人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只能是圣人。 而那些圣人十有八九都是在死去之后,被后世之人为了各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硬是给竖起来的神像。 就连被尊为至圣先师的孔子,生前何尝不是颠沛流离,郁郁而不得志? 赵无敌从来都没有打算做圣人,那就是找死的节奏,尤其是在大唐,圣人只能是皇帝,而眼前就只能是那个在神都皇宫中睥睨天下的女人。 至于魏文常话中的另一个意思,也不难理解,那就是赵无敌既然选择要进烂泥坑,就要学会站队。 是做一个清贵的文官,还是一个薛纳那样的武夫,亦或是做一个统帅三军的智将。 这就是魏文常给赵无敌指出的三条路,只能从中选择一条路走下去,谈不上优劣和贵贱,但却必须有所选择。 人活在世界,就不能没有立场,想做左右逢源的墙头草,其实是一种极为不明智的选择。 谁都想两不得罪,长袖善舞,混得风生水起,但无数的事实证明了,那就纯属痴心妄想,异想天开。 一旦风波来临的时候,最先倒霉的往往就是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在决战之前,不先把场子给清干净了,人家如何能够敢冒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危险开战? 人是一种群居的生灵,选择立场就如同选择一个族群,然后,融入这个族群,将利益捆绑在一起,且凑合着一起过日子。 这未必就是坏事! 要知道人这一辈子,万万不能把自己活成独夫,否则,当灾难来临的时候,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何其悲哀! 魏黑脸就差不多把自己活成了独夫,到处得罪人,也就是秦怀玉这种世交能受得了,换成薛纳都够呛。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至少对赵无敌没有恶意,加上这一番掏心窝子的指点,非常的难得。 赵无敌对魏黑脸郑重一礼,拜谢道:“小子感谢魏公的教诲!日后定当谨记于心中,不敢遗忘。” “好!看来你心中已有选择,老夫甚是欣慰。今日你也劳累了,回去休息吧!”魏文常欣然道。 既然老魏开口了,赵无敌正好趁机告退,离开了城头,朝大将军行在走去。 赵无敌离去之后,薛纳看着那小卒还杵在这里,一巴掌就下去了,嘴里嚷嚷着:“你特娘的还杵在这干啥?莫非还要老子请你喝酒不成?” 小卒不敢躲开,只能硬着头皮挨打,还要低头缩脖子弯腰,并陪着笑脸,只不过嘴里却在咕哝:“小的,小的是在等赵旅帅……学习操纵八牛弩校正的方法。” “滚!这件事等老子请示大将军之后,再统一安排。” 薛纳一脚把小卒给撵走了,还一脸的忿忿不平,骂道:“一个个都特娘的是人精,就没有一个笨蛋。就连这个小杀才都看出了门道,知道那是了不得的本领,可以让他杀敌立功,封妻荫子。” “这样不好吗?若是三军将士人人都得过且过,混吃等死,谁去对付突厥铁骑?”魏文常哂笑道。 “嘿嘿,说的也是。”薛纳只能讪笑,接着眼珠子一转,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问道:“老魏,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不正常? 你对赵无敌说的那一番话,老薛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难得啊,那可是把他当作自家子侄待呀! 说说,是不是你看出了赵无敌日后果真有大出息,因此才提前打下伏笔?” “呵呵,谁知道呢?”魏文常似笑非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然后,不再理会薛纳,背着两手走下了城头。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要故弄玄虚,让人猜来猜去的,烦不烦?”薛纳不满地咕哝。 不过,魏文常已经走了,听不到他的闹骚,一个人咕哝几句,又觉得没啥意思,立马去安排城防交接事宜了。 今日突厥人攻城,战况极为惨烈,城墙、八牛弩等大量的城防设施遭到破坏,急需修复和补充。 而且,一场守城战给边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阵亡将士的遗体需要处理,而伤兵也急需救治,城防也要重新补充将士,战后的事宜繁杂而又纷乱。 城中的人都很忙碌,大都脚步匆匆,纷纷扰扰,很少有清闲的人。 秦怀玉和薛纳等将领要视察城防,安排重新布防并监视突厥人的动向。 军司马魏文常不但要监察三军将士的军纪,还要去伤兵营安抚伤兵,以及记录并核对战功。 至于掌管物资补给的录事参军赵政,早就忙得脚不沾地,匠作营的工匠要大量物资修复和制造城防设施,郎中救治伤兵需要大量药材,还要拨付大量的粮食…… 这大冷的天里,硬是把佛陀似的赵参军忙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没办法,都是不能耽搁的事情,城防是重中之重,伤兵早一点救治就能多挽回一条生命。 至于粮食,大将军可是下了命令,进入战时状态,一天三顿,管够。 对于这一条,赵参军是极为赞成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再说了,守不住朔方城,再多的粮食有个屁用? 如其到时候便宜了突厥人,还比如现在吃进边军的肚子里,转化为战斗力。 要是打败了突厥人,立下泼天大功,还怕户部不送粮食? 第44章人不能活成独夫 第45章不一样的李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章不一样的李唐 全城的人绝大多数都在忙忙碌碌,就连那些轮换下来的将士,只要是没有受伤的,都抓紧时间回到营房,将身体朝铺上一摔,呼呼大睡。 战争不仅是一场高强度的劳作,还是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下进行的劳作,因此,精神和体力都严重透支,相对于咕咕叫的肚子,更想干的事情就是休息。 这些战后余生的将士就是一群疲兵,若不能及时得到休息和调整,将很有可能会崩溃。 各个营房的伙房早就准备好了饭食,大铁锅里焖的糜子饭透出阵阵清香,还有一锅骨头汤,以及菜干和糜子馍。 对于边军来说,有干饭和骨头汤,还可以敞开肚皮吃,不限份量,这就算是过年了。 伙夫们做好了饭食,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城墙,看着运兵道,等待着功臣们回来。 人倒是回来了,只是一个个血迹斑斑,褴褛不堪,且步履蹒跚、东倒西歪,看上去就像是一群乞索儿,还是在争夺地盘中被打败的乞索儿。 而且,这人数也不对,好多熟悉的毛孔不见了。 伙夫们虽然没上过战场,却也明白战争的残酷和惨烈,只要是打仗,总会有一些人再也看不到了。 伙夫们没时间伤感,大声招呼着将士们快来喝一碗热汤,却没人理他,反而一头钻进了营房,不一会就发出呼噜声。 几名伙夫走进了营房,看着这些东倒西歪的汉子,不由得眼睛湿润,有大滴的泪珠滚落。 这可都是好汉子,都是大大的功臣,可不敢把他们冻坏了。 伙夫们给他们盖上被子,再带上营房的板门,随后便回到伙房,给灶里始终保持着小火,免得锅里的饭食冷了。 一场大战下来,由于突厥人的主动撤退,因此天色尚早,大概在午后到餔食之间。 天依然阴沉,不见阳光,而北风一直都不曾减弱,呼呼地顺着衣领和袖口的缝隙,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路旁的营房被白雪覆盖,一片银白,而屋檐下挂着一排长长的冰溜子,如刀似剑。 几道炊烟袅袅,起初是冉冉升起,不一会儿,却被北风吹散,消失无形。 大道笔直,贯通朔方城的南北二门,此时却很喧闹,很多边军赶着牛车和马车匆匆而过,其中还夹杂着或步行、或骑马的边军将士,奔向北城门。 赵无敌离开了城头之后,就一个人行走在朔方城中,相对于满城的忙忙碌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闲人。 一个人孤独的走在直道之上,看袅袅升起的炊烟,闻着若有若无的饭香,耳中不时传来一声声伤兵的惨叫…… 他的心却很宁静,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已经有了一个决断。 按照魏文常所说的意思,他已经选择好了如何站队,摆好了自己的立场。 从现在起,他要做一个武将,一个智将,一个像戚继光一样的三军统帅,提十万雄兵征战沙场,纵横四方。 他有信心能做到,常山赵子龙的枪法加上戚继光的兵法,若是还不能再大唐立足,那他就可以找一块豆腐一头碰死了。 之所以要掌控兵权,并非是因为想要逐鹿天下,也不是脑后生有反骨,只是为了好好活下去。 赵无敌知道,如果不再发生意外,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间,大唐会发生很多重大变故,堪称是改天换地,同时也是步步杀机。 历史的车轮一路碾过,却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发生了偏离,导致其后的历史已经是面目全非,几不相识。 据说,大约在玄武门之变的一个月前,午夜时分,帝星紫薇昏暗无光,苍穹之上突然出现一道七彩天门,其光灼灼,映照夜空,从中溢出多颗大星,也就是将星坠于长安,声震四野。 高祖李渊为此罢朝三日,并令太史令袁天罡推演吉凶,卜算大唐国运。 袁天罡领旨之后,闭门推演三日,结果狂喷鲜血而亡,只留下一句:“要变天了……”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历史发生了改变。 秦王李世民还是按时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一举杀死了齐王李元吉,但却没有看到太子李建成的身影。 事后人们方才得知,就在李建成准备上朝的时候,却被魏征堵在家中,从而躲过了一劫。 其后,又在魏征的策划之下,亲帅太子六率反扑玄武门,加上临阵倒戈的徐茂公,将李世民一系一网打尽。 不过,李建成并没有像史书记载的李世民一样赶尽杀绝,仅仅处死了参与玄武门之变的首恶,对于他们的家人,包括李世民的妻儿子女,都轻轻放过,既往不咎。 李世民一系,包括尉迟恭、长孙无忌、张亮、侯君集等人当场战死,而作为文官的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被李建成赦免其罪,继续为大唐效命。 而临阵倒戈的徐茂公,则保住了荣华富贵,加英国公,位极人臣。 最让赵无敌意外的是,秦琼和程咬金二人事发当日根本就不在长安,而是在千里之外的朔方城。 既然李世民死了,作为曾投过瓦岗寨李密、洛阳王世充和李渊多人的秦程二位,可没有心思一条道走到黑,纷纷投入李建成的麾下。 五年后,李渊退位,李建成登基,年号贞观,大赦天下。 并将李世民的秦王爵位由其长子李承乾袭爵,而其余诸子都给封了国公到侯爵不等。 从这一点来说,李建成比李世民要大度得多,其心胸更像是一位帝王。 李建成干掉了李世民,历史就变成了新的篇章,无论是人和事都发生了很多改变。 武媚娘也因此没有成为太宗李建成的才人,而是在十四岁的时候被选作李建成第六子,魏王李皎的媵,也就是一名有品级的侍妾。 从此,武媚娘开始了其战斗的一生,和史书上的记载相比,对手也所不同,但是战斗过程却大同小异。 随着武媚娘跌宕起伏的战斗史,太宗皇帝李建成死后,魏王李皎异军突起继承了帝位,再后来高宗李皎也驾崩了,其子李璟继位,不到一年又换成了弟弟李煜。 短短数年之间,大唐的皇帝就如同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而那位以前的天后、如今的太后武媚娘,却不知不觉中将整个天下掌控在了手中。 而让赵无敌最意外的,就是六年前,大唐的历史再一次发生了大偏差。 第45章不一样的李唐 第46章无敌之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章无敌之路 这次拨动历史车轮的人,就是那位于玄武门之变临阵倒戈的徐茂公的孙子,原本大唐历史中鼎鼎大名的徐敬业。 这位扬州大都督徐敬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在扬州扯起“倒武”的大旗。 他竟然不声不响地离开大唐,投靠了突厥人,并于六年前策划了阴山之战。 在那场战争中,他帮助默啜可汗一举击溃大唐边军,收复了阴山之地,并极大消耗了大唐的国力。 徐敬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费解,放着好好的大唐勋贵不做,却跑去投靠异族人,而且,还反过来攻打大唐。 阴山之战,不仅给大唐带来了耻辱,也给老徐家带来了灭门之灾,满门老少被斩杀干净。 就连已经死去多年的徐茂公,也被刨坟鞭骨,挫骨扬灰,并被取消了凌烟阁的资格。 谁料到徐敬业闻知全家被灭,不仅没有悲痛欲绝,也没有暴跳如雷,竟然宣称:唐人徐敬业已死,从此世上只有突厥国师阿鲁不花。 这人大唐勋贵唏嘘不已,徐敬业的投敌,再加上当年徐茂公的临阵倒戈,不由得让人慨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徐敬业的叛唐,并没有阻挡武媚娘撷取权利的步伐,将两个儿子玩弄于鼓掌之中,并大肆杀戮李唐宗室和旧臣,清除一切绊脚石。 赵无敌知道,离武媚娘称帝的日子已经不远,武氏取代李唐,可谓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中,朝堂之上风云诡异,步步杀机,成了比烂泥坑还要可怕的是非漩涡。 在武媚娘的引导和纵容之下,将有一大批魑魅魍魉冒出来,制造出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在这段时间里,混迹于朝堂之上,实在是一种高度危险的冒险,一不留神,就会祸从天上降,身死道消,还得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因此,赵无敌没打算混迹朝堂,而是选择留在军伍之中,最好是能节度一方,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在这段风云诡异之时,只有军队才是保命的最大依仗,其它的都不足道。 而以戚继光练兵之法练出的军队,赵无敌完全有信心将他们牢牢掌控在手中,让他们只知道军中有大将军令,而不知圣旨为何物? 有了这样一支绝对服从的铁军,才是“乱世之中”的安身立命之本。 这支军队将是赵无敌保命的本钱,同时,也将是他的筹码,完全可以待价而沽。 对于赵无敌来说,只要威胁到他和他的家人利益,嘿嘿,就是未来女帝的旨意都不好使。 宁为南越王,不做岳武穆! 大不了到时候,老子带着家人和部下买舟南下,顺着三宝太监的路走一遍,再南洋找一方净土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赵无敌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让魏黑脸知道了,保管打不死他! 路已选定,赵无敌就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结果,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大将军行在。 朔方城忙忙碌碌,而大将军行在却很冷清,秦怀玉还没有回来,沫儿也不见踪影,只有几名亲兵在院中晃荡。 看着赵无敌回来,几名无精打采的亲兵立马来了精神,纷纷开口问询具体的战况。 他们都是军人,身体里流淌着渴望战斗的热血,但却因为是大将军的亲兵,无法亲临城头杀敌,只能留在这看门,让他们很憋屈。 眼见着一位杀敌归来的幸运儿,一个个心急难耐,岂能轻易放过? “那个……赵旅帅是吧,跟俺讲讲突厥人的攻城吧!” “是啊,突厥人的那攻城车到底有多厉害?突厥铁骑有没有攻上城头?” “特娘的,那个射伤大帅的鸟射雕手,今天有没有出现?” “还有回回炮,我看见被城楼都不见了。” “不知道小兄弟斩首几何?” “对了,秦大山那个王八蛋杀了几个突厥人?” …… 还真没看出来,不过就是四五个亲兵,一人一句,反反复复,竟然有这么多的问题。 赵无敌被吵得脑袋瓜疼,于此同时,心有感慨,这都特娘的是闲出来的毛病。 赵无敌看着一双双精光灿灿的眼睛,一时头大,看来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是没有办法离开了。 于是,赵无敌只好客串了一回说书先生,从突厥人开始攻城说起,一直说到突厥人退兵,中途还对此回答了亲兵们的疑问。 “哦……攻城车也不过如此,就连城墙的边都没有挨到,有个鸟用!” “小兄弟,说得太好了,说得老子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青葱岁月,一个人,一把刀,杀透了千军万马……” “我说奎子叔,你都说了八百八十八回了!” “还千军万马?俺可是听刚叔说了,不就是你们八个人对十八个马贼吗?要是换成俺,俺一只手就能对付他们。” “老子打不死你个不孝的东西!” 趁着亲兵们怼起来的时候,嗓子都要冒烟的赵无敌,立马迈开大长腿,杀向后院。 大将军行在的后院更加冷清,别说是人,就连个鬼样子都没有。 赵无敌虽然口干舌燥,累得不行,但却没有选择立即回营房睡觉,而是溜到伙房,决定还是先犒劳一下肚子。 伙房之中自然没有沫儿,作为一名郎中,此时可是朔方城的大红人,天知道在哪里救治伤兵? 赵无敌溜进伙房一看,除了老军老刘头之外,还有一个老汉,看着年纪比老刘头还要大,从未见过。 见赵无敌一脸的疑惑,老刘头一边给锅里加水一边道:“赵旅帅,这是岳老汉,城中四方商铺的老伙计。这不眼下沫儿忙吗,才找他来伙房帮忙的。” 岳老汉是关中人,一个老实巴交的老汉,倒也没有一般商铺伙计的机灵劲和圆滑,搓着双手极为局促的道:“军爷辛苦了!” “你忙你的,我是来找点吃的填补一下肚子。”赵无敌挥挥手说道。 “今儿赵参军吩咐了,饭食加足了量,尽管敞开来吃,管够!”老刘头笑道。 赵无敌舀了一盆水洗洗手,再把脸胡乱擦一把,端起一大盆子糜子饭,大口吃了起来。 特奶奶的,老子终于能够吃一顿饱饭了! 第46章无敌之路 第47章让人给卖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章让人给卖了 神都洛阳不过才是中秋时节,菊花黄,满地金,枝头黄叶尚未飘零。 而边城则不同,这里的寒冬总是来得很早,彻骨的寒风从极北之地吹来,一场初雪,边城内外银装素裹,一望无垠。 餔食时分将近,天,更加的黯淡,也更加的冷冽,风如刀,却无影无形,又无处不在。 四方土墙,一方屋顶,再加上一扇简陋的木板门,就将呼啸的北风关在外面。 若说外面是寒冬,那么伙房之中就是阳春三月,温暖而潮湿的雾霭带着浓郁的各种香气,四处弥漫,让整个空间略显得朦胧起来。 两口大灶分别焖着糜子饭和骨头汤,香气浓浓,汤汁鼎沸,还有灶中那红红的火焰,散发出温馨的暖意,将寒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人间的气息! 赵无敌凑在火焰附近,已经干下了一大碗糜子饭,此时正一手端着骨头汤,一手抓着糜子馍,喝一口汤,咬一口馍,异常的惬意。 没法子不惬意啊! 自从来到了大唐,终于吃了一顿饱饭,多不容易! 人活在世上,最初的目的无非就是吃饱穿暖,不再挨饿受冻,至于功名利禄、立德立言,都是吃饱之后该干的事情。 当一个人的肚子都混不饱的时候,心中想的无非就是怎样才能弄到更多的吃食,其他的都是扯淡。 “赵旅帅,不知今日斩首几级?”伙夫老刘头问道。 “今日这一战,就没办法斩首,也没那个空闲,抛开毁坏突厥人的回回炮,大约用箭射死了二十多个吧。” 大唐军功向来是以斩首计算的,也就是说杀死敌人之后,还得割下敌人的脑袋,战后将脑袋交上去,才能获得相应的战功和赏赐。 今日突厥人攻城,万马奔腾,来势汹汹,箭出如雨,石弹如流星,谁敢去割敌人脑袋? 至于像今天这种情况,如何计算战功,赵无敌还真不清楚。 “那就是斩首二十多级,赵旅帅,您又要升官了,一个校尉是跑不了的,老汉先恭喜了!”老刘头乐呵呵地道,并拱手提前恭贺赵无敌升官。 一旁的岳老汉虽然老实本分,但也不是笨蛋,立马表示恭贺。 对于能升官,赵无敌也很高兴。 要想吃饱穿暖,要想一个人把日子过得舒坦,要想实现自己的计划,那就离不开升官。 千年征战只为官,人,只要活在人世间,谁也不能免俗。 赵无敌现在是旅帅,按照大唐军制,可以管一百个军卒,再升一级到校尉,就可以领兵一团,也就是手下有两百人。 想到了这里,赵无敌又很郁闷,因为他这个旅帅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纯粹就是一个空头名份。 不过,老子这才来大唐几天?能混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做人要知足,不能过高要求自己,来日方长,走一步看一步吧! 赵无敌想通了道理,心情大好,咬下手里的糜子馍,再把骨头汤咕噜一口吞下去。 “赵旅帅,要不再来点?”老刘头热情地问道。 “不行了,再吃可就撑坏了,给我拿俩个馍,我去看看沫儿,别把她饿坏了。” 赵无敌可不想被撑死,又不是最后一顿饭食,啥时候饿了再来吃就是。 老刘头给拿两个糜子馍,用干净的麻布包好,然后,又拿一个牛皮袋子灌了热汤,交给了赵无敌。 对于赵无敌给沫儿送吃食,老刘头是真心高兴,好孩子啊,终于有了着落,朱老弟啊你可以瞑目了。 赵无敌将糜子馍和牛皮袋子揣进怀里,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很不舒服。 但却没有拿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沫儿能上吃一口热食,值了。 赵无敌吃饱喝足,然后带着热乎乎的食物去找他的心上人,这种日子,也就是他这种闲人才能够享受。 而大将军秦怀玉就没有这么好的命,自攻城战结束之后,就在薛纳等人的陪同下,检查着城防设施。 战后的事物极为繁杂,甚至比敌人攻城的时候还要麻烦。 毁坏的八牛弩需要及时更换,破损的城墙需要修复和加固,滚木擂石以及箭矢需要补充到位…… 突厥人虽然退了,但却并不代表今夜就能安安稳稳度过,危机依然存在。 万一突厥人半夜时分发疯了,派个几千骑兵跑来攻城骚扰一下,没有人防备怎么得了? 八牛弩好办,库房里还有很多架备用的,直接更换就好。 只是这破损的城墙让人头疼,城外有数万突厥铁骑虎视眈眈,再加上天寒地冻,根本就也没办法修复。 至于把削平和摧毁的城门楼、瞭望塔,还有箭楼,暂时就没有修复的必要,反正在突厥人的回回炮打击之下,也无法保住。 薛纳指着木头屋子笑道:“赵无敌那小子弄出的这东西,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否则,突厥铁骑攻城如履平地,其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没想到本帅帐下还藏着一个宝贝。只是,如此守城利器,岂能无名?老魏,你学问好,给起个好名字吧。”秦怀玉点头说道。 魏文常手拈胡须,沉吟片刻,道:“此物可挡利箭穿透,其上覆以沙土又能扛住石弹攻击,可谓是可刚可柔,且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不啻于一座移动的堡垒,不如就叫刚柔堡。” “刚柔堡,不可攻破的堡垒,好名字!老魏,给赵无敌记一大功。”秦怀玉开怀笑道。 薛纳顺势说道:“大将军,一份大功可给不掉,那小子今天亲自指挥一架八牛弩,干掉了十来架回回炮,命中率差不多达到十发五中。 这可不是碰运气,据赵无敌所说,里面可是有大学问。 末将以为,今夜可集中所有八牛弩射手,交给赵无敌,让他来加以训练。 不求所有人都能十发五中,只要能将八牛弩的命中率提高一成到两成,突厥人的回回炮就不足为虑。” “好,这件事情就按照薛将军说的办。本帅很是好奇,总觉得这个小怪物还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且看吧!”秦怀玉道。 魏文常拍着残破的胸墙,皱着眉头说道:“这损坏的城墙,若是不能及时修复,倒是个大麻烦啊!” “不如,把赵无敌那小子找来,说不定他有啥法子。”薛纳闻言眼睛一亮,想都不想,就把赵无敌给卖了。 第47章让人给卖了 第48章救死扶伤朱沫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章救死扶伤朱沫儿 今日一战,在突厥人的回回炮打击之下,朔方城用黄土筑就的城墙遭到了很大的破坏。 坑坑洼洼随处可见,就连胸墙也被轰击出多处豁口,迫切需要修复。 可是天不遂人愿,眼下正是天寒地冻时节,一场初雪之后,寒风肆虐,滴水成冰,又如何修复城墙? 这人魏文常心急如焚,纵然是把胸墙拍遍,也于事无补,毫无办法。 谁知道杀才薛纳给出了一个馊主意,把这个难题推给了赵无敌。 至于赵无敌能不能解决? 这一点都不重要,反正大家都想不出办法修复城墙,再加上一个赵无敌,也有何妨? 秦怀玉蹙着眉头看着薛纳,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啥子意思。 这让薛纳倍觉压力,心中很是忐忑,但却不敢开口问询,只好瞪着大眼、咧着大嘴傻笑。 就这样过了好半天,秦怀玉才懒得看他了,把目光移向了魏文常,用探询的口气说道:“试试?” “那就试试!”魏文常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秦刚,速去传扬州折冲府旅帅赵无敌前来!”大将军秦怀玉吩咐。 他虽然是武将,且出身于将门,不过却并非大老粗,而是自幼饱读经书,习道德文章,堪称一员智将。 秦怀玉极为推崇儒家的中庸之道,对别人好的建议从不拒绝,可谓是从善如流。 既然都想不出办法,那就不妨试试薛纳的推荐,广开言路,说不定还真能柳暗花明,死中求活。 更何况魏文常都不反对,那就让赵无敌试试,即便是没有办法,也不过是保持现状,倒也谈不上失望。 而此时的赵无敌可不知道他已经被薛纳给卖了,吃饱喝足的他正在四处寻找沫儿呢。 战事停息,从城头之上换防的将士们,身体完好无损没有受伤的自然是各回各的营房,而那些伤兵却被集中起来,接受郎中的救治。 今日一战下来,增加了上千伤患,再加上昨日的伤兵,郎中所在的伤兵营早就人满为患,不堪重负。 无奈之下,只好把相邻的几排仓库给腾空了,才把这些伤兵给安置好。 城中的药材倒是不缺,下雪之前户部给送来了很多,加上这几年风平浪静的基本上没有战事,还有很多存留,足够郎中们使用。 只是光有药材没有郎中也不顶事,朔方城虽然是一座兵城,也不可能配备一次性救治数千伤兵郎中。 因此,此时的朔方城中,郎中全都成了香饽饽,同时,他们也是最忙碌的人。 伤兵营里灯火通明,人满为患,一张张寒冷的毡子铺满地面,其上或坐或躺着一个个伤兵,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伤兵们绝大多数都是箭伤,极少数是被回回炮的石弹碰坏了腿脚,以及几个被坍塌的城门楼给压伤的家伙。 在这里胳膊腿中箭的都算是轻伤,因为伤兵太多,郎中们实在是忙不过来,只能先扛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糜子馍。 在打仗的时候,先救治重伤后处理轻伤,是军中条例规定的次序,谁也不能埋怨郎中。 至于受了重伤的士卒,那场面可谓是惨不忍睹,堪称是人间炼狱。 有双腿被石弹碾压成破烂的,有肚子上被射成马蜂窝的,有被石弹砸断胸骨大口吐血的…… 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好多受重伤的士卒根本就救不了,但是,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因此,伤兵营里不断的有伤兵死去,继而被辅兵抬走,血腥味中弥漫着浓浓的悲伤,让人无比的压抑。 赵无敌纵然是两世为军人,见惯了生死,走在这伤兵营里,心情依然是很不好受。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每一个死去的伤兵,其背后都有一个家庭,都有亲人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他们的归去。 谁能料到,从此将阴阳相隔永不再见,留下几多孤儿寡母、残破家庭? 赵无敌心情沉重,直到见到了沫儿,方才有所好转。 “那个谁?给我找一盆热水来。”沫儿一心铺在救治伤兵上,根本就没有发现是赵无敌,而是把他当成辅兵。 赵无敌也没有点破,转身出去,好半天才找到地方,给沫儿送来一盆热水。 “你这人做的事情怎么这样磨蹭?这样会耽误伤兵的性命的,真是个笨蛋!” 看来热水送迟了,让沫儿很不满,顺手接过热水,还不忘回头给个大大的白眼,这一瞥之间竟然是赵无敌,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轻笑道:“你怎么找来了?有这时间,不如睡一觉养养精神。” “天还早呢,我是来给你送吃食的。”赵无敌道。 “哪有时间吃东西呀!”沫儿蹙眉叹道,不过,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比喝了羊汤还有暖和。 沫儿要救治的这个伤兵,脸上布满血污和尘土,都看不清楚年纪。 一双腿齐膝盖以下三寸处开始,都成了烂肉了,看来是给石弹砸到了,这么重的伤也难为他还能挺得住,并没有像旁人那样大喊大叫,显得很安静。 只是那眼睛中却露出一股渴望活下去的期盼之意,不错,就是求生的意念,赵无敌看得很清楚。 “大叔,你这腿保不住了,需要截除。”沫儿声音很温柔,也很好听,但却说出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军伍中的人,若是一下子失去了双腿,从此成为废人,恐怕是生不如死。 谁料到那个伤兵却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有劳小郎中了,某挺得住!” 伤兵同意了把两条烂腿砍掉,这可是一个力气活,拿锯子锯,拿刀子砍,估计就沫儿那小身板够呛。 “没时间陪你说话。”沫儿冲赵无敌抱歉地一笑。 然后,她指挥一个辅兵将火盆挪过来,再拿一把大铁锯子,准备把伤兵的腿给锯掉。 赵无敌不由得打了冷颤,就这样直接拿锯子锯腿,要知道这可不是木头,那得多疼呀! 第48章救死扶伤朱沫儿 第49章刀出为救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章刀出为救人 伤兵满营,血腥弥漫,哀嚎声不绝于耳。 沫儿让一个辅兵拿来一把大锯子,就是那种锯木头的大锯子,用来给那个伤兵锯掉烂腿。 赵无敌看着不忍,问道:“沫儿,用刀砍不是更干净利落吗?” “我当然知道用刀子好一些,不过,那不仅需要力气,还对力度和角度的把握都有讲究,如果不能一刀两断,刀子就会卡在骨头里,岂不是更糟?” 沫儿翻了个白眼,心中嘀咕:笨蛋,我也知道你说的办法好,但是我手中没有那种快刀手,如之奈何? “嘿嘿,沫儿,让我来吧!”赵无敌毛遂自荐,要亲自操刀。 沫儿倒也没有反对,让辅兵将那伤兵的两条腿摆好位置,并稍稍架空,然后,就拿眼睛瞟赵无敌,发出无声地催促。 赵无敌抽刀出鞘,来到那个伤兵的侧面,双手举刀,调整内息,集中精气神,眼神如剑看向那烂腿,随之刀光一闪而逝。 赵无敌挥刀断腿,干净利落,不过是刹那之间,伤兵的烂腿已经齐膝下三寸断落。 烂腿被斩下,鲜血从截断的地方喷薄而出,而沫儿和那个辅兵还在发呆,没有及时用那烧红的烙铁封堵伤口。 “哎!”赵无敌轻轻一叹,刀交左手,右手探出并指如剑在伤兵的身上一连点了好几十下。 赵无敌处理的很是及时,伤兵腿上的伤口很快就停止了大出血,只有少量渗血,堪称是神乎其技。 沫儿从发呆中行来,脸微微泛红,在伤兵血流如注的时候,却忘记了止血,这的确是不该发生的失职修为。 赵无敌看见那个辅兵拿着烙铁还在发呆,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吼道:“还不快点封伤口!” 一般情况下,把伤残的肢体锯掉以后,再拿烧红的烙铁在伤口上面一烫,就算是止血和疗伤了。 这个办法,其实一直到大明还在军中使用,虽然效果不尽如人意,但除此之外也没啥好办法,只能凑合着用。 被刀砍去双腿,又被烧红的烙铁烫在断口之上,这个伤兵都没有大声惨叫,的确是一条好汉子。 伤兵反而对赵无敌咧嘴一笑:“好刀法!” “好汉子!”赵无敌也赞道。 “呵呵,某并非怕死,只是心有牵挂。某离家的时候,某娘子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如今某孩儿该能喊阿爷了吧……”伤兵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着他的故事。 赵无敌脸带微笑,静静地倾听他的故事,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亮光。 这就是支撑着他的力量,心有牵挂,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沫儿已经将伤兵的伤口处理好了,拿衣袖擦擦额头的汗珠,轻声说道:“大叔,你要多喝水,多吃食物,还有,今夜可能会发热,有事情让人喊我。” “某谢过小郎中!”伤兵微微欠身谢道。 “沫儿,我这里有一个方子,对这位大哥的伤情很管用。”赵无敌道。 作为一个古武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固本培元以及治疗内伤外伤的方子。 赵无敌给的这个方子很对症,可以补充体内元气,增强伤兵的体质,让他能够熬过去。 只是,这个方子中有几位药材颇为名贵,朔方城中倒也不至于没有,不过,全都掌握在赵参军的手中。 沫儿也只是在为大将军熬药的时候见过,如今为了一个伤兵,能从赵参军那里拿到吗? 赵无敌听了沫儿的担忧,觉得很有道理,也不禁蹙眉。 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级存在,哪怕是在大明,将军和小卒也不可能同等对待。 “赵无敌,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某一顿好找。”秦刚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个劲地埋怨。 “老秦大哥,找我有事?”赵无敌问道。 “大将军找你呢,快快随我走!”秦刚大口喘气。 赵无敌忽然灵机一动,冲秦刚笑道:“老秦大哥,给帮个忙,找赵参军弄几味药材,可以拿钱买,也可以拿军功抵,算我的。” 秦刚一愣,眉头紧皱,略有些不耐烦。 一旁的沫儿一看,连忙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清楚,省得秦刚发飙。 “为什么要这样做?”秦刚问道。 秦刚有点不以为然,这伤兵营里这么多伤兵,都用名贵药材去救治,能救得过来吗? “为了一个从没见过自己阿爷的孩子。”赵无敌正色道。 “好!”秦刚拍拍赵无敌的肩膀,赞了一声,不过,立马眼睛一瞪,道:“下不为例!” 秦刚唤过一名亲兵,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个亲兵连连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行了,跟我去大帅吧!”秦刚没好气地道。 赵无敌将怀中的糜子馍和装有骨头汤的牛皮袋子掏出来,塞给了沫儿,又嘱咐了几句别累坏了,然后,便跟着不耐烦的秦刚走了。 沫儿心里暖洋洋的,随手把一个糜子馍和牛皮袋子塞给了那个伤兵,又将另一个馍分成两半,给了辅兵一半,自己拿着一半咬了一口,感觉……好饱! 秦刚带着赵无敌来到了城头,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魏文常黑着脸质问道:“你是从哪把他找到的?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赵旅帅不在大将军行在,去找他小媳妇了。”秦刚没好气地嘟囔。 “哦?哈哈哈……少年慕少艾,下手挺快的呀!好小子,有前途!”薛纳那个杀才仰天大笑,满嘴不着调。 赵无敌心中很郁闷,也很疑惑,自己和沫儿的事情,不过是昨天晚上才挑明的,怎么一个个的全都知道了! 莫非是有人监视老子? “看什么看!这男未娶、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子,好好待沫儿,那就是个苦命的丫头,要是让她受了委屈,老夫可不饶你!”魏文常目光柔和,且有一抹欣慰浮现。 “好小子,不错,很有眼光。”大将军秦怀玉拍拍他的肩膀,赞了一句,心中却不是滋味。 谁能料到也就是一个晚上,就让沫儿小丫头给抢了先,这下子下手晚了,自己堂妹没希望了。 怪不得古人言: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稍微一犹豫,赵无敌就有了女人,可惜新娘子不是老秦家的。 悔之晚矣! 第49章刀出为救人 第50章功劳被人抢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章功劳被人抢了 往事已随风,来者却可追! 秦怀玉是一个合格的大将军,瞬间的黯然神伤了之后,便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眼下还有好多要紧事情要做,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堂妹的亲事。 “大将军,不知招小子前来有何吩咐?”赵无敌问道。 如其和这些已经活成了精的老家伙们,去浪费口水解释沫儿的事情,还不如转移话题来得轻松。 而且,大将军既然派秦刚火急火燎地将他找来,就不可能是为了他和沫儿之间的那点事。 一个小小的折冲府旅帅和一个边军孤女之间的事,在突厥人虎视眈眈的时候,那就不是个事。 “呵呵,是这样的,无敌啊,你看这城墙损坏颇重,而今这天寒地冻时节,又不好修复,明日如何挡得住突厥人的攻击?因此,本帅就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好办法?”秦怀玉指着城墙说道。 北风阵阵,寒意袭人。 赵无敌看着残破的胸墙,倒塌的城门楼,以及四野白茫茫的冰雪,眉头一动,说道:“大将军,小子倒是有个想法,请大将军、魏司马和薛将军定夺。 而今既然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时节,取土修复城墙那是万万不可行的。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既有所失,必有所得。 您看,既然能滴水成冰,不如以水浇城墙,让其结冰,如此反复几次,岂不是得到一座坚固的冰城?” “滴水成冰,建一座冰之城?”秦怀玉迟疑不决,口中沉吟,反复思忖。 至于薛纳则瞪着一双牛眼,张开大口,都滴流出哈喇子来,尚不自知。 随后,不知道这个杀才心中想起了什么,抽出刀子在冻结的地面上戳来戳去,仿佛在验证是否可行。 “大将军,某看可行,不烦一试!”魏文常沉吟片刻,随即点头说道。 “嗯……那就先试试,秦刚,秦大山,就在这试着筑一段冰墙。”秦怀玉不愧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立刻让人试验可行性。 此时,天色渐暗,北风吹来更加的寒冷,四处的积雪俱都结成了冰冻,就连城外那些倒卧的突厥人人与马的尸体,都硬邦邦的如同石头。 借助天地的严寒之力,以水凝结成冰加固城墙,其原料极为简单,无非就是水而已。 而朔方城虽然地处大漠边缘,水源匮乏,但是如今天降初雪,岂不就是最好的水源? 秦刚带着一队亲兵,又招来一群辅兵协助,收集积雪,并将大锅搬上城头,燃起柴火,将积雪化开,就变成了温水。 这些水并非是用来喝的,自然无需烧开,只要把雪化开就成。 赵无敌将化开的雪水舀进木桶里,然后拿瓢舀水一下下顺着胸墙泼下去,控制着水流的量和速度,任其流淌。 在寒冷的北风肆虐之下,水中的那点热量很快就被吹散,接着水流不再流淌,顺着城墙外侧凝结成冰。 这就是反反复复的劳作,重复而又单调,且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无非就是将雪化成水,再将水泼到城墙外侧。 是个人都会干,一群杀才觉得一口锅干得太慢,呼啦啦一下架起了好几口大锅,加入建造冰城的行列。 还有那脑子灵光的杀才,跑到城墙附近营房中的水井边,直接将井水拎上城头造冰。 井水冬暖夏凉,即便是如今寒风刺骨,滴水成冰,从水井到城头之上,顶着天也就是表面一层薄冰,并不影响制造冰城的进度。 还真是人多力量大啊,在给十多丈城墙外侧披上一场银色铠甲之后,更多的人加入制造冰城之中。 至于破损的胸墙豁口,修复起来也不是啥难事,就如同制造土坯砖一样,将两块木板里外一夹,就成了一个模具,然后分成数次朝模具里注水,等水结成冰就行。 一段十来丈长的城墙,外侧披着一层近一尺厚的铠甲,晶莹通透,发出银白的光芒,照亮了苍茫的暮色。 而胸墙的豁口全都被冰填充,且内外两侧全都覆盖冰层,看上去厚实而坚固。 赵无敌邀请几位军中大佬来检验效果,薛纳老是拿刀背这里敲敲那里敲敲,一边敲一边咧着大嘴嚷嚷:“啧啧……这哪里还是城墙,简直就是特娘的水晶宫。” 魏文常连连点头,赞叹不已:“好!好!快捷又坚固,修复起来又容易,无非是花一点水而已。 如此一来,三军用命,可于一夜之间,将朔方城打造成为一座坚城。 老夫为大唐贺!为大将军贺!” “为大唐贺!为大将军贺!”众人纷纷恭贺大唐和大将军秦怀玉,至于始作俑者赵无敌,则直接被忽视了。 如此奇思妙想,一夜之间,铸就一座冰城,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神迹,那就不是一个小小的旅帅能扛得起的。 “这个……老魏呀,君子不掠他人之美……” 秦怀玉是个忠厚人,觉得掠夺赵无敌的功劳太不要脸了,但却被魏文常打断了:“大将军,你认为他能承受得起这份泼天大功? 不要忘了,这小子才十七岁啊,若是把这份功劳安在他头上,那就是祸不是福! 这份功劳只能是你领,我和老薛等人也能沾点,至于这小子,你可以在钱财上面补偿一些。” 说道这里,魏文常乜了赵无敌一眼,道:“小子,老夫这样安排,夺了你的功劳,你没有意见吧!” 赵无敌拱手道:“魏司马,小子的功劳?小子只是来城头观风景的,不记得有啥功劳。” “好好好,孺子可教也!”魏文常满意地笑道。 “大将军,末将以为应立即下令,让三军将士即刻行动,将朔方城打造成冰城。”薛纳请令。 “薛纳,本帅就将此事交给你督办,不得有误!”秦怀玉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薛纳,传令四方城墙守将,明日天明之前要看到一座冰城。 一声令下,三军开动,城头之上的守军全都加入造冰行动。 心情大好的秦怀玉带着赵无敌等人,又在城头之上溜达,不知不觉中走到突厥人遗弃的攻城车旁边,神色却又变得凝重。 第50章功劳被人抢了 第51章秦怀玉的拉拢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章秦怀玉的拉拢 寒风凛冽,暮色苍茫。 巨大的攻城车绵延二十多丈,在苍茫的薄暮之中就如同莽荒巨兽盘踞在城外,一口咬住城墙,煞气弥漫。 其上倒伏着大量的战马与突厥人的尸体,横七竖八,显得狰狞而恐怖。 “要不要派人将这些攻城车给破坏掉?”秦怀玉蹙眉道。 “赵无敌,你怎么看?”魏文常问道。 赵无敌心中腹诽,怎么老是问我?就不相信你们心中没有决断。 不过,既然大佬都开口了,他一个小小的旅帅就没有沉默的权利,只能老老实实回答:“这个…… 突厥人既然能造出八架攻城车,就能造出二十架、三十架…… 我们今日毁了他八架,明日他再派出十六架,既然如此,毁了这几架攻城车又有什么意义? 小子认为,不如留着这些攻城车任其使用,只不过给他增加点难度就是。” “说的也是,不知无敌要给他增加什么难度?”秦怀玉从善如流,继而问道。 “小子,快点说出来吧!大将军都向你请教了,够你小子嘚瑟了!”魏文常笑骂道。 “呵呵,办法很简单,给铺上一条冰之路而已!”赵无敌笑道。 战马能在雪地之中奔跑,但是在坚硬的冰面上却不行,尤其是在结冰的斜坡上面,除了摔倒摔死就没有别的可能。 秦怀玉与魏文常相视而笑,道:“哈哈哈,老魏,这小子可够阴险的,面对敌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老夫喜欢。 对敌人吗,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朝中那些腐儒口中的温良恭俭让那一套都是放狗屁。 对付突厥这些化外蛮夷,就没有人能够教化成功,圣人都不行。 只有用刀子和他们讲道理,你把他打疼了,他反而对你服服帖帖。 小子,好好活人,老夫等人老了,胳膊腿都僵硬了,没几年好混了。 将门的将来就指望你了,荣华富贵的不敢想,就指望在将来能得个善终。” 秦怀玉的一番话说得很大胆,也很是恓惶,就连号称刚正不阿的直臣魏文常都唏嘘不已。 看来最近朝中的风云诡异,让他们害怕了,却身在局中无法逃避,不免心中惶惶不安。 也难怪他们害怕,在太后的纵容和推波助澜之下,听说大理寺和御史台都成了人间鬼蜮。 多少官员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明不白就被请进了大理寺和御史台,却再也见不到出来。 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天不亮出门上早朝的时候,全家人洒泪相送,凄凄惶惶,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这还真不是多此一举,因为就有不少官员出门后再也没有回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如同凭空蒸发。 就连政事堂的宰相们都战战兢兢,心中不安,稍不留神被贬谪地方都算是祖宗保佑,至于流放更是家常便饭,总比不明不白人间蒸发要好上千万倍。 如今,整个大唐就没有一方净土,这场风波瞬间席卷朝野,就连军中也不例外,多有牵连。 太后将大量武氏宗族安插进军中,就连朔方城边军中都有一个。 中郎将武攸暨,武后的娘家侄儿,对于此人,赵无敌虽然没有见过,却并不陌生。 此人将迎娶大唐之花太平公主,成为大唐第一驸马,在史书之中也算是大大有名之人。 武攸暨前来边城,他的目的,更确切的说是武后的目的,秦怀玉和魏文常心知肚明,但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相对于武后对李唐宗室举起的屠刀,像秦家和魏家这样的勋贵,真的不算什么,谁知道啥时候就有灭族之祸。 秦怀玉和魏文常都不是孤家寡人,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大家族,连带着部曲,都有数百上千口人,如何能够不害怕? 他们家都是大唐的开国功臣,都是老牌勋贵,世代承袭李唐的福泽,无论他们愿不愿意,在武后的眼里都是李唐的拥护者。 既然武后要以武代唐,迟早都要对他们这些李唐旧臣下手,被解除兵权给予一个闲散职位,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束手待毙。 在强大的武后面前单打独斗无疑是没有活路的,于是,大家捆绑在一起,与武后讨价还价,以博取家族延续的生机。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对一切的助力都来者不拒,尤其是赵无敌这种年轻有潜力、又没有丝毫背景的人,很可能在将来给他们大助力。 因此,秦怀玉才不顾忌讳地一吐为快,将事情挑明了,我们想拉拢你,也会帮助力,但却需要你的承诺以及将来的回报。 赵无敌可以看出来,秦怀玉这是和魏文常商量好的,甚至还有其他势力,至于杀才薛纳则不在其中,否则也不会被他们给支开。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种相互付出的交易,没有人会单方面的付出,不求回报。 就连圣人都不可能,圣人帮助你,也要你为其扬名。 得不到任何的回报,谁吃饱了没事干,非得上赶着帮你助你? 对于这一点,赵无敌并不抗拒,他认为是很公平也很正常的事,无可厚非。 “小子还很年轻,可谓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日后还请大将军和魏司马多多教诲。”赵无敌躬身说道。 “好好好!”秦怀玉大笑。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魏文常也老怀大慰,不再黑着脸。 赵无敌没有拒绝他们的示好,也不能拒绝,如今他在大唐毫无根基,举目无亲,要想在大唐官场混得一席之地,就离不开他们的举荐。 而且,这是两个很不错的人,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动机,但却没有半点想害他的意思。 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至于他们的动机和目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何尝不是赵无敌的目的? 他们无非就是想在这风云诡异的时代,将家族延续下去,不至于遭受灭顶之灾,断了传承和香火。 而赵无敌的打算,也不是逐鹿中原,成就王霸之业,同样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 如此一来,双方就有了共同的目的,这对于赵无敌接下来的路将带来很大的好处。 不过,这只是一个松散的约定,并非结盟。 第51章秦怀玉的拉拢 第52章赵无敌的担忧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章赵无敌的担忧 人活在世上,不能活成独夫! 自来到人世间之后,从睁开眼睛到学会走路和说话开始,总会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情谊牵绊或利益纠葛,从而走到一起,与你的命运纠缠不清。 这些人中除了亲人之外,还会有儿时的玩伴、求学的同窗、仕途之上的同宦、生意场中的伙伴,以及相知的好友……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光阴的变迁,人情的冷暖,世态的炎凉,以及彼此之间的利益得失,有些人会离你而去,从此形同陌路,有些人甚至会断袖绝交、反目成仇,而后,又会有新人不断出现,闯进你的生活。 这一切,无非是利益的纠缠,得与失的纠葛,没有明确的对与错。 因此,赵无敌对秦怀玉的示好没有拒绝,甫到大唐,毫无根基,手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势力,要想有所作为,亦或是在这混乱而危机四伏的诡异时代,一家人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并不容易。 而秦怀玉和魏文常主动示好,不啻于是天上掉下来的助力,至少对目前的赵无敌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要知道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人比比皆是,而想要找一个肯雪中送炭的人却很困难。 秦怀玉和魏文常代表的绝不仅仅只是他们个人,其身后站着的是两个大唐开国功臣之家,可想而知,这两个家族身后还有更多的老牌勋贵阶层。 这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有了他们的善意庇护和推动,不知不觉中就将给赵无敌抹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并及时提供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化。 而赵无敌所要付出的,只不过是在不确定的未来,在力所能及之下给予他们一定的帮助,庇护一下他们的家族和后人。 这个交易对赵无敌来说,是有白丽而无一害,至少在近阶段如此。 不过,赵无敌也没有投身于他们的门下,成为勋贵阶层的门下走狗,只是一种相互守望的约定。 按照史书记载,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时间里,风云变幻,猛人倍出,随便拉出一个也不是赵无敌能够惹得起的。 世上第一个女皇帝武则天,是一个手段残酷、六亲不认的女人,自十四岁入宫为太宗才人起,心机用尽,无人不可利用不可谋算,为了权利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 相传她还是高宗皇帝昭仪的时候,为了登上后位,竟然亲手掐死自己的第一个女儿,从而嫁祸王皇后、取而代之,走出了撷取权利的第一步。 当上皇后之后,又为了幼时的纠纷,悍然对自己的父系家族举起了屠刀,将整个武氏一族全都流放到岭南烟瘴之地,极尽凌辱,逼死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 其后,又为了争宠,害死了姐姐和外甥女,就连改姓继承武氏一族香火的武敏之,也就是贺兰敏之都没有放过。 而为了登上那个皇帝的宝座,视亲子为绊脚石,竟然一连杀了两个亲生儿子,至于孙子孙女儿媳之类不胜枚举,偌大一个李唐宗师太宗一脉都快被杀绝了。 而且,在原本的历史中,还有她的侄儿武三思、武承嗣兴风作浪,以及把她推下宝座的儿子李显、李旦,媳妇韦皇后、孙子李隆基等等,都不是什么好鸟。 大唐自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干掉自己的亲哥哥和亲弟弟,囚禁父亲李渊,以血腥的手段窃取了皇帝宝座,从而给大唐带来了一个噩梦和怪圈。 以后的每一次皇权交接都伴随着血雨腥风,停尸不顾,束甲相攻,已经成了大唐的主旋律。 虽然如今的大唐历史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发生了改变,由李建成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改写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命运。 不过,赵无敌惊奇的发现,天地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也太玄妙和神奇,在不知不觉中,历史的车轮不断进行自我矫正,又渐渐地回归原先的轨迹。 酷吏,这个堪称是武周朝的标志,也是最为后人所诟病的怪胎,如期出现了。 来俊臣、周兴、索元礼、丘神勣,这武周朝让人闻风丧胆的四大酷吏,正在神都洛阳混得风生水起,杀得是人头滚滚,肆无忌惮。 在赵无敌的眼中,这些人可都是疯子,一旦杀红了眼,逮谁咬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遭遇池鱼之殃,被撕成碎片。 特娘的,跟四大酷吏比起来,大明的严嵩父子一点都不可怕,至少,严嵩父子还要顾全一点脸面,不会像疯狗一样到处攀咬。 对此,赵无敌已有决断:珍惜生命,远离神都,尤其是要远离那四条疯狗,以待时机。 “小子,发什么呆?没事滚回去找你的小媳妇去,对了,今晚把那些八牛弩弩手给本帅练出来。”秦怀玉见赵无敌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在挂念沫儿,挥挥手人他滚蛋。 赵无敌走后,秦怀玉低声道:“老魏,我们要提防的可都不是一般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是能搅动风云的蛟龙。 赵无敌这小子虽然还不错,若是生在太宗朝,有我们几家帮助,假以时日,最多十年,一定会成长起来,坐镇一方。 可如今……是生不逢时呀! 眼看着太后在步步紧逼,估计那一天已经不远了,若是太后登基,我们这样的可都是在清洗之列,一个没有成长时间的赵无敌,能给我们多少帮助? 而且,你也看到了,这小子鬼心眼比谁都多,根本没有投入我们门下的意思。” 魏文常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道:“呵呵呵……秦怀玉啊秦怀玉,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行军打仗你是一把好手,但是要说起朝堂之争,你可不行。 赵无敌眼前的确是地位低下,可有可无,不过,从他这两天的表现来看,骑兵攻城车、回回炮、刚柔堡,还有这以冰筑城,哪一件不是出人意外的神来之笔,以此推之,你相信他只是扬州折冲府一府军之子?” “老魏,赵无敌他就是一个府军的儿子,他祖父、他爹都是正经八百的府军小卒,这一点可是毫无疑问的。你到底在怀疑什么?莫非你怀疑这个赵无敌是假冒的?”秦怀玉不解地问道。 第52章赵无敌的担忧 第53章世间有神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章世间有神 暮色渐浓,雾霭弥漫。 城头之上一片忙碌,无数火把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连绵不绝,宛若一条火龙盘绕在四方城墙上面,将朔方城包围起来。 数千边军将士冒着寒风,以水浇城墙,化为坚冰,给破损的城墙加上一道银色的铠甲,以抵御突厥人的进攻。 大将军秦怀玉和军司马魏文常,这两个朔方城中的大佬,却躲在一旁小声交谈,气氛显得异常诡异。 魏文常听了秦怀玉的质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一张脸更加黑了,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这都是啥玩意儿?亏你想得出来!赵无敌不是赵无敌,那你秦怀玉是不是秦怀玉?扬州折冲府的人又没有死光,再说了人家家里还有老父,别人能够冒充的了吗?” “这个……呵呵,倒也是啊,再这么伪装也瞒不过自己的老父。不过,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对于魏文常的指责,秦怀玉也不恼,讪笑几下,继而又刨根问底。 他们两人太熟了,对彼此的性格和脾气了如指掌,魏文常只能无奈地解释:“赵无敌既然是府军之子,也就没有所谓的家学传承,那他这些奇思妙想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没有家学传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师门。老夫可以肯定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极为恐怖的师门,而这个师门定然是隐于世外,不为人知。 老秦啊,你还别怀疑,老夫曾听家祖父提起过,这个世上有不少世外传承,极为古老,甚至可追溯到先秦之前。 他们的力量极为恐怖,史上大多数风云时代都有他们的身影,远的就不说了,至少汉末的诸葛亮、司马懿就是从这些世外传承中走出来的,前隋立国之时也有他们的身影。 就是我朝也有,但却不知具体是谁?家祖父曾怀疑李靖,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助赵无敌来示好他背后的师门,从而保护我们的家族。”能做到大将军的人,那就不可能是一个笨蛋,经过魏文常几句话一说,秦怀玉立即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魏文常点点头,继续说道:“可想而知,接下来又是一个风云变幻的大世,这些隐世传承坐不住了。他们从来都是不甘寂寞的主,只要乱世来临,总能找到他们出现的蛛丝马迹。 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次踏入人世间的世外传承,绝对不止赵无敌他们一家。不过,奈何我们只碰到他们这一支,不向他们示好向谁示好? 而且,这些世外传承的人眼界颇高,绝不会为人的仆从。他们自认为是独立于世外,不食人间烟火,视世间百姓为蝼蚁,人世间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简单的说就是他们认为自己是神灵,掌控了神的力量,可以按照他们的意志改天换地。 老秦啊,能遇到赵无敌这个孩子,已经是我们走了八辈子好运。一个年仅十七岁,又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没有世外之人的那些臭毛病,你还有啥子不满意的?” “我什么时候不满意了?你又没有说过这些密辛,事关几大家子人的生死,谨慎一点不好吗?”秦怀玉埋怨道。 “行行行,是我的不是。”魏文常黑着脸,连翻白眼,然后,又叮嘱秦怀玉,道:“老秦,事关世外传承的事情,出自我口,进的你耳,再也不可为外人知,否则,会为我等带来大祸。 还有,以后对于赵无敌,你也无需刻意亲近,就现在这样挺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说老魏,你脑子好使,说说太后啥时候会走出那一步?”秦怀玉低声问道。 “太后什么时候登基关你屁事?”魏文常两眼一瞪,尽显威严与凌厉,然后,同样小声嘀咕:“老秦,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一仗打好吧! 若是你打败了,朔方城失守,那就万事皆休,你我二人逃不过人头落地的下场,还不如战死沙场,说不定还能给家人带来一线生机。 如果你赢了,不求你斩杀多少突厥人,只要保住了朔方城,嘿嘿,你也别想再留在军中了。 以我来看,太后尽收兵权将之交到武氏族人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你可能会到兵部,给你个侍郎头衔,然后,尽量少说话,慢慢的混吃等死。” “老子最好的下场就是混吃等死,真是不甘心啊!”秦怀玉凄然道。 魏文常瞅着秦怀玉老半天,喟然长叹,道:“能混吃等死,安安稳稳得个善终,你就知足吧! 不像我,就为了高宗皇帝的一句评语,想混吃等死都不行。老秦啊,老夫是铁定无法善终了,以后,我家孩儿没饭吃了,讨到你家门前,千万要给口吃的,不敢求大鱼大肉,饿不死就成。” 魏文常的话中弥漫着浓浓的凄凉之意,让人倍觉伤感和不忍。 “老魏啊,我们几家还用得着说这样的话吗?没说的,真有那么一天,有我老秦家一口,就有你老魏家一口。哎……老天爷啊,我们没想世代公侯,金玉满堂,就想平平安安活下去,哪怕是在深山老林里一家人开几亩荒地都成,怎么就这么难呢?”秦怀玉心情也不好。 两个伤心人相伴着朝城下走去,走进夜色之中。 赵无敌被大将军给撵下城头,又去伤兵营看看沫儿,百无聊赖之下正好给沫儿做学徒,帮助她处理伤兵。 沫儿告诉他,赵参军已经把那几味贵重的药材给送来了,分量倒也不对,勉强能配三副。 赵无敌直埋怨赵参军抠门,却被沫儿给笑话了。 在沫儿的眼中,胖胖的就跟佛陀一样的赵参军,已经是给足了赵无敌的面子。 那些贵重药材可不多,就是大将军都舍不得用,如今却为了一个伤兵小卒破例,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无敌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好在三副也差不多了,勉强能保住伤兵的性命。 这种药的主要作用是补充伤兵的元气,增强他的体质,三副药补下去,估计是死不成了。 接下来,赵无敌主要是给伤兵止血,这种神奇的手法让沫儿羡慕不已,扑闪着迷人的眼睛,想要赵无敌交给她。 可惜,赵无敌摇摇头拒绝了。 第53章世间有神 第54章棒打鸳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章棒打鸳鸯 伤兵营人满为患,各种痛苦的哀嚎和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几十位军中的郎中穿梭其间,忙得是满头大汗,一个个都恨不得长四只手,好早点解除伤兵的痛苦。 汗臭、血腥、药香,各种气味混合交织在一起,非常的难闻。 浑浊的气味,狰狞的伤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给人的五感带来强烈的冲击,让人如坠森林炼狱中,不似人间。 百无聊赖的赵无敌就在伤兵营里,给沫儿充当副手,主要任务就是拿刀子砍下伤兵已经坏死的手脚,以及给他们止血。 在赵无敌的帮助下,沫儿处理伤兵的速度提升了一大截,而由于及时止血,减轻了很多伤兵的痛苦,从而挽救了不少垂死的伤兵。 赵无敌给伤兵止血的手法很怪异,却又效果奇好,让沫儿很感兴趣,于是就毫不犹豫地进行敲诈,要学这种手法。 赵无敌见沫儿要学这种手法,看样子还很急迫,似乎要立即学以致用,一刻都不想等了。 他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轻笑道:“一时半会的,你学不了。” 沫儿不高兴了,撅着小嘴,瞪着眼睛,忿忿地说道:“哼,小气鬼! 最烦你们这样的人,一个个就喜欢把技艺和绝活藏着掖着,你不知道快速止血对伤兵有多么重要吗? 一门技艺传播出来,将因此而活人无数,这是多大的功德? 说吧,要多少功劳和赏赐,是要官还是要钱财,我去找大将军要。” 赵无敌翻着白眼,道:“沫儿,咱能不能讲讲道理?你说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只要能让兄弟们减少一些痛苦,多挽救一些兄弟们的性命,为了父母不失去儿子,妻子不失去丈夫,小儿女不失去父亲,我何惜一技艺? 但是,这就不是一种技艺,而是内家武功,内家武功能知道吗?” 沫儿摇摇头,同时心中腹诽:小气鬼,奴只是一个小女子,这辈子都没有出过朔方城,知道个鬼的内家外家的? 赵无敌吞了一口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道:“人体经脉知道吧?人的体内有十二正经,还有奇经八脉和无数窍穴…… 我所用的就是内家手法,点穴之术,控制人体局部的血液流动,从而达到止血的目的。 算了,这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的清楚的,而且,即便是你知道了这些手法,不把内家心法修炼个几年也是枉然。” “行了,是我冤枉了你,某向你道歉!”沫儿眼睛又弯成好看的月牙,像模像样地朝赵无敌拱手施礼,至于赵无敌是不是原谅,她一点都不担心。 敢不原谅我,我就……咬死你。 这就是沫儿的底气,也是她心中所想。 同时,她又拿眼睛瞟赵无敌,一个劲地瞟,笑吟吟地就是不说话,女儿家家的心思,让你猜! 赵无敌被瞟得浑身难受,受不了,在沫儿小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想学?可以,但是要等到战争结束。” “不要打我的头!”沫儿张牙舞爪地抗议。 就在此时,秦刚又冒出来了,隔着三丈远就迫不及待地埋怨起来:“我说赵旅帅,活祖宗,你又不是郎中,怎么又跑伤兵营来了?” “秦老哥,你这又是怎么了?我的事情都干完了,大将军才让我滚蛋的,至于滚到哪有啥区别?”赵无敌不解地反问。 秦刚眼睛一瞪,撇撇嘴,鄙视道:“少扯这些没用的,快随老子走,一大帮子八牛弩的弩手都在等着你这个菩萨,好意思在这打情骂俏? 还有沫儿,你也回去,大将军的药还没有换呢!” 赵无敌明白了,感情秦刚是来抓壮丁的,事情的起因还是在薛纳那个大嘴巴身上。 这是军务,秦刚是奉大将军将令来的,由不得赵无敌讨价还价。 赵无敌只能乖乖的跟着秦刚走,就连沫儿也不例外,伤兵的伤是伤,大将军的伤也是伤,在小卒和大将军同时受伤的情况下,那肯定是先救大将军。 这一点无可厚非,即便是在大明也不例外。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一个大将军的价值也比小卒高。 伤兵营也设在朔方城的中部,紧挨着库房,对面不远处就是大将军行在。 出了伤兵营,秦刚就让沫儿一个人回大将军行在,自己陪着赵无敌去见那些弩手。 八牛弩属于军中的战备物资,库房中并不缺少,至于像八牛弩这种大杀器,不可能在屋子里操作,因此,薛纳将训练的地方放在了平日里三军操练的校场。 夜色已来临,天幕深邃,漆黑一片,不见一颗星辰。 城中的运兵道上,每隔三丈就有一支火把,插在木头柱子上,将朔方城点亮。 赵无敌远远望去,大将军行在的最高建筑物,那座烽火台依然在燃烧,火借风势,熊熊的火焰一下子抽起十多丈高。 烽火台是军中的一种传达敌情的工具,遇到敌袭的时候,白天举狼烟,夜间点火,通过十里一台的烽火台体系,层层接力将敌情传到后方。 按道理说,在朔方城的后方,也就是南边的方向,应该也设有烽火台才对。 不过,朔方城的烽火台自昨日开始就已经点火,但是今天白天的时候,赵无敌曾四面寻找,也没有看到任何地方有狼烟呼应。 这是赵无敌所知道的烽火台体系,自然属于大明的设置,而对于大唐是否不同,他心中没有印象。 因为以前的那个赵无敌,毕竟只是边军的一个小卒,还没有资格接触到烽火台的秘密。 “秦老哥,这烽火台能把敌情传出去吗?”赵无敌问道。 秦刚瞅瞅烽火台,神情落寞,摇摇头,叹道:“周边的烽火台没有任何的反应,看来是被突厥人给拔掉了。 眼下的朔方城已经是一座孤城,援军是不用指望了,所以,赵旅帅,有啥能耐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全都拿出来。 只要能打败突厥人,保住朔方城,保住大将军,老子以后给你看家护院都成。” 为了秦怀玉,秦刚可是下了血本了! 第54章棒打鸳鸯 第55章操训大唐炮兵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章操训大唐炮兵 今年的突厥人一反常态,没有在秋高马肥的时候南下出兵,反而在初雪降临之际寇边,让大唐边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数万突厥铁骑来势汹汹,盘踞在朔方城外,虎视眈眈,且将边军的烽火台体系一一拔除,让朔方城无法传出敌情,彻底成了一座孤城。 眼下的朔方城可谓是危如累卵,两天攻城战下来,城中可战之兵就已不足万人,敌众我寡,外无援兵,已经是万分危急。 秦刚为了大将军秦怀玉,可谓是下了血本,都说出要给赵无敌看家护院了,这已经是绝望的表现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大将军秦怀玉作为朔方城的主将,只能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他的性命已经与朔方城捆在一起,别无选择。 如果朔方城被突厥人攻破,只能选择战死,哪怕是有机会逃出生天,也不能逃走,否则,不仅自己难逃一死,还会给老秦家带来灭顶之灾。 身为将门之子,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他们的命运。 不过,最麻烦的就是,即便是秦怀玉真的战死于朔方城,也未必能免掉老秦家的罪。 自从六年前阴山之战以来,朝廷对武将的处罚越来越严厉,如果是单纯的战败还要好一些,而丢失城池的将领,大多数都满门男丁斩杀干净,而老弱妇孺全都流放烟瘴之地。 由此可见,朔方城若是沦陷,偌大的老秦家将轰然倒塌,毁于一旦。 敌强我弱,敌众我寡,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以朔方城这点兵力,要是和突厥铁骑野战,就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而依托城墙固守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不过,在突厥人不断出现的利器面前,黄土铸就的朔方城还能坚持多久,秦刚对此是毫无把握。 秦大山是大将军的亲兵,也是大将军的另一条命,随时随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为大将军挡住敌人的刀和箭,至死无悔。 这本来就是亲兵的职责,亲兵就是主将的肉盾,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不把对方的亲兵斩杀干净,一般情况下,是无法斩将夺旗的。 而秦刚与秦大山不同,他不仅是秦怀玉的亲兵,也是老秦家的家臣。 作为单纯亲兵的秦大山很简单,只要保住大将军的性命就成,如果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死在大将军前面就好。 而秦刚不仅要保住秦怀玉的性命,更多的是要保住老秦家的荣耀,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要保住老秦家的血脉得以延续。 这就是家臣的使命,史上多少家族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依然有家臣拼死救出一星半点血脉,得以将主家的香火传承下去。 甚至,在家臣的辅佐之下,不乏漏网之鱼重新崛起,成功复仇,从而重振门庭。 这就是秦刚的烦恼,近两天一直都在思虑如何能让老秦家逃过此劫,而赵无敌则给了他这个希望。 直觉告诉秦刚,老秦家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就要着落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 而秦刚的承诺把赵无敌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老秦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小子担当不起。 至于打败突厥人,不是你我私下的交易。 小子也是大唐子民,还是一名大唐军人,为国献策,打败突厥人,本来就是小子的职责。 因此,小子绝不会藏着掖着的,你尽管放心。” “好!小子,要是不嫌老秦我高攀,你这个兄弟老秦认了!”秦刚用力拍拍赵无敌的肩膀,借助火光的余光,赵无敌看到了他眼角的一抹晶莹。 这就是一个性情中人,也是一个为了家族不惜付出一切的人,前世,赵无敌也是世家中人,对于这种感情并不陌生。 秦刚的心结已经解开,整个人开朗了很多,不再忧心如焚,有些事情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走到了校场,薛纳不见了,留下那个白天里扛着盾牌替赵无敌挡箭的亲兵传话,老薛等不及了,要去大将军行在商议军机。 朔方城的校场有五十亩朝上,成长条状,原本黄土夯实的地面覆盖了几寸厚的积雪,如今已冻结成冰,走在上面发出咔咔的声响。 足有上百支火把一起点燃,给校场带来了足够的亮光,甚至在点将台上还矗立两口燃烧的大锅,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油,随着火焰散发出黑乎乎的浓烟,并有一股子异味扑鼻。 点将台的对面,也就是校场的尽头,有一道黄土铸就的土墙,高三丈,厚三丈,看上去很坚实。 这是一道防护墙,以免在操练的时候,脱靶的箭矢飞到后面营房伤及无辜。 在土墙的前方,树立各种标靶,有木板制成的,有砖石垒砌的,也有穿着突厥人服饰的草人,都是供弓箭手和弩手训练用的。 而在点将台上面,安放了两架崭新的八牛弩,而长达一丈的箭矢堆了一大堆,难以计数。 至于操控八牛弩的弩手,全都站立在点将台上,赵无敌眼睛一扫,粗略估计有近百人,一个个兴致很高,在寒冷的晚风中因为兴奋而老脸通红,眼睛贼亮。 赵无敌虽然年轻,小脸上没有一根胡子,但却没有一个人质疑他的能力,毕竟能让八牛弩的命中率达到十发五中,这就足够赢得他们的尊敬和信服。 军中不同于魑魅魍魉横行的朝廷,将士们都是直来直去的杀才,只要你有大本领,能够杀敌,老子就服你。 赵无敌没有废话,跟这些杀才也没有废话可讲,此时此刻,除了八牛弩,你就是把酒肉摆在他们面前,也不足以吸引他们。 既然如此,赵无敌直接开始演练,先让人给远处那道土墙上面挂上一批木板,一尺见方,并做了不同的标记,以示区别。 然后,让白天那个小卒做助手,他亲自示范弩箭的瞄准之法,并做出详细的讲解,不厌其烦,反反复复,力求让每一个弩手理解。 其实,这就是西夷之人校射火炮的方法,其中涉及一些几何知识,并非多么复杂。 正如射箭之术,一法通,万法通,唯熟练耳。 第55章操训大唐炮兵 第56章小可汗的夜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6章小可汗的夜宴 夜色苍茫,雾霭沉沉。 突厥大营安置在朔方城北五里开外,两万多人马安营扎寨,一座座帐篷绵延数里之地,颇为壮观。 大营之中,随处可见一从从篝火,有值夜的突厥人围在篝火旁边,佝偻着身子,将双手靠近火焰取暖,同时,嘴里骂骂咧咧,对喝北风十分不爽。 骂累了,手和身子也烤暖和了,疲倦感和睡意不期而至,上下眼皮怎么也不受控制,这些值夜的人身子渐渐地软倒在地,打起了呼噜。 而更多的突厥人则挤在帐篷中,大口喝酒,大口撕咬羊肉,喝到酣畅淋漓的时候,撕开皮袄,露出黑乎乎的胸毛,放声高歌。 有喝高的借酒壮胆,将十年前一起抢姑娘中的过节抖落出来,继而,破口大骂,再接下来厮打在一起,其他人则高歌、哄笑、喝彩,唯独没有人劝阻和制止。 这就是野蛮人的生活,两人彼此看着不爽随时随地都可以决斗,抡刀子都没有问题。 而在营地的中间,矗立一顶高大的大帐,占地能有方圆十丈出头,是小可汗忽必利的行辕。 大帐中间,地面先是铺着一层牛皮毡子,用来隔绝冰雪的潮湿,其上再铺着厚厚的地毯。 这些地毯手工精致,图案精美,入手柔软,手感细腻而温暖,来自于极西之地大食国,价格极为昂贵,堪比等量黄金。 帐篷里摆放着十多个火盆,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寒气迅速驱散,以至于脱了皮袄都不觉得冷。 此时,突厥小可汗忽必利正在同诸将宴饮,忽必利端坐于上位,国师阿鲁不花在他的左侧,二人并列,面对主将。 二十多张木几分列于两侧,一边十来张,每一个木几后面都有一位突厥将领,长相各异,但却都有一种凶悍且狂放不羁之气。 所有的木几上面都摆放着华美的银盘、银壶和切肉的银刀,至于酒杯则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 有金杯银杯,有玉盏玉碗,有牛角镂刻而成的,还有白森森的骨头所制…… 银盘中堆满大块的肉食,银壶中装满醇厚的烈酒,数十名突厥女人穿梭其间,不停地给他们倒酒。 而帐篷里还点燃了熊熊的篝火,巨大的架子上穿着三只羊和一头小牛犊子,在火焰的炙烤下,油脂滴淌,肉香弥漫。 “哈哈哈,喝!”小可汗忽必利哈哈大笑,嘴巴上油光可鉴,端起头骨杯一口干下,任酒水顺着下巴流淌,湿透衣袍。 “为大突厥贺!为大王贺!”国师阿鲁不花举起晶莹的玉盏,也一口干下。 “为大突厥贺!为大王贺!” 帐下主将高举各种酒器,纷纷开口恭贺,只是声音纷繁杂乱,一点都不齐整。 张开大嘴,把酒直接倒进去,砸吧一下嘴巴,赞一声好酒,然后,一个个野蛮人弃银刀而不用,直接用手抓起一块羊肉,亦或是一根羊腿,用力撕咬。 这才是准确的吃肉法子,又不是装模作样的唐人,要什么银刀? 这肉烤得不错,加了名贵的香料,还带着血丝,嚼起来有劲道。 突厥将领们都在埋头对付肉食,吃几口肉,干一碗酒,顺便将油腻腻的大手在侍女的身上擦擦,擦过之后觉得手感不错,那就再摸几把。 诸将闷头大吃大喝,不时在倒酒的侍女身上倒腾几下,让小可汗忽必利觉得很没有面子,只能举着头骨朝国师讪笑道:“都是一群粗杀汉,倒是让国师见笑了。” 阿鲁不花举杯笑道:“哈哈哈,小可汗,您是天狼神的子嗣,大漠中第二尊贵的青狼,极北之地的雪原,东边的苍茫大海,南边的大唐,西部的大食,无一不在传唱您的美名。 而您的帐下全都是草原上的英雄,天空之上的雄鹰,无敌的勇士,他们将为您打下富裕而繁华的大唐,饮马洛阳。 本国师为小可汗贺!” 阿鲁不花半眯着眼睛,眼皮的缝隙之中贼光闪烁,隐隐泛绿,举杯恭贺。 “哈哈哈!国师,借你吉言,它日饮马洛阳,国师当为首功!同饮!” 忽必利干下头骨中的酒,大手抹去胡子上的酒水,大笑三声,道:“饮马洛阳,是大可汗的毕生心愿,忽必利不才,定为大可汗前驱,将大唐的金银珠宝、粮食、美人儿全都抢回突厥。” 阿鲁不花将玉盏一顿,拍手道:“哈哈哈!小可汗,洛阳可是美女遍地,尤其是皇宫之中更是美女如云。 别的不说,就是武后那婆娘就堪称绝色。虽年过五旬,却生的肌肤细腻,眉眼含春,别有风韵,宛若四旬,妙趣横生啊!” 忽必利眼中绽放夺目的光芒,眉开眼笑,鼻歪口斜,脸泛红光,嘿嘿笑道:“武后那老婆娘果真如此? 想当年前隋杨广的婆娘萧后流落我大漠,听说就是一个不老妖婆,被颉利那混蛋视为禁脔。 后来颉利战败,萧后被献给了李建成,听说出家修行了,可惜啊可惜!” 阿鲁不花朝忽必利身边挪动了一尺余,又伸着脖子低声道:“出家修行?狗屁! 那就是个障眼法,用来堵住臣子之口。 实际上,那就是金屋藏娇之地,李建成每个月都要偷偷溜出去几次,和萧后私会。” “哦……哈哈哈哈……”忽必利给了阿鲁不花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继而大笑,并顺手将一个侍女按在腿上,毛茸茸的一双大手毫不客气地伸进衣服里揉搓起来。 忽必利从来都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那双弯弓射箭、挥舞狼牙棒的大手刚劲有力,此时却在侍女身上游走,把柔软的身体当作狼牙棒来使用。 那个可怜的突厥侍女尽管疼得冷汗直冒,却强打精神,露出一副很享受的媚态,发出舒爽的吟唱,呼唤小可汗快点征服。 而另一名侍女见机故意一个趔趄,摔倒在国师怀里,然后,就像一条蛇一样弯曲而盘旋,将阿鲁不花紧紧缠绕。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诸将见小可汗和国师倚红偎翠,哪里还熬得住,纷纷出手将身边的侍女捞在怀里,大肆揉搓。 一时之间,大帐之中,群魔乱舞,不可言喻。 第56章小可汗的夜宴 第57章最毒不过国师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7章最毒不过国师心 连营数里,篝火熊熊。 外面是寒风呼啸,滴水成冰,而小可汗的大帐之中却温暖如春,“景色怡人”。 小可汗忽必利和国师阿鲁不花以及二十多突厥将领济济一堂,肉香浓郁,酒香弥漫,各种吟唱和喘息声以及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如今,大帐之中宛若一个战场,数十人正在捉对厮杀,一对一,甚至有那无敌的勇士以一对二、对三,战况万分惨烈,一时之间,看不出谁胜谁负? 这个温暖如春的战场之中,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战争,二十多个男人和四五十名突厥侍女,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真刀实枪,都在想着把对方干掉。 一个人在专心致志干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约摸能有一顿饭的工夫,大帐之中云收雨住,一地狼藉。 好多突厥将领倒在华美的地毯上面,仰天朝天,大口喘气,仿佛那一口气喘不过来,立马就成了死狗。 忽必利爽过之后,立马一脚把那突厥侍女踢开,端起白森森的头骨,咕咚一大口将酒水喝干。 突然,他将头骨重重地放在木几上,大叫道:“不成!” 正在侍女的服侍下整理衣服的国师阿鲁不花闻言一惊,两眼发出犀利的光芒,问道:“小可汗想到了何事?” 忽必利摆摆手,大笑道:“哈哈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本小可汗突然想到,武后那个婆娘还是不能动,她只能属于天狼神的长子,草原之王,无上的大可汗,我的兄长默啜。 不过,本小可汗有了新的目标,既然老的不行,那就拿一个小的凑合凑合。 那个太平公主就不错,号称洛阳之花,美艳无双,本小可汗不讲究,就她了!哈哈哈……” 阿鲁不花蹙眉,但很快挤出几许笑意,对忽必利恭维了几句,言称若是太平公主能伺候小可汗,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泽…… 不过,在阿鲁不花的心里,那是大骂而特骂: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人,特娘的朔方城都拿不下,还想着饮马洛阳,想着武后和太平公主,真特奶奶的恶心。 “啊……对了,阿鲁不花国师,明日我们还攻打朔方城吗?”忽必利好不容易从太平公主的幻影中出来,歪着脑袋问道。 既然说到了正事,阿鲁不花立马正襟危坐,对忽必利颔首道:“朔方城战兵加上辅兵共一万二千,两日下来战损应该不低于三千,也就是说城中兵力不足一万。 而我大突厥勇士虽然战死数千,不过,依然还有两万以上,在兵力上我们占据绝对的优势。 本国师以为明日我们暂停一日,让勇士们休整一番,养精蓄锐,后日再战!” “那就休整一日,后日再战!不过,国师,我们的攻城车可没有起到作用呀,不止对接下来的战事,国师有何良策?”说到打仗,忽必利也不是一个草包,一眼就发现了关键的问题。 骑兵攻城车和回回炮的制造方法都是国师所献,似乎大唐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大可汗对骑兵攻城车赞不绝口,称之为天狼神赐予大突厥的神器,从此,骑兵攻城如履平地,大唐的城池再也无法阻挡突厥铁骑的脚步。 可是,神器却在朔方城前失效了,唐军随便弄出一个木盒子,就让攻城车成了鸡肋般的摆设。 对于这一点,忽必利心中很不满,所谓的神器让他损失了数千铁骑,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不过,国师阿鲁不花是大可汗面前的红人,除了是大突厥最尊贵的国师,他头上还顶着一个不知所谓的“平章事”头衔,几乎是大可汗之下第一人,就是他这个大可汗的亲弟弟都有所不如。 阿鲁不花见忽必利面有不愉,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淡然一笑,道:“小可汗,某不是说了吗? 朔方城兵力不足一万,而我大突厥勇士超两万,而明日还有一万铁骑增援而来。 既然我们的兵力占据绝对的优势,而朔方城则已是一座孤城,外无援兵,城中的守军上死一个少一个。 我们就是耗也把他们给耗光了,等到城中战损超过六成,甚至是七成的时候,还不是一鼓而下,任我们宰割? 而且,今日一战,在回回炮的打击之下,朔方城的北城门楼被摧毁,城墙也多有破损。 以后,我们就继续拿回回炮轰击城墙就是,如此反复,破城之日岂不是指日可待?” 忽必利想了想,觉得拿回回炮轰击城墙还算是一件靠谱的事,至于拿人命去换唐军的命,打消耗仗,让他不是很乐意。 感情这不是你的人,死光了你不心疼,说不定还能在大可汗面前邀功。 老子的控弦之士死光了,手中没有勇士,以后在大突厥谁特娘的还把老子当小可汗? 忽必利鼻息粗重,声音僵硬,道:“国师,这拿本小可汗的勇士去当炮灰,和大唐边军硬耗,似乎不怎么合适吧? 加上明日的一万骑,这已经是本小可汗帐下全部的控弦之士了,一旦伤亡过大,我拿什么在草原上立足?” 阿鲁不花一捋胡须,哑然失笑,道:“哈哈哈,小可汗此言差矣! 今番攻打大唐,可不是小可汗一路兵马,而是兵分数路同时攻打大唐边境,就连伟大的大可汗都亲帅大军功伐马邑。 大突厥为何要于雪天出兵?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大唐一个措手不及是一个方面。 另外,今年草原爆发疫病,导致牲畜大量死亡,从而缺少食物度过寒冷的冬季。 没有过冬的食物,人就会饿死,甚至有些部落会消失在白灾中,永远不会再出现。 没有食物这么办?当然是去大唐抢,而小可汗您面前的朔方城就有大量的过冬物资,您不动心吗? 没有足够过冬的食物和御寒的衣物,你的勇士根本就活不过这个冬天,你的部落也会随之衰弱。 既然都是死,何不让他们死在朔方城下,以必死的他们去换来大量的过冬物资呢!” “而草原上依然会有很多中小部落难以度过这个冬天,您有了食物,还怕找不到人吗?” 第57章最毒不过国师心 第58章有酒有肉不容易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8章有酒有肉不容易 小可汗的金帐之中,暖意融融,酒香弥漫,可是他的心中却如冰天雪地,寒意阵阵。 他偷偷窥视一眼国师,心中感慨万分,这个阿鲁不花堪称是绝世狠人啊! 阿鲁不花本来是唐人,大唐开国功臣英国公李绩,也就是那个瓦岗寨的反贼徐茂公的孙子,徐敬业,不知道为了什么,毫无名堂的跑到了突厥,并策划了阴山之战,为突厥多回了阴山祖地。 因此,他在大唐的家族,好几百口人,被斩杀干净,鸡犬不留。 如今,一边喝酒,一边出谋划策,风轻云淡之中即将有上万突厥勇士命丧朔方城。 似乎在他的眼里,那些就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一群蝼蚁。 这种狠人,老子以后还是离远一点,不敢粘上啊,怕折寿。 小可汗金帐之中,阿鲁不花谈笑间,数万人灰飞烟灭。 而此时的朔方城中校场之中,赵无敌已经嗓子冒烟,累得够呛。 数十名弩手正分成几波,围着两架八牛弩,抢着发射弩箭,将土墙的木板轰得稀巴烂。 好在没有白费赵无敌的一番心血,数十名弩手基本上都掌握了瞄准的技巧,剩下的无非是熟能生巧,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速成。 指望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杀才,能瞬间理解几百年后西夷的几何学,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就没有办法讨巧,只能让他们生搬硬套,一次又一次的发射,总能有所长进。 比如白天赵无敌指挥的那架八牛弩的弩手,那个年纪不大的小杀才就很聪明,差不多掌握了全套的技巧,命中率已经稳稳在十发三中。 土墙上面作为标靶的木板都已经换了三遍,这些杀才还在兴致勃勃的尝试,一点都不知道累。 该说的都说了,该教的也都教了,接下来他们自己个多练习就好。 眼看着差不多到了半夜时分,赵无敌是又冷又饿,还累得不行,只好问秦刚:“老秦大哥,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守城,你看是不是差不多该散了?” 秦刚一想,也是,今晚全都给练趴下,明天突厥人攻城,鬼去驾驭八牛弩? “杀才们,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所有人解散,各回各的营地。”秦刚吼道。 秦刚下令散伙,这些杀才还在恋恋不舍,结果让秦刚拿大脚丫子给踹回去了。 至于那两架八牛弩,自然要回收进库房。 秦刚又让人将那些火把给熄灭了,随后又伸头看了看那两口燃烧的大锅,小声嘀咕着:“不多了,就让其烧光吧。” 赵无敌看着那燃烧的大锅,黑色的浓烟滚滚,还有一股子刺鼻的怪味,不由得问道:“这里面烧的是啥油?” “黑油,是从安西那些胡子手中买来的。”秦刚道。 黑油,这玩意儿大明也有,堪称放火的利器,是火烧连营必备的好东西。 赵无敌看到了黑油,又想起昨夜探查突厥人营地,其营地东边的地势,心中有了一个计较,于是问道:“军中黑油多吗?” “这个……”秦刚想了想,蹙眉道:“这个得问赵参军,不过,这东西也没有啥大用处,点个火都浓烟滚滚,味道难闻死了。” “是吗?呵呵,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赵无敌敷衍道。 既然军中有黑油就好,至于他的计划还不成熟,需要再次去突厥人营地看看,而今说出来不妥,言之过早。 赵无敌和秦刚回到了大将军行在,秦怀玉有伤在身,熬不住已经睡了,只有秦大山那个杀才还在等着他们。 “两位大功臣辛苦了,大将军吩咐伙房给你们俩加餐。”秦大山瓮声瓮气地嚷嚷。 伙房之中香气扑鼻,不由得让人食指大动,而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反出一阵阵抗议声。 沫儿缩在灶台后面,裹紧衣服靠着后面的板墙睡着了,小脸蛋被火焰映照得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那个帮厨的岳老汉已经走了,老刘头坐在一个大树桩子上面,小心照料着锅中的饭食。 “老刘头,两个大功臣回来了,开饭了!”秦大山一进门就吼了一嗓子,惹得被吵醒的沫儿直对他翻白眼。 直到看到了赵无敌,沫儿才放过了秦大山,舀了一盆热水,给他们俩洗手。 自从开战之来,军中的饭食已经不限量,一日三顿尽管放开肚皮吃。 而今夜是大将军秦怀玉亲自下令给他们俩加餐,赵无敌一看,好家伙,可真够丰盛的。 大铁锅里依然是骨头汤,几个瓦盆子煨在上面,大大的糜子馍,一大盆子羊肉,一盆子胡饼,还有一盆子,看着应该是狗肉。 秦刚一看这份量,再瞅瞅赵无敌,心想这是把我们俩当猪养啊!于是,大手一挥,道:“全都搁在那案板上面,沫儿,老刘头,还有秦大山,咱们一起吃。” 都是军伍里的人,没那么多穷讲究,再加上秦刚开口了,也就不用再死抱着规矩。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几个大盆子搁在做菜的案板上面,老刘头给一人捞了一大碗骨头汤,还给秦刚和赵无敌一人捞了两个鸡子。 秦大山从伙房的旮旯里拎出一小坛子酒,拍开封头,一股子浓郁的酒香飘散出来,不由得连吞口水,道:“这可是大将军的奖赏,三勒浆,老子可是跟你们俩沾光了。” 来自西域的三勒浆,在大唐已经算是最好的酒,尤其是在朔方城这个鸟不拉屎的边地,可谓是难得一见。 秦大山给几个人都满上,就连沫儿都不例外,还装模作样地端起碗,道:“为赵旅帅贺!为三叔贺!祝君,饮胜!” 然后,一仰脖子,一大碗三勒浆咕咚咕咚酒给干下去了,抹了一把嘴,赞叹一声:“好酒!” 沫儿可不敢牛饮,小口喝了一口,吐吐舌头,小声咕哝:“好辣啊!” 赵无敌将两个鸡子剥了壳,给扔沫儿碗里,惹来一阵抗议:“我不要,不要……” 赵无敌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听话,乖,瞧瞧你都瘦成啥样子,好好补补。” 最后,还是做出了妥协,一人吃了一枚鸡子。 这一顿饭吃下来,酒虽然不足,但是饭绝对是撑了,那感觉就是…… 爽! 第58章有酒有肉不容易 第59章惊喜与疑云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9章惊喜与疑云 曙光未现,天色依然昏暗,朔方城中寂静无声,不闻犬吠与鸡鸣。 此时,大约在寅时与卯时相交之际,赵无敌悄悄起床,抹黑穿好衣服,轻轻地推门而去,又将门轻轻地关上。 昨夜睡的很迟,离此时不过是两个时刻左右,但他在睡前坚持运行了几遍家传心法,因此睡眠的时间虽短,效果却不错,倒也没有疲惫的感觉。 寒冬之际,最舒服的莫过于赖在被窝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不过,对于赵无敌这样出身于古武世家的子弟,是没有资格享受那种生活的。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披星戴月,不过是平常事。 夜风很冷,吹在身上有一种被冰水浇透的感觉,瞬间,就夺去了身上的暖意,只留下刺骨的寒、锥心的冷。 赵无敌迎着寒风,开始演练赵家家传心法,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赵家心法虽也是一种内家心法,却与大多数内家心法大不相同,并非枯坐于洞天之中,神游天外。 这是一种有动有静、动静结合的功法,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共有一百零八式,在练习的时候与吐纳呼吸之法相结合,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借助大将军行在稀疏的火把,可以看到一个人在寒风中迎风而舞,时而抱元守一,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如雄鹰展翅,时而如猛虎扑食,可谓是动如脱兔、静若处子,身姿飘逸,极为优美。 这套心法设计的很是巧妙,收手式即是起手式,可以自然过渡,反复演练。 赵无敌演练到第三遍的时候,手脚总算是彻底活动开了,体内渐渐浮现暖意,血脉通畅,呼吸也渐渐符合心法的节奏。 随着继续演练,一股还很微弱的暖流在这具身体中游走,全身的骨节不断发出爆响,而随着呼吸,口鼻间喷薄白气,隐隐有声。 一遍又一遍,随着心法的运行,体内那股暖流越来越充沛,越来越不安份。 “轰!” 这股暖流冲进了任督二脉,横冲直撞,一路摧枯拉朽,竟然一举贯通了任督二脉。 这太不可思议了,让赵无敌不敢相信。 他仔细检查身体,却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神清气爽,通体舒畅,浑身充满了力量。 而且,他发现这具身体的经脉异常坚韧和宽广,才在野蛮冲击任督二脉的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这样粗壮的经脉,让赵无敌将来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需要专门温养经脉,只要一心修炼出真元即可快速提升功力。 如此一来,他将大幅度提升修炼速度,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到前世的境界。 要知道赵无敌的所有修炼感悟都完整保留,欠缺的不过是真元而已。 这具身体简直就是专为修炼而存在,一点都不像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但赵无敌可以肯定,这具身体内没有一丝残存的真元,而原先的那个府军之子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内功心法。 这是怎么回事? 赵无敌仔细回味,将继承的肉身记忆全部回忆一番,十多年的记忆虽然繁杂,但是一个府军之子接触的人和事却并不多,整理一番,并不难找出可疑之处。 对这些记忆一一排查之后,赵无敌锁定了一个目标,那是肉身记忆中唯一的一个一点。 赵无敌的家乡,前面是烟波浩渺的大泽,而后方则是一片山脉,并不巍峨,也谈不上雄奇和壮观。 后山的山坡上有一座小道观,道观中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老道士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药丸…… 老道士懂一些医术,村子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舍不得花钱去镇子上看郎中,都是在老道士那里讨一颗药丸,凑合着对付。 吃下老道士的药丸,有的人好了,有的人却死了…… 病好了的人自然对老道士千恩万谢,没治好的人家也不会埋怨,因为老道士从来没有向村民收过一文钱。 原先的那个赵无敌就吃过老道士的药丸,还吃了不少,不过,有些药丸进入肚子之后,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有一种身体都要爆炸的感觉。 而现在的赵无敌却知道,那些药丸根本就不是治病的药,而是洗练经脉、固本培元的补药,只不过老道士的药丸太霸道了,而且也没有内家心法相配合,只能打造出一具无瑕的肉身,却无法成就一位高手。 这让赵无敌很不解,不明白老道士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老道士的目的就是为了打造一副无瑕的肉身,然后他再用来夺舍? 元神夺舍不过是一种古老的传说,基本上赵家这样的古武世家也不相信,只不过是当作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而已。 赵无敌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他想想自身的经历,却也不由得怀疑起来。 他可是一个死去的人,神魂没有灰飞烟灭,也没有去传说中的轮回往生之地,而是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大唐。 既然如此,元神夺舍为什么就不存在呢?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无法考证,因为那个老道士在五年前已经死了,估计就连骨头都烂成了一坯黄土。 也许,它日回到扬州以后,一定要去小道观中看看。 不过,眼下还是熟悉这具身体,好好修炼,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任督二脉贯通,真元在体内自行运转,赵无敌算是和这具身体彻底融合,不分彼此。 此时,赵无敌精神抖擞,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连扑面而来的寒风,也不觉得不堪忍受了。 他将心法练了能有百遍,再练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即便是有一具无瑕身体,也不可能一日之间恢复到前世的境界。 此时,遥远的天际已有一道白光浮现,夜色即将退去,黎明即将到来。 赵无敌练完心法之后,拿出那把唐刀,准备接着练一路刀法。 如今身在边军之中,又面临突厥人攻城,刀法才是杀敌的技艺,比起内家心法更加重要。 赵无敌的刀法名为“七杀”,大开大合,刚劲而威猛,是军中杀敌的刀法,没有任何的花哨。 刀光如晨曦,斩开漫天的黑暗,就连强劲的寒风都被搅动,不再流畅。 “好刀法!” 第59章惊喜与疑云 第60章七杀刀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0章七杀刀现 刀光如匹练,其势断长空。 就在赵无敌挥舞长刀、演绎七杀刀法的时候,秦大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大声喝彩。 赵无敌收刀在手,冲秦大山点点头,问道:“秦队正,你起得够早的。” “拉倒吧,还早?老子昨晚就没有睡,一直在给大将军守门呢。正想迷糊一下子,就被你小子给吵醒了。”秦大山不满地嚷嚷。 大将军睡觉的时候,亲兵需要轮番值守,以保护大将军的安全。 昨天下半夜,就是秦大山带着几个亲兵值夜,一宿没有睡觉,换成谁也不好过。 秦大山脸色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眼角一片模糊之物,而胡须上不知道沾染了何物,都冻结成硬块。 不过,秦大山此时却跃跃欲试,咧着大嘴道:“小子,刀法不错,咱俩比划比划?” “这个……不好吧?小子就是瞎练,可比不了你这个身经百战的猛人。”赵无敌迟疑道。 “怎么,升了官了就看不起老子?”秦大山两眼一瞪,不乐意了。 这顶大帽子,赵无敌可不敢接受,连连摆手,笑道:“岂敢岂敢,小子这芝麻大的官在你面前那就是笑话。 你秦大哥要不是亲兵,以你的身手和功劳,早就是校尉和郎将了,就是一个中郎将都是很轻松的事。 既然秦大哥有雅兴,小子就陪你比划几下,不过,你可要手下留情哦!” 自从来到大唐以来,赵无敌也就是和几个突厥斥候交过手,还没有见识过大唐猛将的武力。 如今,能有机会和秦大山,这个大将军亲兵中的第二高手较量一番,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别看秦大山只是大将军的亲兵,亲兵不是兵,而是主将的私人武装,其武力并不比军中将领差。 因为亲兵要在千军万马中保护主将,大多数都是武艺超群且身经百战之辈,若是进入军中,统领个千八百人不在话下。 “好!老子就称量称量你的刀法。” 秦大山将马槊一扔,抽出长刀,两手紧握刀柄,刀尖朝前指向赵无敌,摆出一个起手式。 一瞬间,秦大山不再是那个大大咧咧哈欠连天的杀才,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两眼圆睁,眼神锐利,浑身上下一股浓郁的杀气弥漫开来。 这种杀气可不是靠闭门修炼就能拥有的,只有在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搏杀沐浴敌血的人身上才能看到。 杀的人越多,杀气就越是浓郁和厚重,明眼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杀才,谁是样子货。 从秦大山身上所散发的杀气来看,这家伙可没有少杀人,简直就是杀才中的杀才。 秦大山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手举长刀,杀机弥漫,让人很不舒服,就连寒风都仿佛在避让。 他的长刀依然随意前指,刀尖略略朝上,整个人浑身放松,仿佛并没有把这场比试当回事。 在秦大山的内心深处,的确没有把赵无敌放在对等的位置,虽然他能看出赵无敌的刀法不凡,但却不以为然。 刀法好并不代表战斗力,神都将门子弟能舞出一手好刀法的大有人在,但是,那又怎么样?遇到他秦大山,照样不是一合之敌。 在秦大山的眼里,刀就不是给人看的,他练的是杀人之刀,一点看头都没有,但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能杀人的刀法才是最好的刀法,他秦大山就凭借一手直来直去的刀法,十多年来,斩下的敌人的头颅何止数十、上百? 秦大山双手握刀,杀机外泄,隐隐有一股血色外露,十分瘆人。 赵无敌一看之下,就明白了秦大山的意思,在等待赵无敌出手,而他则自视甚高,打死他也不会抢先出手,落了一世英名。 这都是什么臭毛病啊? 赵无敌实在是服了他们,既然你不出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抢先出手,双手举刀,寒芒一闪,匹练般斩向秦大山。 秦大山大喝一声,举刀相迎,两刀相碰,一股大力反击回来,各自退后一步。 两人大开大合,刀势强劲而凌厉,一时之间,刀光浮影,铿锵作响,你来我往,战个势均力敌,难分难舍。 秦大山所练的本就是杀人的刀法,每一刀下去都是冲着对方的要害而去,且势大力沉,干净利索,没有丝毫侥幸的余地。 而赵无敌同样以硬碰硬,没有选择游斗和避其锋芒。 七杀刀法本就是至刚至强的刀法,一刀在手,神鬼皆可杀,无法阻挡。 两人俱都全神贯注,施展出刀法的大意,两个人,两柄刀,乒乒乓乓,纠缠在一起,渐渐地已密不可分。 “特奶奶的,好刀法!”秦大山战至酣畅淋漓处,吐出一口恶气,大声喝彩。 可他手底下却毫不含糊,并没有因此而停滞,一把长刀有劈山救母的气势,力逾千钧。 而赵无敌也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中,渐渐地活动开身子骨,前世的刀法逐渐融会贯通,没有了那股子生涩感。 刀来刀往,寒芒森森。 两人已经斗了数十回合,不但没有分出胜负,反而越来越激烈,刀来刀往,难解难分。 只要是人想专注地干一件事情,时间就会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天光大亮,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东方即白,苍白的天光映照苍穹,不过,苍穹之上没有金日出现,依然如昨日一般,是一个阴天。 由于朔方城正处在战争时期,城外有数万突厥大军虎视眈眈,所有人都无法安睡,早早醒来。 大将军行在中的人也不例外,包括大将军秦怀玉在内,基本上在天光浮现的时候,同时醒来并起床,开始新一天的战斗。 他们起床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洗漱,纷纷被两个人打斗的声音所吸引,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后院,一个个目光炯炯,欣赏着这场难得的比斗。 一大群人,顶着寒风,一个个兴高采烈,仿佛在看着“猴戏”。 只有伙夫老刘头虽然不舍,却把职责谨记在心中,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伙房,去准备今日的朝食。 而沫儿却倚着门框,迈不动脚步,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注视着后院中的人影与刀光,焦急、担心、不忍、害怕,还有点恼怒…… 第60章七杀刀现 第61章刀中的大恐怖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1章刀中的大恐怖 归元二年秋,八月十七日,晨。 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屋檐下的冰溜子差不多都有两尺来长,锐利如箭,深寒如刀,将这个北地冬日的冷渲染得淋漓尽致,无以复加。 在这个寒冷的早晨,大将军行在的所有人,包括秦怀玉在内,全都矗立在风中,为两个人喝彩。 昨日,魏文常已经向秦怀玉摊牌,将他所推测出的赵无敌的身份,和盘托出,毫无隐瞒。 魏文常单方面给赵无敌安上了一个强大而神秘的身份,出身于隐世传承,被家族或宗门派到人世间,掌控这大世的风云。 若果让赵无敌知道了魏文常的想法,一定会大礼参拜感谢老魏的帮忙,让他在大唐拥有了一个最恰当的身份。 不过,抛开时空的影响不说,魏文常的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他赵无敌本来就是隐世世家的嫡系传人,完全有资格搅动世间风云。 赵无敌已不是赵无敌,只是一个借尸还魂的人,不过,对于这一点秦怀玉可不知道。 在他的心中,其实已认可了魏文常的推测,也就是把赵无敌当成“入世的高人子弟”,尽心竭力地交好,企图在将来能够庇护他们的家族。 “秦刚,你对他们二人的刀法有何看法?”秦怀玉问道。 对于秦怀玉来说,秦刚不仅仅是他的亲兵,也是他的家臣,生死荣辱全都系在老秦家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根本就不用考虑他有没有二心。 而且,在他的亲兵里,就数秦刚的武功最高,脑袋瓜子也是最灵光的,且多与绿林中的人交往,见识不凡,眼光独到。 秦刚闻言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沉吟了一会,经过多番思量之后方才开口,道:“大将军,秦大山的刀法您也知道,是老祖宗传下的刀法。 这种刀法是杀敌之刀,是破阵之刀,堂堂正正,一往无前,不杀敌则杀己身,从不留后路,但却也缺少变化。 而赵无敌的刀法,同样是以杀制杀,至刚至强,其气势更胜于……老祖宗的刀法。 大将军,请恕某直言,如果说咱们家的刀法是杀敌的刀法,在两军对阵的时候,能杀得敌人闻风丧胆,不敢直视。 那么赵无敌的刀法就是杀人的刀法,每一式刀法都是为了杀人,不做它想。” “都是杀人的刀法,有何区别?”秦怀玉手拈胡须,不解地问道。 秦刚喘了一口气,润润嗓子,接着说道:“咱们家的杀敌之刀是战场之上的刀法,而赵无敌的刀法则是纯粹的杀人刀法。 杀敌之刀,只有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才能发挥破阵的功效。 而杀人的刀法则不分场合,只要是人,皆可杀之,没有敌我与好恶之分。” “哦?”听了秦刚的话,秦怀玉却不置可否,沉吟片刻,轻笑道:“秦刚,依你看来,他们二人胜负如何?” 秦刚没有任何迟疑,道:“秦大山的刀法虽然借助其力大无穷,将老祖宗刀法的威力练到了九成,但却依然不是赵无敌的对手。 反观赵无敌,其刀法远在秦大山之上,堪称博大精深,化繁为简,简直就是到了返璞归真之境界。 只不过是他年轻尚小,气力不足,难以发挥此刀法的威力。 而且,这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子,对自己人下不了手,从而错过了很多取胜的机会。 不好!” 秦刚本来还在和秦怀玉云淡风轻的谈论刀法的高与低,谁知道突然大叫“不好”,不知不觉中朝前迈步。 赵无敌正在以七杀刀法迎战秦大山,一共七式刀法反复演练,一刀七杀,总共七七四十九个变化。 他目前虽然受肉身所限制,力量不足,无法硬拼力大无穷,秦大山,不过,以七杀刀法之霸道和奇妙,足以掌控节奏,让秦大山处于被动状态,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是赵无敌总觉得七杀刀法之中隐藏着不可控的地方,这在前世就已经发现,随着刀法的日渐娴熟,对七杀刀法练到得心应手之际,这种感觉就随之而来,无法阻挡。 每当七杀刀法施展到极致,也就是全部施展完毕的时候,总觉得意犹未尽,还有隐藏的刀法没有浮现。 而最让赵无敌不解的是,这种感觉并非是自身领悟出来的,而是手中的刀发出莫名的颤动,仿佛存在生命一般,自行演化。 这是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仿佛在此时,刀已经有了自身的生命,不是人在掌控刀,而是刀在指挥人,迫不及待地演化出从来没有记载的一刀。 好在前世的赵无敌心志足够坚定,在最后的关头舍弃那神秘的一刀,为此不惜多次遭到反噬,从而受伤。 虽然没有见到那一刀,赵无敌却深切地感受到一种大恐怖,如同人在炼狱中,生不如死。 那就是毁天灭地的一刀,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而此时,随着刀势将尽,赵无敌手中的刀突然发生了变化。 本来刀势已尽,力已衰竭,已经处于死地,不可能再也任何的变化。 可是,赵无敌手中的刀却偏偏发生了变化,随着刀身诡异的颤动,发出金属的颤音,然后,本已势尽的长刀动了,仿佛有了生命。 赵无敌毛骨悚然,心中充满大恐怖,手中的刀活了过来,有了自己的意识,且拥有了自己的力量。 长刀颤动,已经势尽的刀又活了,要挣脱赵无敌的驱使,企图从一个诡异的角度重新演化杀机,将秦大山斩于刀下。 赵无敌仿佛听到长刀的欢呼,以及对血的渴望,这让他毫不犹豫将体内仅有的那点真元灌入刀中,并强行挥刀迎向了秦大山的长刀。 两刀相击,秦大山的长刀不出意外被斩断,而赵无敌也引爆了刀内的真元,让那把有了自己意识的刀寸寸断裂,手中只剩下一截刀柄。 “噗!” 赵无敌不由自主喷出一口鲜血,顿觉浑身乏力,站都站不住。 秦大山扔掉手中的半截刀子,上前将他扶住,埋怨道:“我说兄弟,咱没必要这样拼命吧? 这样一来,倒显得哥哥我仗着蛮力欺负你似的,你看看,弟妹不高兴了!” 第61章刀中的大恐怖 第62章无知者无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2章无知者无畏 七杀刀法演练到极致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一种不好的变化,就像是其中隐藏着一头大凶兽,随时都想要挣脱出来,主宰这个世界。 刀势已尽,其力已泄,明明是已经至于死地,却偏偏重新活了,要自主演化出新的变化。 这种变化给赵无敌很不好的感觉,明明是刀法将打破桎梏,进入大突破,可他就是不期待,反而有一种大恐怖。 赵无敌推测到这个变化将是一个大杀着,一式必杀之刀,嗜血、凶戾、毁灭和不可控。 赵无敌认为,无论在何时,刀都只能是一种武器,是手的延伸,即便是进入人刀合一的境界,那也是人主宰刀,而不是人成为刀的奴隶。 可是,他刚刚却真切的感受到了刀的自主意志,在那一瞬间,手中的刀产生了自己的意志,要驱使他,将他变为刀奴。 这绝对不可以! 看来还是自身修炼不够,道心不够坚定,如果心中有浩然正气,还怕什么邪恶和妖孽? 赵无敌并不知道,就在他想到浩然正气的时候,其头顶冲出一股白气,直充霄汉,周天星图都因此起了变化。 “头顶冒白烟,我说赵家兄弟,你这是……要成仙了?”秦大山瞪着牛眼,张着大嘴惊叫。 沫儿扶着赵无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只觉入手湿漉漉的,一脑门的冷汗。 她气得踢了秦大山一脚,嗔道:“都是你,非得找他比试,这大冷的天,弄得满头大汗,再被冷风一吹,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就沫儿这细胳膊细腿的,踢了一脚也不过是替秦大山挠痒痒,他哈哈一笑,道:“咱军伍中的汉子,哪有那么娇贵,你看看老秦我,啥事都没有。” “你就是一头蛮牛,谁能跟你比呀!”沫儿撇撇小嘴揶揄,还不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时候大将军秦怀玉走了过来,瞅瞅赵无敌的脸色,问道:“刚刚你可是吐血了,快让沫儿丫头给你仔细瞧瞧,可别落下啥病根,需要啥药材,尽管让秦刚给你去拿。 你也是的,兄弟之间随便比划几下也就是了,干嘛那么拼命? 秦大山就是一个杀才,一身的蛮力,你可是有大本领的人,犯不着和一个杀才比蛮力。” “谢过大将军的关爱,小子就是近两天有些上火,刚刚和秦队正痛痛快快打了一场,出了一身臭汗,吐出一口费血,反而心里畅快了好多,就连体内的寒气也被驱散了,稍稍歇一会就没事了。”赵无敌拱手道。 武人里是有这种说法,当心中郁闷和迷惘的时候,亦或是修炼遇到“武障”,找个人酣畅淋漓地打一场,能化解心中的郁结之气,甚至破除“武障”,扫清迷惘,进入新的境界。 这一点秦怀玉也听说过,不过,出于对赵无敌的在意,还是看着沫儿,示意让沫儿给拿个脉,诊断诊断。 沫儿早就给诊断过了,赵无敌脉象雄浑而有力,并无不妥之处,见秦怀玉相询,于是抿嘴一笑,道:“大将军,他确实没事,就是有点脱力。” “那就好,无敌啊,你就先回屋歇歇,朝食让沫儿伺候你。”秦怀玉挥挥手,让沫儿将赵无敌给扶进屋子里。 秦怀玉背着两手,朝自己的帅帐走去,秦大山和秦刚等亲兵紧随身后。 “秦大山,你觉得赵无敌武艺如何?”秦怀玉问道。 秦大山刚刚和赵无敌交手,对赵无敌的武艺最有发言权,听大将军询问,连忙回话:“他的刀法很精妙,也非常霸道,只不过年纪还小,身子骨还没有长成,因此气力不足。 以目前来看,小的和他算是势均力敌,不过,一百个回合之后,小的有把握拿下他。” 秦大山话音刚落,还没有等到秦怀玉表态,谁知道秦刚冷哼一声,一脸的鄙视,道:“拉倒吧你,还一百个回合之后把他拿下? 秦大山,知不知道人家一直都在手下留情?你要是他的敌人,不出三个回合,脑袋就保不住了。” “三叔,你干嘛总是埋汰我?还三招拿下我的脑袋,我不服!”秦大山不服气了,耿着脖子,大口地呼吸。 “是啊,秦刚,为何这样说?本帅看着……也不至于吧?”秦怀玉不解地问。 秦刚一巴掌拍在秦大山的后脖颈上,骂道:“耿着脖子干啥?还不服气,老子就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有一点你说的不错,他的气力是不如你,不过,我怀疑并非是因为年纪小,身子骨还没有长成,而是他曾经受过伤,内力大损,尚未恢复。 你瞪着眼干啥?你以为赵无敌和你一样靠一身蛮力?人家修的是内家心法,还是极为高明的心法。 头顶冒白气就不是得道成仙,那不过是愚昧之人以讹传讹,而是内家心法修炼有成的标志。 他的刀法十分霸道,那就纯粹是杀人的刀法,不适合自己人练手,而且,最后你们的刀同时折断,你以为是你们俩势均力敌吗? 蠢材,那是人家不忍伤你,强行终止了那必杀一刀,改为和你硬碰硬。 那一刀虽然并没有施展出来,你小子知道吗?老子隔这么远都亡魂大冒,出了一身冷汗。 天知道那一刀施展出来,会是多么可怕、多么恐怖?” “三叔,有这么邪门吗?”秦大山心里还是很不以为然,刀就是刀,可以杀人,不过,扯那么玄乎可就有点过了啊! 秦大山就是一个野蛮人,一个杀才,指望他明白那些高明的武技以及武学的禁忌,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秦刚还在骂骂咧咧,训斥秦大山,而秦怀玉却背着两手,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自言自语:“有意思,有点意思了……” 秦刚曾有幸得道一位异人垂青,传了他一段内家心法,虽不算是十分高明,但却也让他受用无穷了。 并因此得知了不少密辛和禁忌,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不为人知的一群人,不为人知的法和术。 正因为这样,他才在秦大山和赵无敌比武的时候,感知到大恐怖存在。 常言道:无知者无畏! 这句话说的就是秦大山这种杀才,而像秦刚这种人就因为知道的比别人多,反而心存敬畏。 第62章无知者无畏 第63章人在骂,天在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3章人在骂,天在看 黑夜隐退,白昼降临。 新的一天,就在一场比试之中迎来。 沫儿是个好姑娘,将大将军的命令执行得淋漓尽致,丝毫不打折扣。 赵无敌被禁足在营房之中,沫儿贤惠得就像是一个新婚的小媳妇,将他伺候得很妥帖。 弄了一大盆子热水,亲自动手给赵无敌洗干净脸和手,并被强行剥掉外衣,用热乎乎的麻布给他擦去汗水,然后,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赵无敌从斥候小卒升到了折冲府旅帅,赵参军给发了两套新衣服,两双皮靴,一件崭新的皮甲。 不过,却因为战事激烈,一直都没有时间更换,如今被沫儿逮到机会,强行给换装。 随后,沫儿又将朝食给端进了营房,服侍得无微不至,让赵无敌浑身难受。 对于沫儿的服侍,赵无敌还只能接受,不敢推辞。 只要一开口推辞,沫儿立马撅起嘴巴,眼圈泛红,泫然欲泣,小声咕哝:“你现在是病人,沫儿就是在伺候病人,这可是大将军亲自吩咐的。 无敌哥哥,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不想要沫儿了? 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领的人,将来要干大事情,沫儿只是一个孤女,一个没人疼的孩子,不敢拖累你。 你就把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说,把我忘记吧!就要我在朔方城孤独终老,自生自灭……” 赵无敌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他紧紧抓着沫儿的胳膊,抢着说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只是因为你昨天抢救伤兵太累了,心疼你,想让你多歇歇。 再说了,我又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干嘛要人服侍? 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贫也好,富贵也罢,凑合着过了。 以后可不要再说这话了,什么叫孤独终老?嘿嘿,不给我养几个娃娃可不行。” 沫儿可是他来大唐之后见过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怎么可能放手? 至于远在扬州的窈娘,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在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把窈娘当作他的责任。 窈娘和赵无敌是有婚约在身的,就和童养媳差不多,就差一个洞房了。 这么多年以来,窈娘替他操持老赵家,服侍卧病在床的老父,照顾幼妹,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子。 虽然这些貌似和他没有关系,但赵无敌却不这么认为,他既然和这具身体合二为一,那么前身所有的责任都将是他的责任,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在他的前世,他的妻子也是父母给他踅摸的,不过,却并不妨碍他们彼此恩爱,生儿育女,将日子过得郎情妾意,美满幸福。 沫儿虽然还没有吃东西,肚里空空,却一点都不觉得饥饿,一股甜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醉了,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小声呢喃:“人家是女人,可不就是服侍自家男人的吗?要是连这么点事情都不让做,人家岂不是成了没用的人,往后在咱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好好好,让你服侍总成了吧?现在爷肚子饿了,赶紧伺候爷吃饭。”赵无敌在沫儿背上拍了一巴掌,笑眯眯地说道。 一顿简陋的朝食,吃出了柔情蜜意,万般恩爱。 吃罢了朝食,沫儿千叮咛万嘱咐,要赵无敌好好休息,然后,收拾一番去了伤兵营。 她现在也是郎中,朔方城中伤兵满营,恨不得把一个郎中当作八个使唤,自然不能赖在屋子里陪着赵无敌。 把沫儿哄走之后,赵无敌又将内家心法演练了几遍,加上吃饱喝足,总算是恢复了气力。 不知道为什么,那最后一刀的反噬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伤害,在吐出一口血之后,顿觉心神通达,经脉通畅,隐隐觉得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很是奇妙。 也许,赵无敌过于谨慎了,那一刀最后的变化,虽然充满毁灭的气息,但却未必完全是坏事。 世上就没有至邪至恶的刀法,最邪恶的还是人心,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有时候杀人就是为了救人,这并不矛盾。 只有杀光世间所有邪恶的人,好人才能活下去。 就连佛都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要能清除世间的邪恶,纵然是以自身化为修罗,杀出一个安平世界,又有何妨? “阿弥陀佛,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赵无敌终于明白了地藏王菩萨的伟大,舍身于森罗地狱,度尽诸般邪恶,那就是永远都没有成佛的日子。 眼下的大唐可谓是风雨飘摇,魑魅魍魉全都从旮旯里钻出来,呼风唤雨,阴风阵阵,接下来的岁月里,将迎来一个昏暗的天地,何尝不是一个人间炼狱。 我要像地藏王菩萨一样度尽这个世间的诸般邪恶吗? 莫非,这就是我来到大唐的使命?难得冥冥中有一只手,将我扔到大唐,然后,让我去杀尽那些魑魅魍魉? 哎!这个问题就不能想,越想越迷糊,越想越可怕。 毕竟谁也不想有一只眼睛高居于九重天上,时时刻刻监视你的一言一行,看着不顺眼了,就用手指拨弄一下,给你挪一个地方。 赵无敌有一种无力感,他就不是一个能成佛的人,保家卫国没有二话,但却做不到杀身成仁的地步。 那是圣人才干的事情,赵无敌从没想过要做圣人,也没有想过成佛,他只想做一个人,可以为朝廷去驱逐一下胡虏,但是必须得先保证自己家人的安全。 若要老子舍弃家人,破家为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谁也不能支配老子的生活,贼老天都不行,大不了老子再死一次就是。 就在赵无敌胡思乱想,指责老天的时候,突然之间,天空发生了惊变让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空深沉,铅云密布。 而此时,那厚重的云层突兀地被撕开一个口子,从中浮现一道电光。 裂口的形状就如同一只眼睛,银白的闪电中浮现一只金色眸子,其大小估摸着比平日里的太阳还要大。 “喀嚓!” 随着眸子开阖,一声霹雳炸响,其音浩荡八方,天地震颤,所有生灵皆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随着霹雳炸响,金色眼眸隐去,不过,若有人仔细凝视的话,其临去前竟然浮现出一抹戏谑的意韵。 第63章人在骂,天在看 第64章上苍之眼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4章上苍之眼 雪后天未晴,却闻霹雳声。 大唐归元二年秋,八月十七,戌时三刻,天生异像,四方震惊。 一只金色眼眸突兀出现在九天之上,并降下霹雳之音,天地震动,随之隐去,却不知其吉凶祸福,一时之间,天下所有人皆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多少深山大泽之中,一些隐世不出的奇人异士遥望苍穹,神色凝重,久久不语,然后,纷纷施展各种手段意图窥测天机,占卜吉凶祸福。 最终,这些奇人异士俱都喟然长叹,驭神算却无法窥探一星半点天机,很是无奈。 不过,随后却有好多道身影离开这些隐世之地,纷纷进入人世间。 神都洛阳,正在召开大朝会,太后武氏端坐于盘龙宝座之上,居高临下,尽显威仪,凤目如炬,不停扫视着群臣。 而皇帝李煜的御座虽与武后并列,却略微超前半尺,据说这是皇帝自己要求的,已示其对母后的敬重。 与武后那睥睨天下的气势相比,李煜这个皇帝却没有一丝威仪,二目无神,游离不定,背部略弯曲,手足无措,显得战战兢兢,格外的拘谨。 武后正在与众臣工商议朝政,主要话题就是今年的赋税怎么用,群臣七嘴八舌,十分喧闹。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场景,是因为今年是个难得的好年成,四夷都很给面子,没有外敌入侵。 而国内称得上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基本上各地没有出现大的灾害,是个大丰收之年,因此,今年朝廷收到的赋税很多,为近十多年之最,国库中堆满了钱粮绢帛。 这国库一充实,大臣们都有了想法,各部官员纷纷赤膊上阵,都想要为自己这一块多捞点利益。 兵部首先提出要更换一大批器械,至少要在今年的基础上增加一倍,并补发拖欠边军的钱粮,还要整修边地的城池。 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突厥人虎视眈眈,吐蕃人也不太安定,整顿边防是重中之重,不能含糊。 不过,工部不乐意了,兵部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就是把国库里全部的钱粮投进去,都不见得够。 如此一来,你让我们工部喝西北风?天下有多少河道等着我们去治理,皇宫要修缮,龙门要修建行宫…… 钱粮都给你们了,老子带着工部上上下下自己去挖河道不成? 于是,朝廷之上就成了菜市,一个个披红着绯的官员怼上了,吵吵嚷嚷,吹胡子瞪眼,卷起大袖就差干架了。 朝廷之上乱哄哄一片,你方唱罢我登场,武后却面带微笑,并不制止。 这就是帝王之术,群臣若是统一口径才是帝王的大忌,至于互相吵吵闹闹反而是好事,求之不得。 吵啊,使劲吵吵,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朕再给你们做主。 要是不吵,一个个和和气气,你好我好,商量着就把事给办了,朕如何给你们施恩呀? 正在群臣吵得不可开交,恭请武后圣裁的时候,金殿之外却传来一阵喧闹和惊呼,甚至有武士手中金戈坠地之音。 武后蹙眉,美目一凛,冷声喝问:“何事喧哗?” 武后一怒,金殿之中顿时寒意袭人,群臣和内侍、宫娥以及值殿武士纷纷闭嘴,一个个低头缩脖子弯腰,眼睛盯着脚尖,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皇帝更加不堪了,低着脑袋,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滚落,两条腿直打哆嗦,怎么也停不下来。 内侍高贤德急匆匆迈着小步,身影那可不是一般的快,刹那之间就来到了殿门之外,大声呵斥:“今日是那个杀才领班?” 高内侍借武后之威大声呵斥,却没有人理他,只见驾前值守的武士们全都跪倒在地,仰望苍穹之上,一个个目瞪口呆,寂静无声。 高内侍觉得很不解,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犯了太岁不成? 一个个杀才跪在地上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是冲撞了太后临朝议政,犯下了泼天大罪,跪地求饶是人的本能。 万一太后一时心软,激发了恻隐之心,饶了你们的小命呢? 不过,这个希望不大,太后虽是妇人,但杀起人来却比先帝爷还恨,动不动就要杖毙几个宫人。 只是老公奇怪的是,你们此时应该撅起屁股匍匐在地才对,一般情况下还要拿脑袋使劲朝地上的石砖上面碰,而且还应该满脸悔恨口中山呼“罪该万死”。 可是,怎么一个个杀才全都望着天干什么? 指望老天爷救你们?怎么可能,老公我来看看老天爷是不是显灵了…… 高内侍笑眯眯地抬眼看向苍穹,想和老天爷打个招呼,谁料到却忽然脸色大变,就跟见了鬼似的。 一张脸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眼珠子凸出,都快要瞪出来了,浑身发软,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 接着,他一手指向苍穹,扭头冲大殿之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太后,太后,天开眼了!天开眼了……” 什么情况? 群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该死的奴才,拉下去杖毙!”武后怒不可遏,脸色铁青,声音冷得吓人。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如今武后一怒,虽然不会伏尸百万,但至少高内侍和殿外的那些驾前值守武士是难逃一死,怎么得也有数百条性命吧。 高内侍仿佛没有看见武后的怒火,还在一个劲地惨叫“天开眼了……” 随着武后的旨意,四名身手矫健的内侍应声而出,穿过群臣走向高内侍,一个个面沉似水,眼神阴郁,嘴里发出无声的冷笑。 皇宫里就从来都不是净土,除了后妃争宠,内侍和宫娥之间也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争来斗去都是为了一个权字。 高贤德能爬到总管的位置,那也是踩着别人的脑袋上位的,手里何尝不是沾满人血? 今日高贤德脑子坏了,惹怒了太后,嘿嘿,哥几个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以亲手送你上路。 四个内侍心怀鬼胎,却身手不凡,脚步轻盈,不一会就来到高内侍的身边,其中一人阴小声冷笑道:“高公公,奉太后谕旨,咱家来送你上路。嘿嘿,不知是否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比如,你是否在宫外置有浮财?” 第64章上苍之眼 第65章百官倒了一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5章百官倒了一地 内侍都是一群无根之人,其来源无非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遇到灾荒年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进宫也就是为了能有一口吃食,不再被冻饿而死。 还有一种就是犯官子嗣,官员获罪被抄家,妇人及年幼子嗣被充作宫奴,有那眉清目秀的会被选上,进行阉割并经过调教之后,充实太监队伍。 因此,但凡太监不但没有子嗣传承,基本上也没了家人,即便是有苟延残喘的家人,也无法相认。 他们常年居于皇宫大内之中,一切吃穿用度都不用花钱,貌似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不过,这并不表示太监就不需要钱,因为皇家只管太监的生,却不管太监的死,也就是说太监和宫女年老体衰的时候,就会被踢出皇宫,任其自生自灭。 出了皇宫的老太监堪称是百无一用,下场极为凄凉,大多活得连狗都不如,暴尸路边比比皆是。 因此,太监为了能有一个安稳的晚年,甚至是只求一个入土为安,他们就必须提前捞钱,捞得越多越好,没有止境。 高贤德要死了,他留在皇宫里的钱财没有人敢动分毫,不过,所谓狡兔三窟,焉知他没有在外面藏着财宝? 这才是几个内侍能惦记的东西,至于拿什么来交换?绕高贤德一死是不可能的,但却可以让他死得舒服一些,不必尝受生不如死的滋味。 所谓杖毙就是打八月十五,其中可是大有名堂的,这些人都是内卫中的好手,对打人和杀人颇有心得,板子在手中使得得心应手,可谓是指哪打哪。 一板子下去就可以让你失去知觉,毫无痛苦地死去,但却也有办法让你几个时辰都死不了,充分享受那生不如死的痛感。 这是一种交换,谁也不欠谁,你情我愿。 这个内侍信心满满,准备侧耳倾听高贤德的藏宝秘密,谁知道高贤德根本就不鸟他,依然指着苍天大叫“天开眼了”。 扑通!扑通!扑通! 另外那三个内侍也倒下了,就跟狼嚎一样鬼叫:“天开眼了,天开眼了……” 特奶奶的,一个个都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中邪了? 他不信邪地抬眼看天……突然扑倒在地,大叫一声:“我的天啊……” 大殿外面接二连三发生变故,一大群侍卫和太监纷纷扑倒在地,眼望着苍穹,或目瞪口呆,或惊呼连连,场面变得极为诡异。 高居于盘龙宝座之上的那个大唐最尊贵的女人,一张丰腴、美丽而又极尽威严的脸,此时却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冷得可怕,都能刮下一层寒霜。 这诡异的变故让武后再坐不住了,她攸然起身,大袖一甩,推开欲上前搀扶的女官上官婉儿,迈开龙行虎步,朝殿门之外走去。 武后于大朝会中途愤然出行,引驾司措手不及之下,根本就来不及安排仪仗,只有女官上官婉儿在第一时间紧紧相随,不离左右。 几个政事堂的宰相俱都是老奸巨猾之辈,经历了多年的宦海沉浮,一个个都修炼出一身处惊不变的本领。 遇事不明之时,最好的应对之法莫过于静观其变,这样才能游刃有余,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彼此相望一眼,尽皆了然,一切都在不言中,跟着太后就是。 在宰相带领之下,群臣按照班次和官阶大小,依次尾随其后,井然有序。 随着武后起身出行,偌大的殿堂之中,几乎是所有人都随之而动,鱼贯而出。 不过,却有一人不为所动,仍呆坐于御座之上,两眼无光,仿佛在神游天外。 这个人就是大唐皇帝李煜,双目无神,瑟瑟发抖,整个人瘫倒在御座之上,哪里还有半点君王的样子。 “咳咳……”他的贴身内侍尉迟金刚心急如焚,却不敢直接出言提醒,只能以手掩口,低声咳嗽。 好在皇帝陛下还没有完全疯魔,被咳嗽声攸然惊醒,总算没有辜负尉迟金刚冒死示警的一番心意。 他举目一看,见武后正走向殿外,群臣紧紧相随,而他的身边仅剩一个尉迟金刚,不停地朝他以目示意。 他顿时脸色煞白,汗出如雨,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连忙起身强打精神一路小跑,快速越过诸位臣子,直到离武后两步距离,方才放缓身形。 “咳咳咳……真是废物,哪里还有一点帝王的样子,简直就是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病痨鬼武承嗣恨声道。 一旁的武三思压低嗓音,咬耳嬉笑道:“嘿嘿,动若脱兔,行如猿猴,也算是……一个人物,别有意趣。” “哎……”狄仁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看了看低头缩脖子弯腰的皇帝李煜,再看看昂首挺胸龙行虎步的武后,终究是长叹一声,神情极为落寞。 武后面沉似水,浑身释放出凌厉的杀气,让一旁的上官婉儿如坠冰窟,寒气刺骨,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 高贤德看见武后到来,却没有起身相迎,一手指着苍穹之上,口中发出哆哆嗦嗦的声音:“太后啊,老天开眼了……” “狗奴才,你这是要造反吗?”武后声色俱厉地呵斥,但一双美目却忍不住随着高贤德指向的方位移动,看向苍穹之上。 “嘶……”即便是武后这样心志坚定,自认为已经掌控了整个天下的强者,在看到苍穹之上的金色眼眸的时候,都不由得大口吸冷气。 名堂前的广场之上,大口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绝大多数的人眼皮跳动,嘴角不停抽抽,仿佛都心火郁结,导致牙疼得不行。 “喀嚓!” 一声霹雳炸响,天地震动,所有人耳中轰鸣,心中震颤,一时之间,瘫倒了一片。 只有武后一手抓着上官婉儿的胳膊,依然是稳稳站立,一双美目凝视着金色眼眸,直到渐渐隐退。 只是,上官婉儿觉得被武后抓着的那条胳膊实在是疼痛难忍,几欲折断,而且,太后的那只手在不停抖动。 天生异像,让满朝堂的文武百官全都目瞪口呆,心中惶惶,而霹雳之音,更是惊倒了一大片,横七竖八,瘫倒一地。 更有那胆小体弱的,竟然昏厥过去,至于失禁者,不知凡几。 第65章百官倒了一地 第66章罪该万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6章罪该万死 秋风阵阵,黄叶飘零,天地之间一片萧瑟。 一只金色的眼眸,突兀浮现于苍穹之上,神威弥漫,映照诸天,其光芒之炽盛,就连那一轮大日都因此而黯淡。 随着一道霹雳炸响,音波浩荡,天地震动,随即异像隐去,天高云淡,仿佛一切都是梦幻,从未发生。 明堂前的广场之上,大臣们跌倒一地,丑态百出,乱像纷纷,却无人出言指责,自顾不暇。 武后独立于秋风之中,默然不语,神情萧瑟,心中却波澜迭起,难以平静。 她虽然不信命,数十年来都在与命运相搏,通过她的努力和抗争,天下的很多人和事都因她而改变。 她的心态也渐渐地随之而改变,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上天的认可,秉承天命,将整个天下都掌控在手中。 可是,在刚刚看到金色眼眸的那一刻,她却感到浑身乏力,几欲跌倒。 在上苍面前,她所掌控的力量,是多么的可笑! 这是上苍对我的警示吗? 想到这里,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甘和不屈之意,极为强烈,那消散的力量又回来了,让她战意冲天,敢为天下敌。 难道就因为朕是女子之身,就不能君临天下,坐上那人世间至高的宝座? 朕不服! 男子能办到的事情,朕同样可以办到,而且,一定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朕绝不会屈服,哪怕是上苍也无法阻挡朕的脚步,朕一定会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超越秦皇汉武。 朕就站在这里,若上苍不允,就请降下霹雳,将朕击为齑粉。 武后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上苍之眼再现,更没有降下霹雳。 “哼!”武后冷哼一声,目光又变得深邃而自信,扫视一圈,看不出喜与怒,大袖一甩,朝明堂而去。 上官婉儿秀眉微蹙,强忍着胳膊上传来的一阵阵疼痛,提起裙裾紧紧跟上。 上官婉儿是高宗朝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上官仪的孙女,昔年上官仪触怒高宗皇后武氏,满门男丁全都被杀光了,女眷籍没入宫,充作宫奴。 幼小的婉儿就随着母亲在掖庭服役,稍至年长,武后见她聪明伶俐,才思敏捷,遂留在身边充作女官。 如今的上官婉儿是内廷待诏,极得武后的信任和宠爱,堪称是内廷第一红人,就连宰相都纷纷示好,不敢得罪。 她的母亲已经被恩释出宫,昔年抄没的家产也已发还,不过,武后却没有赦免上官仪的罪名,因此,上官婉儿可以说还是犯官的之后,身份尴尬。 在上官婉儿的心中,对于武后的情感极为复杂,也很是矛盾,难以说清道明。 武后杀了她一家男丁,是她的杀父破家的仇人,可是武后也把她从宫奴之中简拔出来,对她有大恩。 上官婉儿对武后谈不上爱,但却绝对不敢恨,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有多么可怕,挥手之间,任何敌人都将被击为齑粉。 而且,她有自知之明,朝中上下之所以对她拉拢与示好,是因为武后赐予她的身份,否则,她什么都不是。 武后就如同一棵参天大树,而她上官婉儿只不过是一根柔弱的藤蔓,依附在武后这棵大树上,才能探首在云雾间,看世间风云变幻。 如果有一天这棵大树轰然倒塌,那么她这棵藤蔓就会重新跌落尘埃,任人践踏。 在上官婉儿的心中,比起虚无缥缈的上天,武后要真实得多,也可怕的多。 武后就是她的天! 因此,上官婉儿对武后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对于这一点,武后也心知肚明,才会让她整理大臣的奏折,接触核心机密。 一声霹雳,满朝文武尽跌倒,宁无一个是男儿。 飒飒秋风中,只有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走进高大的明堂之中。 随着宝座越来越近,武后的步伐也越来越坚定,心绪也渐渐平复,待走到金跸之上的时候,那个雍容华贵仪态威严的圣母神皇又回来了。 她端坐在盘龙宝座之上,腰背挺直,微微抬头,美目深邃,看着空旷的明堂,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上官婉儿侍立一侧,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只要武后没有指示,那她就是武后身边的一道风景。 既然是风景,那就只要怡人就好,用不着说话,事实上也没有哪一位君王喜欢身边的人喋喋不休,吵吵嚷嚷。 高大宏伟的名堂之中,一个人世间最尊贵最威严的女人,一道靓丽的风景,在等待着一场风雨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臣们以及宫娥、太监和侍卫纷纷从震惊中醒来,彼此对视,四处张望,顿觉一股大恐怖袭来。 宽敞的广场之上少了一个人,一个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人,至于那个漂亮的上官待诏,大祸临头的人们已经顾不上了。 有眼尖的爬起来从明堂的门口朝里一看,扑通一声,又趴下了,紧接着四肢用力,跌跌撞撞,一头冲进了名堂之中。 更多的人从天生异像中抽身而出,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哭着喊着冲向明堂,前赴后继,不甘落后。 事实上能在大唐朝堂占据一席之地的,就没有一个傻子,相对于虚无缥缈高深莫测的老天,还是武后这个“天”更加真切、也更加可怕。 天怒也好,天罚也罢,暂时还没有降临的意思,而冒犯了武后,立马就能让你脑袋搬家。 满朝文武、驾前司的宫娥和太监,就如同潮水般涌进了明堂之中,扑通扑通,跪倒一地,纷纷山呼罪该万死。 皇帝陛下本来还在神游天外,内侍尉迟金刚眼见着群臣纷纷起身冲向名堂,无奈之下,伸手扶住皇帝,借助大袖的遮掩,一咬牙狠狠地掐了一把。 皇帝也不是金刚不坏之体,被人掐一把也知道疼。 他搞明白状况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和耽搁,腾地一下就窜了出去,只见一道矮胖的身影在人群中闪展腾挪,不断超越那些老迈的臣子,差不多是第一个跑到武后面前,伏地请罪。 至于那些侍卫,就没有资格进入名堂,只能在广场之上跪了一地,同样山呼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武后不由得心中冷笑:死一次就好,朕不指望你们万死! 第66章罪该万死 第67章武后的处置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7章武后的处置 天高云淡,秋阳如金,却驱不散人们心中的寒意。 大唐帝国的政务中枢明堂内外,臣子们跪了一地,纷纷高呼“罪该万死”。 正如武后心中所想,一个人就只有一条命,只要一刀把脑袋砍下来,那就死得不能再死,如何能做到万死? 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臣子们对付帝王的惯用手段,是当不得真的。 一个个嘴里山呼“罪该万死”,心中那是一万个不愿意死的,典型的口是心非。 如今,满朝文武勋贵,还有那些该死的太监、宫娥和侍卫,齐声高呼“罪该万死”,声势之浩大,也算是让武后开了眼界。 不过,就算是明知道这些人心口不一,口是心非,绝大多数人还是达到了目的,将把富贵而又惊险的日子继续过下去。 看着扑倒一地的官员,耳中听着悲痛欲绝的忏悔,武后眼中露出一抹轻蔑和厌恶之色,但心中却很无奈。 总不能把他们全都给杀了吧? 要知道趴在地上的这些官员,差不多就是整个大唐帝国的高层力量,只要是身在神都且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除了几个因病请假的,基本上都在这哭天喊地。 杀起来很简单,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一刀一个,就这几百人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样一来,整个朝堂将为之一空,而大唐帝国也将毫无例外地瞬间瘫痪,接着……崩溃! 就算是残暴成性的秦皇都不敢这么干,武后何能例外? 武后美目一转,看向那道靓丽的风景,满意地点点头,心中不由得大发感慨。 这天下还是我们女人最靠谱,处惊不变,心志坚定,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天塌下来照样敢用肩膀顶着。 你看看地上的那些臭男人,一个个眼泪鼻涕一大把,简直就看不得了,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不是罪该万死吗?那鎏金的柱子够硬的,足够让脑袋开瓢,怎么没有一个人去撞? 当她目光转到皇帝身上的时候,攸然之间脸色变了几变,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这是她最小的儿子,幼时长得虎头虎脑,乖巧可爱,可如今却……看不得了。 一个矮矮胖胖的人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将脑袋贴着地面,就跟个球似的,瑟瑟发抖,战战兢兢,那里有一点皇帝的模样? 煜儿,母亲在你的心中就那么可怕吗? 武后忽然在皇帝的脑袋上看见了好多白发,不觉一怔,又仔细看了几眼,方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不到三十岁的儿子,头上已经是华发早生,大片斑白。 武后虽然一颗心坚如铁石,但毕竟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眼见儿子华发早生,一副憔悴不堪未老先衰的模样,也不由得心中发酸,眼角湿润,凄然道:“煜儿,快快起来,到母亲身边坐下。” 武后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浓浓的亲切和关爱,面对这难得一见且久违了的亲情,李煜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继而鼻子发酸,眼中有大滴的泪珠滚落。 这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流泪,是发自内心的感动,是对母爱的渴望和珍惜。 这一刻的感觉已经有多久没有过了?时间久远的,都没有留下一丝记忆。 李煜在拜谢过母亲的关切之后,在内侍尉迟金刚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上金跸之上,坐在武后的身边,快乐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武后注定是要执掌天下风云的女人,母爱觉醒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不可能沉溺其中,让柔情融合她那颗铁石般的心。 明堂里里外外跪倒一大片,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不说别的,就是看着都闹心。 帝王之道,讲究的是恩威并施,面对满朝文武,也要区分对待,不可一视同仁。 武后目视群臣,声音一寒,轻启朱唇道:“今日殿前当值的是哪一卫?” 上官婉儿欠身道:“羽林右中郎将邱布衣。” 武后大袖一拂,道:“今日当值士卒尽数发往朔方戌边,自邱布衣以下所有将校全部下狱,着刑部尚书周兴按律查办。 羽林大将军泉献诚罢官,着左羽林中郎将武攸宜接任羽林大将军一职,否则宫中守卫。 高贤德杖毙。 上官婉儿赏钱一百万,绢五百匹,帛千匹,加永业田五百亩。 尉迟金刚赏钱十万,绢帛各百匹。 今日驾前其余内侍、宫娥尽皆杖二十,发往掖庭服役。” 武后三言两语就将身边的人给处理了一遍,有赏有罚,有轻有重,总体上看结果还不算太坏,算不上有多血腥。 至少在目前来看,必死无疑的只有一个高贤德,一个死太监死了就死了,大臣们是不会在乎的。 至于羽林大将军泉献诚仅仅只是罢官,而没有下狱、杀头和抄家,已经算是他们家十八代祖宗保佑了,总算是全身而退。 不过,这样一来,也让大臣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武后对泉献诚这样的杀才都能轻轻放过,那么就不可能对他们举起屠刀。 人们暗暗窃喜:哎哟喂,妈呀,小命总算是保住了。老子当个破官容易吗?看来得找房小妾冲冲喜。 对于赏赐上官婉儿,一点都不意外,人家本来就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亲的不能再亲,说是太后的闺女都不为过。 只是太后为啥要赏赐尉迟金刚,人们都很不理解,今日他有何德何能让太后赏赐? 嘿嘿,能得到太后的赏赐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不过,对于太后赏赐皇帝的贴身内侍,就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尉迟金刚是尉迟恭的幼子,当年玄武门之变的时候,这个一根筋的大老黑一马当先杀死了齐王李元吉,给家人招来了灭顶之灾。 在李建成获得胜利以后,对于参加叛乱的人并没有过于株连,就连主谋李世民的妻儿子女都轻轻放过。 只有一个人祸及家人,那就是杀死李元吉的尉迟老黑,籍没家产,家眷也被充作宫奴。 尉迟金刚时年方六岁,不够杀头的年纪,于是被阉割做了一名太监。 老家伙在宫中的人缘不好,尤其是和高贤德交恶,常言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而高贤德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一呶嘴就把他给拔到了皇帝身边。 老家伙对皇帝极为忠心,不过,在如今对皇帝忠心可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某一天,下一个杖毙的就是他了。 处置了羽林侍卫和家奴,还有满朝的文武,不知道武后也将如何发落? 第67章武后的处置 第68章好坏全凭一张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8章好坏全凭一张嘴 一束阳光透过万象神宫的天窗,泼洒在武后身上,让她整个人顿时平添了一股神圣和威严之气,如同一尊神灵临世间,端坐于淡金光晕之中,睥睨天下。 万象神宫,高大而巍峨,庄严而雄浑,尽显大唐这个泱泱大国睥睨八方、号令天下的宏大气势。 这座宫殿位于神都皇宫的中轴线上,与另一座建筑、同样高大巍峨的天堂一起,矗立于苍穹之下,构成了大唐帝国的权利象征,也见证了天下的荣辱兴衰。 万象神宫是大唐帝国的权利中心,这里发生的一言一行都足以搅动天下风云,只言片语便可决断无数人的生死,一道文书即可定夺一国之存亡。 在这个天下权利中心之中,掌控者却并不是帝国的皇帝陛下,而是他的母亲,大唐帝国最尊贵的女人。 此刻,这个女人正高居于权利宝座之上,不怒自威,极尽威严,而满朝文武尽皆匍匐在地,等待着她的裁决。 她的儿子、大唐帝国的皇帝陛下却只能作为一个陪衬,正如那怒放的牡丹需要一只陪衬的花瓶,皇帝就是武后的花瓶。 在她的国色天香面前,无论多么精美的花瓶都会黯然失色,更何况这个花瓶还只是一只残次品。 曾几何时,并非没有精美华贵的绝世花瓶,只不过都被武后亲手打碎,就连那只普通货色的李璟都因为偶尔的闪光,就被囚禁在庐陵荒山野岭中自生自灭。 如今作为花瓶的李煜,自然谈不上精美和华贵,而且,几位兄长的遭遇早就让他吓破了胆,无需武后提醒,就已经把浑身上下所有可能发光的地方全都给抹去,甚至还涂上几层污泥。 李煜并不想当皇帝,但却不得不当,只因为武后需要他这个花瓶,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摆在万象神宫之中,无法拒绝。 而今,武后却对这个花瓶厌烦了,她想要落地生根,将根须伸展到大唐的每一寸土壤,将她的国色天香展现在苍穹之下,直面人世间。 既然花瓶已经成了她的禁锢,那就打碎,这种事情对于她已经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今日上苍临世,降下霹雳之音,武后也曾有过刹那间的惊骇和恐惧,对未来要走的路不再那么坚持,心中生起了一丝疑虑和动摇的念头,甚至想因此而退却。 不过,这一切只是短暂的一闪而过,她是武后,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人,注定要成就整个天下的主人。 她有一颗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心,即便是对于上苍,只要保留一点点敬畏就好,但却绝对不会屈服,不会听天由命。 她敢于质问上苍,发出待天巡狩的宣言,呵呵,上苍却并未因为她的不敬而降下任何的惩罚,近似于默认了她的存在,她的所作所为。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朕就是上苍选定的天命之人,将待天巡狩、牧养万民,上苍临世只不过是想看自己一眼,然后,以霹雳之音传示诸天万界。 这样一来,今日的天生异像反而成了大好事,将让武后日后的所作所为都打上上苍的烙印,变得名正言顺。 天下万民都是愚昧无知的蠢货,只要上苍和后土稍微有点动静,总是喜欢往不好的方面想,认为是上苍和后土发怒了,需要忏悔,需要献祭,一个劲地折腾自己。 地陷山崩,那就不能是后土伸个懒腰翻个身吗? 至于雷霆阵阵,就不兴上苍打个喷嚏? 因此,万民就需要有人引导,引导他们把不好的事情变成好事,至于这么引导,那就看帝王的需要了。 如今,在武后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 武后的心情不错,才会赏赐了上官婉儿,并对一大帮子太监、宫娥和羽林侍卫法外施恩,从轻发落。 处置完了家奴,接下来就是满朝文武,武后没打算杀人,不过,她需要一张嘴,来把天罚说成天授神权,替她造势。 这种事情就不能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上官婉儿也不合适,虽然大家伙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该戴的面具还是要戴的。 这就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司马昭绝对不会亲口让曹奂滚蛋,就算是他的儿子司马炎也是在群臣三次劝进后,方才勉为其难地接受禅让。 这一点非常重要,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否则,会被后人所诟病,遗骂名于青史。 “上苍临世,天降霹雳,群臣骇然,议论纷纷,不知太史令作何解释?”武后不怒自威,眸光一扫,群臣尽皆噤声。 太史令执掌天文台,修历法,测天时,观诸天星象变化。 不过,自从当年武德九年,也就是玄武门之变前夕,天门开,有大星坠于长安,高祖李渊命袁天罡测算天机,推演大唐国运。 谁知道天机没有测出来,反而让袁天罡遭反噬吐血而亡。 从那以后,大唐的太史令都成了碌碌无为的庸才,也就是在替皇帝查勘陵寝的时候,崭露一下头角。 “臣在!”只见趴了一地的官员堆里,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动了,他抬起头来伸长脖子喊了一嗓子。 因为大臣们是一窝蜂涌进来的,进来之后便扑倒在地,山呼请罪,根本就没时间讲究排位,导致这个老头缩在人堆里,很不显眼。 如今武后问话,老头只能先露个脸,然后就手脚并用从人堆的缝隙中左冲右突,经过长途跋涉总算是逃出重围,来到了大殿的中间回话的位置。 臣子在朝堂之上说话是有指定位置的,不但要让皇帝看清你的模样,听清你的话,还要让所有臣子都看清楚你是谁? 好方便散朝之后,大家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 这个太史令身材枯瘦,相貌奇古,须发雪白,长髯过胸,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神韵。 李长衫,来自道教祖庭龙虎山,是当代龙虎山掌教、天下道门都领袖天一真人的师叔,年过七十,的确够老了。 武后美目如电,凝视着老家伙,眼中流露出期盼之意,期待着老家伙能说出她现在所想。 第68章好坏全凭一张嘴 第69章高人也忽悠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69章高人也忽悠 白发苍苍的太史令李长衫,历尽艰辛、长途跋涉,方才越过一座座肉山,好不容易来到武后的阶前。 对于他来说,这足以媲美当年玄奘前往西天竺求取真经之旅,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言说。 武后见此,不由得蹙眉,两手虚抬,沉声道:“诸卿平身。” “谢天后!”群臣高呼称谢。 然后一个个立马爬起来,纷纷寻找自己的位置,按照文武之分以及官阶高低排好队。 有些年老体弱的官员,因为时间跪得太长,导致血脉不通头昏眼花,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到处乱窜,被那芝麻点大的纠风御史板着脸大声呵斥,狼狈不堪。 若是论起官阶的大小,在满朝堂之上随便抓一个都比纠风御史大,但是人家就是干这个的,扛着皇帝的大旗整肃上朝的秩序,也就这么点耍威风的时间,你能奈何? 对于纠风御史的张牙舞爪,一般情况下,百官都选择视而不见,把他当作屁放了就是。 人被疯狗咬了一口,难得还要咬回去不成? 借着这段时间,李长衫总算是平复了心情,不再大口喘气,缓缓奏道:“回禀天后,今日上苍有感,威临世间,天地为之震动,老臣以为是……天道有变。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人道为基,天道为纲,人道为子,天道为母,人道有变,则天道有感,此之谓天人感应……” 老家伙不愧是龙虎山的高人,打小学的就是忽悠人的本领,这些年道德经都不知道翻烂了多少本,一开口就是天道和人道的关系,把满朝文武忽悠得如入云里雾里,大眼瞪小眼,就是……听不明白。 武后也听不明白,只记得一个天道有变,至于到底是什么变化,是好是坏,老家伙打死都不说。 武后在心中暗骂:你个老滑头,满口忽悠尽扯些没用的。天道有变?老娘也知道天道有变,关键是老娘需要从你嘴里把坏事说成好事,而且,也只能是好事,必须是好事。 她心中急得不行,却无法宣之于口,只能拿漂亮的眼睛瞪他,威胁、提示、诱导…… 偏偏那个老滑头太过投入,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就是不看武后的暗示,白白浪费了武后的表情。 上官婉儿侍立一侧,虽低眉顺眼,不动声色,但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扫一眼武后,关注着武后的喜怒哀乐。 她本就心思灵巧,又侍候武后多年,早就练出一双察言观色的火眼金睛,武后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从中猜出其心中所想。 “咳咳……”一向注重仪表、风姿若仙的内相上官婉儿,竟然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大臣奏对的时候,发出几声咳嗽。 此情此景,真是太诡异了,群臣纷纷为之侧目,就连滔滔不绝的李长衫也闭口不言,满脑门都是冷汗。 群臣寂静无声,万象神宫之中落针可闻,静得可怕。 上官婉儿君前失仪,伏地请罪,武后却挥挥手,并没有降罪,反而柔声抚慰,可谓是恩宠有加,让人羡慕。 “太史令,说完了?”武后看向李长衫,凤眼一瞪,目光凌厉,那春风般的温情不见了,瞬间秋风飒飒,让人遍体生寒。 李长衫眼神复杂,心中也挣扎得厉害,但还是一咬牙,躬身说道:“老臣愚钝,只知道天道有变,人道亦有变,却不知变在何处、应在何方? 老臣老了,近日总觉得精神不济,神思恍惚,不能再为天后驱使了。 老臣祈请天后恩准,辞去太史令一职,准老臣回归龙虎山。” 老家伙一定知道些什么,却不敢说出来,于是就想辞官归隐,逃出这是非之中。 “不准!”武后拒绝了李长衫的请辞,不过还是给了恩典,道:“爱卿为国事操劳一生,尽忠职守,朕都记在心里,就准你在家休憩三个月,把身体养好。 婉儿,散朝之后,让太医暑派两名御医去太史令府中,为太史令调理身体,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太史令身体安康了,否则,就不用回来了。” “是!”上官婉儿颔首领旨。 “老臣叩谢天后隆恩!”李长衫伏地拜谢。 老家伙心中满是苦涩,就如同吃了一肚子黄连,苦不堪言。 这下子完蛋了,天后一开口,两个奸细就堂而皇之地进了家门,明目张胆地监视你,你还不能拒绝。 “诸位爱卿都是饱学之士,不知有何见解?”武后处理了李长衫,借这个老滑头作伐,杀鸡给猴看,警告群臣,不要耍滑头,更不要企图忽悠老娘。 群臣面面相觑,继而纷纷绞尽脑汁,揣测起武后的心思。 “天后,臣以为之所以天降霹雳,是因为人君失德,咳咳,丧民意,失天心,造成天怒人怨,故而上苍有感,于青天白日降下霹雳,咳咳……” 这是武承嗣这个病痨鬼,从武后明赏暗惩李长衫的事情中嗅出了不同的气味,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把皇帝给咬住。 “荒唐,一派胡言!”狄仁杰不干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往皇帝身上咬?看把皇帝可怜的,破鼓人人捶,都心甘情愿当一个花瓶了,怎么还是不依不饶? 你们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是,狄仁杰头脑一热,大声呵斥武承嗣,并出班奏道:“太后,臣记得六年前的夏日,乌云滚滚,天雷阵阵,阴山受降城因之崩塌过半,继而,突厥大举入侵,刀兵遂起,我大唐失地千里,损兵近二十万。 臣以为,今日青天白日天降霹雳,当为上苍示警,主有外敌犯境,当传讯四边,整军备战!” 狄仁杰是把今日之事同六年前突厥犯边,引起阴山之战联想起来,也不能说不对,只是做好准备,整军备战,有敌人入侵就打,如果没有也没啥损失。 边军就是要时刻整军备战,随时出动给来犯之敌迎头痛击,因此,狄仁杰所言的确算是老成谋国之道,无可挑剔。 谁知道,就在狄仁杰话音刚落,就有人嘶声痛骂:“太后,咳咳,狄仁杰妖言惑众,居心叵测,竟然……咳咳咳,编造敌情,妄言国运,当斩之。” 第69章高人也忽悠 第70章武后笑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0章武后笑了 秋日如金,天高云淡,却突然降下霹雳之音,搅动了整个大唐朝堂风云。 武后要借助臣子之口,给这次天变下个定论,将事情引导她指定的轨迹上,从而达到她的目的。 太史令李长衫王顾左右而言他,一个劲地忽悠,胡吹海侃,就是不理会武后的暗示,结果引起武后的不满,辞官不成,反而给家中招来两个奸细。 武承嗣自以为是地把矛头指向了可怜的花瓶皇帝,谁知道却因此引起狄仁杰的不满。狄老头大声呵斥武承嗣之后,又把天变安在了有敌寇边上头。 这回武承嗣不干了,立马强力反击,给狄仁杰戴上一顶好大的帽子,指责狄仁杰妖言惑众,编造敌情,应该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而可怜的皇帝陛下在被武承嗣指责君王失德的时候,吓得整个人都软了,就跟一滩烂鼻涕一样顺着龙椅就溜到地上,哭天喊地,涕泪横流,可怜兮兮地乞求母亲准他在太庙中忏悔。 “母后,儿就是一个不祥之人,乞求母后准儿自囚于太庙之中,若上苍有感,就请将万般罪孽尽加我身,儿愿承受雷霆之怒,万不敢伤及母亲,呜呜……”皇帝抱着武后的腿,泣不成声。 可惜武后这会子正在对满朝文武失望透顶,欲求一名嘴而不可得,哪有心思理会一个破花瓶?随便敷衍几句,眼不见为净,就挥挥手让尉迟金刚把皇帝背回东宫。 就在众说纷纭吵吵嚷嚷的时候,武后最得力的打手、刑部尚书周兴出班奏道:“启禀太后,今年我大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方臣服,万国来朝,如今西、北之地已是大雪纷飞之时,何来强敌寇边? 臣以为狄仁杰此言大为不妥,的确有妖言惑众之意,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倒是臣得到举报,江王、楚江王、南越王、闽越王、嗣闽王等诸王私自相会于泉州,图谋不轨,还请太后早下决断。” 皇位只有一个,而绝大多数时候皇帝都不止有一个儿子,典型的僧多粥少,所以,一般情况下,除太子以外的皇子到了一定年龄都给加一个王的封号,然后给撵到封地圈养起来,让其混吃等死。 没有皇帝的诏令,诸王不得离开封地,历朝历代的祖制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几个王跑到一块,这可是犯了帝王之家的大忌。 这五个王爷中,既有太宗皇帝的儿孙,也有高宗皇帝的儿子,从血脉来讲,都比较近,尤其是高宗第二子江王李岱完全有继承帝位的资格,在武后眼中都属于要清洗的对象。 如今送上门来找死,机不可失,岂能放过?至于是不是真的在泉州密谋,一点都不重要。 武后需要他们在泉州密谋,那他们就肯定是在泉州密谋,不信?刑部尚书周兴说的。 “皇家待他们不薄,何故三番五次觊觎大宝?”武后闻言大怒,拂袖而起,一股肃杀之气激荡八方,群臣尽皆失色,一个个全都低头缩脖子弯腰装孙子,生怕惹祸上身。 武后目露寒光,扫视群臣,继而寒声道:“拟诏,江王、楚江王、南越王、闽越王、嗣闽王无诏私会泉州,图谋不轨,意欲谋反,着刑部、大理寺缉拿全家,严加审问。 中书侍郎狄仁杰妄议敌情,君前失仪,贬黄州参军。 户部尚书武承嗣忠心可鉴,勤劳国事,加同中书门下三品。 礼部尚书岑长倩改授中书侍郎,武三思该授礼部尚书。” 一言可决天下事,翻手之间可定无数人生死与荣辱,这就是帝王本色。 武后虽然还不是皇帝,但欠缺的无非就是一个名份,至于权利……就连皇帝,她都可以随意废立,天下虽大,又有何人敢忤逆她的旨意? 武后一怒,整个大唐朝堂风起云涌、山河变色,痨病鬼武承嗣一举成了宰相,进入了大唐权利中心政事堂,参议军国大事。 武三思捞到一个礼部尚书,再加上之前加封羽林大将军的武攸宜,可以说武氏族人成了今日朝堂最大的赢家。 而且,可以预料的是,对于武氏的崛起,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将有更多的武氏族人进入朝堂和军中,撷取更多更大的权利。 武后不耐烦了,既然温情和怀柔不能融化你们那铁石心肠,那就用大棒敲打、用刀斧劈砍、用烈火焚烧…… 她一出手,大唐的中流砥柱、也是李唐的铁杆拥护者狄仁杰就被罢官,赶出朝堂,远窜黄州。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在追求皇权的道路上,任何的绊脚石都将被踢掉,即便是她的亲生儿子说杀就杀,都不带犹豫的,你一个狄老头何能例外? 武后言罢,立即就有站殿武士上前执行旨意,将狄仁杰去冠、剥掉朝服,收回金印,仅着中衣推出了万象神宫。 你一个小小的黄州参军,有何德何能位列于朝堂之上? 武后失望之余,火也发过了,提拔了自己娘家的侄子,把狄仁杰这个绊脚石也给撵走了,至于想借的那张嘴,一时半会看来是没指望了,于是,准备散朝改日再议。 谁知道侍御史傅游艺出班奏道:“太后,臣有本奏。臣听闻,当冬去春来之后,只有当春雷炸响,万物开始复苏,才算是春日真正来临,即所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今日天生异象,降下霹雳之音,臣以为也是这个道理,上苍昭示,天降变革,万物维新,主太后天命所归,待天巡守,牧养万民,开万世之太平。 臣为天下贺!为太后贺!” 这家伙确实是个大才,精准地找到了武后的痒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这特娘的就是劝进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大唐,而是用“天下”代替。 武后啊,而今春雷炸响,这就是上苍的认可,你的春天来了,赶紧把冬天的花瓶给扔掉,带着我们吃香喝辣的吧! 傅游艺一席话说完,朝堂之上一片安静,继而,武三思紧走几步,扑通一声拜倒在地,大喊:“臣为天下贺!为太后贺!” “臣为天下贺!为太后贺!” …… 能站到朝堂之上的都不是傻子,头功让傅游艺那个王八蛋给抢了,那还不赶紧跟进,更待何时? 万象神宫之中,山呼海啸,滔滔不绝。 武后笑了。 第70章武后笑了 第71章各拜各的神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1章各拜各的神 武后笑了。 她笑容满面,眸光柔和,神采飞扬,那久违的妩媚重新浮现,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刚刚封后的时节。 此时的她,不再是一个威严得让人不敢靠近的太后,更像是一朵怒放的牡丹,娇媚而又不失高贵。 她看着傅游艺,越看越是顺眼,满朝堂就这么一个明白人,真是不容易。 太后一高兴,那就要赏赐了,傅游艺从从六品下的侍御史,一下子蹿到了正五品上的刑部司刑郎中,并赏赐钱百万,绢帛各千匹,加永业田五百亩。 虽然没有一步登天,拜将入相,不过,刑部司刑郎中虽然只是正五品上,但却是刑部第四把手,实权极重。 而且,他又是在周兴这个武后的第一打手手下,从此以后,他就是武后的嫡系了,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 满朝文武俱都加赏一个月的俸禄,算是跟傅游艺后面沾光了。 然后,没有然后了。 武后虽然心中大喜,却也知道改朝换代的时机未到,现在动手只会造成天下大乱,从而功败垂成。 李唐的羽翼尚未完全剪除,文武官员中心向李唐的大有人在,最重要的军队大多还掌握在李唐开国勋贵手中。 操之过急,为智者所不取,谋而后动,才是武后的作风。 不动则已,动则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将一切的障碍一扫而光。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将一场“天罚”扭转成了她天命所归,继往开来,开万世之太平。 可别小看了这些话,要不了多少时日,这些话就将传遍整个天下,起到为她造势的作用。 而天下万民都是一些愚昧无知的人,从来都没有自己的主张,也不会用脑子去思考事物的本质,因此,诸天神佛才会大行其道,收集万民的信仰。 而今,只要等傅游艺的这番话传遍天下之后,再顺势推波助澜一番,要不了多少时间,经过潜移默化,就会在万民心中塑造一尊新神。 而这尊新的神灵,毫无疑问就是她武媚娘,上苍的女儿……为了照顾这些小民男尊女卑的阴暗心理,可以改成朕是上苍嫡子,降临人世间,以女身待天巡狩,牧养万民。 神灵化身千万,忽然为男,忽然为女,谁敢质疑? 主意已定,心情大好,武后一挥手,散朝! 大家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至于朕……也要回寝宫喝几杯助助兴,还得把薛怀义找来…… 上苍之眼临世,让大唐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一日之间满朝文武悲喜两重天,其过程堪称跌宕起伏,难以言说。 不过,上苍之眼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并非所有人都有幸见到。 赵无敌就没有看见,只闻霹雳之音,仿佛就在脑海之中炸响,好半天都呆若木鸡,脑海之中一片空白,隐隐有回音震荡,经久不息。 赵无敌害怕了,心中十分后悔,上苍就是让人敬畏的,岂能埋怨? 他在心中不停忏悔,且赌咒发誓,以后一定日日祭拜上苍,可不敢再有半点不敬之心。 也许是他的态度还不错,上苍觉得很满意,孺子可教也,方才没有赶尽杀绝。 赵无敌不知道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神都洛阳,今日万象神宫之中的风云变幻,同样也不知道,此时朔方城内外,无论是大唐边军,还是突厥人,全都黑压压跪倒一地,惊呼连连。 天生异像,神威临世,只要是身在室外,无遮无挡,一个人两个人有可能因为太过专注干事,没有看见。 不过,对于城墙之上的上万大唐边军,还有那些连营数里的数万突厥人,怎么可能看不见?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刹那之间,朔方城内外基本上就看不到站立的人了。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那金色眼眸就如同道观中的三清、寺庙中的佛陀和突厥人传说中的天狼神,都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诸天神佛,没什么不同。 既然是神佛显灵,没什么好说的,跪在地上虔诚膜拜一番就好。 不仅是普通的军卒,就连大将军秦怀玉、魏文常以及突厥小可汗也不例外,在高居于九重天上的神佛面前,大将军和小可汗这样的头衔算个屁?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突厥国师阿鲁不花,他一直立而不拜,两眼凝视着金色眼眸,两手拢在一起,借助大袖的遮掩五指翻飞,在掐算着天机。 良久,直到金色眼眸隐去,天幕重新被厚重的苍云覆盖,方才喟然长叹,一脸的落寞,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算出什么? 看着跪倒一地的突厥人,阿鲁不花什么都没有说,一个人迈步走进自己的帐篷。 本来按照阿鲁不花在昨夜的谋划,今天就没打算攻城,这下子好了,你就算是一手拿皮鞭、一手拿弯刀,也没有人去给你攻城了。 因为突厥人纷纷认为,能亲眼看到天狼神显灵,也可以说是天狼神他老人家今天心情不错,出来看了他们一眼,那可是无上的荣耀,将恩泽一生一世。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岂能再动刀兵?一个个杀得血不拉稀的,岂不是给天狼神他老人家添堵? 至于朔方城中的那些唐人,看在他们跪拜天狼神的份上,且容他们多活一日,明天再收割也不迟。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唐边军将士渐渐平息,神灵的影子也在渐渐地淡化,一个个从震惊中活了过来。 也许,唐人虽然拜的神佛多,有昊天大帝、三清、三十三重天中的诸路神仙、佛祖、菩萨、罗汉、十殿阎罗,以及城隍山神土地爷…… 是个神佛都要拜,还不包括自己的列祖列宗,因此,这拜来拜去拜得多了,唐人反而信仰模糊,对神佛不是那么敬畏,很多时候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求个心安而已。 秦怀玉看向神都方向,叹道:“也不知道红翎信使能不能把军情送出去?” “我看没戏,这都第三天了,周边的烽火台就没有一个响应的,说明了突厥人在这周边安排有大量游骑巡视。” 薛纳额头上还有泥土,是刚刚在地上磕的,大嗓门吧啦吧啦,虽然是实话实说,但却让人受不了。 第71章各拜各的神 第72章不信神的郎中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2章不信神的郎中 突厥人因为得到了天狼神的眷顾,而今正在萨满的指引下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没工夫理会朔方城中的唐军。 这次祭祀仪式场面极为宏大,数十名黑袍萨满头上插着五彩斑斓的翎羽,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图案,手里举着白森森的骨头棒子,做拥抱苍穹的模样,吟唱着古老的祭祀音。 而数万突厥人纷纷扑倒在地,对硬邦邦且寒气彻骨的冰雪视而不见,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歌颂伟大的天狼神,也就是突厥人心中的老祖宗。 他们唱完一段祭祀歌,趴在地上拿额头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使劲磕几下,继而,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口中发出凄厉的狼嚎,然后,觉得还不够虔诚,拿出刀子在脸上割一下。 突厥人够狠,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拿刀子割自己一点都不含糊。 一刀子下去,唰地一下,就是一道狰狞的伤口,肌肉裂开,血珠滚滚而落,然后被冻结成冰,恰似一滴滴血玛瑙。 唐军不像突厥人一根筋,只知道拜一个天狼神,他们给那只金色眼眸安上了各种各样的身份,扑在地上拜了几下,然后,便该干嘛干嘛,各安天命。 神总是很忙碌的,哪有工夫理会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估计是路过这里,顺便露个面看看某位大人物,打个招呼,然后…… 就没有然后,神自然是走了,诸天万界,无数的神佛,互相之间串个门子,赴个宴什么的,多忙! 朔方城的喧闹和混乱很快过去了,没有守城任务的士卒被各自的上官拿大脚丫子踹着,给赶回屋子里睡觉。 伤兵营里那些伤势并不太重,两脚还能走动的伤兵,赖在屋子外面胡吹海侃,不肯进屋。 当初那个替大将军治疗箭伤的郎中孙无伤见此开口就骂:“特奶奶的,一群杀才,身上都带着伤,还敢在这吹风,都是想找死吗? 神嘛,拜拜就好,你们不是都拜过了吗?拜过了就都给老子滚回屋子! 特娘的,拜神?神能给你们治伤吗?你们的伤都是老子带着人给你们治好的,要拜也该拜老子才是!” 这就是一些杀才,哄着不走打着才走,孙无伤指着鼻子一顿臭骂,一个个全都嘻嘻哈哈回屋了。 赵无敌在向上苍虔诚地做出一番忏悔,并得到上苍原谅之后,又觉得无所事事了。 他溜达到院子中四处一看,偌大的大将军行在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大将军秦怀玉一大早就去巡视城防了,只有伙夫和几个看门的亲兵。 人家都在城头拼命,他一个大活人无病无伤的,老是赖在营房里,实在是对不住天地良心。 于是,他出了大将军行在,原本是要去北城墙的,却神使鬼差地走到了伤兵营。 之所以潜意识驱使两腿来到伤兵营,自然是因为这里有他在乎的人,他的牵挂朱沫儿。 他刚进伤兵营,恰逢孙郎中正在对伤兵骂骂咧咧,不由得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孙郎中,你不信神佛?” “啊……是赵旅帅,孙无伤有礼了!”孙无伤一见是赵无敌,依然牢记自己的誓言,虽然没有称师父,但却以弟子之礼相见。 然后,他看了那些伤兵一眼,微笑道:“对于神佛,某也是心存敬畏的。不过,神佛太过遥远,救不了眼前的苦难和伤病。 对于这些杀才来说,能救他们命的只有自己和军中的袍泽,只有拿起刀子把敌人杀光,才能让更多的自己人活下来。 因此,某以为,神佛嘛,在心中敬畏就好。” 孙无伤虽然嘴里说对神佛敬畏,不过,赵无敌却从他的话中听出来了不要以为的别样意味。 这家伙根本就不信神佛,没把神佛当回事,估计在他的眼里,神佛就是庙里的泥胎,剥掉外面的一层金粉,里面无法就是一些泥巴堆起来的。 “呵呵……”赵无敌打个哈哈,不想和他多说,转身去寻找沫儿。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他不敢说,刚刚只不过是发了句闹骚,就差点给霹雳劈死,可不想再尝试那种滋味了。 老子就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还是从大明跑到了大唐,再仔细想想自己的遭遇,这里面有太多不可理解的事情,除了世上有神就没法解释。 沫儿正在忙,忙着查看伤兵的伤势,忙着给他们换药,忙着抢救重伤患…… 虽然郎中们已经尽心竭力地救治,但是他们毕竟是人,没有掌控神佛的力量,还是有重伤患不断死去。 这根本就无可避免,由于受药物的限制,还将有更多受伤太重的伤兵熬不过去。 沫儿毕竟是个女孩子,面对那些伤兵临死之前的眼神,对生的渴望以及哀求、无助还有绝望……让她无法忘记。 她心中戚戚,眼圈泛红,漂亮的眼睛里升起濛濛水雾,伸出小手替伤兵将眼睛合上,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 沫儿叹口气,正要去下一个营房,见赵无敌来了,替他把把脉,问道:“可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我好得很,真的,就是来一头猛虎,我都能把它打趴下!”赵无敌见沫儿心情不好,故意用拳头把胸膛捶得嗵嗵响,表示只要沫儿吩咐,他立马可以上山打猛虎,下海擒蛟龙。 “去你的!”沫儿一笑,拿粉嫩的小拳头捶了一下,嗔道:“整天也没个正行,你就不适合待在这里,好歹也是旅帅,城墙之上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去吧,自己小心点,别让人担心。” “沫儿,你这是嫌我的官儿太小了?”赵无敌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放心吧,我怎么也要在突厥人身上捞一份天大的功劳,给你挣一份诰命行头。” “谁稀罕?”沫儿撇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走了,沫儿。”赵无敌挥挥手,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叹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沫儿咬牙,晶莹的贝齿寒光闪烁,仿佛要咬人…… 第72章不信神的郎中 第73章老乡见老乡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3章老乡见老乡 朔风阵阵,铅云低垂。 突厥人营地中正在进行一场宏大的祭祀仪式,数万人齐声吟唱赞歌,浩大的祭祀音顺着北风飘荡,就连身在朔方城都清晰可闻。 赵无敌顺着梯道走上了城头,只见边军将士抱着马槊、拿着强弓,分散在整个城墙之上。 经过数千将士一夜的辛苦劳作,朔方城的城墙外侧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甲,就连胸墙都变成晶莹一片,莹光灿灿,如同水晶堆砌而成。 遭到破坏的木头屋子,也就是魏文常命名的刚柔堡,已经被工匠修复了,并对局部做出改进和加固。 至于毁坏的八牛弩,仓库中有足够备用的,直接更换就好,再把损坏的拖回匠作营,看看还能不能拆下一部分完好的部件。 虽然突厥人没有攻城,守军将士还是不敢大意,一切都是按照攻城战布置,随时可以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不过,人老是绷着也不行,长时间出于紧张之中,容易让人崩溃。 既然突厥人没有攻城,那就没必要如临大敌,将士们拿好武器,待在各自的位置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朔方边军的将士们,最少的都离家两年了,而有些人离家已有七八年以上,甚至有少数人在朔方城的原住民中找了媳妇,自打离家就没有再回去。 无论年纪老少,对于远方的家乡,各有各的牵挂,各有各的思念。 七八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离家的时候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如今都在四处摸鱼抓虾了,垂髻小童都已娶妻生子…… 而有些人终将见不到了,再回乡,很可能是物是人非,阴阳相隔,只能在清明的时候去坟头烧几张纸钱,洒一杯清酒。 赵无敌漫步在城墙之上,也没人给他见礼,因为他虽然是一个旅帅,却是一个空头旅帅,手底下就没有一个兵卒。 不过,这样也好,突厥人没有攻城,终于迎来了一个轻松的日子,对恢复边军的士气也有好处。 “赵旅帅!” 忽然有人呼喊,赵无敌一看,竟然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昨日战斗的那处墩台,喊的正是那个年轻的八牛弩弩手。 此时,并没有突厥人攻城,可是这个闲不住的家伙却在一个劲地显摆,指挥其它几个小卒把八牛弩移来移去,瞄准着假想的敌人。 那是一张因为兴奋而红光满面的脸,黝黑的肌肤遮不住那份稚嫩,看着赵无敌两眼放光,也不知道他为啥那么高兴? 昨日一起并肩作战,也算是相识一场,自有一份袍泽的情谊。 赵无敌初到大唐,而前身只是一年轻小卒,接触并熟悉的人并不多,比如张奔雷、李二狗等,差不多都已经命丧突厥人的铁蹄之下,再难相见。 这个朴实的小卒,也算是他的一个熟人了,可不敢瞧不起,于是笑问道:“你都熟悉了?” “回赵旅帅的话,小的已熟练掌握了操作之法,正在进一步稳固。”小卒昂首挺胸,腰背挺直,中气十足,差不多是吼出来的,充满了自信。 “俺们火长一大早朝食都没吃,就跑来折腾八牛弩了!”一个年纪大的军卒嚷嚷着。 “哦?火长?”赵无敌奇道,唐军建制一火十个人,虽然是最小的建制,不过,瞅瞅这儿站着好几个胡子拉碴的老家伙,这个火长未免太年轻了吧? 至于他自己下巴光光,没长一根胡子的事情,自动忽略了。 我赵无敌可是秉承大气运来到大唐的,且有探查敌情之功,又贡献了刚柔堡这样的利器,还有八牛弩的精确打击法门,也不过是得到一个旅帅,还是一个空头的名号。 区区小卒,他有何德何能敢于某相提并论? “嘿嘿,赵旅帅,这还是沾您老人家的光,小的是昨儿连夜被认命火长的。赵旅帅,等把突厥人打跑以后,小的请您老人家吃酒。” 年轻的火长咧着大嘴乐呵呵地解释,并一个劲地感谢。 赵无敌感叹万分:原来如此,合着老子昨晚上忙乎了大半夜,造就出一批火长啊! 还不错,倒也是个懂得报恩的孩子,还知道请老子吃酒。 “哈哈哈,好好干!老子等着你请酒!”赵无敌大笑,使劲拍拍年轻火长的肩膀。 既然无所事事,又遇到了一个熟人,那少不得要聊聊。 这一聊才知道年轻火长竟然是他的同乡,名叫周豪,在家里排行老大,还有两个弟弟四个妹妹,好大一家子人。 他们俩人的家都在扬州城的东边,周豪的家比赵无敌的家离扬州城近二十里,而门前的那条女儿河却流向赵无敌门前的落月湖,也算是有缘。 聊着聊着,赵无敌的眼睛就盯上了攻城车坡道上的死马,倒毙的死马被冻得硬邦邦的,让他颇有想法。 这可都是肉食啊,全都弄回来,足够大家伙痛痛快快吃一顿了。 如今这年头肉食紧缺,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尽情享用,对于升斗小民,一年到头能吃到一回肉,那就是过年了。 不过,现在是战时,没有大将军的命令,可没有人敢擅自出动,魏文常的军法可不是说着玩的。 肉食虽然鲜美,只不过为了一口肉食,触犯军法可划不来。 这对于别人是个难事,对赵无敌可不算什么,要知道他只是个不統兵的旅帅,且从未向扬州折冲府报到,而大将军也没有给他安排职司,纯粹是一个大闲人。 他再次拍拍周豪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争取升一个旅帅光宗耀祖。 然后,在周豪激动地直哆嗦的感谢声着溜了,走进了数丈以外的刚柔堡里。 “见过赵旅帅!” “见过赵旅帅!” 赵无敌一进刚柔堡,里面的军卒纷纷问好,如同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暗暗腹诽:老子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 接下来一问,赵无敌方才恍然大悟,并不是说他已经成了朔方城的大名人,人家之所以认识他,全都是因为周豪那个大嘴巴。 周豪的墩台紧挨着这座刚柔堡,而赵无敌昨天就在人家旁边大出风头,再加上周豪在今儿一早的炫耀,还能不知道谁是赵无敌吗? “赵旅帅,有啥需要俺们帮忙的,您尽管吩咐!”说话的也是火长,人称老海,岁数估摸能有三十多岁,一看就是个豪爽人。 “这个……我想去割两条马腿。”赵无敌指着坡道上的死马,稍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顿时惊呆了一片。 第73章老乡见老乡 第74章一地马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4章一地马腿 赵无敌要去攻城车坡道之上割马腿,而且,看他的样子还很认真,眼中冒着贪婪的光,并不像是开玩笑。 这可真是一个奇葩的想法,惊呆了所有的军卒,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这个……这个,赵旅帅,呵呵,您的想法很了不起,不过,军法无情,小的可不敢冒犯。”火长目光闪烁,期期艾艾,但却义正言辞地表示爱莫能助。 朔方军司马可是魏黑脸,谁敢去捋他的虎须? “没啥,我自己去割,劳烦各位多注意一下突厥人的动静就好。”赵无敌就没指望他们,只要他们给盯着突厥人就成。 这儿赵无敌官阶最高,可没有人敢拦着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从预留的射击孔中钻出去,然后,他们胆战心惊地端着强弩,注意着突厥人的动静。 其实,突厥人正在忙着祭祀天狼神,谁也工夫关心一个小小的唐军旅帅? 攻城车并不算陡峭,不过边军在上面泼了水,被北风一吹结了一层薄冰,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赵无敌靠近一侧的栏杆,一手虚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走动,渐渐地适应了,方才快速走到死马旁边。 绕过一具硬邦邦的突厥人尸体,来到一匹死马旁边,抽出刀子,咔嚓咔嚓,将两条马后腿给剁了下来。 冻得硬邦邦的马腿很结实,要不是赵无敌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还真是要费不少力气。 赵无敌只要马后腿,至于其它部位没兴趣,他可没打算一个人把这些死马都给扛回去。 自古以来,恩出于上,为人下属者越过自己的上官,施恩于众人,乃是官场的大忌。 这就如同遭遇大灾之年,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自有朝廷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至于个人,如果你心存善念给灾民几个糜子馍、施舍几枚铜钱也无可厚非,但是,你要是脑子一热,弄个几百石粮食赈济灾民,嘿嘿,抄家灭门的时候就到了。 赵无敌前世本是世家子,又在戚继光军中为将多年,可不是一个官场新人,怎么可能犯那样的忌讳? 割几条马腿犒劳自己和沫儿就好,至于解决边军的肉食,那就是大将军秦怀玉该干的事情,俺这小肩膀扛不住。 “咔嚓咔嚓”又砍下两条马后腿,顺便一脚把一具碍事的突厥人尸体给踢下了坡道。 “兀那杀才,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军令!” 正在赵无敌尽管割马腿,并幻想烧烤马腿香气扑鼻的时候,从刚柔堡中传来一声喝骂。 “这特娘的谁呀?”赵无敌感到莫名其妙,抬眼一看,那些持强弩的军卒被赶到了一边,射击孔中一个虬髯军汉正在指着他破口大骂。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中年人,宽额方脸,浓眉大眼,皮肤略微黧黑,一身将官的打扮,不知道却是何人? 这是一员边军将领,看打扮品阶还不低,可赵无敌却不认识,不过,既然人家都开骂了,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 对骂不可选,对面可站着一位高级将领,若是冒犯了他,人家先把你当场打三十军棍,岂不是自讨没趣? 而且,他四处张望也没有看到秦怀玉和魏文常,就连老薛都不在,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赵无敌把刀子在死马身上擦了擦,收刀入鞘,还是没舍得放弃马腿,一手提溜一条,靠近栏杆迅速走向刚柔堡。 “呵呵……”那位将军见赵无敌提溜着马腿,觉得很有趣,不觉一笑,然后呵斥道:“钱刚住口,一边待着去。” 接着,他朝那火长开口问道:“此是何人?” “禀将军,那是……就是昨夜教授八牛弩操作法门的赵无敌旅帅。”火长不敢隐瞒,躬身回答。 “他就是赵无敌?有趣,有趣,本将可是多番听到他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其人。”将军笑道。 他看到赵无敌已经过来了,连忙笑着伸出手,意思是把那马腿给递过来。 赵无敌一愣,心想这个将军是要见者有份吗?不过,看着倒是很和气,不像是找麻烦的。 于是,他将两条马腿给递过去,道:“将军请稍等片刻,我再去拿几条马腿。” 那将军接过马腿,闻听此言,哈哈一笑,下巴微挑,示意他尽管去。 赵无敌又跑开了,咔嚓咔嚓,砍了几条马腿,加上那将军手中的,一共是八条,全都给拎回来了。 然后,他又从射击洞中爬进了刚柔堡,看着一地的马腿,搓着两手嘿嘿傻笑:“不知是哪位将军当面?” “呵呵,某,左卫中郎将武攸暨。” 武攸暨?这个名字对于赵无敌来说可是如雷贯耳,武则天的娘家侄儿,洛阳之花、号称大唐公主中的公主太平公主的第二任丈夫。 其实,武攸暨对于赵无敌来说,之所以记忆深刻,全都是因为他是太平公主的丈夫,至于武则天的侄儿这个身份,呵呵,武则天那么多侄儿,纵然是史书也没有兴趣详细记载,赵无敌如何能记住? 不过,估计武攸暨如今还仅仅是武后的侄儿,尚未成为太平公主的丈夫。 因为赵无敌曾听闻,太平公主的丈夫薛绍还活得好好的,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十分甜蜜。 而且,历史已改变了不少,谁知道薛绍会不会被牵连进谋反之中?因为李建成干掉了李世民,那个因谋反而牵连薛绍的王爷压根就没有机会出生。 那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武攸暨没有机会尚太平公主了,这倒是很有意思,对此他很期待。 在史书记载中,武媚娘成为皇后以后,对娘家大肆报复,害死了好几个兄长,并将武氏一族改为蝮姓流放岭南烟瘴之地。 而武攸暨也成了蝮攸暨,在岭南吃了不少苦头,因此性格懦弱,为人低调,也没干过啥坏事。 而眼前的这个武攸暨,是不是性格懦弱,赵无敌一时半会还没有看出来,不过,的确是一个宽厚地道而又低调的人。 作为一个中郎将,又是武后的侄儿,换一个人还不知道有多嚣张跋扈。 嘿嘿,武后登基已不可扭转,那么这个武攸暨是不是可以适当交好呢? 第74章一地马腿 第75章武攸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5章武攸暨 一地马腿,被冻得硬邦邦的,就连切口中的血液都不例外,入眼一片晶莹的殷红,而不再流动。 赵无敌看武攸暨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不由得放下心来,拱手道:“武将军,让你见笑了? 卑职得大将军厚爱,担任了一个旅帅,却没有指派任何职司,反倒成了一个闲人。 不瞒将军,卑职出身穷苦人家,生活艰难,万不敢糟蹋粮食。因此,只要是看到能吃的东西,就舍不得扔掉。 如今看到这些倒毙的战马,不自觉的就……呵呵,一时之间就忘了军中法纪,还请武将军责罚!” 武攸暨哈哈一笑,道:“你我虽然初次见面,不过,某这两日可是多次听闻赵旅帅的大名了,堪称是如雷贯耳。 以某来看,大将军之所以没有给你安排具体的职司,是因为大将军要重用你,认为一个旅帅不足以发挥你的能力。某可以肯定,赵旅帅高升的日子指日可待。 至于军中法纪……某并不是军法官,赵旅帅也非某帐下之人,何来的责罚? 再说了,赵旅帅所言很有道理,大好的肉食浪费了确实可惜。 不过,某却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啊!” 这就是不追究了,全当没有看见,你割你的马腿,我巡我的城防,各不相干。 就在此时,一员大将带着一队亲兵雄赳赳气昂昂而来。 这人赵无敌认识,正是薛纳那个杀才,他和武攸暨一样都是中郎将,不过,他是军中宿将,久经沙场,杀敌无数,勋官阶位比武攸暨高得多。 而且,武攸暨来边军干什么的?大家伙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武后派来的眼线,到边军熬资历,然后取代秦怀玉掌控左卫兵权的。 军伍中人对外来者一向比较抗拒,更何况还是一个来夺权的,因此武攸暨在朔方的日子并不好过,很明显被大家伙给孤立了。 他和薛纳都是中郎将,在左卫的权利一般大,都是秦怀玉的副手。 实际上并非如此,薛纳代替秦怀玉负责整个朔方城的城防,而武攸暨手中仅仅有一千兵马,还基本上都是辅兵,干的就是后勤的工作。 好在武攸暨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心思不大,对争权夺利并不热衷,否则,要是换成一个飞扬跋扈的武氏子侄,大将军秦怀玉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武攸暨见薛纳来了,拱手行礼道:“薛将军,滚木擂石以及箭矢等均已备全,破损的城墙也已全部浇灌了冰水。” “嗯!”薛纳没有还礼,只不过点点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很是嚣张。 薛纳眼神一扫,瞅到了地上的马腿,又伸着脖子朝攻城车坡道上看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将军,是卑职嘴馋,割了几条马腿,打算烤着吃。”面对薛纳这个滚刀肉,赵无敌立马实话实说,老老实实承认。 薛纳牙疼,两眼一瞪,一巴掌拍在赵无敌脖颈子上,龇牙道:“你小子专门干这种没名堂的事情,这朔方城少了你一口吃的? 说说,你要是真的馋得慌,老子那一份肉食让给你! 你知不知道外面是数万突厥大军?要是你小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如何向大将军交代? 还有那魏黑脸,还不得把老子的皮扒掉。” “不就是割几条马腿,至于下死手打我吗?再说了,突厥人还隔着五里地呢,他们能比我快?”赵无敌摸摸脖颈,隐隐一阵疼痛传来,不禁翻了个白眼。 “嘿嘿,这倒也是啊,老子好像下手是重了点啊,哈哈哈……”薛纳眯着眼睛,咧着大嘴打着哈哈。 “大将军呢?”赵无敌没看到秦怀玉,不禁问道。 “大将军……正烦呢!”薛纳看了突厥人的营地一眼,收敛了笑容,道:“突厥狗在朔方城四周撒下了游骑,拔除了我们的烽火台,而且,我们派出的求救士卒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突厥人大军压境,来势汹汹,而我们朔方城如今能战的军卒不到九千人了。 这场战难打啊!朔方城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内无可战之兵,外无救援,大将军的脸都快跟魏黑脸有得一比了。” “那……接下来就不求救了?”武攸暨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薛纳乜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眼下城门被巨石封死,骑兵无法出城,还求个屁的救!” 赵无敌见武攸暨尴尬的样子,抢着说道:“薛将军,其实,卑职倒是有个主意,可以等到夜间,由卑职偷偷溜下城去,借助夜色的掩护离开朔方,前去求救。” 薛纳一瞪眼,道:“让你出城去求救?少来,大将军就是让老薛我去,也不会同意你的。 不过,你的想法还是可行的,可以派几个军中斥候趁夜出城,今夜派几个,明夜派几个,反正是特娘的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吧。” 薛纳说完又看看赵无敌,补充道:“老子去找大将军说说,至于你,既然突厥人没有攻城,你还是回营房烤你的马腿。” 临走又小声嘀咕:“记得给老子留一条。” 薛纳来得快,走得也快,都没拿正眼瞧武攸暨,带着自己的亲兵一阵风似的走了。 武攸暨见薛纳走了,对赵无敌颔首道:“赵旅帅,某也走了。” “那个……武将军走好啊,若是不嫌弃,晚上我给你留一条马腿啊!”赵无敌拱手道。 “多谢了!”武攸暨点点头,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也带着自己的亲兵走了。 一共八条马腿,别看份量不少,可仔细一算,还真不够嚼用的。 而且,八条马腿,赵无敌两只手也拿不回去。 那个火长给出了个主意,正好有运送物资的辅兵要回仓库,于是在赵旅帅狐假虎威之下,用牛车给他将八条马腿拉回了大将军行在。 瞅着八条马腿,赵无敌心中思量如何分配,大将军一条,魏黑脸一条,薛纳那个杀才一条,答应了武攸暨一条,参军老赵也不能少…… 一转眼就只剩下三条,一狠心下了决定,三条马腿留给自己和沫儿慢慢吃,至于那谁谁…… 想吃自己去砍,城外多的是,老子想吃点肉容易吗? 第75章武攸暨 第76章宝中宝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6章宝中宝 赵无敌做了一次散财童子,不,应该说是散马腿童子。 一个边军旅帅一次又一次扛着马腿,穿行在朔方城的运兵道上,路过的士卒纷纷侧目,看着这个嚣张的“马腿大盗”。 他将马腿亲自送到魏文常、赵政、薛纳和武攸暨的住处,并留下了姓名,以及一些必不可少的客气话,当然了也是废话。 至于给秦怀玉的那条马腿,直接扔给了伙房老刘头,想了想,又给添了一条,免得秦大山那个杀才拼命。 朔方城度过了平静的一天,这在突厥大军压境的日子里很是难得,以至于餔食的时候,都多了一些欢声笑语。 多出来的马腿赢得了一片赞叹,据说大将军秦怀玉吃了也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过,并没有让人把城外的马肉都搬回来的意思。 这让赵无敌很鄙视,于是,随意吃了一点东西以后,就躲到营房中烤马腿。 火盆和干柴以及铁签子等物早就准备好了,还偷偷拿了一些木炭,生起火,将剥皮洗干净的马腿片成片,拿铁签子串上,放在火上慢慢烤。 马肉很快烤得滋滋冒油,颜色也随之改变,一股子肉香弥漫开来,再撒上一小撮青盐…… 青盐这东西在如今可是稀罕物,在军中也就将军级别的才能分享,就连校尉都沾不到边。 好在参军老赵是个好人,本着礼尚往来的做人原则,在收了赵无敌的马腿之后,笑眯眯地塞给他一小包青盐。 并且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这是他的回礼,可不是贪墨大军物资,谁不信谁去查好了。 谁特娘的吃饱了没事干去为了一小包青盐,而得罪掌管军中物资补给分配大权的参军? 如今可是冰天雪地的季节,这东西烤好了就要趁热吃,冷了就变了味了。 那就开吃,赵无敌一边吃,一边等着沫儿,嘴里嚼着味道还不错的烤肉,身子被火烘得暖洋洋的,小日子过得真不错。 其实马肉的味道并不太好吃,加上没有足够的配料,要是搁在前世,他还真是难以下咽。 只不过,如今比不得那会子了,到了大唐就得唱大唐的曲子,比起餔食的那糜子馍,马肉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了。 “笃笃笃……赵旅帅在吗?”随着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喊他。 赵无敌心中疑惑,这会是谁呀?大晚上的还有人找,而且,还客客气气地敲门,换成秦大山之流早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他推开门一看,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做亲兵打扮。 那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坛子,还有一只木盒,规规矩矩地道:“赵旅帅,我家武将军让小人送来一坛子剑南烧春和一支参,还请笑纳!” 武将军?那就是武攸暨了,呵呵,这个人还真不错,竟然专门让人送来礼物,看来史书之上不乏以讹传讹,姓武的也不都是坏人。 “武将军厚赐,真是让赵某受宠若惊啊!那赵某就厚颜收下了。”赵无敌接过礼物,见那亲兵要走,赶紧一刀割下一块马肉,大约有三五斤重,拿块麻布一包塞给了他。 亲兵千恩万谢走了以后,赵无敌将酒给搬到了里间,也就是沫儿的那地方。 如今是战争时期,不适合饮酒,虽然对大唐禁酒的力度不是很清楚,但是在前世戚继光的军中,战时饮酒,那可是脑袋搬家的大罪。 老子又不是酒鬼,没必要为了一口酒把脑袋给弄掉了。 而且,他也是为了防秦大山,那可是一个老酒鬼,隔着一里地都能闻到酒味。 然后,他拿过那木盒把玩,不到一尺长的盒子,入手很重,光可鉴人,隐隐有异香扑鼻,拿手指敲几下,竟然发出金玉之音。 仔细一看,赵无敌大惊,脱口而出:“败家啊!竟然拿经年紫檀造个盒子,可耻啊……看看里面的东西,武攸暨啊武攸暨,要是便宜了,老子鄙视你一辈子。” 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三层软缎,其上躺着一支长白山的老参,能有九寸长短,须根铺满整个木盒,品相极佳。 在大明的时候,赵无敌见过大量的辽东山参,这玩意儿不但是富贵之家用来吊命的东西,对于武者更是必不可少,可以补充元气,固本培元。 眼前的这根山参,以赵无敌的眼力劲估计,不少于百年份,呵呵,老武家的人果然底子厚啊。 其实,对于武攸暨来说,之所以送来一份不错的礼物,只是因为在朔方城中,好不容易有一个不排斥他的人。 虽然这个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旅帅,但在眼前的朔方城,赵无敌的善意却显得弥足珍贵。 人有时候,尤其是在不容易的时候,需要的并不多,一份尊敬,一点善意,就已经足够。 而且,这点东西对于武攸暨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赵无敌可不知道在大唐,辽东山参还没有被大量挖掘,其作用也没有被拔高到起死回生的地步,此时的山参只是一味很不错的药,仅此而已。 有了这支山参,赵无敌心中立马有了计较,可以用来进一步提高自己的体质,早日恢复到前世的境界。 同时,也该给沫儿补补身子,看把小丫头给瘦的,让人不忍心。 而且,天天扑在伤兵营,夜夜熬到大半夜,就算是大老爷们都受不了,还不得赶紧补补。 赵无敌说干就干,好东西就是拿来吃的,留着看有啥子意思? 那个紫檀木盒才是留给人看的,嗯,就给沫儿装首饰……不过,沫儿好像也没啥首饰,不知道突厥人那里有没有? 改天攻破突厥大营的时候,一定要给沫儿弄些回来,换着花样戴,也给窈娘和妹子留一些。 反正按照大唐军伍上的规矩,在战场上谁抢到的就算是谁的战利品,不用上交。 至于如何攻破突厥人的大营,赵无敌根本就没考虑,也没有考虑的必要,他相信竟然老天把他给弄到大唐,就绝不会让他刚一出场就死在朔方城。 嘿嘿,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这些烦心的事情有那些庸人考虑就好,至于俺,还是操心烤肉和炖参汤比较好。 第76章宝中宝 第77章风云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7章风云动 金顶似苍穹,隔断了凛冽的北风和透骨的寒意,大帐之中自成一方天地。 银灯七盏,焰光摇曳,分列在不同的位置,仔细看,恰好是一个北斗格局,好似是有人故意为之。 帐内靠近里侧的地方,摆放着一架火盆,其中上好的木炭燃得通红,炎炎的火苗抽起,形成一道火红的光晕,且有密密麻麻的火星四溅,如同一轮微缩的红日,与七星遥相呼应。 一张胡床就摆在火盆的后边,其上垫着一整张熊皮,毛发柔软,光晕莹莹。 此时,突厥国师阿鲁不花斜躺在胡床之上,闭目养神,一手曲起枕在脑后,另一手则放在大腿侧面,手指轻轻叩动。 薄烟袅袅,清香弥漫。 大帐之中除了阿鲁不花,还有几名侍女,俱都做突厥女子打扮,不过,一个个却显得身材娇小,肤色柔媚,而看其面孔更像是中原之人。 攸然,一名侍女走至门帘边,与帘外的人低语了几句,然后,迈着稀碎的趋步,来到阿鲁不花身边轻声禀报:“国师,青龙一回来了。” “哦,让他进来!”阿鲁不花闻言,起身跌坐于胡床之上,大袖一拂,两手放在腿上。 门帘一挑,随着一股寒气进来一位精廋男子,着一身黑色衣裤,紧身而又单薄,就连头上也蒙着一件黑色头套,仅在眼睛和口鼻位置挖了几个孔,显得很是神秘。 黑衣人紧走几步,在阿鲁不花身前单膝跪下,恭声道:“主人,小的已探查清楚,朔方城破损的城墙是用泼水造冰之法加以修复的,墙外冰甲足有一尺厚,其坚固不弱于原本的土墙。” 黑衣人说的是唐人语言,不过,其口音却带着一股异域意味,显得有些生硬。 “以泼水造冰之法修建城墙,这是效仿昔日魏武旧事,看来朔方城中有高人存在啊!”阿鲁不花看着朔方城方向,眼底浮现一抹精光,良久,轻轻一笑,道:“原本还想慢慢耗干唐人的血,让忽必利与唐军两败俱伤,看来不得不加快行动了。 而今,星图动荡,天机不明,不日之间恐生大变,也罢,就让忽必利捡个便宜。 青龙一,今夜子时,你从天部挑选二十人,由你亲自带领潜入朔方城中,刺杀唐军大将军秦怀玉。” “是!”精瘦男子青龙一领命而去。 青龙一离去后,阿鲁不花抬起头,看着穹顶,自言自语:“贪狼、破军出世,紫薇黯淡,天下间风云震荡,乱像已生,而今,七杀也不甘寂寞了,呵呵,有点意思了。” 是夜,神都洛阳,太史令李长衫府上,老家伙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御医搞定,关上书房的门,坐在矮踏上大口喘气。 两个御医就是武后派来的奸细,明为太史令诊断病情、侍候汤药,实则就是带着耳朵和眼睛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武后对他的变相惩罚,方法很简单,效果却出奇的好。 堂而皇之地给你家中塞两个人,监视你的言行举止,看看你都和什么人来往,日常干些什么事情,有没有什么书信传递…… 总之,让你浑身难受,如芒在背,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就连夫妇敦伦都提不起兴趣。 好在李长衫年已七旬,又一心向道,倒也不至于让人窥探到敦伦的隐私。 此时,两个御医就宿在书房的外间,时刻盯着书房的门户,美其名曰是方便照顾太史令的病体,随叫随到,态度之好让人无法拒绝。 从书房的门缝中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为为天地……” 两个御医侧耳倾听了一阵子,继而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其中一人便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文字:“归元二年秋,八月十七,是夜,太史令于书房中颂念《道德经》。” 书房之中,一白发老道盘坐于矮踏之上,两手结法印,闭目诵经。 不过,这个老道却不是李长衫,只是因为声音相近,方才骗过了两个御医。 此时的李长衫却以李代桃僵之策,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出现在一间密室中。 这是一间修建在地下的密室,与书房有密道相连,另一头出口则在后院中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里,十分隐蔽。 密室之中,除了老家伙之外还有一名男子,年约三十多岁,头戴纶巾,身着青衫,做一副文士打扮。 此人可不是普通的士子,他是天下道门都领袖,当代龙虎山掌教正一真人。 李唐皇族为了给脸上贴金,尊开创道教的老子为先祖,道教也因此成了大唐的国教,而龙虎山则被尊为道门祖庭所在,为天下道门之正统。 有唐以来,凡历代龙虎山掌教都被皇帝敕封为执掌天下道门,地位尊崇,风光无限。 虽然武后为了撷取李唐的江山,有意抑制道教的影响,大兴佛门,但近百年以来,龙虎山的影响已经在天下万民心中生根发芽,一时之间,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龙虎山掌教来到神都,不去觐见武后,却轻车简从乔装打扮,化身一文士与太史令偷会于密室之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不知掌教为何而来?”李长衫问道。 正一真人眉宇之间闪现一抹焦虑,随即一闪而逝,正色说道:“近日星图动荡,天机晦涩,本座心中不安,故前来与师叔相商。 今日天眼开,降下霹雳之音,天地震动,主天下有变。 本座听闻师叔于金殿之上,王顾左右而言他,却闭口不言天机,因此而触怒武后,不知何意?” “呵呵,不知掌教对武后执掌天下权柄有何看法?”李长衫呵呵一笑,雪白的两条长眉拂动,飘然若仙,没有先回答正一真人的疑惑,反而问起他对武后登基的看法。 正一真人好一阵思索,继而苦笑道:“呵呵,师叔,我道门的女娲娘娘不就是女子之身?其捏土造人,造化万物,有大功德于天地,为天下生灵生生世世所祭拜。 因此,为了我道门的传承,女子当皇帝,本座以为也并非不可。 眼下武后大肆兴佛,广造庙宇,对我道门的威胁越看越大,大有取我道门而代之的势头。 此时,师叔却触怒武后,本座以为颇为不智。” 第77章风云动 第78章午夜惊魂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8章午夜惊魂 密室之中,烛光摇曳。 李长衫见掌教正一真人言语之间有相责之意,不觉哑然失笑,道:“掌教,自从武德九年,天门开,有大星坠于长安,袁天罡受高祖命推演天机,从而遭天谴吐血而亡。 他在死前只来得及说出:天要变了! 这天下说到底是皇家的天下,变来变去无非是换一家做皇帝,今日李家,明日武家,与天下万民又有何干? 我道门的根基在万民,当然也离不开皇家的支持,因此,老道当初对天变其实不是很在意的。 后贪狼出世,紫薇帝星日渐黯淡,成贪狼吞紫薇的格局,主李唐有亡国之兆,江山将更换新的主人。 新的江山之主自然就是贪狼,不过,贪狼却转生在我中土之地。既然为我汉家苗裔,无非就是换一家当皇帝,对我道门正统地位又没有影响,老道又何必去管? 接着,六年前破军降于漠北之地,阴山一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不过,老道观天象,破军却与贪狼成相持之局,也就是说突厥虽意外崛起,我汉家却断无亡族灭种之危。 而数日前的天象,却让老道魂飞魄散,惶惶不可终日。 七杀终于临世了,三凶星共临人世间,将打破僵持的格局,天机混乱,将不可测。 而要命的是,七杀降临在漠北之地,掌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内有贪狼乱政,外有七杀、破军联手,这天下将又一次迎来五胡乱华的浩劫,届时我汉家苗裔将有亡族灭种之危。 掌教,你让我在朝堂之上怎么说? 以老道估计,眼下塞北定然是狼烟滚滚,血流成河,大唐将遭遇一场惨败。看吧,不日就将有消息传到神都。 可是,今日狄仁杰不过是说了一句四夷可能有异动,就被赶出朝堂远窜黄州,你说我敢说吗? 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老家伙面容凄苦,潸然泪下,心中如同刀绞,却又无奈、无力。 他左右不了武后的决断,也没有能力去改天换地,眼见着突厥铁骑将纵马践踏汉家子民,饮马大江,汉家衣冠将无容身之地,怎么能不肝肠寸断? 正一真人也心情沉重,良久,喟然长叹,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汉家苗裔,我道门传承存于何处?师叔,哪怕天机再不可测,世事多艰难,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吧?” “哎……掌教,让山中学有所成的弟子都出山吧,进入人世间,放手搏一搏,尽人事听天命,求个心安。”李长衫泪水未干,目光却很坚定。 “就按师叔所言,龙虎山弟子尽数出世。呵呵,山林之中的那些老家伙都坐不住了吧?”正一真人眼中浮现一抹期待。 而此时的朔方城中,因为天寒地冻,夜色已深,没有守城任务的将士们俱都入睡。 赵无敌也等回了沫儿,服侍沫儿吃了一顿马肉,又喝下一碗参汤,然后,哄着她入睡。 夜色深沉,寂静一片。 赵无敌躺在外间,在老刘头的呼噜声中渐渐进入梦乡……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草长莺飞,小桥流水,一派江南水乡的景色。 一家人在烟波浩渺的落月湖畔,赵无敌陪着老父聊着朔方旧事,窈娘和沫儿相谈甚欢,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追逐蝴蝶。 突然,宁静与温馨被打破,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持长刀扑杀而来…… “啊!”一声惊叫,打破了夜的寂静。 赵无敌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心跳得厉害! “干什么?好好的不睡觉,搞什么鬼?”沫儿不满地念叨几句,如同梦呓,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谁去。 老刘头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瞌睡,点亮蜡烛,问道:“做噩梦了?” “是啊!”赵无敌点点头,心有余悸,家人就是他的逆鳞,不可触动。 突然,赵无敌眉头一皱,耳朵微动,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喊杀声,还伴着人的惨叫、兵器相交的金铁之音。 这里可是大将军行在,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在此打打杀杀? 赵无敌来不及多想,起身将衣服穿好,套上皮靴,抄起长刀,冲老刘头低声吩咐:“将蜡烛灭掉,关好门,照顾好沫儿,千万别出去!” 贼人冲击大将军行在,那么针对的对象只能是大将军秦怀玉,至于破败营房里的老伙夫,谁会在乎? 因此,他们躲在营房之中,反而更加安全,如果到处乱窜,说不定会遭遇贼人。 嘱咐过老刘头,赵无敌朝里间看了一眼,随即提刀推门而出,朝喊杀声扑过去。 穿过前后院之间的月亮门,擦着墙壁来到了前院,只见秦大山带着亲兵队和一群黑衣人战在一起。 由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很多亲兵都来不及穿好衣甲,就提溜着长刀迎击贼人。 赵无敌眼睛一扫,粗略估计贼人人数在二十左右,全都戴黑头套,身着黑衣,看不出其真实身份。 他们从头到脚全都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冒着凶光,仿佛是一群逃出地狱的幽灵。 黑衣人很凶悍,身手灵活,刀法凌厉,尤其擅长短兵相接的近身缠斗,以二十人对五十人的亲兵队,反而占据了上风。 他们使用的武器是一柄直刀,和唐军制式武器横刀极为相似,不过刀身更窄,也更薄,速度更快,且出刀角度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赵无敌看着这些人的打扮,再看看他们手中的刀,以及那诡异的刀法,心中浮现一种奇怪的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会吧?难道老天爷把我弄到大唐的时候,怕我寂寞,还给我送来一批倭寇? 这也太离奇了吧! 赵无敌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知身在何年何地? 黑衣人悍不畏死,一个个横冲直撞,毫不顾忌自身的防御,哪怕是被斩断持刀的手臂,都要扑上去用嘴撕咬,不死不休。 而且,除了直刀以为,他们还有一柄短刀,在僵持的时候常常以短刀出其不意地偷袭,给亲兵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还有那些赵无敌前世无比熟悉的小巧暗器,更是亲兵的噩梦。 一群倭寇刺杀秦怀玉,这怎么可能? 第78章午夜惊魂 第79章再杀一次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79章再杀一次 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大将军行在,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给大将军亲兵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在赵无敌视线之内,倒地的黑衣人仅有六人,而亲兵差不多有十七八个扑地不起。 秦大山挥舞大刀,一人独斗三名黑衣人,以他那势大力沉的雄浑刀法,依然没有占据上风。 赵无敌不是来看热闹的,在黑衣人的围攻之下,亲兵们险象环生,不时有人被砍杀倒地,岂能袖手旁观? 他动了,加速扑向人群,挥刀,刀光起,一闪而逝,鲜血溅起,散落一地。 此时,他面对的是敌人,是刺杀秦怀玉的刺客,再也不用瞻前顾后,出手即是七杀刀法,一刀双杀,一刀两命。 刀光一闪而逝,一左一右两名黑衣人都来不及出刀,一个被拦腰斩断,一个被砍下脑袋,在尸体还没有倒下的时候,赵无敌已从中间穿过,再次杀向其他人。 迎面一名黑衣人,身材矫健,力道十足,大喝一声,纵身一跃而起,双手举刀劈来,带起凌厉的风声。 赵无敌亦双手握刀,迎向黑衣人的直刀,两刀虚空相击,发出清脆的金属颤音。 就在此时,这名黑衣人忽然刀交左手,抵住赵无敌的刀,随即揉身扑进赵无敌的怀里,右手一伸,手中出现一柄短刀,刺向他的胸腹之间。 赵无敌冷笑一声,两脚腾挪,身形一闪,如同行云流水般让给黑衣人的短刀,从其右侧穿过。 同时,他手中的长刀刀锋一转,顺势划出一组诡异的曲线,一抹而过。 赵无敌已出现在黑衣人的身后,却没有回头,又持刀杀向另一个刺客。 “咣当!” 只见那个黑衣人右手齐腕断开,右手连同短刀坠在地上,接着,胸腹之间浮现一条血线,越来越粗,继而,血如泉涌,扑通一声仰面跌倒。 “当当当……” 赵无敌连续挥刀,磕飞了好几件黑衣人发出的小玩意儿,刀光一闪,再次击杀一名刺客。 由于赵无敌的介入,瞬间斩杀了四名刺客,给亲兵们减少了不少的压力。 “不要慌乱,用军阵合击之法,将刺客分割开来!”赵无敌喝道。 军人对付刺客,就要以多欺少,用合击之法欺负他们。 你放着自己的长处不用,反而和他们比小巧功夫,那岂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死了活该! 赵无敌眼见秦大山在三名黑衣人的围攻之下,已经手忙脚乱,岌岌可危。 他一脚一飞一名拦路的黑衣人,朝秦大山靠近,顺便又解决了一名刺客。 围攻秦大山的三名黑衣人,一个高大魁梧,另外两人身材娇小,曲线玲珑,竟然是两个女子。 对于赵无敌的出现,他们也看到了,那名魁梧男刺客嘴里叽哩哇啦嚷嚷不停,被冲另外两名女刺客做着手势。 男刺客一开口说话,让赵无敌立马脑袋大了,还不是一般的大。 这特娘的竟然真是倭寇,还是倭寇中的忍者,老天爷,你不是逗我玩吧? 两名女忍唰唰两刀逼退秦大山,然后,转身从两侧扑向赵无敌。 常言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赵无敌看出这三名刺客比其他人要强得多,自然不会因为是两名女子,就敢小觑她们。 她们是女子,也是刺客,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杀人的,秦怀玉可杀,赵无敌也可杀,只要是大将军行在的人,自然都在可杀之列。 这个一脸坏笑的家伙,虽然长得还可以,却心肠大大的坏,一个人就杀了我们五个兄弟,必须是死了死了的! “锵锵!” 女忍出手,自然是以暗器开路,为其后的出刀做掩护,对于这一套赵无敌无比的熟悉。 想当初,倭寇中有一名女忍三千代,长得那叫一个红颜祸水,先后诱杀了多名大明官员和将领。 就连赵无敌在奉命追捕的过程中,都差点没把握住,好在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于电光火石之间将其反杀。 当他提着三千代的脑袋回来交差的时候,看着那绝世的红颜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伤心欲绝,大骂他是辣手摧花,血手人屠。 赵无敌挥刀磕飞暗器,又架开两名女忍的直刀,错身而过。 赵无敌转身,以长刀指向两名女忍,忍不住问道:“伊贺谷,三千代?” 其中一名女忍眸光一亮,扭头冲另一名女忍说道:“三千代,她怎么会认识你?” 不会吧?赵无敌手一阵哆嗦,长刀差点落地,心中念念有词:“大姐,俺可是奉命杀你的,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竟然追到大唐,这也太狠了吧?” “八格,唐人都是诡计多端的阴险小人!这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樱子,马上杀了他!”那个叫三千代的女忍呵斥同伴,并挥刀扑杀。 赵无敌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太蠢,管她是不是那个三千代还魂,先把她给杀了再说。 还魂怕个球!老子能在大明杀你一次,了不起再在大唐杀你一次。 地上正好有一把遗弃的刀,赵无敌脚尖一挑,刀似流星,银光一闪射向三千代。 而赵无敌则施展一刀双杀,斩向樱子,武功的高低决定胜负,势均力敌的时候可以借助勇气,但在差距较大的时候,仅有勇气是不够的。 甫一交手,刀光如匹练,一刀断开樱子的直刀,并顺势斩下她的双手。 “八格!迎风一刀斩!”三千代磕飞眼前的刀,目露凶光,一跃而起,人刀合一,朝赵无敌扑杀而来。 迎风一刀斩,呵呵,这还真是那个三千代的绝技,人助刀势,刀借人力,一刀斩出,浮现一片青光,如同一轮满月。 “斩!”赵无敌同样腾身而起,双手持刀,斩出了一往无前的一刀,如同匹练般迎向那一抹月光。 匹练斩出,刀光中忽然浮现一抹血色,让刀势变得更加凝重,仿佛如大岳压顶,势不可挡。 “喀嚓喀嚓……” 匹练斩开了月光,刀碎,血雨飘飞,人被一分为二,翩翩落地。 赵无敌一刀将三千代一分为二,至于三千代的刀,断成几十上百片,洒落一地,到处都是。 第79章再杀一次 第80章魔刀问世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0章魔刀问世 樱子趴在地上,两手被斩断,血如泉涌,身体因剧烈疼痛而扭曲,很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她看着被一分为二的三千代,眼眶迸裂,嘶声喊着:“魔鬼!魔鬼……” 赵无敌收刀在手,冲樱子咧嘴一笑:“你放心,老子不杀无力反抗的女人。” 至于樱子的咒骂,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你都把人家两手砍断了,还不兴人家骂两声? 他手持长刀来到秦大山的附近,问道:“老秦,要不要兄弟帮忙?” 他看得出秦大山的武艺在那魁梧男刺客之上,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取得胜利,因此,也就没打算上去帮忙。 “滚犊子,还不快去救大将军!”秦大山吼道。 大将军? 是啊,院子里打得热热闹闹如火如荼,大将军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砰!” 秦怀玉的虎帐大门被从里面撞破了,一名亲兵从门中飞出,扑倒在地,手脚扑腾几下,然后,就没了动静。 赵无敌明白了,还有刺客潜进了屋子里,正在追杀秦怀玉,怪不得就连秦刚都没有出现。 他再也顾不上外面的这些杀才了,展开身形扑向那扇破碎的大门。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要是秦怀玉被人给干掉了,你就是把这些黑衣人全都给杀光也不济事。 自古以来,三军被夺帅,可是两军交战中的大忌,将引发不可收拾的变故,甚至全军溃败。 大堂之中,秦刚满身浴血,手持一柄大刀在拼命,拼死将秦怀玉护在身后。 而秦怀玉仅着中衣,左胳膊上也有一大片血迹,右手拿着一柄佩剑,时不时地偷袭一下。 还有三名亲兵在配合着秦刚迎敌,基本上人人带伤,血染重衣,其中一个左边胳膊都断掉半截,犹在苦苦支撑。 而屋子里的刺客却只有一人,一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双眼睛寒芒闪闪,凌厉如鹰视。 这是一个真正的高手,给赵无敌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若不是秦怀玉在这里,现在的赵无敌真不想和这个人碰上。 不过,如今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不打也要打,根本就没得选择。 赵无敌揉身而进,一刀斜斜斩出,砍向黑衣人的后腰,黑衣人就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都没回,反手一刀迎出。 赵无敌身形一转,刀势一变,改砍为削,刀身轻轻一抹,错开黑衣人的刀,削向他的手臂。 黑衣人不敢再大意了,侧身后退一步,两手一提,将刀身立起挡住了对方的刀势。 七杀刀法讲究的就是气势,一刀未尽,一刀又起,刀刀连环,刀势如同潮水,一浪撵过一浪,让你根本无从变招,只能被动应对。 必杀之刀,也是杀敌之刀,刀出必杀人,不时你杀敌人,就是敌人杀你。 面对必杀的敌人,赵无敌总算放开了手脚,不必考虑误伤,刀出如连环,环环相扣,杀气四溢! 有了赵无敌的加入,秦刚总算缓了一口气,他让三名亲兵护着秦怀玉退出战圈,不过,他却留下了,因为他看出了赵无敌八成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黑衣人确实厉害,一个人独战秦刚和赵无敌,却一点都落下风,还抽空给秦刚腿上又来了一下子。 “斩!” 赵无敌使出了对付三千代的那一刀,刀光如匹练,将黯淡的烛光都劈开了,带着一抹血色,斩向黑衣人。 “迎风一刀斩!” 黑衣人用的是和三千代一样的刀法,可是其气势以及斩出的刀光,就是两个三千代也无法比拟。 “轰!” 两道匹练般的刀光绞在一起,就像是两颗流星相撞,光雨飞溅,音波浩荡,凌厉的罡风猎猎作响,满屋的烛光全都被吹灭。 两刀相击,黑衣人后退三步,赞道:“好刀法!想不到在大唐能见到如此霸道的刀法,只可惜你内力不足,假以时日,你必将成为一代宗师,可惜啊可惜。” 黑衣人说的不错,赵无敌内力比黑衣人差了不少,无法发挥七杀刀法的最大威力。 一招之下,他后退了六步,而且,一口热血终于压制不住,从嘴角溢出。 烛光被灭,也没有人有心思重新点燃,只能借着从破开的门洞中洒进的些许火光,隐约能看清彼此的身影。 “大言不惭,再接我一刀!” 赵无敌要拼命了,他并不想拼命,可如今不拼不行啊! 秦怀玉虽然脱离战圈,却依然被堵在屋中,时刻受到黑衣人的威胁。 至于赵无敌,如果他不能干掉黑衣人,那么肯定比秦怀玉还要先完蛋。 因此,他使出了七杀刀法中的终极一刀,而且是全力以赴,不留余力。 一刀七杀,天地可杀,神鬼可杀,万物皆可杀! 一刀斩出,气势节节攀升,杀气、霸气、怒气、戾气,各种气息糅合在刀中,就连人仿佛也合在刀中,已不可分。 人即是刀,刀即是人! 一刀七杀,明明是一刀斩出,却分出七道刀光,分不出哪是虚、哪是实? 只有赵无敌才知道,这七道刀光中全都是实实在在的杀人之刀,根本就没有幻影。 也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只不过都已成为刀下之鬼,无一例外。 黑衣人眼神凝重,竟然又从背后抽出一柄刀,一手持一柄直刀,大喝一声,双手如分花拂影,竟然一连斩出七道,刀刀相击,无一落空。 七刀连击之后,双方刀势都已尽,还能有变化吗? 黑衣人持双刀而立,大笑道:“痛快!这应该就是你的极限了吧?看在这绝世刀法的份上,某就你一个痛快!” 刀势已尽,赵无敌的刀离黑衣人仅一尺,却无法寸进。 “锵!” 突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刀势已尽的长刀轻轻地颤动起来,并发出清锐的金属颤音。 银白的刀身浮现一抹血色,刀身的颤动也越看越急促,发出嗡嗡声,渐渐地,整个刀身一片血红…… 太恐怖了! 这就是黑衣人唯一的感觉,那颤动的刀身明明是还在原先的位置,却封住了他所有的变化,无论他怎么出刀、亦或是后退,都躲不开必杀的一刀。 刀未出,已锁定天地间的变化,仿佛从门中吹进来的风都静止了,不敢惊扰。 血色刀光,一闪而逝。 第80章魔刀问世 第81章一地凌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1章一地凌乱 赵无敌没有挥刀,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只不过是刀借助他的手轻轻一挥,然后,刀还是刀,一柄普通的边军制式武器。 当一刀七杀被破解之后,刀势已尽,他的心中浮现一抹失望的情绪,甚至是绝望。 因为黑衣人出乎意料的强大,破碎了赵无敌最强的一刀,接下来的战斗注定很艰难,也很辛苦,极有可能将命丧今夜。 他不甘心,渴望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手中的刀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起了变化,斩出那恐怖而又令人绝望的一刀。 呵呵,看来刀的变化也并非是坏事吗?自己并没有被刀控制,成为刀的奴隶,只不过是有点虚脱,还是很划算的。 “噗通!” 赵无敌浑身乏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连手中的刀都无力拿住只剩下嘴巴开阖,大口的呼吸。 “兄弟,你怎么了?”浑身浴血的秦刚,一瘸一拐的蹦了过来,挡在赵无敌身前,单手提刀指向黑衣人。 黑衣人依然两手各持一柄直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无敌的方向。 “唰” 有物体破裂的声音响起,很轻微,只见黑衣人从头顶开始一路向下,逢中浮现一道血线,先是渗出血珠,接着是溪流…… 砰! 鲜血如瀑布,从黑衣人身体中飙射出来,化为漫天血雨,飘飘洒洒,将秦刚和赵无敌淋得满头满脸都是。 而那个黑衣人现在成了两个,被从中一分为二,秦刚还有兴趣比划了两下,嚷嚷着:“左边还是多了几分。” 黑衣人被杀,秦怀玉立马跑到赵无敌身边,关心地问东问西,热情得让他受不了,一个劲地嚷嚷:“我真没受伤,就是累啊……” 外面的战斗也结束了,此地毕竟是唐军的地盘,随着打斗时间越来越长,不断有边军将士前来增援,甚至动用了强弩,将剩下的还有他尽数全歼。 “大将军,大将军……”这是秦大山那个杀才,跌跌撞撞跑进大堂之中,却因为光线太黯淡,一时半会适应不了,没找到秦怀玉。 见秦大山哭丧着脸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秦怀玉不由得骂道:“杀才,老子还没死呢,用不着你哭丧。” “大将军,三叔,赵小子,你们都在……嘿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感谢无量天尊,感谢阿弥陀佛……” 秦大山见大将军还能中气十足的骂他,看来没啥大事,一直提起的心总算落下,立马咧着大嘴念念有词,把能想起来的诸天神佛都感谢了一遍。 大将军行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啻于一次地动山摇,其影响比起白天那天生异像尤为过之,让人无比震惊和愤怒。 天生异像太过缥缈,而大将军遇刺却无比真实,堂堂大将军竟然在朔方城中、在近万大军保护下遇刺,这让大唐边军将士情何以堪? 这影响的确太恶劣了,若不能妥善处理,三军军心将动荡不安,士气低迷,而相反的是,如果处理的好,也能激发三军战意,从而同仇敌忾,奋勇杀敌。 什么人竟敢在万马军中刺杀大将?若没有一个交代,大将们岂不是人人自危? 魏文常、赵政、薛纳……朔方城中除了在城墙之上值守走不开的,军中的高层基本上都来了。 熄灭的蜡烛已被重新点燃,迎风而舞,摇曳不定,满屋的烛光如水般泼洒开来,因为风的搅动而泛起涟漪层层。 大堂之中空旷而凌乱,清冷的烛光中,分成两半的残尸,大片暗红的血迹,还有一只断臂,看上去很刺眼,也很诡异。 今夜的刺杀,对大将军的亲兵卫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当场阵亡二十九人,剩下的几乎也是人人带伤。 其中缺胳膊少腿的两人,还有三人胸腹遭到重创,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晚。 大将军行在是愁云惨淡,哀嚎声不绝于耳。 一次刺杀,一个大将军的亲兵卫队差不多给废了,还能稳稳当当满地跑的,也就秦大山一个杀才了。 薛纳早就派人去伤兵营,将郎中们从被窝里揪起,然后,跟赶羊似的给提溜过来,以至于很多郎中都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而且,大多数郎中都光着两手,拿什么去处理伤口? 魏文常将薛纳一顿臭骂,只留下了十名郎中,其他人回伤兵营,毕竟满营的伤兵也不能无人照料。 至于郎中们需要的器械、药物之类,自有回伤兵营的郎中给准备妥当,然后,再由薛纳的亲兵带回来。 外面是天寒地冻,冷风刺骨,而受伤的亲兵又太多,失血的人本就怕冷,再要耽搁的话,没有流血而死也回被冻死。 因此,包括秦刚在内,全都被抬回营房处理伤口。 薛纳在指挥清理战场,大堂之中的那个黑衣人残尸也被拖出去了,至于那一摊摊血迹,只好把地面的黄土铲去一层。 大门给撞破了,半夜三更也来不及修复,一阵阵北风从门洞中呼呼地灌进来,让人冷的直打哆嗦。 赵政让人给添了两个火盆,将炭火烧得红红的,并让人从库房中找出一扇屏风挡在门口,过了好一阵子,屋子里方才有了一丝暖意。 秦怀玉伤在左边胳膊,被黑衣人刀锋扫到,被划出一道七八寸长的伤口,看着很吓人的,其实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 这样的伤口对于军伍上的人不过是家常便饭,实在是不算什么。一个将军身上要是没有一两道这样的伤口,都不好意思对人说自己是军中混的。 秦怀玉的伤,自有郎中给他清洗,敷上药粉,再拿干净的白叠布给包上。 沫儿来了,不过人家现在没工夫搭理大将军的伤口,正在那儿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赵无敌。 要不是老刘头牢记赵无敌的叮嘱,坐在门后,拿背抵着门板,不让她出门,沫儿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了。 赵无敌坐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至于身上那就更看不得了,整个一个血衣人。 赵无敌一个劲地解释,真没受伤,那都是别人的血,就是有点累。 不过,这一套根本就不管用,沫儿将他全身摸了八遍,还不停的数落:“每次都这么说,也不嫌烦,就不能让人省心吗……” 第81章一地凌乱 第82章寒门子弟不好混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2章寒门子弟不好混 明烛高照,清辉满室,空气中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大将军秦怀玉、军司马魏文常、录事参军赵政、左卫中郎将薛纳…… 朔方城边军中的大佬,除了在城头上巡视的中郎将武攸暨,不论文武,全都集中在大将军节帐之中,话题无非就是这些身着黑衣的刺客。 赵无敌被沫儿提溜回营房,给刷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被大将军给请回了节帐。 那个传令的亲兵信誓旦旦,大将军就是说的就是“请赵旅帅有事相商”,而不是让赵无敌滚过来。 一字之差,其中的区别可就大了,堂堂大将军请一个小小的旅帅商议军机,这个面子可就不是一般的大。 他心中不禁有几分得意,眉飞色舞,情难自禁,咧着大嘴呵呵的傻乐。 不枉老子今夜拼死拼活地卖命,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论功行赏了? 老子要求不高,随便给升个折冲都尉,来一个啥子开国侯,赏万儿八千银子,几千亩良田,神都洛阳一座大宅子,再来几十个美女…… “想什么美事呢?瞧瞧,都流口水了,也不嫌恶心!” 正在赵无敌做着美梦的时候,耳畔传来沫儿的声音,接着,腰间一疼,眼神立马恢复了清明,银子、良田、大宅子、还有美女……全都不见了。 “没想啥,我这人就是贱骨头,大将军那么大的官竟然派人来请我,嘿嘿,怪不好意思的。那个,沫儿,你接着睡啊,熬夜会有黑眼圈的,我去了啊。” 赵无敌东拉西扯,啰里啰嗦,然后,在沫儿张牙舞爪扑上来之前窜出门去,落荒而逃。 “来来来,你可是老夫的救命恩人,今夜,要不是你及时赶到,老夫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如此大恩,不能不报,请受老夫一礼!”秦怀玉有伤在身,不宜起身,跪坐着一揖到地。 “大将军,您这可是折煞小子了!小子也是您帐下一卒,杀敌乃是小子的本份。”赵无敌稍稍避过,郑重还了一揖,然后笑道:“至于救了您……您要是觉得不过意的话,就随便给小子升几级官、再来一点金银就行了。” “哈哈哈!小子,官爵乃国之重器,岂可私相授受?不过,金珠玉帛吗……这样吧,等你和沫儿成亲的时候,老夫给沫儿备一份满意的嫁妆,如何?哈哈哈……”秦怀玉眉头一展,捋须大笑。 “大将军,你这是抢着要当沫儿的娘家人呀!既然如此,老夫也来凑个兴,就给你们做个证婚人。”魏文常凑趣道。 “小子,发什么呆呀,还不谢过大将军和魏司马!”薛纳一巴掌就拍在赵无敌脑袋上,见他不明所以,再来一巴掌,然后再低声开导:“小子,这特娘的是多大的面子呀! 你赵无敌只不过是扬州折冲府一个小小的旅帅,父祖都是扬州府军一小卒,典型的小门小户,亲族之中就找不到一个官身。 如今,你能得到魏黑脸做证婚人,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老魏家是什么人家?那就是正经八百的山东高门,士族领袖,有他给你呐喊一下,谁敢再小瞧你? 沫儿更惨,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女,大将军既然给他置办嫁妆,那就是把她当自家小娘子对待,这出身可就不同了。 你小子是一个有大本领的人,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而你的夫人却是出身小门小户,还是一名孤女,到时候让人家怎么看?” 这的确是赵无敌的一个硬伤,出身微寒,家世太低,在继承的记忆之中,老赵家的亲戚中就没有一个当官的,甚至就连读过书的都没有。 大唐就是一个世家大族林立的天下,高门子女嫁娶的还是高门子女,一个寒门子弟想跻身世家大族圈子里,可不是一般的难。 想想一生郁郁不得志、饥寒交迫而死的杜甫,还有那天生有才无人用,在采石矶捞月亮被淹死的李白,再看看混得风生水起名利双收的世家子王维,就可以看出门第出身的重要。 武后之所以打压山东世家,是因为她要想以女子之身当皇帝,而山东世家不买账,整天叽叽歪歪“牝鸡司晨,有违天地纲常,有违人伦……” 如此一来,山东世家就成了她称帝的障碍和绊脚石,对于这些不听话的世家自然是痛下辣手、毫不留情。 不过,这并不表示武后不重视门第出身,亲近寒门。 武后本就出身高贵,武氏也是一个大族,而她的母族更是千年世家弘农杨氏,岂能远高门而亲寒门? 想当初薛绍尚太平公主的时候,武后就因嫌弃薛绍的两个嫂嫂出身太低,不配和大唐公主做妯娌,竟然下旨令薛绍的两位兄长休妻。 薛绍的两位兄长夫妻感情极好,不忍休妻,无奈之下只好大肆考证一番,找出大量的证据,证明了自己的妻子并非寒门女,其祖上也是江南大族。 武后方才作罢,收回了旨意,由此可见,在大唐一个人的出身多么重要。 作为记录在案的府军子孙,赵无敌的出身没法选择,所以只能继续选择混军伍,凭借积累军功一步步上位。 在大唐帝国还是比较重视军功的,这也是寒门子弟一条上位的捷径。只要你不怕死,有一身武艺,略懂一些韬略,再加上一点好运气,不难出人头地。 至于寒门子弟想去混文官,还是拉倒吧!除非你想效法索元礼、来俊臣,不过,赵无敌绝对不会这么干,因为这二人的下场他可是一门清。 他的出身改变不了,老赵家就他一个儿子,也不可能改换门庭,否则就是大不孝,乃是士族的大忌。 不过,妻族却可以选择,比如秦怀玉将沫儿认做闺女,那样一来他就变成了老秦家的姑爷,“夫以妻贵”,嘿嘿,勉强算是和高门沾边了。 赵无敌眼珠子一转,心中打定了主意:老薛这个主意不错,下次有合适的,再给窈娘找一个有权有势的娘家。 “小子谢过秦大将军和魏公的厚爱!”赵无敌一揖到地,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 魏文常捋须而笑,秦怀玉则黑着脸,大声斥道:“小子,老夫都说了要给沫儿置办嫁妆了,你因何还称老夫官名?” 第82章寒门子弟不好混 第83章武攸暨有难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3章武攸暨有难 秦怀玉不高兴了,觉得心里不平衡。 他心中腹诽:“老夫都赔了一副嫁妆,还比不上魏黑脸一个证婚人?难得就因为他魏黑脸是文官,我老秦家是武夫? 小子,要知道你也是武夫,也只能当武夫,自打老夫给你一个旅帅开始,你就被打上了武夫的烙印。 想当文官,不改变你们家的出身,下辈子都甭想! 老夫给一个小娘子置办嫁妆,你这样的聪明小子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啪!”薛纳又给了赵无敌一巴掌。 这回不用薛纳唠叨了,赵无敌赶紧冲秦怀玉一揖到地,恭声道:“小子赵无敌,谢过秦伯父!” 魏文常乜了秦怀玉一眼,轻轻哼了一声,鄙视道:“秦大将军,你就明说想收他做个便宜女婿就是,何必拐弯抹角绕个大圈子。” “哈哈哈,老魏呀,老夫乐意!怎么,你妒忌了?哈哈哈……”秦怀玉捧腹大笑,谁知道乐极生悲,牵动了伤口,疼得直吸冷气,又惹来老魏的一番嘲讽。 玩笑也好,嘲讽也罢,都是极熟稔的老友,当不得真,也无伤大雅。 接下来就该谈正事了,秦怀玉准备长话短说,不想长篇大论,墨迹着没完没了。 城外数万突厥大军虎视眈眈,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对朔方城发起猛攻,在座的都是边军高层,明日的守城之战离不开他们。 对于边军军务,赵无敌有自知之明,这就不是他能掺和的,至少眼前还不行。 所谓军务,其实也就是秦怀玉和魏文常两人商量,然后快刀斩乱麻,择其重点,直接以军令的形式颁布下去。 现在是战争时期,非常时期行非常事,秦怀玉作为朔方城最高军事统帅,即便是他不和魏文常商议,一个人独断专行都没问题。 集思广益也要分时机和场合,现在,对于其他将领来说,执行军令就好,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既然是军令,就不可能是啰啰嗦嗦的长篇大论,一共只有简简单单的几条。 首先,大将军的亲兵卫队今夜被打残了,没办法继续保护大将军的安全,而大将军不可能没有卫队保护,万一再来一批黑衣人怎么办? 于是,只好从边军调动一团悍卒充当临时卫队,并负责大将军行在的守卫。 一团悍卒两百人,多配强弩,依然交给秦大山统带。 魏文常、赵政以及军中主要将领也要吸取今夜的教训,加强自身防卫,而库房更是重中之重,调两团悍卒守卫。 要是让刺客混到库房,一把火把库房给点了,没了物资补给,这战还打个屁! 突厥人根本就不需要攻城,将朔方城给围住就好,围而不攻,等你弹尽粮绝的时候,朔方城不攻自破。 还有继续于夜间派斥候出城,将朔方城被围的军情送出去,虽然明知道靠斥候靠两条腿不太可能逃脱突厥游骑的追杀,但却不得不为,好歹总给人一点希望不是? 秦怀玉交代完了,众将大声应诺,还没等秦怀玉宣布解散,薛纳突然插嘴:“大将军,为将者要赏罚分明,有过者罚、有功者赏,不能含糊。 今夜,二十余刺客夜入朔方城行刺大将军,末将以为今夜负责城防防卫的武攸暨罪不可赦!” 秦怀玉狠狠地瞪了薛纳一眼,沉吟良久,侧身看向魏文常,两人对视一眼,缓缓道:“魏司马,武攸暨按律该如何处罚?” 作为秦怀玉的发小,又在军中搭档多年,仅仅是一个眼神,魏文常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武攸暨是中郎将,在以往两军交战的时候,杀一个中郎将也不是没有人干过,只要罪名确凿,领军大将军完全有这个临机独断的权利。 只是武攸暨可不是普通的中郎将,人家是武后的侄子,之所以来边军,傻子都知道是来混资历的。 这样一个人,在武后大权独揽、登基称帝已势不可挡的时候,你敢杀他? 薛纳这个王八蛋纯粹就是缺心眼,即便是你跟武攸暨不对付,也不能给老子出难题吧? 魏黑脸虽然刚正不阿,但也不敢拿整个家族的兴衰,来搏自己的清名。 他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说道:“武攸暨今夜巡狩城防,却未发觉有刺客潜入城中,导致大将军被刺,的确有失察之责。 不过,好在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有惊无险,躲过一劫。 另,今正处于两军交战之际,自断手臂颇为不智,本司马以为可责军棍二十,以儆效尤!” 也难为了魏文常,既不能对薛纳的指责置之不理,又不能真按照军中律法追究,只好咬着牙徇私枉法一次,不痛不痒打屁股二十,反正又死不了人。 “魏司马,你这可是大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说枭首示众,也该打一百两百军棍才对。”薛纳这个杀才还不依不饶了,耿着脖子嚷嚷不停。 秦怀玉直翻白眼,一百两百军棍打下去,不死也要变成残废,你特奶奶的不是给老子拉仇恨吗? 不就是你爹兵败大非川,让武后一句话给罢官夺爵贬为庶人,并因此而郁郁而终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放不下这点破事,你长得五大三粗的,怎么心眼比娘们还小? 再说了,谁让你爹打了败仗?有能耐你去找武后呀,老揪着武攸暨干啥? 看来这个王八蛋还记着武后的仇,以后得跟他走远些,免得被他牵连。 薛纳一嚷嚷,诸将都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就没有一个为武攸暨求情的。 赵无敌心中长叹,武攸暨的人缘真不怎么样啊! 他心思电转,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大堂之中的局势,大将军和魏文常都不想因为重责武攸暨而得罪武后,其他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至于薛纳那个杀才为啥不依不饶,赵无敌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因,不过,相对于大将军和魏司马,只能委屈你个杀才了。 再说了,老子这可是救你,人家马上要成为太平公主的驸马,那可是大唐……应该是武周的第一驸马,嘿嘿,到时候人家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你。 第83章武攸暨有难 第84章青龙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4章青龙一 赵无敌想到了这里,他站起身来,朝秦怀玉和魏文常躬身道:“大将军,魏司马,本来军机大事不该小子插嘴,只是,小子对这些黑衣刺客略有所知。 这些刺客并非我唐人,也不是突厥人,他们来自海东倭国。 这些人是倭国贵族专门培养的死士,擅长潜行、伪装、下毒、刺杀,手段残忍,为达到目前无所不用其极,彼国称之为忍者。 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对恶劣环境的忍耐力骇人听闻,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这都是真实的。 他们能把自己埋在地下数日,仅靠一根管子呼吸而一动不动,也能埋在积雪之中,而不畏寒冷…… 至于在夜晚摸过朔方城的城墙不过是区区小事,薛将军,你别不服气,他们就算是在你眼皮底下溜进来,你也未必能够发现。 更何况,你凭什么断定他们是今夜进城的?为什么就不能是战前混进城中,然后潜藏在什么地方? 以他们的身手和诡异的潜藏之术,想在这朔方城中潜藏下来,可谓是易如反掌。” “嘁!小子,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倭国人?”薛纳斜着眼睛看人,还是一脸的不服气。 这就是一个粗杀坯,也不知道他和武攸暨有啥深仇大恨,咬起来还没完没了。 “因为他们开口说话了,说的就是倭人的语言。”赵无敌看看秦大山,他是最好的见证人,那个男刺客和三千代以及樱子之间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叽哩哇啦的也不知道是啥鸟语,反正俺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记得八格八格啥的。”秦大山摸着脑门子,咧着大嘴问道:“八格是啥意思?” “呵呵,八格是骂人的话。”赵无敌呵呵一笑,转过身来见薛纳还是一副怀疑的模样,不由得笑道:“薛将军,小子是扬州人氏。 大唐和倭国有海上商路存在,我们那有海商去倭国贩卖,也有倭人搭顺风船前来扬州贩卖,因此小子略知倭人语言。 至于忍者,也就是倭国贵人豢养的死士,小子就是从那些倭国商人口中得知的,还见过几个忍者。” 对于赵无敌的话,薛纳心中其实是认可的,不过,出于对老武家的怨气,还是不免问道:“小子,倭人死士真有那么厉害?” “厉害!特奶奶的的确厉害!老子大战了三百回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杀了一个,你说厉不厉害?” 秦大山眼中还有惊惧之色,想想都心有余悸,要不是赵无敌替他干掉了两个小娘们,他今夜是绝无生机。 大将军秦怀玉乜了薛纳一眼,寒声道:“刺客之凶悍,本帅是亲眼所见。本帅和秦刚加上四名亲兵都敌不住一名刺客,若不是赵无敌及时赶来,本帅早就人头落地了。” 大将军明显动怒了,薛纳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偃旗息鼓,一个人生闷气。 赵无敌可不想让薛纳心中有疙瘩,于是朝秦大山问道:“秦队正,某记得曾斩断一名女刺客的双手,却未取她的性命,不妨带上来问问。” 他之所以打算问问活口,一来是因为明确刺客的身份,打消薛纳的怀疑,二来也想搞清楚他们是不是和自己一起从大明来到大唐的。 谁知道秦大山两手一摊,很干脆地道:“死了!” “死了?”赵无敌惊道。 “小子,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俺,真不是俺杀的。她口中藏着毒药,可能是不想落在你手中受你的凌辱,自我了断了。”秦大山眉毛耸动,一脸的坏笑。 “滚蛋!”赵无敌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他们身上总有一些小物事吧?比如金牌、玉牌、木牌啥的。” “还真有,俺给你拿去。”秦大山转身出了节帐,很快拎回来一个麻布袋子,抄起袋子底部,袋口朝下,哗啦哗啦,将里面的东西全都给倒在书案上面。 镖、抄手剑、针等各种暗器,几十块一模一样的木牌,最显眼的却是一块青玉雕龙。 赵无敌对暗器没啥兴趣,拿起那些乌木牌子看看,正面一个大大的“天”字,背面则是数字,大小不等,看来是这些刺客的编号。 赵政捡起一块木牌看了看,开口一笑:“字写得不错,诸遂良的字体,老而弥坚,笔力浑厚,也难为这些蛮夷了。” “此次一共二十一名刺客,这里共有乌木牌二十块,那么剩下的一人就是他们的首领,也就是被赵无敌杀死的那个,他的身份牌莫非就是这枚玉雕?”秦怀玉道。 玉雕只有巴掌大,是用一整块青玉雕琢而成,式样是一条盘起的青龙,雕工精妙,栩栩如生。 盘起的青龙中间还有一个“一”字,却是用血玛瑙雕刻而成,然后,再镶嵌在盘龙玉雕中。 “蛮夷不识教化,竟然敢以青龙自居,真是罪不可赦!”魏文常怒道。 在道教神话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并称四大神兽,又称之为天地四相,居天地四极之地守护诸天万界。 如此神话中的神物,而且,龙可是皇帝的象征,岂能让蛮夷之人糟蹋? 赵无敌心中思忖,无论是天还是青龙,这都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组织,呵呵,看来此三千代并非彼三千代,不用担心有小鬼缠身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就没有人知道木牌到底代表着什么?既然如此,也就不费那个力气了,秦怀玉摆摆手,道:“武攸暨责二十军棍,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暂且寄下,待战后再行。 夜已深了,明天还要应付突厥人攻城,都散了吧!” 天确实不早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公鸡都要打鸣了。 出了大将军节帐,来到了院中,薛纳却拉着赵无敌低声道:“小子,你为啥要帮武攸暨说话?你知不知道家父……” 赵无敌却不让他说下去,劝道:“薛将军,小子不想知道你们的恩怨,只知道你薛将军是一条汉子,令尊薛老将军也是小子极为敬佩的人。不过,小子还是要劝你一句,武攸暨,你惹不起。为了你们老薛家,还是忘了吧!” “某何尝不知道?只是心有不甘,哎……”薛纳喟然长叹,走进夜色之中,身后留下一地的萧索和落寞。 第84章青龙一 第85章云州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5章云州 天,一连阴郁了数日,北风凛冽,刮去了最后的一丝暖意,只留下刺骨的寒、锥心的冷。 昨日,一场初雪如期而至,纷纷扬扬,如絮飘落,倏然之间,大地白茫茫一片。 直到今晨,方才停止,而地面的积雪足有五六寸厚,举目四顾,四野茫茫,银装素裹,看不到一丝杂色。 而天却晴了,苍云退去,天幕悠远,只有一轮红日高悬,将如金的暖意泼洒人世间。 云州,大都督府,庭院深深,不知几重,入眼处,飞檐斗拱,鳞次栉比,林木掩映,难窥其全貌。 此刻,前院花厅之中,门窗禁闭,重帘低垂,将室外的寒气与冷风全都隔断,而厅中却明烛高照,炭火赤红,温暖如春。 一炉檀香,薄烟袅袅,如雾如梦,让人不知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年? 此刻,大都督正在与云州地方官员、士绅代表以及军中诸将宴饮,可谓是高朋满座,济济一堂。 左边一排俱都是峨冠博带、宽袍大袖,而右手侧则是盔缨鲜明、甲胄森森,文左武右,倒也是各有风采。 高居首席的是一位不到四十的中年人,只见此人五短身材,却顶着一颗大脑袋,显得很不相称,也很滑稽。 一张横肉丛生的脸上,眉断两截,眼小如豆,蒜头鼻子,阔口黄牙,五官之间隐隐露着一股煞气。 相对于衣冠整洁的文官、甲胄鲜明的武将,此人的着装打扮却极为随意,显得极为粗俗和无礼。 他头上只随意绾了一个髻,斜插一根青玉簪,身着一袭敞领深绯蜀锦燕居服,上绣着几朵碗口大的牡丹花,从敞开的衣领间露出大片的胸毛,时不时还拿肥嘟嘟的手挠几下。 此人就是此间的主人,幽国公、右玉矜卫大将军、云州大都督,领燕云路行军大总管武懿宗,他和武攸暨一样,都是武后的娘家侄子,奉武后之命打进军中掌控兵权,好为武后登基称帝保驾护航。 武后曾赞誉武懿宗是武氏诸子中最知兵的一个,因此对他寄予厚望,让他统领十二万大军坐镇云州,抵御突厥,扼守大唐北方门户。 武懿宗断眉微蹙,眯起眼睛,如豆的缝隙中射出两道凌厉的光,扫视了一圈,寒声道:“程伯献何在?” 大都督府长史时风躬身道:“回大都督,云麾将军说要巡视城防,以防突厥人偷袭,不能来参加大都督的宴饮。” “哼!无稽之谈,一派胡言!”武懿宗冷哼一声,目光更加凌厉,语气森然:“如今大雪封路,天寒地冻,哪来的突厥人?程伯献这个匹夫莫非是欺本帅不知兵?不识抬举的东西。” “大都督所言极是,大雪封路,人马难行,莫非突厥人肋生双翅飞过茫茫雪原乎?”云州刺史崔大用摇头晃脑,大拍马屁。 “是极是极!程伯献那个杀才,不过是瓦岗寨一马贼之孙,懂个屁的兵法。”中郎将李冰是武懿宗的死忠,也是他的第一狗腿子,为了讨好主子,立马大骂程伯献,就连程咬金都没有放过。 程伯献,大唐开国功臣卢国公程咬金的孙子,广平郡公程处亮和清河公主的儿子。 武懿宗是云州大都督,燕云路行军大总管,总领云州十二万兵马,而程伯献是右玉矜卫将军,燕云路行军副总管,算是云州的第二号人物,武懿宗的副将。 不过,这两人之间可不怎么对头,老程家是大唐老牌勋贵,从程咬金开始都是混军伍的,怎么会看得上武懿宗这样的“裙带将军”? 程伯献看不起武懿宗,但却在云州孤掌难鸣,无论是云州地方官员,还是军中将领,全都去抱武懿宗的大腿了。 因为武后如今可是大权独揽,可怜的皇帝形同虚设,而武氏族人一个个身居高位,混得风生水起,朝堂局势已经明了,这时候谁敢得罪武懿宗? “程伯献,匹夫也,怎及得上大都督之万一?” “大都督熟读兵法,精通韬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堪称是孙武再世,诸葛重生。” “我等为大都督贺!” 众人马屁滚滚,捧杯而起,齐声恭贺大唐诞生一位新的军神。 “哈哈哈,诸君饮胜!”武懿宗大笑,举杯相邀,然后,一仰大脑袋,将杯中琥珀似的美酒倒进口中。 “来人啊,奏乐,歌舞助兴!”武懿宗眨巴着小眼睛,吩咐下去。 随着乐声响起,一群年轻貌美的舞娘仅着轻纱,赤着天足,翩然起舞,秀色可餐。 武懿宗眯着小眼睛,又干了十来杯,酒气上涌,浑身燥热,再也忍耐不住,摔了银杯,一头窜进舞娘之间,摇头、耸肩、摆手、扭臀,就如同一头猪混进了花丛***倒了一片。 大都督府中高朋满座,春色无比,沉溺于美酒于娇娥之中的云州文武,哪里知道一次天大的危机已近在眼前? 云州城东北方向,约百里左右,白登山,茫茫白雪之中,连营十里,旌旗如林。 东突厥大可汗默啜亲帅控弦之士十万,于昨日薄暮时分冒着漫天风雪抵达此地,安营扎寨,并派出斥候探查云州动静。 斥候已经回报,云州城一片平静,就连城门都依然洞开,并没有加强戒备的迹象。 默啜大可汗下令,各部以万骑为单位,由万骑长带领组成十个骑兵冲锋队开赴云州,离城二十里开始极速冲锋,务必一鼓而下,会猎云州。 午后,大都督府的宴饮还在继续,烛光摇曳,杯盘狼藉,众人俱都衣衫不整,大汗淋漓,怀抱着妖艳而妩媚的舞娘上下其手,喘息声不绝于耳。 云州城北门城楼中,满脸虬髯的程伯献刚刚巡视完城防,在此暂歇。 “咳咳咳……”满脸疲惫的程伯献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良久,方才平息。 “将军,您受了风寒,可不能再吹风了,还是回府让郎中给看看吧!”亲随王凯劝道。 “还是等等吧。”程伯献缓声道。 “将军,如今这时节,道路难行,突厥人应该不会犯边了。”王凯看了看四野白茫茫一片,摇摇头说道。 程伯献深吸一口气,道:“话虽如此,但本将近日总是心神不安,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哎,但愿我是多想了。” 第85章云州 第86章醉生梦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6章醉生梦死 一轮红日孤悬于天幕之上,给这冰天雪地中添加了一丝暖意。 程伯献喘息方定,见亲随王凯似不以为然的眼神,不由得自嘲一笑,道:“你还别不信,想当年阴山之战前夕,本将心中就是这种感觉,心中惶惶,不可终日,结果没几天,突厥人就大举进攻,造成了我大唐近数十年来最大的惨败。” 突然,大地震动,隆隆声由远及近,四野的雪光都在晃动,如同水面一般起了波澜。 “不好,有大量骑兵自北方而来,敌袭!“程伯献侧耳一听,瞬间脸色大变,马蹄声隆隆自北而来,除了突厥人还会是谁? 他久经沙场,打过无数次硬仗,虽敌情紧迫却处惊不乱,立刻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快关闭城门,鸣号!城防军上城,按照各自序列备战! 王凯,你立刻飞马前去大都督府,告之突厥人大举来袭,请大都督调兵迎战!” 他只是副将,权利有限,能指挥城防军就算是不错了,要想调动城中十二万大军迎战突厥人,只有大都督武懿宗才能办到。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传遍了云州城每一个角落,人们看看天上的红日,再看看屋檐下长长的冰溜子,不明所以。 今年的云州并没有战事,就连突厥人打草谷都没有发生,将士们无所事事,城中的居民安居乐业,商人们赚得盆满钵溢。 在一片平静中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城中守军、居民和商人,还有云州官员都很庆幸,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了一年。 一年的安逸生活,让他们都失去了警惕心,似乎忘记了北边的草原上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突厥。 号角声响起,人们却没有该有的反应,反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以为是边军闲得无聊又要搞什么演练。 大都督府门口,几个卫士拢着两手,将马槊抱在怀里,往墙上一靠,在暖洋洋的阳光中昏昏欲睡。 既然是大都督府的门卫,不可能全都跑去晒太阳,总要留下一个站在门口装装样子。 于是,一名年轻的卫士被大家一致推举出来,做这个样子货。 他看着别人舒舒服服地晒太阳,还能眯着眼睛打个盹,立马心里不平衡了,耳听号角声响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立马冲其他人大喊:“突厥人杀来了!突厥人杀来了!” “突厥人来了?在哪?在哪……” “大家伙快抄家伙,干特奶奶的!” “突厥人打来了……快跑!” 几个卫士被惊醒之后,迷迷糊糊地大喊大叫,四处张望,继而乱窜,手中的马槊都拿捏不住,纷纷坠地。 “哈哈哈哈……瞧你们那熊样,哈哈……咳咳……”年轻卫士大笑,结果笑岔气了,不停咳嗽。 “你个混小子,真特娘的操蛋!” “这种事情能说着玩吗?让大都督听见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老子打不死你!” 几个被作弄的卫士忿忿不已,恼羞成怒,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追打这个罪魁祸首。 就在此时,一匹马飞奔而至,在大都督府的台阶前方才勉强停下,差点把几个卫士撞趴下。 “大胆,什么人敢冲击大都督府?”一个年老卫士恼了,厉声呵斥。 他心中极为不爽,刚刚被混小子捉弄一番,接着又莫名其妙地差点给一匹奔马撞死,特奶奶的,怎么是个人都欺负老子? “某是右玉矜卫程伯献将军的亲随,奉程将军令,有紧急军情面禀大都督。”王凯急忙说道。 “你有啥军情?莫非是突厥人来了?”老卫士以马槊指着王凯,并没有让路的打算。 “你们既然都知道突厥人打来了,还不快去禀报大都督!”王凯声色俱厉的道。 “突厥人来了?哈哈哈,笑死我了,又来一个混蛋,你就不能换一个?契丹人,吐蕃人,大食人……说啥不好,偏偏跟这个混小子学!”老卫士指着王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众人都捧腹大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王凯。 “怎么回事?不知道大都督在宴饮吗?一个个吵吵闹闹的,是不是皮痒痒了?”从门中走出一人,个子不高,却身材魁梧,做校尉打扮。 “唐校尉,这个人说突厥人打来了,要见大都督。”老卫士叉手行军礼,敛容答道。 那名姓唐的校尉眯着眼睛看向王凯,并侧耳倾听着苍凉的号角声,问道:“你是……程将军的人?” 这人是个校尉,在云州军中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经常带领一团卫士随武懿宗四处巡视,对王凯有点印象。 “校尉,某正是程将军亲随王凯,受程将军令前来向大都督禀报军情。突厥人来势汹汹,离城已不远了!”王凯说得很快,时间紧迫,耽搁不起,再磨蹭下去,突厥人都要攻城了。 唐校尉倒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听王凯这么一说,再和号角声已比对,心中有了分寸,对王凯说道:“你等着,某去禀报大都督。” 王凯只是一个亲随,哪有那么容易面见大都督? 唐校尉脚步匆匆,穿过园中小径,来到花厅都等不及通报,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花厅中一片狼藉,各种喘息和娇吟声此起彼伏,入眼处白花花一片,如同肉市,不堪入目。 武懿宗正雌伏于地,一名美艳舞娘坐在他身上恣意扭动,两条白嫩的胳膊上下舞动,前面那一对高耸晃得人眼花缭乱。 还有一名舞娘坐在一旁,含着美酒,俯身以口相渡,把武懿宗乐得嗷嗷叫唤,兴奋莫名。 唐校尉一咬牙,硬着头皮从酒池肉林中穿行而过,来到武懿宗面前,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大都督,大都督……” 武懿宗正在等着皮杯儿,好半天都没有动静,睁开小眼睛看到那个唐校尉,顿时恼了,厉声呵斥:“你个杀才,谁让你进来的?” “大都督,号角声响遍全城,程伯献将军命人前来禀报,突厥大军打来了!”唐校尉看着地面,目不斜视。 “嘿嘿,哦……”武懿宗冷笑,继而发出一声高亢的吟唱。 第86章醉生梦死 第87章云州之殇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7章云州之殇 武懿宗大叫一声,浑身抽抽,继而朝上一挺,接下来便瘫软如烂泥,大口喘气。 那个在他身上扭动的舞娘也随之高声吟唱,相互唱和,继而,眉头一皱,眸光流转,嘴角流露一抹不屑之意。 “大都督,突厥人真的打来了!”唐校尉见武懿宗不以为然,颇为着急。 “打……就打来了,老子都不急,你急个啥?”武懿宗乜了他一眼,张着嘴大喘气。 “砰!” 花厅的门被人给粗暴地推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厅中这些衣衫不整的人们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继而骂声四起。 只见一员大将闯了进来,因脚步太急,身上的甲叶随着走动哗啦啦直响,可就他的心情有多急迫! 此人面如黑炭,浓眉大眼,颌下一蓬短髯硬如钢针,端的是一条虎背熊腰的好汉子! 他冷哼一声,两眼一扫,继而迈开大步从人堆里走过,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避让,对于动作慢得直接一脚给踹到一边,嚣张至极! 他来到武懿宗身边,一脚将那喂皮杯儿的舞娘给踹飞了,再一巴掌把那装模作样扭动的舞娘扇到一边,扶起武懿宗,在他耳边大声道:“大都督,突厥铁骑离城不足十里了!” “啥?突厥人真的来了?焦虎子,你可不要吓老子。”武懿宗慌了,小眼睛瞪着那大汉。 “大都督,武懿宗,突厥人杀来了,你可要早做决断啊,早磨蹭可就来不及了!”焦虎子低吼着,两手捏着拳头重重地捶在胸口。 武懿宗腾地一下跳起来,连腰带都不及系上,披散着燕居服,抓着焦虎子的胳膊,大叫:“快,快备马,快点起兵马,随本帅出城!” 一听大都督要点兵出战,唐校尉立马起身,朝门外大喊:“来人,来人,伺候大都督披甲!来人……” 武懿宗飞起一脚踹在他臀上,把他踢倒在地,破口大骂:“杀才,蠢蛋,突厥人都杀到城外了,还披个屁的甲!” 还是焦虎子最懂他的心思,替他系上腰带,并随手抓了件皮裘,也不管是谁的了,直接给他套上。 “走走走,快走,焦虎子,老子今天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武懿宗在焦虎子的保护下,抛下一屋子人,急匆匆来到马房,继而,两人骑上马奔军营而去。 武懿宗走后,留在大都督府中的文官武将从唐校尉口中得知了真相,顿时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大都督就跟走了水似的,人们哪里还在乎衣衫不整,纷纷朝大门口涌去,并因此踩伤了六名舞娘,踩死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士绅。 虽然高级将领全都去参加大都督府的宴饮,不在军营之中,但是在号角声响起之后,唐军将士们还是按照平时的要求,整装集结,等待命令。 武懿宗来到了大营,都没有下马,直接就下令全军随他出城。 将士们脖子伸了老半天都没有看到本营的主将,不禁面面相觑,但却在武懿宗再次重申军令之后,跟着他出发了。 武懿宗在焦虎子的保护下一马当先朝南城门飞奔而去,十多万大军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将城中的直道都塞满。 从大都督府中扑出来的文官武将一看傻眼了,大都督这是唱的哪出?突厥人自北而来,你领着大军出南门是什么意思? 人们彼此相望,继而纷纷沉思,随即不断有人会心一笑,打马上前挤入大军之中,随之而去。 武将很快就跑光了,文官和士绅却不行,虽然他心中有数,但却有一大家子人,岂能孤身一人离去? 他们纷纷朝家中跑,要带着家人陪大都督去痛击突厥人。 武懿宗带着大军出了云州城,一路南行,由于进入了开阔的野外,战马的速度迅速提升,十多万大军的阵型很快散了。 他身边只带着约两万骑兵绝尘而去,至于剩下的步卒,在没有将校的带领下,变成了一群散兵游勇,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好在他们还知道大都督在朝南跑,因此,虽然混乱不堪,但却保持着大方向不变。 云州城只剩下万余城防军,面对扑过来的突厥铁骑,程伯献一连派出八次信使,去追问大都督的用意。 武懿宗都跑得没影了,程伯献的信使注定是无功而返,甚至想回来都办不到。 突厥大军在离城两里地以外停下,有斥候将云州城南门发生的事情禀报给大可汗,默啜闻听之下,捧腹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大突厥! 感谢天狼神,也感谢武后那个老娘们,竟然派了一个胆小如鼠的大都督。 传令:留下四个万骑冲锋队,以攻城车和回回炮攻城。 其余冲锋队随本大可汗追击唐军!” 默啜亲帅六万铁骑绕过云州城,扑向漫山遍野的唐军,一路刀砍斧劈,碾压而过。 冲锋起来的突厥铁骑,对于失去阵型保护的唐军步卒,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毫无反抗之力。 突厥铁骑没费多大力气,就一路砍杀穿透而过,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唐军步卒毕竟有九万之巨,突厥铁骑不可能一次冲锋就将他们全都给杀光,倒下的不过三分之一,但却将剩下的三分之二人吓破了胆。 对付一群已经失去了斗志,被吓破了胆的羔羊,默啜再次分兵,留下两万铁骑收剿残敌,而他则亲帅四万铁骑继续追击武懿宗。 两万铁骑的目的不再是杀人,毕竟这些步卒都是很不错的奴隶,抢回去可以替他们放牧。 在又杀了一批人之后,近五万唐军彻底崩溃,一个个扔掉武器,朝突厥人投降了。 默啜大可汗追上了武懿宗,击溃并斩杀了一万多骑,将武懿宗在内的近八千骑俘获,逃之夭夭的不到两千人。 而在他回军云州之后,在攻城车和回回炮面前,云州城不可避免地被攻破,落入突厥人手中。 右玉矜卫将军程伯献自杀殉国,其家臣和亲兵无一人生还,以下将士战死者达九成以上,其惨烈和悲壮,就连默啜大可汗都为之动容。 一日之间,北地最大的边塞,堪称大唐帝国北方屏障的云州陷落,十二万唐军全军覆灭。 而这一切,大唐朝堂以及武后还一无所知。 第87章云州之殇 第88章心生一计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8章心生一计 云州陷落的实在是太快,一日之间,一座坚城就被攻破,十二万大军全军覆没,简直就是战争史上的奇迹。 默啜大可汗的十万控弦之士集结在云州城内,其兵锋已直指雁门关,威胁着李唐发家的祖地北都太原。 不过,默啜却没有冒进,他并没有被云州大捷而冲昏头脑,相对于突厥来说,大唐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物产富饶,人口众多,眼下还不是决战的好时机。 在这次出兵之前,他就和国师阿鲁不花商议好了,本次出兵的目的就是击破大唐边城,尽量消耗大唐的兵力,尽可能多的抢夺人口和物资。 人口可以作为奴隶使用,而物资可以帮助所有突厥人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既然目的已达到,那就在云州城静观其变,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去雁门关捞一把,而且,大都督府中的美酒和舞娘也让默啜很满意。 云州的陷落,神都洛阳一无所知,就连同在北地的朔方城同样也不知道。 经过一日休战,自翌日开始,一连三天,突厥人就跟疯了似的前仆后继地、不惜一切代价攻城,并曾有小股突厥勇士一度攻上城头,在边军浴血奋战之下,方才将他们杀光,夺回了城墙控制权。 攻城战不仅仅是在北城墙打响,其它三方城墙也遭到了攻击,伤亡越来越大,守城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疲于奔命。 城墙下遗弃的战马和人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堆积在城墙之下,有些地方差不多已有一丈高,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很快就可以连接到城墙之上了。 那样一来,城墙就失去了防御的作用,朔方城破变得不可避免。 胸墙被不断加高,用黄土加水浇筑,已经筑就了一道厚三尺高一丈的胸墙,以至于守军都要站在木架子上面进行防御。 突厥人再次增兵了,前后投入攻城的总兵力超过了四万,虽然先后伤亡近万人,其剩下的兵力依然是边军的数倍之多。 唐军作为守城的一方,加上对伤兵的及时救治,数日下来,伤亡仍然达到了五千多,以至于城中包括骑兵和辅兵在内,能战之兵也只剩下七千人。 在突厥人疯狂的攻击之下,秦怀玉无奈地将骑兵派上了城头,加入守城之战。 三千骑兵是秦怀玉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也朔方边军的宝贝,此时只能下马当作步卒守城,这其间的无奈和悲哀,让秦怀玉头发都全白了,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如今的朔方城,轻伤都不下城头了,因为实在是没有人了,整个边军也找不出多少完好无损的。 薛纳在同突厥勇士城头血战的时候,左腿挨了一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与敌人血战是没戏了,只能靠一张强弓时不时地偷袭一下。 就连军司马魏文常都受伤了,被流失射中臀部,让他只能趴在榻上叽叽歪歪,再也无法督战了。 随着伤兵越来越多,郎中们忙得够呛,就连沫儿都忙得脚不沾地,深更半夜都不见回来。 本来就娇小的沫儿,如今又瘦了一圈,让赵无敌心疼不已,恨不得以身相代,只好每天晚上给炖一碗参汤,亲眼看着她喝下去才算完事。 夜幕深沉,一轮明月高悬,些许大星相伴,显得有些寂寥。 一连刮了十多天的北风终于减弱,但天却更加的冷,一股一股的寒气顺着衣服的缝隙,顺着人的毛孔,钻进人的血肉之中、骨头缝里,冻结一切。 从城头之上到城中的各条运兵道的两侧,都架起一口口大锅,随着黑油的燃烧抽起斑驳的火焰,还有那滚滚的黑烟。 赵无敌在大将军行在的门前等着沫儿,明知道沫儿还在忙碌,没这么早回来,但他宁愿在此等待,只为了能在沫儿回来的时候,给她暖一暖冰冷的手。 赵政从大将军节帐中出来,路过赵无敌的身边,见这小子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不禁打趣道:“赵旅帅,你现在是不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赵无敌回身嘿嘿一笑,对于善意的打趣,他一向是无所谓的,不过,在他看到那黑烟滚滚的大锅的时候,心中一惊,那个曾经的设想又涌上心头。 而要实施那个计划,就离不开黑油,而黑油就掌握在眼前这个人手里,于是,他凑过去问道:“赵参军,你手里的黑油多吗?” “黑油?几百桶还是有的,这东西也只能勉强用来照明,还黑烟滚滚的,人都不敢靠近。还有就是放个火还不错,你问这干啥?”赵参军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嘿嘿,你说对了,我就是想放火。”赵无敌故作神秘地说道。 “放火烧突厥人?嘁,小子,不要异想天开了,还没等你靠近,突厥人就把你射成马蜂窝了。”赵参军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不想陪这个傻小子浪费时间。 “赵参军,你别走呀,带我去看看你的黑油。”赵无敌一路跟着,不看到黑油休想把他甩掉。 他听赵参军所说,几百桶的数量上绰绰有余,不过,不知道装黑油用的是什么器具? 赵参军算是让蚂蟥给咬上了,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他去库房,打开了库房的门,没好气地道:“看吧看吧!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有啥好看的?” 库房很高大,也很宽敞,赵无敌就站在门口,借着外面的火光可以看到,地面上稀稀拉拉摆放着几百只木桶。 赵无敌看得很真切,确实是木桶,可以自由滚动的木桶,他走进去搬起一桶,掂量掂量估摸能有一百来斤。 他放下木桶,心情大好,有了这些木桶装的黑油,他的计划就已经落实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还需要再次实地考察一番。 他来到门口,情不自禁地抓住赵参军的两手,道:“赵参军,给我留下一百桶,一定要留下一百桶。” “去去去,没大没小的,要黑油去找大将军。”赵参军更加肯定这小子疯了,还是赶紧把他撵走为妙。 “嘿嘿,我现在就去找大将军!”赵无敌不用人赶,小跑着离开了库房。 第88章心生一计 第89章节帐定计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89章节帐定计 月光下的朔方城,有一种朦胧的美,可惜却无人欣赏。 大将军节帐之中,秦怀玉那新添的一头白发中,尽显寂寥、落寞和沧桑。 孤城不可守,眼下的朔方城在突厥小可汗的连番攻击下已岌岌可危,城墙破败,伤兵满营,随时都有可能陷落。 个人的生死已不重要,作为将门子弟,有几个人能逃脱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结局? 让他不甘的是城中还有数千将士,在突厥铁骑虎视眈眈之下,逃无可逃,只能陪着他一起为朔方殉葬。 上苍啊,数千将士其身后就是数千户人家,数万老幼妇孺,闻听亲人的噩耗之后,将是怎样一副凄凉悲惨的景象? 如今,城中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面前突厥人的咄咄逼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如之奈何? 他枯坐在节帐之中,绞尽脑汁,终归是无济于事,而望眼欲穿却不见援兵的影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赵无敌走了进来,来到案前拱手道:“秦伯伯,夜已深了,你还没有休息吗?” “老了,睡不着啊!”秦怀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示意他坐下,心中几经挣扎之后,目光一凛,道:“无敌啊,你也该看的出来,朔方城保不住了。 到时候,带着沫儿走吧,我相信凭你的身手一定行的。 朔方城破的责任在我,你一个小小的旅帅,还是我临时认命的,朝廷还追究不到你的身上。 即便是卸甲归乡,做个农夫,一家子和和美美,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赵无敌悚然一惊,心想秦怀玉这是在交托后事了。 就连大将军都对守住朔方、击破小可汗大军失去了信心,不报任何的希望了,如此一来,朔方城破已不可避免。 三军上下,士气全无,城破不过就在旦夕之间。 老秦是个好人啊,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想的不是自己的退路,而是他赵无敌和沫儿,这份关爱让他很感动。 仔细想想,何止是秦怀玉,还有魏文常、赵政、薛纳……在他来到大唐以后,举目无亲之下,是这些人给予他关心与爱护,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从而融入了大唐这个国度。 在城破之际,带着沫儿夺马逃出重围,他相信并不难办到。 只是,这些人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朔方城殉葬吗? 要知道眼下的局势,敌众我寡,内无可战之兵,外无救援,即便是城破也是非战之过啊! 想到这里,他挺直腰背,正色道:“大将军,昔年蜀汉先主刘备亲帅七十万大军兵发荆州,为关羽报仇,与东吴陆逊对峙于夷陵。 时天气炎热,三军将士不耐,先主遂移兵屯于密林之间,连营百里,声势浩大。 陆逊派人纵火,一把火烧掉蜀汉七十万大军,先主也因此役而驾崩于白帝城。” 秦怀玉凝视赵无敌,搞不懂他为什么还有闲心说这些,良久,哑然失笑道:“这是陆逊火烧连营的旧事,陈寿《三国志》中有记载,老夫自然知道。 小子,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不会就是想向老夫请教学问吧? 此役之中,先主不识天时,不识地理,于酷暑季节屯营于山林之间,犯了兵家大忌,给了陆逊火烧连营的机会,败得不冤。 还有,小子,你是从哪看到先主亲帅七十万大军的?还七十万,整个蜀汉才有多少人口?整个魏蜀吴才有多少人口?” 赵无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哂笑道:“我是从野史中看到的,今听大将军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啊,野史害人…… 大将军,小子之所以说起陆逊火烧连营故事,是因为小子也想放一把火。” 秦怀玉身子前倾,两手撑在书案之上,显得很感兴趣,良久,又松弛下来,失望地道:“你想火烧突厥大营? 如今可是天寒地冻时节,而突厥大营又处于空旷之地,四周并无遮挡,你怎么去烧?” “黑油,小子准备拿黑油去烧。”赵无敌微笑道。 秦怀玉眼睛一眯,思量半晌,摇摇头道:“黑油的确是杀人放火的好东西,不过,突厥大营四周空旷,无遮无挡,你如何能靠近乃至潜入? 不妥啊不妥,即便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突厥人没有值守?只要你进入一箭之地,人家就能把你射成马蜂窝。” “大将军还记得小子曾与秦刚夜探突厥大营吗?”赵无敌拿过一张纸,提笔画出突厥大营的位置,并画出其大营东面的坡地。 然后,他的手指在纸上指指点点,道:“大将军请看,这就是突厥大营,其草料堆场就在东面,而且,紧靠大营外侧。 而大营东面的地势却是一道高坡,只要我们把桶装黑油运到这个高坡上,根本就无需靠近,木桶会自行滚进大营之中。” 秦怀玉仔细看着那简单的图案,沉吟良久,点点头道:“有道理,突厥大营中自然不会缺少火源,总有一些木桶会撞进火堆之中。 说吧,要老夫如何做?” 赵无敌看了看秦怀玉,轻笑道:“大将军以为朔方还能守住吗?” “难!”秦怀玉喟然长叹,凄然道:“老夫虽不甘心,但破城也就是在一两天之内了,也许明天都支撑不过。” “既然如此,大将军不妨就赌一把大的!”赵无敌身子一挺,手指在纸上重重一点,满怀希冀地看着秦怀玉。 “计将安出?”秦怀玉笑道。 “无它,毕其功于一役!”赵无敌眸光一凛,道:“小子挑一百名手脚利索的士卒,携带一百桶黑油,于鸡鸣时分放火。 大将军令人将南门的巨石移开,并将骑兵集结起来整装待发,只待突厥大营火起,追杀残敌。 大将军,以为如何?” 秦怀玉一听,眸子精光迸发,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继而,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良久,道:“待老夫与众将商议。” 赵无敌看看书案上的沙漏,已进入子时了,摇摇头道:“大将军也说过,朔方城有可能挨不过明日。 如今,已是子时时分,再召集众将商议,时间上来不及了。” 第89章节帐定计 第90章火烧连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0章火烧连营 赵无敌深夜献计,要火烧连营,并要秦怀玉派骑兵随后追杀,一举击破小可汗忽必利的数万大军。 秦怀玉闻听此计,心中也颇为意动,对于火烧连营是认可的,成功则解了朔方城的危机,失败……也不过是损失百八十人而已。 不过,移开封堵城门的巨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火烧连营失败,突厥铁骑倾巢而出前来攻城,那样一来城门大开的朔方拿什么去抵挡? 赵无敌对此也能理解,毕竟兹事体大,牵扯到朔方城的生死存亡,要秦怀玉一言而决,也不现实。 不过,眼下已是子时时分,时间可不等人,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拱手道:“大将军,请拨给我一百人,我带着他们去放火,时间大约在鸡鸣时分。 至于派不派骑兵追击,您再慢慢商量吧!” “好,你我分头行事,一切小心,事不可为,不必勉强。”秦怀玉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他一切以安全回城为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接着又叹道:“无敌啊,并非老夫不愿冒险,而是不能。 老夫身系朔方上万军民的身家性命,不敢弄险啊! 不过,老夫会尽力说服众将,不让你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赵无敌告别了秦怀玉,在秦大山的协助下,就从防卫大将军行在的一团人马中挑人,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最后只挑了八十一人。 他带着这八十一人依然是像上次一样进行了伪装,就连黑油桶外面都包裹了白布,然后每人扛一桶黑油顺着城墙翻出了朔方城。 今夜有月色,走夜路倒是方便了很多,不过,这也增加了暴露的几率。 为了避免被突厥人发现,赵无敌带着他们一路朝东边摸索前进,估摸着已离朔方城能有七八里地,再折向北边。 他们停下来的地方就在突厥大营的东边,相距却有六七里地,而且,此地正是坡顶,他们匍匐在地,正好可以借助坡顶掩藏身形。 赵无敌来自几百年以后,又是世家子,倒也没有时下唐人的雀蒙症,虽然是在夜间,但却借助突厥大营的火光,准确地找到了草料堆场的位置。 他仔细观察突厥草料堆场和己方隐藏的位置,还有这道坡面的坡度以及地面冰层的平整度,简直就是把火炮校准原理给搬过来了。 仔细确定以后,他让这八十一人在坡顶后面一字排开,等待着鸡鸣时分的来临。 不过,这里没有沙漏,也不可能有公鸡给你打鸣,只能根据天上月亮移动的位置来进行估测。 赵无敌看看月亮,估摸着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于是让所有人就地隐藏,不准冒头,不准说话。 今夜月色如水,和地面的雪光交相辉映,不利于隐藏身形,虽然他们位居坡顶之上,但却相距突厥大营六七里远,黑油桶能不能顺利滚进草料堆场,实在是没有把握。 而且,北风渐止,也不利于火势的蔓延,难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席卷整个营地。 赵无敌想起诸葛亮借东风的故事,不由得哑然失笑,那毕竟是一个传说,当不得真的。 明月渐渐西斜,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忽然,一片乌云将月亮掩去,天地间一片黑暗。 真是天助我也! 赵无敌大喜,命令所有人扛起油桶,放轻脚步朝突厥大营摸去。 离突厥大营约两里开外,赵无敌示意所有人停下,并匍匐在地,小心翼翼地将黑油桶摆在地面冰层之上,并调整好方位,接着,控制好力度一推…… 八十二只黑油桶借助人的推力,在平滑的冰层上面滚动。 水往低处流,黑油桶也不例外,在外力的作用下,顺着坡面自上而下滚动,速度越看越快。 此地的坡面很陡,大约和攻城车差不多,黑油桶一旦启动,就再也停不下来,而且,即便是中途遇到些许凸起物,稍稍改动一下方向,最终依然是不屈不挠地滚向草料堆场。 起风了,而且,还是破天荒地东风,风力越来越强劲,吹得突厥大营中的旗幡剧烈摇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乌云遮月,忽起东风,莫非上苍知道我心中所想,特意相助? 感谢上苍垂怜! 赵无敌在心中虔诚地拜谢了上苍,也拜谢了冥冥中的诸天神佛。 由于风力强劲,以至于黑油桶滚动发出的声音都被掩去,看守草料堆场的突厥人纷纷转身,以背对着风,并寻找避风的地方。 就在赵无敌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的时候,八十二只黑油桶不负众望地先后滚进突厥大营,滚进草料堆场之中。 一只黑油桶滚到一堆篝火边,却在一尺外停下,让赵无敌大为可惜,恨不得立刻杀进突厥大营之中。 一个突厥人将弯刀抱在怀里,拢着两手踱到黑油桶前,看来看去,小声嘀咕:“莫非是葡萄酿?还是三勒浆?管它是啥,拿刀子扎开本就知道了!” 这个突厥人倒是一个实心眼的,拿着弯刀一下子就扎进木桶,再把刀子一拔,从缺口中咕嘟咕嘟咕嘟冒出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酒?黑乎乎的,黏不拉几,气味太难闻了……”突厥人把鼻子凑到刀尖上使劲嗅,立马愁眉苦脸,十分的嫌弃。 黑油从木桶的破口中溢出,顺着地面流淌,渐渐地接触到篝火…… 呼啦一下,燃起一条火线,逼向黑油桶,接着,“砰”的一声,黑油桶爆炸了,火光冲天而起,被风一吹,泼洒得到处都是。 “啊!”那个突厥人顿时成了一个活人,扔掉弯刀,手舞足蹈,到处乱窜。 火借风势力,风吹火势,大火瞬间弥漫开来,席卷整个草料堆场。 “砰砰砰……” 草料堆场里不断发生爆炸,在强劲的东风助推之下,火头抽起多高,烧红了夜空。 大火不断朝西蔓延,突厥人的毡包一片片被大火吞噬,睡梦中的突厥人都来不及惨叫一声,就魂飞魄散。 马群惊了,在大火逼近的时候,受到惊吓的战马纷纷挣断缰绳,四处逃逸。 无人指挥的奔马哪里管毡包里有没有人,直接呼啸而过,马蹄下有多了无数的冤魂。 大火吞噬,加上马踏连营,突厥人死伤无数。 第90章火烧连营 第91章抓大鱼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1章抓大鱼 草料堆场已经成了火的海洋,此时,反而成了一道最安全的防护,对于赵无敌他们来说,已经不需要担心被人发现了。 大火已燃起,火烧连营,再也无法扑灭,赵无敌终于可以大模大样地站起身来,尽情欣赏战果。 他们纷纷抽出长刀,在火光的掩映下摆出一个防御阵型,以防备狗急跳墙的突厥人。 突厥大营连绵十里,哪怕是火势再大,也不可能同一时间烧遍十里之地,离得远的营地还是来得及逃跑的。 不过马群受惊了,已经马踏连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没有马,他们也只能先跑到大营之外,以躲避熊熊的烈火,至于下一步该干什么却一片茫然。 而且,大火无情,瞬息即至,他们就连盖在身上的皮袄都来不及穿上,大多紧着贴身的衣服,又如何度过这寒冷的夜。 最要命的是,一股衣甲鲜明的骑兵,约摸有三千骑,从朔方城呼啸而来,对这些衣衫不整,甚至手无寸铁的突厥人进行血腥屠杀。 数十骑直奔赵无敌而来,隔着老远就听见武攸暨的声音:“赵旅帅,赵兄弟……” 赵无敌挥手示意身边的士卒让开,只见武攸暨一马当先而来,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赵兄弟此番可是立下了盖世功勋,让某佩服又羡慕。 某给你带来了一匹好马,赵旅帅可有兴趣和某一起去追杀残敌?” “好,某正有此意!”赵无敌也不客气,如此大的阵势,老是躲在这看热闹确实憋得慌,于是也不推辞,翻身上马,冲那八十一名放火的士卒吩咐道:“尔等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自由行动。” 如何,他打马随着武攸暨等人朝北而去。 东有大火阻隔,南边是朔方城,残敌能走的方向无非是西和北两个方向。 武攸暨不但给他准备了战马,还准备了一条马槊,这会儿又扔给来一张硬弓,道:“某再送你一张好弓,三石力,不知是否合用?” 赵无敌接过硬弓,双手一用力,弓开如满月,赞道:“好弓,多谢武将军!” 他前几日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力精进了一大步,正愁自己那张唐军标配的一石弓太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硬弓,武攸暨此举不啻于雪中送炭。 秦怀玉也算是拼命了,不顾魏文常等人的劝阻,带伤上阵,亲帅三千骑兵由西边追杀残敌。 此战的目的就是杀敌,唐军只有三千骑兵,没有人手去收缴俘虏,除非是小可汗那样的大鱼,否则,还是杀了省事。 突厥人还是有一部分人捞到了战马,不过,好多都来不及系上马鞍,就那么衣衫不整地骑着无鞍马,慌不择路地逃窜。 赵无敌等人人数不多,只有五六十骑,不过,全都是骁勇善战之辈,除了赵无敌和武攸暨,只剩下的都是武攸暨的亲兵,还有几名武攸暨的私人护卫。 武攸暨既然来到朔方边城,自然从家中带了几名高手,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又不缺钱财,还怕找不到绿林中的好手效劳? “武将军,如今大将军亲帅三千骑兵绞杀残敌,我们就没必要去凑热闹了,不如稍微远离战场,说不定还能截杀大鱼。”赵无敌提议道。 “好,就以赵兄弟所言,我们去抓大鱼。”武攸暨点点头,接受了赵无敌的建议。 他们顺着突厥大营的东侧,越过火场朝北面而去,一路上顺手将碰到的倒霉鬼给解决了。 一路打马飞奔,大约北行十来里地,前方已没有人声,他们圈过马头,面对燃烧的突厥大营,等待着大鱼进网。 大火染红了夜空,远远望去,绵延十里的火海,颇为壮观。 东方的天际已露出一抹晨曦,夜色即将隐退,黎明快要到来。 远远的来了一队人马,阵型却很乱,马蹄声也不齐整,不过,看上去人数却不少,粗略估计能有两百人左右。 这些人虽然阵型凌乱,但却乱而不散,似乎在保护着中间的某人。 这里面有大鱼,这是赵无敌的第一念头,他和武攸暨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眼中尽是了然之意,接着哈哈大笑,非常得意。 武攸暨将马槊高举,大吼一声:“杀!” 五十多骑纵马举槊迎上来人,对方见有人拦截,发一声喊,并兵分两路。 一百多骑呼啦一下迎上武攸暨等人,而另有二十来骑却拥着一人拔转马头朝西北逃窜。 “武将军,这些人交给你了,某去追那条大鱼。”赵无敌给武攸暨撂下一句话,随即拔马画了一个弧线,让过敌骑,追杀那些逃窜的人。 “小子,你可真不讲义气。武刚,你指挥迎敌,武强,你带五个人随本将军来。”武攸暨笑骂了一句,接着也做出分兵。 武攸暨此举倒也不是为了抢功,而是不放心让赵无敌一人追杀二十多敌骑,要知道在朔方城中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家伙,可不能让他有啥闪失。 赵无敌纵马追击,稍微一看对方的阵型以及穿着打扮,不难分辨出谁是大鱼。 一群衣衫不整的乞索儿中间,一个穿着熊皮大氅的人格外显眼,而其胯下的战马也不是凡物,这人不是大鱼还能是谁?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对于这句话,赵无敌一直是坚决执行的,不过,这一次他要略做改动。 先擒王是肯定的,不过,那匹马……还是不能射,免得被人骂成是暴殄天物。 他在飞奔的马背上弯弓搭箭,弓弦一响,箭似流星,正中那人的右背。 三石弓从数十丈外射出的一箭,其力道何其强劲,箭自后背入,又从前胸穿出,那人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不过,令赵无敌觉得奇怪的是,那条大鱼落马之后,其它突厥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都没有停顿一下,继续飞奔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 突厥人的等级观念比起大唐还要森严,怎么可能对大人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顾自己逃命? 大人物死了,作为亲卫的这些人逃回突厥,大可汗能放过他们? 这不可能,太不正常了! 第91章抓大鱼 第92章网到一条大鱼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2章网到一条大鱼 赵无敌弯弓搭箭,一箭射落身穿熊皮大氅的敌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二十多骑突厥人依然打马飞奔,对落马的大人物不管不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攸暨追上来了,见他射落敌酋,大声喝彩:“好箭法!恭喜赵旅帅斩落敌酋,至于那些小鱼小虾,跑了就跑了吧!” “呵呵,武将军,你我都看走眼了。突厥人也知道玩起偷天换日了,嘿嘿,大鱼就在那群小鱼小虾里。”赵无敌笑着一指那群逃跑的突厥人,道:“看我射下真正的大鱼。” 说话间,他再次弯弓搭箭,射出一只破甲锥,直指一名衣衫不整的突厥人。 这一次他没有射人,而是射马,一箭射倒奔马,连人带马扑倒在地。 果然,此人落马之后,那些突厥人纷纷勒住胯下战马,围着了那个人,并有几人下马,将那人扶起来,将他扶上另一匹战马。 “哈哈哈!还想跑?门都没有!”赵无敌大喝一声,战马逼近。 武攸暨一看,马槊一指带着六个手下紧随其后。 突厥人将首领扶上马,只有四五人拥着他逃逸,剩下的十多人,包括那名让出战马的家伙,一起嗷嗷叫着扑过来,意图拦住赵无敌他们。 “找死!杀!”赵无敌将三石弓挂在马鞍上,手持马槊打马飞奔直冲敌阵。 想当年,俺家老祖宗赵子龙在曹操百十万大军中杀个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地。 就凭尔等十来个乌合之辈,在某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耳! 他高举马槊杀入敌阵,一条马槊指东打西,以快打慢,所到之处,突厥人纷纷落马,被他一连挑了八人,纵马而过。 剩下的几个人已经丧胆,哪里够武攸暨等七人杀的,一人一个,就看不到一个活的突厥人,只有无主的战马彷徨不去,还在拿鼻子闻着主人的尸体。 赵无敌依然是一箭射杀那突厥敌酋的坐骑,趁他们慌乱的时候,已经逼近他们的身边,让他们再也没有换马的时间。 一个突厥骑士伸手将首领拉上马背,两人共骑一匹战马,却没有逃走,可能他们也知道对方有射雕手,战马再快又逃不过箭的速度。 包括敌酋在内,一共是五人四骑,手中只有弯刀,其他三人上前迎向了赵无敌。 赵无敌持马槊一点弯刀的侧面,顺势一抖,马槊寒光闪闪的锋刃如银蛇吐信一般刺进此人的咽喉。 马槊却没有停下,锋刃一抽一抖,画了个诡异的弧线,贴着另一名突厥骑士的弯刀点中他的手腕。 突厥骑士手腕的经脉被挑断,再也无力抓着弯刀,就在弯刀坠落的时候,他的心口一疼,随着一道寒光闪起,一股血箭飙射而出。 而就在这个时候,第一个被刺破咽喉的骑士的尸体,方才落马。 赵无敌此时已越过三骑,直面那敌酋,就在此时,他手中的马槊倒转,锋刃朝后,刺中另一名骑士的后心。 倏然之间,连杀三名突厥骑士,那剩下的最后一名骑士手持狼牙棒,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迎头扑向赵无敌。 狼牙棒势大力沉,又是借助腾空而起的扑杀之势,自然不适合力敌。 赵无敌马槊朝前一探,却没有和狼牙棒直接碰撞,而是擦着狼牙棒越过约一尺距离,接着,马槊一阵诡异的颤动,搭在狼牙棒的侧面。 马槊的锋刃寒光一闪,一带一抹,狼牙棒改变了方向,带着那名骑士不由自主地偏离了赵无敌,从他外侧五尺开外飞过。 寒光一闪,马槊脱手飞出,将那名骑士钉在地上。 赵无敌抽刀在手,指向那名敌酋,斥道:“你是下马投降,还是让我砍下你的脑袋?” 那名突厥敌酋倒也是个人物,虽略有惊慌,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将弯刀随手扔掉,翻身下马,站在那里。 武攸暨来了,借着朦胧的晨光仔细一看,不禁又惊又喜,大声嚷嚷:“赵兄弟,这次你可真是抓了一条大鱼了。知道这是谁吗?默啜大可汗的弟弟,小可汗忽必利。 我说赵兄弟,你这运气也太好了,某想不妒忌也不行啊!” “小可汗忽必利?”赵无敌也没有想到歪打正着,竟然把他给逮到了。 “我是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现在,我要见你们的秦怀玉大将军。”忽必利不亢不卑地道。 他是贵族中的贵族,是默啜大可汗的亲弟弟,在突厥算是二号人物,拥有自己的部落,帐下控弦之士数万,就是做了俘虏也要享受相应的待遇。 不过,想起自己的数万控弦之士,他的心中充满了苦涩,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把火把他的控弦之士烧得干干净净,就算是回到突厥,一个没有控弦之士拥戴的部落之主,还有什么资格做小可汗? 突厥和大唐不一样,从不遵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是由无数部落组成的联盟。 这是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部落首领汇集在一起,开口就是你的部落有多少勇士,也就是有多少控弦之士,而不是有多少牛羊,亦或是你是谁的兄弟、谁的儿子。 没有控弦之士,没有强大的战斗力,在突厥你屁都不是,就算是大可汗也不例外。 在突厥这个地方,大可汗肯定是帐下控弦之士最多、战斗力最强大的部落首领,从不例外。 除非你是国师阿鲁不花,没有自己的部落,仅仅是凭借一张嘴,把自己忽悠成突厥的名义上第三、实际上第二人物。 武攸暨思量一下,在马上微微探身,低声对赵无敌说道:“这个人很有用,其利用价值对于朝廷来说,也许并不低于当年的颉利可汗。” 武攸暨也是世家子,虽然幼年时期在岭南过着乞索儿般的日子,但却并没有影响他的政治眼光。 他还真怕赵无敌一刀把忽必利给杀了,这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手,做事喜欢天马行空出人意料之料的家伙,万一哪根筋不对,一刀下去,人头落地,那可就太糟蹋这个战利品了。 “哈哈哈!武将军,那匹马归我,这个人就归你了!”赵无敌斜睨忽必利一眼,毫不在意地说道。 第92章网到一条大鱼 第93章一个承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3章一个承诺 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是文人做学问的态度,而武攸暨如今却在赵无敌身上见识到了,这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生擒突厥小可汗是多么大的功劳,可以说是仅次于灭国之功,就这样让给我?你逗我玩呢? 武攸暨脸上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心中五味杂陈,挣扎得厉害。 赵无敌低声说道:“武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他不等武攸暨答应,便拨马走向一边,约摸走了十来丈距离,便停下来等着武攸暨。 他知道武攸暨对他的提议早就心中意动,不怕他不过来。 果然,武攸暨吩咐手下看住忽必利,便跟了过来,四处打量见四处无人,方才说道:“赵兄弟,你果真要把这个泼天大功让给某?” “不错!”赵无敌点点头,很肯定地给了他答复。 武攸暨沉吟了一会,正色道:“赵兄弟,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某绝不讨价还价。” 武攸暨的出价还是很有诚意的,不讨价还价,只要你提出的,我都答应。 这就是一份无底线的承诺,确实很难得,尤其是对于武后的侄子,还是一个很看重的侄子,凭借这份承诺,赵无敌立马可以成为人上人。 做一个金珠满堂、良田万顷的富翁,还是做一个身穿绯袍、立于朝堂之上的京官,亦或是做个统兵一方的大将…… 这些对于武攸暨、亦或是其幕后的武后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些都不是赵无敌想要的。 赵无敌的想法很简单,之所以如此选择,只是为了得到一份平安,不仅仅为了他自己,还有他的家人。 这是一个极度混乱也极度危险的时代,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混吃等死都是一种奢望,哪怕是贵为李唐王室的凤子龙孙,在酷吏的眼中不觉得比狗更高贵。 他不是孤身一人,还有老父、窈娘沫儿和妹妹鸢儿,为了他们有一个幸福的生活,不再被贫穷所困扰,不再被邻里所看轻,他无法逃避,没得选择。 他已在官场,无论你官职大小,在这个混乱的大世里,什么洁身自好独善其身都是屁话。 既然武氏天下已经势不可挡,何不与武氏中人示好,何况眼前这个武氏中人还是一个秉性很不错的人。 至于武氏掌权,武后登基称帝,对于赵无敌来说,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来自大明王朝,本来就不是大唐子民,对李唐王室可没有啥感情。 而且,根据史书记载,武周朝还算是一个强大的王朝,武则天也算是一位伟大的帝王,至少要比她那两个混蛋的儿子要强得多。 大唐帝国的衰败并非是武周时代,而是从李隆基抢了儿媳杨玉环开始,直到发生了安史之乱,才导致大唐帝国的末路。 因此,对于武攸暨的承诺,赵无敌并没有直接提出要求,他淡然一笑,缓缓开口:“武将军,某乃扬州一府军之子,今年才十七岁,就在数日之前还是一个斥候小卒。 突厥铁骑来袭的消息是某探到的,刚柔堡是某献出来的,以冰筑城是某献计的,火烧突厥大营也是某干的。 武将军,你不觉得某的功劳太多了也太大了吗?你说朝廷该如何奖赏一个十七岁的府军小卒?” “这……”武攸暨哑口无言,还真是无言以对。 赵无敌所说的这些事,他都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搁在任何人身上换一个加官进爵是毫无问题的。 只是这么多功劳,还是在短短数日之间取得的,搁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身上,还真不一定就是好事。 “武将军,我不要金银珠宝,也不要高官厚禄,只需要你的一个承诺。”赵无敌见武攸暨思来想去,干脆把话挑明了。 “赵兄弟,请说。”武攸暨也不想猜了,既然接受人家的泼天大功,付出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哪怕是人家的要求过份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很简单,武将军,如果有一天我的家人遇到麻烦,请你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帮他们,保他们一个平安。”赵无敌目视武攸暨,眼神清明,缓缓开口说道。 武攸暨一愣,心想:“就这些?” 不过,他随即想到眼下大唐朝堂的局势,武后那些喜怒无常的旨意,来俊臣等酷吏制造的血雨腥风,还有那些李唐宗室以及朝中官员的下场…… 他不禁喟然长叹,如今之天下,想平平安安活着有多么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朝赵无敌拱手道:“赵兄弟,不瞒你说,眼下某需要这份功劳,大恩不言谢了! 某武攸暨在此对天发誓,只要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人伤害赵兄弟、伤害你的家人!若有违此誓,人神共弃之!” “多谢武将军!”赵无敌在马背上躬身道。 “赵兄弟,不知家中尚有何人?”武攸暨微笑道。 “家中尚有老父,一位妹妹,还有一位……未过门的娘子。”赵无敌答道。 武攸暨眉头一挑,一愣,继而会心一笑,道:“还有一位未过门的娘子……明白,明白,这也没什么。” 赵无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可不是有意欺骗沫儿的,对此没有一点负罪感。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大亮了,而那诡异的东风也已经停息,除了一片狼藉的突厥大营,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秦怀玉的三千骑兵一番屠杀,除了少量的漏网之鱼,已经找不到一个活着的突厥人。 赵无敌和武攸暨二人,也带着战利品和秦怀玉回合在一起。 武攸暨损失了一半亲兵,斩敌首两百级,并“俘获”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算是昨夜最大的赢家。 至于赵无敌,则把忽必利的坐骑收为己用,从此,这匹浑身青翠如玉的高头大马收入囊中,变成他的坐骑。 那可是一匹真正的宝马良驹,乃是从极北之地捕获的寒血马,还是一群野马群中的马王。 可惜这匹马不是白色毛发,否则,“白马银枪小赵子龙”,嘿嘿,想想都美得不行! 第93章一个承诺 第94章战利品啊战利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4章战利品啊战利品 十里连营,一片狼藉。 火势已渐渐平息,整个大营能烧的差不多都烧光了,只剩下一地的灰烬。 灰烬并不平整,波澜起伏间是一具具没有烧透的尸体,有突厥人的,有有战马的,俱都散发着熟肉的香味。 火借风势,飞灰也被风绞起,随风而去,一直散落到西方数里,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黑雪。 三千装备齐整的朔方铁骑,带着复仇的怒火扑杀突厥的残兵败将,血屠数十里,铁蹄所过之处遗尸遍地。 秦怀玉已经下达了停止追杀突厥人的命令,除了少数早就逃之夭夭的漏网之鱼,方圆数十里内估计也找不到活着的突厥人。 即便是还有那么几个幸运儿能够逃过唐军的追杀,没有食物填饱肚子,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要想穿越茫茫雪原逃出生天,其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几乎就是奇迹。 既然是奇迹,那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可以为人们增添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伤大雅,又何必做那焚琴煮鹤的恶人? 三千骑兵虽然不再追杀突厥人,但却依然扑向四面八方,没有突厥人可杀,还有突厥人遗弃的大量战马。 火烧十里连营,差不多让突厥数万大军全军覆没,不过,死在大火中的战马远比突厥人少得多。 因为战马没有衣服可脱,也没有被子可盖,更没有毡包抵御寒冷,而且,它们是站着睡觉,随时都准备跑路。 在第一时间感知到有变成烤肉的危险之后,立马咬断缰绳,无牵无挂地奔腾而去。 在逃命的过程中,马踏连营,呼啸而过,一路上不知踢翻了多少毡包,踩死多少突厥人,从这一点来说,它们也算是赵无敌的盟军。 战马不是野马,在它们跑出大营足够远,感知不到危机的时候,并不会继续跑去当野马。 它们已经不适应野马的生活,离不开牧人的照料,尤其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季节里,当它们觉得安全之后,会漫无目的的溜达,寻找能够给它们提供草料的人。 大唐自开国以来,一直都缺少优良的战马,以至于骑兵战斗力不足,始终无法彻底击败北方的游牧民族,深受其扰。 眼下有数万匹战马散落四周,还是优良的突厥战马,边军将士早就红了眼,心中大骂突厥人怎么没有被大火烧光,耽误他们捞战马的时间。 此时,朔方城之战大局已定,敌军尽灭,城中的步兵只要是能走的全都跑了出来,纷纷加入打扫战场的行列。 无非就是收缴突厥人的武器、金银饰物,就连身上的皮裘都不放过。 甚至还有一些杀才不顾零星的火势,跑进大营灰烬中寻找财务,皮裘肯定是被烧为灰烬了,但是金银总烧不掉吧? 即便是被火融化了,只要冷却之后还是金银,不会变成铁石。 突厥人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因此也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把所有的家当全都揣在身上。 这样一来,人既然死了,所有的家当全都成了边军的战利品,看看那些杀才咧到耳根边的大嘴,就知道他们收获颇丰。 秦怀玉等人自然不可能去抢东西,他们也用不着抢,最终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大头肯定是他们的。 这是大唐军中约定俗成的规矩,虽然没有写进军法和朝廷公文之中,但却一直存在,且被所有军队自觉执行。 对于这一点,即便是文官集团眼馋得不行,但却不敢反对,只能咬着牙默认。 这可都是人家拿命换回来的,你要是敢反对,保管你立马成为整个军方的仇人,且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挡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你读了一肚子书,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那就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弄死活该。 至于将领拿大头,也是一种规矩,才从来都没有人对此质疑和反对,全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作为将领,你要是不拿人家才不放心,如果你笑纳了,大家伙才哈哈一笑,心安理得的享用着自己的那一小份。 而这些战利品只有活人才能有份,至于战死的算你倒霉,家人只能去拿朝廷给的那一点干巴巴的抚恤。 这一点自古如此,即便是在赵无敌前世的大明,也没有任何改进。 其实,这么做也是一种无奈,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重要,因为战还要靠活人去打,而钱财远比空乏的许诺更能激励军心。 突厥小可汗忽必利双手被绑在背后,绳头和马鞍系在一起,坐在一匹战马上,至于马的缰绳则在一名武攸暨的亲兵手中。 这已经是看在他小可汗的身份上给予的优待,否则,换一个俘虏一准将手脚绑在一起,就跟屠户绑猪差不多,再撂在马背上就好。 能让你坐在马背上,那就是最大的优待了,要是还满足叽叽歪歪的,老子拿马鞭抽你! 秦怀玉看着被押解过来的忽必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六年前突厥还没有撕破脸皮反攻阴山之前,忽必利曾作为突厥使者出使大唐,路过阴山的时候,秦怀玉曾见过,还在一起喝过酒。 从昔日的使者到敌人,再到今日的俘虏,呵呵,还真是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哈哈哈!忽必利小可汗,别来无恙啊!”秦怀玉一拱手,哈哈大笑,言语之中尽是奚落和鄙视。 “还好,还好!大将军,本小可汗对神都颇为思恋,早就想旧地重游了,不知大将军何时送我前去?”忽必利淡然道,对秦怀玉的奚落充耳不闻,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好说好说,待本将军请到默啜之后,再让二位大小可汗兄弟同行,以免路上寂寞。”秦怀玉睨了他一眼,随即挥手吩咐:“将小可汗请进城中,好生招待,可不要委屈了贵客。” 忽必利被人带走了。 既然是被活捉,就不能杀他。哪怕你恨不得寝其骨、食其肉、饮其血,你也只能把他送到神都交给朝廷。 从现在开始,整个大唐能杀忽必利的,只有武后一人。 第94章战利品啊战利品 第95章小可汗不如青玉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5章小可汗不如青玉奴 忽必利的马鞭所指,立马就有数万突厥铁骑呼啸而去,将面前的一切碾为齑粉。 可如今,赵无敌火烧连营十里地,数万铁骑今安在? 就连小可汗忽必利本人都成了俘虏,如同一条狗似的被人提溜进朔方城中,一路之上,还挨了不少辫子。 对于鞭挞忽必利,就没有人制止,反而振振有词:他不是号称天狼神之子青狼吗?狼都是野性难驯的家伙,不抽辫子不听吆喝,再说了,胡子都是皮糙肉厚的,抽几鞭子又不会死! 忽必利被押解走了,秦怀玉乜了赵无敌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忽必利是何人所擒啊?” 大将军倒不是对赵无敌有意见,而是他看到这小子近几天怎么老是和武家人走在一起,而且,这忽必利还是武攸暨亲兵押解回来的,里面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易? 秦怀玉并不像薛纳那样“仇武”,不愿意得罪老武家人,但是也不想和他们多打交道,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就好。 得罪武家人等于是给自己家族拉仇恨,招灾惹祸,赔上一大家子不划算。 不过,离得太近,容易为勋贵和士族所诟病,得不偿失,而且,心里也不踏实。 在秦怀玉的心里,他就不认为、也根本没有想过忽必利是被武攸暨擒获的。 武攸暨不过是个裙带将军,靠着武后的权利硬塞进军伍,在军伍之中属于新兵蛋子一个。 这都好几年了,也没见到他有出彩的地方,这是给雷劈醒了,还能抓住忽必利,骗鬼去吧! 小可汗忽必利在大草原上,那也是一代人杰,无论是骑射之术,还是马上功夫,都不是武攸暨能对付的。 这样一来,在秦怀玉的心中,擒获忽必利的只有一个赵无敌了。 武攸暨看来骨子里有点懦弱,一见秦怀玉面无表情的模样,立马变怂了。 本来这是商量好的事情,而且,当时在场的除了赵无敌,都是他的人,只要赵无敌不说,说敢说忽必利不是他擒获的? 至于忽必利根本就不用考虑,唐人还没有混到靠一个胡子作证来怀疑自己人的地步,胡子吗,都是今降明反言而无信的家伙,说话就和放屁差不多,更何况还是一个被俘虏的胡子? 至于日后让武后知道了真相,那就更没有关系,这样的谎言对她统治天下有利,巴不得再多几个。 武攸暨不说话,赵无敌可不能不说话,因为秦怀玉正在冷眼顶着他。 再说了,我赵无敌可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君子,交易成功的买卖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从不反悔的。 为了保持自己良好的信用,赵无敌只能硬着头皮无视秦怀玉的威胁,拱手道:“回大将军,突厥小可汗忽必利是武攸暨将军抓获的,小子亲眼所见,为了抓捕此獠,武攸暨将军损失了一半亲卫。” “哦?”秦怀玉不置可否,睨了一眼武攸暨,看他有没有胆子承认。 武攸暨与赵无敌对视一眼,在赵无敌默默地鼓励下,一咬牙,道:“忽必利的确是末将带着亲卫历经一番血战,将他擒获。” “好好好!武将军勇冠三军,此番立下如此大功,本帅为武将军贺!” 既然赵无敌和武攸暨都这么说,秦怀玉虽然是朔方主将,也不能否认武攸暨的功劳,只能捏着鼻子承认。 不过,秦怀玉看着武攸暨身上一滴血都没有,不禁心中腹诽:“你特娘的好歹也做个样子,把头盔给扔掉,把头发给打散,再给身上抹一些血呀!” 接着,他眼睛一睃赵无敌,问道:“赵旅帅,你既然是亲眼看到,那么武将军他们都在血战忽必利,以至于死伤过半,你在干啥呢?袖手旁观看热闹?作为军中袍泽,也太不地道了吧?” “大将军,卑职这么会是那种人呢?”赵无敌低头缩脖子弯腰,拱手道:“卑职赶去的时候,正逢武将军帅亲卫和突厥人血战,那可真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烈无比。 卑职一见大怒,立马加入战团,杀了十来个突厥人,并缴获了这匹马。 至于小可汗忽必利,那是武将军经过大战三百回合,方才将他擒获的,跟卑职没有一丝关系。” 秦怀玉骑着马来到赵无敌面前,仔细打量那匹大青马,赞道:“好一匹青玉奴,如果本帅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忽必利的坐骑。本帅有一点不明,武将军擒获了忽必利,你缴获了青玉奴,这里面可够乱得,给本帅讲讲是怎么回事?” 武攸暨大战三百回合擒获忽必利,你小子血战一场擒获了忽必利的马,嘿嘿,你们俩就不能编一个有脑子的故事吗? 谁料到,懦弱的武攸暨说话了:“大将军,忽必利此獠颇为狡猾,他让别人穿着熊皮大氅,骑着青玉奴,而他本人却扮做普通突厥人,企图蒙混过关。” 这可不是假话,当时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因此武攸暨说的理直气壮,倒让秦怀玉无言以对。 这件事可不能再纠缠下去了,赵无敌赶紧凑到秦怀玉跟前,陪着笑脸,道:“原来这马名叫青玉奴,真是好名字。常言道好马配英雄,这匹青玉奴也只有跟着大将军才不算委屈了他,大将军请骑着试试。” 秦怀玉颇为意动,作为一个武将,哪有不爱好马的? 要知道在战场上,一匹好马说不定能救你一命,因此,有些杀才曾戏言:“战马比婆娘还要重要,婆娘可以休了再找,战马吗……还是从一而终的好。” 这可是青玉奴,好马中的好马,据说是在极北之地捕获的野马之王,为寒血马,极为难得。 千金买马骨,嘿嘿,对于青玉奴来说,那就是无价,没法用俗物衡量。 秦怀玉在赵无敌的伺候下骑着青玉奴转了一圈,过了一把瘾,然后,又将青玉奴还给了赵无敌,叹道:“小子,别再引诱本帅,实话告诉你,本帅买不起。” “大将军,您这是骂我呢!再珍贵,它也是一匹马,哪里及得上您对我还有沫儿的关爱之情?小子要您的钱,那不是良心给狗吃了吗?您可别推辞,这马就是您的了。”赵无敌一个劲地把缰绳朝秦怀玉手中塞,不就是一匹马吗?再说了,这么好的马,老子也拿不稳。 第95章小可汗不如青玉奴 第96章马没卖掉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6章马没卖掉 赵无敌一个劲地要把青玉奴塞给秦怀玉,生怕秦大将军不给面子,不得不大打感情牌。 这并非是赵无敌不爱好马,在大明的时候,他也曾见过并拥有过不少好马,对相马之术还是有点心得的。 初见大青马,也就是青玉奴,他就认出这是一匹好马,还是马中的极品,更为难得的,这还是一匹母马,性子温驯,甚至还可以培育优良的小马。 不过,这是一个靠实力和地位过日子的时代,人一旦得到了远远超过你身份地位的宝物,很可能就是灾难。 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宝物就像是美人,人人都喜爱,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你手里有好的宝物,别人爱慕、甚至是惦记一下也很正常,比如那美人走街串巷,有时还故意搔首弄姿一下,亦或是摘朵花儿、被风吹走手帕,接下来就有许多香艳故事发生了。 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别人自然而然的知难而退,否则,你没有实力,赶紧把宝物献出去,能捞点好处都是赚的,免得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场空,还赔上卿卿性命。 正如秦怀玉所言,青玉奴乃是无价之宝马,满世界顶着天也就能再找个一两匹,何其珍贵? 所谓如此宝物,有德者据之,我赵无敌何德何能,敢拥有如此宝物? 这满大唐喜欢宝马的不知凡几,万一来俊臣要呢?武承嗣和武三思都开了口呢?太平公主也想呢…… 这样一来,老子可就是里外不是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因此,他打定主意要把这烫手的青玉奴送给秦怀玉,可惜秦怀玉不接招,拍拍青玉奴,拍拍赵无敌,笑道:“小子,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比送啥都好。至于青玉奴…… 老夫已经老了,再也没有机会驰骋疆场,难得让这样的绝世名驹以后就陪着老夫在洛阳养老? 小子,把腰直起来,好好的一个少年英才,怎么跟没长骨头似的? 小子,你的路还很长,有些事情只有面对,老是逃避也不是办法,老夫看好你! 且煎熬着吧!” 秦怀玉说完,捧腹大笑,结果又牵动了伤口,嘴巴抽抽着大口吸冷气,看到赵无敌似乎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一巴掌就拍下去,还一个劲地念叨:“不知道尊重老人的东西,良心都让狗给吃了。” 赵无敌真憋屈,烫手的青玉奴没有送出去,又被大将军教训了一顿,还得陪着笑脸,就差说:“打的好,打得妙,再来几下才过瘾!” 朔方城的危机终于被解除了,北城门的石头也早就被搬掉了,将士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地捡战利品,有捡战马的,有捡皮裘的,有捡金银酒器的…… 就连行动不便的伤兵们都跃跃欲试,想去捡点啥的,结果被孙郎中一顿臭骂,之后再被魏黑脸一顿训斥,一个个无精打采,如同霜打的菜。 红日当空,淡淡的金光映照着远方的白雪和近处的黑灰,对比鲜明,却很不协调。 日已当午,秦怀玉见该捡的也捡得差不多了,而且,今日全歼小可汗部数万铁骑,多日的郁闷和恶气一扫而光,接下来应该大肆庆祝一番。 这也是军中的惯例,打了打胜仗就该奖赏,加官进爵那是要上报兵部审核,转政事堂宰相们议定,再经皇帝,现在应该是武后定夺。 秦怀玉给不了官爵,但却不能不犒赏三军,怎么也得杀牛宰羊、大碗喝酒,否则,就是太抠门了,会引起兵变的。 秦怀玉看看天色,道:“都差不多了,先进城吃饭,下午让人把城门和城墙修修,今晚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 “杀才!有肉吃有酒喝,老子就威武了!”秦怀玉笑骂,打马朝城门洞而去。 赵无敌和武攸暨彼此对视一眼,一切都……没得商量。 “赵兄弟,某真的不能接受青玉奴,今日已经占了你的大便宜了,再要把青玉奴牵回去,某还是人吗?和那贪得无厌的豺狼有何区别?”武攸暨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坚决。 “行行行!武将军,啥都别说了,咱们进城。晚上咱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醉不归啊。不就是一匹马吗?某就不信,一匹马还能把某给憋死。”赵无敌一挥手,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和武攸暨一起进城。 进城之后,两人在城中直道上拱手道别。 他们俩就不同路,武攸暨是中郎将,和薛纳一样,他得住在兵营里。 而赵无敌在城中就没有住处,暂时借住在大将军行在。 之所以说赵无敌是借住,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明,不知道属于那个建制,显得很尴尬。 他原本就是扬州折冲府一名小卒,三年一戌边,他被扬州折冲府的一名果毅都尉带到了朔方城,加入秦怀玉帐下的边军大杂烩。 随后,他们这个火很荣幸地被挑出来,成为边军斥候,驻扎在城北三十里地的哨堡。 这样一来,他虽然还是扬州折冲府的人,但却暂时不归扬州折冲府管理,直接接受大将军帐下一位校尉统领。 突厥人来袭,他们一火完蛋了,只剩下他一根独苗跑回朔方城,还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被秦怀玉暂时认命为旅帅。 这么一折腾,他又离开了斥候队伍,成为扬州折冲府的一名旅帅。 不过,秦怀玉只是暂时认命,并没有得到兵部行文认可,加上又没有让他回扬州折冲府建制,成了一个无人管、手底下又没有一兵一卒的空头旅帅。 其实,说赵无敌无人管也不确切,至少秦怀玉可以管他,而且,数日来也的确是秦怀玉在管它,魏黑脸偶然敲打一下,其他人,包括薛纳那个杀才都不敢指挥他的。 一个旅帅,结果在朔方城中混得无所事事,可把三军将士们羡慕坏了。 做官不用带兵,不用处理那些琐事,不用守城,这特娘的才是做官的最高境界啊! 赵无敌把武攸暨的马给还了,直接骑着青玉奴晃晃悠悠回到了大将军行在,当然是去后院,不想去见秦怀玉。 刚进后院,只见一道略显消瘦的娇小身影过来了,他眼前一亮,惊喜地叫道:“沫儿,今天怎么在家呢?” 第96章马没卖掉 第97章人不如马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7章人不如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无敌可不想因为一匹马而得罪一大帮子权贵,尤其是武周朝的那些奇葩权贵。 比如“病痨鬼”武承嗣,“小心眼”武三思,还有泼皮加疯子来俊臣,史上最牛的和尚薛怀义,嫩牛吃老草的张家兄弟,公主中的公主太平…… 千古第一女帝不是一般的厉害,不但艳织高张,裙下雌伏一大片,就连那系石榴裙的飘带上都牵挂了一大溜狠人,随便划拉一个,都不是赵无敌这小身板能扛得住的。 不过,任凭赵无敌奸诈似鬼,卖弄口舌之巧,不论是大将军秦怀玉,还是挂在武后裙带上飘飘荡荡的武攸暨,都不为所动,严词拒绝。 嘿嘿,任你奸诈如鬼,我自岿然不动,还各有各的大道理,让你无话可说。 赵无敌不由得心中愤懑,外加鄙视一千遍,不过,也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自酿的苦酒自己喝,如之奈何! 其实,赵无敌鄙视秦怀玉和武攸暨等人,青玉奴何尝不鄙视他? 人家青玉奴也就是不会说话,否则,早就喷他一脸的口水,再把他扔进茅坑里镇压一百年。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宝马良驹,换成谁不是当宝贝藏着掖着哄着? 也就是赵无敌这个“前怕狼后怕虎”的小人,当人家当成祸水,恨不得端起来就给倒进阴沟里,面对这样的主人,让青玉奴情何以堪? 青玉奴仿佛洞察了赵无敌的阴谋诡计,一路上打了九九八十一个响鼻,表示它的抗议和鄙视。 一匹浑身如青玉般的高头大马,迈开四条健美的大长腿,步伐从容而高雅,轻快地踏进大将军行在。 “好马!” “绝世好马!” “啧啧啧……如此宝马,可惜……啧啧啧” 大将军行在门口和院中的那些悍卒,在看见青玉奴以后,眼睛就离不开了,纷纷大赞青玉奴的绝世容颜与风姿。 至于骑在马背上的那个人,这些悍卒表现不一,不过,基本上都是对马不对人。 客气点的,选择视而不见,如同用那春秋笔法,轻轻一笔带过。 至于不客气的,则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和憎恶,都是滚刀肉,就没有必要装斯文! 这些滚刀肉和杀才,对青玉奴那是是一脸的谦卑和讨好,眼中是桃花朵朵,春色无边,恨不得一个个大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至于马背上的那个人,滚刀肉们纷纷蹙眉、撇嘴、鼻翼抽动,一个个都是一脸的嫌弃,就像是看到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甚至有那脑袋发热的杀才,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喜怒哀乐,瞪着血红的牛眼,颇为不善,大有替青玉奴讨回公道的架势。 赵无敌大怒,挥舞马鞭冲进人群中大开杀戒,将那些重马轻人的杀才打得狼奔冢突,抱头鼠窜。 秦大山站在大将军节帐门口,看见赵无敌的举动也不制止,反而捧腹大笑:“哈哈哈……这特娘的才是好汉子! 一把火烧了数万突厥人,心中难免有些戾气,闷在心里会把好人活活给憋疯的,得要发散出来。 你是有大功劳的,打几个杀才算什么?尽管打,没人会怪你,若是嫌打得不过瘾,招呼一声,老子愿意给你做出气筒。” 赵无敌收起马鞭,乜了秦大山一眼,又从大将军节帐敞开的门洞里往里面一睨,然后,拔转马头朝后院行去,丢下一句话:“疯子,都特娘的疯了……” 他心中很清楚,自打他来到院门附近,秦怀玉就一直在节帐中窥视,且肆无忌惮,就连拿一卷公文做掩护都不屑为之。 赵无敌心中不爽,打马直接冲进后院,一路之上,人们故意惊叫连连,纷纷避让,还有几个杀才夸张地摔倒,然后,哈哈大笑。 他心中腹诽不已:“一个个都不是好人,都把老子当成小孩子,眼睁睁地看老子笑话。 特娘的,一个个都在等老子扛不住了,然后,哭着喊着求你们,这样一来,你们就能把老子妥妥地捏在手里,把老子当牛一样使唤。 老子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你们都错了,老子可不是小孩子,前世都快三十岁了,不比你们嫩多少! 嘿嘿,老子就不搭理你们,不就是一匹马吗?有什么了不起? 大不了,老子一到神都,就把青玉奴给送出去。” 赵无敌一怒之下,不想再去见秦怀玉,拔马直接奔向后院,就想回营房里趴在床上,一个人慢慢舔伤口。 “哇!好漂亮的马!”一个身形娇小的小姑娘迎头扑过来,也不管奔马会不会把她给撞伤,胆子可真够大的。 这个世界疯了,怎么一个个都是轻人而重马? 迎上来的小姑娘正是沫儿,小脸红扑扑的,月牙般的眼睛里尽是璀璨的小星星,张开双手似乎想要拥抱青玉奴。 赵无敌赶紧让青玉奴停下,可不敢把这个重马轻人的疯丫头给踢坏了。 沫儿搂着青玉奴的脖子,一只手抚摸着它长而柔顺的鬃毛,眯着眼睛,神态痴迷,就连嘴角都露出一抹晶莹。 “沫儿,这匹马怎么样?”赵无敌下巴微微翘起,言语之中满是显摆和嘚瑟。 “毛色如玉,没有一点瑕疵,入手柔顺而滑腻,手感极好,穿在身上一定很漂亮,也很暖和。”沫儿眼中精光灿灿,嘴角上翘,一抹晶莹滴淌。 “不会吧,沫儿,青玉奴在你眼中就是一件皮毛?”赵无敌抓狂了,拿脑袋往青玉奴背上撞个不停。 青玉奴扭转长脖子,大嘴巴冲着赵无敌打了个响鼻,喷了他一头一脸的口水。 沫儿闻言,立马放过青玉奴,两只小手叉腰,瞪着眼睛审视赵无敌,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冷声道:“说!青玉奴是那个狐狸精? 这才多大工夫,就勾搭上一个狐媚子,真是长能耐了啊! 青玉奴,叫得好亲热,莫非是一个胡子女人……” 沫儿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个不停,继而,两手捂着小脸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第97章人不如马 第98章无敌爱沫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8章无敌爱沫儿 沫儿哭得好伤心! 泪飞化作倾盆雨,只为遇到薄幸人。 可怜的赵无敌真是好冤枉,自打“死而复生”来到大唐,进入朔方城以来,除了沫儿以外就没见过一个女人,哪里来的狐狸精、狐媚子? 赵无敌虽然是两世为人,且在前世已经娶妻生子,夫妻之间也算得上琴瑟和谐,恩爱有加,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是一个因爱而伤透心的小姑娘。 他在心中嘀咕:“俺曾爱过,也曾被人爱过,不过,那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的故事。 好像……似乎……仿佛,在俺还是个青葱少年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样的场景。 只是,那一切都已经是很久远的旧事,随风而逝,尘封在岁月里,找不到一丝痕迹……” “我说沫儿小姑奶奶呀,咱能不能先不哭鼻子,讲讲道理?”赵无敌绞尽脑汁,方才从时间长河中撷取了一星半点的浪花,企图以此来打动沫儿的心弦,重拾久远的青涩之爱恋。 他伸出两手,将沫儿轻轻拥入怀中…… 沫儿不再捂脸,一双略红肿的眼睛禁闭着,两只小手捏着拳头在他胸膛上使劲捶打,嘴里念念有词:“我就不讲理,就不讲理……打死你,打死你……” “沫儿,你尽管打,可着劲打……只要你开心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时候,我好伤心,好难过,我的心真的好疼好疼……” 看着那消瘦的脸、红肿的眼、微蹙的眉,还有微微抽动的鼻翼…… 赵无敌的眼角湿润起来,不知不觉中,一滴晶莹滚落,滴在沫儿光洁的额头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沫儿滴着泪,仰着小脸,还在轻轻抽泣,却伸出小手替赵无敌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凄然一笑:“是沫儿太贪心了,太在乎自己的感受,舍不得与别人分享,让郎君为难了。 其实,沫儿心里也知道,郎君是个做大事的人,年纪轻轻就立下了偌大功劳,将来定是要拜将入相的,届时自然会有很多世家大族的小娘子自荐枕席。 沫儿只是一个野丫头,什么都不懂,只求郎君怜惜,哪怕是让我做个端茶倒水的丫头,只要能时时看到郎君,偶尔能对我笑一笑,沫儿就已经心满意足……” 赵无敌倏然一惊,立马惊出一头冷汗,湿透了重衫。 他觉得沫儿变了,此时的一言一行变得很陌生,一点都不像她的平时所以,反而更像是世家高门的小姐。 这种变化说不上是好是坏。 人,毕竟都是活在人世间,活在人群中,随着年龄的增长,世事的变迁,地位的改变,不得不随之而改变,甚至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赵无敌却感受到,此时的沫儿不再开心。 他不想、也不愿沫儿不开心,即便是要改变,不得不改变,也不要以失去开心和快乐为代价。 因为这很不值,至少在赵无敌的心中认为很不值。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他来说,如果要以剥夺开心和快乐为代价,那么,世间的一切富贵、权利、规矩都是狗屁。 他捧起沫儿的脸,轻轻地擦干她的泪水,凝视她的弯弯的眉,凝视她月牙似的眼,柔声道:“沫儿,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哪怕是海枯石烂也不会变。 我赵无敌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就是扬州城外的一个穷小子,永远都是。 穷小子配野丫头,这就是天意,就连老天都认为我们合适,可不许你再反悔。 今天,我把我的心交给你,将我的命交给你。 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沫儿,赵无敌,爱朱沫儿!” “可是,可是……”沫儿心中很甜很腻,生为一个女子,能得夫郎如此,还有何求? 不过,她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挣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无敌霸道地吻上了红唇,身子顿时一软,再也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 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只有爱,只有幸福……再也容不下其它的人和物。 时间之轮仿佛都停止了转动,就连天上的红日都不忍打扰这一对陷入爱河的小男女,扯过一片云彩将羞红的脸遮住。 这一刻,他们都住进了对方的心中,用爱编织出一座巢穴,醉在其中,不愿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两人方才从迷醉中醒来。 沫儿羞红了脸,像一匹小母鹿似的睁着眼睛四处张望。 就在此时,伙房中、屋檐下、窗缝里,还有墙角处,一颗颗脑袋倏地一下就不见了,只留下一阵阵低沉的笑声。 “天啦……让人家以后怎么见人?”沫儿惨叫一声,拿两手紧紧捂着脸。 “哈哈哈!某亲某的女人,与他人何干?”对于那些“偷窥”的人,赵无敌一点都不在乎。 他拉着沫儿的手,走到青玉奴的身边,拍拍它的大脑袋,笑道:“青玉奴,来,和沫儿打个招呼。” “它就是青玉奴?”沫儿乜了赵无敌一眼,撅着小嘴嘀咕:“一匹马,为啥起这么个名字?害得人家心里……” 青玉奴是匹温驯的母马,脾气真不错,也不认生,冲沫儿打了个响鼻,算是和主母打了个招呼。 赵无敌摸摸马脖子,给它挠挠痒,再顺手捋一捋青绸一样的鬃毛,牵着缰绳,一边朝马厩走去,一边说道:“这可不是我的恶趣味,人家本来就叫这个名字。 它是突厥小可汗的坐骑,原本是想送给大将军的,结果大将军不要,送给武攸暨将军,人家也不要。 呵呵,一匹宝马良驹硬是没人愿意接手,只能烂在我手里了。” 沫儿抿嘴一笑,眸光很亮,鼻翼轻轻一皱,显得很俏皮的模样,道:“宝马良驹正该配郎君这样的少年英豪,郎君怎么能轻视自己呢?” “呵呵,这匹宝马良驹其实就是一个……算了,不说了,折腾了一夜外加一上午,它也饿了,我也饿了,你饿不饿?” 赵无敌本想说青玉奴就是一个招惹祸事的存在,但却及时咽了回去,接着肚子饿遮掩过去了。 不好的事情烂在男人肚子里就好,没必要让自己的女人一起担心。 沫儿这样的女子,就该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没必要理会那些烂事。 第98章无敌爱沫儿 第99章该坦白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99章该坦白了 朔方边军在敌众我寡且外无援兵的绝对劣势下,出其不意,于鸡鸣时分突出奇兵,一把火烧尽突厥十里连营,赢得了一场空前的大胜。 此战,朔方边军一举全歼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部数万铁骑,就连小可汗忽必利本人都被俘获,堪称大唐自高宗皇帝击破高句丽以来,对异族作战取得的最大胜利。 此时此刻的朔方城,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欢乐之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欢声笑语充斥着城中每一个角落,经久不息。 大将军已传令,今晚犒赏三军,将士们听了以后欢声雷动,给足了大将军的面子。 然后,该干嘛干嘛,没时间想这些,太忙。 城外还有好多东西等着他们去捡,逃出火场的战马、牛羊,还有被边军骑兵斩杀的突厥人身上的皮裘、金银珠玉…… 这些都是好东西,都是边军的战利品,赶紧趁着白天多捡一些,可不敢糟蹋了。 而此刻城中最忙碌的人,却是主管军中后勤补给的录事参军赵政。 今晚犒劳三军需要大量的肉食、粮食、柴炭等等,酒水更是必不可少。 在此大胜之际,若要是缺肉少酒,让这些杀才不痛快,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到时候,就算是把他赵胖子给烤了煮了都不顶事。 除此之外,他还要统计战利品,金银珠玉也就是那么回事,主要是战马,大意不得。 要知道战马可是大唐紧缺的东西,更何况是优良的突厥战马,一旦让神都的那些大将军们知道了,谁能坐的住? 一次缴获数万匹突厥战马,怎么分配?十六卫的大将军为了这些战马,估摸着都要“乒乒乓乓”上演全武行了。 以前唐军执行的是谁缴获就是谁的战利品,这是军中的惯例,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有的,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虽然没有写在兵部条文中,但却被自觉地执行,并没有人反对过。 千里从军不为钱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杀才们拿命去拼,流尽了血汗,在保家卫国之余弄点钱财,给自己和家人改善一下生活,也无可厚非。 不过,由于这一次战马数量实在是太多,总数达数万匹,为了安抚十六卫的各位大将军,兵部铁定是要食言,战马的大头肯定是要交到兵部手里。 不过,这可都是将士们拿命换来的战利品,也不可能白白让兵部拿走。 战马是军事物资,要拿走可以,这个道理不说是俺,就是三军将士们都能理解,不过,得拿钱财来换,钱财、土地、绢帛等等都可以,便宜了还不行。 “嘿嘿,兵部这回得要大破财了,少了可不行!这帮孙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每年为了多要一点点补给物资,老子受了多少白眼、拿热脸贴了多少冷腚?这回,老子要赚回来,也让他们给老子热热腚。” 赵政想到这里,心情一下子大好,虽忙碌却又不无得意,虽天寒地冻心中却暖意融融,甚至还哼起了小调,时不时还扭腰摆臀扭那么一段。 大将军行在后院的营房中,赵无敌盘着两腿很没有形象的坐在铺上,手里端着一个人头大的海碗,呼啦啦吃得那叫一个香。 也没啥好东西,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片儿,呼啦一口,连汤带面鱼儿就进到了嘴里,嚼起来挺有劲道,进到肠胃里热烘烘的,将一肚子的寒气全都给驱散了。 好东西呀,既暖了身子又顶饿,沫儿还假公济私地给加了点青盐,撒了一点姜末,另外还给切了一大片羊脸子。 赵无敌还是在昨天吃了一顿餔食,自打那以后就连水都没有喝一口,肚子里的那点存货早就给折腾光了,如今别说是有汤有面的面片儿,就是那粗糙的糜子馍都能吃出牛肉的味道。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沫儿拿块干净的麻布替赵无敌擦拭胸口的汤汤水水,再顺手擦擦额头的汗珠,口中一个劲地数落着,眼睛却乐得弯成了两弯月牙。 赵无敌喝下最后一口汤,打了一个嗝,看了看干干净净的海碗,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沫儿见此笑问道:“还没吃饱?我再给你去弄一碗。” 赵无敌摆摆手,道:“算了,大将军今晚可是要犒赏三军的,我还是留点肚子,给晚上多腾出点地方,这肥牛肥羊的吃少了可就亏大发了。” “瞧你那点出息!”沫儿白了他一眼,笑骂了一句。 常言道:吃饱喝足后而思淫逸,两人就赖在营房里叽叽歪歪,诉说着“小儿女”之间的甜言蜜语,实际上却是一个年近三旬、儿女双全的老男人给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灌迷汤。 赵无敌看着一脸幸福的沫儿,觉得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尤其是今儿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家伙,给沫儿说了一些狗屁倒灶的话,让她很不开心。 这个幼失怙恃的小丫头,也没有一个兄弟姐妹相互照应,一个人生活在一座兵城中,就连女儿家的心里话都无人诉说,更别说亲情,其中的艰辛和孤独可想而知。 别看她在人前总是一副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样子,实际上她很敏感,只不过是用一层貌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外壳把心包住,内心深处总是缺乏安全感。 不管怎么说,她还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那层外壳也不够坚硬,也许不经意之间的轻轻一碰就会破碎,露出那颗如小鹿般不安的心,需要人小心呵护。 他看着沫儿那稚嫩的小脸、清澈的眼神,越发地要把心里话说出来,急切而又迫不及待。 赵无敌自然不会说出跨越时空的事情,如果对沫儿说实际上的赵无敌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来自是大明的亡魂,附身在赵无敌的肉身上,这怎么可能? 这本身就是一个离奇、荒诞不经而又操蛋的事情,简直就是一个比《山海经》还要玄乎的神话,其间的原因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一头雾水。 这件事情只能烂在心里,永远都不能说出去,让仇人知道会成为索命的利刃,让亲人知道也会给他们招来灾祸。 人活在世间,有些事情只能独自一人人扛,无法与人分享。 第99章该坦白了 第100章两个媳妇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0章两个媳妇 午后,无风,红日高悬,寒意袭人。 营房之中,赵无敌抓着沫儿的小手,轻轻地抚摸,凝视她月牙般的眼、点漆似的眸,缓缓说道:“沫儿,我们虽然才接触短短的几天,却如同已认识多年,以后,还有漫长的岁月一起牵手度过,有些事有些话该对你说清楚了。” “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吗?我喜欢这种感觉。”沫儿一笑,露出一口晶莹的贝齿,与润泽的红唇相映,煞是迷人。 赵无敌点点头,微微一笑,爱怜地摸摸她的长发,继续说道:“我们要一起度过漫长的一生,因此,我要和你说说我的家,还有我的家人。 你也知道,我是扬州人氏,世代都是扬州府军,家在扬州城外的落月湖畔,三间茅屋,十多亩水田…… 阿爷染上了恶疾,却因为家中贫寒耽搁了医治,自三年前病情加重以后就只能卧病在床。 阿娘在生小妹的时候因难产离去…… 小妹一直都很懂事,今年该六岁了,哎,我都两年多没有看到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阿爷的病不知道有没有好转?我记得每当天转冷的时候,咳嗽就会加重,有时候整夜整夜地咳嗽都没有办法入睡。 不知道今年家里的收成怎么样?过冬的粮食够不够吃?小妹有没有添加冬衣? 沫儿,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 赵无敌与这具肉身已经彻底融合,不知不觉中完全继承了前身的感情,如今,他对于扬州城外的那个家以及家中的人,已不再是仅仅当作责任,而是进入了心中,当作了他的家、他的亲人。 前世,他也是为人子、为人夫和为人父,对亲情自然很看重,如今再也回不去了,那就把扬州的家当作自己的家,好好珍惜这份亲情。 如今,他就是赵无敌,这是天意。 赵无敌说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浮现一股酸楚之意,而眼角也已湿润。 沫儿眼中水雾弥漫,大滴的泪珠滚落,哽咽着说道:“郎君十五岁就离开了家,前来朔方戌边,小小年纪就在战场上拿命去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怎么能说自己不孝呢? 只是,阿爷卧病在床,妹妹又还那么小,这日子确实艰难…… 对了,郎君,你离开了家乡,谁人来料理田地里的活、照顾阿爷和妹妹?” “沫儿,这就是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赵无敌仰起脸,强忍着不让泪珠滚落,缓缓说道:“现在,我要和你说一个人,一个对我们家有大恩的人。 沫儿,在我很小的时候,阿爷就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 她叫窈娘,是一位府军的女儿,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好像从小就养在我家里。 这些年,都是她在照顾阿爷和妹妹,就连田地里的活都是她打理的。 若不是她,这两年我不在家的日子里,我都不敢想象阿爷和妹妹要怎么过?” 听到这里,沫儿鼻子发酸,眼中噙着泪水,而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略微有些黯淡。 她一方面为赵无敌家人的处境而伤心,对于这种艰难而又惨淡的日子,她并不陌生,也曾经历过。 在阿爷阿娘相继离世以后,她还不满十岁,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生活,多少个夜晚,泪水都湿透了枕头。 另一方面,对于窈娘的出现,她心中还是有一丝酸楚的。其实,这也是正常的反应,试问天下间又有那个女人心甘情愿将夫郎和别人一起分享? 不过,她却并不敌视窈娘,对同样是孤女的窈娘,她心中更多的是同病相怜。 更何况窈娘是郎君打小就定下的亲事,作为一个“后来者”,呵呵,她有什么资格敌视? 只要郎君心中有我,名份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郎君,窈娘姐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可不能对不起他。沫儿不在乎名份,也不想郎君为难,只要郎君心中有沫儿,就已经足够。”沫儿展颜一笑,随着长长的睫毛抖动,一滴泪珠倏然滑落。 赵无敌将他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沫儿,谢谢你!我今生有你和窈娘就已经足够,在我心中你们俩一样的重要,不分什么大小。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孝顺阿爷,照顾妹妹,再生几个儿女,一起去看日出日落,一起到天荒地老。” “不分大小?这怎么可以?于理不合,会让人家笑话的。”沫儿讶然道。 “为什么不可以?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他们有个屁的相干?”赵无敌说的很霸道,很蛮横,且不容置疑。 继而,他又问道:“沫儿,今天是不是有谁给你说了些啥?” 沫儿眉毛一挑,眸光一闪,迟疑半晌,方才说道:“是魏司马,他说郎君此番火烧突厥大营,立下了大功,朝廷叙功的时候一定会重用的,一个五品出身是少不了的。 多少人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置,依然身穿绿袍,被人呼来喝去。 而郎君今年方才十七岁,就做到了五品官,着绯袍、配银鱼袋,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郎君既然有了官身,不再是扬州府军一小卒,这该有的规矩是不能少的,否则,不但被人笑话,就是对郎君的仕途也是有影响的。 而我的出身……即便是大将军有意以义女相待,身份还是不足以作为大妇的……” 沫儿说到这里,眼圈儿又红了。 赵无敌蹙眉道:“这个魏黑脸管事也太管多了吧!你又不是我阿爷,管得着我娶谁做媳妇吗?莫非是他想把女儿嫁给我不成? 嘿嘿,人都说女人长得像父亲,一个黑脸女人,我可不要。” 赵无敌的话让沫儿破涕为笑,不由得琼鼻中一哼,娇嗔道:“不许你这样说魏司马,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嘛! 魏司马也只是建议,做不做的人家又没有强求,再说了,我……奴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这小门小户的有小门小户的过法,大家子就要有大家子的过法,郎君既然做了官,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的。” “行,沫儿说的有道理,除了讨谁做媳妇以外,郎君都听你的,好不好?” 赵无敌只能妥协了,没办法,他前世也是世家子,也是官身,对阶级这一套并不陌生。 大明也好,大唐也罢,都是一个阶级分明的国度,人在其中,就要按规矩走,太过于特立独行,也不是好事。 比如你要是让家里的丫鬟陪你一桌子吃饭,那对她绝不是赏赐,而是一种受罪。 第100章两个媳妇 第101章大将军的女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1章大将军的女婿 朔方城,大将军节帐中。 一张宽大的卷耳书案后面,大将军秦怀玉居中而座,军司马魏文常打横相陪,而秦大山那个杀才则守在门口,禁制任何人进入。 二人面前的书案上面摊开着几本功劳簿,上面的墨迹尚未干透,有些地方涂涂抹抹,看来还是初稿,并不最终议定。 魏文常将手中的笔朝桌上一扔,乜了秦怀玉一眼,轻笑道:“大将军,此番打破突厥小可汗忽必利部,这自然是三军用命,人人有功,皆大欢喜。 不过,这首功却只有一人,不知道大将军有何看法?” 秦怀玉指向其中一本功劳簿,没好气地说道:“老魏,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此番大捷,最大的功劳自然是火烧突厥大营和擒获忽必利,其它的如何能比?” “呵呵,某自然知道,不过,这可涉及到两人,武攸暨和赵无敌,总不能把他们俩并列吧!若是真这样处理,朝堂诸臣岂不是要弹劾某尸位素餐?”魏文常苦笑道。 秦怀玉蹙眉,沉吟了大约能有半盏茶时间,道:“还是把武攸暨列为第一,赵无敌第二吧。” 魏文常不由得身子往前一凑,讶然道:“为何如此排列?以某来看,没有火烧连营,朔方城旦夕可破,又哪里来的朔方大捷?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首功当属赵无敌,这一点你不可能不清楚啊! 呵呵,某知道武后登基已是如黄河入海,不可逆转。莫非,你是想借此示好武氏?” “滚蛋!哎哟……”秦怀玉左手捏拳朝书案上重重一擂,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大口吸冷气,好半天方才说道:“老子是那种人吗? 靠昧着良心抹杀部下的功劳,来讨好武氏作为晋身的阶梯,老子还不屑为之! 老魏,你以为我不想把赵无敌立为首功?关键是人家自己不想要,某有什么办法。 你知不知道?就是武攸暨擒获忽必利这事,都大为可疑,不信你问问忽必利到底是谁将他擒获的? 哎,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按说呢,这次他的功劳的确太大了,一个十七岁的大娃娃,头顶着太多的功劳,脖子扛不住。 出头的椽子先烂,这孩子倒也是个明白人,没有被功名利禄蒙着了眼睛,你们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至于他为什么要把功劳让给武攸暨,拿来换钱财不大可能,可是要是想靠巴结武氏上位,终究名声不太好,会为士族所诟病。 我说老魏,这孩子对你还是蛮敬重的,你是不是抽个时间开导开导他?” “嘿嘿……”魏文常睨了秦怀玉一眼,笑得有些怪异,道:“大将军,这会儿那小子指不定有多恨我呢! 今天上午,就在你们去追杀突厥残敌的时候,某抽空把沫儿小丫头找来,和她说道说道有关门户观念的事情。 赵无敌今番不论是首功还是第二,当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一个五品官身是跑不了的。” 说到这里,魏文常停了下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秦怀玉。而秦怀玉则点点头,轻轻扬手,示意他接着说。 魏文常继续说道:“一个五品官身的少年郎,着绯袍,配银鱼袋,这在国朝不说是前所未有吧,也是凤毛麟角。 如此人物,你不认为沫儿的出身,作为当家大妇有点不合适吗?” 秦怀玉闻听此言,哑然失笑,道:“如是你就找沫儿小丫头说道说道,要她甘心做妾,主动把大妇的位置让出来?” 魏文常两手一摊,无奈地道:“我这不是怕那小子一根筋吗?你也知道那小子出身乡野,哪里知道官场上的弯弯绕绕? 虽然他八成是山中人教导出的小怪物,不过,山中人一向是喜欢无拘无束,不大喜欢世间礼法的。 可是他赵无敌既然选择了入世,那就必须按世间礼法行事。” 秦怀玉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叹道:“说的也是,人,不能活成独夫,自古以来,凡是蔑视礼法的都没有好的结局。 你看那卓文君,好好的豪门千金不做,偏偏跟着司马相如私奔,结果呢?当垆卖酒,嘿嘿,最后还是始乱终弃。 扯远了,老魏,以某看来,这种事情恐怕是你一厢情愿了,他们俩未必会乐意。 要不这样吧,沫儿反正幼失怙恃,家中又没有啥近亲了。某就直接将她收做女儿,记在夫人名下,将名字写入家谱,送进祖祠。 这样一来,秦沫儿就是翼国公的孙女,某秦怀玉的嫡女,做他赵无敌的大妇,不算辱没了他吧!” “哦?”魏文常眼珠子一转,侧身朝秦怀玉拱手道:“大将军得此佳婿,以配令媛,某,魏文常为大将军贺!” “哈哈哈……”秦怀玉开怀大笑,继而,两眼一睨,道:“老魏,你跟我絮叨这些事情的时候,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啊……哈哈哈哈……”魏文常脸一黑,继而大笑,道:“没办法,某家中人多嘴杂,你也知道的,某就是想帮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再说了,你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女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某家只要给神都勋贵们放句话,保管一大帮子勋贵哭着喊着要收这个便宜女婿。” 秦怀玉只搓牙花子,恨恨地道:“你这个不正经的老家伙!行了,这事不急,怎么也得要等到明年班师回朝以后,还是先说正事吧。 既然他不想要,咱们也就不要做恶人了,首功就算在武攸暨身上,赵无敌第二,至于其他的…… 本帅算第三功,应该没人反对吧?” 魏文常提笔在功劳簿上涂抹几处,然后又添了几个字,听秦怀玉此言,哑然失笑:“你可是朔方城的三军主帅,不论是谁破敌都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谁敢叽叽歪歪? 嘿嘿,其实只要你想要,把面皮放厚一些,把你列为第二功都行,保准你那便宜女婿不会有意见的。” 两个老家伙,两个朔方边军的大佬,竟然在大将军节帐中互相打趣,的确有些为老不尊。 赵无敌不知道这些,而沫儿小丫头吃了定心丸,爱心泛滥之下,决定要去伤兵营看看,多挽救一条生命,就是多积一份功德,老赵家人丁单薄,需要这些功德。 于是,赵无敌又成了孤家寡人,无所事事。 第101章大将军的女婿 第102无敌英雄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2无敌英雄 赵无敌自从来到大唐之后,也许是面对着陌生的人和环境,总是缺乏安全感。 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不由得想这想那,心神不宁,寂寞难耐。 沫儿去伤兵营了,把他一个人扔在营房里,让他好好睡一觉,晚上陪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他枯坐于寂静的营房中,那种孤独和寂寞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不期而至。 他不想再受这种寂寞的煎熬,于是,他走出了营房,溜达出大将军行在,并且在门口抓了一个卫士,问清了忽必利的囚禁之处。 朔方城是一座兵城,除了边军以外,只有零星的原住民和数量更加稀少的商人,因此也没有必要设置地方官员。 这里只有一个大将军行在,所有军民的管辖权全都归大将军秦怀玉。 城中并没有专门的监牢,军中的杀才触犯了法纪,直接打几十军棍,然后再给扔回营房慢慢舔伤口。 至于该砍头的,直接按律砍头,根本不需要先关押起来,再来个三堂会审。 这种方法同样适用于那些原住民和商人,实际上夹在一万多大军中间,也没有那个原住民和商人该触犯大唐律法。 因此,对于突厥小可汗忽必利,也不可能专门为他建一所监牢,不过就是在城中找了一处空余的营房,安排了一火士卒看守。 而且,都没有给他戴个枷锁,上个脚镣,估计城中也没有那玩意儿。 一间独立的营房,大门敞开,两个士卒持刀守在门口,营房里就关押着忽必利一个人,也没有绑着他,只要他不跑不反抗,尽可以在屋子里随意溜达。 其他八个人守在营房四周,其中还有两人端着强弩,而附近不远处就是边军的营地,以这样的看守力度,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铁片的忽必利想逃跑,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更何况,如今他的数万铁骑被全歼,朔方城周边就找不到一个突厥人,又是天寒地冻时节,他就算是出了朔方城,也逃脱不了边军骑兵的追击。 “赵旅帅!”赵无敌还没有到门口,就有一个小卒从不远处一路小跑着过来,大老远就叉手行礼。 “你认识我?”赵无敌楞了,心想难道我这么有名? 那小卒裂开大嘴傻乐:“赵旅帅,您现在可是咱朔方的大名人,俺怎么能不认识呢? 一把火烧光了突厥狗十里大营,那家伙怎么说……对了,您就是诸葛亮再世,堪称放火的宗师。 兄弟们都说,咱们这次可是跟赵旅帅您沾光了。 对了,您来……是不是想揍忽必利一顿,这个可不敢脏了您的手,只要你说怎么揍,兄弟们替你揍,嘿嘿,只要给他留口气就好!” “揍他?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赵无敌一瞪眼,没好气地轻斥道:“我就是来看看他,顺便问他点事情,这会不会不合规矩?” “合规矩,怎么会不合规矩呢?您能来看看他,那就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俺知道您也就是图个新鲜,看个稀罕,其实吧,突厥小可汗和普通的胡子也没啥不同的,照样吃喝拉撒,身上照样有一股子羊骚味,闻着忒恶心。” 这个小卒看来是个话痨,也是一个自来熟,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来到了关押忽必利的营房门口。 “火长!”守门的小卒叉手行军礼。 这个话痨原来是火长,怪不得跑来跑去,不坚守自己的岗位。 火长身子很灵活,稍微一闪就让开了位置,指着赵无敌道:“这位就是我朔方边军的无敌英雄,火烧连营的赵无敌赵旅帅,还不赶紧见礼!” “赵旅帅,俺可见到了你的真人了!” “大英雄,你能不能收俺做个徒弟……” 赵无敌眉头一皱,心中腹诽:“这特娘的是谁给老子起了个绰号?无敌英雄?老子胆子小,这稚嫩的小肩膀可扛不住这么大的威名。” 他脸一黑,两眼一瞪,道:“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要进去看看忽必利,没空和你们叽叽歪歪。” 赵无敌一个人走进了营房中,那个火长很有眼力劲,并没有跟进来,而是留在门外,嘴里叽叽歪歪地絮叨着赵旅帅的英雄事迹,喷了那两个小卒一头一脸的口水。 一张破旧的毡子铺在地上,忽必利身上还是穿着被俘虏时的那身普通突厥人衣物,破破烂烂,也略显单薄,不过,很可能是怕把他给冻死了,不好向朝廷交代,给了他一床破被子。 忽必利可能是身上衣服单薄,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寒气的侵袭,此时,正裹着破被子席地而坐。 “小可汗可好?不知道在朔方是否还习惯?有没有吃饭?”赵无敌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就像是老熟人一样打着招呼。 忽必利打了个哆嗦,不由得全身发冷,一股寒气从尾骨顺着脊背直冲脑门,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可是突厥的小可汗,无上的默啜大可汗的弟弟,就算是到了神都,见了你们的天后,他也不会杀了我。” “呵呵,忽必利小可汗,你太紧张了,你要相信我,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有任何恶意。” 赵无敌上前两步,在毡子上面坐下来,离着忽必利三尺距离,以免把他给吓个好歹。 他两手摊开,示意忽必利冷静,轻笑道:“忽必利小可汗,说说吧,说说你们一共出动了多少人马?一共兵分几路?目标都是哪里?” “我没什么可说的,浑身上下也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你看着办吧?”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忽必利突然变得硬气了,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虽然害怕眼前这个勇冠三军的勇士,但却不傻。只要他咬死不说,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也没人真敢把他给杀了。 而他一旦把突厥的谋划和盘托出,坏了默啜大可汗的大事,即便是有朝一日能够重返大草原,默啜也不可能放过他。 两害之间取其轻,他选择了死猪不怕开水烫,打死都不交代突厥的军机秘密。 赵无敌冷笑:“嘿嘿,你不说就行了吗?从唐宋到大明,有多少残酷的刑讯手段?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一个胡子?” 第102无敌英雄 第103章酷刑集锦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3章酷刑集锦 赵无敌瞅着忽必利,也不说话,就那么拿眼睛瞅着他,嘿嘿冷笑。 忽必利身子发冷,将破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就差把脸给蒙住,结果还是不行,冷得厉害,脊梁骨中流动的已经不是寒气,而是刺骨的冰水。 赵无敌还在瞅着他,良久,缓缓开口道:“忽必利小可汗,我曾经看过一本书,是一位无名氏所著,里面记载了很多奇妙的设想,并且有相应的试验案例和心得。 今儿正好天高气爽,又百无聊赖,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就和小可汗聊聊这本书,就当是搏小可汗一笑。 据说,将一张被水浸湿的纸蒙着一个人的口鼻,这个人就会渐渐窒息而死。 不过,因为还能少量地呼吸,这个过程将很漫长,而他的心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清醒,因此,他充满享受到死亡前的那种绝望、恐惧和无力。 也可以将一个人竖立着埋在土里,将脑袋露在外面就行,借着,刺啦一声,剃光他的头发,再用锋利的刀子轻轻地割开他的头皮。 然后,再将水银从割开的头皮中灌进去,接下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他会忍不住竭尽全力一跳,嘿嘿,一个粉红粉红的肉团子在地上满地跑,而地下会留下一张完整的皮。 你可以卖给吐蕃苯教的上师,那可是做人皮鼓的最佳材料,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的。 怎么,小可汗这是冷吗?呵呵,不好意思啊,我也觉得太残忍了,换个轻松一点的说说。 可以用精铁先打造一副铁箍,大小就和人的脑袋差不多……” 赵无敌说到这里,眼睛死死盯着忽必利的脑袋,两手比划着大小,觉得不满意,摇摇头,随即将两手之间的距离缩小了一些。 他点点头,对自己的眼力劲觉得很满意,丝毫不顾忽必利浑身瑟瑟发抖,继续说道:“先打造一副铁箍,比你的脑袋稍稍大一小圈。 呵呵,忽必利小可汗,先别摇头,不要担心不合身,戴上之后可以往缝隙里打入木楔子,一个不行,那就再来一个。 反正木楔子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你不要怕花钱,这点东西某会替你准备的,一箩筐不嫌少了吧? 随着木楔子的钉入,你的脑袋会很疼,不过,你尽管放心,一时半会绝对死不了。 这个我可以拍胸脯保证,哪怕是你的脑浆冒出来了,如果恰巧流到你的嘴边,你还能尝尝是啥滋味?” 门口传来一阵阵牙齿摩擦和撞击的声音,火长和那两个士卒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抱着膀子直打哆嗦。 而忽必利在毡子上不停挪动臀部,此时,他只想离赵无敌越远越好,可惜抵到了墙壁,再也无法后退半分,只好将身子缩成一团。 赵无敌一笑,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人想法更妙,简直就是妙不可言。 他将另一个人请进一口大坛子里,并给坛子中加满水,然后,点燃坛子下面的柴火。 在等待水沸腾的过程中,他还给坛子里加上青盐、姜末、酱……” “求你了……不要说了,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忽必利身体一阵剧烈颤动,接着浑身发软,软绵绵地瘫倒……他尿了。 “呵呵,早说不就行了!害得老子嗓子发干,先喝口酒润润。”赵无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牛皮袋子,拔开塞子,仰头喝下一大口,一股辛辣直灌进喉咙,如同烈火般燃烧,接着张开口,喷出一股浓浓的酒香,大叫一声好爽! 这是赵政给拨下的酒水,是给守卫大将军行在的那一团卫士晚上喝的,被沫儿提前踅摸了一袋子。 这算不上好酒,自然无法同三勒浆和剑南烧春相比,不过,入口辛辣,落下肚子里如同火烧,可以很好地驱逐寒气。 忽必利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盯着牛皮袋子看,他也想喝几口,倒也不是为了驱散寒气,而是为了压惊,驱散心中的阴影。 “想喝?想喝就说话呗,别拿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老子,告诉你,老子可不好那一口。”赵无敌将牛皮袋子扔给了忽必利,示意他尽管说,别客气。 忽必利接过牛皮袋子,两手拎着底部,将袋口对着嘴“咕嘟咕嘟”大口吞咽,毫不嫌弃入口的辛辣。 忽必利虽然是突厥小可汗,并不缺少美酒,不过,他终究还是一个胡子,可汗也是胡子,是胡子就没有不喜欢烈酒的。 小牛皮袋子并不大,里面也装不了多少酒,忽必利很快就喝完了,还依依不舍地举着牛皮袋子,张开大嘴等着袋口那渐渐凝聚的一滴酒水。 赵无敌不耐烦了,冷声斥道:“忽必利,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不过,说真的,我还真不想杀你。 你想想啊,杀人多没意思,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什么痛苦都没有。 其实,我最喜欢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一个人在生与死之间挣扎,那种滋味……嘿嘿,想想都迫不及待了。 告诉你,我有很多种方法,哪怕是在你身上试个三五天,保管不带重样的,而且,你也绝对死不了。 想不想试试?” “别,我不想试,我说,我说……”忽必利吓得一哆嗦,就连牛皮袋子都抓不住,一下子掉下来。 他吞了一口口水,惊魂未定地说道:“这一次出兵,从头到尾都是国师阿鲁不花,也就是你们大唐的徐敬业全盘策划的。 今天夏初,大草原上发生了一场疫病,死了很多牲畜,也影响了牲畜的繁衍。 因此,我们缺少足够的食物,无法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原本我们在夏末秋初的时候,就应该四处出击打草谷,抢到尽可能多的食物,以便我们的部落不会因为缺少食物被白灾吞噬。 谁知道国师阿鲁不花不同意,也不知道他向大可汗说了些什么,竟然打动了大可汗,不让我们来大唐打草谷。 就为了这事,大可汗竟然杀死了六个反对的部落首领,其中包括两位王,三位万骑长,剩下的一个也是千骑长。 呵呵,你还年轻,还不知道这些奇怪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吧?” 第103章酷刑集锦 第104章草原生存法则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4章草原生存法则 小可汗忽必利的一番话,对赵无敌来说并没有多少价值。 自古至今,以至于到未来的大明,对于这些靠牧养牛羊为主、不事农耕的游牧民族,漫长而又奇寒无比的冬季,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白灾,都是一个难以度过的坎。 他们生活在苦寒之地,比起中原的农耕民族,更加依赖老天的恩赐。更何况,从某种意义来说,老天就从来没有青睐过他们。 农耕民族遇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年头,还能勉强混饱肚子,不至于在冬季冻饿而死。 而他们只要是遇到冬季,不知道为什么,粮食就从来没有够吃的时候,一个冬季下来,没有饿死人,那都是不正常的事情。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也不是赵无敌该考虑的事情,不过,忽必利最后的话,亦或是牢骚,却让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倏然之间,他想了很多,自他死而复生来到大唐以后,一桩桩一幕幕都重现在眼前…… 一个个单独而又显得凌乱的画面,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穿过,串联在一起,组成一幅幅无声的画面,如同史书。 能发射三百斤石弹、破城门如摧枯拉朽的回回炮,绵延如山岭、铁骑攻城如履平地的攻城车,一身劲装身法诡异的忍者,还有这万骑长、千骑长的名称…… 作为一个来自大明的“亡魂”,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事和物、还有名称的含义。 这些可都是不应该出现在大唐这个时空的,可偏偏都出现在这里,就出现在他的眼前,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人…… 突厥国师阿鲁不花,也就是大唐英国公李绩孙子,那个在原本历史中于扬州扯起“讨武”大旗造反的徐敬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无敌心中忽然浮现一个不好的预感,那就是这个徐敬业不简单,既有可能和他一样,徐敬业已经不是徐敬业,而是一个来自后世的亡魂。 既然如此,徐敬业会是谁呢?或者说,这个徐敬业是来自那个时代,辽、金、元、大明,还是更加遥远的未来? 不过,目前出现的攻城车和回回炮,可都是后世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东征西讨攻城拔寨的利器。 如此看来,这个徐敬业极有可能和大元帝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是上苍怕我太寂寞,不想让我一帆风顺、孤独求败,所以给我安排了一个对手吗? 呵呵,亡魂之间的战斗,真是很期待啊! 赵无敌刹那之间心思电转,把从大唐到大明这数百年的时空理了一遍,而他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随心而动,忽喜忽悠,忽怒忽狂,就如同那六月的天,变化无常,难以捉摸。 他在那变来变去地玩变脸不要紧,却把忽必利吓坏了,面如死灰,眼神灰暗,牙齿咯嘣咯嘣咬个不停,就连身体也不由控制,全身的肌肉都在颤动,将墙壁上的灰尘都擦得干干净净。 赵无敌从遐思中退去心神,脸色瞬间平静如常,一看忽必利那噤若寒蝉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小可汗,赵某只是有些失神,并非是针对于你,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只要你说出某想知道的,赵某不会动你分毫的,反而会把你平平安安送往神都。 而且,也不会埋没你的功劳,就凭你主动说出突厥的军事机密,呵呵,天后是不会亏待你的。” 忽必利心中忿忿却又只能无奈的叹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在赵无敌的屋檐下,只好向他低头。 赵无敌的话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同时,也断了忽必利的退路。只要把忽必利的事情告之天下,他终生就再也没有回到突厥的可能。 他将突厥的军事机密和盘托出,告诉了大唐,从这一刻起,他注定就是突厥的叛徒,只能困守神都,托庇于大唐帝国。 他脸色灰败,眼神黯淡,吞了一口口水,横下心来,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大可汗不许前来大唐打草谷,只能去西突厥、契丹以及奚人那里抢。 可是,这些人也是穷鬼啊,比突厥还穷,能抢到多少东西?再说了,没有了食物,他们同样没法度过寒冷的冬天,自然要奋力反抗。 结果,东西没抢到多少,反而折损了不少勇士,算起来完全是得不偿失,何苦来哉? 大可汗完全是被阿鲁不花迷失了心窍,忘记了我们突厥人赖以生存的根本。 我们突厥人缺衣少食怕什么?到大唐抢就是……” 说到这里,阿鲁不花偷看一眼,发现赵无敌眉头一蹙,连忙解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瞒你说,我少年之时曾在长安待过数年,也曾在弘文馆跟着先生度过几本圣人之言。 我也知道去抢别人家的东西不对,可是,我们突厥地处苦寒之地,每逢寒冬时节总是缺衣少食,冻饿而死者不计其数。 你知不知道,当白灾来临的时候,食物不够吃怎么办? 呵呵,每到那时候,我们就开始杀人,杀自己人。先杀年老体衰的,留下精壮、孩子和妇人,孩子是未来的勇士,而妇人可以让部落繁衍下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果食物还是不够,那就开始杀妇人…… 那可是杀自己人啊,照样杀得血流成河,面对自己的父母下不了手,那就换着杀。 呜呜……” 说着说着,忽必利抱头痛哭,语不成声。看来少年时期,他在长安学到的那点圣人之道,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让他在进化之道上跨出了一小步,已经和牲畜拉开了距离。 赵无敌没有安慰他,但也没有斥责他。 他能说什么呢?不论是作为唐人,还是作为明人,都没有理由同情北方的游牧民族。 有宋一朝,从辽、西夏到金和蒙古,对中原的袭扰和侵害就从未停止过,最后,蒙古人建立的大元帝国还灭亡了大宋,把宋人当作牛马奴役了数十年。 即便是到了大明,大元的余孽鞑靼等依然野性不该,始终没有停止对大明的侵害。 不过,既然忽必利说到了一家人杀一家人这是何等灭绝人伦的惨剧,还不让人家哭一会儿? 第104章草原生存法则 第105章怒闯节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5章怒闯节帐 一缕阳光从洞开的门中射进来,泼洒在营房的地面上,恰似那一汪金汁,荡起涟漪阵阵。 忽必利哭得很伤心,眼泪鼻涕一起流淌,都浸湿了满鳃的胡须,看着不似作伪。 让你哭一会儿也没什么,但却要适可而止,因此,赵无敌看他哭得也差不多了,于是,冷声提醒道:“行了,表示一下悲伤和哀思,意思意思就好,不能没完没了。 这次错过夏末秋初时节,无非是给我们造成一个错觉,然后,再反其道而行之,于初雪时节出兵,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就是阿鲁不花的谋算吧?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还是说说你们这次共出兵几路,都准备攻打那些地方,兵力如何?” 忽必利哽咽了几声,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然后,在被子上面擦擦,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此次我突厥共出兵六路,由大可汗、我以及其他四王各率本部落勇士倾巢而出,至于想趁机分一杯羹而蚁附的小部落难以计数。 大可汗亲率十万铁骑功伐云州,攻打朔方城的是我和阿鲁不花,其他四王功伐马邑…… 两日前大可汗已拿下云州城,擒获云州大都督武懿宗以下文官武将数百人,斩右玉矜卫将军程伯献,全歼唐军十二万。” 赵无敌一阵头疼,突厥人果然是兵分数路同时功伐大唐北地边城,云州破了,十二万大军全军覆灭,局势竟然糜烂如斯。 那可是十二万人啊,其身后牵扯到十二万个家庭,近百万人,武懿宗啊武懿宗,你简直就该千刀万剐。 他猛然一惊,想到一个问题,云州离朔方可不近,两日前默啜方才攻破云州城,忽必利如何得知? 面对赵无敌的疑问,忽必利倒也没有隐瞒,反正已经说出了突厥的军机秘密,上了赵无敌的贼船,难以抽身了。 叛徒的帽子是戴定了,可不敢再得罪眼前这个煞星,要是弄得两头不是人,天下之大,可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默啜攻破云州的消息,之所以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传到了忽必利的耳中,是因为突厥人驯养有海东青,用来传递紧急军情。 赵无敌蹙眉思量了一阵,接着问道:“阿鲁不花逃走了,而海东青就在他手中,也就是说极有可能,默啜此时已经知道了你部全军覆灭的消息。 你们可是亲兄弟,说说看,默啜会做出什么反应?” “哼!亲兄弟?”忽必利冷哼一声,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色,凄然道:“他这会儿一定在举杯痛饮,庆贺你们把我的勇士都杀光了。这样一来,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吞并我的部落。 不过,他虽然对我的生死不在乎,但却一定会亲率大军来朔方城的,倒也不是为我报仇,而是来捡便宜的。 嘿嘿,你们现在估计也就剩下几千可战之兵了吧?还是趁早弃城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赵无敌对忽必利和默啜他们兄弟间的龌龊事没兴趣,古往今来,在王权面前亲情是最廉价的东西,随时随地都可以当作垃圾一样抛弃。 他感兴趣的是默啜大可汗的反应,阿鲁不花的逃走给朔方城埋下了隐患,不过,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思。 正如忽必利所言,默啜是不会放过这个捡便宜的机会的,以十万铁骑功伐朔方城的数千疲兵,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目视忽必利,问道:“以你估计,默啜大军何时会到达朔方城?” 草原人行军和中原人不同,不可以常理推测,在这方面忽必利的确更了解。 忽必利沉吟起来,估算良久,道:“五天,最迟不超过六天。你无需怀疑我,现在我的部落已经完了,就算是回到突厥,又何以立足?别人还会把我当作小可汗?” 赵无敌一番思量之后,算是认可了忽必利的话,于是,对他说道:“忽必利小可汗,只要你没有异心,不想着逃跑,你一定会平平安安到达神都。 而且,以你今日之言,当可保你性命,甚至,可以做个富贵闲人。” 赵无敌言罢,立即起身离去,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对那火长吩咐道:“不要虐待他,再给他弄点吃的喝的。” 他吩咐过后,便急匆匆相大将军行在走去,时间不等人,默啜大军旦夕可至,必须早做决断。 只有区区四天的时间,的确很紧迫,他一路上看着城中喜气洋洋的场景,心中不由得喟然长叹。 大将军要犒赏三军,哪里知道数日之后即将有灭顶之灾,世事无常,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又如何断定谁胜谁败? 赵无敌急匆匆进了大将军行在,只闯节帐,却被秦大山伸手拦住:“大将军正在和魏司马商议军机要事,任何人不得擅闯!” 赵无敌一伸手把秦大山给推了个趔趄,怒道:“老子就是有重大敌情要禀报大将军,涉及朔方城上万军民的生死存亡,你敢拦我?” 秦大山稳住身形,咧嘴一笑,道:“你小子长本事了,敢对我动手?来来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滚蛋,老子可没有工夫和你磨蹭,快点让开!”赵无敌吼道。 就在此时,秦怀玉的声音适时响起:“是赵无敌吗?秦大山,让他进来!” 秦大山让过一旁,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嘿嘿笑道:“嘿嘿,赵旅帅,您请!” 赵无敌可没有心思理他,直接一挑门帘,进了节帐。只见魏黑脸正在对他坏笑,秦怀玉则是摆出一张黑脸,低声斥道:“小子,真是长本事了,敢咆哮本帅的节帐,莫非是欺本帅不敢打你板子吗?” “呵呵,大将军,我看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舍得……啊哈哈哈!”魏黑脸阴阳怪气地大笑。 可是赵无敌却站在那里,阴着脸,不言不语,这幅模样让两个大佬一下子懵了,不由得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疑问:不该是这样啊? 他这时候不是应该舔着脸假装求饶一下吗?一声不吭,还摆出一张臭脸,杵在那里,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赵无敌冷笑一声,道:“大将军,魏司马,朔方城已大祸临头了!” 第105章怒闯节帐 第106章我想再放一把火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6章我想再放一把火 秦怀玉和魏文常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赵无敌这小子发什么疯? 该不会是撞邪了吧?这个倒也并非不可能。 这段时间朔方城可是死了太多的人,尤其是从昨夜鸡鸣时分开始,可是死了足足好几万人,出个不甘冤死的厉鬼怨魂的也很正常。 撞了邪可不是小事,正常情况下应该找个道士或者高僧给念段经,做一场法事超度超度亡灵,把附在他身上的厉鬼怨魂给驱走。 可是这朔方城中既没有老道,有也没有高僧,可如何是好?秦怀玉看着魏文常,一双眼睛精光灿灿,那意思是你魏黑脸能不能客串一下。 就在此时,赵无敌总算开口了,可是他不说还好,这一开口更是让两位大佬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魏文常一捋胡须,哑然失笑,道:“小子,你什么时候把纵横家那一套给学会了呀!一开口就是危言耸听,先声夺人,呵呵,你告诉老夫,朔方城有何祸事啊?” “是啊!说吧,本帅挺得住!哈哈哈……”秦怀玉出言附和,接着捧腹大笑。 “哎……”赵无敌不由得喟然长叹,这两个老家伙已经被大胜冲昏了头脑,哪有心思往坏处想? 无奈之下,只好老老实实地把忽必利的话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两手一摊,不信?你们去把忽必利带来自己问。 魏文常勃然大怒,不由得一掌重重拍在卷耳书案上面,倏然起身,气得浑身发抖,戟指指向云州方向愤然道:“武懿宗该杀!坐拥十二万大军,竟然弃城而逃,未动一刀一枪,可怜我十二万大好男儿白白丢了性命。” “老魏啊老魏,你先消消气,武懿宗该不该死不重要,反正他已经被突厥人俘虏了。”秦怀玉站起身来,两手虚扶魏文常,生怕他站立不稳,继而道:“眼下朔方城如何应对,才是当务之急的大事!” 魏文常长叹一声,颓然跌坐于地,良久,未曾开口又是一声长叹:“哎……一波方平,一波又起,那可是十万铁骑啊? 大将军,对于行军打战老夫是个外行,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你是三军统帅,还是由你做决断吧,老夫没有异议。” 赵无敌一颗心都拎了起来,生怕秦怀玉一根筋又要“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两军交战悍不畏死是一种优良的品德,可是在己方出于绝对劣势的时候,还坚持死战不退,绝不是智者所为。 秦怀玉闭着眼睛沉吟良久,神色变来变去,心中十分挣扎,好一阵子方才睁开眼睛,决然道:“此事仅限我们三人知道,暂时不要外传,今晚照常犒赏三军,庆祝朔方大捷。 自明日早起,全军分批撤往新城,城中居民和伤兵第一批撤离,步兵作为第二批,骑兵断后。 将城中的补给物资全部搬走,再将营房给点燃,本帅就给默啜留下一座空城,一砖一瓦都休想得到。” “大将军不可!”秦怀玉话音刚落,赵无敌就急吼吼地喊道。 秦怀玉摆摆手,嘴角露出一抹凄然的苦笑,道:“不用说了,此番我们绝无胜算,无异于拿鸡卵撞石头,本帅是不会拿上万军民的性命去冒险的。 而且,本次撤军是本帅一个人决定的,所有罪责在我一人,与你们都没有关系,尽管执行就好。” 赵无敌见秦怀玉误会了,不由得苦笑,道:“大将军,小子是说不可将城中付之一炬。不仅不能烧,还要将那些笨重的东西全都留下,带上粮食、药物等就好。” 魏文常睨了赵无敌一眼,讶然道:“小子,你这么做可是在资敌!” 赵无敌朝魏文常拱拱手,苦笑道:“魏司马,你可不要吓我!其实,小子之所以怎么说,是想借此暂时拖住默啜的脚步。 您想啊,你们给人家默啜留下一座烧为白地的朔方城,无法扎营,又拿不到一点好处,一怒之下还不得铁骑滚滚立即杀向新城?”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就算是默啜驻兵歇马在此,一天、亦或是两天以后,还不是要杀向新城,这期间的区别并不大,又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呢?”秦怀玉思量片刻,摇头道。 “呵呵,小子有个设想,再放一把火。”赵无敌讪笑道。 “火烧朔方城?这么烧?快说来听听。”秦怀玉眼神一亮,整个身体前倾,两手撑在书案上面,对赵无敌的提议很感兴趣。 无论是什么原因,从朔方主动撤军,将大唐边城拱手让给突厥人,这都是一条不小的罪名。 即便是有一场大捷作为铺垫,都无法抵消失地的大罪,可以说秦怀玉的一生算是完了,能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都是幸事。 如果能给默啜找点麻烦,不求能够获胜,只要把他给逼得退军就行。 这样一来,秦怀玉就可以说这是一场诱敌深入的战略策划,以退为进,反败为胜。 反正到时候他已经收复了朔方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大不了在战马的事情上多做一些让步,还怕兵部死咬着不放? 赵无敌见秦怀玉那满眼期盼的眼光,不忍让他失望,连忙说道:“留下一二身手灵活的人,在城中找个地方潜藏下来,待到默啜在城中驻扎下来之后,夜烧油库。 不过,要想达到火烧忽必利大营的效果是不太可能了,也就是给突厥大军造成一部分折损,还有慌乱,动摇其军心,力求造成默啜退兵。” “这就够了,无敌啊,你可真是本帅的福将。”秦怀玉一捋胡须,很是欣慰,提笔写下一份将令,加盖上他的大将军印,递给了赵无敌,笑道:“赵无敌,本帅令你搜集火油,挑选死士,实施火烧默啜大军的计划。” “诺!”赵无敌接下将令,又朝秦怀玉拱手道:“请大将军让沫儿第一批撤退,并且,还请对她隐瞒这次火烧朔方的事情。” 魏文常挥手道:“老夫随伤兵第一批走,你尽管把你的沫儿交给老夫,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老夫负责。” “多谢魏司马!”赵无敌朝魏文常一揖到地。 秦怀玉剑眉一挑,问道:“莫非你要亲自潜藏下来?这可不行,陷入十万大军之中,你如何脱身?万一……到时候,你让老夫对沫儿如何交代?” 第106章我想再放一把火 第107章风萧萧兮朔方寒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7章风萧萧兮朔方寒 秦怀玉看出了赵无敌的心思,竟然是想亲自执行这个计划,即可出言制止。 开玩笑,届时朔方城中可是驻扎着十万突厥大军,想隐藏身形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就算你放火成功,将朔方城烧成一片白地,你自己如何脱身? 秦怀玉恼怒地看着赵无敌,心中大骂: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不知道老夫对你寄予厚望吗?老魏刚刚还在笑话老夫白捡了一个便宜女婿,这下可好,还没拜堂成亲呢,人就没了。 赵无敌自然看得出来秦怀玉对他的关爱之情,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要火烧默啜大军,否则,如何替秦怀玉和魏文常脱罪? 这是他来到大唐以后,遇到的两个真正关心他的人,只要有一丝可能,都不想让他们俩受到伤害。 他心中反复思量,尽量将计划想得周详一些,尽可能多找一点理由来说服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让心绪变得平和,浅笑道:“大将军,魏司马,要说这城中身手灵活之人,还有谁比小子更加合适? 小子前几日曾说过那倭人忍者的潜藏之术,实际上,小子对此也颇为了解。 小子想过,要想在突厥大军中隐藏身形而不被发现,最好的藏身之处就是地下。 小子会在靠近油库附近的地下挖一个藏身之处,潜伏其中,待夜深人静之时放火,如何再躲进地下。 小子会准备数日所需的食物和水,待默啜撤退以后,岂不是可以从容出来。 小子仔细测算过,若有小子来实行,成功的几率能达七成以上。” “七成?那还有三成呢?不行不行……本帅不同意。”秦怀玉摆摆手,坚决不同意。 赵无敌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魏文常,期待他能劝一下秦怀玉,谁料到魏文常摇摇头,道:“虽说七成的把握已经算很高了,不过,老夫也赞成由你亲自实施。还是从军中挑选一二死士吧,无论他们生与死,老夫答应会重赏他们的家人。” 赵无敌见求助无门,只要再次说道:“小子本是扬州府军一小卒,出身微寒,朝不保夕,却有幸得蒙两位长者关爱有加,视如子侄。 如今默啜十万铁骑滚滚而来,大将军不忍朔方军民枉送性命,而主动撤军,此实为圣人所为,功德无量。 不过,为保朔方军民而失却边城,毕竟有负大将军守土之责,届时,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会怎么样?武后会这么想?” 秦怀玉眼角湿润,却欣慰地笑道:“好孩子,老夫没有看错人,不过,这些你不必担心。 老夫一家,自从昔年家祖父随高祖皇帝打下大唐江山开始,到老夫已经一连三代,不说是大唐的中流砥柱,也算是薄有微功吧! 更何况,老夫有全歼忽必利数万大军的功劳在手,虽不能说功过相抵,但是保住一条性命回家养老还是可以的。 呵呵,孩子,老夫征战沙场大半生,如今回家含饴弄孙也不错。” “大将军,你又何必欺我?”赵无敌惨然一笑,上前一步,道:“前有武懿宗弃云州,导致十二万大军全军覆灭,而马邑等地除非是发生奇迹,否则,此时定已落入敌手。 如此全线溃败,折损十几万大军,失却数城之地,武后的怒火谁人可以承受? 大将军再失朔方城,岂不是火上浇油? 此时此刻,这样一场大败必然要有人负责,而大将军比起武懿宗,谁近谁远、谁亲谁疏? 您不觉得您比武懿宗更加适合做替罪羊吗? 至于之前的大捷,呵呵,我敢肯定届时会被所有人忘记的。 先败后胜的人是凯旋而归的大英雄,先胜后败的人就是丧军失地的大罪人,古来如此,您何能例外? 您可以说罪在你一人,可是,朝中衮衮诸公不这样想,武后也不这样想,您一个人平息不了武后的怒火,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魏司马会倒霉,赵参军会倒霉,薛纳将军会倒霉……就是小子我,在武后的眼中,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但至少是卸甲为民,永不录用。 三军将士死伤数千人,拿命拼来的胜利,最终却换来这样一个悲凉的下场,您甘心吗?将士们甘心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小子搏一搏呢? 古人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对于小子来说,你们二位才是小子可以依附的皮,小子纵然遭遇不测,小子相信您二位会把沫儿照顾得很好,也不会薄待小子的家人。” 说到这里,赵无敌单膝跪地,行了军中最郑重的军礼,大声道:“大将军,请让赵无敌去执行吧!” 秦怀玉眼圈发红,不由得潸然泪下,久久不语。 魏文常起身双手扶起了赵无敌,满面戚容,朝秦怀玉沉声道:“大将军,还是……答应他吧!正如他所说,纵然不为你我考虑,也要为活着的将士考虑,更不能让死去的英灵再遭羞辱。” 秦怀玉久久不语,身子却渐渐变得佝偻,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的干干净净,支撑不了他身体的重量。 良久,他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瞬间化作一团白雾,弥漫开来。 他凝视赵无敌,眼中神色复杂,有关爱和欣慰,也有一份愧疚,对赵无敌拱手一礼,道:“好孩子,老夫就替朔方三军将士谢过了。 孩子,沫儿以后就是老夫的亲女,你的家人就是老夫的家人。只要老夫还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他们忍饥挨饿,缺衣少食。” 魏文常扬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好一阵子,方才拍拍赵无敌的肩膀,勉强笑道:“小子,现在你不是扬州折冲府旅帅,他也不是大将军……给你的丈人磕个头吧!” 秦怀玉已经开口承诺,沫儿从此就是老秦家的嫡亲小姐,终身算是有了依靠,即便是他赵无敌死了,也不至于孤苦无依。 而且,秦怀玉表示将把他的家人视为自己的家人,彻底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让他可以无牵无挂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赵无敌并非不怕死,而是,做人必须要有所担当,大丈夫生于人世间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不能总是一味退缩。 既然老天让他再世为人,他就不可能甘心做一个在乡野之间种地的农夫,让一家人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 除了打仗,他还能干什么?还能靠什么去为家人挣一份无忧无虑的生活? 难道要靠一身武艺去做山贼,亦或是像徐敬业那样数典忘祖投靠异族? 第107章风萧萧兮朔方寒 第108章曲高和寡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8章曲高和寡 赵无敌给秦怀玉磕了一个头,算是在魏文常的见证下,确定了他们之间的翁婿关系。 同时,在赵无敌看来,这也是完成了一个约定,一个托付家人的约定。 计划既然已定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赵无敌的再三要求之下,这个计划就被限定在他们三个人之间,不再扩散。 赵无敌离开了节帐,看到沫儿还没有回来,他决定先去看看油库的黑油存量,以及其周边的环境。 凭借大将军的将令,还是权限最高的将令,朔方城中哪里都可去得,并有权调动所有物资,以及一旅士卒。 他走进了库房区,没有惊动忙得脚不沾地的赵政,而是直接去了存放黑油的库房。 上次来的时候是夜间,加上急急忙忙要去火烧忽必利大营,赵无敌没有看真切,如今仔细一看,不由得心中慨叹:“看来唐人还是对黑油不太了解,根本就没有放火意识,不过,这反而对我的计划有利。” 一排排的库房成南北向排列,大多十来开间连在一起,而且,每一排之间的距离都很近,呵呵,真是放火的好场地。 存放黑油的地方同样是普通的库房,不过就是把一连三间拆除了中间的隔断,里面码放着一桶桶黑油。 赵无敌两眼粗略一扫,心中就有了大概的数字,不少于三百桶,够默啜特娘的喝一壶了。 库房的主架体是木制结构,外墙则是在架体之间先用一种不知名的枝条编织成网状,再用合了麦草的黄泥糊在里外两侧,就成了一道一指厚的土墙。 他抽出短刀在墙上试了试,土墙并不坚硬,以唐刀的锋利挖出一个能容人钻进来的洞,估摸着要不了一盏茶工夫。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出了库房来到了外面,绕着黑油库房转了一圈,当来到黑油库房后面的时候,看见了衣物,不由得拍手大叫:“大事成矣!” 原来,就在存放黑油库房后方,靠近其外墙不到三尺的地方有一口水井,更难得的是水井外侧还有一块巨石。 这块石头能有五六尺高,长近一丈有余,也不知道是谁给弄来的,就搁在水井的西边,如果有人躲在水井与库房之间,外人的人很难发现。 这简直就是天意,赵无敌不由得送了口气,觉得最近运气特别好,这次八成是死不了。 朔方地处大漠边缘,周边看不到水系,只能靠掘地挖井取水,而地下水位又很低,差不多要挖到近四五丈深才能出水。 眼前的这口井就很深,水面离着地面不少于小五丈,此地的地下土层很稳定,倒也不用砖石卷做井衬。 赵无敌对此地的地形很满意,对计划的实施很有信心,他决定要把藏身之处选在井下。 自然不可能藏身在井水里,如今天寒地冻时节,他可不想学那些表态的忍者。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在井壁侧面再挖掘一个横向的洞,洞口离水面三四尺就好,为了更加隐蔽,洞口只要能钻进一人就成,至于里面自然要宽敞一些。 办法想好了,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谋算到了,至于在水井里挖洞,可不是他能干的事情。 这事情需要专门的行家,比如在家给人挖水井的,挖窑洞挖矿洞的,还有盗墓贼也许。 他就不信邪了,朔方上万军民中,就找不到一个擅长挖洞的人? 谋算已定,现场考察完毕,计划的可行性大增,赵无敌也心情大好,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库房区,嘴里还哼着人家听不懂的小曲: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他哼着小曲,目不斜视,走出了库房,所过之处,众人看之一脸嘚瑟,闻之怪腔怪调,纷纷给予……鄙视。 “这不是咱们朔方城中的大红人赵旅帅吗?挺好的一个少年英雄,不过,他唱的是啥子?” “不会是扬州那旮旯的调调吧?” “滚犊子,我们扬州人才不会这么唱呢!忒没有格调!” “呵呵,我看还是蛮好听的,软绵绵的,让格老子的骨头都麻酥酥的,就像是老娘们叫唤似的……” 赵无敌自娱自乐,才不管这些杀才怎么说?这些可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杀胚,哪里懂的欣赏高雅的元曲? 特娘的,这差不多是大元留下来的,唯一被大明人认可的瑰宝。 他现在没空理这些杀才,听说这朔方城中除了赵政管辖的库房以外,还有一个地方有黑油。 那就是大唐的行商在朔方城的商铺,实际上赵政的黑油也是他们提供的,现在在赵无敌的眼里,商家手里的黑油也是军中管制物资,必须征用。 黑油无条件征用,至于钱还是要给人家的,赵无敌是大唐军人,可不是土匪,不过,钱得找赵政要,因为他不管钱,也没钱。 赵无敌想到了钱,不由得头疼,搜遍全身才找到一点铜板,数了又数,一共十一枚,估摸着也就是买几个胡饼。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至于秦怀玉的那一千贯钱,现在还是一张纸,得等到神都才能兑现。 赵无敌为啥这么穷?其实,不仅是他,边军将士都是穷鬼,除了将校,其他的小卒有一个算一个。 因为大唐府军是没有军饷的,当兵就是为了吃粮,在军中混一口饭吃。至于其它的,给你家里十亩八亩田地,免除赋税和徭役,这就是府军的全部福利。 赵无敌不由得心中慨叹:“还是大唐的杀才好啊,几亩薄田,一口饭食就给打发了。要是换在大明,平时不给军饷,战时不先给开拔银子,鬼才给你打战?而且,没有这些军饷,还有开拔银子之类乌七八糟的东西,将领们还怎么喝兵血?” 奇怪的是没有军饷还没有人反对,一个个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古至今,不都是说当兵吃粮吗?谁听说过当兵吃钱的? 一路晃荡,一路感慨,一路的胡思乱想,他已经穿过一道道营房,一条条运兵道,来到了朔方城的东南角,也就是原住民和商人的聚集地。 第108章曲高和寡 第109章东南坊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09章东南坊 原住民和商人集中在城中的东南角,四面八方都被边军营房包围着,这也是朔方这种兵城独有的格调。 朔方没有地方官员,边城的大将军确实很忙,哪里有时间管这些破事? 给划拉一块地,被几条运兵道夹在中间,然后在四面垒一道高五尺的坊墙一圈,美其名曰就是一个坊市,还给取了一个名字:东南坊。 地处朔方城东南角,不叫东南坊叫什么?多贴切的名字,又朗朗上口,又通俗易懂,一般人还取不出来。 坊市就有坊门,两扇木门,双开,估摸着一辆马车还是好进的,就是太过破败,斑驳不堪,门头上都长了草,已经枯萎了,被积雪压得倒伏,甚至还有一棵小树,能有三尺来高,光秃秃地杵在那里,就跟一根旗杆似的。 坊门大开,入眼是一条一丈多宽的黄土路,积雪已被清除,堆在路边,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冻得硬邦邦的,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和斑斓。 路面上结了一层薄冰,走在上面嘎吱嘎吱响,倒也起到了防止贼偷的作用。 赵无敌走进了坊门,看见道路两旁有一条条窄巷,与道路直交连接起来,窄巷的两侧有一栋一栋的低矮茅屋,每家每户都有院子,被不到三尺高的黄土墙隔断。 所有人家的门户都开在窄巷里,没有一家对着中间的道路开门的,赵无敌看了又看,就没有看到一家像商铺的,顿时头大。 前身只是最底层的小卒,刚到朔方城的时候,就给撵到城北三十里的荒郊野外,加上兜里没有钱财,还真没来过这里。 赵无敌顺着中间的道路溜达,时不时地东张西望,就跟一个踩点的贼偷差不多。 正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从一条窄巷里窜出来一个小老儿,大唐应该称之为老汉,全身干干巴巴没有几两肉,大老远就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拱手叫道:“哎哟,军爷,您到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哦,老汉是东南坊的坊正,这东南坊里里外外还没有老汉不认识的人。” 坊正就是管理一个坊的头儿,一个不是官的官,受地方官府认命,一般都是该坊德高望重的人担任。 赵无敌见这个老汉的模样,不由得对传言怀疑起来,眼前这位坊正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同时,他也很好奇,这东南坊有既然坊正,那就应该有坊丁,那就应该有不良帅,有不良人。 可是他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其他人,于是,拱手道:“不知该如何称呼老丈?” 大唐是个极为重视孝道的王朝,对老人都很尊敬,眼前这位估摸着能有五十岁了,在这年头算是高寿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呵呵,老汉姓苏,坊子里的人都喊我一声苏坊正。”老汉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脸上却浮现一抹骄傲。 这就是大唐人,不论富贵还是贫穷,高贵还是卑微,对身为大唐人骨子里都有一种骄傲。 赵无敌道:“苏坊正,是这样的,某奉大将军将令来找一家卖黑油的商铺,可是某从来没有来过东南坊,不知道这家商铺在什么地方,还请苏坊正指点一下方向。” “军爷算是找对人了,这朔方城一共也只有两家商铺,就在这坊子最里头,门对门,老汉这就带军爷前去。”苏坊正呵呵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打前头带路。 东南坊实际上并不大,一路走到底,赵无敌默默估算,左不过也就是一百来家,顶着天不到一千人。 果然,在道路尽头门对门开着两家商铺,一家“四海居”,一家“鑫和号”,隔着道路相望,同赵无敌印象中的商铺还有所不同,铺子前面还有个院子,人得先穿过院中才能进铺子,倒也是别致。 天下的商家都是有钱人,这铺子比起那些原住民的茅草屋,那就是皇宫了,至少在苏坊正眼中就是这样。 院墙高六尺,全都是用碗口粗的圆木栽进地下,圆木之间则是寸厚的木板墙,还刷着油漆,阳光一照显得锃亮。 门楼很漂亮,涂刷着锃亮的朱漆,上面两枚碗口大的铜环,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那就是我是商人我有钱,因为在如今的大唐,铜钱是主要流通货币,金银珠玉只是贵重物品,并不能当作钱财直接流通。 既然是商铺,自然是开门做生意的,倒也省去了叩门递个拜帖什么的。 因为赵无敌是要去卖黑油的商铺,并不是毫无目的的逛铺子,苏坊正直接将他请进了四海居。 赵无敌随着苏坊正穿过院子,来到一栋比大将军节帐要光鲜得多的房子前,抬头一看,一块枣木镶铜的大匾,上面三个大字“四海居”,是诸遂良的字体,很是雄浑。 铺子的门敞开着,赵无敌站在门前朝里面略微一看,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就连个看门狗都没有。 他不由得心中腹诽: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这特娘的也算是商铺? 他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朔方城只是一座边地兵城,边军中的那些杀才们无论吃喝拉撒自然都是由赵政拨付,又没有一文钱军饷,谁特娘的有钱来逛商铺? 至于朔方城里的原住民,都是一些艰难讨生活的苦哈哈,更何况如今是初雪已降、天寒地冻时节,谁不是躲在家里暖被窝? 既然如此,没有人来买东西,那么这两家商铺又是靠什么生存呢?总不会是他们的东家闲着没事干,跑到这鬼地方来建一座别府吧? 呵呵,人家做的是大生意,往来客户基本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朔方边军主管钱粮补给的录事参军赵政。 这位可是财神爷,只要有他一个就够了,至于这些苦哈哈,就当是做了善事。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就是商人的眼光,其目光之长远比起那些在朝廷之上呼风唤雨的宰相也毫不逊色。 虽然说商铺开门就是做买卖的,不像是民宅讲究个非请勿入,但是毕竟是空无一人,赵无敌也不好抬脚就进,于是,他带着询问的意思,目视苏坊正。 苏坊正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的黄斑牙,貌似缺了三五颗,冲着里面大吼:“岳老汉,你个老不死的,有买卖上门了……” 第109章东南坊 第110章两个老汉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0章两个老汉 四海居商铺大门敞开,阳光从门中斜斜的射进去,照在黄土夯实的地面上,如同铺了一方淡金色的地板。 苏坊正又喊了两嗓子,却无人回应,眼珠转动,长眉一抖,讪笑道:“这个老家伙耳朵不好,军爷,咱们先进去吧!” 赵无敌点点头,倒也没有犹豫,一抬脚就进了商铺。 商铺开着门就是做买卖的,所谓来的都是客,无论你买与不买,店家都是笑脸相迎的,从无往外赶人的道理。 铺子占地不小,一连五跨连通在一起,进深估摸着能有三丈五六,显得很空旷。 铺子里靠里侧摆着一长溜柜台和货架,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货物,看起来数量比不多,品种无非是一些锅碗瓢盆针线布匹之类,加起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苏坊正看着赵无敌露出狐疑的神色,不由得捋须一笑,道:“军爷有所不知,眼前这些不过是一些样子货,是给坊子里的苦哈哈准备的。 真正的好东西,还有大宗物品都是在后面的库房里堆着呢。嘿嘿,军爷也知道,这有些东西也不适合那个……摆在外面的不是。” 赵无敌点点头,苏坊正说的也对,人家做的是边军的买卖,客人实际上只有一个赵参军。 赵政顶多也就是看看样品,甚至连样品都不看,而是直接根据军中需要,在一张纸上写上要采购物品的名字和数量就解决了问题。 四海居实际上只要有库房就行,不过,商家和边军之间总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摆不上台面,只能在暗地里进行。 这些事情并非是赵政一个人在谋私利,至少经过了大将军秦怀玉和军司马魏文常的首肯。 边军没有军饷,而眼下的大唐也并不富裕,户部给边军拨付的钱粮物资本就有限,再加上层层克扣,到了朔方还能剩下多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是赵政大袖擅舞,也显得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可总不能让三军将士天天饿着肚子抵抗突厥人吧? 如是,不可避免地就有了一些违规操作。其实,不仅是朔方边军,满大唐的军队都是这么干的,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只是嘴上不说装聋作哑罢了。 这种事情虽然合情合理,但却未必符合大唐律法,因此,必要的掩饰还是要做的,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 四海居铺子里摆着的这些零零散散不值几个钱的样子货,就是一种掩饰。 至于苦哈哈们没有钱有什么打紧,我们东家心善,不忍见这些苦哈哈们为了买口盐圪垯,亦或是过年的时候给丫头扯两尺花布,都要跑到几百里外的新城,所以在朔方开一间铺子,积攒一些功德,好再添几个小郎不行吗? 苏坊正对铺子里很熟,见铺子里没人,带着赵无敌轻车熟路地穿过柜台间的通道,进了后面的门,来到后院的库房区。 两排面对面的库房中间留出夹道,能共两辆马车并排共行,且在铺子与库房之间留了一条折道,可以通往前面的院子,看来这是为了方便进出货物而设置的。 苏坊正一边引着赵无敌顺着夹道往后走,一边提高嗓音嚷嚷着:“岳老汉,老岳头,老不死的……” 他嚷嚷了老半天,眼看着都要走到夹道的尽头,方才听到一声不知从哪里穿出来的回音:“苏坊正,你个田舍奴,老汉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啥?上过茅房都不安生……” 随着说话声,从夹道的尽头冒出一个人来,一边走一边还在系腰带子。 苏坊正看来和这人极熟稔,眯着眼睛笑骂道:“你个老东西,懒牛懒马屎尿多,铺子们就那么敞开着,你就不怕让人给你搬空了?” 老汉斜睨苏坊正,一撇嘴,极为不屑地道:“搬空了就搬空了呗,有啥大不了的,就当是俺家东家行善积德不行吗?” “你个老家伙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癞蛤蟆打哈欠,你是好大的口气?”苏坊正两眼一瞪,鼻孔中轻轻一哼,鄙视道:“老东西,不就是你们掌柜的回神都去了,就剩下你一个老货,看把你嘚瑟的。” “呵呵,山中无大虫,还不兴我这猴子威风威风?”老汉故意挺着胸膛,把头高高昂起,下巴冲苏坊正扬了几下,把苏坊正气得胡子无风自动,眼看就要掐起来。 谁知道老汉却视而不见,不再理他,扭转身子朝赵无敌弯腰问好:“赵旅帅,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老丈认识我?”赵无敌一愣,还真没啥印象。 “赵旅帅,小老儿前几日曾在大将军行在伙房里给老刘头帮过工,您还有点印象吗?” 老汉这么一说,赵无敌还真想起来了,好像是来朔方城的第二日,曾在伙房里见过,好像是叫……他想起来了,随口叫道:“岳老汉。” “想不到赵旅帅还记得小老儿。”岳老汉脸上堆着笑,仿佛那满脸的褶子都被抹平了,泛着红光,搓着两只满是老茧的手,道:“赵旅帅,是不是沫儿小娘子还短少了啥?您甭客气,需要啥尽管拿。” 赵无敌一头雾水,狐疑道:“沫儿?她不是在伤兵营吗?” 苏坊正可不知道赵无敌和沫儿之间的关系,他见岳老汉扯东扯西的尽耽误军爷的大事,两眼一瞪,没好气地轻斥道:“军爷是来公干的,并非是和沫儿小丫头一道的。” 赵无敌心思电转,听这两人的口气,似乎沫儿也来东南坊了。 她母亲原本就是城中的原住民,不过,自她父母亡故以后,她一直是住在大将军行在后院的营房中,家中也没听说还有什么亲戚,回来干什么? 赵无敌心中有所想,出于对沫儿的关爱,不由得随口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岳老汉乜了苏坊正一眼,神色之间不免有一丝得意,随即,朝赵无敌恭声道:“沫儿的父母骨灰还留在老宅,每隔三五天就会回来祭拜一番,刚刚还从我这拿了香烛,赵旅帅不去看看?” 原来如此,这入情入理,他都应该去祭拜一下丈人和丈母,不过,还是得先把黑油的事情给解决了。 第110章两个老汉 第111章灵前求婚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1章灵前求婚 乍闻沫儿回家祭拜亡父亡母的消息,赵无敌虽然迫不及待,但却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牢牢记住了事情的主次和轻重缓急。 他向岳老汉问起了黑油的事情,岳老汉带着他来到一间库房,打开了锁推门一看,好家伙,一连五跨的库房中堆满了装黑油的木桶。 岳老汉指着木桶对赵无敌说道:“黑油这东西都是从西域那边运来的,除了军中别的地方也没人要,这不,堆积了这么多。 这些还是五年前进的货,都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用光?可是,这是军用物资,赵参军指定的,没有还不行,以老汉看纯粹是既占地方又不赚钱。” 赵无敌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默啜在火海中惨叫的模样,不由得怪笑一声:“哈!岳老丈,你的黑油我都要了,我给你出个凭证,你找赵参军要钱。至于黑油……先放在这里,明日我会让士卒还取。” 赵无敌拿出大将军将令给岳老汉看过,并给他写了一个凭证,至于具体的数量以及价钱都没有写,岳老汉也不在意。 军中的买卖就没有现钱交易的,一张纸就行,自然会由赵参军拨付。 军中的交易也不一定就是现钱,受伤的战马,牛皮,损坏严重的器械以及各种战利品,都可以用来抵账。 更何况,赵无敌拿的是大将军的将令,岳老汉就更不用担心赵参军会亏了他的买卖。 这好歹也是军中的买卖,属于军事机密,苏坊正很自觉的回避,并没有进入账房。 账房之中只有赵无敌和岳老汉两人,这个田舍翁模样的岳老汉不仅识字,就是那用来计数的算筹也扒拉得挺利索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岳老汉将赵无敌写的凭证收进柜子里锁好,然后,又打开另一个柜子,拿出一张有字纸片,提笔写了几个字,又加盖了花押和印鉴。 他将那张纸片双手递给赵无敌,低声道:“赵旅帅,一点小意思,您拿着。您是和我们初次打交道,还不知道吧?这是规矩,是您该拿的份子,只要是我四海居的铺子,您拿着它随时随地都可以兑现成现钱。” 赵无敌将那张轻飘飘的纸片接过来,一瞅那数字,好家伙,一百贯,不由得慨叹商人真特娘的有钱。 同时,他又想到了赵政,作为朔方边军掌控钱粮物资拨付以及采购大权的录事参军,他一定拿了不少好处,要不然怎么长得那么富态? 正在统计战马的赵参军忽觉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不由得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一边擦着胡子上面的鼻涕,一边念叨:“这特娘的是谁在念叨我呢?” 赵无敌在大明那个大染缸里混迹了近三十年,自然不会那么清高和矫情,将一百贯的纸片揣进怀里,然后,又从铺子里顺走了一些香烛,便告辞了岳老汉,请苏坊正带着他去找沫儿。 沫儿的家在一条窄巷的尽头,低矮的黄土院墙,低矮的三间茅屋,不过,却并不破败,屋顶上的茅草还很新,院子里也很干净。 “沫儿是个孝顺又勤快的孩子,虽然不在家住,但隔三差五地总要回来祭拜爹娘,把屋里屋外打散得干干净净。还有那些军爷,每年都会来把屋子给捯饬捯饬,添一把新草,补一下墙壁。”苏坊正叹道。 院门开着,屋子门也开着,赵无敌谢过了苏坊正,让他该干嘛干嘛去。倒也不是过河拆桥,而是,接下来毕竟是他们的家事,苏坊正一个外人就没必要掺和了。 苏坊正告辞而去,赵无敌提着一捆香烛进了屋子,喊道:“沫儿,沫儿,你在哪里?” 屋子里很简陋,居中一间是堂屋,紧靠里侧摆着一张几案,两个矮凳,虽破旧,但却擦得极干净,用手一擦几乎没有灰尘。 “郎君怎么来了?”沫儿从右手边那间屋子里探出头来,袖口卷得很高,露出一双略显粗糙的小手,手中还拿着一块湿润的麻布。 “我是来四海居查看黑油的,听岳老汉说你回家了,所以来看看。”赵无敌柔声道。 沫儿看见他手中的香烛,眼圈儿一红,眼中立刻升起了一片氤氲水汽,蹲身福了一福,哽咽道:“奴谢过郎君了!” 别说他们俩还没有成亲,就算是正式做了夫妻,赵无敌既然是来拜祭沫儿父母的,这就不是闺房中的事情,沫儿自然要按照礼制拜谢。 沫儿把赵无敌让进了屋子里,靠墙一张矮榻,铺盖叠放整齐,用一大块帛布盖住,用来防止灰尘。 一张几案也是靠墙摆着,上面是两个瓦罐,擦拭得很干净,用白布包住了口部,不用说这就是沫儿爹娘的骨灰。 几案上面点着两根蜡烛,还有几支香插在一个装着糜子的瓦钵中,香烟袅袅升起,快到达屋顶的时候渐渐消散,唯余一股子淡香。 赵无敌将带来的香烛全都点燃,摆放在几案上面,然后,跪在地上对着两个瓦罐规规矩矩磕了几个头,沫儿也随之跪在一边相陪。 他磕完了头,又深深一揖,恭声道:“丈人,丈母,小子无缘得见二老,深以为憾! 今,小子赵无敌叩拜二老,向二老求娶沫儿,小子赵无敌要娶沫儿为妻。 今在二老面前立下誓言,天地为证,我赵无敌今生今世不负沫儿,若违此言,天地共弃之!” “不要,郎君……沫儿相信郎君。”沫儿伸出小手捂住赵无敌的嘴,不想让他发出毒誓。 人,无信不立,誓言可不是随随便便发的。别人相不相信老天爷的存在,赵无敌不知道,但他相信。 两世为人这样离奇而又诡异的事情,都能让他给碰到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赵无敌拉着沫儿的小手,柔声道:“沫儿,今天这样的求婚有点仓促,也很简陋,等回到扬州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沫儿眼圈泛红,两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哽咽着道:“只要能和郎君在一起,人家就已经心满意足。” 赵无敌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又对着沫儿父母的骨灰罐子作了一揖,道:“丈人,丈母,还请您二老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他年等沫儿有了孩子,我们会让一子过继到朱家,记在丈人的名下,继承丈人的香火,让二老四时八节香火不断,血食不绝。” 第111章灵前求婚 第112章大手牵小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2章大手牵小手 沫儿懵了。 她对自己的耳朵表示怀疑,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如梦似幻,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偏着小脑袋,呆呆地看着赵无敌,点漆似的眸子中全都是疑惑,期待着郎君能再说一遍。 赵无敌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石破天惊,沫儿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很正常,不过,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过继一个儿子给丈人家延续香火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儿子改姓朱,他就不是我儿子了?父子之间的血脉联系,岂是一个姓就能割断的。 “郎君,这怎么可以?你也是家中的独子……”这次沫儿听清楚了,不过,却又把她给吓坏了。 一双弯月似的眼睛变成了圆月,鼻翼不停抽动,小巧的嘴巴里不断吐出“不可以”,却被赵无敌粗暴地捂住,并且“凶巴巴”地嚷嚷:“为什么不可以?丈人丈母把一个这么好的女儿给了我,我还给他们一个孙儿继承香火,我觉得还是我赚大了! 娘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你家夫君,如果你要感激你家夫君,以后你多生几个儿子不就行了。” “呜呜……郎君,你对沫儿太好了,你会把沫儿给宠坏的……”沫儿把小脑袋伏在赵无敌的胳膊上,呜呜哭泣,眼泪中有伤感,有感激,有惊喜,也有慰藉。 天地间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沫儿时断时续的呜咽声,以及他们的心跳声。 烛光摇曳,烛油断断续续地滴淌,一滴滴、斑驳如泪。 香烟袅袅,笔直地升起,在屋顶下渐渐散开,那一蓬烟雾慢慢的幻化……如同人的脸,凝视着他们。 赵无敌怀疑那是不是沫儿的父母,听到了女儿的呼唤,于时空的缝隙中浮现,来看一眼女儿,还有他这个准女婿。 二老虽然已亡故多年,不过就是隔着一个时空,阴阳相隔无非就是一种形质的区别,血脉的牵引让他们还记得回家的路,时不时还能看一眼尘世中的牵挂。 他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这里是沫儿出生的地方,虽然简陋和寒酸,但却留下了沫儿最美好的回忆,以及她父母的痕迹。 他心中暗暗叹息,这一切即将湮灭在火中,什么也留不下。 时间如那窗缝间的阳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香火已燃尽,烟雾也已消散,就连那几根蜡烛都灭掉了,唯有泪痕几许。 沫儿倚在赵无敌的怀里,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声,这一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相守,忘记了世间的流逝,人生的辛酸。 赵无敌把沫儿扶起来,柔声道:“沫儿,我们把二老带回营房,你再看看还要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起带走,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沫儿眉毛一挑,奇道:“郎君为什么这么说?我虽住在营房里,却不受军中约束,回来很方便的。” 赵无敌扶着沫儿的手臂,凝视着她弯月般的眼睛,沉声道:“沫儿,你听我说,五天后突厥默啜大可汗将带领十万铁骑攻打朔方城。 朔方城保不住了,大将军已经决定自明日起分批撤退,你跟着魏司马第一批走。 答应我,沫儿,一定要多听魏司马的话,不要任性,照顾好自己。” “哦,郎君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只是……郎君什么时候撤离?”这是军中大事,沫儿只是一个小娘子,她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赵无敌心中一阵挣扎,但还是选择了没有说出真相,有时候谎言并非都是恶意的欺骗,反而是一种善意的保护。 “沫儿,我随骑兵最后撤退,不要担心,你家夫君可是武艺高强,不说是万人敌,做个千人敌、百人敌还是差不多的。更何况,我还有青玉奴陪伴,只要我想走,天下间还有谁能追上。”赵无敌故作轻松地说道。 沫儿虽然对郎君不和她一起走,有点不开心,不过,郎君是军人,还是朔方城中最了不起的少年英雄,自然要担负更多的责任。 在这种时候,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可不能给郎君添乱。 赵无敌又叮嘱了一番,然后,又把岳老汉给的取钱凭证塞到了沫儿手里。 万一他真有什么不测,沫儿身边有些钱财也就多一份保障。不是他不相信秦怀玉的诺言,只是,到了那个时候秦怀玉恐怕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用榻上铺着的布帛将装有二老骨灰的瓦罐包起来,背在身上,然后牵着沫儿的手走出了屋子。 沫儿在院中回首,眼中噙着泪,看着她的家,她出生的地方,想把这一切都烙印在心中。 过了好久,沫儿仰着小脸,闭着眼睛,却有两颗大滴的泪珠顺着长长的睫毛滑动、滚落。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展颜一笑,道:“郎君,我们走吧!” 东南坊的道路上,一个少年,一个小娘子,两人执手走在夕阳下,夕阳如金,泼洒在他们的身上,在身后留下长长的影子。 …… 夕阳西下,薄暮升起,西边的远天还残留着几抹红霞。 朔方城中的运兵道两侧以及各地的营房区、伤兵营等,全都燃起了灯火,红艳艳的火焰,滚滚的黑烟,迎来了这个举城欢庆的夜晚。 黑油燃烧散发的烟味,还有浓郁的肉香,全都随风弥漫、扑鼻而来,让人在鼻子发痒的同时又食指大动,口中生津。 赵无敌牵着沫儿的手,两人走进了大将军行在,朝后院的营房走去,秦大山溜了过来,看着两人的模样,还有赵无敌背着的包裹,咧嘴问道:“你们俩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要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 沫儿脸红了,就连修长的脖子都红红一片,低下了螓首,一把甩开了赵无敌的手。 赵无敌却又把她的小手抓住,扭头对秦大山正色说道:“我们刚刚拜祭了二老,二老已经同意把沫儿许配给我,不信,你可以问二老。” 他用另一只手指指背后的包裹,示意秦大山去问。嘿嘿,我和沫儿可是通过了父母之命,天地为媒,名正言顺的夫妻,不就是牵个手吗?怕个逑! 第112章大手牵小手 第113章山道中的溃兵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3章山道中的溃兵 秦大山一摸脑袋,“啪”,打了自己一耳光,然后,冲着二老的骨灰罐子一揖到地,道:“小子出言无状,还请二位见谅!” 秦大山恨自己太过孟浪,虽然他的年纪比沫儿爹娘小不了多少,但是死者为大,哪怕是你年纪比死者还要大,也不能冒犯英灵。 因此,秦大山才规规矩矩地施礼请罪,随后,他又对赵无敌道:“大将军今晚要在节帐宴请军中诸将,让你也参加,时间……也差不多了,把二老送回去就来吧!” 赵无敌迟疑片刻,摇摇头道:“谢过大将军的厚爱,只是,请秦队正回禀大将军,今晚,我想陪着沫儿。” “这……不好吧!”秦大山道。 “就这样回禀大将军,我想大将军会明白的。”赵无敌笑笑,朝秦大山挥挥手,牵着沫儿朝营房走去。 “郎君,不要这样子……”沫儿低声咕哝,却被赵无敌打断:“沫儿,今晚,就我们两个人,对了,还有二老,我们一家子说说心里话。今晚,赵无敌只属于沫儿。” “疯了,疯了……”秦大山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摇晃着大脑袋,走进节帐将赵无敌话回禀了大将军。 秦怀玉没有如秦大山所猜测的那样发怒,而是一脸的忧伤和不忍,好半晌方才挥挥手,道:“知道了。” 秦大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闭上,转身出了节帐,靠在门外的墙壁上面发呆。 …… 是日,博望县,地处云州和代州交界处,属代州治下,掩映在群山之间,四野茫茫一片。 博望是个小县,不到两年前还是博望镇,是归元元年新近成立的下县,以博望镇为县治,并将周边群山之中的零散村落划来过来。 博望县虽小,人口不过万余,但它的地理位置却异常险要,卡在云、代之间的一条主要山道上,应该算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博望并非边城,前面还有整个云州作为屏障,在朝廷看来,突厥人是不可能威胁到这里,因此,并没有在这里驻军。 今日,一股骑兵总有数百人之多,自云州方向而来,一头闯进云代山道之中,马踏大地,隆隆蹄声滚滚而过,打破了山谷中的宁静,惊得两侧峭壁上的积雪都纷纷滑落。 这股骑兵衣甲褴褛,灰头灰脸,身上还有大片的血污,手中的长槊和横刀上面也沾满干涸的血迹。 人和马都很疲惫,大口地喷着白气,甚至,还有战马身上带着伤,卷起都伤口处血污都已冻结,隐隐泛黑。 这股骑兵没有打旗号,不过,从衣甲和武器上显示,他们是唐军,并非突厥人冒充的。 实际上,他们都是云州大都督武懿宗的部下,在被突厥大军围剿的时候突围出来的残兵败将。 当时大约有两千骑逃脱出来,不过,他们并非是朝一个方向逃窜,大多星散,而且,还有一些伤势较重的,最终没有熬过去。 这数百骑兵是在接近代州的时候渐渐聚拢的,一共五百多人,由于军中将校都聚拢在武懿宗身边,差不多被突厥人一网打尽。 这五百多骑兵里军职最高的只是一位旅帅,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大汉刘刚,当仁不让地成了这群骑兵的头,带着他们逃进了通往代州的山道。 来到一处略微宽阔的谷地,人和马俱都疲惫不堪,而且,他们已经一口气进入山道五六十里,旅帅刘刚勒住战马,示意在此休整一番。 所有人都下了战马,从怀里掏出水袋喝了一口,又从战马背上的布袋子中摸出一把豆子,凑到战马的嘴边,让战马享用,还将水袋子给战马喂水。 他们在云州集结的时候是准备出战的,因为是防御的一方,有云州城作为依托,并没有携带丝毫食物和水。 谁料到出城以后直接被武懿宗带着跑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突厥人打得落花流水,好不容易才逃出一条小命,却面临着饿肚子的局面。 不过,这自然难不倒他们,活人怎么会被尿憋死?他们是溃兵,所谓溃兵之祸猛如匪,所过之处的村庄倒了大霉,连吃带喝再加上抢,把乡民祸害不轻。 好在他们还算是有点人性,记得自己是唐军将士,而眼前的也是唐人,才没有动刀子杀人,只不过是打断了几条腿,几十多根肋骨,至于牙齿…… 少几颗牙齿又死不了人,谁有工夫记那玩意儿?至于有没有趁机祸害大姑娘小媳妇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没有人承认。 抢来的食物和水不多了,但他们还是先给战马喂料喂水,没办法,现如今战马比人精贵,没了战马他们如何逃命? 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骑兵,从马背上拿下来一个麻布包裹,打开后有几个糜子馍,还有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熟羊肉,拿刀子把羊肉切成片片,再把糜子馍划拉开,捡几片羊肉塞进去,递给了刘旅帅。 刘旅帅接过糜子馍咬了一大口,大口嚼着硬邦邦的羊肉,然后,一哽脖子硬生生吞下去,翻着白眼差点没被噎死。 他接过一个水袋咕嘟了一大口水,方才缓过一口气,瓮声瓮气地道:“还有多少食物?让兄弟们把马喂饱,然后全都给吃了。” “旅帅,食物本来就不多了,吃完了咱们怎么办?”那个骑兵问道,他还是个会过日子的人,知道细水长流。 “你傻呀!没有食物,抢呗!这条山道老子走过好多次,前面不远……大约再走八九十里地就是博望镇,现在应该叫博望县了,到了那里,还怕没有吃的喝的?”刘旅帅牛眼一瞪,一巴掌就扇在脑袋上。 “旅帅,那可是县城,县令能让咱们抢?让朝廷知道了,还不得砍了咱们的脑袋?”那骑兵摸着脑袋瓜子,颇为委屈。 刘旅帅大手一扇,却在离脑袋瓜子三寸的地方停下,改为轻轻地摸了两把,叹道:“小六子,那可是十二万大军啊……就剩了这么点人,打了这样的大败仗,还丢了云州城,朝廷能绕得了咱们吗? 说实话,要不是想着把消息送回去,好为家里人不至于受牵连,老子早就战死拉倒,还跑出来干什么? 咱们去博望县抢……啊不,去找县令借点吃喝总行吧?特奶奶的,朝廷处斩死囚还得给一顿断头饭呢!” 第113章山道中的溃兵 第114章死有什么可怕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4章死有什么可怕 寒风凛冽,积雪茫茫。 凛冽的北风在山谷中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将峭壁上面的积雪刮得纷纷扬扬,如絮飞舞。 骑兵们喂好了战马,任其自由溜达,他们全都聚在刘旅帅身边,想让他给拿个主意,好踅摸一条活路。 人不到绝境,谁也不想死,但凡还有一点希望,都不想放弃。 更何况,云州大败并非是他们畏战不前,而是武懿宗这个主帅无能,连累了三军。 可是,听了刘旅帅一席话,所有人心中都拔凉拔凉的,那最后的一丝希望之火……熄灭了。 “兄弟们,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等死吧?” “是啊!这么窝囊还不如回去找突厥人拼命,拼死一个保本,拼死一双赚一个。” “兄弟们,我看这儿地势险要,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不咱们就在这里占山为王算了。” “要不咱们跑吧,跑到那算哪,天下之大,总有咱爷们的容身之地。契丹、高句丽、西域,要不突厥也……” “啪!”这人正说的带劲,却被刘旅帅一个大嘴巴子把半边脸给打成糜子馍,就连牙齿都打掉好几颗。 这样还没有完,刘旅帅一个大脚丫子就踹上去,看那样子可是下了死手,只听“砰”的一声,那人仰面朝天跌倒,还顺着冻结的地面滑出好远。 刘旅帅大踏步上前,牛眼喷火,虬髯颤动,大声怒吼:“知道老子为啥打你吗? 你小子吃了几十年人饭,莫非都吃进牲口肚子里了?还想去投靠突厥人,你想做第二个徐敬业吗? 老子是替你爹你娘你家祖宗打你,免得你家祖宗死了都不得安生。” 刘旅帅骂完了此人,又转身指向一人开骂:“还有你,亏想得出来啊,占山为王? 你以为现在是大隋末年天下大乱,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然后你再投靠一位明主捞个开国功臣。” 随后,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一指向众人,道:“你家中有没有老父老母,你家中有没有兄弟姐妹还有你,家中可有妻儿? 你们一个个都在想着逃命,想着做山贼,想着投靠异族,就没有想过他们吗?” 谁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都是爹生娘养的,家中还有兄弟姐妹们妻子儿女,此次云州大败,武后震怒之下,无论生与死,他们家里都将受到牵连。 纵然只是一个小卒,还够不上抄家灭门,不过,家中子弟将铁定再无从军资格,免除徭役和赋税的好处也将毫无疑问地收回。 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在活在屈辱中,遭受乡邻的白眼和挤兑,就连到好人家为奴为婢都没有人要。 怎么办? 人们绝望了,忽然觉得这凛冽的北风也不算什么,因为他们的心已经结冰,渐渐破裂。 刘旅帅迎着呼啸的寒风昂然而立,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挥,吼道:“都特娘的耷拉着脑袋干什么?死有啥可怕的?无法就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老子活着就是为了把云州失陷的军情送达朝廷,不指望将功折罪,只求朝廷给一个机会,让老子戴罪戌边,去打突厥人,直到战死为止,老子会拿突厥人的脑袋为家人洗脱罪名。 前面就是博望县,哪里就是我们的终点,然后,由博望县令派人将敌情送到神都,我们就在博望等待朝廷的处置。 老子丑话可说在前头,记住自己的身份,没有吃的,老子给县令磕头,跟他借粮食。不过,谁要是在博望为非作歹,可别怪老子手中的刀子无情!” …… 夕阳染红了西边的天空,云蒸霞蔚,极为璀璨和绚丽。 博望县的城门前,三五个老军靠在低矮的黄土城墙上面,眯着眼睛凭吊夕阳的逝去。 其中一个老军道:“差不多可以关城门了,这天寒地冻的,早点晚点也就是那么回事。老哥几个,我家小子今儿剥了一条野狗,晚上都到我家里喝一杯啊!” “行啊,不过,你家里人口多,也不够嚼用的,酒,咱哥几个自己带上。”另一名老军笑眯眯地道。 博望并不边城,朝廷在此并没有驻军,不过,好歹总要几个看城门的,于是经州府上报,兵部核准,召集二十名军伍上退下来的老军,给了两个火的建制,挂在县尉的名下听用。 唐军到了一定的年岁,亦或是受伤不再适应高强度的作战,就会被责令退役,由子侄继承府军的建制,继续为国征战。 这些老军差不多都有五十左右,须发花白,老胳膊老腿的,也就是做做样子了。 不过,你总不能让不良人守城门吧?这些不良人欺负一下菜市场的商贩还行,守城门……没有油水,还整天喝北风的,没心情、没兴趣。 几个老军兴高采烈地聊着香喷喷的狗肉,性烈如火的烧酒,一边抱着长矛走向城门洞,准备关闭城门。 突然,马蹄声隆隆响起,顺着声音一看,北边的雪地之中浮现一片黑点,转眼间,黑点越来越大。 “大队骑兵?”老军毕竟不是不良人,虽然垂垂老矣,一个个胳膊腿不灵的,但却参加过战斗,并不缺乏经验和眼力劲。 “就算是云州大军的信使,十来二十骑就顶着天了,怎么会有这么骑兵?” 老军眼见大队骑兵呼啸而来,倒也没有往突厥人身上想,这里可是博望,离特娘的突厥人还是太遥远了,不沾边。 五百铁骑,踏着满地的积雪呼啸而来,夕阳的余晖泼洒在他们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大队骑兵来到城门数十丈外,随着为首骑士的手势纷纷停下,动作却快慢不一,阵型也很散乱。 刘旅帅打马上前,来到城门边朝几个老军拱手道:“某等乃是云州武大都督帐下越骑,今有紧急军情要进城面见县令。” 几个老家面面相觑,一个个眼中都是狐疑之色,心中腹诽:我大唐的越骑啥时候混成这副德行?一个个衣甲褴褛狼狈不堪,跟乞索儿差不多,莫非是打了败仗? 这个想法在他们脑海中刚刚浮现,就被他们给强行驱散了。 因为他们可是听说过,云州大都督帐下有十二万大军,不说学卫青霍去病横扫大草原,守个云州城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些都和他们无关,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唐人,并非突厥人伪装的。 而且,人家都说了要面见县令,那就带他们去吧! 第114章死有什么可怕 第115章败兵叩县衙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5章败兵叩县衙 博望县治所在地博望镇,原本只是一个山间小镇,就坐落在连通云、代二州的山道中部,如同一把枷锁卡住山道的咽喉,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不过,博望并非边地,前有偌大一个云州为屏障,朝廷倒也顾不上此地的军事价值,并未将它建成一座军事要塞。 但是,这条连通云、代二州的山道也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必经之路,而商人的眼光之犀利也不让政事堂的诸宰相。 他们看出了此地的商业价值,自李靖击破突厥,平定北地以来,经过数十年的经营,博望镇已经颇具规模,变成了一个有五六千人口的小城。 数日前一场初雪降下,四面的群山白茫茫一片,昭示着博望的冬天已经来临。 山路本就难行,如今又是积雪茫茫,天寒地冻,往北方的商路实际上已经断绝,商人们可以就此回转,打道回家了。 天色将晚,城中的居民纷纷关门闭户,吃一顿餔食,然后躲在被窝里猫冬,顺便可以做点那羞人的事情。 如今商路断绝,天寒地冻,一个下县本就没有多少事物,县丞、主薄、县尉、录事等纷纷向县令告退,只留下几个轮值的衙役站在县衙的门口喝北风,一个个都是满腹的牢骚和怨气。 夕阳斜照,一抹余晖如淡淡的金水,自博望县衙门前的台阶上淌过。 班头袁芳带着五个皂衣衙役或站、或蹲,亦或是靠着门柱,有一句没一句地发发牢骚,吹牛打屁,就这么把夕阳生生给耗得无影无踪。 薄暮已降临,袁芳神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关门。” 就在此时,数百骑顺着城中的官道自北缓缓而来,几名看守城门的老军在前面步行引路,老军一边走,一边和为首的骑士在交流着什么。 在刘旅帅的强势约束之下,这些骑兵全都放慢马速,缓缓而行,大约两马并行,排列着一个松散的纵队,朝县衙而来。 眼见这些骑兵并没有打马飞奔,且有老军引路,班头袁芳倒也没有惊慌失措,如临大敌。 骑兵来到县衙前,一名老军上前几步朝袁芳拱手道:“袁班头,这些兄弟都是来自云州武大都督帐下越骑,有紧急要事求见县尊。” 刘旅帅见到了博望县衙,一番挣扎之后又长出一口气,翻身下马,对袁芳道:“某乃云州武大都督帐下越骑旅帅刘刚,求见县尊,劳烦班头通报一下。” 他虽然是败军之将,但好歹也是一个旅帅,对一个衙役班头还用不着假以辞色。 五百百战之兵,虽衣甲褴褛,狼狈不堪,但却有一股凌厉逼人的杀气,远不是袁班头这种衙役所能承受的。 “将军请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去禀报县尊。” 虽然旅帅还远远算不上将军,不过,这只是一种敬语,好话人人爱听,谁在意和较真呢? 袁班头进了县衙,在后堂找到了县尊,将门前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就连那些骑兵的衣着和神色都没有遗漏。 博望县令张志诚仅穿着燕居服,围着火盆、烫一壶好酒,准备和那名年轻貌美、姿态妖娆,且衣着轻薄的小妾夜话一番,好打发这漫漫长夜。 于今,闻听有数百骑兵自云州而来,且衣甲褴褛,狼狈不堪,他心中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多年为官,让他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就凭袁班头那寥寥数语,就让他从中闻出了危险的气息。 云州出事了,出大事了! 云州乃是边地,与突厥接壤,驻扎有大都督武懿宗的十二万大军,而今,数百骑败兵自云州而来,那只能说明…… 云州危险了,即便是没有陷落,也定然是危如累卵,朝不保夕。 张县令不愧是做官的,他从袁班头的描述中,就毫不犹豫地将刘旅帅等人定性为败兵,这份眼力劲可不是袁班头以及那些老军能比的。 只是,张县令还有一个疑惑,既然云州危急万分,这些败兵、应该就是云州向朝廷求救的信使,应该急吼吼地赶路才对,为啥来找自己这个县令? 某这个县令手中可没有一兵一卒,且博望境内也没有可战之兵,就连封锁山道都做不到。 莫非,他们是来要补给的?这个倒是可以提供的,而且,还要让这些杀才满意才行,否则,嘿嘿,败兵胜似匪,可不能让他们把我博望给祸害了。 想到这里,张县令一把推开凑过来准备给他喂皮杯儿的小妾,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就朝门外走去。 “咳咳……明公,您还没有穿官服呢!”袁班头轻轻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着。 张县令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只穿着居家的燕居服,而且,还衣带不整,立刻冲那委屈得不行的小妾吼道:“你还楞着干什么?臭娘们,还不快把本官的官服拿来!” 张县令心中暗骂:“头发长,见识短,没眼力劲的臭娘们,一帮子败兵就等在外面,你特娘的还哭哭啼啼。要是惹恼了那帮杀才,第一个就得把你给祸害了!” 这年头的小妾没什么地位,仗着年轻美貌和家主的宠爱,在闺房之中耍耍小性子也无伤大雅,但是,若敢在大事上恃宠而骄,那就是找死。 皇宫中的后妃之间还可以斗斗,你拱掉了宠妃你就是宠妃,拱掉了皇后你就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尽可以享受那呼风唤雨的威风。 不过,这种女人之间的战斗也只能存在于皇宫,其他人没这条件也没这个胆量。 在官宦之家和士族大户,妾只是奴隶,只是私人财产,和主人家买的那波斯猫和金钱豹没啥区别,可以随意转让和买卖,一不高兴打杀了也没官府找你麻烦。 张县令一发威,那美貌立马噤若寒蝉,跑得比兔子还快,比狸猫还有敏捷,找来官服官靴给张县令换上。 张县令换上官服,尽显威严,带着袁班头朝衙门口走去。 本来,以张县令的身份完全没必要亲自去迎接边军一个旅帅,不过,灵敏的嗅觉告诉他,这里面有大问题。 为了谨慎起见,他不敢假手于人,只能亲自出面应付这群败兵,届时随机应变,大不了多给点好处,也不能让他们祸害博望镇。 第115章败兵叩县衙 第116章一封血书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6章一封血书 刘旅帅安抚了同袍,让他们在外等候,一个人随着出迎的张县令进了县衙。 他们二人一个是管理地方的代州文官,一个是来自云州边军的旅帅,互不统属,也没有啥厉害关系和交情,倒也不必过多客套。 二人在中堂落座,自有衙役奉上了驱寒的茶汤,张县令做了个请的手势,刘旅帅也不客气,端起茶汤咕嘟咕嘟几大口就给灌下了肚子,顿觉腹中涌起一股暖气,倏然之间扩散到全身,不由得大叫一声:“好茶!” “呵呵,不知刘旅帅来见本县,有何见教?”张县令不想和一个杀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地把话挑明,等着刘旅帅开出条件。 人在官场混,哪能不妥协?做官嘛,无非就是一次次的讨价还价,一次次的妥协。 你可以漫天要价,我也可以坐地还钱! “哎……”刘旅帅未曾开口,先是一声长叹,凄然道:“不敢瞒明公,某等打了个败仗,大大的败仗啊!” 张县令怵然一惊,心想果然不出某所料,云州打了败仗。只是,这个大大的败仗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有多大? 他虽然心有疑惑,但多年为官下来,城府已够深,不动声色地示意刘旅帅继续。 刘旅帅眼中闪过一抹惊骇,继续说道:“云州败了,武大都督被俘,十二万大军全军覆灭,而云州城也成了突厥人的牧马之地。” 张县令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身子前倾,颤声道:“十二万大军全军覆灭……武大都督被俘,云州沦陷了……” “不错!”刘旅帅说出了云州兵败的消息,整个人反而轻松起来,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被搬掉了,缓声说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刘旅帅说完云州之战详细的经过,其实也就是他亲身经历的那些。至于武懿宗大都督府与诸将宴饮以及程伯献兵败身亡的事情,限于他的旅帅身份,并不知晓,自然也无从说起。 县衙的中堂很静,静得可怕,只有火盆中的木炭随着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音,以及张县令粗重的呼吸声。 沉默延续了好长时间,张县令心中很后悔,后悔不该听到云州战败的消息。 这可不是一般的败仗,十二万大军全军覆灭,整个云州沦陷,就连武后的侄子都被突厥人俘获…… 这哪里还是败仗,简直就是天塌下来了! 某只是一个县令,还是一个小小的下县县令,你个杀才和某说这样干什么? 你要吃要喝要钱要马都好说,哪怕是让老子的小妾陪你放松放松都可以,可是你把这些破事正经八百地告诉老子,是个什么意思? 你这不是害老子、托老子下水吗?张县令心中又怕又急又恨,却又无可奈何,事已至此,算是失足掉进了浑水中,不想摸鱼也要摸虾了。 于是,他乜了刘旅帅一眼,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刘旅帅,不知你有何打算?如果有需要本县的地方,尽管……开口。” 刘旅帅将两手放在火盆上面烤,抬头看了张县令一眼,道:“某想烦劳明公派人将云州军情快马送达神都。” “哦?”张县令闻言,不由得一楞,迟疑道:“此乃军情,本县只是受朝廷委派治理地方事物,并不参与军事的权利,由本县代为上奏,似乎不妥。 而且,旅帅为何不亲自前往神都?如果旅帅亲自将云州敌情上报朝廷,说不定还能将功折罪。” 刘旅帅摆摆手,道:“呵呵,明公的好意某等心领了。现云州沦陷,博望已成边地,突厥人就在山北虎视眈眈,由明公将敌情上奏朝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至于某等,战败之人上对不起朝廷,下对不住黎庶,还有何面目乞求将功折罪? 某等就在贵地等候朝廷降罪,还请明公垂怜,给一处避风之地,每日给点粗食吧! 明公但可放心,某等不会扰民,且会替博望守住山道,突厥人若要想祸害博望,除非是从某等身上踏过去。” 张县令心思电转,稍一思量,心中有了计较,起身朝刘旅帅郑重一揖,道:“刘旅帅,本县定不负所托,立刻派驿卒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 至于刘旅帅和诸位将士,本县让人安排住处,断不会缺少衣食供给的。” 刘旅帅也对张县令行了一个军礼,复又一揖到地,戚声道:“如此,一切就拜托明公了! 还有一事,谋这里有一份请战书,明公若是方便的话,请替某等转交朝廷。” 刘旅帅从怀里掏出一副折了好几层的白色布帛,背面渗透出来密密麻麻的血迹,双手捧起郑重地交给张县令。 张县令接到手里,一股血腥味扑鼻,这就是一封血书,让他觉得这轻飘飘的布帛,却有山岳般沉重,在刘旅帅的示意下,他打开一看,只见几行血色大字分外刺眼。 “某等五百零七人乞为死士,为国戌边,生不回朝,死不还乡!”寥寥数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股浓浓的悲壮和凄凉之意。 接下来就是几个人名,剩下的则是密密麻麻的血手印。这没办法,军中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能找出几个会写名字就算是很了不起了。 血书是刘旅帅写的,他曾经给某位老将军当过亲兵,颇受老将军青睐,教他认了数百字,不想今日却用来写血书,真是世事无常,谁能预料? 刘旅帅虽然识得数百字,不过,就他那蒲扇一样的大手,写出的字可想而知……不怎么样。 此时,张县令可没有心思欣赏字,他面色凝重,将血书轻轻地放在几上,又冲刘旅帅一揖。 不管怎么说,刘旅帅等人不求活命,只求朝廷给他们一个战死的机会,而且,死后都不去葬回故土,这些人倒也不失为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得起他一礼。 事不宜迟,他立刻让刘旅帅等人在县衙休息,并让衙役安排饮食,又将县丞请来料理安顿之事。 张县令则来到后堂将云州之事写成奏章,和刘旅帅的血书一起教给驿丞,让他派人八百里加急连夜动身急报神都。 第116章一封血书 第117章恶客临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7章恶客临门 大唐归元二年,八月二十一,夜,朔方城。 天幕幽远,暮色苍茫。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天地之间如同披上一抹轻纱,荡起一蓬薄烟,素淡而朦胧,清雅而寂寥。 若从天空往下看,朔方城中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就宛若一颗颗小太阳散发着炽热的火光,融化了满城的寒气和冰雪。 一烛摇曳,炭火熊熊,将营房的门关上以后,满室溢满了暖意。 大将军秦怀玉没有强求赵无敌参加节帐中的庆功宴,而是派人给他送来了两只烤熟的羊腿,一盘子熟牛肉,半拉羊脸子,还有一坛三勒浆,一坛葡萄酿。 赵无敌和沫儿两人隔着火盆相对而坐,两侧各摆一张矮几,上面摆放着隔着食物、杯盘碟著,还有两把缴自突厥人的银刀。 肉食很丰盛,酒水也是豪门之中最风行的三勒浆和葡萄酿,而更为难得的是,还准备了酱汁、姜沫、青盐等各种调料。 赵无敌将营房的木门一掩,就将寒风和冰雪以及满城的喧闹隔在门外,营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个少年,一个小娘子,做离别前的夜话。 在沫儿看来,这一切只是郎君对她的宠爱,不忍见她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 而在赵无敌的心中,却把这一夜当作他们最后的相聚,过了今夜,明日就将分离,谁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 他一个人孤身隐藏在城中,寻找机会火烧朔方城,给默啜大军迎头痛击,消耗他的兵力,逼迫他不得不退军。 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何止是难?十万铁骑环伺,即便是能顺利放火。可放火以后,赵无敌却身处火场中心,面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能不能全身而退,他实在是没有把握。 此行,虽然危机重重,但为了秦怀玉,为了魏文常,为了这近万将士,也是为了他自己,他却不得不做。 谁让他摊上一个强势又喜怒无常的女皇帝呢? 赵无敌将各种肉食先切了一些,用碟子装好,供在了沫儿父母的灵前,又将三勒浆和葡萄酿各自倒了一碗,点了三支香,拜了几拜。 然后,他和沫儿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享受着二人之间的柔情蜜意。 他喝的三勒浆,沫儿喝的是葡萄酿,不知不觉中有了些许醉意,也许,事不关酒,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砰砰砰……” 赵无敌不禁蹙眉,随之嘴里咕哝着:“这是谁这么不知趣啊?莫非又是秦大山这个杀才……老子打不死他!” 沫儿见赵无敌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道:“郎君不要这么说秦大哥好不好?郎君不是说过,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郎君且歇着,奴去开门。” 沫儿拉开了门,楞了一下,讶然道:“武将军怎么来了?” “呵呵,沫儿姑娘,某今番可是做了个恶客,还请不要见怪。” 原来门外的恶客不是秦大山那个杀才,而是武攸暨,赵无敌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只要客套一番,把他给让进来。 “武将军不在节帐痛饮,却来到我这里……不知有何见教?”赵无敌好奇地问道。 这武攸暨看上去文质彬彬,涵养很不错,颇有士大夫之风姿,可不像是边军中那些杀才,本不该做出这样的冒昧之事。 武攸暨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看赵无敌,讪笑道:“赵兄弟,某也知道不该来打扰二位,不过,某明日一早就要和魏司马一起护送伤兵去新城……” 赵无敌闻言不由得心一紧,生怕是秦怀玉一不小心把他留下来的事情给透露了,也顾不得失礼,赶紧打断了武攸暨的话,哂笑道:“就为这?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值得你紧赶着跑过来吗? 啊,对了,武将军,我们家沫儿明日也是第一批走,还请武将军把我们家沫儿照看好。” “这个不肖赵兄弟嘱咐,某自会省得。”武攸暨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大将军今夜可是当众说了,以后沫儿小娘子就是他嫡出的女儿,老秦家的嫡亲小姐。 另外,赵兄弟你瞒得某好苦,某到今夜方才知道兄弟你和沫儿小娘子之间的婚事。这不,某急吼吼地跑来向你和沫儿小娘子道声喜,谁知道反而惹赵兄弟一脸的不高兴。” “这个……这个,武兄啊,我就是那个……你知道的,啊!那个……武兄既然是来道喜的,不会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没有表示吧!” 赵无敌东拉西扯一番,算是把尴尬掩饰过去,继而,又伸手要贺礼,倒是把沫儿小丫头羞红了脸。 “啊,哈哈哈,明白,明白。某可是过来人了。”武攸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珠子,递给了赵无敌。 赵无敌前世可是世家子,对珠宝古玩也有一定的见识,只见这串珠子一共三十六颗,大如鸽卵,晶莹剔透,手感润泽,最难得的是颗颗大小一般,几乎没有区别。 赵无敌前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此时两手却有点抖,这种品相的珠子随便一颗那也是价值千金,何况是一般无二的三十六颗,其价值就无法估量。 “武将军,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可不敢接受。”赵无敌推辞不受。 这串珠子珠圆玉润,也没有各种膻味,不太可能是来自突厥人的战利品。 以赵无敌看来,极有可能是武攸暨家的传家之宝,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拔高到这种地步。 “这有什么?一串珠子而已,比起兄弟你让给我的……”武攸暨偷偷看看沫儿,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没有说出让功劳的事情。 这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也不能摆上桌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武攸暨看来,沫儿小丫头虽然是赵无敌的女人,但女人很少有能守住秘密的,大事吗……还是瞒着女人为好。 武攸暨既然扯到了他把俘获忽必利的功劳拱手相让的事情,赵无敌倒不好推辞了。 “那就谢过武将军了!来来来,相请不如偶遇,武将军既然来了,咱们就喝一杯!” 赵无敌热情邀请武攸暨就坐,来得都是客,何况还是一个送了重礼的客,不说一杯水酒太怠慢了。 第117章恶客临门 第118章大醉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8章大醉 三勒浆色如琥珀,入口绵软,不似劣酒那般性烈如火。 如果以人来比拟,三勒浆就如同秦怀玉一样,多了一份儒雅之气,而劣酒恰似那薛纳,性烈如火,一点就着。 因此,以赵无敌看来,三勒浆就适合魏文常那样的文臣,可以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饮几杯淡酒,赋几首诗词。 而军中的杀才就应该抱着酒坛喝劣酒,喝到动情时放开喉咙大吼几声,再乒乒乓乓拳脚交加乱打一通,然后,倒头就睡,天当被来地为床,何等的痛快! 沫儿把位置让给了武攸暨,给他倒了满满一碗酒,然后,坐在赵无敌身旁。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女人自然不能同席,这可是最起码的规矩和礼仪,即便是赵无敌再怎么宠她,也不能让郎君被外人看轻。 赵无敌陪武攸暨干了一碗,伸手一捋胡……光溜溜的下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灵机一动,对沫儿说道:“沫儿,把武攸暨上次送来了剑南烧春给拿来。” 沫儿答应一声,从里间搬来了那坛剑南烧春,赵无敌打开坛口的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让他不由得深吸一口,一脸的陶醉。 他拎起酒坛子先给武攸暨来了一碗,又给自己满上,端起大碗,笑道:“武将军,这还是你送来的酒,小弟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来,请酒!” 两人干了一碗,酒水落入肚中,却有一股酒香从喉咙深处涌起,复从口中、鼻孔中喷出,那种滋味,真特娘的痛快! 沫儿不由得把身子往后缩缩,眉毛微蹙,闭住呼吸,因为那味儿有点大,实在是……太让人受不了了。 赵无敌用银刀割了一块羊肉,放在口中嚼了几下,用力咽下,然后,对正在啃骨头的武攸暨道:“武将军,不知你帐下有没有擅长挖掘地洞的人?” 赵无敌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打着广撒网的念头,多问一些人,总能找到一个合适挖洞的。 而且,擅长挖洞的都是专门的匠人,一般这种人家的子弟不太可能是军中普通的小卒,除非是在匠作营中寻找。 赵无敌本来是打算征调匠作营中挖水井的人,他曾实地勘察过,朔方城的水井深达四五丈,既然能在地下挖出这样的深井,挖一个地洞应该不是难事。 谁知道秦怀玉却说匠作营根本没有专门挖水井的人,城中的水井至少是十多年前挖的,甚至更加久远。 如果实在不行,秦怀玉准备去新城,甚至更远的地方,去给他找人来挖洞。 可是,想法虽好,时间不等人啊,等你从几百里以外找来人,默啜都快到了,还挖个屁! 于是,他把主意达到这些边军将领身上,目标就是他们的家臣和私兵。 因为他知道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这年头豪门大户人家找家臣并不一定就是武艺高强、一个能打十个的主,还有大量有一技之长的人。 在朔方诸将的家臣和私兵之中,找出一个会挖地洞的一点都不稀奇,想想当年的鸡鸣狗盗就知道了。 豪门大户,那家都少不了修几间地下密室,挖几条逃命的密道,一旦遇到灭门之灾的关键时刻,也好逃出一两条漏网之鱼,好继承香火,甚至是它日东山再起。 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正因为有太多的漏网之鱼存在,历史上才多了那么多复仇成功的奇迹。 比如武后要是能横下心来,把他最后两个儿子,一大帮子孙子,还有太平公主全都给杀光,那么李唐说不定就真的被武周给取代。 “挖地洞?”武攸暨抓着一根大骨头,楞楞地看着他。 “啊,是这样的,大将军让我找人挖一个隐蔽的地洞,把一些来不及搬走的紧要东西给藏起来。”赵无敌呵呵一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可不怕武攸暨跑去向秦怀玉求证,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武攸暨在朔方军中不大招人待见,不大可能去自讨没趣。 武攸暨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随手扔下大骨头,拿麻布擦擦手,轻笑道:“你还真算是找对了人,我手下的确有一人擅于挖掘密室地洞。 当时,我想在家中修一间地下密室,用来存放一些贵重东西,有人给我引荐了此人。 后来,密室修好之后,他暂时也没地方可去,就留在我家。这次随着我来朔方,就是想求一个出身,于是就以亲兵的名义留在我身边。 这样吧,明日,我让他留下来帮你就是。” 赵无敌心中大喜,自己貌似还真和武攸暨有缘,随口一说,还真就找到了一个挖洞的大师。 这年头能给豪门修建地下密室的,包括武攸暨没好意思说的逃生地道,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大师?给俺挖个藏身之处,那就是大材小用了。 心情大好的赵无敌又跟武攸暨干了几碗,喝完之后,一人用银刀扎一大块牛肉嚼用,然后,再干几碗…… 人是铁,饭是钢,酒就是特娘的迷魂汤。 一大坛子剑南烧春全都落进肚里,顺带着还干掉了那坛三勒浆,两人都喝高了,彻底放开了,满嘴都是“武兄、哥哥、兄弟……” 武攸暨好像还点头怂肩扭腰摆臀跳了一段踏歌,而赵无敌则是用著敲打银刀唱了一段:“儿须成名酒须醉,醉后易畅言……” …… 翌日,是个晴天,云淡、日出,北风却凛冽,屋檐下垂挂的冰溜子也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一夜的疯狂,让朔方城如同冬眠的动物一样,毫无声息。 好在赵无敌修炼有成,进化的也比较彻底,和动物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昨夜一场大罪,可谓是酣畅淋漓,不过,今日太阳刚刚冒头,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摇摇头,眼珠子一转,发生了一个问题,眼前的场景似乎换了,而胸口还趴着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仔细一瞧,原来他躺的并不是自己的床铺,而是睡在里面的隔间,也就是沫儿的闺房。 而沫儿小丫头看那样子竟然一夜没睡,一直在守着他,可能实在是熬不住了,方才脑袋一歪……趴在他的胸口。 赵无敌心中十分懊悔,这么冷的天,可别把沫儿给冻坏了。 第118章大醉 第119章离别前的絮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19章离别前的絮叨 赵无敌轻轻地挪动身体,就跟一条蜕皮的蛇差不多,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尽量避免惊动沫儿。 他将沫儿轻轻地挪到床铺上,给盖好被子,想想觉得还不够,又跑到外间把自己的被子给拿进来,一股脑给沫儿盖上。 沫儿看来是累坏了,只是打了个哈欠,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嘴里轻轻咕哝了一句,就沉沉睡去。 老军老刘头已经不见了,看来是在伙房里忙乎,赵无敌穿好衣服,披上皮甲,来到门外,大口吸着清新而又冷嗖嗖的空气,一股寒意直冲肺腑,从里到外瞬间清醒,就连脑海里那一点残存的醉意都无影无踪。 院中无人,也没有鸡鸣犬吠,四面八方,包括整个朔方城都是一片寂静。 朝阳如火,红霞漫天,将东边的天空渲染得如同一副泼墨的画,无比绚烂。 霞光泼洒在人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凛冽的寒风,如刀般,削落了树梢上残留的黄叶。 赵无敌迎着寒风练了一段拳脚,浑身升起了暖意,额头上微微浮现一抹细密的汗珠。 时间还早,看来不到日上中天的时候,第一批撤退的人员是不会动身的。 不过,新城离朔方不到两百里地,而且,如今的朔方城有足够的战马,即便是中午开始动身,今夜也可以到达的。 赵无敌原本还对新城离朔方太近而担心,万一自己计划失败,不到两百里距离并不足以避让默啜大军的锋芒。 其后经过一番了解,他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还被魏文常冷嘲热讽一番,说什么为将者不识地理,不学无术,有勇无谋,乃匹夫之勇也。 新城只是朔州的一个县,却掩映在群山之间,离县城二十里有一座守捉堡,卡住了唯一的通道,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突厥纵然有十万铁骑,马又不能爬山,其奈我何? 赵无敌看看朝阳,估摸着武攸暨是不可能起来的,无所事事之下摸到了伙房,打算先把肚子填饱。 老刘头考虑的很周到,因为昨夜犒赏三军,包括大将军在内都喝高了,今天的朝食并不适合腥荤,给熬了一大锅粥,还做了一些蒸饼,当然了,开胃的咸菜是不能少的。 赵无敌昨晚酒喝得太多,肉实际上吃得并不多,肚子里早就空落落的,咕咕叫着抗议。 他来大唐也好几天了,又跟老刘头一个锅里刨食,晚上还同床不共枕,也算是老熟人了。 既然是熟人,那就用不着客气,他拿着大碗盛了一碗粥,闻着还挺香,是粟米熬的。 端着大碗呼啦一下先来一大口,再夹一块咸菜,味道不怎么样,咸中带苦,又拿着一块蒸饼咬了一大口。 他一共吃了三大碗粟米粥,三块蒸饼,还将昨晚剩下的冷牛肉切吧切吧扔在碗里,吃了大约有一斤多。 吃饱喝足之后,他想了想,从炊具中踅摸出一个小瓦罐,洗干净后给盛了大半罐子粟米粥,又将一块大约半斤的冷牛肉给切成丁状,给扔进粥里面,然后拿着一块蒸饼回营房了。 回屋以后,他将火盆扒拉,借着还没有燃尽的火星,加了一些木炭,把火给弄旺,再弄个架子担在火盆上面,把瓦罐吊在架子上,重新熬肉粥。 沫儿昨晚累坏了,怎么也得弄点肉粥补补身子。他想了想觉得还不够,又将还剩下大半截的山参给切了一点,也给扔到了粟米粥里。 时间就在肉粥的香气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无敌又有了食欲。 他看着肉粥吞了口口水,还是没有舍得动沫儿的口粮,只好把昨晚剩下的冷肉切了一块,放在火上烤,待烤得油脂滴淌的时候,咬一口,味道还不错。 也许是肚子的抗议,也许是肉粥的香气太诱人,反正沫儿醒了,在赵无敌的殷勤服侍下,把一罐肉粥吃得是眼泪吧啦,太过恓惶。 接下来两人开始收拾东西,赵无敌是除了身上穿的以及武器以外,也只有两匹马了。 为了不让沫儿察觉自己的计划,青玉奴必须留下来,而另一匹缴获自突厥斥候的好马,将随着沫儿一起启程。 一匹突厥好马好几百贯钱,可能是交给军方,那也得拿真金白银换,可不能给浪费了。 沫儿是个苦孩子出身,也没啥东西,除了他爹娘的骨灰之外,也就是一床铺盖,几身衣服,还有一点零零散散的东西,随随便便打个大包裹就给搞定了。 赵无敌又摸出几样东西,昨晚武攸暨送的那串珠子,还有秦怀玉当初写的一千贯钱的凭证,全都塞到了沫儿手中。 沫儿打小和他娘亲学医,天天背医书,自然是识字的。 她看着秦怀玉写的凭证,不由得惊呼道:“啊……一千贯钱,那得多大堆头?” 她是个苦孩子,长这么大也没有摸过十贯钱,歪着小脑袋,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竭力想象着一千贯钱堆在一起,是个什么样子? 而对那串珠子反而不大在意,打小就没戴过珠子,自然也分不清楚珠子的好歹。这些珠子虽然很亮很圆,但是珠子就是珠子,哪有黄灿灿的铜钱来得实在? 赵无敌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这就是一个傻丫头,哪里知道她手中的珠子有多值钱?随便卖出一颗,都不止一千贯钱。 他将那串珠子给套在她的脖子上,再拉拉衣领给遮住,惹得沫儿连翻白眼,一个劲地抗议:“好冰人啊,讨厌!” 赵无敌将她轻轻拥在怀里,柔声道:“沫儿,把东西贴身收好,不要轻易给人看到了。俗话说财帛动人心,不得不防。 一路上跟在魏司马身边,不要乱跑。出门在外,天寒地冻的,我尽量给你找辆车。 到了新城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大将军和魏司马,他们俩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至于其他人,包括薛纳和武攸暨,尽量不要麻烦他们。 沫儿,我不在的日子里,照顾好自己,不要想我……” “郎君,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吗?又不是不见面了,说得人家心里酸酸的。”沫儿仰着小脸,眼中浮现一抹水雾,还有疑惑和不解。 赵无敌深吸一口气,笑道:“人家不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分开两三个秋天,还不让我絮叨絮叨。” 第119章离别前的絮叨 第120章开始布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0章开始布局 日上中天,离别的时刻终究到来。 第一批撤离的有数千伤兵、随行的郎中,还有城中的原居民以及四海居、鑫和号两家商家,在一千边军将士的保护下一齐往南行去。 由于有充足的战马,所有人都变成了“骑兵”,只要是手脚能动的,一人发给一匹马。朔方到新城可是有小两百里地,靠两条腿赶路,还不得在半道上就给突厥人当羊抓? 边军将士那有不会骑马的?就连哪些原住民也不例外,小娃娃坐在父母的怀里,而十来岁的半大娃子一人一骑,跑得那叫一个欢畅。 而城中所有能用的车子全都给集中起来,牛都不用,全都给套上马,供哪些行动不便的重伤兵乘坐,多余的装载药材和一些必要的补给。 这第一批撤退的不仅有人,还有大批的牛羊,基本上都是击破突厥小可汗忽必利一战缴获的战利品,如今正被边军将士驱赶着,随同大队人马一起到新城。 这些牛羊既可换的大量的钱财,也可以作为大军过冬的食物,当然要第一批“撤离”,可不能让默啜给祸害了。 魏文常是文官,虽然他的骑术比一般骑兵还要娴熟,但是能坐车的时候是绝不骑马的。 沫儿就在他的车中,将小脑袋从车窗中探出来,冲着送行的赵无敌挥手,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魏文常端坐在车中,目不斜视,脸色很黑,时不时地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车辚辚,马潇潇,行人渐远去。 赵无敌骑着青玉奴伫立在朔方南门外,凝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真切。 再见了,沫儿……还能再相见吗? 正午的阳光总算有了一丝暖意,而赵无敌的心却拔凉拔凉的,且空空荡荡,仿佛心与神俱都随着沫儿而去。 凛冽的北风吹乱了他的乌发,阳光泼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给五官渡上了一层淡金色,如同一尊凝眸远望的雕塑。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吐出一片白雾,摇摇头,驱散了离愁别绪,拔马朝朔方城中而去。 一下子走了数千人,朔方城显得空旷了许多,满城的营房里拢共也看不到几个人影,只听到战马偶然叫唤两嗓子。 城中剩下的将士大多都在库房区,被赵政支使得团团转,还有大量的物资需要运走,粮食、衣甲、武器,这些都是急需的军需品,可不舍得留给突厥人。 没有车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前边军作战靠着两条腿赶路,不也是背着补给走四方吗?何况现在还有大量的牲口! 赵无敌回到了大将军行在,只见秦怀玉站在节帐门口,看到了他,问道:“送走了?” “走了。” “你还是要留下来?不再考虑考虑?” “不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赵无敌摇摇头,谢绝了秦怀玉的好意。 秦怀玉沉默良久,随后扭过头去看着神都方向,幽幽地说道:“既然你决定了,我也就不再劝。人活在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无论怎么选择,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四海居的黑油,赵参军已经给你买下来了,还在四海居的库房里,你随时可以调用。 你向武攸暨要的人,已经来了,另外,老夫许你随意调动一团人马的权利。 你想怎么干,老夫不干涉,只是,老夫还是要嘱咐你一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言放弃自己的性命。 你要记住,沫儿还在等着你。至于其他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老秦家原本就是田舍翁,再回乡下种地也不过是回归祖业,难道就不能活人了?” 秦怀玉说完,鼻子有些发酸,也没看赵无敌一眼,直接转身进了节帐。 待秦怀玉进了节帐以后,秦大山方才带着三个做军士打扮的人过来了,对赵无敌道:“赵旅帅,这三位就是你要的人,武攸暨将军派来的。” “小人曹志刚(曹大、曹二)见过赵旅帅!” 一个年约四十身形颀长的中年人带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年轻人,向赵无敌叉手行礼,并自报姓名。 赵无敌眼光一扫,只见三人俱都是做普通士卒打扮,两个年轻的倒也罢了,不过,那个中年人虽然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甲,但却有一种儒雅气质,和军中的粗豪之气很不相称,如同鹤立鸡群,显得卓尔不凡。 他微微点头,却也没有多言,只淡淡吩咐一声:“三位随某去实地查勘一番,再做计较。” 眼前的三人无论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却只是边军一小卒,而他赵无敌毕竟是旅帅,过份的礼贤下士有邀买人心的嫌疑,并不妥当。 而且,这三人是武攸暨的门下,他也没打算挖武攸暨的墙角招揽他们,有何必要邀买人心? 如今只是一件军务,他赵旅帅需要人挖一处藏身之处,而眼前三人就是被征调来执行这件军务的,仅此而已。 赵无敌带着三人来到库房区,在黑油仓库后边的水井边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并示意他们先里里外外看清楚,然后再给出一点建议。 对于如何挖地洞,赵无敌可不清楚,两辈子都没有挖过地洞,就连看人家挖都没有看过。 他一向都认为,专门的事情需要专门的人去做,至于他,只要提出要求就好,具体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了。 曹志刚他们三人就是专门干这个行当的,他们先是趴在井口看了一阵子,又拿出一根打了好多结的绳子,其中一端拴着一块不大的铁疙瘩,将带着铁疙瘩的一头先放进井里,然后,缓慢地往井里放绳子。 高瘦年轻人一边放绳子,一边口中数数:“五尺,一丈,丈五……四丈,四丈五,五丈……师父,水面离井口估摸着能有五丈三尺。” 原来他们是在用绳子测量水井的深度,那些绳结就是提前设定好的尺寸标记,两个绳结之间是五尺距离,小于五尺的具体尺寸只能根据经验估计了。 测量了水井的深度,那个高瘦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钻进井里,踩着原先挖井人在井壁上预留的浅洞往下攀爬,一边爬,一边那一根不足一尺长的铁钎插进井壁中,似乎是观察地下的土质。 赵旅帅算是大开眼界,这挖个简易的地洞都有这么多的讲究,呵呵,果然是专门的事物需要专门的人来做。 第120章开始布局 第121章挖一个旱獭洞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1章挖一个旱獭洞 高瘦年轻人从井中爬出来以后,和他口中的师父,也就是那个中年人曹志刚,两人说了一阵子赵无敌听不懂的话。 然后,那个师父曹志刚对赵无敌恭声道:“赵旅帅,地下的土质没问题,很适合地下挖掘,不会发生坍塌。我们根据土质和地下水位的情况,权衡了一下,建议将地洞的挖掘面定在离地面四丈五尺。 如果您没有异议的话,小的就去隔壁库房里面看看。” 四丈五尺距离,离地面已经很深了,而且,井里的光线也不充足,只要对洞口稍作掩饰,一般人是不会注意水井里的玄机的。 赵无敌点点头,示意曹志刚师徒自便,他只要求一个完美的结果,至于过程……不打算掺和。 曹志刚干事还是很负责的,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方才回来,立刻走走停停、指手画脚,生怕赵旅帅这个军中大老粗听不明白,手势加语言一齐上阵:“赵旅帅,我们的建议是这样的。 您看,以水井为中心,西边有一块巨石,在下面挖掘地洞有一定的危险,因此,小的建议放弃西边。 早看东边,既然您最终目的是进入黑油库房,水井离黑油库房不过数尺距离,地下土质稳定,不妨从水井中直接朝库房里挖一条地道。 小的将地道挖进库房里,再往上挖掘,离地面留一尺厚的土层,再给您留下挖掘的工具。 一尺厚的土层,您到时候随便扒拉几下,就可以直接钻进库房。您看,小的这样计划还行吗?” 赵无敌脸带微笑,一边听一边点头,对曹大师的设计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听着听着,笑容渐渐消失,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眼神也凌厉起来。 他心中真不是滋味,若不是这人是武攸暨送来的,他早就大脚丫子踹过去了。 你们挖一条地道通到黑油库房里,然后老子从地道里进到库房里放火,这样一来,火是烧起来了,可是老子怎么办? 你们不知道黑油如水,是随地流淌的吗?一旦火势燃起,地道里就成了一片火海,老子无论是待在库房里,就是退回地道中,都免不了成为烤羊的下场。 特奶奶的,你们是唐人还是突厥人的奸细? 看来他们挖地道堪称是大师级,不过,却对黑油的危险缺乏了解。 赵无敌不想浪费口水给他们讲解黑油的性能,也没必要讲解,找他们俩就是挖地道的,至于方位就由老子自己确定,他们只管挖就是了。 他摇摇头,无情地否定了曹志刚的精妙构思,右手一指水井,然后,朝北面一划拉,道:“曹志刚,就从水井朝北边挖,洞口要小,里面不要太深,能……容我站起来躺下去就差不多了。 我会调一队士卒给你,所有挖出来的土全都给我运走,最好是运到城外。 水井周围不能留下挖掘的痕迹,一丝一毫都不能有,明白?” “这……明白明白,小的明白。”曹志刚楞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 “好,某这就去给你们调一队士卒,你们还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某去给你们要来。”赵无敌道。 曹志刚沉吟片刻,道:“赵旅帅,挖掘地道的工具我们倒是带来了,只不过您要求把土运到城外,那就需要箩筐,绳索……” “行了行了,你派个徒弟……就是这矮胖子吧,随本旅帅一起去。”赵无敌挥手打断了曹志刚的话,沫儿走了,老子心情不好,就没有兴趣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赵无敌带着矮胖年轻人走了,眼看着他们走远之后,那高瘦年轻人不满地咕哝:“这个赵旅帅年纪大了,脾气倒不小。不懂装懂,放着师父您妙夺天工的方案不用,偏偏要挖一个旱獭洞,真是莫名其妙。” 曹志刚一巴掌就拍在他脑袋上面,低声斥道:“赵旅帅也是你小子能叽叽歪歪的?干活!” 高瘦徒弟一边摸着脑袋瓜子,一边陪着笑脸,小声问道:“师父,他就是长老要我们找的人?我看着不太像吗?嘴上没毛,比我的年纪还要小……” “啪!”又是一巴掌,曹志刚指着高瘦徒弟恨恨地道:“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是不是长老要找的人,也是你能揣测的吗?这几年在红尘中打滚,为师对你们疏于管教,让你们连门规都忘了。 待此间事了之后,你就回山门继续修心,红尘滚滚本就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阿爹,你也太狠了,我不就是随口一问吗……行行行,我去干活还不行吗?”高瘦徒弟一边咕哝,见他师父……老爹眼色不善,立马去干活了。 赵无敌找到了赵政,请他按照那矮胖年轻人需要的,立刻给准备好。然后,又赶回大将军行在,找秦怀玉要了一队士卒,交给了曹志刚,剩下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 只要曹志刚在明天交给他一个满意的藏身之处就好,最迟明天日落时分,这是他给的最后期限,完不成,军法从事。 按照忽必利所说,默啜大军从云州赶来至少需要五天的时间,也就是说留给朔方边军的只有四天。不过,赵无敌对此打了个折扣,将这个安全时间定为了三天。 万一忽必利的话中打了埋伏,亦或是默啜脑子不好,一怒之下先派两三万轻骑日夜赶路呢? 这并非不可能! 在战争开始之前,为将者先要对战争的方方面面进行庙算。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就是要把各种可能以及不利因素考虑周全,做出充分准备和应对措施,从而在战争中捕捉到稍纵即逝的战机,一举击溃敌军。 而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对方的失误上,这是一种要不得的侥幸心理,除了兵败如山倒,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三天之内,边军必须全部撤离,这是赵无敌和秦怀玉商议出的结论,全军上下正在按照这个时间进行准备,分批撤退。 明日将有大批将士携带物资撤退,而剩下的骑兵将在后日由秦怀玉亲自带领撤离,之后,整个朔方城将城门大开,地面之上将没有一个人。 而那时,赵无敌也将隐藏在地下,对待默啜大军的来临,从而寻找时机,火烧朔方城。 第121章挖一个旱獭洞 第122章空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2章空城 朔方城边军的撤退正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昨日,录事参军赵政已经带走了大量补给物资,同行的还有骑在战马上的数千步卒。 此时,最后一批人马,也就是朔方边军的三千骑兵已经集结在南门外,随时准备开拔新城。 大将军行在门口,秦怀玉正在和赵无敌话别,陪同的只有秦大山和武攸暨二人。 由于赵无敌执行的是潜伏计划,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大山是秦怀玉的亲兵队正,保护秦怀玉的安全就是他的全部职责,哪怕是吃饭睡觉都不能离开大将军,现在秦怀玉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亲兵,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至于武攸暨,没人安排也没人同意他出现在这里,纯粹是他死乞白赖地赖在这里,打死都不走。 秦怀玉张口想再劝劝,可是看到赵无敌那决然的眼神,劝阻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长叹一声道:“小子,保重!我会在朔方和新城之间放下侦骑,随时打探朔方的消息。” “好,大将军也请保重!”赵无敌将青玉奴的缰绳递给了秦怀玉,拱手道:“请大将军把青玉奴带走,只是,还请不要让沫儿看到。” 他执行的可谓是死士计划,自然不可能把青玉奴这样一匹显眼的宝马良驹放在城中。只是,如果让沫儿发现青玉奴在新城,而赵无敌却无影无踪,那样子可就无法隐瞒了。 “小子,藏一匹马倒不是啥大事,可是,始终不见你到新城,老夫又该如何回答沫儿的疑问呢?”秦怀玉接过马缰,蹙眉迟疑道。 “这个……很容易的,你就说安排小子率领侦骑就好。嘿嘿,反正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赵无敌故作轻松地笑笑。 武攸暨神色一动,朝秦怀玉叉手行礼,郑重说道:“大将军,末将请令统带侦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朔方城救援赵旅帅!” “你?”秦怀玉迟疑起来,心想武攸暨可是武后的侄子,万一再把他给撂这了,老子还有活路吗? 武攸暨见此猛地单膝跪地,身上的甲叶哗啦哗啦地响,一脸决然的道:“大将军,末将知道您心中有顾虑,不过,赵旅帅为了给三军将士搏一条活路,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末将也是边军一员,也是大唐的子民,就不能为边军、为大唐做点什么吗?求大将军成全!” 武攸暨虽然性子有点濡弱,但却也是一头犟牛,且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血性的,如今被激发出来,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秦怀玉权衡再三,摆摆手道:“罢了,既然如此,本帅就命你统率侦骑,不过,不可莽撞行事。要时刻注意突厥人的动向,只有在确定突厥人已经退走的情况下,方可接近朔方城。这样吧,这匹青玉奴就暂且交给你,也省得本帅藏来藏去的。” 秦怀玉走了,武攸暨也走了,偌大的朔方城只有赵无敌一个人。四海居的黑油也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搬到了南北城门附近,剩下的则随意扔在城中的营房中。 在赵无敌的计划中,仅仅是在库房区放火还不够,火势蔓延全城需要不少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大批突厥人逃出城去。 他将大量的桶装黑油放置在两个城门附近,就是为了在火势蔓延之后封锁城门,把突厥人关在城中一锅煮了。 黑油是用来点火照明的,而上城墙的阶梯就在城门附近,因此城门附近有大量的黑油,也不算是不合常理。 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默啜大军。 赵无敌送走了秦怀玉等人,一个人走在空空荡荡的直道上,回到大将军行在后院的营房。 营房里空无一人,唯有空气中还留有点滴沫儿的气息,一个人发了一阵子呆,随即抓起一个牛皮包裹背在身上,朝黑油库房走去。 他来到了黑油库房外的水井边,最后看一眼阳光下的朔方城,深吸一口气,然后,顺着掘井人上下而留下的浅坑麻溜地进了“旱獭洞”。 洞口在四丈以下,且很小,只能容一人爬进派去,而在这个深度的井里,哪怕是正午时分,阳光都无法投射进来,光线极为黯淡。 他钻进了洞中,曹志刚干活还是很不错的,洞口虽小,洞里面却很宽敞,可站可卧、甚至是四个人面对面坐着喝茶都不嫌拥挤。 他将牛皮包裹放在地上,里面有烤熟的牛羊肉,几个蒸饼,一小截山参,几个牛皮袋子。 牛皮袋子里大多是清水,还有一袋子三勒浆,以备在焦虑和紧张的时候喝一口,舒缓一下心神。 除此之外,他就只带着两把短刀,至于长刀之类的武器都没有带,因为他是来潜行放火的,那些武器没有用武之地,反而成了累赘。 另外,洞中还有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那就是用来计时的沙漏以及照明的蜡烛。 他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洞里,怎么知道时间?万一在他出去、准备放火的时候,突厥人还没有睡觉如何是好? 至于洞中的烛光会不会被人发现,他早就做好了防范措施,两块木板拼起来正好把洞口给封住,只在下口预留了一个通风孔,以防止把自己给憋死。 他将熟牛肉割了大约两斤重,拿麻布给包好揣进怀里,一袋子三勒浆也不例外,同样揣进了怀里。 如何时候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孤身一人潜伏在敌人中间,随时随地都要准备跑路,而食物和水是必不可少的。 做好这一切,他拿木板把洞口封住,摆好沙漏,蜡烛等放在手边,然后,往地上一躺闭目养神。 还别说,这地洞里比外面暖和多了,怪不得动物到了冬天,总是喜欢钻到洞里冬眠。 朔方城边军已经在三天的时间内,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大撤退,将一座空城留给默啜大可汗和他的十万大军。 一座空城,城门大开,恰似一个张开了口的大口袋,等到默啜大军进城之后,将有一场大火为他们唱响葬歌,送他们去见天狼神。 一切均已准备妥当,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了,突厥人会不会进城?会不会在城中过夜? 这些都是未知之数,成败由天定。 第122章空城 第123章大军压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3章大军压境 翌日,朔方城很平静,并没有迎来默啜的大军。 看来默啜很谨慎,并没有意气用事,草率分兵,也没有为忽必利的被擒而勃然大怒,三军日夜兼程长途奔袭朔方城。 也许,作为对他的汗位存在一定威胁的忽必利,数万部落勇士全军覆灭,就连自身都唐军俘虏,默啜对此很可能是拍手叫好,举杯痛饮一番。 不过,默啜绝不会因此而感谢唐军,更加不会放弃对朔方城的报复。 因为他不仅是忽必利的兄长,更是大突厥的王,为了捍卫大突厥的荣光,他就必须出战,用敌人的血来为子民报仇,洗刷突厥人战败的耻辱。 为了稳固自己的汗位,耍点小手段来一个借刀杀人、借机削弱一番竞争对手的力量,这在突厥实在不算什么。 但是,他要是面对杀戮数万突厥勇士的敌人,选择避而不战,不为那些英勇的勇士复仇,他就不配成为天狼神之子,不配成为突厥人的大可汗,将被他的子民抛弃,从而被他的儿子亦或是其他的王取而代之。 突厥人的汗位继承与大唐不同,并非只有太子才能继承宝座,实际上突厥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太子,从法理上讲,只要是阿史那家族的子孙都有资格成为突厥之王。 这里是一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想当年默啜把他兄长骨咄禄可汗给干掉,把骨咄禄的汗位、部落以及一大帮子大大小小的老婆据为己有的时候,因为他够强大,不也是没有人敢反对吗? 如今,借唐军的手把忽必利这个不怎么听话的弟弟给干掉了,然后,再挥师直取朔方,将唐军给杀光。 这样一来,他给弟弟兵败之仇,给死去的数万勇士洗刷了耻辱,又维护了大突厥的荣光,可谓是一举数得,太值得了。 不过,对于忽必利来说,他可不打算活着救回来,即便是没有让唐人给砍了,他也准备制造一点意外,让忽必利“光荣战死”。 自朔方城大撤退以来,第四天平静度过了,让朔方城继续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摇摆。 第五日,赵无敌吃了点冷肉,不敢再睡觉,靠在洞壁上看着沙漏,看着无形的时间变成有形的沙子,流动的速度虽不快,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流淌。 沙子在流淌,时间随之飞逝,赵无敌估摸着外面应该是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一天又要过去,而突厥人还没有动静。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再吃点冷肉,喝一口三勒浆,小小的眯一会儿。 就在此时,大地一阵轻微的震动,地洞顶部有稀碎的浮土洒落,就连烛光都在轻轻摇曳。 他怵然一惊,立即坐直身子,一手扶住了蜡烛,一手扶住了沙漏。 突厥人终究是来了,没有派轻骑突进,也没有磨磨蹭蹭,正如忽必利的分析,行军中规中矩,于第五日日落时分来到了朔方城下。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赵无敌躲在地洞里,都能感受到那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如同天鼓敲响、雷鸣阵阵。 地洞四周的土层都在共振,洒落的不再是浮尘,就连手指头大小的土坷垃都有,洞中烟雾弥漫,隐隐有轰鸣声。 赵无敌心中真有点惊骇和慌乱,倒不是害怕被突厥人发现,而是害怕这地洞塌陷,从而把他给活埋了。 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但活活给憋死,而且还死得憋屈。 好在地动山摇来得也快,平息的也快,大地停止了震动,蜡烛都被洒落的烟尘扑灭,洞中漆黑一片。 而洞中的尘雾却没有消散,赵无敌也被烟尘给呛得很惨,既不敢打开封堵洞口的木板,也不敢大声的咳嗽,别提有多憋屈了。 突厥大军在离城五里外,就在号角的指挥下全都放慢马速,十万铁骑顺着城墙方向一字铺开,缓缓而行。 不过,由于人数实在是太多,其后方黑压压一片一眼都望不到边际,十万铁骑直到离城一里地,全都驻马不前,等待进一步行动的命令。 有一小队骑兵脱离了大队人马,纵马上前来到朔方城城门一箭之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城头和洞开的城门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默啜在闻听此事之后,下令派一个千人队从北门进城搜索,另派一个千人队绕道南门进城,在搞清楚城中的玄虚之前,大军保持作战态势,随时出击给唐军迎头痛击。 夕阳西下,薄暮降临。 西边的天际那最后一抹晚霞也已消散,天地之间升起了一层薄雾,如烟如织,袅袅濛濛。 两个千人队的骑士已经回报,他们将全城搜遍不见一个人影,就连牛羊和狗都没有看见,即便是有老鼠也全都藏在了洞里。 城中除了没有人和牛羊狗鼠,房屋都完好无损,甚至还有一些锅碗瓢盆和粮食,以及大量的木头、柴火等物。 由于时间仓促,笨重的东西包括木头在内全都给抛下,还给留了一些粮食、埋锅造饭的锅碗瓢盆以及堆积如山的柴火。 默啜大老远的跑来也不容易,一餐热乎的饭食都捞不到,万一他恼羞成怒之下挥师追击,赵无敌的大好计划岂不是白费心机? “哈哈哈……”默啜有理由大笑,他兵发朔方城,结果唐军闻风而逃,让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一个朔方城,还不兴他高兴高兴? 大笑过后,他下令三军进城,今夜就在朔方城驻扎,唐人的房子就是比我们突厥人的帐篷住着舒服。 不过,朔方城并不大,哪里容得下他的十万大军?最后,他下令将战马和牛羊全都安扎在朔方城的北城墙下,所有人弃马步行进城。 就在突厥人朝城门蜂拥而去的时候,一阵凌厉无比的劲风刮过,“咔嚓”一声,将默啜的大旗给刮断,粗大的旗杆应声而倒,压死压伤了好几个倒霉鬼。 国师阿鲁不花见此眉头一皱,掐指一算,可是天机却一片混沌,什么都算不出来。 他向默啜大可汗谏言不要进城,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让默啜如何肯相信? 即便是默啜强行下令,那些突厥人还不得吵翻了天,好好的屋子不住,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默啜陷入两难之境,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抉择? 第123章大军压境 第124章谁放的火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4章谁放的火 一阵突如其来的劲风,转瞬即逝,却莫名其妙地吹折了默啜的大旗。 这是一种不好的预兆,在大军行动其间,帅旗无故折断,往往预示有敌人夜袭。 不过,国师阿鲁不花却推演不出吉凶祸福,而且,城中明明是空无一人,侦骑四处,朔方城数十里范围之内也没有敌人的踪迹,这把他也给难住了。 可是空口白话,默啜也无法说服十万大军放着城中的屋子不住,偏偏跑到城外雪地里扎营。 最后,在阿鲁不花的坚持下,默啜做出了一个折中的选择,他和阿鲁不花挑出一万嫡系精锐驻扎在北门外,依托着城墙安营扎寨,顺便看管战马和随行的牛羊。 而剩下的大军全部入城,住到城中的唐军营房里。这样一来,阿鲁不花也不好再表示反对,因为在他的测算中,默啜这一万骑精锐足够击溃秦怀玉部。 好几万突厥大军进入朔方城中,就如同铺天盖地的蝗虫,纷纷开抢,你争我夺,将看到的一切能够抢走的东西据为己有。 突厥人的日子过得恓惶啊,什么都缺,锅碗瓢盆是必须抢的,尤其是铁锅更是好东西,找个东西绑上往背上一背,一家人就有东西煮食物了。 粮食更加得抢,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出兵不就是为了一口粮食吗?要不然,还不如在家里烧马粪、喝劣酒、打婆娘,傻子才愿意跟着大可汗来打仗。 竟然还有酒,特娘的唐人就是富裕,这么好的酒都弃之不顾,说扔下就扔下,白白便宜了我们。 可是,粮食也好,酒也罢,毕竟是僧多粥少,怎么可能满足近十万突厥人的需求? 动手动脚就变得无法避免了,最后升级成动刀子,不大一会儿时间,就有好几十人挨了刀子,其中大多数嘴里咕咕冒血,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最后,在默啜命令各万骑长开始镇压之后,将一些眼睛血红情绪过份激动的家伙给就地正法了,又收缴了所有的粮食和酒,方才勉强控制了骚乱。 粮食和酒没有了,老子就抢个地方睡觉,再抢点柴火烧火总行吧? 进城的突厥人人数太多,超过原本的唐军近十倍,这样一来,就连营房都紧张了,开始开抢。 不过,好在营房一时半会还不敢拆分,大不了就是硬往里塞,一间营房住十个人,这是谁规定的?我们突厥人不讲究,只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就行,一间营房塞进几十人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伙房,还有伤兵营,还有库房,还有马房……只要是屋子就好,我们不嫌弃。 库房区的所有库房都挤满了人,就连那间装黑油的库房也不例外,突厥人甚至用刀子扎开了一桶,尝了尝实在是不咋地,才放弃了要痛饮一番的念头。 不过,把这些木桶拼在一起,睡在上面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没有地上那么冰人。 有突厥人的地方就要烧火,尤其是寒冷的冬天,没有木柴就烧马粪,反正没有火就会被冻死。 朔方城中不缺木柴,自然不用烧马粪,于是,这里一堆,那里一堆,整个朔方城成了火的世界。 是夜,无月,微风,薄雾渐渐变浓,到了半夜时分,天地之间雾霭弥漫,已不可分。 自从突厥大军来临以后,地下深处的赵无敌就在坐着各种准备。 待烟尘散尽之后,他重新点燃了蜡烛,将沙漏重新放好,整理了衣甲,系紧了腰带,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 他吃了一些冷肉,喝了几口清水,又干下一块蒸饼,至于三勒浆,来一大口就好,可不敢多喝,容易误事。 他将装三勒浆的袋子揣进怀里,摸摸那包冷牛肉还在,至于那些剩下的牛羊肉和蒸饼,还有清水只能继续搁在洞中。 怀里揣点食物和水是为了应急的,有这些就够了,再多的话影响行动。 准备工作做完之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遗漏,然后,就盘坐在地上,盯着沙漏计算时间,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他把时间选在了下半夜,大约在寅时时分,这个时间段是人最嗜睡的时候,最适合偷拿扒窃、杀人放火。 一烛如豆,时间在随着沙子流淌。 子时到了,丑时到了,寅时到了…… 时间差不多了,他把封堵洞口的木板拿掉,将脑袋伸到井里,深吸一口气,朝井口方向看看,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清楚。 今夜没有月色,这让他很是窃喜,这样一来,将给的行动带来极大的帮助,于是,又把老天谢了又谢。 他回到洞中,打算最后检查一遍身上的准备,放火行动即将进行,任何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要可能造成任务失败,从而功败垂成。 “砰……砰砰砰……轰……” 突然,传来一连串的爆炸音,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就连他在地洞里都听得很真切,回音浩荡,震得人耳鸣目眩。 大地随之一阵晃荡,洞中尘土飞扬,烟尘弥漫,让他都睁不开眼睛,只能手扶着洞壁,两脚紧扣地面,避免摔倒。 接下来,有东西落进井中,哗啦哗啦,也不知道是什么?其中还夹杂着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倒塌了,压中了井口。 赵无敌闭着眼睛,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非是城中还有自己人? 他摇摇头,因为这绝不可能,秦怀玉不可能瞒着他做出这样的布置。 朔方城中,大火从库房区开始烧起,逐渐向四面八方蔓延,瞬息之间,已形成了好大一片火海。 而更加要命的是,起风了,呼啸的北风将火头抽得老高,如同一道火焰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瞬间席卷大片的营房。 随着火势的蔓延,城中不时响起爆炸声,而每一次爆炸,都助长了火势,变得更加疯狂,更加可怕。 南城门附近爆炸声连天,一道火柱冲天而起,将整个城门化为熔岩之地,烈焰冲天,浓烟滚滚,隔断了一条逃生之路。 “轰……” 北城门附近又响起可怖的爆炸声,烈焰瞬间封锁了城门,而且,大量的黑油桶被冲击波抛飞到城外的大营中,随着在空中爆炸,漫天的火雨倾泻而下。 这里已成人间炼狱! 第124章谁放的火 第125章火烧朔方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5章火烧朔方 一场大火,席卷了朔方城。 这场大火来得突兀,没有丝毫的征兆,更不知道是因何引起。 先是城中的库房区,伴随着一声惊天的大爆炸,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席卷八方。 继而,狂风大作,火借风力,风助火势,呼啸的北风抽起漫天的火焰,一路席卷,吞噬一切。 狂风肆虐,飞沙走石,而城中各地不时浮现冲天的火焰,凌乱而随意,似没有任何规律。 火焰燃起,在狂风的带动下,瞬息扩散和蔓延开来,与库房区的那大片的火海遥相呼应。 其间,不时响起爆炸声,伴随着火山喷发一般的气与势,将朔方城变成一片死地。 朔方城南门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浓烟滚滚,烈焰腾空,而地面却流淌着如水的火焰,将整个南门附近全都覆盖,吞噬一切。 风向变了,变得凌乱起来,狂暴的风在城中打着旋地乱转,将一切可以卷起的东西席卷一空,随即又抛洒得到处都是。 城中各处都有火焰升起,渐渐地与火海练成一片,一场大火已成燎原之势,无法阻止。 火海中,火焰舞动,飘忽不定,隐隐有各种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大多数俱都刚刚想起随即倏然而逝,仿佛是风与火引起的错觉,从未发生。 城中涌出好多衣衫不整的突厥人,还有一些从火海边缘冒出来的火人,将通往南北门的直道挤得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人们你推我挤,继而拳脚交加,使出各种手段,其目的无非是冲向尚未被大火封锁的朔方城北门。 这一刻,在死亡的威胁和考验之下,人性的丑陋和凶残暴露无遗,不再遮遮掩掩。 不断有人被击中要害,继而瘫倒在地,而后边的人视若无睹,无数双脚在扑倒的血肉之躯上践踏而过,将其踏为一团肉泥。 朔方城的北门就在眼前,城门洞开,无遮无掩,从城门洞中可以清晰得看见好多突厥人,同样衣衫不整,惊慌失措,但却没有一个人跨进城门一步,给予同类力所能及的救援。 这些就是在阿鲁不花死谏之下,默啜大可汗做出了让步,从而留在城外的一万精锐。 他们木然地看着城中熊熊的大火,以及从火海之中冲出来的同胞,没有丝毫上前救援的意思,惊骇与震惊之余,心中反而有那么一丝庆幸。 城中是炼狱,城外是天堂,此时,炼狱和天堂的距离仅仅隔着一道洞开的城门。 人们看到了生的希望,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最后的一丝力气都榨干,奋力搏杀,各种阴损的招式层出不穷,企图打倒面前所有的阻碍,尽快跨越生与死的通道。 “轰!” 就在最前面的人已经挤进城门洞的时候,一声霹雳响起,接着火光冲天,爆炸音连绵不绝,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八方,就连城门楼都……瞬间倒塌。 城门已成熔岩炼狱,此地的突厥人,不分城里城外,瞬间就被燃烧的洪流吞噬,就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砰砰砰……” 好多木桶随着冲击波被抛洒出城外,如同流星雨一般从天而降,继而爆炸,如同那烟花般绽放,将夜空渲染得无比绚烂,随后,漫天的火雨倾泻而下,覆盖城外的突厥营地。 倏然之间,城外的突厥营地乱了,隔岸观火的人们纷纷抱头鼠窜,痛哭哀嚎,随即,不断的有人扑倒在地,身上渐渐飘起肉香,再也没有起来。 慌与乱瞬间席卷整个大营,不仅仅是突厥人,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漫天的火雨、蒸腾的气浪,也让牲畜崩溃了…… 战马和牛羊慌不择路,纷纷逃窜,根本就不听突厥人的吆喝,撞倒无数的帐篷,夺路而逃,不知去向。 随着北门火起,封锁了城门,朔方已是一片火海,烈焰冲天,熔岩流淌,彻底成了一片死亡的炼狱。 国师阿鲁不花一夜没睡,就连外面的皮裘都没有脱下,总觉得心神不宁,有大恐怖降临。 因此,他在城中火起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不过,他并非是冲进城中救人,而是闯进默啜的金帐,将正搂着四个云州大都督府中的歌姬呼呼大睡的默啜给拎起来,带到了大营的外围,远离危险之地。 阿鲁不花特制的马车就停在大营以北的空地中,如今这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却成了默啜临时的金帐。 阿鲁不花在拎走默啜的时候,还是随手给他包了一件熊皮大氅,倒也避免了无上的大可汗走光。 随后,阿鲁不花有让人给他送来了皮裘、金冠、权杖……还有那四个差点吓死、浑身冰冷以及身无寸缕的歌姬。 阿鲁不花救出了默啜大可汗,却挽救不了陷入火海之中的近十万大军,只能在呼啸的寒风中咬牙切齿,却徒呼奈何! 近十万大军失陷火海,这让默啜大可汗悲痛欲绝,放声大哭,扑倒在地,拿脑袋使劲朝地上撞,大有一死了之的架势。 接下来,悲痛欲绝的默啜大可汗拔出弯刀朝脖子抹去,身边阿鲁不花一把抓住雪亮的刀锋,不顾鲜血淋漓的手掌,大吼道:“大可汗,你这是干什么?火烧十万大军,并不是你的错……” “请大可汗珍惜有用之身,大突厥离不开你!” 突厥人跪了一地,黑压压一片,山呼海啸,请默啜大可汗不要糟蹋老命…… 这只是作者君的幻觉,默啜大可汗可不是程伯献,也不是秦怀玉,他怎么可能自己抹脖子? 虽然一下子死了近十万大军,让他伤筋动骨、实力大损,一时之间不免有点伤心,难免要发泄发泄,以及做做样子。 不过,不就是一群卑贱的奴仆吗?哪怕是全都死光了,再到草原深处去抢就是。 只要是我阿史那家族不灭,大突厥就永远存在。至于卑贱的子民,突厥是个开放的种族,本来就是靠吞并弱小种族起家的,大不了继续吞并就是。 果然,默啜干嚎了几声,擦了一把泪水和鼻涕,下令剩下的数千勇士轻装上阵,每人仅带数日的食物,日夜兼程朝云州而去。 在阿鲁不花的坚持下,默啜在城外留下了一万精锐,后来在北城门爆炸中,损失了一些隔岸观火的家伙,如今还剩下七八千骑,成了他最后的依仗。 第125章火烧朔方 第126章陷入绝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6章陷入绝境 默啜大可汗走了,在国师阿鲁不花的陪同下,带着剩下的数千精锐铁骑日夜兼程赶往云州。 至于陷入火海之中的八万突厥人,哭几声就好,反正他们已经是必死无疑,绝对没有生还的希望,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和感情? 默啜留了一万精锐在云州,只带着九万铁骑奔袭朔方城,而且,除了城外的一万精锐,城中的八万突厥人在也并非都是他的嫡系。 八万人中有将近半数都是蚁附的中小部落勇士,而他的嫡系的损失,包括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那些看热闹的,也就是四万三四千之数。 他兴冲冲跑到朔方城,结果连唐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把火给烧掉八万大军,其中包括他的四万多部落勇士。要说默啜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大突厥虽然号称疆域数万里,部落林立,勇士如云,不过,这些勇士都是属于各自的部落,并不绝对服从他的命令。 只有他的苍狼部落勇士,才是他的立身之根本,权利之保障,其它的,包括他兄弟、他儿子的部落都不行。 突厥大可汗的汗位从来不乏窥测之人,一旦他的苍狼勇士损失惨重,立即就有人跳出来,毫不客气地将他干掉,就如同他当年对付他的兄长骨咄禄一样,杀死他的人,吞并他的部落,接收他的牛羊、财富和女人。 这个人,可能是他的儿子,也有可能是实力强大的部落之主,至于原先最有威胁的小可汗忽必利,已经失去了做头狼的资格,嘿嘿,这得感谢唐军提前把他给干掉了。 默啜之所以急匆匆赶往云州,就是想在其他人知道朔方惨败的真相之前,把自己手中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不给他人可乘之机。 他手中有七八千精锐,云州还驻扎一万精骑,而阴山大本营还有留守的三万控弦之士,加起来一共近五万勇士,依然是一股强大到不容任何人小觑的力量。 如今的大草原上,拥有五万控弦之士的苍狼部落,也就是默啜的部落,依然是大突厥实力最强大的部落……之一。 原本拥有五万控弦之士的忽必利部落已经被唐军打废了,不过,还是有几个坐拥三万到四万勇士的部落,给默啜极大的威胁,让他心中不安。 在这次南下中,他们劫掠了大量的粮食和人口,而自身损失却微乎其微。 因此,默啜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云州,会同云州的一万精锐将云州城的粮食、钱财、军械还有奴隶,全都给搬回阴山。 然后,抢先出手吞并忽必利的部落,并拿出一部分粮食以换得契丹人的结盟,在接下来的这个缺衣少食的冬天里,玩玩大鱼吃小鱼的游戏,看看能不能多吞并一些中小部落。 而且,在云州城还关押着一个值大价钱的废物,就是云州大都督武懿宗。 根据国师阿鲁不花所言,这可是一个大宝贝,是武后那个老妖婆颇为器重的娘家人,可不敢把他给弄死了。 阿鲁不花说一个武懿宗,就能为大突厥换来一个云州城的缴获,哪怕是要大唐禁止对外交易的盐铁,武后都得捏着鼻子认了。 想到这里,默啜心情好了一些,抓起银壶喝了一大口酒,又把大手伸进一个歌姬的怀里,使劲揉搓了几把。 朔方城中,火焰冲天,烟尘滚滚。 随着爆炸声的停息,大地不再颤动,赵无敌推开了封堵洞口的木板,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井口方向瞅瞅。 石砖卷砌的井口不见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将上面堵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天光。 很明显整个井口的部位发生了坍塌,几根粗大的木头伸进井里,横七竖八地插进井壁中,其间还有大块的土疙瘩坠落,差点砸到赵无敌的脑袋。 他倏地一下缩回了头,回到洞中,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乏力,渐渐地瘫软。 他不由得苦笑:“这下子完了,没给突厥人发现,也没有给火烧死,却要中洞中活活饿死、憋死。” 如今,井口被巨石完全堵死,他就如同被人活埋一样,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因为缺少新鲜的空气而被活活憋死。 那块巨石,他觉得很是眼熟,八成就是水井边的那块,能有好几万斤,别说是他赵无敌,就算是把西楚霸王找来也没戏。 在那场地动山摇中,蜡烛熄灭了,他给重新点上,沙漏倒了,也给重新摆好。 然后,把牛羊肉以及两个蒸饼上的灰尘给清理一下,想想,还是切了一块冷牛肉放嘴里咬一口,再喝一口水润润喉咙。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哭哭啼啼也解决不了问题,干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睁着眼睛看清楚死亡的过程。 赵无敌摇摇头,自嘲地笑笑,道:“死有什么可怕?老子又不是没有死过?大不了再换一个地方就是!只可惜了我的沫儿……爱,才刚刚开始,就凋零。 如果,上苍再给我一次生命,哪怕是轮回往生,哪怕是隔了千万年以后,我也会在滚滚红尘中找到你的那一世。只是,那一世的你……还能记起我吗?” 大滴的泪珠自眼角滚落,他抓起牛皮袋子,大口喝水,清凉的水顺着下巴滴淌,打湿了衣领,已分不清是水、是泪,一样的冰凉。 他的确在大口喝水,不想喝酒,他想清清楚楚地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不想糊里糊涂地死去,从而浪费思恋沫儿的时间。 再见了,沫儿,我的爱人,再也见不到了…… 就在此时,赵无敌无意中发现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纵横交错如蛛网,遍布整个洞中的地面。 裂缝虽然细小,但却真实存在,并非是他的幻觉。他紧张地盯着地上的裂缝,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无所知,从而心神不安。 裂缝在扩大,速度很快,刹那之间,已经有小手指宽…… “不好吧?地陷……” 赵无敌脑中刚刚浮现这个念头,轰然一声,地洞塌陷了,只剩下无比的黑暗。 尘土飞扬,滚滚而下,赵无敌夹在尘土之中一起坠向未知的地下深处。 下面会是什么?是埋骨的大坟,还是无间的地狱? 第126章陷入绝境 第127章坐等火起的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7章坐等火起的人 人在洞中坐,祸从地下来! 水井的井口部位发生了塌陷,导致其旁边的那块重达数万斤的巨石随之滚动,将井口死死堵住。 水井是赵无敌回到地面的唯一出路,就此断绝,他只能枯坐地洞中,如同被活埋在大墓中的人殉,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他最担心的是头顶的岩土不堪重负,承受不住那块数万斤的巨石,从而再次坍塌,提前结束他短暂的第二世。 谁料到,头顶的巨石没有滚落,反而是身下的整个岩土层陷落了,携带着他坠入无边的黑暗。 “砰!” 他落入了水中,接着,脚底接触到硬物,止住了下落的趋势。而那硬物仿佛是活物,带着他快速移动,由于是在无比的黑暗中,并不清楚方向。 “咚!”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音波浩荡,轰鸣声激荡八方,随即,浪涛汹涌,水花四溅,一道又一道,如同潮汐般推动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 听其音,查其动静,这应该是一个大块头的重物坠入水中,赵无敌估摸着,八成就是那块封堵井口的巨石。 然后,他两腿一软,浑身乏力,扑倒在那块移动的硬物上面……失去了意识。 …… 寅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北风,吹散了漫天的雾霭,但是,天空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黑,不见星月。 这里是一座烽火台,位于朔方和新城之间,坐落在一座矮山顶部,周围有稀疏的树林,俱都是北地常见的树种,枝头的叶已差不多落尽,仅剩那么几片漏网的枯黄,还在风中瑟瑟发抖。 此地离朔方城大约四十余里,在这无星无月漆黑一片的夜晚,以人的目力,根本就不可能看见朔方城的轮廓,更别说城中的动静。 这座烽火台名为“朔南三”,实际上是它的编号,意思是朔方南部第三个烽火台,隶属朔方边军。 在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突袭朔方城的当日,他曾派出了大量游骑兵扫荡四方,将周边百里之内所有烽火台全部拔除,从而将当时的朔方变成一座孤城,无法将敌情传送出去。 而今夜,这座已经沉寂十来天的朔南三烽火台中却有人,人数还不少,围绕着烽火台在稀疏的树林中搭设了大量简易的帐篷。 夜宿荒野中的这些人,正是大唐左卫中郎将武攸暨以及他的五百轻骑,其餐风露宿的目的,就是监视朔方城的动静。 自开始撤军以来,已经是第五个夜晚,按照忽必利所估计,默啜的十万大军很可能已经进入了朔方城,那么……今夜朔方城会成为一片火海吗? 对于武攸暨来说,今夜就是个不眠之夜。他也没打算睡觉,而且,还不许别人睡觉,让人们第一次觉得这个有些濡弱的将军,还有蛮横和霸道的一面。 自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就坐在烽火台的瞭望塔里,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朔方城方向,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仿佛只要他一眨眼,亦或是挪动一下臀部,那场席卷一座城的大火就会转瞬即逝,从而错过。 曹志刚劝过他不要把所有人都给弄得紧张兮兮的,因为大火不会在上半夜燃起,不如大家伙痛痛快快睡一觉,下半夜在精神抖擞地看烟火。 武攸暨也知道曹志刚说得对,但却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理由很简单,无它,但求心安耳! 时间就在五百骑士昏昏欲睡中溜走,不知不觉中,寅时到了,随即,北风起,雾霭消散,天却依然黑暗,目力不能及远。 突然,武攸暨的视野中,一道火柱冲天而起,随即,大火迅速蔓延开来,映红了远方的天空。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紧走几步,两手用力抓住瞭望塔边缘的护栏,整个上半身都探出护栏之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远方的火海,眸子中……除了火焰,还是火焰。 曹志刚连忙赶到他的身边,两手虚扶,生怕武大将军兴奋过度,忘记了身在烽火台顶上,从这里一头栽下去。 武攸暨浑身都在颤栗,抓住护栏的两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面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和扭曲,就连两腮的肌肉都在轻微的颤动,由此可见他的心里有多么紧张。 “快,备马,所有人兵发朔方城!”武攸暨挥舞着左手嘶吼着,朝曹志刚发出了命令。 可是曹志刚却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回应,这让武攸暨暴跳如雷,大吼道:“曹志刚,你还杵在这干什么?没听见本将军的命令吗?” 曹志刚低着头,躬身道:“将军,您是关心则乱,这朔方城中大火刚起,形势不明,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将军帐下只有五百轻骑,此时倾巢而出,万一……突厥大军并没有全部进入朔方城,岂不是羊入虎口? 窃以为将军不妨派出一小队轻骑远远哨探,待摸清楚朔方城中之虚实,再做打算。” “这个……”武攸暨沉吟起来,脸上浮现挣扎之色,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唉声叹气,时而愧疚,时而无奈,良久,长叹一声,挥手道:“那就派两火轻骑前去哨探,一有消息马上回报本将军。” 曹志刚依然没有离开,不过,他见武攸暨有暴走的倾向,立马小声的提醒:“将军,大将军也对此事十分关注,既然朔方城中火起,将军应该立刻派人去新城才是。” 武攸暨瞪了他一眼,道:“那就派人去新城向大将军禀报。” 曹志刚“诺”了一声,立即转身走向通往下面的阶梯,身后却传来武攸暨幽幽的声音:“曹志刚,曹先生,本将军知道你是个有本领的人,也知道你是有些秘密的。 不过,本将军不在乎。自古至今,但凡有大本领的人都有些神秘,而秘密吗……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 曹先生并非本将军的家臣,只要你所作所为对大唐无害,对本将军无害,本将军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下一次有什么话尽管直言,不必吞吞吐吐,有所顾虑。本将军虽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但……还是能听得见人家的谏言的。” 曹志刚闻听此言,身子一僵,继而一抖,然后,转过身来,对武攸暨一揖到地,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复又转身下了阶梯。 有些事,有些人,一切尽在不言中。呵呵,这个世上就没有傻子,如果,你把人家当傻子,说不定在人家的眼中,你才是……傻子! 第127章坐等火起的人 第128章小白脸叩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8章小白脸叩关 在默啜大可汗带着数千残兵仓惶撤退的时候,数里外的黑暗中隐藏着数十名骑士,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就是武攸暨派出的轻骑,一共两火人,前来哨探默啜的动静,以及朔方城中的虚实。 默啜仓惶而去,很快就没入无边的夜色中,只能看到那星星点点的火把,宛若一条游动的火龙,渐行渐远,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朔方城外的野地里,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战马和牛羊,其数量之多,让人叹为观止。 它们并没有明确的去向,也失去了牧人的指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远离火海,远离那个大恐怖之地。 默啜急于回到阴山大本营,去归拢他的勇士,防备包括儿子在内的潜在夺权者,稳固他的汗位。 至于这些牛羊,将会大幅度拖慢他的行军速度,只能无奈地舍弃,而对于四散的战马,作为爱马如命的突厥人,此时此刻,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收拢。 不过,相对于汗位,相对于云州的海量的缴获,还有武懿宗这个大宝贝,这些牛羊等也就无足轻重了。 面对伸手可及的战马和牛羊等,唐军轻骑却没有一个人去抓捕,全都看着火光冲天的朔方城,还没有从震惊中苏醒过来。 过了好一阵子,一名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火长道:“郭老大,咱是不是该向武将军回报了?” 那名姓郭的火长摇摇头,道:“不急,城中虽然已是一片火海,但突厥人到底伤亡如何,我们并不清楚。 虽然他们撤军了,不过,却不足万人。万一,他们是佯做撤军,却暗藏大军于左右,引我们上当呢?” “这个……郭老大,貌似也有道理,那咱们就等。”那名疤脸火长点点头道。 这一等,就迎来了天边的第一缕晨曦,接着,远天浮现一片濛濛的白光,随后,又染上一抹嫣红…… 不知不觉间,黎明已到来,朝阳缓缓升起,浮在漫天的红霞中,将光芒泼洒向大地,茫茫积雪中折射出七彩荧光,煞是璀璨。 呼啸的北风,在晨曦浮现的时候就已经平息,此时,朔方城中的火势渐渐变小,好多地方不见火光,只剩下烟雾冉冉。 郭老大吐出一口白雾,搓了搓僵硬的双手,道:“孙火长,某留下来继续监视,你带着你那一火兄弟立即回报武将军。” 两人分头行动,郭老大继续搜索城外动静,监视并防备突厥人的伏兵,而将相对轻松的事情交给了另一个火长。 “那……郭老大,保重!”疤脸孙火长对郭老大拱拱手,然后,翻身上马,带着一火轻骑扬长而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阳照在楼烦关的时候,关内一片寂静,驻守此地的五百军士俱都沉浸在梦乡中,就了关墙上的那几个值夜的军士,也拢着双手,缩着脖子,靠在背风的墙角打着呼噜。 楼烦关,扼守在通往新城的唯一山道上,两边皆是崇山峻岭、峭壁危崖,地势极为险要,只需区区数百军士,敌纵有十万,也只能望关兴叹。 关外,一马平川,无遮无掩,此时,却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一眼望去,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看不到尽头。 在朝阳的映照下,浮起白茫茫的雪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渐渐模糊。 此刻,十多骑自远方踏雪而来,行色匆匆,人马俱疲,来到关下大喊:“开门,开门……” “这谁呀?叫魂呢?”有值夜的军士打着哈欠,不耐烦地咕哝,不过,还是爬起来,磨磨蹭蹭来到关墙边,伸出脑袋朝外面看去。 关下,一队边军骑士看着关墙,大喊大叫,骂骂咧咧:“特奶奶的,有喘气的吗?老子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面见大将军,耽误了老子的事情,小心打烂你们的腚。” “嘿嘿,狗杀才,你当老子是吓大的?等着!”守军不甘示弱的骂了一句,不过,骂归骂,他也不敢耽搁,“啪啪”几脚将其他几人给踹起来,然后,一路小跑去禀报上官。 楼烦关就在秦怀玉的治下,原先是一名校尉领一团军士驻守,而此次朔方大军回撤新城以后,楼烦关的战略地位随之直线上升,变成了真正的边关。 万一火烧朔方的谋划失败,默啜的十万大军滚滚而来,楼烦关将首当其冲。因此,秦怀玉将此地的守军增加到五百人,而守将也变成了边军的一名郎将。 这名郎将名叫魏勇,三十多岁,生得虎背熊腰,昂藏伟壮,浓眉大眼,阔口虬髯,典型一个粗杀汉。 魏郎将由于重任在肩,虽然天气寒冷,但还是起得很早。此时正在拿一盆子冷水洗脸,军中的汉子没那么多讲究,两手捧着冷水在脸上随便划拉几下,再拿块干布把水擦干,就算是洗漱完成。 他洗漱完毕,抄起水盆随手就朝门外倒去,谁知道一个人正急匆匆赶来,正好给一盆冷水泼得满头满脸都是,立马成了一只瑟瑟发抖的落汤鸡。 “特娘的,这大清早的,你是赶着去投胎呢?”魏郎将咧嘴骂道。 “郎将,是,是这样的,外,外面有十多骑骑兵叩……关,说说是有紧急军情上报大……大将军。”那人冷得够呛,抱着膀子哆哆嗦嗦,总算是说完了。 魏郎将闻听此言,一言未发,也顾不得披上外衣,大踏步朝关墙上走去。 那名冷得直打哆嗦的军士赶紧跟上,却被魏郎将挥手斥退,让他赶紧滚回去换衣服。 这就是军伍上人的臭脾气,明明是爱惜军士的身体,不忍他穿着湿衣服冻出个好歹,却偏偏要黑着脸大声呵斥让人滚回去。 魏郎将在关墙上探头往下一看,只见一个白脸骑士冲上面骂骂咧咧,嘴里喷出一道道白雾,模样很是激愤。 “特奶奶的,这不是白先羽这个田舍奴吗?赶紧开门,快快快,快打开关门。” 魏郎将不由得哑然失笑,关下骂骂咧咧的是一个熟人,外号“小白脸”的白先羽,左卫骑兵中的一个旅帅。 魏郎将连忙让人打开关门,连例行的询问都免了。这到也不是他不恪尽职守,而是来人太熟悉了,左卫的小白脸,就是化成灰老子都认识,还询问个屁! 第128章小白脸叩关 第129章请罪与托付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29章请罪与托付 而且,这个小白脸是大将军安排的侦骑,跟着武攸暨将军侦察朔方城的动静,此时急匆匆而来,定是朔方城有大事发生,可不敢耽误他。 楼烦关关门大开,白先羽一马当先闯了关中,对魏郎将看都不看,带着十多骑穿关而过,扬长而去。 “嘿,这小白脸长脾气了?敢给老子掼脸子,下回逮住了把的小白脸打得连你娘子都不认得。”魏郎将摸着虬髯,咬牙切齿。 白先羽马不停蹄,穿过近二十里山道,进入新城,直奔驿站。 朔方边军撤到新城,给新城县官员带来极大的压力。边军将士加上原住民近万人,小小的新城县要把他们安置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城中还有六年前驻兵的营地,虽然营房破败不堪,但简单的休整一下,勉勉强强还是能遮风挡雨的。 就连这些破败的营房,也只能尽着伤兵优先,剩下的将士们加上原住民,还有三四千人,只能在空地上面搭设一些简陋的帐篷凑合一下。 而城中的空余的民房,县衙空余的库房,全都给征用,堆积着边军海量的补给物资。 县令是十年前的进士科出身,周成,字成功,标准的寒门子弟,妻子也是出身小门小户,再加上上头没人照应,出仕十年,依然是边地一个下县的县令。 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做人,这不,魏文常一到新城,周县令就提出把县衙让出来,作为大将军和魏司马的驻节之地。 魏黑脸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带着沫儿小丫头住到了新城驿站,后来秦怀玉也住到驿站里,将驿站当作了大将军的临时行在。 秦怀玉正在临时书房里和魏黑脸议事,前几日已经把朔方大捷,歼灭忽必利五万铁骑,擒获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的捷报,由红翎信使八百里急报神都。 这还是自打突厥入侵以来,第一次将朔方军情上报朝廷,至于在忽必利围城其间派出的那几波信使,问过楼烦关守军,压根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很显然都没有逃脱忽必利游骑兵的绞杀。 此时,魏文常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眉头紧锁,长叹一声,道:“你这是何苦?你把责任全都揽在身上,想过后果吗?” 秦怀玉凄然一笑,道:“呵呵,未战先退,弃城而走,将朔方城拱手让给突厥人,我是朔方主将,我不担责任谁担责任? 我这也是有备无患,提前把请罪奏章写好,省得到时候没心情,还有麻烦你代笔。 再说了,这只是一个可能,无敌不是要火烧默啜大军吗?只要他成功了,某可就是立了大功,这份奏章就成了废纸,到时候那份报功的奏章可就要劳动你的大笔了!” 魏文常垂下眼睑,低声叹道:“那只是一种可能,你不也是心中没底吗?不要忘记了,秦大将军,你可是答应了赵无敌,要好好照顾沫儿小丫头的。” 秦怀玉惨然说道:“呵呵,老魏呀,不是还有你吗?老魏啊,真到了那一步,就烦劳你照看沫儿,还有那小子在扬州的家人。 老魏,你可别瞪眼,某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这件事情你扛不住。 不要忘记了,你只是军司马,没有某点头,你能调动朔方大军? 若真是到了那一步,某会把你软禁起来,理由就是你阻挡某退兵。这样一来,就把你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了。你不要激动,先听我说完,老魏,这次弃守朔方城总要有人负责的,与其是咱俩一起完蛋,不如死我一个。 呵呵,其实某反而赚了,死了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而你却要背负着各种责任,照顾这个,照顾那个,才是最艰难的那个人。 老魏啊,人无信不立,某等既然答应了那小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食言,不能让那小子留有遗憾……” 秦怀玉说到这里,眼中浮起濛濛水雾,喟然长叹,起身朝魏文常一揖到地,正色到:“一切就拜托了!” “唉……何至如此?何至如此?”魏文常同样起身还了一揖。 两人对视一眼,相对凄然一笑,完成了托付和约定。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而来。 秦怀玉眉头一挑,轻声喝道:“何人在外喧哗?” 秦大山推开门,把一颗大脑袋伸进来,憨笑道:“大将军,武将军派人来了。” “哦?快让他进来。”秦怀玉身体微微抬起,有点迫不及待的模样。 白先羽将朔方城起火的事情禀报了大将军,不过,他只知道朔方城起了火,至于其它的,包括突厥人的伤亡、有没有撤军,全都一无所知,更加不知道赵无敌的安危。 实际上,他连赵无敌潜伏在朔方城的事情都不知道。这是最高机密,就是中郎将这个层次,也只有武攸暨等个别人知道。 白先羽是在朔方火起的时候,受武攸暨之命直接从朔南三烽火台动身,前来新城给大将军报信的,如何知道朔方城的具体情况? 秦怀玉见白先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加上眼圈泛黑、气喘吁吁、累得够呛的模样,挥挥手让秦大山把他带出去,给他们弄点吃的喝的,再好好休息一番。 “大将军,朔方城的大火如期而至,赵无敌的计划实现了。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突厥人具体的损失,但以某来看,默啜退军是迟早的事情,呵呵,你的奏章是用不着了。”魏文常将秦怀玉的奏章往书案上一扔,拍拍手道。 火烧朔方,如期而至,让秦怀玉略感欣慰,不过,随即又紧锁眉宇,道:“某的麻烦八成是解决了,可是,赵无敌深陷火海,又该如何脱身? 不瞒你说,自从他说出火烧朔方的计划之后,某就一阵心中不安,总觉得他将就此……离某而去。 一座城烧成了一片火海,还有默啜十万大军,赵无敌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脱身? 他这就是以死来换得某等的脱罪,让某如何心安?某好恨啊,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砰……喀嚓……” 书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瓷器坠地、继而破碎的声音。 第129章请罪与托付 第130章朱沫儿哭情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0章朱沫儿哭情郎 书房的窗户紧闭,一幅临时挂起的藕色帷幕软软垂落,将寒气和雪光全都隔断,一丝风儿都透不进来。 秦大山走得匆忙,加上他本就是个粗心大意、不拘小节的杀才,离开的时候只是随手一带,房门半掩,离着好大的缝儿。 不过,秦怀玉也没有在意,临时书房也是大将军的书房,未经他的允许,也没有人敢随意靠近。 火盆中的炭火烧得正旺,橘红的火焰燎得老高,还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破音,暖意融融。 秦怀玉正在和魏文常聊着朔方的大火,对身陷火海之中的赵无敌很是担忧,并不看好他能脱困。 在秦怀玉的眼中,那火盆就如同此时的朔方城,一块刚刚扔进去的木炭瞬间就被烧得通红,随着几声清脆的爆响,木炭四分五裂…… 就在此时,门外有东西坠地声,紧接着,又是几声脆响,随后,有女人的哭泣声传来。 “不好……”魏文常坐在书案的外侧,离着房门仅有几步路。他听到哭泣声,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弹身而起,连靴子都来不及穿上,一下子就窜到门边,拉开了书房的门,就见沫儿小丫头正在掩面哭泣,声音呜咽,凄凄惨惨,让人不忍。 魏文常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急切地说道:“沫儿,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沫儿泪眼婆娑,鼻翼抽动,瘦小的身躯因为过于伤心而不停颤抖,嘶声道:“魏司马,大将军,你们还要骗我吗? 我只恨自己太笨……那天晚上,他对我说了好多好多奇怪的话,他说他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了……我却没有往心里去,只当是他的醉话……” 沫儿泣不成声,瘦削的身体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连站立都显得困难。 书房门前的长廊曲曲折折,不知从哪里斜斜射进一缕阳光,泼洒在绯色的地板上,画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如火燎过。 一个执掌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大将军,一个敢于金殿之上直言皇帝功过的直臣,此时,却满脸的愧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沫儿仰着头,让泪珠在眼中弥漫,不想让它流下来,凄然道:“魏伯伯,秦伯伯,沫儿要去朔方城,要去寻回他。 无论他是生是死,他都是沫儿的夫郎……沫儿不能让他遗骨流落他乡。” 秦怀玉倏地抬起头来,眼中有大滴的泪水滚落,目光却很坚定,决然道:“老夫对不起无敌,也对不起你,孩子,老夫现在就陪你去找他。” 他扭过头去朝魏文常拱手道:“老魏,某先带五百轻骑去朔方,剩下的两千骑兵就交给你,带上必要的补给,还有郎中随后赶来。” 魏文常亦拱手道:“大将军尽管放心,某准备妥当后立即启程。沫儿,天寒地冻,不要让……无敌担心,多穿点衣服。” 沫儿摇摇头,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夫郎的身边。 魏文常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身上的熊皮大氅解下来,给沫儿披上,然后,目送他们二人离去。 五百轻骑,簇拥着大将军秦怀玉和沫儿,离开了新城……出了楼烦关,扑入茫茫的雪原中。 …… 朔方城外,武攸暨立身于南城门前,却不得进入。 整个城门楼都不见了,连带着两侧的城墙都坍塌了一段,大堆的土石夹杂着木头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将整个城门都给堵塞了。 地面铺满一层黑色的粘稠物,其间只有零星的火苗,但却滚烫得吓人,让人无法靠近。 北城门同样如此,这是大量黑油燃烧造成的后果,在温度没有完全降下来之前,地面烫得让人根本就无法落足。 曹志刚见武攸暨焦急的影子,心有不忍,喟然长叹一声,带着两个徒弟从城墙想办法。 城墙乃是是黄土铸就,而且,它足够长,围绕朔方城一圈,总有不受黑油影响的地段,可以让他们找到突破口,从而踏出一条进城的路。 两长高的城墙,想攀登上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这只是针对于普通人而言,对曹志刚师父明显不是问题。 曹志刚先拿手贴在城墙上,试了试温度,冲两个徒弟点点头,感觉不是太难以忍受,可以一试。 只见矮胖徒弟背对着城墙根,两腿叉开,往下一蹲,胖手拍拍大腿,示意准备好了,尽管上,别客气。 高瘦徒弟见此,左脚在矮胖徒弟大腿面上一蹬,整个人往上一窜,两脚站在矮胖徒弟的肩膀上。 矮胖徒弟缓缓站直身子,这样一来,高瘦徒弟站在他人的肩膀上,登城之路就完成了一半。 只见他从腰间的挎兜里掏出一柄小铁锤,一根铁钎,两手飞快地配合,将铁钎钉入城墙中。钉完一根有一根,每两根铁钎相隔两尺,一路踩着铁钎攀爬而上,很快就来到城头之上。 高瘦徒弟曹大站在城墙之上,朝城中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朝他师父曹志刚招手,示意他们可以上来了。 武攸暨见那曹大上了城头,并没有多少不适的反应,立马跑到城墙边,有样学样,踩着矮胖徒弟曹二的肩膀往上爬,慌得曹志刚两手张开,就像是老母鸡护着小鸡,生怕武攸暨一个滑脚摔出个好歹。 好在武攸暨并非是一个纨绔子弟,在全家流放岭南的岁月里,为了多找一点可以吃的食物,没少爬树掏鸟蛋,上山撵兔子,练就了一身还算是灵巧的身手。 他踩着铁钎手脚并用,虽然时间比较长,但是好歹还是有惊无险地登上了城头。 城中火势基本上已停息,只有少数几处还有零星的火光,不过,城中大火过后,烟雾缭绕,能见度很低。 朔方城中但凡是能烧的都已经烧光,变成一堆堆漆黑的灰烬,只留下几处残垣断壁,作为昔日的一切的见证。 八万突厥人就倒伏在灰烬中,变成乌漆墨黑外焦里嫩的尸体,横七竖八,凌乱不堪,甚至还纠缠在一起,几乎是一眼望去,到处都是。 肉的香味混合着一股恶臭,演变出一种怪异的气味,在风中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武攸暨看着城中的残垣断壁,眉关紧锁,眸光凝重,沉声道:“曹志刚,还能找到你挖的地洞位置吗?” 第130章朱沫儿哭情郎 第131章奇怪的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1章奇怪的人 红日孤悬,天幕幽远。 阳光倾泻而下,恣意泼洒在一城的废墟中,断壁残垣,弃尸无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入眼处只有青烟冉冉,苍凉弥漫。 曹志刚感受到了武攸暨心中的焦急和忧虑,他算是豁出去了,把心一横,带着两个徒弟步入了余火未尽的朔方城中,硬是在废墟中趟出一条路。 城中没有路,那就开出一条路。 在无尽遥远的从前,这个世界本就是一片蛮荒之地,先民不也是披荆斩棘、拓荒开山,给后人留下了一天天路、一片片繁衍生息之地吗? 他们顺着城中的运兵道,翻越一路的尸山,趟过余火未尽的灰烬,穿越重重烟幕,凭借着记忆以及城中唯一留下的参照物,两座已经坍塌的南北城门,来到了昔日的库房区。 库房区是此次朔方大火的起源地,也是火势最迅猛、烧得最彻底的区域,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找不到一点昔日的痕迹。 即便是这样,曹志刚还是找到了昔日存放黑油的库房位置,在一堆堆灰烬中确定了赵无敌的藏身之处,也就是黑油库房西边的那口水井的位置。 可是,水井却不见了,就连井口附近那块重达数万斤的巨石都不见了踪影。原地出现了一口更大的水井,严格的说,是一个巨大的天坑,近似于方形,边长能有五六丈,近似于直上直下,四壁光滑,就如同刀削斧斫而成,让人不由得慨叹天地之威,竟然恐怖如斯。 天坑的边缘很齐整,地面也很坚实,倒也没有再次坍塌的隐患,因此,曹志刚小心翼翼地来到坑边朝下一看,不觉一阵头晕。 一捧阳光斜斜照进坑中,带着他的影子投影在坑壁上面,离地面大约十丈,而其下则黯淡而幽邃,不知道还有多深。他凝神静心,侧耳倾听,隐隐有潺潺流水声…… 武攸暨眼中只有废墟、灰烬和随处可见的弃尸,改变就无从分别此地原本是何处。他迟疑地问道:“曹……曹先生,你确定就是这里?” “武将军,某确定就是此处,原先的水井就在陷坑的中部。可是……如今,全都陷落了,包括原本的黑油库房都被拦腰截断,一起坠入地下深处。”曹志刚点点头,指着巨大的陷坑给武攸暨解释。 “曹先生,那还等什么?赶快让人下去找啊!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再迟可就来不及了!”武攸暨心急如焚,大声咆哮。 曹志刚摇摇头,道:“武将军,陷坑至少……二十丈以上,幽黑一片,目力不能及,而且,底部竟然有流水声传出,这太诡异了。” 超过二十丈的地下深处,还有流动的水流,且暗无天日……武攸暨虽然焦急万分,却也知道想下去救人,其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他的手下都是一些杀才,拿着刀子去砍突厥人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要他们去坑下救人,可就太难为他们了。 想到这里,他冲曹志刚一揖到地,道:“曹先生,武攸暨恳请先生出手!” 曹志刚连忙避过一旁,朝武攸暨拱手道:“武将军言重了,某一定会下去搜素赵旅帅的踪迹。只是,某还需要一些朋友的帮助,需要武将军给你的部下打个招呼,以免引起冲突。而且,现在时间尚早,要想进入陷坑底部,只有待阳光直射坑底的时候方可。” “一切就拜托曹先生了,先生尽管施为,某马上传令下去。”武攸暨对曹志刚拱拱手,然后,摸出一枚令牌交给他的亲兵,道:“武刚,你带着本将的将令出城,传令下去,若有异人前来,不得阻拦!” 曹志刚见武攸暨已经下了命令,从挎袋中拿出一枚花炮,点燃后直冲天际,随后炸响。只听半空中响起一声雷鸣,有红黄二色烟花绽放,虽是白天,却也甚是绚烂。 武攸暨乜了一眼,却选择了沉默。 他心中清楚,这是曹志刚与他人联系的讯号,至于曹志刚是什么人,他的朋友们又是什么人?此时,他并不在意在他的心里,只要能救回赵无敌,其它的都不重要。 讯号既然已经发出,而阳光直射的时辰也尚未来临,那就只有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冬阳如金,泼洒在朔方城外。 一队骑士,身着蓝色劲装,骑高头大马,簇拥着四辆马车逶迤而来,转眼间就到了朔方城北门外。 由于得到武刚的传令,边军轻骑并未对他们拦截,只是远远散开,隐隐包围着这队不速之客。 马车来到城门前停下,那些蓝衣骑士全都下马,动作齐整,时间相差微乎其微,可见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让边军将士好奇之余,不免多了一丝警惕。 蓝衣骑士们下马之后,将马缰一甩,将马车围在中间,等待着车中人的出现。 车夫将车帘一挑,四辆马车中都有人走出,有白发老者,也有中年妇人,有苍髯大汉,也有枯瘦道士,年纪不等,相貌各异,精气神也不相同。 当先一辆马车中走出一个铁塔般的魁梧大汉,身高能有九尺,黑发披散,面色黧黑,浓眉怒目,苍髯卷曲,散发着无尽的威严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第二辆马车中先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青衣小童,漆黑的眼眸四处张望,显得好奇又灵动,然后,他有钻进车中,从中搀扶着一个白发老者缓缓而出。 这老者的确够老,头发、胡须包括两条长眉全都雪白,脸上的皮肤干枯如老树皮,布满一个个铜钱大的暗斑,背部也略微佝偻,还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咳嗦,让人看着揪心。 第三辆车中走出一位青衣道姑,头顶绾一道髻,斜插一根绿竹簪,阳光照在上面,却折射出莹莹的豪光,显然不是凡物。 她身段婀娜,眉目清秀,肤色也很白皙,背着一柄连柄在内约二尺五寸的长剑,整个人给人一种出尘之姿,飘逸若仙。 最后一辆车中走出的是一位老道,同样是须发皆白,两跟雪白的长眉自眼角垂落,能有五六寸长,随着清风微微拂动。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比第二辆车中的老者年轻,不过,老道却身手矫健,步履从容,根本就无需别人搀扶,就连车夫特意搬来的脚凳都视而不见,身影轻轻一晃,就从马车上下到了地面。 好奇怪的四个人,他们为何来到朔方城外? 第131章奇怪的人 第132章四大奇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2章四大奇人 一队蓝衣扈从,四个奇怪的主人,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一起出现在已是一片废墟的朔方城外,让人不由得好奇起来。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来自哪里? 他们来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这些疑问,亦或是,他们根本就不肖回答。 最后下车的老道士,脚步从容而又迅疾,枯瘦的身影就仿佛在风中飘动,转眼间就来到那铁塔般的大汉面前,捋着白胡子哈哈大笑:“哈哈哈,西门天王,别来无恙?哈哈哈……天王切莫要再做金刚怒,老道年老体衰,如风中残烛,可受不了你的威严之气。” 随即,他也不等那大汉回应,便身影一飘来到那青衣道姑身前,敛容稽首道:“玉仙姑又越发出尘脱俗了,位列仙班指日可待。可怜老道我还在滚滚红尘中争渡,真是无奈啊无奈!” “玉仙些许微末道行,怎及得紫阳真人之万一?”青衣道姑玉仙姑淡淡一笑,稽首见礼,而且,她执礼甚恭,竟然行的是晚辈之礼。 紫阳真人? 数十年来,这天下间道号叫做紫阳的道士也许还有几个,不过,能称之为紫阳真人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龙虎山的上代掌教,乃是昔年太宗皇帝亲自册封的尊号,持玉册金印执掌天下道门都领袖。 而他已经于六年前仙逝,由他的弟子正一接替了龙虎山掌教之位,并被高宗皇帝册封为正一真人,依然执掌天下道门。 此事朝野皆知,并非什么秘闻,可如今,一个死了六年的人却活生生出现在朔方城外,看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再活着十几二十年也没有问题,这太不可思议了! “仙姑可是认错人了,贫道可不是什么紫阳真人。哈哈哈,紫阳已死,如今世上只有一个在三清洞扫地的扫尘老道士。” 老道哈哈大笑,眼珠子转来转去,内涵一抹狡黠,跟着老顽童似的,让玉仙姑哭笑不得。 紫阳真人,也就是如今的扫尘老道又转悠到那老者面前,手捋胡须,脚步飘忽,围着老者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一番,然后,稽首道:“无上天尊,孙神仙,老道有礼了。” 那老者眉头一挑,长长的眉梢无风自动,眼睑一抬,眼中浮现一抹精芒,但却一闪即逝,复又变成老眼昏花的模样,轻咳一声,道:“老家伙,你不是死了吗?既然都死了,就该死得彻底点,大白天出来晃悠,不是让人闹心吗?” 老道两手一捋长长的眉梢,咧嘴笑道:“呵呵,老道的确已经死了,六年前于龙虎山无疾而终,你的大弟子就可以作证,皇帝还为此停朝一日,天下道门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真的不能再真。 如今行走人世间的,不过是一具不甘腐朽、心有牵绊的臭皮囊而已。 反而是你孙神仙,有着神医之名,怎么就治不好自身的毛病呢?看看,又咳嗽了,我说这大冷天的,你不在家好好待着,何必跑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 “老夫乐意!”孙神仙乜了老道一眼,促狭的笑笑。 “行行行,你随意!”老道拱拱手,转身又小声咕哝一声:“正好西门天王在这里,他力大无穷,要是你死了,就请他给你挖一个大大的深坑,把你给埋了,也免得被野狼给刨了。” 那小童耳尖一动,却是把老道的嘀咕都听得清清楚楚,扬起小脸对老者告状:“师爷爷,老道在咒你。” “呵呵,清风啊,他那是妒忌,妒忌你师爷爷比他活得长。咱不理他,就是一门心思好好活着,迟早得把他给气死,哈哈哈……咳咳咳……”孙神仙慈爱地摩挲小童的小脑袋,却因笑得太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师爷爷,您的药。”小童将怀里的一个小小的牛皮袋子拿出来,惦着脚尖,伸着小手将袋子递给老者。 孙神仙接过牛皮袋子,拔开木塞,咕了一口,闭目养了一会,叹道:“医者能医病却不能医命,这人啊……终究是不能与命相争。” “兀那军士,可知那花炮传讯之人身在何方?”西门天王指着武刚问道,一开口,声如雷鸣,震得人耳中轰鸣不休,几欲失聪。 武刚连忙上前拱手道:“曹先生正在城中相候。” “好,某家先去也!”西门天王说罢,迈开大步,几个起落就到了城墙下,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飞身而起,蒲扇般的大手一搭城头,身子一拧即上了城墙之上,接下来,几个起落也不见了人影。 “两位老人家,贫道也去了!”玉仙姑朝两个老家伙打了个稽首,随即身子飘起,如同随风舞柳,身姿曼妙,翩然若仙,脚尖在墙上一点,即上了城头。 “怎么都是急性子?一点都不顾及老人家。”老道翻个白眼,不满地嘀咕,然后,朝孙神仙呵呵笑道:“老孙啊,您就在这养养神吧,老道可不能陪你了!” 紫阳真人,也就是扫尘老道大袖一拂,如同一只老鹤般冲天而起,直上城头,那姿势……还真是仙风道骨,不似人间。 “咳咳……都欺老夫年老体衰是吧?三山啊,咱们也该走啰!”孙神仙冲那车夫招招手。 那车夫将头顶斗笠摘下,挂在车辕边,又从车里拎出一只巨大的竹篓背在身上,将系在竹篓上的牛皮索绕到身前系紧,蹲下身来。 小童将脚凳搬到竹篓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孙神仙进了竹篓,然后,他也踩着脚凳爬了进去,坐在孙神仙旁边,并轻轻拍拍车夫的背部。 车夫三山背着一老一少,直扑坍塌的北城门,几个纵跃,直接在废墟上进了城中。 巨大的陷坑边,曹志刚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又低下脑袋观察阳光照射在坑壁上的位置,小声咕哝:“时辰差不多了。” 就在此时,那个铁塔般的大汉西门天王在废墟中大步而来,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曹老大,你叫某家来此,所为何事?” “呵呵,天王,还是等那几位一起来了,某再一起说吧。”曹志刚道。 不到一会儿工夫,玉仙姑、扫尘老道和孙神仙一行俱都来到,曹志刚把事情的来由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然后,请他们帮忙一起想办法下去捞人。 众人看着那不见底的陷坑,面色凝重,呼吸也急促起来。 第132章四大奇人 第133章生死相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3章生死相随 城中断壁残垣,积尸遍地,宛若一座森罗炼狱,而平地出现一个边长数丈的陷坑,深不知几许,幽暗的地下隐隐有流水声,让人们怀疑,其下莫非是幽冥黄泉? 那青衣道姑玉仙姑掏出一卷绳索、一粒明珠,莞尔一笑,道:“贫道有灵索数十丈,灵珠一颗,可下去一探。” “好!那就有劳仙姑了。”曹志刚抚掌道。 自有那曹大曹二将一根三尺长的铁钎钉入地下,只露出数寸,玉仙姑将绳索一端系在铁钎上,将另一端绑了个铁锭扔到坑中,好半天才传来一声回音。 众人皆道:“仙姑保重!” 玉仙姑朝众人稽首道谢,然后,一手抄住绳索,飞身往坑中滑去。 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顺着坑壁快速下滑,衣袂飘飘,姿态若仙,就像是一位仙女飞向……黄泉地狱。 众人围在坑边,伸长脖子往下看,渐渐地,那飘然若仙的曼妙身影穿过阳光,没入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日上中天,如金的阳光倾泻而下,直灌进幽邃的陷坑中,映照着陷坑的底部。 曹志刚凝目朝下望去,好半天,幽幽地说道:“我看清楚了,地下真的是水,流速还很快,莫非是地下河流? 看到了,某看到玉仙姑了……” “哪儿,哪儿……特奶奶的,老子怎么就看不清呢?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曹老大长了一双贼眼,能看千里远,果然是名不虚传。” 西门天王瞪着铜铃似的大眼睛看了老半天,只看见茫茫一片,宛若传说中黑白未分的混沌,不由得揶揄道。 “我说天王,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曹志刚也不恼,笑着回应。 扫尘老道两眼精光灿灿,手捋白须,嘴里啧啧有声:“啧啧,老道看到一条美人鱼,那个美呀……” “你个老不羞,老夫耻与你为伍。哎哟,清风呀,老夫头昏,快扶着老夫。”孙神仙冲扫尘老道啐了一口,身子摆了几摆,在小童的搀扶下离开了陷坑,那车夫三山又摸出一块尺许见方的毯子铺在地上,让孙神仙坐在上面,大口喘气。 城外,秦怀玉带着五百骑匆匆赶来,问过武攸暨的部下,方知已有人进到城中,开始了救援,不由得心中稍缓。 沫儿心急如焚,牵挂着赵无敌的安危,可是看着高大的城墙以及被堵死的城门,却想不出进城的法子。 “沫儿,先别急,武攸暨将军已经带人进去了,一有消息就会传出来。”秦怀玉轻声安慰。 这时那群蓝衣扈从中有一人走了过来,朝秦怀玉拱手问道:“这位将军,您是要进城吗?某等倒是可以效力。” “哦?那就有劳这位壮士了。”秦怀玉眉头一挑,眼中精芒一闪而逝,亦拱手道。 秦怀玉只是听武攸暨部下的寥寥数语,再扫了一眼他们的衣着打扮、骑乘的骏马和式样古朴的马车,就把这些人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 想当年,在他祖父老翼国公秦琼在世的时候,家中也曾与这些山门中人有过接触,后来,他祖父去世以后,才断了往来。 山门中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不过,也谈不上是坏人。别的不说,当今武后身边就有这种人。 就是隋末群雄并起的时候,山门中的人更是无处不在,老李家之所以得了天下,就是因为山门中人干涉所造成的。 因此,秦怀玉对于山门中人,虽然谈不上好感,但是也不厌恶。 “请将军稍等。” 那蓝衣人看来是个首领,回去吩咐了几句,立即就有十多名青衣人从马鞍旁拿下一个个大袋子,从中取出一些奇形怪状的构件,然后,将其拼装在一起,形成了一架梯子。 这是一架长达三丈的梯子,几个人扛起来,将之靠在两丈高的城墙上,其中一人顺着梯子麻溜地登上城头,冲那首领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梯子没问题,可以使用了。 沫儿、秦怀玉,还有秦大山带着数十名亲卫,先后顺着梯子爬上了城头,那些蓝衣人又将梯子抽上城头,放在城墙的内侧,让他们顺着梯子进入城中。 武攸暨见大将军来了,立即将大地陷落以及玉仙姑先去搜索的事情说了一遍。 沫儿没等武攸暨说完,眼泪滚滚,泣不成声,直扑向大坑,看那势头,八成是要一头栽下去,和他的夫郎作伴。 “快,快拦住她!”秦怀玉急得大叫。 沫儿的位置离陷坑边缘本来就近,加上失了先机,让秦大山等人如何能赶得上? 就在沫儿娇小的身体即将要扑进陷坑的时候,一道灰色身影一闪,一把抓住沫儿如同大鸟一般在陷坑边缘转了圈,划出一道弧形轨迹,回到了地面之上。 众人一看,却是那扫尘老道及时出手,把沫儿小丫头给捞了回来。 老道携带沫儿如大鸟起落,倏然之间就来到秦怀玉面前,伸手擦了一把额头那并不存在的“汗水”,笑道:“小姑娘,你可真是个烈性女娃,差点就让老道提前去见三清祖师了,想想都怕得不行,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拦住我?不让我去找无敌哥哥……”沫儿瘦削的肩膀不停抖动,呜呜哭咽,让人不忍。 “沫儿啊,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再说了,无敌还有家人,你就不想替他尽孝?”秦怀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他家中虽然也有幼女,不过,他向来扮演的是严父角色,一年到头都和闺女说不到几句话,真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 “姐姐,莫哭,我也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当初爹娘离开我的时候,我也很伤心,可是孙爷爷告诉我,日子还要过,把他们搁在心里就好,想他们的时候就哭一会儿,然后,把眼泪擦干,把日子笑着过下去,这样,爹娘在天上也安心。” 小童清风递给沫儿一块干净的娟帕,以自身的经历絮絮叨叨地劝慰沫儿。 孙神仙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沫儿身边,轻声道:“是啊!孩子,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你的那个无敌哥哥,想来也不想看你伤心欲绝的模样吧? 老夫都活了一百多岁,看多了人世间的生生死死,还在努力地活着,不敢死啊,因为还有太多的责任放不下。 孩子,你还小,熬熬就过去了。要是实在放不下,那就把他放在心里,去替他完成他的心愿,照顾好老人,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好有个哭坟的人。” “我说你们……怎么就不能说句好的呢?老道可告诉你们,昨夜老道夜观天象,发现……并非是必死之局,还是有转机的。”扫尘老道不乐意了,白胡子随风舞动,气势十足。 第133章生死相随 第134章生机流逝的沫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4章生机流逝的沫儿 孙神仙乜了扫尘老道一眼,哂笑道:“你还夜观天象?那你看看老夫和你谁先死谁后死啊!” 扫尘老道哈哈一笑,道:“哈哈哈,这还用看吗?老道都已经死了六年了,自然是输给了你。” “玉仙姑上来了!”就在两个老家伙斗嘴的时候,曹志刚忽然叫道。 老道也不斗嘴了,身形一闪就扑到陷坑边,伸着脖子凝神朝下看去,眼中精光灿灿,渐渐地,却变成失望。 沫儿也不安分了,可是这次秦怀玉死活都不敢让她去,要是再来一次,还不得把老夫的老命给吓掉! 秦怀玉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将沫儿两只胳膊给死死抓住,不让她动弹一下。 随着绳索的轻微晃动,玉仙姑那飘逸的身影如同一道青烟冉冉升起,脚尖在坑壁上一点,就升起一丈多高,速度极快。 也没多大工夫,她已飞身上了地面,面不红,气不喘,只是面对人们期望的眼神,却摇摇头,缓声说道:“地下是一条地下河流,宽达数十丈,深不可测,水流湍急,不知流向哪里?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是从这里坠入地下河中,早就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那……这位仙姑,掉进河中的人还有生还的希望吗?”武攸暨急切地问道,声音都在颤抖。 他也知道赵无敌多半是……但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期待着奇迹的降临。 “这位将军,这可是地下河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奔流不息,谁知道它通往哪里?也许是数百里、数千里,也有可能是直接入海,他,生还……是绝无可能了!”玉仙姑眼中浮现一丝不忍,但却还是摇摇头打破了武攸暨最后的希望。 “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此不公?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命吗?”武攸暨仰面朝天,两手高举,大声质问着苍天,但却没有雷霆降下。 也许是老天爷太忙了,没工夫和小鱼小虾的计较,也许是老天爷也觉得理亏,不好意思追究。 “扑通!”沫儿身子一软,直挺挺倒在地上,两眼禁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沫儿,沫儿,你怎么了?秦大山,秦大山,快叫郎中!”秦怀玉搂着沫儿,大声吼叫。 “大……大将军,郎中还在新城呢?”秦大山缩着脖子,不敢看秦怀玉血红的眼睛,不过,确实没有郎中随行,也只能咬紧牙关实话实说。 “那就去找!一人双马……不,骑着青玉奴去新城,把郎中给带来。”秦怀玉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簌簌滚落。 “让老夫看看。” 就在秦怀玉方寸大乱,而秦大山又手足无措的时候,孙神仙伸出两根枯干的手指,搭在沫儿的手腕上面。 “秦大将军,你是关心则乱,不要再折腾那位壮士了。这位是孙思邈孙神仙,有了他,你还找什么郎中呀!”扫尘老道捋须说道。 “孙神仙……您老人家是孙神仙,求求你老人家,一定要把这孩子救过来。”秦怀玉两手托着沫儿的后背,没办法给孙神仙行礼,只能把脑袋低下,一个劲地哀求。 孙神仙是什么人?在前隋年间就已经在万家生佛一般的人物,背着一个药囊走遍了关中和山东之地,救过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数得过来。 在天下人眼里,他老人家就是活着的菩萨,就是当世的圣人,对于这一点,就是当今武后也承认。 世间以有好几十年都没有他的踪迹,想不到老人家还健在,那不得一百好几十岁了吗? 秦怀玉一听眼前的就是孙神仙,心中总算是放下了,有了孙神仙在这里,沫儿还能有啥事? 扫尘老道、玉仙姑、曹志刚和武攸暨都围了过来,都看着孙神仙,不过,人们只是对他老人家的神奇医术好奇,至于沫儿小丫头,有孙神仙出手,只要不死,他老人家都能在鬼门关外给你捞回来。 不过,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孙神仙,脸色却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难看。 他又换了一只手切脉,良久,他凝重的语气对小童道:“清风,把药囊拿来。” 小童清风从扫尘老道和曹志刚中间挤进去,将药囊递给了孙神仙。 孙神仙打开药囊,取出一粒黄豆大的黄色药丸,想了想,拿过一只小小的银碗,两只一捏,将药丸捏成粉末,又将自己服用的药液朝银碗里倒了一些,晃了几下,让药性化开,强行拔开沫儿的小嘴给灌了下去。 他将药囊收好,对秦怀玉正色道:“秦大将军,这女娃子不能再受风寒,赶紧送到老夫的马车上。还有,我们立即赶往最近的城池,就是新城吧!” “好好好,孙神仙,一切就拜托您老人家了。”秦怀玉听孙神仙这么一说,心里悚然一惊,老神仙的话里透出来的意思,似乎沫儿的病情不太妙。 他立即抱起沫儿,可不敢再耽搁。赵无敌已经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沫儿再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夫可怎么对得住他们啊? 孙神仙面色凝重,沉吟片刻,道:“秦大将军,老夫也不瞒你,这女娃的情况很不好,全身上下生机在慢慢消失。 老夫虽能治病,却治不了命啊?她已萌生死志,而且,将自身的意识全都给封闭了,老夫……老夫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秦怀玉一听,眼泪飒飒滚落,扑通一声给孙神仙跪下了,戚声道:“孙神仙,你老人家可一定要救救她,我给你磕头了……” 秦怀玉乃是正三品的大将军,这辈子也就是给他家祖宗磕过头,估计给皇帝和武后都没磕过,这会却为了沫儿给孙神仙磕头,也算是难为他了。 唐人不流行磕头,彼此见面也就是拱拱手、道声好,就算是朝见皇帝,也只是躬身行礼,不像是赵无敌前世那样,满朝文武都成了磕头虫。 孙神仙眉梢抖动,叹道:“秦大将军,你就是逼死老夫,也没有……这样吧,老夫尽力,这些日子就守着她,你看可好? 你还是起来吧,可不敢再耽搁了。玉仙姑啊,你也随着老夫走一趟,这回八成还要借助你。” “孙神仙,小道就陪着走一趟,有什么要小道做的,您尽管吩咐。”玉仙姑莞尔一笑,从秦怀玉手上将沫儿接过来,当头走去。 孙神仙带着小童又坐进竹篓里,由三山背着紧随其后,秦怀玉和武攸暨自然是跟着去了,剩下的曹志刚、扫尘老道,还有西门天王,三人嘀咕几句,也一同动身朝城外而去。 秦怀玉让武攸暨继续留守朔方城,又给他留下了四百人,仅带着一百亲卫随孙神仙他们赶往新城。 第134章生机流逝的沫儿 第135章谁来野外屯兵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5章谁来野外屯兵 四辆古朴的马车,一队蓝衣骑士,还有一百多唐军将士,行走在朔方通往新城的官道上。 官道上的积雪虽未融化,但却因为被马蹄反复践踏,积雪裹着地下翻起的泥浆,冻结在一起,看上去白少黑多,斑驳陆离,显得格外肮脏。 车轮滚滚,碾压过冻结的泥泞,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很有节奏。 沫儿在玉仙姑的车上,玉仙姑将她平躺在厚厚的褥子上面,又给她盖上一床素色云锦内絮芦花的薄被,将一只小巧的手炉塞在被子里,而车中还燃起一盆炭火,虽是天寒地冻时节,车中却并不觉得冷。 车轮滚滚,马鸣潇潇,这一队人马行色匆匆,走了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却在路上遇到了魏文常统领的大队骑兵,以及大量装载各种物资的马车。 秦怀玉虽然心中焦虑沫儿的病情,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人秦大山先带着一百亲卫护送孙神仙等人先行,而他则暂时停下来,对朔方城的以后做出安排。 朔方城已经毁了,根本就没办法住人,而今天寒地冻,也无法重新筑城和搭设营房。 不过,他是朔方城的主将,他的行营必须设在朔方城,也就是说他必须在朔方驻兵。 好在默啜损失惨重,已经撤军走了,而天气越看越冷,再来几场大雪,即便是突厥人也不会再出兵了。 今冬的战事算是彻底结束了,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在朔方驻兵,人数也不需要太多,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秦怀玉和魏文常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朔方城外驻兵三千,也就是朔方边军的那三千骑兵。毕竟眼下朔方城被毁,没有坚城可守,在野外驻兵的话,凭借全骑兵的机动性,即便是遇到紧急危机,也多一分全身而退的把握。 三千骑兵驻扎朔方城外,另外在安排三千步兵去收拢城外到处都是的战马和牛羊,这都是缴获,都是钱财,都是赵无敌拿命给边军将士换来的,不能给糟蹋了。 还有城中的突厥人尸体,也要给清理了,否则,待到明年开春天气转暖的时候,朔方城可就真没法住人了。 魏文常本就携带了大量的物资,包括帐篷、粮食、药物,甚至连柴火都有,正好可以给三千骑兵安营扎寨,先支撑一段时间。 至于以后的补给,秦怀玉和魏文常丝毫都不放在心上,老子朔方军打了两次大胜仗,杀敌过十万,户部你敢不给补给? 再说了,老子手里牛羊无数,战马数万,还换不来一万人过冬的物资?嘿嘿,那些商家一定乐意和我们交易的。 三千骑兵驻扎朔方城外,再给配上三千步兵,清理朔方城中包括突厥人尸体在内的各种垃圾,以及收拢战利品。 驻兵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安排统兵的将领,六千人已经占了原朔方边军建制的一半,按照唐军的惯例,应该是由秦怀玉亲自统领。 不过,眼下的秦怀玉实在是没有心情,也没有那个精力,只能退而求其次,安排一名高级将领代替。 朔方边军中,有资格代替秦怀玉统兵的,至少是中郎将,而朔方边军中中郎将一共只有两人,薛纳和武攸暨。至于左卫另外两名中郎将,全都留在神都,并没有随秦怀玉出征朔方。 因为左卫名义上是南衙禁军之首,左卫大将军也是南衙禁军名义上的最高统帅。 不过,也仅仅是名义上,秦怀玉从来都没有指挥其他禁军的权利,甚至,近几年就连左卫都被切割了一半,交给一名姓武的左卫将军管辖。 如今朔方边军只有武攸暨和薛纳两名中郎将,对于安排又谁来代替秦怀玉坐镇朔方,秦怀玉和魏文常之间有不同的看法。 秦怀玉认为干脆就由武攸暨镇守朔方,反正他现在就在朔方城外,一事不烦二主,何必翻来覆去地折腾?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赵无敌的事情让他充满了愧疚,说严重点那就是心灰意冷,把兵权已经看淡。 他知道等到明年戌边期满回到神都的时候,就是他离开军伍的日子,武后登基已经是势不可挡,而要想确保武氏江山永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兵权牢牢掌控在武氏的手中。 武攸暨、还有那个在神都摩拳擦掌的武氏子弟,都是武后安排接替他的人手,既然是迟早要交给兵权,那么迟一点早一点有有什么区别? 而且,相对于在神都的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秦怀玉更倾向于武攸暨。通过武攸暨近日的表现,秦怀玉能看出来武攸暨还是一个比较有情有义的人,将左卫交到他手里,对兄弟们也是一个交代。 而魏文常认为,正因为武攸暨身份太敏感,亦或是说太重要,那就更不能让他置身于野外。 万一……魏文常是说万一默啜哪根筋不对,不要倾巢而出,只要派个五千铁骑,武攸暨就得玩完。如今可没有坚城可守,加上武攸暨毕竟没有打仗的经验,让他驻兵野外,秦怀玉是在拿所有勋贵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最后,秦怀玉到底还是怕了魏黑脸,只好对他做出让步,那就是魏文常继续率部前去朔方汇合武攸暨,而秦怀玉回新城之后,立即派薛纳挑选三千步兵携带大量物资,前来朔方和武攸暨换班。 二人商议已定,立即分道扬镳,魏文常继续开拔朔方城,不过,看在大将军成了孤家寡人的份上,安排了一旅骑兵给予护送。 全骑兵轻装上阵,打马飞奔,那速度自然不是马车可比。秦怀玉虽然和魏文常磨蹭了半个时辰,还是在半道上赶上了秦大山一行。 他们汇合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停留,全力以赴之下,方才在日落之前回到了新城,进入了驿站。 驿站的房屋本就被大军塞满,这下子增加了孙神仙一行好几十号人,如何安置,倒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沫儿病情严重,孙神仙等人自然是不能离开的,哪怕是他秦怀玉住到老营的帐篷里,也要把地方给孙神仙他们腾出来。 最后,这个问题还是让赵政给完美的解决了,那就是把毗邻驿站的那家新城最大的客栈给包下了。 将孙神仙一行几十号人,包括沫儿全都给安置在客栈里,至于客栈中的那几位客人,一人补偿一贯钱,自己找个民宅凑合一下。 赵政这件事情办得很漂亮,就没有人有异议,事实上,那几位客人也不敢有异议,不说还补偿了一贯钱,就是一毛不拔,你敢找边军讲理? 接下来,就是如何医治沫儿的病,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大事情。 第135章谁来野外屯兵 第136章大将军选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6章大将军选美 毗邻驿站的高朋聚客栈,已经被赵政给征用了,作为安置孙神仙一行以及沫儿养病的地方。 新城虽然只是一个下县,可这高朋聚客栈缺不小,一连四个跨院三十多间客房,几十个人住进去,显得很宽松,孙神仙一行对此都很满意。 宽敞的后院里,如今只住着孙神仙主仆三人、玉仙姑和沫儿,以及四五名蓝衣扈从。 对于沫儿的病情,秦怀玉不敢等闲视之,同时,重病且昏迷不醒的沫儿也需要人照顾。 他考虑到军中都是粗杀胚,而客栈中唯一的女人玉仙姑身份尊贵,自然不好麻烦人家做丫鬟的事情,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侍女呢? 新城中倒也不缺会伺候人的女人,城西就有一座青楼,里面的女人随叫随到,只要你给钱,干啥都行。 不过,秦怀玉怎么可能让这些女人来伺候沫儿? 想着想着,秦怀玉灵机一动,把主意打到新城县令的身上,县令是地方官员,可是带着家眷上任的,家中自然不缺少女仆。 秦怀玉想到这里,立即就派秦大山去县衙要人……是借人,借几个女人,还得是会伺候人的女人,也不要多,三五个就行。 秦大山一听大将军要女人,咧着大嘴嘿嘿傻乐,拍着胸膛保证把县衙最漂亮的女人全都给带回来,让秦怀玉立马脸……绿了。 秦大山骑着快马直奔县衙,脑袋瓜子还在回影大将军的绿脸,不禁嘀咕起来:“看把咱们大将军给可怜的,好几年没碰女人,一张脸都给憋得绿油油的。” 他来到县衙,也不等人通报,大刺刺地直闯中堂,也不管人家周县令和县丞、主薄等人正在商议公事,大手一挥,道:“那个……周县令是吧,某家奉大将军令,来向你讨几个女人,三五……七八个也就差不多了。那个,要会伺候人的,要漂亮的,丑的老的可不要啊!” 要会伺候的女人,这倒是秦怀玉的要求,至于年轻漂亮啥的,都是他揣摩出来的。 大将军是何许人也,身份尊贵,地位尊崇,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说透。这个时候就要下面的人出马了,把事情办得……那个符合大将军的心意,否则,要老子这些人干什么? 周县令等人面面相觑,心想这为大将军也太猛、太直接了!官场上少不了迎来送往,而相互送几个侍婢也算不了什么,作为下官的周县令,给大将军送个侍婢,那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可惜他官太小,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周县令赶紧把秦大山给稳住,好茶好酒的给伺候好,由县丞等人作陪。而他则赶往后堂,将内宅里的女人全都给召集起来,琢磨着该把谁送去? 周县令的夫人留在老家伺候公婆,在新城只有一房小妾,还有几个丫鬟,几个粗使的仆妇。 丫鬟和仆妇加在一起一共是九个,此时全都战在周县令面前排成一排,一个个全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竭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周县令的小妾娘家姓刘,一个商贾的女儿,年方十九,长得倒是颇有姿色,深为周县令的宠爱。 周县令酒后曾戏言,他对刘氏是一夜不宠,如隔三秋,由此可见,这刘氏不仅生得一副好相貌,那床底之间的功夫也是颇为了得,若不是天赋异禀,那就是少不了有几样绝活的。 刘氏见周县令将家中的女人全都给找来,一双眼睛跟苍蝇见到血似的,死死盯着那些丫鬟仆妇上上下下的看,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啧啧有声…… 她心中浮现出深深的危机感,心思百转,猜测着周县令的用意:莫非是这个该死的对老娘腻歪了,想换个口味?可是,你那口味也太那个重了,怎么连洗衣服的张大娘都找来了? 刘氏把身子紧挨着周县令,将一对颇为有料的丰盈抵着周县令的胳膊磨蹭,腻声道:“阿郎这是怎么了?自打一进屋就不停叹气,莫非是没吃饱?奴家这里有哇,可以让阿郎吃过够。” “好了,好了,美人儿,不要闹了。”周县令探出一只手在刘氏挺翘的丰臀上面狠狠地摸了一把,接着,又苦着脸道:“本官是遇到了难题啊,大将军派人来要本官挑五六个……不,是七八个年轻貌美、会伺候人的女子,可咱们家拿不出来呀! 你瞧瞧,也就三桃四媒两个还能凑合,其他的这些歪瓜裂枣拿不出手啊!本官真是愁死了。” 刘氏媚眼流波,娇笑道:“阿郎就为这事烦恼?这年轻貌美又会伺候人的,青楼里不有的是吗?” “唉……美人儿,大将军不知道青楼?这摆明了是看不上青楼女子,所以才要本官孝敬。本官要是拿青楼女子去糊弄,大将军一怒之下,还不得把本官当作突厥奸细给喀嚓了!”周县令叹道。 “那怎么办?哪来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还要会伺候人的,这摆明了就是要经过人事的,阿郎又不能去挨家挨户抢?不过,这大将军口味也真够奇怪的,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处子,反而要经过人事的熟张,啧啧,口味真重。”刘氏媚眼如丝,心中竟有些渴望。 周县令捋着一抹山羊胡子,愁啊愁……忽然眼神一亮,看到媚眼如丝的刘氏,心中有了主意,朝那些丫鬟仆妇挥挥手,让她们先出去。 他关好门,朝刘氏一揖,道:“美人儿,本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要委屈你走一趟。” “啊!”刘氏惊得一张樱桃小嘴都能塞进一枚鸡蛋,红云瞬间爬满整个俏脸,小心肝砰砰乱跳,以至于那对丰盈不停耸动。 刚刚,她的确心中有那么一丝好奇和渴望,但却没有想到周县令竟然主动要把她献给大将军,一时之间竟有些呆了。 天啦!那可是大将军,比阿郎的官高了不知多少级,听说年纪也就三十多岁,要是能被大将军给收了房,带回神都,岂不是比跟着这个穷官要好千万倍。 至于把她当礼物送给大将军,她和周县令都没当回事。她只是妾,还是没品级的妾,就周县令这样的小官,正妻都没有诰命,何况是妾? 因此,刘氏就是周县令花了买妾之资买来的货物,就和床上那件白熊皮褥子一样,想送人就送人,根本就没人会说道。 第136章大将军选美 第137章乌鸦就是乌鸦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7章乌鸦就是乌鸦 新城县衙的中堂里,秦大山被县丞等人一口一个“将军”给叫得骨头都酥了,一连干了三碗上好的剑南烧春。 你看看,人家可都是情真意切诚心实意,古人尚且知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俺秦大山堂堂好男儿,岂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 县丞等人也没办法啊,这厮虽然只是一个队正,可人家是大将军的亲兵队正,还是老秦家的家生子,可不敢把他当作普通的杀才对待。 不把他伺候好了,那天在大将军面前嘀咕几句,可就够他们受了。虽然他们是地方官,不管军方管,可人家是正三品大将军,在朝堂之上还能没有个三朋四友的,随便拿你一个似是而非的错,你的仕途就完了。 就在秦大山拿着一碗酒正准备干下去的时候,周县令来了,带着三个女子,一个身段丰盈媚眼如丝,另外两个还是青涩的嫩果子。 周县令朝秦大山一揖,满面愧疚地道:“秦队正,本官真是惭愧的很,宅中只有这三个模样还看得过去的,实在是凑不够七八个啊,还请将军在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秦大山瞪着牛眼在那三个女子身上转悠半天,愁眉苦脸地道:“周明公啊,这个……才三个,差得有点远啊!” 县丞和县尉正在挤眉弄眼,小声嘀咕:“那不是明公的如夫人刘氏吗?明公这是要把她送给大将军,可真舍得本钱啊!” 正好他们听到秦大山不满意的咕哝,彼此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就像是两只偷吃了鸡的老狐狸。 县丞朝秦大山拱手道:“将军,下官家中倒是还有一位女子,极会伺候人的,愿献于大将军。” 县尉也凑热闹:“将军,某家也有一女,才艺俱佳,愿献于大将军。” 秦大山一看,伸出左手,搬着数手指头,说来说去,正好一只手之数,觉得还不满意,把一双牛眼瞪着那位没有吱声的主薄。 周县令送了三个,县丞一个,县尉一个,你这做主薄的怎么也得来一个吧? 主薄是个小老头,新城土生土长的人,家中只有一个老妻,并无侍妾,你让他拿什么去孝敬? 他苦着一张老脸,花白胡须不停抖动,看着秦大山拿满怀期盼的牛眼,还有县丞县尉等幸灾乐祸的眼神,一狠心,咬牙道:“将军,下官家中有一女,年方十五,愿于大将军荐枕席。” 县丞等人一听,先是一愣,接下来在心中纷纷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可真够狠的。我等不过是送个小妾而已,你竟然送闺女,到底是你棋高一着,占了先机。” 他们送的是小妾,不过就是一件活物,一件礼品,而主薄则是送亲生闺女。 主薄虽然官小,那也是正经八百的官家小姐,身份自然不是他们几家的小妾能比的。 说不定大将军一高兴,就能给她在有司部门记个名,从此可就成了有品级的命妇。那样一来,父以女贵,老家伙立马就能爬到他们头上,前途无量。 棋差半招,满盘皆输。 秦大山骑着一匹大黑马,脸色微醺,牛眼半红,怀里揣着几片金叶子,带着几名亲兵回一战。 后面跟着三辆牛车,一辆驴车,载着六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其中有眉开眼笑的,有心怀憧憬的,也有哭哭啼啼的。 哭哭啼啼的是主薄的闺女,一个年方十五的小娘子,被老爹一狠心送给大将军做侍婢,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混一个有品级的小妾,拉老爹一把。 一个边地下县的主薄家闺女,如果能给正三品大将军做妾,也不算是委屈了她。不过,对于一个怀春的少女来说,谁不想嫁个年少俊美的夫郎,二人你侬我侬呢? 主薄是个穷措大,家里连个牛车都没有,只能弄一头驴拉车。 一行人来到驿站,秦大山大手一挥,把守门的军士给扒拉到一边,吆喝着车夫把马车和驴车直接给赶进了后院。 进了后院,秦大山让她们全都下车,然后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将那几个车夫给轰走了。 秦大山歪着脑袋对六个大小娘子说道:“大将军规矩大,可不敢磨磨蹭蹭的,一个个都手脚利索一点,俺带着你们去给大将军看看。” 他领着一群大小娘子雄赳赳气昂昂来到大将军的书房,推开门,一开口,就是唾沫星子乱飞,一嘴的酒气:“大将军,小的无能,只给你弄来六个女人,不过,小的瞅着其中有那么一两个,长得还有那么点意思。” 秦怀玉心情不好,一抬头就看到秦大山的红脸,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声斥道:“你个杀才,一嘴的酒气,成何体统?下去自行领取二十军棍……等等,先把几个女子送到高朋聚客栈,让她们把沫儿伺候好。” 秦大山对于打二十军棍并没有放在心上,就凭他那皮糙肉厚的身体,二十军棍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再加上魏文常又不在新城,谁会真的打他? 不过,大将军为啥把这些女子送去伺候沫儿?莫非是不满意?我就奇了怪了,他都没看一眼,怎么知道人家长什么模样? 他带着一脑门的疑问,却又不敢询问,只好道了声“诺”退去了书房,大手一挥,道:“都跟着俺走。” 这才刚进驿站,却又出来了,一行人……也就是秦大山带着六个大小娘子,绕到了驿站隔壁的高朋聚客栈。 那小童清风正在院中玩耍,见秦大山带着六个大大小小的女子过来,好奇地问道:“军爷,您这是唱哪出?” “我唱……臭小子,毛都没长齐,你管得着老子唱哪出吗?”秦大山正好心中不爽,逮着清风就是一巴掌…… 清风身子滴溜溜一转,再一晃,就离秦大山好几尺远,逃脱了他的魔爪,冲他扮了个鬼脸,道:“一头大蛮牛欺负小孩子,你羞不羞?” 这时门帘一挑,出来一位清丽出尘的俏道姑,看到院子里莺莺燕燕的样子,不禁一愣,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仙姑,大将军让某送来几个女子,伺候……我家沫儿小姐。”秦大山知道玉仙姑乃是世外高人,可不敢大大咧咧的。 至于称呼沫儿为小姐,乃是大将军亲自吩咐的,而且,还特意指出不是义女,是老秦家正经八百的嫡亲小姐,从此以后沫儿的母亲就是秦大将军的夫人,谁敢对沫儿不敬,就把腿给打断。 “哦?”玉仙姑看看那些女子,不时蹙眉,不过,这是大将军的家事,只好轻声道:“那就留下吧!” 县令、县尉和县丞的小妾是一脸的失望,不由得心中慨叹:“乌鸦就是乌鸦,即便是飞上枝头……还是乌鸦!” 第137章乌鸦就是乌鸦 第138章伴星出世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8章伴星出世 弦月初升,繁星点点,是谁人以天幕为画布,擎造化之笔,饱蘸鸿蒙本源,勾勒出一副璀璨的星图? 淡淡的月华和星辉垂落,天地间濛濛一片,极目之处,影影绰绰,如薄雾袅袅,轻纱拂动,看不真切。 一座独立的跨院,远离大街,再将院门一关,就将滚滚红尘隔断,只剩下幽静和安详。 院中最大最舒适的一间套间,成了沫儿的养病所在,此时,她躺在里间的床上,脸色苍白,两眼紧闭,就连呼吸都很微弱,生机正在慢慢的流逝。 孙神仙坐在胡凳上面,一张老脸都皱成了鱼鳞状,好像只要轻微地抖动一下,立即就会掉下一块老树皮般的皮肤。 老人家的身子越发的佝偻,似乎脊梁骨一支撑不了他枯干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害得小童清风靠在他的背后,用小肩膀抵住他的脊背。 玉仙姑还是那副不似人间烟火的模样,眼睑微垂,眸光轻柔,坐在床沿边,轻轻地给沫儿牵一牵被子,拢一拢头发。 屋子里还有一人,一个娴静而略显稚嫩的二八少女,正是新城主薄的闺女,小名月娥,被玉仙姑指定贴身服侍沫儿。 至于其他几人,周县令家的两个丫鬟,三桃和四梅,留在外间端着茶递个水,而那三个满怀欣喜和期望而来的小妾,全都被玉仙姑给打发成仆妇,干着扫地洗衣之类的粗活。 孙神仙的声音轻而飘忽,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而且,未曾开口先叹气:“唉……玉仙姑啊,老夫是真没办法了,可是这丫头的生机老是这样流逝也不是办法。 只能……只能请你出手了,先以你玉女派的内力替她护住心脉,老夫再想想其它办法。” 玉仙姑抿嘴一笑,道:“该怎么做,老神仙尽管开口,小道绝不推辞。” “唉……”孙神仙又长叹一声,道:“你将内力渡入她的体内,行功要缓慢,小心护住她的心脉即可。每隔两个时辰一次,不能间断,这样可延缓她的生机流逝,给老夫换来时间。 只是这样一来,可就难为你了,输出的可都是你最本源的内力,差不多就是以命换命,你还……愿意吗?” “孙神仙,上天有好生之德,小道岂能见死不救?” 玉仙姑立即按照孙神仙的嘱咐为沫儿输入精纯的内力,护住沫儿的心脉。随着时间的流逝,玉仙姑额头浮现一片细密的汗珠,头顶上青烟袅袅,而沫儿苍白的小脸终于露出一抹潮红。 行功之后,玉仙姑也微微气喘,胸前起伏不定,显得很疲惫。 孙神仙一手扶住小童清风的肩膀,慢慢站起身来,对玉仙姑道:“你就留在这里打坐静养,月娥丫头留下来服侍。老夫替你去配一些补药,好补充你的元气,如今,可不能把你给累垮了。” 孙神仙说完之后,扶住小童颤巍巍地出了里间,来到隔壁的客房,让小童硏墨,铺开一张素笺,手捋白须,微微闭目,提笔写下一副药方,然后交给小童,嘱咐道:“清风,派个人将此方送给秦大将军,让他无论如何将这些药材搜齐,刻不容缓,多多益善。” “慢!”还没等小童出门,他又道:“这其中有些药材,在这苦寒之地一时之间如何能凑齐?这样吧,咱们出门的时候,应该还带着不少贵重之物,先凑合用吧!” 小童答了一声“是”,却依然停留在屋子里,瞅着他的师爷爷,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吩咐。 “去吧!去吧!”孙神仙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挥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对于沫儿的病情,孙神仙也没辙,只能让玉仙姑消耗自身内力护着沫儿的心脉,然后,他再熬炼补药给玉仙姑补充元气。 这就像是一个循环,周而复始地转圈,而在这个转圈的过程中,沫儿的生机还是避免不了或多或少的流逝,玉仙姑时间成了也受不住。 难啊!孙神仙又在叹气,然后,从一个黑色包裹中掏出几本书,借助烛光费力地看着。书页翻动中间散发着古朴的气息,而书中那些奇怪的字,一般人也不认识。 客房的门被推开,涌进一股寒气,让孙神仙颇为不爽,不禁埋怨道:“又是谁呀?看个书都不得安宁!” “呵呵,老神仙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把老道我给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差点就要从口中蹦出来。”进来的是扫尘这个老不正经的,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吊着眼眸,吐着舌头。 紧随其后的是西门天王,他的个子太高,只能半蹲着身子方才钻进屋子。 “你说老夫为什么长脾气?你这老不羞的,你是明知故问,是想把老夫早日气死,咳咳……”孙神仙一激动,又咳嗽起来。 扫尘老道身影一飘即到了孙神仙身后,伸手在他的背后轻轻拍打,道:“您消消气,可不敢把您老人家给气坏了。老道之所以来打扰您老人家,是因为刚刚夜观天象,发现了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巴巴地赶着来告诉你老人家。” “哦?老杂毛,你又看出什么天机来了?”孙神仙乜了她一眼,满眼满脸都是鄙视。 扫尘老道也不恼,捋了一把白胡子,呵呵笑道:“老道今夜真是有大发现,那就是这个沫儿小丫头可不简单,她竟然有自身的命星而且,还是七杀的伴星。” 扫尘老道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偷偷瞅了孙神仙一眼,又提高了声音问道:“你知道她为啥会生机流逝吗?” “为啥?”早在扫尘老道提到沫儿的时候,孙神仙就竖着两只耳朵倾听,只是故意闭着两眼,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如今听到关于沫儿生机流逝的事情,情不自禁地随之而发问。 扫尘老道似乎很怕孙神仙,见孙神仙动问,可不敢再卖关子,立即说道:“昨夜七杀突然星光黯淡,似有寂灭之趋势,最后,几不可见。 可今夜老道夜观天象,竟然发现七杀附近有一颗暗星,因为七杀的黯淡而浮现出来,而其星辰之力正与沫儿小丫头命格联系在一起。 最让老道震惊的是,这颗伴星正在将自身的星力输送给七杀,以迟缓七杀的寂灭。 沫儿小丫头的命星是七杀的伴星,正在向七杀输送星力,依次推之,不正是沫儿生机流逝的原由吗?” 孙神仙听到扫尘老道的这番话,久久不语,好一阵子,冲老道翻了个白眼,道:“如此说来,沫儿小丫头是必死之局了?” 第138章伴星出世 第139章转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39章转机 客房的门半开半掩,从西门天王的角度正好可以通过门缝看到院子里的一切。 三两棵榆树槐树枯叶已被寒风刮尽,空留着恣意横斜的枝丫在夜色中萧瑟而凌乱,淡淡的月华洒落其上,上面已冻结的积雪发出荧光阵阵。 墙角的花坛中,草木已枯萎,又被一堆堆积雪堆压着,只能看见一两根没有叶片的枯枝不屈地探头,留给明春一点点希冀。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位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簪环叮咚,妆容艳丽,眉眼间一笑一颦别有一番风情。 此女正是周县令的宠妾刘氏,手托托盘一步三摇袅袅而来。她的步幅很小,属于典型的小碎步,迈腿、扭腰、摆臀、晃胸,将曼妙的身段展露得淋漓尽致,极具魅惑。 她在门口略微停顿,媚眼如丝从门缝中略一扫,与西门天王的目光一对,随即眼睑低垂,嘴角扯动露出一抹迷人的笑意。 西门天王却没有丝毫反应,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位祸水级女子,而是一具森森白骨。 刘氏心中很失望,她本是打着邀宠的心思而来,却被扔在客栈里做个粗使丫头,已经是倍觉委屈。 那个道姑让她自惭形秽,两个老头子……实在是太老,就算她不挑拣也咬不下去,不过,这个铁塔似的大汉很有男人味,让她心中浮起一丝希望。 谁知道略一试探,却又让她大失所望,心中忿忿:“莫非这大汉是个傻子?亦或是一个天缺?看着老娘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却丝毫没有反应,不是白痴是什么?” 她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将三碗茶汤一一放在三人身前,略蹲一蹲身,便侍立在不显眼也不碍眼的地方,等待着收拾茶具。 扫尘老道乜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孙神仙,正如你所说,本来七杀和沫儿小丫头的确是必死之局,所差无非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不过,老道发现了一个转机,亦或是一个变数。那就是七杀星上突兀出现一道龙形之气,护住了七杀星,阻止了七杀的寂灭。 而且,七杀星有复苏的趋势,因此,老道才迫不及待地来寻你老人家,以免你老人家忧思过度。” “龙形之气?”孙神仙长眉抖动,老眼一睁,释放出两道凌厉的光芒,惊道:“是皇帝还是武后?” “呵呵,孙神仙,都不是。”扫尘老道摇摇头,捋着白胡子,略微俯首神秘地说道:“这是一条火龙,还是一条幼龙,从未出现过。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咱们只要知道七杀是我汉人苗裔的救星,可以避免我汉人再遭一次五胡乱华之厄,不至于亡族灭种,而这条火龙是来保护七杀的,这样就好,其它的,重要吗?” 孙神仙点点头,叹道:“你说的不错,只要我汉人苗裔不绝,谁做这天下之主?大可顺其自然。女娲虽是女身,却造化万物,恩泽三界。罗睺倒是个男子,反而以身入魔,霍乱诸天万界。男人,女人,都是人,只要是胸怀天下,能为万民谋福祉,老夫是不在乎的。” 扫尘老道点点头,复又摇摇头,神色复杂地道:“天道无常,老道岂敢妄测!不过,人祸呢? 正如你所说,贪狼侵紫薇不过是我汉人的家务事。不过,自从六年前破军出世以来,魑魅魍魉纷纷冒头,将这大好河山搅的是乌烟瘴气,我等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这些魑魅魍魉不过是蜉蝣而已,在其背后操作风云的才是最棘手的。可他到底是何人,我们却一无所知。 这些日子里,我龙虎山、你老人家的十里杏林、玉女和天王洞,还有先期来到朔方的白墨,虽然和对方多次交手,却没有查到丝毫的底细,真是奇了怪了!” 孙神仙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浑浊的眸子浮现一抹精光,厉声道:“此事涉及到我汉人苗裔的存亡,不可等闲视之。那就同各家摊牌,让那些老不死的把徒子徒孙全都派出来,就是把这片大地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只黑手挖出来。” “老道已让我那徒弟向人世间发出了三清令,我想,那些老家伙也不是糊涂蛋,岂会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来和我们汇合的。”扫尘老道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担忧地看看孙神仙,轻声道: “时辰已经不早,你老人家也早点睡吧!老道我就和天王告退了。” 扫尘老道说完,稽首一礼,西门天王闻言也躬身施礼,二人联袂离开了孙神仙的客房,回他们的院子了。 那一直呆立不动的刘氏,立即上前收拾了茶具,向孙神仙蹲身一礼,后退着出了客房,随手将房门带上。 刘氏将茶具等送回厢房,却有一个客栈伙计打扮的青年男子相候,二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子,那伙计便放下了用来煎茶汤的各种调料,离开了后跨院。 由于客栈被整个包下,且客人们的饮食并不假于他人之手,全都由他们自己人料理。客栈中的人一时闲了下来,掌柜的也不是个刻薄的人,索性让厨子和伙计们轮番休沫,平日里只留下二三人打扫庭院,跑跑腿。 这伙计回到前堂,冲正在打盹的掌柜陪着笑脸道:“掌柜的,客人要的煎茶调料,小的已经送去了。您看,也没什么事了,小的想告个假回家中去一趟,明儿一早再来。” “行了,臭小子,不就是想着你媳妇吗?走吧走吧,不要妨碍老子困觉。”掌柜的头都没抬,挥挥手就算是同意了。 那伙计出了客栈,顺着大街走了一箭之地,四下张望一番,随即进了一条巷子,敲开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驼背老头,见是高朋聚客栈的伙计,低声问道:“刘三,你这大半夜的赶来,莫非是有了消息?” 那伙计刘三乜了驼背老头一眼,不耐烦地道:“去去去,这也是你个老不死的能打听的?少主睡下了吗?” 驼背老头也不摸,摇摇头道:“还没。” 第139章转机 第140章流亡的郡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0章流亡的郡主 “行了行了,老子去见少主。”刘三迈开大步,轻车熟路地绕过前堂,从厢房和前堂之间的角门进去,穿过中庭,来到后宅,进了一间掌灯的正房。 而就在刘三刚刚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却没有注意到,那一脸谦卑的驼背老头眼中却有精芒一闪,如一抹刀光,然后,两眼盯着他的后脖颈反复打量,仿佛在考虑从哪里下刀。 刘三进的这间屋子是后宅的正房,乃是主人起居坐卧的所在,屋子里的陈设极为普通,不过是中人之家的模样,但却极干净整洁。 一扇雕花梨木四季仕女水墨屏风将整间屋子隔成里外两重,外间一张高脚圆几,其上一盏光影摇曳的琉璃灯,是屋子里唯一奢侈的物品,显得和屋子里陈设的格调极不相配。 一位少年郎做文士打扮,头戴一方青色幞头,身着一袭雨过天青色蜀锦交领轻袍,衬托出他的肤色格外的白皙细腻,吹弹得破。 这位少年郎生就一张很精致的脸,乍一看,眉似春山,眼若丹凤,一对眼眸如黑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小巧的琼鼻,小巧的樱桃小嘴…… 如此精致到堪称绝美的一张脸,足以让男人自卑,女人妒忌,它的主人却偏偏是一位少年郎,简直就是上苍的不公。 少年郎背对着屏风,坐在一张春凳上面,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凤眼一挑,眸光却凌厉无比,直射人的心里,让刘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立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直视。 少年郎开口,声音清锐,问道:“刘三,你姐姐都听到些什么?” 刘三依然低着头,连忙回话:“回少主,家姐亲耳听到那几人的交谈……” 刘三一五一十将刘氏所言转述了一遍,很是详细,几乎和扫尘老道与孙神仙交谈的内容一字不差,看来这刘氏姐弟二人的记忆力很是不凡。 少年郎沉吟片刻,摆摆手道:“你回去吧!告诉你父亲和姐姐,只要一心为宫主办事,宫主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就算是想成为四海居和鑫和号那样的巨贾,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过,若敢敷衍了事,亦或是生出二心,哼!宫主动动小指头就能让你们刘家烟消云散。” 扑通一声,刘三跪倒在地,额头触地,用颤抖的声音道:“刘氏满门愿为牛马,以供宫主和少主驱使,终身如一,死不旋踵!” “知道就好,去吧!”少年郎道。 刘氏又磕了几个响头,爬起身来,低着头,倒退着出门,方才转身步入黑暗中,晚风一吹,遍体生凉,才察觉浑身的衣裳已经湿透。 待刘三走后,少年郎将软玉般的右手搁在几案上面,几根葱白似的修长玉指在梨木桌面上轻轻叩动,方才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他沉吟了好一阵子,喊了一声:“朱雀一!” 屋子里空无一人,少年郎是在对谁说话? 他话音刚落,一个白发老妇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鬼魅似的飘到少年郎面前,躬身道:“老奴见过郡主。” 少年郎美目扑闪,顾盼流兮,嘴角微翘,嗔道:“叶嬷嬷,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喊我郡主。 那神都洛阳城中,居九重宫阙,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才是公主和郡主。 兮若不过是流亡之人,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终日行走在黑暗中,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敢在人前祭祀祖先。眼看着我李家的江山都要改姓了,却什么都做不了,还算是什么郡主?” 少年郎的名字却原来是叫李兮若,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清秀淡雅,不过,却也缺乏一些英气。 听李兮若话里的意思,她竟然是一位少年女郎,也是一位流亡的郡主,只是,不知道她是哪个国家的郡主,又是哪位帝王的遗孤? 李兮若言罢,眼圈泛红,美目中浮起一层水雾,让人不忍。 那老妇人弯下腰去,凄然而又决然道:“在老奴的心中,您永远都是郡主。洛阳城中不过是一些乱臣贼子,那个什么洛阳之花,以老奴看来给郡主您提鞋都不配!” 李兮若莞尔一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太平怎么说也是我的姑母,不可不敬。” 老妇人没有抬头,苍老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悲凉:“郡主啊,不是老奴多嘴。想当初,就凭一句捕风捉影的流言,老王爷,也就是您的父亲,还有您的全家数十口人可都是被她母亲所害,不论男女一律斩绝,大唐开国至今也无二例。 那个老妇欺夫灭祖,弑子杀孙,把李唐王室子弟杀得是人头滚滚,何其毒也! 那太平也是她的女儿,听闻那恶毒老妇曾言,太平酷肖于她,呵呵,还能是什么好东西! 郡主心善,以姑母待她,可是她却未必视郡主如侄女,不得不防啊!” 老妇人的话勾起了李兮若的伤心往事,一双美目中水雾濛濛渐渐凝聚成泪珠,在眼睛里打着转儿,终究是忍不住滚落出来,顺着两颊滑落。 她轻轻饮泣,戚声道:“也不知道玉奴现在可安好?难为他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叶嬷嬷,我真的很想他。” 叶嬷嬷抬起头来,眼中浮现一抹严厉之色,道:“郡主不可!这是小王爷的宿命,也是他生来就要担负的责任。 郡主,您的家仇,再加上如今的国恨,全都寄托在小王爷的身上。稍有不慎,秦王一系几代人、几十年的忍辱负重可就功亏一篑了。 郡主心疼小王爷年幼,可是我的郡主,您又何尝享受过父母的慈爱?何尝有过无忧无虑的岁月?老奴还记得,您在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老王爷和王妃,去山中苦修,小小人儿,无论多苦多累,您都没有放弃,甚至,都没有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 郡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李家的江山,为了洗刷祖先的屈辱,为了恢复秦王的荣光。既然如此,小王爷又何能例外?” 李兮若扑在叶嬷嬷怀里轻轻饮泣,良久,她才抬起头来,仰着脸,擦干眼中的泪,戚声道:“这将是我李兮若此生最后一次流泪,从此,我李兮若可以流血,但是绝不再流一滴泪。” 第140章流亡的郡主 第141章不再流泪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1章不再流泪 李兮若言罢,脸颊的泪痕犹在,目光却变得清澈,整个人却多了一股决然和果敢和凌厉的气势。 她看着门外淡淡的月华,轻启朱唇,声音却变得清冷,道:“宫主交代过,任何企图复苏七杀的人和事都不能放过,而对我们来说,七杀也是不可控的。 自古成大事者,都不能容忍不可控的人和事物存在,因为他们是变数,回演绎出不可知的未来。 所以,对所谓的火龙,我们一无所知,可以暂时不考虑。但是那个七杀的伴星,也就是朱沫儿必须除掉。 今夜月华稀疏,星光黯淡,是个不错的杀人夜。叶嬷嬷,让我们的人立即出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朱沫儿。” 叶嬷嬷却没有领命而去,反而迟疑地劝道:“郡主,老奴心中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哪怕是郡主要处死老奴,老奴依然要说出来。 宫主以前对老秦王、对郡主那的确是忠心不二,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自六年前开始,老奴发现宫主变了,变得很陌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别的不说,就说宫主投靠了突厥人,借突厥人来消耗大唐的国力,对这件事情老奴很担心。 与胡人联合谋算自己的子民,这会让郡主遭世人所诟病的,得不偿失啊! 郡主,咱们的人这些年来损失的七七八八,如今只剩下这朱雀一部,这可是郡主安身立命的最后本钱了。郡主,不是老奴离间您和宫主的师徒情分,可是您也不能不防。 宫主在新城尚有青龙二十余人,不妨让他们去刺杀那个女娃,而老奴则带人予以配合。” 李兮若听了叶嬷嬷的话,眼波流转,手指又习惯性的轻轻敲打桌面,沉吟了好一阵子,贝齿轻轻一咬润唇,吩咐道:“叶嬷嬷,传令青龙二,白虎二,命令他们所有人全都出动,立即去高朋聚客栈斩杀朱沫儿。 告诉他们,是斩杀,不要活的!就由你带人督战和策应。” “诺!老奴告退!”老妇人叶嬷嬷躬身应诺,接过一枚翡翠整雕令牌。 这是一块巴掌大的翡翠,氤氲蒸腾间浮现一道道清晰的脉烙,被烛光一照,如同粼粼水波、海天一色。 而在翡翠的中上部镶嵌着一颗蓝宝石,被打磨成一轮明月,散发着幽蓝的月华,这就是李兮若的令牌,“海上生明月”,一个颇有诗意的名字。 叶嬷嬷接过令牌,躬身告退,自去传令青龙、白虎二部,全力以赴实施刺杀沫儿的计划。 月华如轻纱拂动,星辉似薄雾流淌。 高朋聚客栈的后院,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声音。 忽然,从院墙外陆续跳进来一群带着黑头套,身着劲装的夜行人,前前后后,总有四十多人,高矮胖瘦不同,但衣着打扮却整齐划一。 他们脚步很轻,翻过高墙落地时,就如同狸猫一样,只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微动静。 他们在院中站定,没有人说话,只有一个个子奇高而又细长的人在不停做手势,最后,他的手准确地指向沫儿的客房。 他手势一落,所有黑衣人立即动了,只剩下十多人留在原地警戒,其他人则一窝蜂地抽刀杀向沫儿的客房。 这群黑衣人衣着打扮都一样,不过武器却有区别,多数人手中拿着细而窄长的直刀,和唐军的制式武器横刀近似,不过,这些黑衣人的刀身更窄更轻,也更灵活。 而另外十多人的武器虽然也是刀,但刀身却阔得多,也略微长一些,能有四尺余长,且刀头朝外多了一个弧度,更加利于劈砍。 黑衣人纷纷亮刀,一声不响朝前扑杀,眼看就要接近客房前的长廊,就在此时,只见孙神仙的房门轻轻一响,从中扑出一道矫健的身影,抡动一根六尺余长的玄铁大棍,如同车轮般扫向黑衣人。 遽然之间遭遇奇袭,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折断长刀三把,磕飞五把,死一人,伤三人,余者纷纷后退。 那矫健身影还要上前,却被飞身而来的扫尘老道喝住:“三山,你守住门口即可,这些魑魅魍魉交给老道就好!” 扫尘老道大袖飞舞,衣袂飘飘,身形如同一只老鹤般在空中滑翔,空灵而飘逸,恰似天外飞仙。 玉仙姑又替沫儿渡过内力,然后,喝了一碗孙神仙给熬的补药,刚刚打坐恢复,闻听外面的动静,不免推门一看,也被扫尘老道给劝阻了。 就连那些赶来的蓝衣扈同样也被安排守住客房的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扫尘老道看出了这些黑衣人身手极为高明,绝大多数蓝衣扈从遇到他们,都是死送的结局。 他们培养这些蓝衣扈从也不容易,可不愿意让他们白白送死,不过,其中还是有五六个本领高强的,能够力敌一般黑衣人不落下风,正在曹志刚师徒的带领下和十多名黑衣人战在一起。 从扫尘老道飞身扑进黑衣人中,手中一柄三尺青锋在月华下浮动,就像是一泓秋水,剑走轻灵,招式老辣,专攻人必救之要害,刹那之间,连伤三人。 不过,黑衣人人数众多,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彼此呼应和配合,将扫尘老道圈在战团之间,很快就占据了主动。 老道在近三十名黑衣人的围攻下,苦苦支撑,左支右挡,险象环生,就连道袍都被划出好几道口子,再也没有那股子仙风道骨的风韵。 “西门天王,你大爷的,再不出来,可就要给老道收尸了!”扫尘老道一剑逼退前面的黑衣人,急吼吼的咆哮。 “哈哈哈哈……”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声传来,将屋檐的积雪都给震落下来,洋洋洒洒,飘到人的脸上,冰凉冰凉。 大笑声方起,从左跨院中飞起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就如同一轮明月坠落,斩进黑衣人中。 这是一柄长达丈二的鬼头大刀,刀身仅宽就有一尺八寸,刀芒锋利,刀身沉重,仅仅是一刀就砍死六人。 天王斩鬼刀,长一丈一尺九寸,重二百零九斤九两,是西门天王的成名武器。 一尊铁塔般的巨人,一柄天王斩鬼刀,刀刀如匹练,挥动之间,即是黑衣人的噩梦! 第141章不再流泪 第142章群英会新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2章群英会新城 随着西门天王的到来,一个人,一柄刀,给黑衣人带来极大的伤亡。 天王斩鬼刀每一次挥动,都会收割好几名黑衣人的性命,西门天王一下子吸引了所以黑衣人的注意力,让扫尘老道终于脱身而出,利用他飘逸的身法和老辣的剑式偷袭黑衣人。 黑衣人中,那原本站立不动的两人,一个个子奇高且修长如同一根竹竿,另一人中等身高,却异常魁梧,浑身的肌肉不甘于紧身劲装的束缚,从而一块块隆起,整个人就如同一头猛虎,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随即拿出武器,迎向西门天王。 高个子手中是两把刀,两把长五尺的直刀,式样和黑衣人的一样,不过,却比他们的长,也比他们的重。 猛虎般的男人两手平伸,却有两轮弦月浮起,散发出莹莹的清光,煞是美丽。 这是什么武器? 仔细看看,他使的却是一种奇门兵器,夺命环,玄铁打造的双环抓在他的手中,黑黝黝的仿佛并不存在,其上各有一抹反向弯曲的锋刃,在月光下闪烁夺目的寒芒,看起来就像是浮在他手上的弦月。 昔年有好事者对江湖中的奇人的成名兵器进行排名,夺命环,排列天下第九,而西门天王的天王斩鬼刀却排名第十四,扫尘老道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好!让某家试试天下第九的夺命环有何过人之处?”西门天王战意冲天,眼中精芒爆闪,一刀斩杀四名黑衣人,刀锋一转,匹练般斩向那猛虎般的魁梧男子。 那魁梧男子却也不惧,欺身而进,直撞入刀光中,双手举起一对夺命环,硬生生迎向天王斩鬼刀。 夺命环架住天王斩鬼刀,在相撞击的那一瞬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交加的爆破音,他两手略微下沉数寸,继而与西门天王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西门天王大笑:“哈哈哈哈……天下第九,也不过如此!” “小老虎,我来助你!”那奇高男子两腿跨出,就是一丈开外,人还未到,左右两手各持一柄长刀绞杀而来。 西门天王也不敢大意,天王斩鬼刀一挥,卷起一片星光横击奇高男子。 西门天王刀势如匹练,挥动之间如同风卷残云,势大力沉。而那两名黑衣人首领,一使双手刀,一使夺命环,招式怪异,两者互相配合,倒也是和西门天王斗得是难解难分,隐隐间还略占上风。 西门天王被两名黑衣人首领牵扯住,而曹志刚等人纯粹是自顾不暇,可怜的扫尘老道又原形毕露,陷入黑衣人的围攻之中,几个圈儿下来,背后被划了一刀,好在他身手灵活,才没有伤筋动骨。 “无上天尊,三清祖师,无量那个寿佛,阿弥陀佛……各位祖师,各位神佛,快快显灵,救救您的徒子徒孙吧!”扫尘老道口中念念有词,生死攸关之下,也顾不得门派纠纷了,就连阿弥陀佛都被他给念叨出来。 也许,还真是扫尘老道虔诚的祈祷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哪位神佛正好赴宴归来路过此地,顺便施展了一下神通,不忍见扫尘老道这么虔诚的信徒半路夭折。 “贼子,休得猖狂,姑奶奶来也!” 这一句话听着是一声,实际上却是两人同时喊出来的。 只见从西边飞来一道绿色身影,手持一柄长有四尺五寸的巨剑,剑如流星,带动着绿色身影翩然若仙。 而东边则飞来一位红衣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裳,就如同一片火烧云席卷而至,手中则是一把亮银长枪,真是人似火云,枪似闪电,让人眼前一亮。 “娘,等等我!”这时候,在红衣女子身后近十来丈远的地方,有不合拍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就把某些人脑中的龌龊一扫而空。 绿衣女子和红衣女子都是中年模样,绿衣女生得雍容而富态,红衣女则长得美艳而又泼辣,二女俱都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绝色,不过,貌似二人之间并不怎么对付。 那喊娘的小闺女姗姗来迟,穿一身湖蓝色劲装,大约十六七岁模样,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显得很灵动。 红衣女乜了绿衣女子一言,大眼中有火花闪现,撇嘴道:“裴香玉,好久不见,一向可好……哇?” 一对好久不见的老熟人之间很正常的问候,全都被最后的那一个“哇”给毁了。 绿衣女子裴香玉斜睨红衣女,秀眉一挑,道:“赵柔伊,一别经年,你这日子可是过得越来越……活了!” 红衣女子赵柔伊一听这话,眼中的火花升级成火焰,咬着丰唇暗暗生闷气,心中把裴香玉给扎了千万遍:“你个杀千刀的裴香玉,明知道老娘被男人给甩了,你还幸灾乐祸,你这不是戳老娘的心窝子吗?” 大敌当前,两个女人却眼色不善,眼看就要互相掐起来,急得扫尘老道又给人划了一刀,不由得大叫起来:“我说白马银枪红娘子和小裴姐姐,两位姑奶奶能不能先把个人恩怨放一放,再折腾下去,可真要给老道收尸了!” 赵柔伊美目一凝,冲绿衣女子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道:“裴香玉,今儿再就比一比,看谁杀的多!” 她把先下手为强发挥的淋漓尽致,刚说到“今儿”的时候,身影一闪,如红云般卷向黑衣人,长枪一抖划出一点银光,点在一名黑衣人的咽喉,立时毙命。 “比就比,谁怕谁?”裴香玉也不甘示弱,身子拔地而起,就像是绿柳拂风,四尺五寸长的巨剑卷起一道寒芒,如同柳枝摇曳,斩下一名黑衣人的脑袋。 “娘,等等我!”那丫头又在喊娘,手中也是一杆银枪,加入了战团。 三个女子枪影点点,剑光重重,一下子就冲破黑衣人对扫尘老道的合击之术,让老道脱离了险境。 如今的场面明显对黑衣人不利,两个首领以二对一拖住了西门天王,虽略占优势,但是没有上百回合,却也无法将优势化为战果。 而那四十名黑衣人有小二十人死在天王斩鬼刀之下,加上被扫尘老道偷偷干了一些,如今只有十多人,如何是老道和两名奇女子的对手? 第142章群英会新城 第143章名不副实的兵器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3章名不副实的兵器谱 月华淡淡,寒冷猎猎,高朋聚客栈的后院成了一处杀戮地。 随着一红一绿两位奇女子的互相较劲,都没让扫尘老道过多活动老胳膊老腿,就已经将那些黑衣人斩杀殆尽。 不可一世的黑衣人倒卧一地,鲜血流淌在冻结的土地上,有些已经冻结,而有些还在冒着热气。 红衣女赵柔伊长枪斜指,枪尖朝下,鲜血缓缓朝枪尖流动,渐渐地凝聚成一滴滴血珠,继而滑落,坠入地上。 她吐出一口白雾,乜了裴香玉一眼,挑衅地笑道:“姐姐我枪挑了八人,刚刚好比你多一人,承让了,妹妹!” 裴香玉美目一凝,一咬牙,身形一动,手持大剑杀向那使双手刀的黑衣人首领。 除了两个首领,黑衣人全都死光了,急于扳回一局的裴香玉可不愿意多费唇舌,把主意达到那黑衣人首领身上。 只要斩杀一名黑衣人首领,自然就稳压赵柔伊一头,还让她永远都翻不了身。 赵柔伊一眼看出裴香玉的诡计,她急了,一挺长枪也杀向黑衣人首领。 那年轻丫头又开口喊“娘”,赵柔伊头都没回,没好气地轻斥道:“姑奶奶,别过来,老娘可没时间照顾你。” 那丫头倒也很听话,手杵着长枪生闷气,小巧的鼻子里时不时轻轻哼一声。 裴香玉手中四尺五寸长的巨剑一卷,就把那使双手刀的奇高男子给圈进漫天剑光里。 “八格!”那奇高男子怒了,开口爆出一声鸟语,手底下却不含糊,双手刀如轮般搅动,同裴香玉大战起来。 没有了那奇高男子的搅和,西门天王顿觉轻松起来,大喝一声,铁塔般的身影蹿起一丈来高,双手高举天王斩鬼刀劈向魁梧男子。 一个巨人,一柄丈二长刀,携山岳之势,给予敌人迎头一击。 那魁梧男子见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把心一横,两脚分开紧扣地面,运起全身的精气神,手持一对夺命环,使一式举火朝天,奋力架住天王斩鬼刀。 “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魁梧男子虽然架住了天王斩鬼刀,但却不由得两腿弯曲,双手下沉,锋利的刀芒离他的头顶仅仅数寸,凌厉的刀气割得他脸上的肌肤都一阵阵疼痛,就连头发都被削断数根。 不过,好歹是架住了这惊天动地的必杀一刀,让他觉得很庆幸。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低头一看,还真是被钻心了,一截明晃晃的锋锐从心口透出,接着一抽,心里空落落的。 仅仅是一瞬间,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再也无力招架天王斩鬼刀,刀光一闪,将他一分为二,斩成两半。 赵柔伊蹙着好看的眉毛,撇着最嫌弃地道:“我说西门天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重口味,不就是杀个人吗?非得杀得这么恶心,真是的!” 西门天王脸都绿了,将丈二长的天王斩鬼刀杵在地上,大口吐白雾,良久,方才怪笑一声,道:“红娘子,你为啥非得给他一枪?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天下排名第九的夺命环,本天王还想借他突破呢!” “嘁!”赵柔伊四处出击,从人家碗里抢食,还没有一丝觉悟,反而给了西门天王一个白眼,不屑一顾地道:“就这样的还天下第九?得了吧你!你也不想想,这人若真是天下第九,你能一人打两个? 哼哼,天下第九?老娘还是天下第五呢!” 她说的没错,按照昔年的排名,赵柔伊她们家的闪电银枪的确是天下第五,夺命环是天下第九,天王斩鬼刀是天下第十四,而裴香玉的兄长裴将军的剑则位列天下第四。 至于扫尘老道,他修的是天机之道,并不以武功为主,除了飘逸的身法,那位评品天下名器的好事者认为,他的剑能排在一百位就算是很不错了。 其实,那位好事者评品天下名器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其中很多人已经故去,继承其衣钵者参差不齐,再加上有些人知耻而后勇,以及近些年层出不断的新秀,人们普遍认为该重新来一次评品。 闪电银枪天下第五,但却并不表示赵柔伊是天下第五,因为当初闪电银枪的主人是她爹,已经于十年前故去。 不过,西门天王还是昔年的西门天王,经过这些年的知耻而后勇,人们认为他足以进入前十,甚至更靠前。 西门天王比赵柔伊要年长十来岁,算是她父亲那辈的成名人物,不过,由于年龄关系,又算是她们这辈的老大哥,地位很是……尴尬。 西门天王大笑道:“哈哈哈!贤侄女,那还有一个使双手刀的,你不去比划比划?” 赵柔伊美目含笑,却不上当,道:“西门大兄,妹妹我可是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某人一般见识的。” “我说你们俩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贤侄女,大兄,这关系也太闹心了。”扫尘老道颠颠地赶过来,愁眉苦脸地絮叨。 赵柔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娇笑道:“臭老道,要你管?叽叽歪歪的,小心我让我们家星乐把你白胡子给扒光。” “你这丫头,真让人……哎,赵老头那么一个斯斯文文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厉害的?”扫尘老道一边叽叽歪歪,一边赶紧离开几步,以免自己的白胡子遭殃。 “娘,那都是人家……小时候的事情了……”赵柔伊的闺女星乐低着螓首,小手捏着衣角,显得很忸怩。 “当!”忽然响起一声金属的颤音,把几个人吓一跳,顺着声音一看,却原来是裴香玉一剑挑飞了奇高男子右手的长刀。 裴香玉破了对方的双手刀,等于是断其一只手臂,接下来不到十来个回合,又是一剑将他的左手齐腕斩断。 她并没有一剑斩杀奇高男子,而是用剑抵着他的心口,问道:“你们是属于什么组织?首领是谁?” 那奇高男子大笑道:“这就是唐人天下第四的裴将军的剑?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那人笑着笑着,忽然嘴里流出黑血,笑声渐止,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没有用的,裴家丫头,这些人都是死士,嘴里藏着见血封喉的毒药,问不出任何东西的。不过,搜搜他们,应该有身份牌子啥的。”老道扫尘挥挥手道。 第143章名不副实的兵器谱 第144章暗影重重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4章暗影重重 高朋聚客栈的北边,一处民宅的屋脊上面,一群黑衣人趴伏在阴影中,借助淡淡的月华,注视着客栈后院中的动静。 见院中的黑衣人尽数服诛,很明显刺杀已经失败,叶嬷嬷低声吩咐:“注意隐蔽,分头回撤!” 事不可为,不如暂退,以待时机就是,又何必如那飞蛾扑火? 这种无谓的事情不为智者所为,而叶嬷嬷很明显就是一个智者。 她先是劝郡主以青龙和白虎二部实施刺杀计划,而保全自己的实力,待刺杀失败,立即选择全身而退,对那客栈后院中一地的尸体看都不再看一眼。 她虽然在名义上也是宫主的属下,不过,在叶嬷嬷的内心里,从来没有把宫主当作主人。只有秦王一系,只有她从小带大的郡主才是她的主人,其余人、不过是可以暂时借力和利用的东西。 客栈后院中,蓝衣扈从开始对死去的黑衣人搜身。 今夜一战,虽然他们大多没有直面黑衣人,仅有五六人参战。而就是这五六名战力最强的扈从,竟然尽数带伤,其中一人伤势最重,被斩下一条右臂,从此不能再舞刀弄剑,只能现在退隐江湖了。 好在他们都是在刀口上求生活的人,对处理普通的刀剑伤,可谓是熟门熟路,也不缺少相应的药物。更何况还有孙神仙在此,就算是那个断了右臂血流如注的扈从,想死都死不了。 就连扫尘老道、曹志刚师徒都受了些伤,孙神仙眯着眼睛略微看看,然后挥挥手人那小童清风给撒点药粉,包扎一下,就不再理会,还幽幽地留下一句话:“放心吧,死不了!” 高朋聚客栈就与驿站毗邻,两者之间仅隔着一条不到两丈宽的小巷。 今夜,客栈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秦怀玉怎么可能坐的住?他在朔方曾遭遇过一次刺杀,对这些黑衣人可谓是深恶痛绝,而对他们阴狠的手段又深深地忌惮。 秦怀玉汲取了上次遇刺的教训,全身披上厚重的铁甲,带着同样披铁甲执强弩的一团劲卒赶到客栈,同时,他又征调一千士卒,以弓箭手和弩手为主,将客栈团团包围,打算不放走一条漏网之鱼。 不过,他进了高朋聚客栈,却被蓝衣扈从拦在前院,不准他靠近厮杀之地。 秦怀玉急得团团转,但却不敢硬闯,一双眼睛盯着后院方向,无奈却被一道高高的围墙阻断视线,无法穿透。 他虽然是朝廷正三品大将军,手握数万大军,如今更是节制一方,不过,他还真不敢硬闯。里面的人不说其他几位尚不知底细的,就是孙神仙就足以无视他这个正三品大将军。 直到黑衣人尽数被诛杀殆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才被允许进入后院,对着孙神仙躬身一礼,至于其他几位只是略略颔首示意。怎么说他也是正三品大将军,不是谁都是孙神仙,能让他降尊纡贵的。 黑衣人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搜集起来,摆在一张特意搬过来的高脚几上面。 看看那些缴获,这些黑衣人可真够穷的,也没啥好东西,一些零零碎碎的暗器、疗伤的药物,不多的一点钱财,剩下最多的也是最显眼的就是好几十块牌子。 这几十块牌子都是玉牌、金牌和银牌,没有一块木头做的,由此可见,这些黑衣人身份都不简单,地位也比较高。 秦怀玉对这种牌子并不陌生,捡起极快看看,再对剩下的余光一扫,道:“又是青龙,上次死了一个青龙一,这又来了一个青龙二。” 这块牌子的主人就是那身材奇高使双手刀的黑衣人首领。 “秦大将军见过这种牌子?”扫尘老道眼神一亮,开口问道。 秦怀玉从怀中摸出那块青龙一的玉牌递给扫尘老道,蹙眉道:“数日前本帅在朔方城遇刺,其首领的身上就带着这块玉牌。据赵无敌所言,那些人乃是倭人,是什么……忍者,不过,那一次只有这一块玉牌,其余的刺客都是写个一个天字的木牌。” 扫尘老道接过玉牌,仔细看了看,又将几上那块青龙二玉牌拿起来,将二者对比又看了一阵子,道:“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庞然大物,你们看看,青龙一、青龙二,还有青龙四、五、八……,再看看那是白虎二、五、六…… 以老道推测,今夜这些黑衣人隶属于青龙、白虎二部,按照秦大将军所言,还有天部,看来这青龙和白虎应该算是高层力量,天部略次之。 好庞大的力量啊,既有青龙白虎,那么就有朱雀玄武,既有天部,必定还有地、玄、黄等。 我们遇到对手了,老道提醒诸位把互相之间的那点鸡毛蒜皮的狗屁事先放下,打起精神一致对外。 而且,还要向各自老家以及那些尚在犹豫的老家伙求救。 啊……对了,秦大将军,老道冒昧地问一句,那青龙二已是如此了得,不知青龙一又是何人斩杀?” 就在老道叽叽歪歪的时候,一身红衣如火的赵柔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同时,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而绿衣女子裴香玉则是乜了赵柔伊一眼,脸上却带着雍容的浅笑,看不出啥变化。 秦怀玉微微仰头,眼中显露一抹骄傲,微笑道:“斩杀青龙一的就是本帅帐下赵无敌旅帅!仅仅一刀,一分为二,呶,就跟那人一样。” 秦怀玉指着那被分为两半、使夺命环的黑衣人首领,根据搜出的玉牌显示,此人就是白虎二。 实际上秦怀玉也是睁着眼睛说大话,想当初赵无敌苦战青龙一,若不是最后关头魔刀觉醒自行化出那神鬼皆惊的恐怖一刀,估计被一分为二的就将是赵无敌了。 可是这无伤大雅,反正在场的人都没有看到那一战的经过,就算是秦大山这个杀才都是事后才看到青龙一的尸首的,根本就不怕人戳穿。 “一刀斩杀青龙一……”扫尘老道睇着西门天王,坏笑道:“此人年纪轻轻,就足以位列天下前十,后生可畏啊,果然不愧是七……” 老道悚然一惊,立即打住,没有把“杀”字说出来。眼下可是还有秦怀玉等人在场,七杀还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可不能让这些凡人知道。 第144章暗影重重 第145章大将军一怒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5章大将军一怒 “哈哈哈……自古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某家对他心向往之,恨不得早日与他相见,把酒言欢,对月舞刀,此乃人生一大快事!这可惜啊……” 西门天王先是大笑,豪气勃发,尽显其英雄本色,后来又想起赵无敌已坠落地下河流之中,凶多吉少,不免又黯然神伤。 自古以来,不曾听闻有人坠入暗无天日的地下大河之中而能够逃出生天的,虽然扫尘老道说过,此事尚有转机,可是老道这个人的话……从来都不是很靠谱。 秦怀玉见黑衣人全都给杀光了,又关心起沫儿的病情,对孙神仙拱手道:“老神仙,不知沫儿可有好转?” 孙神仙被勾起烦恼事,不由得又叹道:“这丫头得的就不是病,老夫活了一百多岁也从未见过,如今也是束手无策啊!好在有玉仙姑以内力护住她的心脉,短时间内不至于加重。 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你的那个赵旅帅不回来,沫儿小丫头……” 孙神仙的话没有说完,实际上也没必要说透,秦怀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明白又能怎么样?他不由得仰天长叹,心中呼喊着赵无敌的名字:“赵无敌啊赵无敌,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沫儿小丫头一心要随你而去,老夫无法完成你的托付了。”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办法,秦怀玉只能再次拜谢孙神仙,然后告辞,回到了驿站。 书房中,烛光摇曳,炭火熊熊,但却弥漫着一股刺骨的肃杀之气,隐隐有血腥味。 这是一个身经百战、杀敌无数的大将军散发出的杀气,就连没少杀敌的秦大山都内心发虚,低着脑袋,不敢触及。 “砰!” 秦怀玉一拳砸在几案上,将一张结实的梨木几案给生生砸断,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秦怀玉眼中射出凌厉而又寒冷的光芒,怒道:“上次刺杀本帅,今夜又刺杀沫儿,真是欺人太甚! 秦大山,传令,封锁全城,没有本帅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明日天明,令大军全城搜索,将可疑人等一律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再派人去县衙,就是现在,去问问那个县令,为何会有人在本帅大军包围下行刺杀之事?” “诺!”秦大山躬身领命,随即离去。 这一夜新城不再宁静,城门被边军封锁,城墙之上也布满甲胄鲜明的悍卒,而且,大军已得到将令,明日一早穷搜全城,抓捕可疑之人。 叶嬷嬷已带领朱雀部潜回了藏身之地,并将行刺的过程一一做了汇报。 李兮若听罢,美目扑闪,眸光流转,沉吟了好一阵子,眸光已凝,道:“城中可是有秦怀玉近万大军,以我推断,他定然要封锁全城并大肆搜索。将碍眼的东西全都收起来,自现在起,我们全都进入地下密室,新城一人不解禁,就不能出来。 另外,告诉驼背龙,斩断和刘氏一家的全部联系,也不要外出购买大量的食物。地下密室中有足够的干粮,这段时间我们就凑合一下,不能给秦怀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诺!”叶嬷嬷应了一声诺,不过却面有不忍,迟疑道:“老奴等人倒没问题,只是郡主乃是金枝玉叶,天天吃粗劣的干粮,真是太委屈了。” 李兮若眼睑低垂,苦笑道:“流亡之人,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此事无需再提,现在新城可不仅仅有秦怀玉的大军,还有山门中的那些奇人异士,大意不得。 今夜刺杀失败,事已不可为,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价值。等过些天风声平息,我们立即离开新城,将发生的事情禀报宫主。 至于以后……且看吧。” 而秦大山将大将军将令传达以后,自有军中郎将去封锁城门和城墙,他亲自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县衙。 此时,子时已过,差不多是丑时中,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就连城中的民宅全都黑咕隆咚一片,只有偶尔被惊扰的土狗发出几声嚎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马蹄踏在冻结的黄土地面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咯吱声,数十匹快马疾驰在苍茫夜色之中,直冲到县衙门前,方才停下。 秦大山一挥手,就有两名卫士下马,走上门前的石阶,来到门前,抡起钵大的拳头一下一下砸着县衙的大门。 如今可是北风朔朔天寒地冻时节,此时又是夜深人静时分,偌大的县衙前堂只有一个老衙役缩在门房里呼呼大睡。 这些杀才可不会斯斯文文地轻叩门环,而是用钵大的拳头将大门砸得震天响,沉闷的声音如同战鼓声声,一下一下将老衙役从睡梦中给生生敲醒。 “谁呀?这深更半夜的也不让人安宁,就算是你有天大的冤情就不能等到天亮吗?这都什么人呀?你这不是找板子挨……”老衙役嘀嘀咕咕爬起来,将外衣往身上一披,就举着蜡烛走出门房,前来开门。 老衙役卸下门闸,拉开半边门,没好气地吼道:“是谁半夜三更……啊!各位军爷……” 他的一双老眼睁得很大,睡意一下子就全都被北风刮走,整个人无比的清醒,也无比的惊骇。 门外,一队甲胄鲜明的骑士,能有好几十人,手持寒芒森森的马槊,腰悬横刀,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秦大山大手一挥:“下马,进!” 他带头下马,当先走上石阶,来到门前冲老衙役喝道:“头前带路,老子要去见你们的县令!” 秦大山带着好几十名杀才直闯县衙的后宅,来到县令坐卧的屋子门前,一把将准备通报的老衙役给扒拉一边,抬脚给踹开了门,闯了进去。 屋子里点着两根蜡烛,柔和的烛光照在架子床上,隔着一层纱幔能看见正左拥右抱呼呼大睡的县令。 随着惊呼声、尖叫声,床上乱成一团,周县令凑到纱幔边看清了不速之客,也不免义愤填膺,用清冷的语气说道:“不知将军有何急事深夜直闯本官的寝房?” 嘿嘿……秦大山冷笑几声,随手将横刀朝床上一指,厉声道:“奉大将军令,前来问一问县尊,今夜为何有数十名黑衣刺客行刺大将军?” 他没有说黑衣人行刺沫儿,而将行刺对象给改成大将军,反正高朋聚客栈就在驿站的隔壁,而沫儿现在是大将军的闺女,有啥区别? 县令亡魂大冒,腾地一下就从床上蹿起来,方才发现没穿衣服,只好一把拽过被子将身体包裹起来,至于那两个白花花且尖叫连连的女子,他也顾不得让秦大山一饱眼福,反而一人给了一巴掌,大吼:“闭嘴!” 呵呵,秦怀玉一怒之下,新城的官场不啻于迎来一场地震,对于县丞、县尉和主薄,还有三班衙役来说,这就是一个备受煎熬的不眠之夜。 第145章大将军一怒 第146章傲娇的小龙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6章傲娇的小龙 一条大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流淌,时而缓缓流动,时而一泻千里,不知流向何方。 这里没有光,没有风,唯有浪涛拍击岸边突兀的岩石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给这死一般寂静里带来一丝灵动。 大河并非直直的流淌,地下河道曲曲折折,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下行了多少深度,前方突兀地出现一道绝壁,河水迅疾地撞上绝壁,“砰”地一声,浪头卷起能有数丈高,然后,突兀地向左边直转而去,由于下游的落差太大,竟然发出隆隆的轰鸣声,经久不息。 在这道拦住河水的石壁右侧,有一处岩石构建的岸汀,能有数十丈长,两三丈宽,里高外低朝河流倾斜,临近河水处高不到一尺。 此时,一只硕大无朋的巨龟顺流而下,眼看就要撞上那道绝壁,巨龟四肢拨动水流,巨大的身体扭向岩石岸汀,一抬前爪,巨大的身体很轻松地爬了上去。 巨龟掐头去尾还能有一丈长短,通体黝黑,没有一丝杂色,龟壳隐隐透着玄光,如同金铁,其上烙印着一颗颗星辰的缩影,按照玄妙的规律排列,数一数,正好三百六十颗,对应着周天之数。 这只巨龟的背上竟然还有一个人,仰天长叹躺着,两眼禁闭着,若不是那随着呼吸欺起伏的胸部,还以为是一个死人。 巨龟爬过汀岸,进入石壁中的一条甬道内,在黑暗中缓缓移动,每一次迈步,金铁般的四肢按在岩石地面上都发出一声闷响,如同战鼓敲响伴随着它一路前行。 黑暗的甬道能有一里多长,巨龟爬了好半天,方才走出甬道,进入一处极为空旷的地下洞穴。 这处地下洞穴方圆能有数十丈,其顶部的穹顶最高点距地面能有五六丈高,整个洞穴略成圆形,但并不是很规则。 穹顶上面镶嵌着很多明珠,每一颗都有人的拳头大小,看上去晶莹剔透,就像是一轮又一轮明月,一齐散发出莹莹的乳白色光芒,将洞穴中照得很亮,几乎是落针可见。 这些拳头大小的明珠一共有三百六十颗,同样对应周天之数,而其排列的规则就和巨龟背上的星辰烙印一模一样。 这些拳头大小的明珠,如明月般璀璨,随便一颗出现在人世间,都会引起天下达官贵人和世家高门的疯狂,而这里竟然出现了三百六十颗之多,仅仅是用来照明,可谓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洞穴中间一方池水,占了洞中三分之一强,池中热气腾腾,水雾弥漫,将明珠的光芒衬托得朦朦胧胧,几如仙境。 巨龟爬到水池边,睁开眼睛,冲雾霭中喊道:“公主,公主,老臣不辱使命,将他带来了。” 一只巨大的老龟竟然口出人言,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来了吗?让本龙看看。”蒸腾的热气中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紧接着水雾分开一道裂缝,一条小小的身影随着水波拂动飘然而至。 这个小东西的模样竟然和传说中的龙极为相似,只是体型实在是太小,不足一尺长,让人实在无法把她和呼风唤雨、遨游九天之上的龙联系在一切。 不过,如果传说是真的,天地之间真的存在龙这种生物,那么这个小东西她就是龙。 传说中对龙的描述: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这小东西完全符合这些要求,虽然她的两只角只有两寸来长,每一只角也只是顶部刚刚分岔,但是头角再小,她也是高贵的龙,不是蛇虫之辈。 小龙通体火红,赤红的鳞甲上散发出氤氲之气,就像是一朵朵燃烧的火焰,又似是一片火烧云拨开云雾,来到巨龟的面前。 火红小龙竟然是悬浮在空中,四只龙爪下各自簇拥着一朵燃烧的火焰,带着她的身影如行云流水般绕着巨龟背上的那人转了好几圈,如同火玉般的眼眸滴溜溜转动,看来是一个好奇心颇重的小家伙。 小龙歪着脑袋,探出前爪,将一根指头含在嘴里,其娇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公主,您为什么要老臣去救一个凡人,还把他带到这里,会不会触犯……”老龟说到这里,停下来抬头看天,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几下,低声道:“会不会有所不妥?” 小龙飞到老龟面前,奶声奶气地问道:“龟爷爷,你还记得本龙为何被镇压在这里吗?” 老龟抬起头来看着小龙,眼中尽是慈爱和宠溺,一开口,苍老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穿越了无尽的时空,回到久远的从前:“老臣当然记得。 昔日,老龙君一时兴起,前往下界大唐国都长安游历,于酒肆中遭遇那下界术士袁天罡,一时不慎,竟被那狗贼算计,与龙君订下了一个恶毒的赌局。 龙君中了他恶贼的惑心大法,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为了赢得赌局竟然耽误了行云布雨之事。 等到龙君清醒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难以更改,可怜龙君被拘上斩仙台,要受那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酷刑,哎……” 小龙眼中喷出两团火焰,所过之处,将虚空烧得一寸寸塌陷,恨恨地道:“本龙岂能坐视父王被那恶贼所害?因此,略施法术将此届的天机扰乱了一下。 哼哼,那个恶贼因为强行推演而吐血而亡,已经算是便宜了他!” 老龟喟然长叹,声音中透着无尽的苍凉,道:“公主啊,你那里是略施法术?你可是改变了此届的演变进程和结果。 魏老头因为陷入争权夺利之中,无暇魂归天界,致使执掌斩仙台司刑一职的司刑天君无法醒来,从而延误了龙君的处决时间。 天道至公,龙君因此得以免去魂飞魄散之刑,改为镇压北冥海眼一百万年。” 小龙将小脑袋高高昂起,并发出一声清悦的龙吟,颇有些傲娇地道:“本龙惩罚了恶贼,救了父王。” 老龟神色复杂地看了小龙一眼,叹道:“我的小公主啊,你是将龙君从斩仙台上救下,可是你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第146章傲娇的小龙 第147章一世情缘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7章一世情缘 小龙丝毫不在意,摇晃着小脑袋高声道:“只要能救得父王,本龙不后悔!” “公主你的一身修为尽失,被打回幼时的状态,而且,还被封印在这灵气枯竭的下界,要靠自己修回法力破界飞升,哎……你何时才能脱困啊?”老龟闭着眼睛,脸上如人类一样留露出不忍之色。 “没有法力怕什么?既然派你来看管我,就说明娘娘还是喜欢本龙的。”小龙挥挥小爪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奶声奶气地说道:“知道本龙为什么要你救这个人吗?” “这个……”老龟翻了个白眼,摇摇头道:“老臣还真是不明白,尤其是公主你法力尽失,怎么知道这个人会遭遇劫难的?” “嘿嘿!”小龙得意地摇动尾巴,又拿小爪子摸着下巴,颇为神秘的道:“本龙能不能提前脱困,甚至是我父王能不能解除镇压北冥海眼的刑罚,全都指望他了,你说本龙能不重视他吗? 至于本龙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一般人本龙可不告诉他,不过,龟爷爷你不是一般人,本龙就偷偷告诉你哦! 龟爷爷你听好了,这些可都是娘娘告诉我的,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老龟闻听此言,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接着做庄严肃穆状,膜拜道:“娘娘慈悲!” 接着,他欣慰地说道:“公主脱困在望,老臣心中十分欣慰!对了,公主,此人落水已是六日之前的事情,老臣不敢使用法力,拖到今日方回来。 此人可是一个凡人,六日不吃不喝,会不会饿死?是不是把他给弄醒,老臣去给他找点吃的?” “不可以!”小龙一只前爪用力一挥,不同意把那人弄醒,态度很是坚决,不过,她又沉吟起来,半晌后说道:“不可以将他给弄醒,不过,也不能让他饿死,真是让本龙为难。 离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这可如何是好?算了,本龙就牺牲一下,便宜你了。” 小龙飞到那人面前,伸出一只小爪子,将一根指头伸到那人的嘴巴上面,另一只前爪捂着眼睛,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十分可爱。 小龙的那根指头有红光流淌,随即一滴血从指尖滑落,滴入那人的嘴里。 一滴血,晶莹剔透,内部有火焰浮动,而且,散发出奇异的香味,让人迷醉,就连老龟都忍不住扭转头颅,回首观看,却把他吓了一跳,惊叫道:“公主,你喂了他一滴精血? 这可是你的本源精血,失去一滴,得要数十万年才能补回来,你这是何苦?” “哪有一滴?人家只不过是喂了他半滴而已!”血液离体,指尖上红光一闪,恢复如初,没有一丝痕迹,但小龙却将指尖含在嘴里,似乎很疼的模样。 老龟突然惊叫道:“坏了!公主,你的精血一滴足以摧毁一颗大星,即便是半滴,也不是这个凡人能够承受的,这下子遭了……” 小龙听了老龟的一惊一乍,不由得笑出声来:“咯咯咯……龟爷爷,你就放心吧!他可不是一般人,不就是本龙的半滴精血吗?而且,血中的力量可不仅仅滋养他的身体,更重要的是滋养他的命星。” 小龙说完,大眼瞟着那人的脸,幽幽地叹道:“赵无敌,你可要记住本龙的好处,万不可做那负心人,辜负了本龙。 龟爷爷,你知道吗?娘娘告诉我,昔日本龙被斩去的那一缕魂魄并没有湮灭,而是通过轮回转生,将和他有一世情缘。 哎……本龙活了十八万载岁月,见证了多少沧海化成桑田,却还不知情为何物?” 老龟听到公主那被斩去的一缕魂魄并没有消散,不由得心中大喜,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它不停地翻白眼。 小龙大眼瞟啊瞟,终于瞟累了,打了个哈欠,对老龟道:“龟爷爷,本龙累了,要去地炎池中补个觉。你就先把他驮着吧,不要让他醒来,等到时辰到了,本龙自会告诉你的。届时,你将他从龙门口送去,别的就不用管了,自会有人救他。” 小龙话音方落,身影已没入雾霭深处,不见踪影。 老龟驮着那个人,也就是在朔方城遭遇地陷坠入地下河中的赵无敌,趴在地面的岩石上面,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陷入昏睡中的赵无敌,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失踪,天下间四方云动,多少隐世的山门纷纷进入人世间,寻找他的踪迹。 而为了他,沫儿陷入险境,生机在渐渐流逝,秦怀玉一怒之下,整个新城都差点翻了个底朝天,而幽深的地下深处,竟然冒出一只口吐人言的老龟,一条传说中的小龙。 秦怀玉一怒之下,封锁了新城,并派出一千边军将士挨家挨户搜索全城。 而被秦大将军半夜派人问罪的周县令,给吓得屁滚尿流,惊魂未定之下就会同县丞、县尉和主薄等人集结三班衙役,立即将新城的城狐社鼠全都给抓起来,依次作为突破口,还真是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虽然边军和衙役都没有找到李兮若等人的影子,不过,却抓到突厥人的探子两人,疑似吐蕃人奸细一人,采花贼一名,流窜的大盗五人,被刑部通缉追捕的惯犯三人,至于其他的虐待父母的不孝子、不守清规戒律的出家人、私相授受的男女……难以计数,以至于新城的监牢都人满为患。 数日的全城搜捕,虽然没有找到有关刺客的线索,不过,却让大将军秦怀玉冷静下来,不再怒火中烧。 当夜的刺客尽数服诛,并没有走脱一人,让秦怀玉觉得很可能刺客已经全军覆灭,城中再也没有同伙。 既然如此,此事只能到此为止,毕竟长时间封锁新城,居民们人心惶惶,很容易造成骚乱。 于是,秦大将军一声令下,解除了封锁令,将士们各归各营,至于周县令抓到的那些人,也就是突厥奸细让他感点兴趣,其他的……周县令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秦大将军可没有时间搭理那些破事。 周县令不但逃脱一劫,顺利熄灭了大将军的怒火,而且,因为抓到的那些人,很是破了一些大案。今年的考评铁定是上等,说不定坐了十年的边地下县县令的位子也能往上挪一挪了,倒也是因祸得福。 第147章一世情缘 第148章新城杂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8章新城杂事 左卫中郎将薛纳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他接大将军令带着三千骑在马上的步兵前往朔方城遗址,接替武攸暨,驻兵朔方。 他将在朔方度过严寒的冬季,一直到明年春天冰雪融化、天气回暖的时候,一来收拢默啜遗弃的战马、牛羊等,二来驻兵朔方,也是一种主权的显示,证明朔方仍然属于大唐,仍然在唐军的控制之下。 时值北地寒冷的冬季,朝廷无法重建朔方城,而在朔方城重建之前,作为朔方主将的秦怀玉大军自然不能全数离开,必须留下一部人马,显示大唐的存在。 在经过魏文常的坚持之下,这个驻兵朔方的艰苦任务落在了薛纳头上,而魏文常和武攸暨则带着一批士卒驱赶着已经收拢的数万牲口,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新城。 边军将士穷搜新城数日,抓到了几个突厥和吐蕃的奸细,还有一些被刑部通缉的大盗和流窜犯,不过,却没有找到丝毫有关刺客的线索。 这些刺客仿佛是从天而降,继而在刺杀失败后被西门天王等当场尽数诛杀,没有漏网之鱼,在新城也没有接应的同伙。 这就是刺杀案的真相,秦怀玉虽然一点都不相信,但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魏文常回来了,他认为大军穷搜新城数日,已搞得城中人心惶惶,且干扰了地方官府的正常运行。 大军刚刚经历一场惨烈的大战,在血与火的煎熬下获胜之后,这些骄兵悍将偶尔放纵一下,也无可厚非,但却不能没有限度,要懂得适可而止。 一旦超过了这个限度,必定会遭到地方官员的反弹。新城县令虽官小位卑,但却不归秦怀玉这个大将军官,人家文官一体,将你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往朝廷之上一捅,那些整日里就像是追逐腥臭的苍蝇一样的言官,逮到这个扬名的好机会,还不得用口水把你淹死? 在同朝廷的这些文官打交道的事情上,秦怀玉一向是很尊重魏文常意见的,差不多是言听计从。 因为魏文常本身就是文官,又在朝堂之上倾轧多年,对文官当面笑逐颜开称兄道弟、背后下黑脚捅刀子的那一套,可谓是了如指掌。 于是,秦怀玉下令搜索新城的行动到此为止,所有参与搜索的边军将士全部收兵回营。 对于那几个突厥和吐蕃的奸细拷问一番后,同样交给了新城县令。这可是人家升官的依仗,你要是给霸占了,无异于杀人父母,就算是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 边军先后击败忽必利和默啜大军,斩杀突厥铁骑十余万,还活捉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缴获战马牛羊无数。 这功劳已经太大了,堪称自李靖击破阴山活捉颉利可汗以来最大的胜仗,边军上下人人有功。就是这样,魏文常都在愁功劳太大,该怎么分配才不至于引起朝堂之上的诸臣因妒生恨。 自身的功劳都分不完,谁也心思惦记周县令那仨瓜俩枣? 魏文常和秦怀玉几经商议,方才横下心来,将第二次朔方大捷报往神都。 大将军秦怀玉定计,以退为进,诱敌深入,扬州折冲府旅帅赵无敌不畏生死,孤身潜伏城中,夜烧朔方城,一举歼灭突厥铁骑十万,自身陷入地下暗河中,生死不明。 定计火烧朔方的功劳安在秦怀玉脑袋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捷报上虽然写的是赵无敌生死不明,不过,对于赵无敌能够生还归来,秦怀玉和魏文常却已不报任何希望了。 这样一来,就要把主要功劳安在活人身上,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而秦怀玉是朔方主将,没有他的点头,再好的神机妙算都是白费劲。而且,秦怀玉不倒,在朝堂之上的地位越高,才能更好的完成赵无敌的托付,照顾赵无敌的家人。 至于杀敌十万,已经算是很保守了,就算是写上十五万,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突厥人烧得乌漆嘛黑,谁能数得清楚?朝廷之上谁也会来数? 写好捷报,交给了驿站,派驿卒八百里加急急报神都。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新城恢复了平静,除了城门口正常值守的军卒以外,街上已不见了甲胄鲜明刀剑森森的边军将士,而县衙的三班衙役也偃旗息鼓。 不能再抓人了,再抓下去,周县令都得把屋子让出来改做关押人犯的监牢。 刺客也没有再出现,实际上在秦怀玉撤销搜捕全城的命令以后,李兮若于第三日就带着手下出了新城,朝关中而去。 这就是李兮若的聪明之处,数十人出北门,肯定会引起边军的怀疑,而扮作行商入关中,回家去猫冬,这对于北地边城来说太正常了。 而李兮若他们只要离开了新城,周边隔断南北的崇山峻岭,对于他们来说还算不上天堑,随时可以派人穿越大山,潜回阴山,将新城发生的事情向宫主禀报。 是夜,遥远而幽邃的天幕上,一抹新月如钩,群星璀璨,于星河中沉浮,勾勒出一副绚烂的星图。 高朋聚客栈,扫尘老道站在屋脊上,仰面朝天,观看着周天星辰的变化。 突然,他目光一凝,惊叫道:“天啦!那道龙气竟然化开了,与七杀融为一体……七杀复苏了,重新光耀周天,与破军、贪狼分庭抗礼。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感谢上苍,感谢三清道祖,我汉人苗裔有救了…… 哈哈哈……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他飞身而起,如同一只老鹤般从空中滑翔而下,继而,如同一阵风似的闯进沫儿所在的那间客房,张口就喊:“孙神仙,玉仙姑,大喜啊大喜……” 又到了输送内力替沫儿护住心脉的时辰,玉仙姑刚刚做好准备,就听三桃四梅一连声的嚷嚷,然后,门被猛地推开,闯进一个白发老道。 “你个老牛鼻子,都多大岁数了,能不能有点正行啊?”孙神仙蹙眉、瞪眼,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扫尘老道,不满地呵斥。 玉仙姑侧身、给了他一个白眼,无奈地停止了运功。 扫尘老道讪笑道:“孙神仙,仙姑,不是老道没有正行,实在是事关重大,须臾不敢耽误啊!” 第148章新城杂事 第149章都在看天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49章都在看天 孙神仙一听老道的话,火气更大了,他老人家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三摇地晃到老道面前,举手欲打,却又把一口恶气硬生生咽下,厉声道:“老牛鼻子,你是不是有夜观天象了?是不是天道又有了变化?哼哼,今儿你要是不说出过子丑寅卯来,老夫保证打不死你!” “孙神仙,您老人家先消消气,可别把身子骨给气出个好歹来。”扫尘老道低眉顺眼地陪着笑脸,伸出两手欲搀扶,却看见孙神仙拿眼凶狠地瞪他,只好讪讪地道:“孙神仙,你老人家说对了,天象的确有了变化,还是天大的变化。 七杀复苏了,完全复苏了,重新光耀星海,映照诸天。 这表明那个赵无敌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已经没有任何的危险了。” 孙神仙长眉一抖,目光复杂,似乎是在考虑扫尘老道所言的可信度。良久,他冷冷地睇了老道一眼,冷哼一声,复又颤巍巍地走到床边,伸出枯干的两根手指,搭在沫儿的手腕上。 烛光摇曳,时间流逝,孙神仙眉头紧皱,脸色越看越凝重。 过了好半天,孙神仙收回搭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白胡子,用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真是奇了怪了,老夫行医一生,还没有见过这等怪事。 无缘无故地生机流逝,无缘无故地停止…… 莫非,这人的身体真和天上的星辰有关联?” 他老人家是医家,不是道士,虽然好久以前无聊的时候,也曾被袁天罡忽悠着修了一段时间的道,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道法自然,道法玄妙,可道法也是很不靠谱,而医家救人却来不得半点差错,微不足道的疏忽就可能致命。 用道家似是而非的理论去救人,孙神仙他老人家做不出来,因此,他舍弃了修道之路,一心研究医药之道,终归另类成“仙”。 对于龙虎山所宣扬的天人合一,也就是天道即人道,孙神仙虽不敢兴趣,却也并不反对。 不过,他老人家认为顶着天也就是人的命格和星象有关,而人的身体……那就是一具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和虚无缥缈的星象扯上关系? 可是,孙神仙现在不由得怀疑起来,对自己昔日的坚持,第一次生出动摇之心。 他可以怀疑扫尘老道是胡说八道,可是沫儿体内的生机的确已经稳定,虽然很虚弱,但却不再流逝,按照这个样子,已经不需要继续耗费玉仙姑的内力了。 这怎么可能?老夫在不到半个时辰前还给沫儿小丫头诊断过,怎么一转眼就变了,难道扫尘老道所言是真的? 孙神仙很迷惑,以至于玉仙姑一连询问了九遍,方才醒过神来,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小丫头的生机的确稳定了,不再流逝,这样……你就不用再耗费内力了。” 毕竟玉仙姑输送的内力只是为了护住沫儿的心脉,却起不到治疗的效果,再输送下去,也是白费内力。 要知道这些精纯的内力,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玉仙姑数十年辛辛苦苦修来的。这些天已经把她给折腾得够呛,近日更是内息不稳,难以为继。 玉仙姑这些天天天给沫儿输送内力,日日夜夜待在一起,已经对这个命运坎坷的痴情小丫头生出感情来,美目瞟过沫儿苍白的小脸,十分不忍地问道:“孙神仙,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醒过来?呵呵……”孙神仙捋着白胡子,自嘲地笑笑,道:“她的生机随不再流逝,可却流逝太多,以至于生机和神魂都极为虚弱。 这可不是病,无药可救,只能算是……活死人吧!” 扫尘老道插嘴道:“呵呵,孙神仙,仙姑,以老道看来,此女即是七杀的伴星,七杀既然已经复苏,此女定然有惊无险。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小丫头能不能醒过来还得落在赵无敌身上。” 孙神仙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怼道:“老牛鼻子,尽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你不是会夜观天象、能掐会算吗?那你告诉老夫,赵无敌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来新城?” 扫尘老道脸一黑,显得颇为尴尬,讪笑两声,道:“这个……这个,老道还真没算出来,要不,老道再仔细看看天象。” 他话还没有说完,身影如风般飘动,转眼间已退去客房不知去向。 是夜,在这片天空下夜观天象,发现七杀星变化的不仅仅只有一个扫尘老道。 神都,太史令府邸,李长衫让家人在后院凉亭中燃了一盆炭火,又用红泥小火炉煨了一罐绿蚁酒,一个人自斟自饮,其乐融融。 两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在身边伺候,一主二仆俱都穿着厚厚的衣袍,头上戴着兜帽,又倚着熊熊的火盆,虽立于深秋的神都夜色中,夜露风寒,却也不至于太难熬。 不过,那远远站在凉亭外的两个太医,也就是武后硬塞进来的卧底,由于年纪已不小,身子骨也不是很结实,再加上没有炭火取暖,两人不停地吸鼻涕,冷的够呛! 李长衫饮一杯暖酒,走动凉亭外仰望星空,良久,忽然大笑不止,复入凉亭中,一直痛饮到丑时,方才回房。 两个鼻涕都流进嘴里的太医,回房后用颤抖的手写下密折:“某夜,太史令于凉亭中观天,大笑不止,继而痛饮绿蚁酒三罐。” 吐蕃高原,一望无垠碧波荡漾的青海湖中,湖心岛上,一披发老者夜观星空,发出夜枭般的凄厉笑声:“桀桀桀桀……七杀死而复生,上苍啊,你为何独垂青于汉人苗裔?” 南诏,无量山,无量洞,一青衣白发老妇人独坐于苍穹之下,一边仰面观看星图,一边念叨:“七杀回来了,七杀、破军、贪狼同临人世间,有点意思,有意思……” 而大漠之中,阴山之下,突厥国师阿鲁不花自入夜以来就在大帐之外,仰面朝天,观看周天星辰的变化。 凛冽的寒风吹得大旗猎猎作响,而阿鲁不花的脸却比夜色还黑,比寒风还冷,周身弥漫着一股恐怖的气息,让周围的人心胆俱裂,瑟瑟发抖。 直到子时时分,他喟然长叹,步入大帐之中,继而,大帐之中穿出激烈的碰撞声、物品的破碎声…… 第149章都在看天 第150章凄婉的洛阳之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0章凄婉的洛阳之花 神都洛阳,西市口,午时三刻。 长空万里,秋阳如金,阳光恣意倾泻而下,将四方商铺屋顶的明瓦和飞檐等,都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却因秋风的扰动,金色的光影轻轻地荡漾。 忽然,一片乌云飘过,遮断了漫天的秋日金阳,北风顿起,吹得商铺来不及关闭的门窗哗啦哗啦响得厉害,且有一股阴冷的寒意扑面而来。 今日是个杀人日,西市口就是那个杀人地,沿着长街一溜跪着数十名待决的囚徒,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不过二三岁、懵懂无知的幼儿。 就在天显异像的那日,刑部尚书周兴上奏武后,言江王、南越王、闽越王、楚江王和嗣闽王五王于泉州密谋造反,武后震怒,令周兴彻查此案。 周兴借此大兴诏狱,肆意拘禁大臣,以“瓜蔓抄”之法,旬日之内竟牵连数百人之众,刑部大牢中每日都有诸多“病死者和畏罪自杀之人”,让百官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今日奉旨处决的是五王谋反的“头号内应”,故齐王李元吉的女婿,卫国公、辅国大将军,检校右卫大将军萧千客阖家老小、不论男女,一律斩绝。 萧千客,出身兰陵萧氏,是大唐开国元勋、太宗朝尚书右仆射萧瑀的孙子,尚晋阳公主,也就是齐王李元吉的遗腹女。 昔年,玄武门之变,齐王李元吉被尉迟恭所杀,只留下一子,以及一位遗腹女。 太宗每思及齐王,皆痛不欲生,对齐王之子女视若己出,恩宠有加。 因齐王子已继承齐王之爵,在爵位上已经到了顶,故把恩宠尽数加在齐王遗腹女身上,于其周岁时,加封为晋阳公主。 晋阳在李唐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那里是李唐的龙兴之地,太宗以晋阳为封号,可见齐王李元吉在他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 第二代齐王死后,第三代齐王却被高宗皇后、也就是如今的武后,降为闽越王,给撵到岭南山中去做“山大王”了。 晋阳公主已过世多年,驸马萧千客也也是垂垂老矣,顶着一个辅国大将军的虚衔在家养老,等待着晋阳的“呼唤”。 就是这样一个在家等死的老人,却被周兴定为五王谋反的头号内应。一个没有一兵一卒、且已赋闲十多年的辅国大将军,他拿什么去做内应? 检校右卫大将军吗?所谓检校,那就是一种荣誉,当不得真的。 如今,阖家老少,不论男女,全都被绑赴刑场,一律斩绝。有唐以来,犯官之妻女一般都是籍没入宫成为官奴,而且,年幼子嗣都是流放岭南。 对犯官阖家老少,不论男女,一律斩绝,就是武后开的先河。 从此,酷吏横行,将整个天下杀的是人头滚滚,流血漂橹,多少人家断了香火、绝了祭祀。 时刻已到,刀光起、血雨飘飞,人头滚落,萧千客阖家男女老少六十一口被斩尽杀绝,扶老携幼共赴黄泉路。 无头的尸身扑倒在地,而人头则散落的到处都是,殷红的血染红了西市口的地面,渗进了地砖的缝隙里,而血腥味随着阴寒而凛冽的北风传遍小半个洛阳城,那风中呼啸的声音是冤魂凄厉的惨嚎,久久……不愿离去。 在西市口的东边,隔着四五条街口,停着一辆翠幄清油车,拉车的是两匹青色健马,驾车的中年车夫怀抱马鞭,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路,却支棱着两只耳朵,似乎在等待主人的指令随时上路。 十多位襕衫佩刀侍卫,俱都骑着高头大马,守护在清油车旁。车上虽然没有打出官幡,就凭这些良马、这些身手矫健的侍卫,也能看出车中人身份不凡。 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都尽量放轻,而车中也是寂静无声,只有帘幔在风中凌乱,偶尔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惊艳得让人倾倒。 若以花来比拟美人,那么车中的女子无疑是花中的绝品,既有牡丹的华贵,又有雪莲的惊艳,雍容中又多了一股子清丽,只是,她的眉宇间总有一抹忧伤和凄婉弥漫,且浓的化不开。 一名青衣女子,年约三十多岁,脚步匆匆,自西市口方向而来。 那些襕衫侍卫只是抬眼看看那名女子,却没有任何举措,很明显是一伙人。 青衣女子走到清油车边,一挑帘幔钻进车里,跪坐在门口的锦墩上面,俯首道:“公主,辅国大将军一家……都去了。” “都去了吗……去的好啊,今你明他的,迟早不都要去吗?”那车中的绝美女子凄然一笑,美目开阖间,长长的睫毛一抖,两滴清泪顺着睫毛滑动,继而滚落。 她微微仰着脸,让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尽量不让它落下,戚声道:“五个被当猪狗一样圈养的王爷,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拿什么去反? 这个道理,宰相们知道,百官知道,母后她更是心知肚明,可又有什么用呢?母后需要他们反,他们就必然是真的反了,真相并不重要。 卫国公,一个远离朝堂、在家赋闲了二十年的人,又拿什么去做内应?朝廷百官和军中诸将,谁也肯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谋反? 可是你知道母后是如何回应岑长倩的质问的吗? 呵呵,可能有。多么精辟的三个字啊!可能有,可能没有…… 母后啊,您已经杀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婿,什么时候该轮到女儿我呢?” 原来这车中绝美女子却是当今皇帝的胞妹,武后最为宠爱的小女儿太平公主,也就是那个被誉为洛阳之花、公主中的公主,集万千灵秀于一身的女子。 太平公主轻轻饮泣,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一行行,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今年的春天,武承嗣密奏太宗第十子、越王李简谋反,此案牵连甚广,不知怎地竟然将驸马薛绍的两位兄长列为内应,而后,也将薛驸马抓进御史台,列为同犯。 驸马怎么可能会谋反?他怎么敢谋反?太平公主抱着襁褓中的幼子跪立宫门,求见武后,可她那铁石心肠的母后却拒绝见她,就连去御史台见上最后一面都未能如愿。 母后啊,你知道吗?作为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我的驸马竟然是饿死的……你自然是知道的。 太平公主轻轻挥手道:“走吧……去龙门!” 第150章凄婉的洛阳之花 第151章吾本游侠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1章吾本游侠儿 清油车动了。 车夫马奴,不错,车夫的名字就叫马奴,还是他自己取的。之所以取名马奴,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一辈子伺候马,把马伺候好,把车赶好。 他自认为不是一个聪明人,一辈子能把这一件事情干好,就算是不虚度此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马奴拿着马鞭的手轻轻一抖,便在空中挽了一个鞭花,“啪”地一下,发出一声轻响。 马儿动了,四蹄迈动,拉着清油车打了半个回旋,顺着朝东的街道朝城门走去。 十多名襕衫侍卫散开来,簇拥着清油车缓缓而行,车上已亮起太平公主的官幡,所到之处,行人纷纷回避。 出了神都,走了不到一里地,与早就等在那里的数十名侍卫和另外两辆轻车汇合在一起,却没有停留,继续朝龙门方向行进。 太平公主的车中,除了那名中年女官李敏,还有一位八九岁的小丫头,穿一袭素白罗衫,外罩一件大红石榴裙,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满满的娇憨。 太平公主接过小小递过的白娟,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美目流转,看见忐忑不安的小丫头,不由得莞尔一笑,爱怜地摸摸小丫头的小脑袋,道:“你也是一只遭殃的池鱼,我也是一只伤心的池鱼,出了这神都之地,真想就此离去,不再回来。可惜的,也就是想想而已……” 小小扑闪着大眼睛,回以娇憨的一笑。她虽然是犯官之女,尚在襁褓中就随母一起被充作官奴。旧年她母亲去了,若不是偶然遇见了公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日? 太平公主偶然之间见到了正被别的宫奴体罚的她,见她生得娇憨可爱,动了恻隐之心,将她要到了身边。 小小虽是犯官之女,不过,当年她还太小,对家破人亡的旧事,不曾有半点记忆。 她只知道是公主将她救出牢笼之地,今生今世,公主就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主人。 一心一意把公主伺候好,只有公主关心,小小就开心。只是,自从今春薛驸马去后,公主就一直不开心,这让小小也不开心。 清油车一阵轻轻晃动,似乎停了下来,女官李敏挑起车帘一角,将脸凑到缝隙处,不满地问道:“马奴,为何停车。” 回话的却不是马奴,而是一位襕衫骑士,四十左右年纪,身材矫健,一双手指掌间生着厚厚的老茧,以次看来此人倒是颇为下了一番功夫,其身手应该很不凡。 赵不凡,太平公主府侍卫长,使一柄四尺五寸长、重二十一斤八两的厚背砍山刀,曾一人一刀击败公主府一十八名侍卫的合击,众望所归地成为侍卫长。 赵不凡翻身下马,紧走几步来到车门边,垂首道:“公主,后方烟尘滚滚,似有大队骑兵赶来,已不到两里地。情况不明,臣不敢冒动,因此让马车停下,还请公主定夺。” 女官李敏悚然一惊,急切地看向太平公主,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神色之间黯然了几分。 李敏的变化全都被太平公主看在眼里,她凄然一笑,道:“母后要是想抓我,还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 她微微扬起脸,绝美的脸上浮现一抹高贵和威严,目光也变得清澈起来,冷静地吩咐道:“赵不凡,让我们的车马都避让道旁,不用紧张。” 两里地对于骑兵来说,不过是转眼之间而已。 前面的骑兵离车队两箭之地,即发慢马速缓缓而行,直到一箭之地外停下,后面则是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尽头,粗略估算不少于三四千骑。 在神都一次动用数千骑兵,看那甲胄和旗幡,还是禁军金吾卫的兵马,可不是一件小事。 要知道,左右金吾卫俱都是以步兵为主,至于旗下的骑兵,只分别拥有一支三千骑的骑兵。如今,看这架势是倾巢而出,而且,貌似还超过了三千骑。 所有的骑兵全都在一箭之地外停下,一名身材颀长的大将,卷发浓眉,鹰眼钩鼻,颌下一副虬髯,面目之间严厉而不乏狰狞。 这位大将军着一副玄色精造全身甲,骑一匹骨骼硕大的黑色骏马,一人一骑朝车队缓缓而来。 赵不凡等人虽然心忧主人,但是面前的是朝廷的禁军,他们也不敢露出敌视的意思。 敌视朝廷的禁军,那就是形同谋反,他们可没有谋反的念头,而且,对面大军停止前进,全都原地肃立,只有一人一骑上前,也用不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弱了公主的气势。 赵不凡手一挥,其他侍卫往两旁一分,让出一条通道,让那大将军过来。而他则侍立车旁,眼神锐利,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随时准备拔刀相向。 杀官如同造反,和金吾卫将士动刀更是造反,不过,若对方敢对公主不利,那……说不得就要造一次反了。 古人云:主辱臣死,他作为公主的臣子,还是公主的侍卫长,公主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他,而他则以自身性命想报,这就是他的诺言。 如果让他在公主和武后之间做出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公主。也许,满朝的公卿会嘲笑他不识时务,一身游侠儿的恶习。不过,他却绝不会后悔,仍然为公主流干最后一滴血。 吾本游侠儿,一人一刀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好不快哉!世间规矩于我皆是狗屁,老子只知道有仇必报,有恩也要报,公主对我赵氏一族有恩,我赵不凡就是来报恩的,区区一条命,又何足道哉? 那大将军距赵不凡尚有两马之地,那匹黑色的骏马却只顾马蹄在原地刨动,死活不愿上前,低着大脑袋发出一声长嘶,且似又倒退的趋势。 杀气,极为凌厉的杀气,虽蓄而未发,但是那大将军还是感知到了。作为一名大将军,那也是从血与火中走过来的,自身就带有浓郁的煞气,一般人都不愿靠近他们这些杀才。 大将军鹰眼中发出凌厉的光,与赵不凡的目光狠狠地撞在一起,隐隐有风云搅动,二人对视良久,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大将军哈哈大笑,挑起大拇指赞道:“好汉子!” 第151章吾本游侠儿 第152章有个性的公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2章有个性的公主 然后,他在马上冲马车躬身拱手道:“臣,左金吾卫大将军丘神绩,见过太平公主殿下。” 清油车侧面车窗上的车帘一挑,小小用一根银钩将之挂起,不大的车窗中露出太平公主那绝美的容颜,她敛容、微微颔首,不急不缓地吐出清音:“原来是丘大将军! 大将军烟尘滚滚,身负朝廷的使命,本宫可不敢耽搁,已避让路旁,就此别过。” 丘神绩虽然是武后的忠犬,但却对李唐并不排斥,所交好者唯有一位刑部尚书周兴,堪称知己,余者,包括武氏诸子弟,都不过是泛泛之交,逢场作戏。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为武后清除所有的绊脚石,哪怕是因此把李唐宗室杀得人头滚滚,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不过,他始终是把武后看着是大唐的主宰,哪怕是武后登基做了皇帝,那也是大唐的皇帝,是替老李家当这个家。 武后也是一个人,一个虽然伟大但却依然会生老病死的人,她的江山终究会有一天传到她的儿子……也有可能是眼前这个女儿手上。 血浓于水,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相对于侄儿来说,儿女体内流淌着李家的血,但也同样流淌着武后的血,这是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割舍不断。 在丘神绩心中,武后终究会有一天还政于李氏,而作为继承人的无论是当今皇帝,还是那个被废的武陵王,都差那么一点意思。 反而是眼前的这位太平公主,最符合丘神绩心中的继承人形象。 武后曾言“太平酷肖于朕”,此言未必不是武后的一种暗示,而且,太平公主虽然姓李,但却是李家的女儿,反而更加符合武后的心思。 武后既然称帝,必然要改国号,这样一来,待到她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李家的儿子,天下将不可避免变回李唐的国号。而她一手建立的帝国将连秦始皇和前隋都不如,一世而终,她又如何甘心? 而传给太平公主就不同,她是李唐的公主,也是新朝的公主,一旦她继承帝位御极天下,就不可能改回李唐的国号。 因为她没有办法做李唐的皇帝,只能维持其母的国号,将新朝传承下去。 而新朝的继承者是昔日李唐的公主,是高宗皇帝的女儿,那些依然心向李唐的旧臣,也许其抗拒心也就没有那么决绝了。 丘神绩认为,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天下间将因此少死很多人,也是一件莫大的功德。毕竟,他也是李唐的旧臣,也不想看着李唐宗室被屠戮得干干净净。 太平公主面无波澜,看不出是喜是忧,不过,丘神绩还是听出了那种疏远和淡漠之意。 他不由得苦笑道:“微臣如何敢与公主挣道?不知公主何往?要不要微臣派一队骑兵护送?” “本宫闲来无事,欲往龙门暂住几日,不敢劳动丘大将军。这样吧,赵不凡,既然秦大将军恪守尊卑之道,本宫……就心领了,就在前边的岔道朝北去吧!”太平公主对丘神绩微微颔首,绝美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继而吩咐赵不凡等人,在前方的岔道北转,宁愿多绕数十里地,也不愿接受丘神绩的示好。 丘神绩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不已,又冲太平公主拱手一礼,拔转马头回到骑兵阵容前,约束大队人马让公主的车驾先行。 随着马奴手中的马鞭轻响,清油车缓缓而行,朝前走了不到一里地,转上一条朝北的土路,勉强供两辆马车错身而过,路面也有些崎岖不平。 丘神绩并没有因为太平公主的冷淡而生出怒意,他并非不知道公主为何心中不喜,甚至,他对武后处决驸马薛绍也破不以为然。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只能让时间抹去公主心中的伤痕,早日振作起来。 直到太平公主的车驾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丘神绩方才下令全军突进,一路烟尘滚滚,杀向南方。 神都皇宫,宫阙九重,楼宇巍峨,入眼处飞檐斗拱,鳞次栉比,俱都富丽堂皇,弥漫着威严而肃穆之气。 已是深秋时节,山野间黄叶凋零、繁华落尽,举目四望,满眼皆是凄凉弥漫。 而宫中却有所不同,还有大片的苍翠在秋风中摇曳,而山石畔、墙角处,尚有奇花异草在恣意绽放,颠覆了季节和轮回。 武成殿,乃是武后批阅奏折之地。此时,帘幔数重皆全数垂落,将瑟瑟的秋风全都隔断,殿中悬挂着数十盏琉璃宫灯,将柔和的清光洒落得到处都是,就连女官上官婉儿鬓边垂落的几根秀发都看得清清楚楚。 武后因为早朝时就五王谋反一案和大臣们扯皮,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方才压制了群臣,派出丘神绩率兵去征剿五王。 为了让声势看上去浩大一些,以震慑朝野之中那些反对她登基以及更多的阳奉阴违之辈,除了左金吾卫三千越骑,武后还给丘神绩调动了三千龙武军。 龙武军是禁军之中唯一一支全骑兵建制的军队,虽然龙武军名义上是保护神都的军队,但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知道,这支军队实际上是为了对付突厥铁骑而建。 龙武军自建立的第一天起,就是以突厥铁骑为假想敌,他们拥有全大唐最优良的战马、最锋利的兵器和最坚固的铠甲。 如今,龙武军却马蹄隆隆,大张旗鼓地出京,长途奔袭去岭南烟障之地征剿没有一兵一卒的五王,还真是牛刀杀鸡,意指群猴。 武后已是五十多岁的人,再加上昨夜太平公主进宫,言语之间也让她生了些闷气,精神头一时不济,午时随意用了一些点心,便在武成殿中的美人榻上小憩了片刻。 醒来后,武后又变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不见了,被掌控天下风云的天后取而代之。 她坐于御案后,准备批阅奏折。 上官婉儿已经将群臣的奏折分门别类做了区分,按照不同的衙门,以及所奏事情的轻重缓急分成了几撂,甚至有些老生常谈、所述皆是鸡毛蒜皮的奏章,都没有出现在武后的御案上面。 这是武后授予她的权利,否则,一个疆域万里的庞大帝国,所有事情都要武后一人决断,那还不得把她给累死? 第152章有个性的公主 第153章红翎急报武成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3章红翎急报武成殿 归元二年,已过去大半,总体上蒙上苍眷顾,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发生寥寥几起水患、干旱之类的天灾,不过所涉及范围皆不大,对于僵硬万里的庞大帝国,这点损失可谓是微不足道。 如今,秋赋已经入库,朝廷的仓廪也难得充实起来,堪称近二三十年最富裕的一年,满朝廷上下都喜气洋洋,纷纷开口要为自己的衙门都捞一点好处。 因此,这些奏折大多都是要好处的,一个个都恨不得把朝廷的仓库全给搬回去。 武后不由得哭笑不得,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紫檀御案上,叹道:“一个个都恨不得把仓房搬空,这说什么朕得上苍眷顾,自此以后,年年是风调雨顺、仓廪充实,天下再也没有饥饿之忧。 哼!好话人人爱听,可朕还没有老糊涂,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丰收之年,一个个都成了鼠目寸光,就忘了灾荒的可怕。 名以食为天,即便是是朕,昔年也多次和先帝移驾东都,还不就是为了一口吃食?想想那种恓惶,日子,朕都不寒而栗。” 上官婉儿垂首恭声道:“天后高瞻远瞩,一眼看尽千万里,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揣测的?” “呵呵,婉儿啊,你这几年也尽说好听的话了,显得和朕都生分了。”武后爱怜地瞟了一眼上官婉儿,接着又拿起几份奏折再次扫了几眼,沉吟片刻,轻笑道:“毕竟是几十年来第一个丰收年,也不能太让大臣们失望,各衙门……就在旧年的基础上增加一成吧!” 武后虽然大权在握,一言而决天下事,但也离不开臣子。虽然说帝王自称孤家寡人,可是,若真的成了孤家寡人,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皇帝也不能差饿兵,既然手中有了余粮,那就不凡让臣子们吃饱一点,吃好一点。哪怕是其中会流失一部分,也颇为无奈,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武后还是懂得。因此,只要你不是李唐的死忠,不是她登基称帝的绊脚石,一般情况下,她并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至少……要比他的丈夫高宗皇帝以及她的两个儿子大方得多。 在紫檀御案下方靠左侧位置,打横摆放着一张卷耳云几,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图案精美,做工考究,透着一股子华贵之气。 上官婉儿跪坐于几案后,正在处理最后几份奏折,她拿起其中一份奏章打开一看,却是御使王守礼所进的一份弹劾奏章,这位王御使在奏章里弹劾的是白马寺主怀义大师。 说他虽是出家人,毕竟是个精壮男子,皇宫大内乃嫔妃住所,一向只许女人和阉人进入,就是侍卫武士夜晚也要退出大内在外面戍卫。 现如今白马寺方丈怀义大师却时而入宫,夜宿于宫内,在朝野间引起了不少闲言碎语。 他王守礼身为御使,不敢不言,特奏请天后,或禁止怀义和尚夜宿宫中,或者把他“去势”,以保宫女贞节。 上官婉儿看到这里,也不禁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这位王御使还真是圣贤书读多了,成了一个书呆子,这样的建议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想必怀义和尚与天后的私情,他也略有所耳闻,却又不便直言,才想出一个自以为委婉而折中的法子,然而,这样的进谏真能对武后有一丝影响么? 上官婉儿的举动虽隐蔽,但却还是被武后所察觉,她那双威严的凤目一睃,问道:“婉儿,有何可笑之处吗?” 上官婉儿连忙起身,躬身道:“臣见御史王守礼所言实在是……过于迂腐,因此不禁失仪,还请天后责罚。” “哦?让朕看看是什么样的不通之言,让我们的打才女忍俊不禁。” 她接过那份奏章,仔细看了看,倒也没有恼怒,反而哑然失笑。 上官婉儿向武后问道:“天后,这份奏章该如何回复?” 武后将奏章合上朝御案上一甩,笑吟吟地道:“理他作甚,留中就是了!” 此时,两匹快马自定鼎门而入,进了神都,却依然没有减速,打马飞奔在定鼎大街上,朝皇宫而来。 宽达数十丈的定鼎大街上,不论是打着官幡的牛车,还是升斗小民,见了这两匹快马,全都纷纷避让。 因为这两骑是红翎信使,传递的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就算是宰相遇上也得让路。 人们一边避让,一边侧目,心中纷纷猜测,又是哪里有敌寇边?同时,他们也很茫然。 大唐的劲敌主要在西、北两个方向,可如今已是九月,西北之地均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时节,按道理已过了兴兵的时间,理应休养生息才是。 这两名红翎信使身背的红翎急报,正是博望县县令张志诚所奉奏关于云州陷落的军情。 一般情况下,红翎信使一路上要不断大喊,比如某地大捷,某地有敌寇边。 不过,张志诚县令特意交代这两名信使只顾跑路,不要喊叫。因为,这封红翎急报中写的可不是什么大捷的消息,而是云州失陷、十二万大军全军覆灭,还要加上主将武懿宗被敌人擒获。 这对于朝廷来说,不啻于一次噩耗,而且,事情涉及武后娘家的侄子武懿宗。张志诚拿不准武后的心思,因此,让红翎信使只管送信,莫要一路透露军情。 两骑快马直奔宫城,人与马都很疲惫,马的脚步已经凌乱不堪,而马上的红翎信使也是灰头灰脸,风尘仆仆。 他们驻马在宫门前,将封好的红翎急报交给羽林将士,而人却不敢离开,只能在宫门前等待传唤。 自有羽林将士弄来热汤和吃食,给红翎信使聊做添补。 红翎急报由羽林将士、内侍一路交替传递,穿越重重宫阙,最后由武成殿的值日小内侍小文子送到了武后的御案之上。 红翎急报,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传递的都是最重大的军国大事。一般情况下,除了边军大捷就是有大敌寇边、边关十万火急,急报神都求救。 军国大事还不是上官婉儿能够插手的,因此,这封密封的红翎急报只有由武后亲自开启。上官婉儿眼角余光微微一扫,她发现武后的手竟微微颤抖,不由得好奇起来。 第153章红翎急报武成殿 第154章该杀却不能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4章该杀却不能杀 宫灯高悬,烛光清冷,武成殿中静得可怕。 上官婉儿螓首低垂,美目中清光内敛,一双柔夷捧着一本奏章翻来覆去地看,都已经看了好几遍,那寥寥数百字都差不多能背诵出来,但却仍然在看。 她内心忐忑至于又很是好奇,今秋朝廷并未派出大军远征不臣,也不曾听闻突厥和吐蕃大肆侵入的消息,而西北之地现已进入寒冷的冬季,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不该再有刀兵兴起才是。 不是北方的突厥、西边的吐蕃,难道是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反复无常的南诏不成? 内侍小文子以及在殿中伺候的宫娥和女侍卫们,一个个全都低头弯腰,两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就连呼吸都尽可能放轻放缓,生怕触怒武后,给自身带来杀身之祸。 武后微微眯起漂亮的凤眼,仔细查勘红翎急报上的封头和印记,确定无误后,方才从御案上拿起一把裁纸的小刀子切开封口,取出里面的密奏。 她刚刚看了开头几句,就不由得一肚子疑惑不解,继而长眉蹙起,眸光锐利,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这封密奏是一个叫张志诚的博望县令所上,姑且不提后边的内容,就是这博望县令…… 武后日理万机,管理着偌大一个帝国,而且,还要分心提防李唐宗室和死忠的“谋反”,一时之间,还真没搞明白博望县在哪里? 博望只是边地的一个下县,还是一个新近成立的下县,又没有出过名臣和“反贼”,也不是世家大族的老家,指望武后能记住,怎么可能? 不过,武后纠结的倒也不是这博望县在哪里,而是纳闷一个小小的县令也能派出红翎信使急报神都。红翎急报所奏无一不是紧急军国大事,而县令只是管理一县的民政,什么时候能插手军国大事了? 她蹙着眉头,耐着性子往下看,想看看这个小县令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紧急大事,需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动用红翎信使? 张志诚的密奏很长,洋洋洒洒上万言,却也不是他妙笔生花写出的锦绣文章,而是把云州边军刘旅帅所言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除了一些有污武后圣听的粗口之外,基本上没有添减一字。 这是他的谨慎之道,因为对于云州之战,他连旁观者都算不上。一切的一切都是听刘旅帅说的,也无从考证。 他特意在密奏中注明,对于云州战情都是听云州溃兵所言,提前把自己从中摘出来。这样一来,若有功自然跑不了他一份,如果武后震怒,屠刀也砍不到他脖子上。 武后的脸色越来越冷,一双凤目中都快喷出火来,就连呼吸声都变得紧促和沉重,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武成殿中很静,也很冷,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如同横扫落叶的秋风,瑟瑟让人不安。 宫娥与女侍卫等皆战战兢兢,腿脚发软,噤若寒蝉,而内侍小文子最为不堪,因为其下面特殊的构造,竟然有失禁的迹象。 “砰!”武后将密奏重重地拍在御案之上,勃然大怒道:“竖子误国!该杀!该杀……” 因为心中之怒,武后的胸部剧烈的起伏,两眼中火光熊熊,几欲将这武成殿燃为灰烬,方能消她的心头之恨。 可是,她还能说什么呢?又能怎么办?失却云州、毁了十二万大军的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曾寄予厚望的侄儿、言其为“武家之千里驹、最为知兵”的武懿宗。 一战……事实上是不战而逃,将一州之地拱手让与突厥人,并赞送了十二万大军,就连他自己都被突厥人俘虏。 云州之战,堪称是大唐开国以来最大的惨败,堪称是大唐帝国的奇耻大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武家人,是她的亲侄儿,是她力排众议乾纲独断认命的云州大都督,如今闯下这弥天大祸,这让群臣如何看待、如何口诛笔伐? 她虽然是个强势的女人,习惯于用屠刀对付异己,可是,屠刀虽锋利,也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为了她的称帝大业,为了她即将建立的新帝国,她需要武家人摇旗呐喊,也不能处罚武家人。 她是一个女人,要夺取的是她丈夫和儿子的帝国,这样一来,她和李唐宗室就成了不可并立的死敌,且永远无法和解。 而一个帝王不可能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她需要一个根基,需要一个绝对忠于她的家族,在眼前她也只能选择她曾极为厌恶、恨不得将其斩尽杀绝的武家。 眼下,她需要武家,自然要千方百计地保护武家,即便是武懿宗干出如此混蛋的事情,她也不能公开处置和惩罚。 而且,武懿宗的云州大都督一职以及以燕云路行军大总管督云州兵马事,本来就是武后下的中旨,并没有经过中书门下二省,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墨敕斜封官。处罚武懿宗,那就是打她的脸,强势的武后怎么可能这样干? 她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怒火平息…… 良久,她睁开眼睛,除了眉宇间那一抹阴郁之外,已差不多看不到怒意,平缓地开口道:“小文子,你去打听一下红翎信使进入神都后,有没有说些什么?以及……他们知不知道红翎急报的内容?” “诺!”小文子躬身应诺,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那么一点哭意,倒退着出了武成殿,方才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长长的喷出一口浊气。 对于武后的旨意,小文子可不敢怠慢,也不敢假手于人,急匆匆跑到宫门前找到了两个红翎信使,背着羽林卫士详细审问了一番。 红翎信使的回答让他很满意,小文子又厉声恫吓了一番,警告他们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更不要告诉任何人,最好是做一个哑巴,一问摇头三不知。 然后,小文子又找了几个羽林卫士旁敲侧击一番,方才满意地回转武成殿,将了解到的实情一五一十禀报了武后。 武后一听,绷紧的身体方才稍稍松弛下来,既然红翎信使不知道密奏的内容,也一路装哑巴,那么,整个神都知道云州大败的消息的只有她一人,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该怎么办呢? 第154章该杀却不能杀 第155章谁是替罪羊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5章谁是替罪羊 云州大败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在目前的神都只有武后一个人知道。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在满朝文武知道以前,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目前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出一个合适的方法、亦或是借口,将此事遮掩…… 武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古人云“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云州大败的消息迟早会路人皆知,靠一味隐瞒不是办法。 一旦弄得连田间种地的老农都知晓了,再加上某些贼心不死、心怀叵测之辈的推波助澜,举国上下群情汹汹,到了那时候武后反而被动。 她虽然说是一个强势的人,但是再强势的人也无法做到举世皆敌,一个人对抗整个天下,那除非是脑子彻底坏了。 既然隐瞒不了,那就无需隐瞒,只要在秘密公开之前找一个替罪羊就好,将云州大败的滔天大罪全都按到他的头上,尽量把武懿宗这个蠢猪给摘出来。 武后沉吟了半晌,将凡是和云州沾边的人都过了一遍,终于心中有了初步的决断,想好了替罪羊的人选。 对于这个替罪羊,在武后的心中,身为云州副将、燕云路行军副总管程伯献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人选,不可替代。 最为重要的是程伯献已经死了,随便你怎么折腾、怎么给他安罪名,他也不可能跳出来质疑你,来个当堂对质说出真相。 一个死了的废物,拿来利用一番,也不算是很过份。 其实在武后的心里,还真是把云州大败的责任落在程伯献的头上。 武懿宗没有打过仗,做出错误的决定情有可原,但是你程伯献可是出身将门,老程家还是大唐将门的一杆大旗,堪称将门领袖。 作为一名副将,在明知主将做出错误的判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劝谏? 你说武懿宗不听劝谏? 这只是一种推卸责任的借口,你不会死谏吗?你们将门不都是说不拍死吗?文官都知道拿脑袋撞万象神宫的柱子来吓唬老娘,你们将门子弟就不能拿刀抹脖子吓唬吓唬武懿宗那个狗东西。 莫非是你对我武家有敌意,居心叵测,心怀不轨,故意学那“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想看我武家人的笑话,好借此泼朕的脏水,阻挡朕登基称帝? 既然如此,程伯献,你这只自不量力、妄图以你那细胳膊细腿挡车的螳螂,就冲这一点,你就该死,而且,还得为你的选择搭上你的全家。 如今,有了替罪羊的人选,事情就完成了大半,接下来无非就是细化一下具体的操作,比如怎样栽赃之类的。这点小事该叫承嗣和三思他们多费点心神了,活动活动身子骨了,否则,一个个都闲成了猪,干什么事情都要老娘给他们擦腚。 一群乖宝宝可撑不起一个帝国的皇室,是雄鹰就要飞上天空翱翔九天,否则,时间一长,跟鸡也没有多大差别,顶着天就是个头大点。 想到这里,武后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凤目一乜小文子,用极尽威严而又冷得可怕的声音吩咐道:“小文子,你去妥善安排一下那红翎信使,不可慢待了他们,一人赐钱五万,让他们休憩几日便回转吧!记住了,他们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自是极辛苦的,不要让人随意打扰。” “奴婢遵旨!”小文子连忙答应一声,随即出了武成殿,去“妥善”招待那两个红翎信使了。 作为在武后身边伺候的人,就没有一个笨蛋,武后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文子还能不明白? 不过,阿弥陀佛,武后总算是网开一面、大发慈悲,没有暗示杀人灭口,而只是把两个红翎信使给软禁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过两天一人给五万钱走路,从哪来回哪去。 小文子在为两个红翎信使庆幸的同时,也为自身庆幸一番。毕竟杀生是一种罪过,虽然说是奉旨行事、身不由己,可到底是让自己的手沾上了血,折损功德是不可避免的。 老子可是一个残缺之人,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多积点阴德,好在下辈子投生在好人家,最起码也要做一个全须全尾的人。 小文子退下之后,武后略侧过脸,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对上官婉儿吩咐道:“莞尔,传旨让户部尚书武承嗣、礼部尚书武三思进宫。” “诺!”身着男装的上官婉儿起身领旨,随即出了武成殿。 武后只是一个口谕,倒也不用书写正式的圣旨,随便派一个老成妥当的内侍去一趟就好。 是夜,武成殿中灯火通明,一直到过了子时尚未熄灭。武成殿中只有武后和她的两个侄儿武承嗣、武三思,侍卫、宫娥和内侍全都不得入内,就连上官婉儿也不例外。 因此,没有人知道武后和她的两个侄儿在密谋何事?倒是把神都中的大小官员、皇亲勋贵给吓了给够呛,所有人皆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雷霆将落在谁人的脑袋上? 据说,是夜神都的青楼都变得冷清了,不光是那些老家伙猫在家中惴惴不安,就连那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都被纷纷禁足,在家中寻丫头侍女的不是。 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可不敢放他们出去给家中招祸。 如果说暴风雨已经让人们惴惴不安,如同惊弓之鸟,那么是夜定鼎大街上连续几起响起的紧促马蹄声,已经他们吆喝的“突厥寇边”,不啻于雪上加霜。 从入夜时分到丑时,一共有三波红翎信使闯进了神都,他们可不像博望的哑巴信使,一边打马疾驰、一边喊着“突厥寇边,边军大败……” 即便是半夜时分,哪怕是武后已就寝,谁都不敢隐瞒红翎急报,于是,一连三封红翎急报被送进了武成殿,然后…… 当上官婉儿被武承嗣叫进武成殿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这位咳嗽连连的新晋宰相两边脸颊旁了许多,上面还有清晰的指印。 武承嗣可是武氏诸多子侄中公认的第一人,数日前刚刚进入政事堂,成为新鲜出炉的宰相,而今,他竟然挨打了,这让上官婉儿好奇之余,小心肝也不由得忐忑起来。 武成殿中静的可怕,也冷得可怕,有一种滴水成冰的寒意,让人如坠冰窟之中,都骨头缝里都差点冻结。 第155章谁是替罪羊 第156章深夜点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6章深夜点将 武后看到上官婉儿进来,铁青的脸竟缓和了几分,甚至想挤出一丝笑容,缓和一下气氛,但却因为脸上的肌肉太过于僵硬,只是略微牵动、颤抖了几下,喉咙里冒出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呵呵”声。 上官婉儿自幼侍奉武后,自然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以及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此时,她本来就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加上在宫中生活了多年,早就学会了如何保全自己,自然不可能去问武后关于红翎急报的内容,以及今夜当武成殿中只有武后和武承嗣、武三思三人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她默不作声,只是站在属于她的卷耳几案后,垂首而立,等待着武后的吩咐。 “日前,东突厥默啜可汗悍然撕毁六年前的云州协定,公然出兵大举寇边,控弦之士二十余万大肆侵掠我北疆之地,已有马邑等四城被破,近十万边军溃败,边地生民遭其难者不计其数。突厥铁骑所过之处毁家灭室,哀鸿遍野,其恶行是罄竹难书。” 武后的声音很冷,但却很冷静,并不似武承嗣和武三思那样慌乱,她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方才继续说道:“而云州也是岌岌可危,数十万军民危如累卵。朕岂能坐视万千子民倒在突厥人的铁蹄下哀嚎?” 武后眼中闪现一抹刚毅之色,扬起脸庞抬眼看向云州方向,肃然道:“传旨,礼部尚书武三思加征北大都督、讨逆大元帅,领云、代、朔、汾四州安抚大使,安西都护黑齿常之为副将,加右武威卫大将军,领云州行军总管,检校兵部左侍郎,领南衙禁军及河东道各折冲府兵二十万,出云州,讨伐默啜。” 武承嗣一听,心里难受的紧,也急得不行,心慌气躁之下,不由得连连咳嗽,喉咙里传出时断时续的破音,就像是快要散架的风箱被猛力抽动,看着让人揪心,生怕他一口气没有上来,就此嗝屁。 他能不急吗? 武三思一旦统领二十万大军讨伐默啜,又有黑齿常之这位久经沙场、能征惯战的悍将辅佐,万一他走了狗屎运,真的大败了默啜,夺回云州,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这样一来,他武三思 还能甘心屈居我武承嗣之下,做那武氏第二人吗?要知道目前武后登基称帝已是大势所趋,没有人可以阻挡。不过,武后称帝以后呢?武家的江山将有何人来继承,这里面可就有太多的讲究了。 武承嗣从不认为武后会将帝位传给李璟和李煜,她老人家以女子之身打破先河建立一个亘古未有的新朝,自然希望能够传承万世,与日月同在,在天地间不朽。 可是,如果传位与儿子,那么她的新朝岂不是一世而终?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从儿子手中将皇位抢过来? 如今可谓是大局将定,李唐宗室已是风中残烛,苟延残喘而已。但是,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同样道理,对武承嗣来说最大的威胁同样来自武家。从目前来看,武三思当仁不让,余者皆碌碌无为之辈,不足道哉! 武承嗣知道自家的身体决定了,这次出兵云州无论由何人挂帅都轮不到他。不过,既然他想不到挂帅出征,那么谁都可以,z就是不能让武三思捡这个便宜。 武承嗣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阻止,可是他刚刚张口,还没有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武后一眼给瞪回去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是他的姑母,还是嫡亲的姑母,但在武承嗣心中,却比阎王爷还要可怕。事实上武家人就没有不怕这个姑母的,当年武后将娘家人实在是给整得太惨,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那时候他已经成年,自然知道他父亲是怎么死的,还有他的几位叔父的死,同样是武后下的手。可是,他又能怎么办?是姑母逼死了他的父亲,可是,又是姑母把他们从岭南烟瘴之地给捞了回来,赐予他们荣华富贵。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就不是他这个小辈能说道的。 他想再努力一把,把武三思给拉下来,可是犹在火辣辣疼痛的脸却提醒他,不要做这种不明智的举动。 他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心气不顺,咳嗽越发得严重,佝偻着腰背,都快一口气接不上来。 武后蹙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承嗣,此次大军远出云州,需要调拨大量的钱粮,这件事情就由你来负责。 两军交战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固然重要,可是这筹措钱粮同样是头等大事,不过,你身子骨不好,就不要随大军开拔,留在户部坐镇就好,至于户部随军的人选,你要仔细斟酌,派一个妥善的人,不要误了大事。” “臣,一定尽心竭力,咳咳,筹措钱粮,虽……咳咳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武承嗣躬身领旨,一边咳嗽,一边表忠心,就差像诸葛武侯那样说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他的确是真心感谢武后,因为武后到底没有偏袒武三思,而是点明了云州事后的功劳如何分配?武后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他武三思在前方打死打活,也只能获得和他一样的功劳。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如果再不识相,惹怒了武后,可就不是几个巴掌的事情了。 武后点点头,欲挥手让他们退下,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略一沉吟,对上官婉儿说道:“婉儿,再发一道旨意,着加薛怀义为左鹰扬卫大将军,随武三思出征云州,就做一员副将吧!”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提起笔来挥洒几下,又写了一份旨意。一共四份旨意,交武后一一过目,然后用印,其中两道直接交给了武三思和武承嗣,另外两道则遣内侍持御赐腰牌连夜送给薛怀义和黑齿常之二人。 薛怀义就住在白马寺中,而黑齿常之也因回京述职暂留神都,并未离开。 这四道旨意充分体现了武后的强势,对一位宰相、一位尚书和一位安西都护的调动认命以及出兵二十万这样的大事,都没有经过政事堂诸位宰相公议,以及中书门下二省,也只有这位敢质问上苍的牛人才干得出来。 第156章深夜点将 第157章千疮百孔的北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7章千疮百孔的北疆 在二武告退之后,已是寅时末,离天明已经不远。 武后不打算再回寝宫安歇,随意用了一些点心,又喝了一碗醪糟,便在武成殿中的美人榻上歇息下来。 翌日并非是召开大朝会的日子,倒也不用起个大早,上官婉儿又吩咐了梅花内卫和小文子,好生守住殿门,不得放进不想干的人。 武后虽然强势,并且不愿服老,但是终归已是五十多岁的高龄,一夜的惊与忧、还有怒,抽干了她的精力和体力,甫一倒下便随即进入梦乡。 既然没有大朝会,那就没有必要打扰武后的休憩,至于政事堂的诸位宰相……让他们尽管先扯皮就是。在上官婉儿眼里,除了天塌下来以外,就没有任何事情比武后睡觉还要重要。 不过,还真有比武后睡觉还要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当则天门上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又有一队红翎信使闯进了神都,一封红翎急报不得不打断武后的美梦,呈在她的案前。 又有一座边城失陷了! 武后仅着中衣,从美人榻上起来,推开要伺候她穿衣的宫娥,直接走到紫檀御案前,步履之间显得有些沉重,区区几步路却走出了千山万水的沧桑感。 上官婉儿拿过一件轻袍给她披上,然后,将红翎急报递给她,便转身离开几步,螓首微微低着,不敢直视。 只要武后不开口,她就不能看红翎急报,一个字都不行。这是规矩,上官婉儿一向是谨守规矩,从不逾越雷池一步。 武后手中拿着那份红翎急报,两只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眼中却神色复杂,说不出是怒是悲还是麻木。 她久久不语,就那么捧着红翎急报,目不斜视,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除了云州以外,突厥人还攻破了大唐五座边城,也许还要多,只是消息还没有及时送来。 她放下了奏章,缓缓起身,来到那扇绘制着大唐山河地理图的屏风前,在图上寻找云州以及马邑等地的具体位置。 上官婉儿亲自捧着一烛台,静静地侍立一旁,用柔和而又明亮的烛光给武后照亮了山河地理图,武后用略显丰腴、却如堆雪般的手指轻轻指点着山河地理图上的一个个城池,但凡是被点到的城池自然都是已被突厥所攻陷的。 一连好几座城池组成一道弧线,分布在大唐的北疆,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保护着太原、长安和神都这三都的安全。 而今,这面北地之盾却被默啜大可汗暴力一击,从而支离破碎,形如瓦砾。 中间有一个问题让武后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没有打过仗,严格的说起来也不通军事,不过,她曾饱览史书,读过史上无数名将的传记,也看过大多著名战役的描述,对于最起码的军事常识她还是清楚的。 突厥铁骑弓马娴熟,骑射之术堪称天下无双,纵横大漠,马踏大草原,其野战内力的确是比唐军要强。 不过,突厥人虽擅长野战,但却不擅于攻城。可如今,突厥人竟于数日之间一连攻克大唐好几座边城,且从溃兵和难民的讲述来看,还没有费多大力气和时间。 这未免太不正常了,其中的原因实在是让人费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不能说所有边城守将都跟武懿宗一样都是蠢猪吧?未战先逃,弃城而走,主动放弃坚固的城池,反而跑到城外让突厥铁骑屠杀……这绝不可能! 那些边城守将可不是武懿宗这样半路出家的货色,他们大多是出身将门的子弟,且在北地和突厥人对峙多年,怎么可能连一座坚城都守不住? 可惜的是,没有人能为武后解惑,只能让这个谜留在她的心中,萦绕不去。 武后的手指在山河地理图上点来点去,却忽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在地图上,护卫大唐北地安危的那个弧形线上,有一个和云州一样的关键点,却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 那就是朔方城,堪称是除了云州之外的另一座大唐北方的门户,一东一西,遥相呼应,紧紧锁住北方边境,将突厥铁骑阻挡住,使其不得寸进。 而此时,根据一封封红翎急报来看,其周边的城池尽数陷落,整个北疆都成了突厥人的马场,可以说朔方已是一座孤城。可就这座陷入突厥重围中的孤城却没有任何音信传来,哪里如今是陷落还是在苦苦坚守? 难道是朔方全城军民已全数死于突厥人之手,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这并非不可能。 因为出于对大唐另一个将门旗帜的老秦家的忌惮和提防,武后只给了秦怀玉一万二千兵马,还给他硬塞了一个武攸暨。 这还是出于对武攸暨没有信心,否则就像云州一样,早就让武攸暨取代了秦怀玉,从而让武家人多掌握一支兵马。 其实在武后的心里,已经对朔方不抱任何希望了。在突厥数十万大军席卷之下,一座仅有一万二千守军的孤城,除非是出现奇迹,否则早就在突厥人铁蹄下化为齑粉。 而一个君王是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奇迹的,君王只相信自己的眼和心,只有掌控在手中的才是力量和权力。 至于武攸暨的死活,武后已经无所谓了。一个侄儿,还是一个并不出彩的侄儿,为了她的新朝,死就死了,也谈不上什么可惜的。 没有一颗铁石之心,她如何能从一个亲王的妾侍,一步一步走过来,斗王妃、斗皇后、斗权臣……一直到只手可废立皇帝,将天下权柄尽数掌控的天下第一人? 古往今来,哪一个王朝的建立不是以尸山和血海为基石的?只要能建立一个新朝,一个亘古未有的、由一个女人开创的王朝,死再多的人都是值得的。 此时,武后知道北疆之事再也无法隐瞒了,一连五次红翎信使闯神都,傻子都知道发生了天大的变故,何况是政事堂那些人精? 既然瞒不住,那就不再隐瞒,免得这些老家伙对出兵云州之事叽叽歪歪的,让人心烦。 不过,武后是绝不会对政事堂的宰相们和盘托出的。云州的陷落必须隐瞒,而其他几座城池的陷落则没必要隐瞒,就让宰相们去烦神好了。 这就叫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半真半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说得清楚? 第157章千疮百孔的北疆 第158章君臣宫心计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8章君臣宫心计 武后单独扣下了博望县令张志诚的密奏,而将其余几封红翎尽数急报交给了上官婉儿,让她转交政事堂,让诸宰相共议对策。 武懿宗在云州干的那些蠢事是绝不可公之于世的,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武三思去了云州之后,是战是和,自可随机应变,大不了给些钱粮把云州和武懿宗给赎买回来就是。 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又不会种地,要大唐边城有什么用处?无非就是为了劫掠一些钱粮过冬。只要是钱粮都是小事,正好大唐今年丰收,仓廪充实,就拿出一些赏赐给默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这件事情上面,那个博望县令处理的很不错,避免了朕和武家人丢脸,可谓是老成持重,深得朕心。等到年尾吏部考功结束之后,可以将他调进京来,给他在六部安排着职位,稍加磨砺几年,可堪大用。 武后又吩咐上官婉儿,将出兵云州之事告之诸宰相。这只是告之,而不是共议,二者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对于此事,武后既已做了决断,那就不会再更改的。 告之的意思就是朕已经乾纲独断,顺便告诉你们一声。至于你们知道就好,不必再浪费口水叽叽歪歪了。 红翎急报摆在了政事堂上,几位宰相轮番传看了一番,一颗颗忐忑不安了一夜的心立马又拎了起来,纷纷色变,彼此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只要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新晋提拔的武承嗣,他对此事一本全知,就连如何应对都门清。他在心中慨叹,昨夜的那几巴掌没有白挨,手随心动,不由得摸上两边的脸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让他不停地大口吸冷气。 唐人从不畏战,既然是突厥人寇边,那就派兵去打就是。从这一点来说,宰相们和武后是没有分歧的,对于武后出兵云州的做法,所有人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领兵的人选武三思和薛怀义二人,宰相们也只能咬着牙默认了。对于一心要登基称帝做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女皇帝的武后,培养自家的侄子,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无可厚非。 而且,武后也没有被私欲冲昏头脑,不还是安排了久经沙场的悍将黑齿常之吗?有了黑齿常之在,只要武三思稍许聪明一点,凭借二十万大军逼退默啜,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下北地已进入了寒冷的冬季,接下来将越来越冷,突厥人不可能留在云州等地猫冬,也许,你就是不派兵去,他们也会撤回大草原。 不过,云州一路的援兵有了,可朔州怎么办?不是还有一个朔方没有传来陷落的消息吗?而且,就算是朔方陷落了,也该派一路兵马出朔州,从突厥人手中交接……不,是从突厥人手中夺回朔方城吧! 几个老家伙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嘴角流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他们都是朝堂之上混迹了几十年的人精,一个眼神、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甚至是一声轻轻地咳嗽,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切就在不言中,根本就没必要说出来。 至于武承嗣,那就是一个摆设,多他不多少他不少,给个位置且让他杵着吧!一个靠武后的裙带拉扯起来的宰相……谁也不会把他当回事。 宰相们会心一笑,打定了主意,裹挟着一脸懵懂的武承嗣,准备去武成殿求见武后。 之所以求见武后,是兹事体大,且责任也重大,谁没事干把这种责任顶在脑袋上? 他们去武成殿的目的有两个方面,其一是对武后出兵云州的决断要大肆称颂一番,这样一来,既讨好了武后,又把责任给推出去了。胜了,大家伙都有功劳可捞,至于败了……那可是武后的乾纲独断,和咱们没关系。 另一方面就是“逼迫”武后做出让步,将出兵朔州的主帅人选交给他们举荐。 要想在朝堂之上稳如泰山,掌握一定的话语权,靠一味的溜边也是不行的,该跳出来的时候绝不能腿软,该出手时就出手。 经过他们心中反复思忖,综合谋算了大唐和突厥双方的国力和兵力,以及如今的气候,觉得此次出兵不说击败突厥人,但是收回失地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武成殿中,诸宰相先是一阵马屁滚滚,大肆歌颂武后的英明神武,那就是什么秦皇汉武,在武后面前都不够看。 君臣之间就是不断的妥协,和一个家庭过日子差不多,大家你好我好一家亲,那就天下太平、什么都好说了。 武后自然要谦逊几句,然后,等着他们开价。这种游戏,君臣之间已干过无数次,但还要继续玩下去。因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想撕破脸。 对于出兵朔州的主将人选,武后还真没打算安排武家子侄,因为武承嗣身子骨不行,让他去北地不啻于是去送命。至于别的子侄,通过武懿宗一事,让武后心中忒没底,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不想再留下话柄。 宰相们早就暗自合计了一番,一同推举昔日大唐军神卫国公李靖之孙,现赋闲在家承袭三原县公爵位的李敬之。 李靖一生战功彪炳,堪称有唐以来之最,但是他在大唐朝堂之上的威望和地位却与战功极不相称,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是如此,以至于他的子孙后代也被排挤在朝堂之外,靠一个逐代递减的爵位度日。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靖的处世准则造成的,他一向是洁身自好,远离朝争,远离夺嫡。一旦出征归来,立马将自己关在家里闭门谢客,就像是蜗牛一样躲在壳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他躲过了玄武门之变,也躲过了从龙之功,同时也失去了作为李建成腹心的机会。 常言道:人不能活成独夫,而李靖却反其道而行之,硬是把自己活成了独夫。既不愿意做君王的腹心,也不愿意和同僚接触,将自身独立于勋贵和将门之外,成了大唐官场的一朵奇葩。 如此人物,人们都只好对他敬而远之,久而久之,在各种论功行赏的场合里,人们有意无意地选择淡忘了他。 他生前尚且如此,何况是他死后? 第158章君臣宫心计 第159章甜枣和巴掌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59章甜枣和巴掌 李靖的君子慎独,亦或是说他成功地将自己活成了独夫,在他有生之年凭借逆天的战功和不可取代的军中第一人地位,还没有暴露出过多的隐患。 不过,在他死后,却给子孙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更确切地说是后患。 昔日的因,就是来日的果。李靖种下的因,从而结出的苦果,自然是要由他的子孙来吞咽。 没有与国同休,没有丹书铁券,没有世袭的勋职,也没有勋贵阶层和整个将门的照应,在经历三代数十年后,到了他的孙子李敬之承袭三原县公以来,基本上已经赋闲在家,混吃等死。 仅仅是在六年前,突厥默啜大可汗突袭阴山,从而爆发阴山大战,大唐处于极为不利、即将全面崩溃局面的情况下,李敬之方才得以拜将、独领一军出征,靠一场奇袭挫敌锋芒,一举斩杀突厥五千铁骑,帮大唐赢得了喘气的时间,得以从容集结五十万大军齐聚阴山,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力拼突厥,从而取得了一个两败俱伤、勉强能够接受的结局。 宰相们之所以提名李敬之,是从多方面考虑的。 首先,要感谢李靖把自己活成了独夫,这样一来,在李唐和武氏之间的皇权之争中,李敬之并不属于武家需要提防的人。 其次,在六年前的阴山之战中,李敬之临危受命表现得还是很惊艳的,具备了作为一位名将的资本。这次让他领兵出征朔方,应该还是能让人放心的,即便是进攻不足,但是防御还是没问题的。反正突厥人迟早要退回阴山,等他们退走以后,跟在后面接收就是了。 李敬之不是李唐的死忠,身上并没有打上李唐的烙印,虽然同样也没有向武后效忠,不过,只要不是武后的绊脚石,相信作为一种妥协和平衡,她是会同意的。 其实,在武后心中还是不想用李敬之的。虽然武氏子侄中没有可用之人,不过,她还是倾向于使用老将沙吒忠义。至于原因很简单,沙吒忠义并非汉人,而是沙坨人,在大唐朝堂之上一直被视为异族,饱受士族的排挤,只能选择忠于武后,别无他选。 不过,既然政事堂诸位宰相一同举荐了李敬之,武后倒也不好驳回。 君臣之间的权利游戏,本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相互妥协,对于臣子们在背地里玩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小聪明,只要不是太过份,不突破她的底线,一般情况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挑明。 她虽然强势,对权利游戏近似于一种痴迷,孜孜不倦地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不过,但是偌大的一个帝国,也不可能由她一个人玩得转。正如臣子们需要权利就离不开她一样,强大如武后也同样离不开臣子。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不可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她定下了大方向之后,如何去完善和执行并追踪执行的过程和结果,这些都离不开臣子们。 因此,李敬之虽然并非她心中所想,但是她还是决定妥协,满足宰相们的小小愿望。这就是帝王之术,驭下之道,一张一弛,一紧一松,也就是俗话说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你光打人巴掌,不给好处哄哄,时间一长,你会发现当你伸出巴掌的时候,举目四顾心茫然,找不到一张可打的脸。 反之,光给甜枣不打巴掌也不行,时间一长,人就没有了敬畏之心,而且,对吃甜枣已经习以为常。如果有一天你忘记了给甜枣,臣子们反而会因失望而生恨,从而背叛你,继而报复你。 就在武后决定妥协,赏赐给宰相们一颗甜枣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小文子急匆匆而进,双手捧着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章跪倒在武后的御案前,急促地道:“启禀天后,安西副都护、安西屯田大使娄师德八百里急奏,兵部不敢耽搁,紧急呈于御前。” 武后闻之,面容一肃,刚刚松弛下来的心肝瞬间又拎了起来,那双修长入鬓的长眉不由得蹙紧,就连丰腴而白皙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她心中在反复思量,猜测着各种可能,而其中最让她不安的就是,西突厥和吐蕃人也不安份了,他们和东突厥默啜之间狼狈为奸,趁着默啜突击大唐北疆的时候,遥相呼应,趁火打劫。 心中虽然愁肠百结,可手中的奏章却不能不看。她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神,打开娄师德的奏章,看得很仔细。仿佛娄师德写的不是奏章,而是参加科举之时写下的一篇锦绣文章,字字珠玑,让武后不愿错过每一个字。 可惜的是,武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亦或者说越来越古怪。 武后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心中暗忖:“突厥一反常态于冬日天寒地冻时节出兵,果然不是默啜一时兴起,而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 突厥突击北疆,吐蕃兴兵于西,而西突厥也蠢蠢欲动,三方遥相呼应,企图让朕措手不及,从而顾此失彼。 高明啊高明!如此阴险而狠毒的计谋,还不是默啜这样的野蛮人能想出来的,不用说又是徐敬业这个杂碎筹谋的。 而徐敬业,一个祖祖辈辈都是汉人的种,却以身侍蛮夷,且还是主动投奔,死心塌地,真让朕……看不懂。” 武后将奏章复又卷起,对小文子吩咐道:“小文子,将此奏章给诸位相公传阅一番。” 武后此举有点恶趣味,就像是和宰相们斗气一般。你们不是背后嘀咕朕喜欢乾纲独断吗?这次朕对于安西的事情绝不独断,就让你们好好烦神一番,想一个万全之策,替朕平息安西之乱。 先是政事堂首席秉笔、内史韦方质接过娄师德的奏章,仔细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大口吸冷气,一只干枯的左手一个劲地摸着腮帮子,貌似……牙疼得厉害! 韦方质看完后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叹气,随手将奏章传给了身边的左仆射王方庆。 王方庆看着看着……脸黑如墨,嘴巴却闭得紧紧,将那封奏章像烫手的炭火似的扔给了中书侍郎岑长倩…… 第159章甜枣和巴掌 第160章问计宰相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0章问计宰相 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 一封来自数千里之外的急奏,经过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从安西送到了神都,如今在几位政事堂宰相手中传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了武后的御案之上。 宰相们看完急奏以后,反应不一,表情各异,有人闭目做沉思状,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心观太虚,有人摇头晃脑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发出…… 虽然他们都有不同的反应,都在做出一副绞尽脑汁殚精竭虑苦思冥想的模样,不过,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淡定,异常的淡定,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练就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度。 娄师德的急报内容可谓是石破天惊,对于眼前的大唐来说,那就是雪上加霜,在新鲜的伤口上面再擦一把盐巴。 突厥人大肆寇边,马踏北疆,一连击破北疆数城,将大唐的躯体上面狠狠地插了几刀。而此时,吐蕃人也不让默啜专美于前,集结重兵对安西虎视眈眈,欲咬下这块肥肉。 所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安西的旁边可不仅仅只有吐蕃人,还有一个西突厥十姓存在。他们的可汗斛瑟罗也派人给娄师德送了一封信,言称今年大草原水草不丰,牛羊繁衍不兴…… 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我们西突厥十姓缺少食物,难以度过寒冷的冬季,请大唐支援一下。俺们也知道大唐家大业大人口也多,大家都不容易,因此要求不高,把粮食给个两百石就差不多了。 对于西突厥十姓的无耻行径,宰相们心中早就在骂娘了:“斛瑟罗,你特奶奶的能再无耻一些吗?水草不丰,六畜不兴旺,造成过冬的食物不够吃? 你们突厥人什么时候过冬的食物够吃了?就是给你们一千万石粮食,转眼间就能给折腾一空,明年照样不够吃。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娄师德种地呢?不种地的游牧民族,一年到头就指望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哪有丰衣足食的可能?” 宰相们心中虽不忿,但却也无可奈何,突厥也好,吐蕃也罢,他们就是那个德行。有吃的就甩开腮帮子猛吃,没有吃的就去抢,至于抢谁?自然是喜欢种地、家有余粮的唐人。 内史韦方质、门下侍郎韦思谦、左仆射王方庆、中书侍郎岑长倩,这四位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一个个都打定主意装哑巴,只要武后不问,就绝不开口。 政事堂如今有五位宰相,除了这四位“老贼”,还有一个新晋的武承嗣。 武承嗣在岭南烟瘴之地流放多年,前几年才被武后给赦免回来,一路飞速往上窜,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爬上了宰相位置,混进了政事堂,挤进一群“老贼”的行列。 不过,他虽然进了政事堂,有了议政的权利,却因为道行太浅,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根本就不被几个“老贼”看在眼中。 “老贼”们淡定又淡定,武承嗣可没有这份涵养。一个默啜入侵,就让他挨了姑母几个大嘴巴子,还让武三思捡了便宜,得以挂帅出征,而且,很可能还将白捡一个不世之功。 如今,这吐蕃和西突厥又来凑热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特奶奶的,也太不把我武承嗣……是不把我姑母看在眼里了! 杀!必须派大军前去大杀特杀,最好把这些王八蛋全都给杀光,省得时不时地来恶心一下。 “咳咳……”一激动,武承嗣未曾开口先咳嗽上了,还带着喘的,让人看着闹心又揪心,好半天才平息些许,迫不及待地道:“天后,吐蕃、突厥,蛮夷耳,不识教化,竟敢冒犯天颜。 臣,咳咳,臣以为应派大军出安西,以讨不臣,将这些蛮夷杀光杀绝,以绝后患。” 武承嗣言罢,武成殿中顿时寂静无声,就连人们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韦方质等人乜了武承嗣一眼,在心中给他竖起大拇指,纷纷赞叹:“牛人,真正的牛人啊!把蛮夷杀光杀绝?古往今来,多少牛人都没有做到,就连汉武倾国之力也未能做到,而今却在武承嗣口中说出,真是让人佩服又感慨万千。 不过,蛮夷是好杀的?如今北疆千疮百孔,多少生民流离失所,云州危在旦夕,已经够让大唐朝堂焦头烂额了。还要在安西再度开战?大唐如今的国力可比不了太宗当年,拿什么去两面开战?” 想到这里,内史韦方质上前一步,冲武后拱手奏道:“武相年轻有为,志向凌云,气吞如虎,颇有前汉卫霍之风,老臣为天后贺!为大唐贺! 老臣以为,武相既有此志,当可拜武相为帅,前去安西,统领各路兵马,定能将西突厥和吐蕃之流斩尽杀绝,为我大唐永绝后患。” 韦方质一开口,韦思谦、王方庆和岑长倩纷纷附和,一致赞叹让武承嗣领兵出安西,去征讨西突厥和吐蕃。 “废物!”武后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又狠狠地瞪了武承嗣一眼,方才眼神一转,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朝韦方质等人道:“诸位都是政事堂的宰相,都是我朝元老之臣,如今北疆多难,西边又不太平,正是国事艰难之时,诸位当为国分忧,多做筹谋。” 武后虽然还没有登基称帝,但在臣子的眼里,同样是金口玉言。如今,武后既然开口了,韦方质等人自然再也无法装聋作哑。 中书侍郎岑长倩道:“天后,北疆默啜大举来犯,与我朝一战在所难免,臣以为实不宜再于安西之地大兴刀兵,应分而处之。 臣以为当以北疆为重点,集结重兵与默啜决战,夺回失地,扬我国威。 而安西之地可取守势,娄师德久在安西,可堪大任,天后可拜其为安西都护,总统安西四镇兵马,与吐蕃人对峙,不求破敌,但求守住城池即可。待到大雪封路之时,吐蕃人自然回撤,安西之危自解。 而西突厥十姓,亦有控弦之士十余万,臣以为斛瑟罗尚未决心与大唐为敌,不如遣一使者安抚其心,并赐予其钱粮,此一路当可自退,不足为患。” 岑长倩之策实为老成谋国之道,先瓦解其联盟,分而化之,总体就是:决战默啜,拖死吐蕃,安抚西突厥。 此老成谋国之策,除了懵懵懂懂的武承嗣,其他三位宰相纷纷附议,就连武后也连连颔首,心中大慰。 第160章问计宰相 第161章旌旗半卷出神都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1章旌旗半卷出神都 岑长倩的一番分析,精辟而老道,直指当前局势的核心,可谓是老成谋国之策,听得诸宰相心服口服,就连武后也频频点头。 东突厥默啜亲率二十万铁骑寇边,大唐北疆是战火连天,满目疮痍。而吐蕃也与默啜遥相呼应,陈兵十余万,对安西虎视眈眈,还有西突厥可汗斛瑟罗趁火打劫,一开口就是粮二百万石,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兴兵前来自取的架势。 北疆有群狼来袭,安西身边则有虎视眈眈,眼下的大唐西北两个方向均有大敌环伺,当前局势十分艰难,稍有不慎,将祸及关中之地,从而动摇大唐的国本。 而眼下的大唐却没有在两面同时开战的实力,只能从中做出选择。岑长倩的建议就是,在北疆与默啜决战,而安西之地则采取守势,以名与利安抚西突厥,先退斛瑟罗一路,再拖住吐蕃,待到大雪纷飞之际让其不战自退。 武后和诸宰相进一步商议之后,随即命上官婉儿写下几道旨意,就出兵朔州以及安西局势做出了决断。 武后大体上听取了岑长倩的建议,不过,在具体的人选上还是夹带了私心,并没有完全被诸宰相牵着鼻子走。 老将沙吒忠义为朔方行军大总管,朔州都督,领兵十万出朔州,寻求与突厥决战,伺机夺回失地。 鸿胪寺少卿唐休璟持节出使西突厥,加封西突厥十姓可汗斛瑟罗为继往绝大可汗,蒙池都护,加爵西蒙郡王,并赐西突厥十姓粮百万石、绢布万匹。 至于安西四镇,原本有兵十万,不过,由于安西离关中路途遥远,转运粮草极为不易,故黑齿常之归朝的时候带回七万余兵马,只留给娄师德二万四千人马。 因此,武后诏令娄师德为安西都护,加冠军大将军,节制安西四镇诸军兵马事,安西屯田大使,总领安西军政事务,前面负责抵御吐蕃入侵一事。 同时,又令李敬之为云麾将军,安西副都护,于阗军领军使,领兵马二万支援安西,协助娄师德镇守安西四镇。 这样一来,娄师德手中拥有的两万四千兵马,加上李敬之带去的两万援军,整个安西总共只有兵马四万四千众,听起来人数不少,但对于偌大的安西来说,还是显得捉襟见肘、兵员严重不足。 即便是唐休璟不负众望稳住了西突厥,仅仅是面对来势汹汹的吐蕃大军一家,也够娄师德喝一壶的了。 诸宰相对武后的安排纳闷不已,虽然武三思和沙吒忠义的两路大军共占据了近三十万人马,造成大唐常备兵力紧张,几乎是抽空了京畿附近常备兵力的大半。 但是,紧张归紧张,大唐疆域辽阔,人口众多,京畿附近府军也众多,怎么说也不至于挤不出个五、六万人马,为何武后只给李敬之两万人? 还没等到诸宰相们发出疑问,武后又让上官婉儿写下一道旨意,命王孝杰为武威军总管,节制陇右诸军使,领兵十万驻兵沙州,以策应安西之变故。 这又是唱的哪出? 宰相们纷纷侧目,不明白武后为何如此处置?看着武后这架势,大有放弃安西四镇的意思。 他们并不知道云州已经沦陷,十二万大军全军覆灭,就连主将云州大都督武懿宗都被默啜擒获,而朔州…… 虽然朔方秦怀玉尚未有奏报送达,但在武后的心中已不对其抱有幻想了。云朔二州一溜边城均已被突厥人攻破,一个仅有一万二千守军的朔方何能幸免? 北地的局势已糜烂不堪,战火已烧到北都太原附近,大有威胁神都之势。眼前出兵北地将默啜大军挡在大漠才是重中之重,而安西四镇,和默啜比起来不过是疥癣之疾,即便是娄师德守不住,还有陇右可以作为屏障,吐蕃人根本就无法威胁到神都。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对于武后来说,并不难以做出取舍。 对于宰相们的疑惑,武后就没有打算给他们解释。云州之殇不仅仅是武懿宗的耻辱,也是这个武家的耻辱,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无法和外人言说。 上官婉儿写好了圣旨,用了玺印,诸宰相本来还想给李敬之和娄师德多要点兵马,结果一看武后那铁青的脸色,一个个很识相的选择了闭嘴,加盖了中书门下的花押和印签。 事不宜迟,传旨的内侍带着圣旨、敕书和龟符前去兵部以及给在京的唐休璟、沙吒忠义、王孝杰和李敬之宣旨,而政事堂和户部、兵部等相关部门随之进入了高速运行模式,全力调集兵马、筹措钱粮,不敢耽误这场自阴山之战以来最大的战争。 此次同时出动四路大军,共计兵马四十多万,如果尽数调动两京兵马,那么差不多将两京禁军抽调一空,大唐的首府神都将因此变成一座不设防的城池。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武后也绝不会让她的老巢置于险地。大唐的兵备一向是重两京而轻地方,南衙十六卫加上北衙禁军差不多就有五十万,全都集结在两京之地,将长安和神都打造成铁桶似的,如今虽然北地危急,武后也不可能放松神都的防御。 眼下正处在她撷取最高权利的关键时刻,如果将神都禁军全数调离,造成神都的防卫空虚,万一那些贼心不死的李唐宗室余孽来个兴兵勤王、清君侧啥的,岂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因此,这四十多万大军只从两京抽调了一半,也就是二十万,其余的兵马将从周边各道的折冲府征集。 二十万大军的召集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而战事却有轻重缓急之分,因此,武三思近水楼台先得月,和薛怀义、黑齿常之带着十二万禁军首先上路了,剩下的兵马将在河东道和北都太原汇合,然后,一起前去云州拯救武懿宗。 至于其他几路只能各自领着几万禁军先行开拔长安,然后和剑南道、关内道等地的府军人马汇合,再各奔朔州和陇右以及安西,行程自然不可与武三思相比,相对来说要困难得多。 不过,武后一声令下,再困难也要上,没有任何退路可走。 退,即是死,而进,还有一线生机,如何选择,还用说吗? 第161章旌旗半卷出神都 第162章从龙门中出来的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2章从龙门中出来的人 一道道圣旨出了皇宫,随后是一支支大军出神都,开赴西北两个方向。 出兵的旨意已下,剩下的就是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和兵部、户部以及领兵的将领们操心的事情了,至于武后,只能待在九重宫阙之中静等消息。 在宰相们告退以后,武后显得很疲惫,上官婉儿见此轻轻地绕到她的身后,给她揉捏肩膀。 武后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样,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太平……出城了?”武后轻声问道,好似是梦呓一样。 “公主说近来气候乍冷,身子骨倍觉疲乏,因此要去龙门温泉汤池住一段时日。”上官婉儿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太平公主的行踪说了出来。 她自然知道武后自有他人监视神都的皇亲国戚、勋贵和文武百官,就连她的身边也有这种人存在,因此,她并不认为太平公主能够例外。 武后之所以有此一问,并非是她不知道太平公主的动向,只不过是考验一番上官婉儿的忠心罢了。 对于她是武后最信任的人这种说法,上官婉儿向来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最信任的人?上官婉儿可不敢相信。在这个人世间,武后就没有一个相信的人,她对任何人都心存提防,不断地考验,层层监视,一旦发现某人心怀不轨,无论是谁,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永绝后患。 武后没有睁眼,只是肩膀稍稍抖动了几下,显示出她心中的不平静,长长得吐出一口气,幽幽地叹道:“女大不由娘啊……这丫头,哪里知道为娘的苦心?由她去吧,散散心也好。” 上官婉儿没有接话,也不能接话。这是武后和太平公主、这两个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之间的家务事,外人如何敢插言? …… 午后,秋阳高悬,北风微寒,如金的阳光泼洒在山间,将漫山遍野的红叶印染得流金似火,满目沉醉。 龙门,后山,金鲤园。 旧日,太平公主有感于李唐宗室被人如狗般屠戮,心情不好,因此不愿与丘神绩同路而行,而是选择了绕道,多行了百八十里路程。 而且,她也没有去龙门皇家温泉汤池,而是来到了龙门后山自己的园子。此时此刻,太平公主仿佛不想沾染任何与皇家有关的地方,只想躲起来一个人默默地为李唐伤心。 金鲤园修建在一座山谷中,占地极广,不少于数百亩。且有一道活水自一方绝壁中喷涌而出,化为一道河流从园中流过,蜿蜒曲折,逶迤而去。 这道绝壁就是龙门的后山,如同被一刀削去,形如一道拱门,从门中一道激流喷薄而出,水流湍急,坠入下面的石塘,水花四溅,轰鸣声日夜不休,然后,水流猛烈地撞上对岸的浅滩,又朝左边弯折而去,流向园中。 浅滩附近尽植枫林,一眼望去,枫叶如火,让人迷醉。 太平公主就在浅滩上,斜倚在软榻之上,痴痴地看着那道拱门,也就是好事者传言的龙门,看那水流喷涌,听那轰鸣之音。 她的身边只有女官李敏和那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小小,至于侍卫长赵不凡则带着七八个襕衣侍卫在枫林中警戒,离着太平公主总有十多丈远。 龙门下方的石塘中有许多一二尺长的金色鲤鱼,一个个逆着水流游动,来到洞口下方时,总是情不自禁地竭力跳起,仿佛是要跳过龙门似的,其执着的劲头让人感慨不已。 “呵呵,鲤鱼跃龙门,终归是一场梦。”太平公主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话语中透着一股子凄凉和惨淡,让人心里发酸。 “砰!”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随着龙门喷涌的激流坠入石塘之中,水花飞溅,轰然有声。并且,这道黑影顺着湍急的水流一下子冲上了浅滩,离太平公主不过只有一丈远。 洞中,一只巨龟伸长脖子,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神光灿灿,仿佛穿透了重重水幕,看向龙门外的浅滩,幽幽地叹道:“小子,可不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片真心,否则,老龟就是拼着一身剐,也要和你说道说道。” 这就是把赵无敌从朔方驮到此地的那只巨大乌龟,它遵照小龙的命令,在所谓的“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将赵无敌送给正确的人手中”。 那条经过朔方的地下河流流经龙门的时候,一分为二,其主体部分依然在地下奔流而去,但却分出一道之流从龙门中喷薄而出,留下一个鲤鱼跳龙门的传说。 这些金色鲤鱼是沾染了小龙些许的龙气发生了异变,因此,它们无意识地总想跳进龙门之中,去朝拜那条小龙。不过,这是不可能的,那可是一条真正的神龙,且为上苍对她的镇压之地,岂是轻易能够进去的? “呀……”小小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同时,两只白嫩的小手捂着小脸,将身子藏在软榻后面,不敢直视。 尖锐的叫声穿云裂帛,以至于偌大的山谷都容纳不下,随着惊鸟飞出谷外,直入云霄之上。 小小是个胆子很小的小丫头,不过,还真是看不出那小身板能叫出如此高亢的音调,绝不亚于乐坊大供奉的金石之音。 女官李敏也吓了一跳,不过,她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且自幼在宫中长大,护主的意识已深入骨子里,下意识地挺直腰背挡在太平公主身前。 惊吓永远都是在刹那之间,因为猝不及防造成短暂的心慌意乱,一旦稳定了心神,这青天白日又有什么好怕的? 小小的尖叫声就是最紧急的召集令,赵不凡带着侍卫在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他一看之下,不觉哑然失笑,所谓的黑影却是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人,两眼禁闭,不知是死是活? 赵不凡来到那人面前,伸出手指凑在那人鼻孔前,查看一下是否还有呼吸,接着,他眉梢一动,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按在那人的手腕上面,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公主,这人还活着。”赵不凡经过一番检查,很肯定地对太平公主说道。 “哦?”太平公主眼神一亮,不由得从软榻上直起身来,扶着小小的小手,下了软榻,走向那人,奇道:“从龙门中出来的人……还是一个活人,有意思……” “驸……马!”就在太平公主似乎喃喃自语的时候,一惊一乍的小小也惊叫起来。 仅仅是两个字,却似乎勾走了太平公主的魂魄,她也注意到了躺在浅滩上的那人,那脸庞……清瘦了些许,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 这不就是她痴心相守的情郎吗? 第162章从龙门中出来的人 第163章认错人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3章认错人了 六年的时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厮守,窗前新画眉,廊下摘牡丹,秉烛共赏月,拥衾话夜长…… 此刻,太平公主眼中水雾濛濛,蒸腾的水汽慢慢的凝聚成一滴滴水珠,晶莹剔透,缓缓滚动,顺着长长的睫毛滑动……滚落。 “薛郎,是你回来了吗?你是舍不得我,所以回来看看我吗?薛郎……”太平公主轻轻啜泣,整个人娇柔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以至于脚步趔趄,差点摔倒。 小小到底年纪还小,瘦弱的小身板无力支撑住太平公主,却咬牙坚持着,还抽空瞅着地上的“驸马”,觉得很是好奇。 驸马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公主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老天爷又把驸马给送回来了?如果是这样,小小也要日日夜夜诚心祈祷,求老天爷把母亲还给小小…… 女官李敏和赵不凡等人在看到地上那人的瞬间,也曾有过那么刹那的失神,不过,仔细看过以后,就断然否定了。地上的人不可能是驸马薛绍,他们对此很肯定,绝不可能是驸马死而复生。 薛驸马今年已经是近三十岁的人了,而身材也魁梧得多,而地上这个人不过才十七八岁年纪,还是一个半大孩子,至于脸庞……与薛驸马也不过是六七分相似,仔细看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李敏扶住了太平公主,低声劝道:“公主,这人并不是驸马。” “我知道……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复生?”太平公主比想象的要坚强的多,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她也发现了眼前的人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情郎。 她仰着脸,让眼泪在眼中滚动,可终究还是顺着眼角滚落,惨然道:“救活他!” 赵不凡道了一声“诺”,还没有动手,却见那人睁开眼睛,对着天空发呆,乌溜溜的眼眸乱转,幽幽地开口道:“我跨越了时空,逃脱了轮回,终究还是死了吗?这地狱也是蓝天白云、阳光灿烂,看来做一个鬼也不错。” 此人一骨碌爬起来,面对赵不凡等人也不怯场,冲着他们一笑,拱手道:“小可赵千里,见过各位鬼兄。” 赵无敌觉得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没有必要再背着“赵无敌”的名字,还是回归赵千里的好。 他已是两世为人,看淡了生与死,并没有因为死亡而心存怨念。因此,他笑得很坦诚,还有一抹解脱之意,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就连天上的金阳都有瞬间的失色。 “这个……这位兄弟,某并非是鬼,而你也没有死。”赵不凡期期艾艾地纠正赵无敌的称呼,一个大活人被人家称为“鬼兄”,不管怎么说,都很别扭。 “没死?”赵无敌一愣,回头看看自己的身后,的确有影子存在,再伸手在脸上掐一把……嘶,好疼。 赵无敌的动作引得太平公主噗嗤一笑:“这位小郎君,你的确还没有死。只是,本宫很是好奇,你怎么会从龙门中出来的?” “这个……我为什么是从龙门中出来?不对呀,我不是在朔方掉进地下河流中,怎么来到了龙门?”赵无敌懵了。 他还是知道龙门的,就在洛阳附近,不过,龙门离朔方可不近。他在地下河流中漂着漂着漂到龙门,就算是侥幸不死,可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这段时间里,就算是没有被淹死,也得被饿死,可是,他并没有虚弱的感觉,就连肚子里也没有饥饿之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着,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现,他顺着声音对太平公主一看,不由得脱口而出:“姐姐……晓月!” 赵无敌抓狂了,一时之间觉得这世界太疯狂了。他心中震惊不已,疑虑重重,莫非我又跨越了时空,上苍让我回到了大明?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他的妻子晓月,那个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人,那个和他牵手走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给他养育了一双儿女的女人…… 赵无敌的一声惊呼,让太平公主刚刚平息的心又产生了一丝动摇。她心中又起波澜:“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道真是薛郎……不,绝不可能。” “竖子大胆!竟敢对公主无礼,还不掌嘴!”女官李敏喝道。 赵不凡闻言迟疑了一下,李敏是太平公主身边的女官,是有正式品级的,既然她开口让掌嘴,那就不能无视。 不过,赵不凡心中却有一丝恻隐之心,心想人家一个溺水的人劫后余生之下,难免有点头脑不清醒,口出不敬之言也属于无心之失,并非有意为之,李敏这么做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赵不凡还没有动手,而赵无敌却先有反应了,他看着太平公主迟疑地道:“公主?” “咳咳……小郎君,不得无礼,这位正是大唐太平公主殿下,还不快快请罪!”赵不凡提醒道。 太平公主? 赵无敌眼睑低垂,心中萦绕着一股浓浓的失望。既然还在大唐,那么眼前的女子就绝对不是他的晓月,他弯下腰深深地一揖,恭声道:“臣,朔方边军、秦大将军帐下,扬州折冲府旅帅赵无敌,见过太平公主殿下,臣不识殿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殿下降罪!” 太平公主眼中神色很是复杂,良久,方才淡淡地道:“你既不识本宫,何罪之有。只是……你既是朔方边军,朔方离此地路途遥远,又如何从这龙门中随水流而出?” “这个……说来话长,事情是这样的……”赵无敌将朔方发生的事情择其重要的说了一遍,包括大破突厥小可汗忽必利,以及奉秦大将军将令潜伏在朔方城中放火,意图一举烧光默啜的十万铁骑,却遭遇地陷坠入地下河流之中。 至于之后的事情,他就一无所知了,因为他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直到刚刚才复苏。 最后,他不好意思地问道:“不知今日是何日?” 赵无敌说的信息量有点大,也有点石破天惊,突厥小可汗忽必利侵入朔方,被一把火烧光了大营,就连本人也被俘虏。 其后,默啜大可汗亲率十万铁骑马踏朔方城,又是眼前这人给放了一把火,然后,这人就掉进地下河流中,从朔方漂到龙门,并从龙门中冒出来,并且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简直就是……神话! 若不是他们亲眼看见赵无敌从龙门中冒出来,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赵无敌所说的话,不过,即便是亲眼所见,还是……不敢相信,因为这也太玄乎了,根本就不像是人能办到的。 第163章认错人了 第164章公主不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4章公主不查 朔方与神都之间相隔着千山万水,日前并无任何消息传来,因此,对于赵无敌所说的突厥人袭击之事根本就无从无从考证。 而太平公主自昨日离开神都之后,就一直待在金鲤园中,并刻意与神都断绝了联系,因此并不知道多拨红翎信使闯皇宫的事情,更加不知道此时的神都是兵马云动,大军集结,各部官员都累成了狗。 而一个人在地下河流中漂流数百上千里还能毫发无损,就连精气神看上去都显得劲头十足,就仿佛是小睡了一觉刚刚醒来,状态与常人丝毫无异。 如此离奇而又神奇之事,也没有听说过先例,就连《山海经》中也不曾记载,不过,太平公主还是选择了相信。 至于其中的原因,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太平公主就是对赵无敌有一种好感,倒也并非完全是因为他生得与薛驸马有几分相似。 有些人天天待在一起,朝夕相见,却怎么也生不出半点好感。而有些人哪怕是初相逢,不过是刹那之间,却如同相遇相知了一辈子。 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有缘,刹那之间即是永恒,而无缘,则一切皆成空。 太平公主觉得她和赵无敌的相遇并非是偶然,而是冥冥之中天意的安排,是上苍有意将他送到她的面前,是一种……缘分,天注定! “今日是九月初四,大唐归元二年秋!”太平公主展颜一笑,刹那之间涌现出万般芳华、千种风流,让流金的秋阳和如火的枫林全都黯然失色。 而赵无敌却对如此惊艳万古的刹那芳华视而不见,眸光茫然,修眉微蹙,反而一个劲地嘀咕着:“八天了……想不到我竟然昏迷了八天了,不知道沫儿怎么样了?她一定伤心死了……” 太平公主美目扑闪,斜瞟了他一眼,心中很是好奇这个沫儿是谁?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名字,让她心中毫没来由地浮现一丝酸楚。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无视绝美的容颜和经验万古的娇娆,从而在大唐公主面前失态? 她自嘲地一笑,唇边牵扯出一抹柔和的弧线,继而敛容道:“赵旅帅为我大唐出生入死,只身潜入十万敌骑之中,进而深陷绝境,幸得上苍庇佑,逢凶化吉,本宫甚是欣慰。来人,准备酒宴,本宫要置酒聊表谢意!” 赵无敌虽然心忧沫儿,但却也知道一时之间无法回到朔方,与心上人相见。 此地已是神都地界,离朔方何止数百上千里地?更何况,他说出的事情太过重大,事关大唐北疆之安危,太平公主岂能让他就此离去而不禀报朝廷? 她少不得要报给武后知晓,并派人去求证一番。对此,赵无敌倒是并不担心,因为他所说的都是实话,都是真实发生且有据可查的,只要等秦怀玉的奏章一到神都,真假自然分晓。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上苍啊,请您一定要庇佑沫儿安然无事,只要沫儿平安无事,我愿献祭十年……哪怕是二十年生命也心甘情愿。” 太平公主可不知道他在心中嘀咕什么,让一名侍卫先带他去沐浴更衣,又命人去准备宴席。 赵无敌虽然精神头不错,无异于常人,不过,到底是从地下河流中被冲出,身上湿漉漉的,可做不了假。 待赵无敌去后,李敏凝视着他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此人?” “公主,从此人的衣着打扮来看的确是府军无疑,既然有名有姓的,又是隶属扬州折冲府,只要去兵部一查就可知真假。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他刚刚醒来时说自己是赵千里,可是后来却又说是赵无敌,不知是何用意?”赵不凡说的很详细,也很中肯,既没有捕风捉影,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指出了赵无敌话中的一个漏洞。 赵无敌当时刚刚苏醒,因为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而心灰意冷之下,随口说出了前世的名字,这的确是一个疏忽,却让胆大心细的赵不凡一把抓住,并告之了太平公主。 此事可大可小,因为只要去兵部调出扬州折冲府府军名册一看,立马就知道只有赵无敌,而没有赵千里其人,落在朝中来俊臣之流的酷吏手中,即便是不死,也要落一层皮。 不过,太平公主却并不在意,根本就没有追查的意思,一双美目凝视着龙门下石塘中跳来跳去的金色鲤鱼,淡淡地道:“他不过就是一条幸运的鲤鱼,侥幸跳过了龙门,有什么好查的?赵千里也好,赵无敌也罢,谁没有一点秘密?谁又没有一点无奈?” 她眸光绕过龙门,看着重峦叠嶂的远山,幽幽地叹道:“回吧!” 她没有乘坐软榻,而是漫步在枫林中,逶迤而行,任秋阳从枫叶的缝隙中洒落在她的身上,将绝美的容颜印出一地的倒影,让满山的红叶尽皆迷醉了。 她走得很快,脚步轻松而有力,以至于小小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没多长时间就累得大喘气。 女官李敏的眼睛有点湿润,不过,这不是因为伤心,而是高兴。 她是真心地为公主高兴,自从今年春天薛驸马去后,公主就一直郁郁不乐,眉宇之间总是凝结着太多的哀愁,都已经很久没有露出开心的笑容了。 太平公主虽然并不常来金鲤园,一年之中也难得来暂住几日,但是其寝居之地却极尽豪华,所需用具更是一应俱全。 厚重的帘幔一层层垂落,将秋日的寂寥和秋风的微寒全都隔断,室内一桶香汤氤氲袅袅,升起濛濛水雾如烟如织,其中弥漫着一股子清香,让人心神宁静。 太平公主刚刚出浴,娇美的玉体上只披着一件粉色的烟萝轻纱罩衣,凝脂般白皙的肌肤上尚有晶莹的水珠滑动,影影绰绰间山峦起伏、玉体横陈,显得极为魅惑,且多了一股子慵懒,堪称是人家极品尤物,就连李敏这样的女子都看得脸红。 她赤着一双天足,肌肤之滑嫩就如同新剥的菱角,脚弓微弯,玉指完美,就连那甲片都晶莹透亮,踩着柔软的地毯,一步三扭,硬是将不到一丈远的路程走出了万种风情,千般娇媚。 太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的春凳上面,由女官李敏给她梳理头发,至于一脸娇憨的小小因为年纪太小,可做不了这些,只能打打下手,拿点东西。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第164章公主不查 第165章迟来的消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5章迟来的消息 敲门的人是公主府的大管事金南一,并没有随太平公主前来金鲤园,而是被她留在神都打理公主府中的一切事宜。 金南一是一个宦官,和李敏一样,也是自小伺候太平公主的老人了,算是她的心腹中的心腹,能够让她完全相信的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待到她与薛绍成亲以后,有了自己的府邸,金南一就和李敏一起成了她的嫁妆之一,并被她委以重任,做了公主府的大管事,替她操持着偌大的家业。 太平公主和薛绍自成亲以来,不过短短六年时间,却一共孕育有二子二女,其中幼子薛崇训还不到一岁。因为太平公主近日心情不好,加上前夜又与武后之间起了争执,因此此次来龙门并没有带上几个孩子,如今全都留在公主府中。 而金南一就担负着照看这几个孩子的责任,如今,他却抛下了幼主,急吼吼地追到了金鲤园,定是神都发生了大变故。 因为金南一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且对太平公主忠心耿耿,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抗命的。 “进来吧!”太平公主虽然衣裳单薄,春色尽露,却毫无顾忌地让金南一进来了。 因为在她的心中并没有把金南一当成一个男人,一个被去势了的寺人,又有谁会当他们是男人? 金南一虽是寺人,却极重规矩,他只是将障子门拉开一道缝隙,仅容他一人勉强侧身而进,随即又将障子门拉上。 然后,他两眼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迈着小步紧走几步,离太平公主尚有一丈多远垂首而立,自进门开始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公主一眼。 “说吧,本宫禁受得住!”太平公主看着铜镜中金南一的影子,开口淡淡地说道。 金南一恭声道:“公主,奴婢此来,实是因为朝中出了大事情。自昨日起,北疆一连五路红翎信使闯进神都,今日,禁军开始大幅度调动,其规模之大,似乎只有六年前的阴山之战可比拟。 奴婢打听了一下,却原来是突厥默啜大可汗大肆侵入北疆,竟一连攻破了数座边城,就连云州也是岌岌可危。 而且,不但是北边默啜寇边,就连安西也不平静,西突厥借机勒索粮两百万石,而吐蕃也以大军威逼安西,大战一触即发。 天后震怒,派礼部武尚书挂帅,以薛师和黑齿常之大将军为副,率二十万大军出云州,与默啜决战。 老将沙吒忠义率兵十万出朔州,与武尚书东西合击,夺回北疆之地。 王孝杰率兵十万屯陇右,而以娄师德为安西都护,并命李敬之为安西副都护,统兵两万前去安西与娄师德汇合,共抗吐蕃。 至于西突厥一路,是以鸿胪寺少卿唐休璟为使臣,出使西突厥,加封西突厥十姓之首领斛瑟罗为西蒙郡王和继往绝大可汗,并赐粮百万石,欲行安抚一事。” “默啜果然是侵入北疆了!” 太平公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陷入沉思之中,没了下文。金南一带来的消息,足以证明了赵无敌所言非虚,突厥大肆寇边,北疆战火连天,多少边城已沦陷在突厥人的铁蹄之下,成为一片废墟。 按照赵无敌所言,八日前默啜大军已到了朔方,并遭遇了烈火焚城。而根据红翎信使的速度,自云州急报神都,可不是一两天能做到的。虽然说是八百里加急,歇马不歇人,但也只是说说而已,谁也不是铁打的,可以不眠不休地在马背上颠簸数日,更不要说北地已是大雪纷飞的季节,道路难行,依次推测,云州的红翎急报发出的时间应该是在八日之前,那么…… 太平公主不由得冷笑一声,什么云州岌岌可危?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云州早就已经沦陷,只不过因为那位云州大都督武懿宗是母后的好侄儿,武后顾及武家的颜面,方才封锁了消息,企图瞒过天下人。 只是,母后啊母后,您瞒得了一时,但能瞒得了一世吗? 不过,这和本宫又有什么关系呢?太平公主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如今她只是一个连自己的驸马都保不住的可怜女人,更别谈保护这大唐江山了。 看看母后派出的几路统帅,武三思是母后最看重的侄儿,也是武家的旗帜之一,摆明着是去替武懿宗挽回面子的。 而薛和尚是母后的……想到这里,太平公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那毕竟是她的母亲,作为儿女,实在是不好评说母亲私闱中的事情。 李敬之就和他祖父一样,属于明哲保身之辈,没有自己的立场,指望不上他能为大唐尽忠。而沙吒忠义和黑齿常之这样的胡人将领,在他们心中,是李唐的子孙当皇帝,还是武后执掌天下权柄,根本就无所谓。 王孝杰和娄师德二人,也许对李唐宗室尚有几分情意,不过,让他们为了已如风中残烛的李唐宗室而对抗如日中天的武氏,呵呵,他们还不是圣人。 既然如此,谁去领兵、谁去建功立业,又有何妨呢? 不过,如今的朔方怎么样了?母后既然派沙吒忠义领兵十万出朔州,莫非是赵无敌放的那把火没有成功,让默啜躲过了一劫? “可有朔方的消息?”太平公主问道。 “北疆诸城差不多都有消息传来,唯独未曾听闻朔方的消息。”金南一很肯定地回道。 “哦?既如此,你先回去吧!”太平公主挥挥手,让金南一退下。 此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看来赵无敌的那把火还是起到了作用,即便是没有让默啜大军全军覆灭,但其伤亡一定不会小。 这样一来,在北疆诸城之中,朔方可谓是一枝独秀,大出风头。而朔方的主将秦怀玉,还有军司马魏文常,可算是已经不多的心怀李唐的老臣。 虽然眼前母后一手遮天,就凭他们这点忠于李唐宗室的力量未必能起到多少作用,可是,母后毕竟是年事已高,都已经是五十多岁、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多少年好活? 待到母后百年之后,在同武氏子侄的博弈之中,只要天下人一人心向李唐,我李家未必就没有重新君临天下的机会。 第165章迟来的消息 第166章有美相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6章有美相伴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依然在,西方的天际被染红了一片,霞光如轻烟流淌,似薄雾萦绕,留下绚烂的晚唱。 龙门后山,金鲤园,萱厅。 萱厅外,一大片晚菊开得正艳,金黄、银白、粉色、淡紫……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虽看似没有规律,略显得凌乱,但是,你如果仔细看,却又有一种豪放不羁的美,恣意而张扬,率性而为,贴近天然。 晚风徐徐,落日余晖渐去,天地之间薄暮降临,四野茫茫一片,渐渐地……看不真切。 萱厅中悬挂着一十八盏琉璃灯,柔和的灯光将厅中照得雪亮,就连侍女走动间轻轻拂动的鬓发都清晰可见。 偌大的萱厅中只有两张矮几,一张居于上位,自然是属于此间的主人,也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洛阳最艳丽的牡丹。 太平公主并没有着正装,也没有刻意打扮,只不过将一头青丝随意挽了一个桃心髻,斜插一支碧玉镶金的簪子,身着一袭交领藕色素锦燕居服。 如此素淡的打扮,可谓是天然去雕饰,恰似一个邻家女孩,却依然掩不去她的艳光,反而将她绝美的容颜衬托得无以复加,惊艳古今。 太平公主将“人比花娇”诠释得淋漓尽致,哪怕是将洛阳城中所有的牡丹全都搬来,也将在她面前黯然失色,不敢怒放。 这才是真正的美人,不靠华美的服饰,不需要刻意而精心的打扮,更不需要矫揉造作,举手投足间自有别样风情,让天下间女人尽皆自卑、自怜、自怨! 今夜的客人只有一位,那就是穿一袭淡青交领轻袍的赵无敌。此时,他跪坐在矮几之后,腰背挺着,仪态从容,眉宇间自有一股勃勃英气,称得上是一位少年英杰。 惊艳万古的美人,英姿勃发的少年英雄,在薄暮之中开始了一场夜宴。 菜肴很丰盛,好多都是赵无敌从未见过的,被厨子精心烹制,盛放在金银器皿中,由美貌的侍女一盘盘端将上来。 精美华贵的器皿,赏心悦目的珍馐美味,诱人的芬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酒是最好的三勒浆,倒在玉碗中,微微荡漾,泛起琥珀流光,勾人心魄。 “赵将军为国征战,出生入死,火烧连营数里,大破突厥小可汗忽必利部数万铁骑,本宫为将军贺!”太平公主一手端起玉碗,另一只手以大袖相掩,一饮而尽,然后,还将玉碗亮了一亮,示意一口干了。 太平公主称呼赵无敌一声将军,只不过是一种客套,一个小小的旅帅还算不上将军。 不过,她将玉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点滴不剩,却显示出她心里对赵无敌的看重,并没有丝毫敷衍的意思。 她可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武后最疼爱的小女儿,平日里参加宴饮的时候,哪怕是对于宰相们的敬酒,也不过是浅尝辄止,稍稍抿一口意思意思而已,除了与薛驸马闺中对饮之外,从未与人如此豪饮。 而今却为赵无敌破例,一饮而尽,且还是先干为敬,就连侍立身旁的李敏也颇为意外,不由得对赵无敌多打量了几眼。 “谢公主赐酒!”赵无敌可没有恃宠而骄的想法,他先是躬身道谢,然后,两手端起玉碗恭恭敬敬地一饮而尽。 一碗三勒浆饮下,太平公主白皙的脸颊渐渐浮现两抹嫣红,一双美目中也起了云雾,流光扑闪,嫣然一笑间,无限风情弥漫开来,让人顿觉一阵春风扑面而来,醉意袭人。 她大袖一挥,两手交叠放在腿上,腰背挺直,臀部压出一道浑圆的曲线,而前面一对峰峦高高耸起,将成熟女子的丰腴和润泽展现得淋漓尽致。 太平公主玉项虬伸,螓首微微仰起,一股子天潢贵胄自幼养成的高贵气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虽笑意融融,但却贵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她一双美目凝视着赵无敌,缓缓说道:“北疆有消息传来,突厥人已连破马邑等数城,就连云州也……岌岌可危。如今突厥势大,我大唐北疆局势已是糜烂不堪,朝廷已派遣数路大军共计三十万,分别由礼部尚书武三思和老将沙吒忠义出云朔二州,寻求与默啜大军决战,夺回失地,救回被掳军民,以捍卫我大唐之尊严。” 太平公主在说到云州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到底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和推断,而是按照朝廷所言,将云州的局势说成了岌岌可危,而不是陷落。她虽然对母后大肆提拔武氏子弟略有不满,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到底是她的母亲,为人子女者岂能拆母亲的台,从而让母亲失去颜面? 对于太平公主所说的北疆局势,赵无敌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早就已经从被俘的忽必利口中得知,此次突厥几乎是倾巢而出,默啜大可汗集结了二十余万铁骑兵分数路,同时攻伐大唐北地诸城,将战火从东烧到了西,绵延了云朔二州。铁骑隆隆,其势汹汹,如洪流般席卷而来,再加上还有回回炮和骑兵攻城车这样的利器,毫无防范的北地边城在猝不及防之下,就连拥兵十二万的云州都一日而下,其它边城又岂能幸免? 不过,云州也好,其它边城也罢,是不是沦陷于突厥人之手,都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他心中最关心的还是朔方,也唯有朔方,那里有爱护他的长者,也有让他魂牵梦萦、日夜思念的爱人。当夜,他藏在井下的地洞中,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上去放火,就听到连声的爆炸,仿佛是什么倒塌了,堵住了井口,让他成了瓮中之鳖,被堵在地洞中等死。 然后,就随着大地沉陷落入地下河流中,人也随之昏迷了过去,并没有亲眼看到朔方中火起的场面。因此,对于是夜朔方城中是不是燃起了大火、以及默啜大军有没有遭受重创从而退回大漠,他是一无所知。 这让他很是担心,一颗心总是悬而未落,时刻都处在忐忑不安之中,难以平静下来。 如果当夜朔方城中并没有起火,亦或是火势不大,未曾重创默啜大军,那么接下来会发现的事情,让他不敢想象! 第166章有美相伴 第167章相饮欢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7章相饮欢 珍馐美酒香气浓,美人相伴满室春。 美人凝眸,顾盼生兮,巧笑嫣然,让人迷醉。 赵无敌久久不语,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太平公主,眸光有些呆滞,而视角也颇为暧昧。 太平公主不由得羞红了脸,美目扑闪,眼神迷离,一颗芳心砰砰乱跳,恰似回到了少女时节,与薛驸马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她欣喜之余却又有一些懊恼,觉得这个赵无敌太过于放肆,当着这么多侍女的面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大唐公主看,会不会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浮华子弟? 她微微垂首,如同一个怀春少女面对情郎一般,不敢与赵无敌对视。不过,到底还是忍不住偷偷瞟了几眼,这一瞟……却心中疑虑重重,看出了玄机。 因为她忽然发现,赵无敌的眼睛虽然是直愣愣的一眨不眨,不过,其视角却有问题。因为他看的既不是她绝美的容颜,也不是她引以为傲、曲线夸张的娇躯,而是看向几案之下…… 那里是她的一双玉腿,虽然很美,但……她到底是一个女子,被人家直勾勾地盯着腿看,也不由得心中懊恼,倍觉不爽。 太平公主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一双美目中濛濛的水雾也凝结成了冰霜,满室中寒气弥漫,就连琉璃灯撒下的柔光也倍觉清冷,煞是袭人。 她心中暗自腹诽:“哼!好一个登徒子,真是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本宫还把他当作……真是瞎了眼。” 就在太平公主银牙暗咬,准备拂袖而去的时候,赵无敌忽然拱手问道:“公主殿下,不知可有朔方的消息?” 此时,赵无敌眼睑低垂,眸光清澈中却有一抹凄然之色,哪里还有半点浮华之意? “莫非是我想多了?他并非是对我无礼,而是因为思念那个沫儿姑娘,以至于有些失神?”太平公主满心的疑惑,却又不好问出来,只好摇摇头道:“关于朔方城的消息,本宫未曾听闻。” 赵无敌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神情之间满是落寞和失望,心中十分焦虑。离他坠入地下河流已经有八天了,八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以改变朔方的一切。 “赵将军,朔方离神都相隔何止千山万水,而今北地又是大雪纷飞时节,道路难行,区区八天的时间,即便是秦大将军派出红翎信使,也未必能赶到神都。”太平公主莞尔一笑,风情婉转,刚刚满脸的秋风肃杀顿时烟消云散,化为粉面含春,柔情似水。 “这……倒也是,某一时失态,让公主见笑了。”赵无敌躬身道。 太平公主摆摆手,笑道:“将军无需太过拘束,来,请酒!” 她端起面前的玉碗,酒汁微微荡漾,流淌着琥珀似的光泽,衬托得一只白皙滑腻的柔夷肤如凝脂,温润如美玉,美得无暇,就连玉碗都黯然失色,形如瓦砾。 这一次她倒没有一饮而尽,只是轻启朱唇,浅啜一口,让酒汁顺着喉咙缓缓流下,然后,一股子芬芳逆向升起,让她脸上的嫣红又浓了一分。 而赵无敌却不敢随意,两手端着玉碗高举过头,先谢过太平公主的赏赐,然后,一饮而尽,不留点滴。 他已是两世为人,可不是神都城中的纨绔子弟,而且,因为受史书的影响,总是把太平公主当成史书上那个手段强硬且野心勃勃的女人,而忽略了眼前的世界已发生了改变,已经不是那个熟悉的大唐。 他眼前的这个太平公主虽然是武后的女儿,但却并非史书上那个高宗李治的女儿,也不是太宗李世民的孙女。 自从玄武门之变开始,这个时空的历史已发生了大变动,李建成干掉了李世民,而太平公主也成了李建成的孙女。 虽然她还是武后的小女儿,一样被誉为洛阳之花,她的驸马也依然是她的表兄薛绍,六年的厮守孕育了两儿两女,她的小儿子的名字也叫做武崇训…… 只是,她的祖父从李世民变成了李建成,她还是她吗?出身、身份、地位,甚至名字都一样,不过,她已不是她,不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 想到这里,赵无敌不禁哑然失笑,虽转瞬即逝,但却还是被一直注视着他的太平公主发现了。 不过,她到底是一个皇家女,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子,并没有刻意探究男人心底的秘密。 她只是微微一笑,似不经意地问道:“本宫听闻赵将军是扬州人氏,不知家中尚有何人?将军少时从军,远赴北地戌边,一去经年,想必家人甚为挂念……对了,将军初醒来之时曾称呼一声姐姐,闺名似是叫小月的,莫非是将军的红颜知己?” 赵无敌闻言,暗道一声坏了,当时不查,自以为再次跨越了时空回到了大明,见到了前世的妻子晓月,却不曾想因此冒犯了公主殿下。 此事如何解释,可大可小,一个不慎,可是有大不敬之罪,让人颇为头疼。 他沉思片刻,缓声道:“公主殿下,臣是两年前离家前往朔方戌边的,家中尚有一老父和一幼妹,还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姐姐……是臣父为臣自幼定下的妻子。” 他咬咬牙,只能如此一口咬定,把晓月嫁接到窈娘身上。他和窈娘本就是青梅竹马,至于相貌……他忽然想起,窈娘和太平公主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只不过窈娘显得稚嫩一些,而太平公主却是一身成熟的风韵。 至于窈娘和晓月名字上的差别,根本就不是个事,窈娘虽然小名叫做窈娘,谁又规定他不能私下给她取一个爱称? “青梅竹马的姐姐?”太平公主闻言,美目瞟了他一眼,嘴角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一闪,仿佛是在告诉赵无敌:“你的意思……我懂。” 不过,她又在心中暗暗嘀咕:“一个青梅竹马的姐姐,还有一个沫儿姑娘,还真是一个多情的种子。” “那……你到底是叫赵千里呢还是赵无敌?”小丫头小小歪着脑袋问道。 太平公主心情转好,小小也少了几分拘束,在好奇心驱使下,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 小小小丫头的这点疑问,对于赵无敌来说根本没有丝毫负担,关于自身的一切,他心中早就有了对策,于是不假思索,张口就来:“呵呵,小妹妹,某家姓赵,名无敌,字千里,祖上本是常山人氏,乃蜀汉赵氏子龙公之后,昔年五胡乱华之时因躲避战乱,迁入江南,多年颠沛流离,最终定居扬州,自前隋年间成为世袭府军。” 第167章相饮欢 第168章常山赵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8章常山赵氏 赵无敌说完以后,萱厅之中极为安静,一时之间几乎是落针可闻。 无敌也好,千里也罢,都不过是人的名和字,寄托着家中长辈的一种期望和勉励,只要他老爹高兴,没人能够管得着。 一个人能够无敌于天下,无非就是一员猛将,一名万人敌,正是君王所期盼的英雄人物。 而千里之地也不过是一个古之诸侯国的范畴,在如今也就相对于一个王的封地。 大唐自高祖立国以来,虽然除了内附的胡子以外,并不封异姓王,不过,如果你若真有开疆灭国、拓土数千里地的莫大功勋,给你在四夷蛮荒之地分封一个千里王,也并非不可以。 当然了,如果你不是志在千里,而是以万里为目标,估计是壮志未酬就会被默默干掉。 做人不甘于碌碌无为,心有大志向是一件好事,不过,却要适可而止,不能犯皇家的忌讳。整个大唐也不过是疆域万里,全都被你给惦记上,你让皇家怎么想、又去何方立足? 因此,赵无敌给自己取的字就很好,以无敌为名,做大唐的第一勇士,征伐四夷,开疆拓土,然后,博得一个千里之王侯。 他的志向虽不小,却在皇家、亦或是日后的武后容忍以内,且摆在明处,按照俗话说就是:我坐地起价,你可以落地还钱,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当然了,这只是赵无敌的恶趣味,其实他可没有想过什么千里之志,之所以取“千里”二字为字,只不过是对前世的一种纪念,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既然两世为人,总要给前世留点念想。 包括太平公主在内,之所以震惊如斯的并不是他的名和字,而是他的出身。 蜀汉先主帐前大将,号称“白马银枪”的赵云赵子龙是他的祖先,让太平公主不由得有瞬间的失神,感觉心慌和头晕。 虽然如今还没有罗贯中写的《三国演义》,但是在陈寿所著《三国志》中,对赵子龙评价极高,堪称三国时期排在最前列的名将,且为人忠诚、果敢,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为人诟病的地方。 这还只是史书上干巴巴的记载,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接触到了另一部“史书”,那就是江湖,和正统的朝堂比起来,哪里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世界,却也是一个能人异士辈出的世界,历史上无数次风云变幻的大时代,都离不开他们呼风唤雨的身影。 而赵云赵子龙也是此道中人,在那个世界中被誉为一代武神,武道造诣堪称登峰造极,有传言称其并非老死家中,而是武破虚空,进入传说中的天界。 即便是今日,常山赵氏在那个世界中依然是呼风唤雨的大家族,而今她的公主府侍卫长赵不凡就是常山赵氏子弟,而且还只是一个旁系子弟。 此事要追溯到四年前,当时武承嗣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常山赵氏的存在,对这个古武世家颇为垂涎,竟然以赵氏家族在俗世中的众多子弟身家安危胁迫其为他效命。 自三国以来,历经近五六百年的演变,常山赵氏已经是一个拥有数万子弟的庞大家族,不可能全都藏在深山大泽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超然生活。 任何一个家族中惊才绝艳之辈都是极少数,可谓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而绝大多数子弟都因为天赋的限制,俱都已经沦为普通人,只能融入世俗之中,以农耕和行商为生,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正如赵无敌所言,常山赵氏也和山东士族一样,因五胡乱华而避祸江南,早就四处开枝散叶,分布于江南各地,甚至连海外都有,唯独在祖地常山反而几乎没有人了。 实际上,在常山就没有一个赵氏族人定居,只是在深山密林之中,传言是昔年赵子龙得到上古传承之地,也就是后人尊称为武神台的地方,留有几位族中长老带着数十名子弟,看守祖先的武破虚空之地。 当日,武承嗣的胁迫让常山赵氏当家人很是为难,接任家主不久的赵柔伊还因此和夫君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其夫君还因此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赵柔伊是个性格极其刚硬的女人,遇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看不上武承嗣,不甘心做他的走狗,任其驱使。于是,断然否决,且口气十分强硬,丝毫不留余地。 而武承嗣这个病痨鬼却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且逢仇必报,都不带过夜的。他被常山赵氏强硬拒绝之后,自以为大失颜面,于是,便寻到武后面前进言,称“侠以武犯禁”,并历数自汉郭解以来游侠儿的危害。 总之,这些民间习武之人都是危及皇权的蛀虫,历史上每一次的造反中,都有他们的身影,应该当机立断,将他们一网打尽。 天下习武者何其多,怎么可能一网打尽?那还不得杀得人头滚滚,烟尘四起,活生生把天下人逼反,从而重演前隋旧事。 在遭到武后的训斥之后,他肚子里咕噜噜一响,又冒出一个坏主意。不能一网打尽,那就先诛首恶,而在武承嗣的嘴里,天下武林的魁首就是常山赵氏,只要把常山赵氏全部诛杀,自可起到震慑宵小之辈的效果。 武后何许人也?她从武承嗣的一番言语之中很快就看出了他的鬼心思。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复杂,肯定是这个常山赵氏得罪了武承嗣,她这个小心眼的侄儿立马就要秋后算账,企图借她的刀来杀人立威。 只是,武承嗣啊武承嗣,老娘的刀是那么好借的?而常山赵氏是那么好杀的? 武后从昔日一个没有继承大统资格的亲王的侍妾,一路风风雨雨,趟着血与火走到了权利的颠覆,靠的是什么? 是她的美貌、心机和智慧?这些也是其中的助力,但却不是主要原因。皇家从来都不缺心机深沉和智慧高远之辈,至于美貌女子…… 皇家什么时候缺少过?萧淑妃不美吗?王皇后也绝不是丑八怪,更何况其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千年世家以及整个山东士族。 可是笑到最后的却是武后,这其中怎么会没有一些神秘力量的介入? 第168章常山赵氏 第169章无处不在的山中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69章无处不在的山中人 武后的一生就是在不停地争与斗中一步步走过,与人斗、与天斗,斗来斗去,从一个青涩少女斗到如今的华发初生,什么样的人和事没有见过? 一个两手空空进入深宫之中的青涩少女,又和娘家失和、得不到娘家的半点帮助,是凭什么帮助魏王斗倒太子和其他诸位皇子从而登临九五之尊,又靠什么斗倒有世家支持的萧淑妃和王皇后? 在世人的眼中,这些都是不解之谜,甚至因此而认为武后的确是一个秉承天命而生、受到上天庇护的特殊存在,从而默认了她对权利的撷取,以至于到今天已登临权利的颠覆。 这也是满朝文武和世家勋贵明明都知道武后即将以武代唐,却几乎无人敢跳出来公开反对,包括李唐皇室也同样如此,就让人不能不觉得怪异。 虽然眼前武后势大,且杀伐决断,对反对者从不手软,有些人和世家因为怕死而委曲求全,做起来缩头乌龟。 不过,古往今来,士族中从来都不缺少为反抗权臣而慷慨就义之辈,纵然是刀斧加身也改变不了他们心中的道义。 何以在当今,这些铁骨铮铮之辈全都偃旗息鼓、销声匿迹了呢?当年那个敢直谏君王得失、甚至直言君王之恶的老魏家而今在哪里?就连一心向着李唐的狄仁杰也不过是选择了与武后虚与委蛇,暗地里进行些许软对抗,而不敢直犯她的虎威。 纵观武后传奇的大半生,可以推断出其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得到了一群奇人异士的全力帮助,帮她铲除了诸多的绊脚石,从而帮助她撷取了掌控天下的大权。 以前,有人推测是那些躲在于九重宫阙阴影中的“卑贱者”,也就是那些最不起眼的宫女和太监们。他们无所不在,无孔不入,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遍布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对于他们来说,皇宫中就没有秘密可言,正是这些卑贱者提供的消息让武后能够提前做出布局,从而化解自身的危机并加以利用,给对手致命一击。 不过,这些卑贱者毕竟能力有限,并不足以帮助武后完成那些传奇般的大逆转。那么,除了这些卑贱者之外,肯定还有一群极为可怕的存在,提供给武后足以改朝换代的力量。 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就是武后身边那些似乎是“隐形”的神秘客,他们既不是宫女太监,也不是文武百官,而是一个花匠、一个太医、一个侍卫,亦或是一个影子…… 正因为武后得过他们太多的帮助,也从而十分了解这些所谓的“山中人”的可怕。她绝不会为了武承嗣个人的好恶,而将屠刀对准常山赵氏。 因为她知道,这些“山中人”并非是孤立的存在,而是彼此之间有一个来自上古的约定,那就是可以选择扶持不同的人主,利用人世间的力量各显神通,从而决出胜负和高低,但却不能彼此直接出手,而且,在“山中人”遇到危机的时候,将冰释前嫌、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常山赵氏本就在“山中人”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其自身实力也极为可怕,还与很多世外的大势力交好,你若冒然对其俗世中的亲族动手,除非你甘愿付出将整个天下打烂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如果是为了武后自身的利益,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可以毫不犹豫地付出。不过,为了武承嗣……还是算了吧! 武后本就不打算得罪常山赵氏,但是武承嗣这个不识相的侄儿依然是不依不饶喋喋不休,这让她很是恼火。 就在此时,前来宫中看望母后的太平公主闻之此事,灵机一动,本着武氏子侄赞成的事就要反对、以及敌人的敌人就是友人这两个准则,她毅然出头,在武后面前一通撒娇和胡搅蛮缠,将常山赵氏变成了她的好友。 太平公主的话中漏洞百出,以武后的精明如何能看不出来?她这个女儿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常山赵氏的人,纯粹就是来胡搅蛮缠、来坏武承嗣的事。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想对付常山赵氏,从而与“山中人”交恶,可是有关“山中人”的秘密又不能告诉武承嗣这个蠢货,正需要一个借口,而太平公主正好给了她这个借口,这就已经足够。 于是,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没了下文。没有得到武后的支持,武承嗣还没有能力对付常山赵氏这个庞然大物,武承嗣虽心有不甘,可也无计可施,只能把苦水死死咽下,独自品尝。 就这样,常山赵氏成了太平公主庇护的家族,那些在俗世中打拼的族人也得以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避免了一场大祸事。 常山赵氏有感于太平公主的援手,本着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精神,派出一名旁系子弟,也就是赵不凡,充任公主府的侍卫长,保护她的安危。 除此之外,常山赵氏的当家人赵柔伊还许诺,在太平公主个人遇到危机时,将竭尽全力保她平安无事。 这份许诺是有限制的,其报恩的对象仅仅是太平公主一人,而且是只针对于她的人身安全。这也就是当薛驸马遭遇不测之时,太平公主四处求救无门,常山赵氏依然没有出手的意思。 对此,太平公主倒也没有因此而怨怼常山赵氏,毕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而且,以她对母后的了解,也并不认为一个常山赵氏能够左右她母后的决断。 而赵不凡被扔到了公主府,实际上一点都不冤枉,因为这场祸事本就是他招来的,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赵不凡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忍受不住在山中苦修的寂寞,一个人跑到人世间闯荡江湖,快意恩仇,但却由于交友不慎,让武承嗣得知了常山赵氏的秘密,从而给家族招来了麻烦。 如今,赵无敌坦诚他是常山赵子龙之后,那……岂非就是常山赵氏的子弟,也就是赵不凡的同族? 太平公主美目扑闪,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道:“赵将军,如此说来,将军竟然是本宫府上侍卫长赵不凡的同族,真是让人意外。来人,快传侍卫长赵不凡前来。” 赵无敌闻言,一时之间……懵了,他心中疯狂地念叨:“不会吧,这么巧?太平公主的侍卫长就是正经八百的常山赵氏子弟,这下装过份了,如何是好?老子虽然也是正经八百的赵氏子孙,不过,老子却是来自八百年后,如今这年月可并没有赵千里这个人,怎么办、怎么办……” 第169章无处不在的山中人 第170章差点露馅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0章差点露馅 太平公主是个古道热肠、一心成人之美的好女人,既然人家的本家在此,岂能不让他们相认? 于是,一头雾水的赵不凡被请到了萱厅之中,听闻赵无敌也是常山赵氏之后,不由得颇感兴趣。 这年头是不是一家人,可不是靠单方面红口白牙说说而已,而是要论族谱、拿出确切的依据。 好在赵无敌完全继承了肉身的记忆,对祖上的谱系并不陌生,两人一叙,倒真是有个八九不离十。赵无敌祖上的确是五胡乱华之后几经颠沛流离,最后才与前隋文帝定鼎天下之时定居于扬州城外,后来为了生计考虑加入了府军的序列。 而常山赵氏在五胡乱华之时合族南迁,以避战乱,当时合族人口过万,散居得到处都是,其中一支流落扬州丝毫不稀奇。 从南迁到如今也不过是两百年左右,算不上太久远,散居各地的族人依然采用着以前的老谱系,两相比较之下,若赵无敌所言非虚,二人之间论起辈分,那么他还是赵不凡的叔父。 不过,仅仅是凭借红口白牙理论一通,就想要赵不凡认账,承认这个一脸稚嫩的小叔父,的确有点强人所难。 他沉思良久,心中纠结万分,好半天方才迟疑道:“这个……赵将军,兹事体大,不凡只不过是族中一旁支子弟,无法接触到家族中的核心事情,因此,对您的身份不好表态。” 太平公主似有不悦之色,琼鼻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声,让赵不凡打了个冷颤,期期艾艾地又道:“不过,赵将军,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确定您的身份。” “哦?不知是何办法?还请赵侍卫长指教。”赵无敌眼前一亮,急切地扬声问道。 赵不凡道:“我常山赵氏先祖子龙公昔年被称为‘白马银枪’,他老人家将一杆银枪使得是出神入化,打遍天下无敌手,并传下一路百鸟朝凤枪法,方才武破虚空而去。 我常山赵氏子弟人人自幼习练枪法,赵将军既是我赵氏子弟,不知可曾练过百鸟朝凤枪法?” 赵不凡的话让赵无敌心中大定,那一直压在心口的万斤磐石终于一下子被彻底搬掉,扔到了九霄云外,可以大口呼吸清新且略带着体香的口气。 原本还以为要考校一番族中的隐私,亦或是对个暗号什么的,可是他穷搜记忆却找不到这方面的蛛丝马迹,让他颇为紧张,生怕牛皮吹破了,在太平公主面前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谁知道赵不凡所言竟然是考校百鸟朝凤枪法,这让他彻底松了口气,不再忐忑不安。同时,也让他颇为感慨,原来这年头认祖归宗如此容易,仅仅是凭借一路枪法就能认定你是不是自家人,这也……太儿戏了吧? 太平公主美目一瞟,正好看到了赵无敌脸上露出的窃喜,不由得抿嘴一笑,一颗芳心也落下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刚刚她也颇为紧张,仿佛是好怕赵无敌被人戳破了谎言似的。想到这里,她心中暗啐了一口:“傻女子,他和你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且还是初次相见,你白白地为他担心做甚?” “赵侍卫长,不满你说,某自幼就习练枪法,对百鸟朝凤枪法也下了十多年功夫,只是限于资质,终未大成。侍卫长既是族中核心子弟,相必对百鸟朝凤枪法颇有心得,还请不啬指教。”赵无敌拱手道。 赵不凡脸上一红,目光也有些闪烁,不敢与赵无敌对视。他在枪法上的天赋……实在是不怎么样,被族中长辈训斥了好多年,一气之下才改练刀法。而相对于枪法,常山赵氏的刀法却不怎么样,在山门中称不上上乘,因此,也限定了他的修为。 不过,既然赵无敌开了口,作为常山赵氏子弟,自然不可能避战。他同样拱手道:“既然如此,不凡就恭敬不如从命。” 然后,他有转身对太平公主躬身道:“还请公主成全!” 赵无敌也对太平公主躬身请命:“如此良宵,有酒无乐,臣愿为公主助兴!” 太平公主眸光炽盛,笑靥如花,抚掌赞道:“好,本宫对百鸟朝凤枪法是久仰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常引以为憾事。不想今夜却能得偿所愿,且有二位常山赵氏中的青年俊秀共同演示,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李敏,让人掌灯,就请二位在萱厅之外一展身手。不过,二位皆是同门,还是点到为止即可,切莫伤了身体。” 她说到最后,眸光流转,瞟着赵无敌,那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无法掩饰。 今夜,天幕幽远,新月如钩,星光灿烂。 忽起西风,吹得大片的晚菊如波浪般起伏不定,伴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神通畅,全身舒爽。 数十盏琉璃灯挂在萱厅的廊檐下和树枝上面,泼洒出一地柔和的灯光,清冷如月华,渐渐地流淌。 长廊中安放着一张美人榻,垫着厚厚的华毯,太平公主屈膝盘坐其上,因晚来风急,夜露深寒,在燕居服外披了一件水绿色披风,如一支绿荷袅袅婷婷,风姿绰约。 赵不凡和赵无敌二人在长廊外的空地中相对而立,相距大约一丈开外,两人手中均持着长枪,也就是如今的长矛,矛尖略弯曲,如一抹钩月,泛着清冷的幽光。 赵不凡抱枪入怀,抱拳道:“请指教!” “请!”赵无敌一枪在手,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站在晚风中如一杆长枪,遗世而独立。 他本就打通了任督二脉,完成了武者的第一次升华,而今一枪在手,体内气机浮沉,自动运行,却意外地发现了不仅仅是任督二脉,就连体内的奇经八脉竟然全都贯通,不知不觉中竟然一举打通了大周天,进入圆润贯通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让他倍感意外,绞尽脑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值得怀疑的无非就是坠落地下河流以后,陷入昏迷的这八天时间。 对于这八天时间中的一切,他是一无所知,根本就不知道那小龙为他失去了一滴真龙之血,方才造就了他如今的境界。 可以说,如今的赵无敌已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而真龙之血仍然没有完全吸收,有朝一日等他融会贯通以后,他的成就绝不低于他的先祖赵子龙,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 第170章差点露馅 第171章一枪征服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1章一枪征服 赵无敌一枪在手,整个人如同一杆长枪,散发出逼人的锋锐之气,让赵不凡浑身都不自在,总感觉有无数锋芒打着旋转、在切割着他的肌肤,顺着毛孔往里钻,真切地感受到一股火辣辣地疼痛。 不过,时间不长,这漫天的锋芒不见了,赵无敌全身气机内敛,整个人如同融入夜色之中,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见。 但是他却真实的站在那里,就在一丈开外,长枪斜指,气机全无。 这种惊人的变化让赵不凡瞬间神色凝重起来,丝毫不敢大意,同时,其心中却沸腾了:“这是传说中的返璞归真之境界?怎么可能。他才多大,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超过诸位长老和家主……” “请!”赵无敌再次开口,随之长枪一颤,划出一道诡异的曲线,如同流星划过天际,指向赵不凡的前胸。 赵不凡举枪还击,二人用的都是百鸟朝凤枪法,但是甫一出手,却高下立判。 赵不凡本就没有练枪的天赋,对百鸟朝凤枪法是只知其形不知其神,如同一个初学绘画的人只能照猫画虎一样,显得很是生疏和拙劣。 而赵无敌枪法娴熟,手法圆润,一杆长枪在他的手中就如同一个大匠手中的画笔,恣意挥洒,一式连着一式,如行云流水,生生不息。 赵无敌也看出赵不凡并不擅长枪法,因此也不以欺负他为目的,这样一来,如其说是二人比武,还不如说是赵无敌一个人的表演,将百鸟朝凤枪法演绎得淋漓尽致,尤甚于前世。 不到二十回合,赵不凡就很有自知之明拖着长枪退到一旁,将整个舞台让给了赵无敌。 长枪如画笔,以夜色为画布,星光为墨,恣意泼洒、勾勒出一副绝世的画卷。 清冷的锋锐如同一点寒星,在夜色中飘忽不定,且幻化出点点繁星,以一化十、化百……形成了一方星河,瑰丽无比。 赵无敌通体舒畅,心神贯通,如龙的真元在体内哗哗流淌,没有一丝生涩和障碍。 他一边挥舞长枪,一边漫声吟道:“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长枪挥洒,舞出繁星点点,枪气如渊,激荡起满树的红叶如雨般飘落,又被锋芒绞碎,纷纷扬扬,飘落如红雪。 赵无敌一枪刺出,枪身发出剧烈的震颤,而枪尖猛地爆发出夺目的寒芒,如同一团星云爆炸,化为漫天的星雨,从一点喷薄而出,极为绚烂,星雨中一轮明月高悬,灼灼其华,让人炫目。 与此同时,一声清悦的凤鸣响起,天地间一片寂静,晚风停息,落叶静止,一切归零。 这是一个静止的世界,仿佛时间都被冻结,只有一杆长枪穿过时间长河,勾勒出天地未开的混沌画卷。 这一切只不过是发生在刹那之间,时空静止,雏凤初鸣,明月高悬,群星璀璨,让人得以一窥天地的奥秘。 “咣当!” 赵不凡两眼圆睁,一眨不眨,一张嘴巴张开得很大,就算是把小小的拳头塞进去,都还有缝隙。 他被震惊了,甚至被夺去了心神,手中的长枪坠落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打破了时空的静止,眼前的异像如同冰面一样寸寸碎裂。 继而,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动了,晚风轻拂,星光流淌,花香扑鼻,落叶飘零…… “好枪法!如群星拜月,闻雏凤清鸣,简直是神乎其技,不似人间所有。”太平公主立起身来,紧走几步,仓促之下小小来不及跟上,以至于水绿披风都被晚风垂落,露出她那凹凸有致曲线劲爆的好身材。 她却浑不在意,一步三扭,袅袅婷婷走到二人面前,眼中闪现因激动而灼热的神光,一张俏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浮现无尽的潮红,狠狠地盯了赵无敌几眼,然后,又乜向赵不凡,问道:“赵不凡,你来告诉本宫,赵将军使的可是你赵家的百鸟朝凤枪法?” 这女人,无论是高贵还是卑微,也不论是青涩少女还是人过中年,只要她是个女人,都很喜欢记仇。 赵不凡对赵无敌身份的怀疑,怎么可能瞒过聪明如斯的太平公主?而赵无敌恰恰是她在乎和看重的人,于是乎,赵不凡无意中就得罪了太平公主,被打入不喜之人的名册。 如今,赵无敌以一杆长枪彻底征服了太平公主的芳心,让她欣喜之余还没有忘记向赵不凡讨回公道。虽然她的举动有点小心眼,和她雍容华贵的皇家风范并不相符,不过,本宫就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且蛮不讲理,你们能奈我何? 赵不凡今夜恍如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经历是跌宕起伏、惊骇莫名,心中有喜也有悲,更多的则是心神的震惊。 他喜的是常山赵氏终于后继有人,出了一个自先祖以来数百年不遇的盖代奇才,将让常山赵氏重新登临绝顶,冠绝天下,甚至于……又将诞生一个武破虚空的传说。 至于悲,自然是为他自己而悲伤,想他年已三十,却碌碌无为,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肚子了。 他自怨自艾,顾影自怜,以至于因一时失神而没有听到太平公主的问话。这让公主很不高兴,琼鼻中冷哼一声,又似少女般的跺了跺脚,不由得提高了嗓音急切地逼问道:“赵不凡,赵不凡,本宫问你,赵将军可是你常山赵氏之人?” 赵不凡打了个冷颤,这回总算是听见了,连忙垂首躬身回话:“回公主殿下,赵将军的确是我赵家子弟,真的不能再真,论辈分还是某的叔父。” “哦!既如此,今夜赵将军得以认祖归宗,且与你叔侄相认,当真是可喜可贺。本宫就来凑个热闹,为赵将军把酒相庆,赵侍卫长,你也一同参加宴饮。” 太平公主说完,美目含笑,一个劲地瞟着赵无敌,越看越是喜欢,越喜欢就越把赵无敌看做是少年时的薛绍…… 赵无敌被太平公主一双美目瞟得浑身不自在,那火辣辣的眸光和炽热的情意,还有两颊浮现出少女怀春般的羞红…… 第171章一枪征服 第172章公主醉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2章公主醉了 太平公主在情感方面所释放出的泼辣和大胆,让赵无敌为之气短,不敢接招。 他一时之间心神忐忑,惴惴不安,就如同做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偷心贼一样,心虚得厉害,就连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他心中在大声疾呼:“我的公主殿下,求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会要人命的!您可是当世第一、古今无双,就连后世也叹为观止的太平公主,你的挚爱是薛驸马,你的将来是属于武攸暨,至于我……这故事里面根本就没我什么事啊!” “赵将军请!”太平公主也看出了赵无敌眼中的闪烁和躲闪,暗暗骂了一声胆小鬼,然后,依然一脸灿烂笑盈盈地盯着他,执意邀请他共谋一醉,丝毫不避嫌疑。 “公主殿下,您请!”赵无敌很是无奈,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从了她”。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坚持的原则,那就是陪你饮酒无妨,但也只能到此为止,至于那个上……床,打死也不行。 你虽然生得有几分像我的晓月,而且,你的闺名也有一个“月”字,不过,此月非彼月,隔着八百年的时空,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而我却是一个对感情执着的人,前世有晓月,今生有沫儿……还有窈娘,足矣! 太平公主看着他躲躲闪闪的样子,暗暗咬牙,恨不得咬他一口,却又舍不得,只好一甩大袖当先而去,让那个胆小鬼在后面尾随。 至于赵不凡侍卫长,纯粹就是个添头,有他不多,没他不少,不过,既然公主发话,他还不能不从,只好无精打采地缀在最后,三个人先后进入萱厅之中。 美味的珍馐,芬芳的美酒,还有侍女身上隐隐散发的体香,特别是太平公主那倾国倾城的妖娆体态、美艳的容颜,可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 赵无敌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底线,心神通明,意志坚定,抱元守一,并未被她迷得找不着北。 纤纤素手捧玉碗,酒似琥珀入唇间。腮飞红云浓如火,笑问郎君能饮否? 太平公主饮了一碗又一碗,一连干了三碗,白皙的脸蛋红如火烧云,迷离的眼神中喷出炽热的爱之火焰,将她的豪迈和娇媚展露得淋漓尽致,无以复加。 “大郎,来,本宫再敬你一碗……”太平公主软语呢喃,对赵无敌的称呼,不知从何时起从“赵将军”变成了“大郎”,显得异常亲昵。 此时的太平公主就如同一个坠落爱河、不顾一切的少女,哪里还有天潢贵胄的矜持和傲慢?这对于她来说可谓是相当的失仪,不过,对于一向视规矩如狗屁、敢爱敢恨的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一直低着脑袋装聋作哑的赵不凡,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告退。他出了萱厅之后,被冷风一激,方才清醒了些许。然后,摇摇头,将脑海中的不该记住的东西全都驱散,站在离萱厅十多丈以外,恪尽职守地担负起警戒的任务。 太平公主请你喝酒,在如今的神都可谓是天大的荣幸,不过,也得看是什么人才能享受。比如他赵不凡,那就不是享受,而是受罪,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赵不凡离开以后,偌大的萱厅之中只剩下一位主人、一位客人,至于满室的侍婢,在贵族圈里那就不算是人。 太平公主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大口饮着三勒浆,浑然不听女官李敏的劝谏,甚至还因为她的啰嗦,将她赶了出去。 她摸了摸小小的小脑袋,笑道:“还是小小乖,来,本宫赐你一杯酒!” 玉碗虽小,那也比小小的拳头大,满满一碗三勒浆,也不是小丫头能够消受的。可是公主赐酒,又不能拒绝,没看见女官李敏的下场吗? 小小蹙着眉、苦着脸,两只小手捧着玉碗,一小口一小口饮着三勒浆,那模样就仿佛太平公主赐的不是极品的三勒浆,而是断肠的毒药。 小小苦着小脸总算是喝干了最后一口酒,小脑袋一歪,扑通一下躺在地上,玉碗在厚厚的地毯上面骨碌碌滚动着,惹得太平公主哈哈大笑。 她站了起来,丰腴的身子左摇右摆,如同风中杨柳一样,拒绝了婢女的搀扶,将她们如同李敏一样全都给赶了出去,然后,一路飘着飘到赵无敌身前,腿脚一软,整个人朝赵无敌怀中扑来。 赵无敌虽身手灵活,却不敢让开,要是把太平公主给摔出个好歹,武后还不得把他的皮给剥了? 他伸手欲扶着太平公主,谁料到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接着故意撞入赵无敌的怀中,让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两人身体直接全方位接触,赵无敌两手变成了环抱,结结实实地把太平公主给搂住,而太平公主软软的身体紧贴着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对丰盈的挤压。 软玉在怀,温香弥漫,而且太平公主的俏脸正好伏在他的肩上,丰润的红唇正对着他的耳后轻轻地吹气,有一下没一下,故意地撩他。 赵无敌心中懊悔且感慨:“我的神啊,果然是一个要命的妖精,如今被她缠上,可要如何脱身?莫非,我今年命犯桃花,两世的清白就要毁于一旦……” 就在赵无敌束手无策,即将要沦陷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肩上湿乎乎的,且似乎有大滴的雨点一滴滴落下。 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天气突变,下起了雨来,雨点也绝对无法穿透萱厅的屋面,落在他的肩头。而且,若是天降甘霖,首先遭殃的也应该是他的脑袋,莫非是公主殿下的口水……赵无敌摇摇头,强行把这个龌龊的念头给掐掉。 如此倾国倾城的妖娆,竟然流口水,未免有点焚琴煮鹤大煞风景,要是让神都的纨绔和仕子们知道了,铁定是一人一口口水,将他活生生给淹死。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太平公主流泪了。他静下心来,仔细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轻轻地啜泣。 那竭力压抑的饮泣声,和微微颤抖的娇躯,让赵无敌颇为不忍,他长叹一声,道:“宫主殿下,您要是想哭,就痛痛快快哭出来吧!” 第172章公主醉了 第173章不再痴缠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3章不再痴缠 琉璃灯尽情释放着清冷的柔光,恣意泼洒得到处都是,让萱厅之中亮如白昼,同时,又显得凄冷和苍凉。 此时,偌大的萱厅中只有三个人,一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小丫头,小脸蛋红扑扑地十分可爱,张着小嘴喷出一股又一股酒气,看上去尽显娇憨之态。 赵无敌席地而坐,两手虚扶,却又不敢落在实处,太平公主浑身上下都是禁区,让他觉得无论将手放在何处对她都是一种不敬和亵渎。 太平公主将俏脸伏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抽泣,任大滴的泪水接连滚落,湿透了她的俏脸和他的肩头,湿湿的,略有些凉意,让他们彼此紧密接触,一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赵无敌长叹一声,到底是心中不忍,左手放在她的后背上环抱着她,隔着薄薄的燕居服,他的掌心道能感受到她玉体上喷发的炽热,以至于让他的掌心都微微出汗。 他轻轻地拍了几下,柔声劝她想哭就哭,将心中的伤与悲还有抑郁尽情释放,不要闷在心中,以免太过压抑而心伤、心疼、心碎。 赵无敌话音刚落,就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太平公主的心扉,她放声大哭,泪如雨下,就像是围护心海的堤坝决了一个豁口,心中的伤与悲一泻千里,随着滴落的泪水奔腾不休。 武后曾说过,在她所有的儿女之中,太平公主最是像她。也就是说,太平公主是一个个性刚强的女人,宁愿流血不流泪。 不过,那不过是太平公主的表象,为了围护李唐宗室的尊严,她在人前伪装出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强横模样,而实际上,又有谁知道,拔开那层包裹着芳心、并不坚硬的硬壳,里面的那颗心早已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自从薛绍在刑部大牢中被活活饿死,她觉得她的心也一起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一具身为李唐的公主,不得不殚精竭虑为李唐皇室多保存一份血脉而整日筹谋和奔走,至于爱…… 她已不敢再想,也从不期望再次拥有。直到今日见到了赵无敌,她的心才又活了,有了期望,有了担心,有了依靠……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肩头传来,让赵无敌差点大声喊了出来。他大口吸冷气,就连身体都因此而有短暂的绷紧,变得僵硬。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太平公主咬了她一口,晶莹而整齐的贝齿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 太平公主已止住了哭声,抬起螓首,美目中雾气未散,脸上泪痕依然,就连长长的睫毛上都还有一滴泪珠在缓缓滑动,然后……滚落。 她凄然一笑,红唇丰润如血,晶莹的贝齿上沾染着一丝血迹,白得无暇,红得妖艳,凄凉中弥漫着无尽的忧伤。 她眸光中充满着哀与怨,心中却有一种释然和轻松,轻启朱唇,缓缓道:“大郎,谢谢你的肩膀,也谢谢你的安慰。也许,说出来你不会相信,自从薛郎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哭过。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是大唐的公主,身上背负着大唐的荣耀和责任,可是我到底是一个女人,又有谁知道我心中的苦? 大郎,我喜欢你,可是,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局的…… 我已经失去了薛郎,不想再害了你,大郎,这一口就算是给我留下一份念想吧,从今往后,我……不再痴缠着你了。 你要保重,好好活着,名与利其实并不重要,哪怕是在乡野之间做个田舍翁,只要你心中快乐就好。 还有,大郎,我求你……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坏女人。” 太平公主已经离开了赵无敌的怀抱,同样席地而坐,且腰背挺直,目光清澈,期待地看着赵无敌。 她可以不在乎天下人的评价,却很在乎赵无敌对他的看法,不想让赵无敌对她有所误会,从而看轻了她。 赵无敌深吸一口气,道:“公主,臣出身微寒,本是乡野之间一少年,能得公主垂青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请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可也是臣的肺腑之言,在臣的眼里,公主您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也是最高贵的女子,就如同天山上的雪莲、空谷里的幽兰,让臣多看一眼,都认为是对您的亵渎。” 太平公主眸子闪现一抹羞涩,伸出温玉般的手指轻抚脸颊,微笑道:“我真的那么美吗?” 赵无敌点点头道:“在臣看来,沉鱼之西施、落雁之昭君都不及您之一二。” “沉鱼落雁,这个比喻不错,那么,我当比作什么?”太平公主也是女子,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子,哪有不喜欢人家夸她貌美的?而且,这个夸她的人还是她心中所爱,早就一颗芳心甜滋滋的,开出了幸福的花儿。 赵无敌故意停顿了一下,凝神打量她片刻,沉吟道:“以臣看来,有凤来仪,惊艳万古,月见月隐,花见花羞,公主当得上‘闭月羞花’这四个字。” “噗嗤……”太平公主被逗得连连娇笑,心花怒放,不由得做出小儿女态,伸出一根葱白似的玉指轻轻地在赵无敌额头上点了一下,娇笑道:“你啊你啊……一张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尽会哄人开心。可惜……你终究要离去,很快就会将人家抛在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 说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失落,心中暗恨:“若我不是生在帝王家,那该有多好。” 赵无敌心中反复思量,他绝不能爱上太平公主,也不能让她爱上自己,却又不忍让她伤心,该如何是好? 忽然,他灵机一动,回想起他初见太平公主之时的失言,心中有了计较。 赵无敌理理衣裳,正襟危坐,恭声道:“公主殿下,臣幼失慈母,家中又只有一个幼妹,若蒙公主不弃,臣……愿以姐相待……” 当赵无敌说到“幼失慈母”的时候,还真把太平公主吓得花容失色。她还以为赵无敌是想认她为义母,那样一来,可让她如何是好?要知道,人家虽然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可是人家只不过是比大郎大了几岁而已,做他的义母……岂不是羞煞了人? 第173章不再痴缠 第174章公主姐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4章公主姐姐 太平公主不过是瞬间的失神,却让赵无敌以为是她心中不乐意,加上她那微微仰起的脸庞,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皇家自幼培养出的高贵气度,都带给他一种距离感。 这也难怪,她本就是九天上的鸾凤,而他赵无敌不过就是一只绕着枯树鸣叫的寒鸦,二者之间相差的距离何止千万里远?简直就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 也许,她心中也曾喜欢过赵无敌,不过,这种喜欢并不代表就是全身心的接受,而是一时兴起将他当做一种填补空虚的代替品,且并非唯一、不可替代。 他暗自长叹,心中苦涩。 虽然他本就不想陷得太深,从而与太平公主之间有过多的纠缠,但却依然有些失落,就如同被人轻视了一样。 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这样子也好,打破了心中的幻想,从此罢手,各走各的路,再相见已是路人。 赵无敌颔首恭声道:“公主殿下,是臣僭越了,还请公主降罪。” “什么……降罪?”太平公主醒过神来,就听到了赵无敌的请罪,不由得莞尔一笑,道:“有大郎这样少年英才喊我一声姐姐,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降罪?本宫还真没有做过人的姐姐,对这种滋味很是好奇,好弟弟,不如现在就喊一声来听听?” “弟,赵无敌,拜见公主姐姐!”赵无敌起身整衣,郑重一揖到地,大礼参见。 “罢了罢了,贤弟免礼!”太平公主大袖一拂,大刺刺地受了他一礼,继而,以大袖掩面偷笑,美目斜瞟了他一眼,用责备的口气说道:“姐姐就姐姐,干嘛还要加个公主?公主姐姐……听着就让人生份,以后可不许这样子。若要再犯,姐姐可是要实行家法的,那就是……打屁屁哦!” 她促狭的眨眨眼睛,不怀好意地瞄向赵无敌的下面,还伸出柔荑比划了两下,就像是一个爱恶作剧的小丫头,又似一个折磨人的妖精,真是让人无奈。 继而,太平公主又道:“本宫不能白受你一声姐姐,该给你点什么见面礼呢?让我想想。给你个一官半职,还是钱财美人,亦或是豪宅和庄园……” 赵无敌摇摇头推辞道:“姐姐,大丈夫生于世间,功名但凭马上取,且,此番朔方破敌,无敌也薄有功劳,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如果姐姐一定要赏赐,那就满足无敌一个心愿……” “哦?”太平公主抬起头来,美目流转,顾盼生兮,将赵无敌上下打量了一番,娇笑道:“好弟弟,让姐姐来猜猜你的心愿,是不是……对本宫仰慕已久,却无以为报,想以身相许?” 太平公主的一番戏言,让赵无敌脑门上浮现一头黑线,不由得伸手擦了一把若有若无的冷汗,方才正色道:“姐姐,您目前的处境也不是太好,凡事还是看开一点,不要太过于看重。这天下间,什么都是不重要,只要开心就好。无敌的心愿就是,请您千万保重,切不可伤了身体和心。” 赵无敌的一席话,听在太平公主的耳中,恰似一股清泉流进她的心中,滋润着她略有些干涸的心田。她的眼圈不经意间红了,鼻子发酸,凄然一笑道:“姐姐多谢你的关心,为了你,姐姐也会好好活下去。 你虽是扬州府军,却也是奉命戌边的边卒,无令不得离开驻地。此番,你虽是坠入地下河流漂流到龙门,算是情非得已,但是此事毕竟太过于离奇,就算是本宫若非亲眼所见,也很难相信。因此,一旦你的行踪为外人所察觉,极易为人所诟病,从而对你不利。 本宫虽然不舍,但……你明日还是悄悄离去,早日回到朔方城,也省得你那位红颜知己挂念。 不过,你也要尚自郑重,若朔方城已落入默啜之手,你要切记,万不可逞一时之勇,伤了身体,让姐姐挂念。” 太平公主一番情真意切的叮咛和嘱咐,让赵无敌心里发酸,由衷地感动。 此时,夜已深,赵无敌催促道:“夜色已深,还请姐姐早点安歇,无敌告退了。” 二人之间既然已认了姐弟,也算是给了太平公主内心一份慰藉。虽然限于彼此之间的身份差距,无法大张旗鼓地正式相认,但既然做了他的姐姐,也就暂时不作他想,把他当做弟弟也不错,至少可以时常见到他,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因此,她见赵无敌告退,明知道他是在避嫌,却也没有挽留,点点头道:“那你好好歇息,李敏自会安排你的住处。” 赵无敌躬身一揖,随即转身退下,拉开萱厅的障子门,就看见在门外急得团团转的女官李敏。李敏见他出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他,冷声道:“公主怎么样了?” 李敏这是在担心太平公主,出于她的一片忠心,害怕自己的主子因为这个生得和薛驸马有几分相像的小男人而受到伤害,因此,才眼神不善,语气冷漠。 这是一个忠心护主的人,对她的无礼,赵无敌也没有往心里去,淡淡的一笑,道:“公主殿下很好,还请女官给在下安排一个住处!” “先等着!”李敏乜了他一眼,然后从拉开的门缝里挤进萱厅之中,亲眼看到席地而坐、一脸平静的太平公主,衣着还算整齐,且室中也没有闻到那种糜荡的气味…… 此时,她的一颗心方才落地,谢天谢地,担心的事情看来并没有发生。 太平公主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轻斥道:“要不要本宫解开衣服让你仔细看看?” 李敏微微垂首,陪着笑脸,道:“公主,天不早了,还是让奴婢伺候您歇下吧!” 太平公主站起身来,身形略有些不稳,却推开李敏欲搀扶的手,摇摇头道:“本宫没事,就是坐得太久,腿脚有些发麻。你速去给赵将军安排住处,就让他在本宫的书房里将就一晚吧!至于本宫,你去叫几个侍婢进来伺候就是,还有,让人把小小送去安歇,夜里派个人守着她。” 李敏去后,各自安歇。 第174章公主姐姐 第175章赵家枪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5章赵家枪 夜幕渐退,晨曦初生。 新的一天从东方的天际开始,那一线曦光如同传说中的盘古之斧,一举劈开这混沌的夜色,带给新生的世界光明和希望。 遥远的东方,云霞如海,绚烂多彩,从中浮出一轮红日,似受到莫名力量的牵引渐渐攀升,继而,将灿金般的光芒泼洒得到处都是。 黑暗隐去,天地之间光明一片,远山的枫叶如火,与红日遥相呼应,给人一种层林尽染的秋日美图,无酒自醉。 赵无敌昨夜虽然因太平公主的痴缠,而睡得较晚,但是在晨曦初现的那一刻,他还是从梦中醒来,擦去眼角的一抹湿润,把沫儿藏在心底深处,推门而出,大口呼吸山间清新而略带一点湿润的空气,接下来,准备活动活动身体。 那些身在富贵乡中的人们,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新的一天自午后开始,又哪里知道作为一个武者的辛苦? 所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可不是说来玩玩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份付出,一点进步,武者修炼之旅恰似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赵无敌前后两世为人,可谓是闻鸡起舞,披星戴月,日日夜夜修炼不止,从来不敢懈怠。 自从莫名中全身的经脉全都贯通,在体内形成了一个大周天,生命气息如同初升之红日,恣意喷薄,极为雄浑,且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他沐浴着淡金色的朝阳,任清凉的晨风拂起满头的乌发,呼吸清新、湿润的空气,一阵阵淡淡花香的扑鼻,心与神都变得宁静,恰如这宁静的山间,闲而静谧。 他昨晚宿在太平公主的书房,离着公主的寝居之地尚有一段不近的距离,算起来已是在公主府侍卫的防卫圈之外,而在书房伺候的仆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主人的起居时间,此时犹在梦乡中,并没有察觉到赵无敌已经起来。 此地十分安静,朝阳如金,红叶似火,晨风习习,唯有数只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旁若无人的一展歌喉,剩下的,就只有赵无敌行在在花间小径,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自从来到大唐,因始终遭受突厥大军的威胁,除了在地下河流中陷入昏迷的那八天时间,他就无时无刻地不在为了活命而殚精竭虑,苦苦挣扎,而没有一刻能彻底平静下来。 而此刻,他绝处逢生、死里逃生,与太平公主在龙门相遇,又得到了她的首肯,即将离开龙门返回朔方,与沫儿相见,反而一颗心放松了许多,不再迫不及待。 此时,金鲤园尚处在梦乡中,园中十分宁静,赵无敌漫无目的地踱步,随意穿过一丛丛晚菊,看晶莹的露珠在花瓣上滚动,看红叶在晨风里飘零,听小鸟清丽的歌声,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刀声。 他仔细倾听,不错,的确是刀声,刀锋斩开空间的声音,不过,虽刚硬有余,但却有些凌乱。看来,这个练刀的人对刀法的掌握还没有达到融会贯通的境界。 是何人于宁静的清晨、在这富贵之地练刀? 他凝神静心捕捉到刀声传来的方向,貌似并不远,就在侧前方的另一个院落中。 他穿过铺满红叶的花径,来到一处月亮门前,朝院中一看,却原来是他那个“便宜侄儿”,也就是公主府的侍卫长赵不凡正在练刀。 赵不凡身形高大,体格矫健,手中提着一柄四尺五寸长的横刀,正舞得虎虎生风。 他的刀法很明显走的是刚硬一流,只不过一味的求快,且过于追求力量,少了一股子圆润的意境,显得并不连贯,刀势转折之间不过流畅。 而且,赵无敌一眼就看出来,赵不凡所练的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刀法,且过于繁琐,没有用处的花招太多,而缺少真正的杀着。 通过昨夜与赵不凡的比试,赵无敌看得出他并不擅长用枪,对赵氏家传的百鸟朝凤枪法可谓是只知其形,却没有领悟半点神韵。 赵氏子弟不精通枪法,却能担任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由此看来,赵不凡至少不会是一个浮华的废物。 今日一见,赵无敌才知道他练的是刀法,不过,虽然他练得很认真,也很刻苦,但是,他的刀法实在是不怎么样,并不怎么高明。 这让赵无敌很是费解,要知道他就是正经八百的常山赵氏传人,而且还来自八百年后,对常山赵氏的武学传承很是清楚。 昔年,常山赵氏始祖子龙公虽然因一路百鸟朝凤枪法被世人尊称为“白马银枪赵子龙”,实际上这其中还有一段外人不可知的密辛。 百鸟朝凤枪法并非是赵子龙所创,也并非民家所谣传的那样由枪神童渊传授。 真实的情况是,子龙公少年时在常山之中采药,曾在一处悬崖绝壁下休憩。 当时,红日当空,阳光高照,绝壁之上突兀浮现一飘逸身影反复演绎一路枪法,子龙公观摩良久,方有所得,将这路枪法勉强记住。 其后,人影不见,绝壁上裂开一缝隙,其间有一杆长枪问世,通体银白,隐隐有符文流转,甫一入手,既刺破子龙公的手掌,滴落的血珠竟然渗入枪身之中,人与枪之间仿佛多了一种联系。 此枪就是惊艳了一个时代的闪电银枪,随子龙公征战四方,纵横天下数十年,打遍天下无敌手。 它出世的地方也成了武者心中的圣地,那处绝壁之巅,就是传说中子龙公武破虚空的武神台,千年来,迎来无数武者前来瞻仰神迹、膜拜武神。 据说,在子龙公武破虚空的刹那间,他将闪电银枪留在了武神台,并未带去另一世界。 不过,在赵无敌的记忆中,八百年后的赵家并没有那杆枪的影子,也许,传说毕竟是传说,闪电银枪已经失落在漫长的岁月中,尘封在时间长河里,等待着下一位主人。 由此看来,百鸟朝凤枪法实际上是这杆上古神兵自带的神技,而子龙公中年之时根据多年征战的感悟又创出一路枪法,七探盘蛇枪法,才是真正属于常山赵氏的传承。 百鸟朝凤,七探盘蛇,可谓是世间枪法之大成,不过,世人只知常山赵氏枪法冠绝天下,却不知常山赵氏除了枪法,还有绝世的刀法…… 第175章赵家枪 第176章月亮门训侄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6章月亮门训侄 常山赵氏不仅有冠绝天下的枪法,同样拥有世间无敌的刀法,在后世被古武世界中人称之为“刀枪双绝、无双世家”。 刀法的名字就叫做“七杀刀法”,顾名思义就是看世间一切皆可杀,名字霸气,刀法也霸气。 虽然只有区区七式,但却暗藏诸多变化,一刀七杀,玄奥无比,一共有四十九个变化,若按照一般武者的说法,实则应该算是四十九式。 此刀法是由常山赵氏始祖子龙公所传下,至于是子龙公所创,亦或是得自他人、他处,却不可知。 七杀刀法霸道绝伦,一出刀即是杀机弥漫,势不可挡,可于沙场杀敌,亦可江湖决战,七式刀法一经使出,即如行云流水般连绵不断,不将敌人斩尽杀绝誓不罢休。 未经别人允许而偷看别人练武,本是武者世界中的大禁忌,轻则翻脸,重则拔刀相向、反目成仇。 不过,既然昨夜赵不凡已承认了赵无敌的身份,认其为族叔,而赵不凡所练的又是赵氏武艺,那么对于同样身为赵家人的赵无敌,也就不算是偷看“他人”习武。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依然停留在月亮门的外面,并没有进入院中。 赵不凡全神贯注地习练刀法,仅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服,双手握刀,一下又一下,斩出呼呼的刀声,气势上面倒是十足。 良久,他收刀而立,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喘着粗气,隔得老远都能看见额头上是晶莹一片,且冒着热气。 此时,他方才看到月亮门外的赵无敌,不由得面色一僵,眼神一紧,似乎薄有怒气。 不过,刹那之间即平复如常,他收刀入鞘,并将横刀置于地上,紧走几步,来到赵无敌的面前,抱拳道:“赵……叔父起得好早,不知昨夜可曾睡好?” 对这个年轻得不像话、枪法也高明得不像话而又很陌生的叔父,赵不凡一时之间还真是该不过口来。 这到也不是因为赵无敌年纪比他小,常山赵氏本就是一个大家族,主脉加上各支系能有万人以上,就算是“襁褓里的爷爷、拄拐棍的孙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赵不凡在家族里就属于支系,且辈分也只能算不高不低,比他年纪小辈分大的比比皆是,早就习惯了见到小孩子恭恭敬敬行礼了。 之所以在赵无敌面前有些不自在,主要还是是因为彼此之间太过于陌生,若不是赵无敌演绎出几近完美的百鸟朝凤枪法,他才懒得相认。 经过数百年的繁衍生息,常山赵氏早已过万,大多分布在江南各地。也许,你走过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亦或是夜宿一家小客栈,彼此絮叨一番,都有可能是同族中人。 而他赵不凡只不过是一个旁支子弟,还是一个不擅长枪法的边缘子弟,根本就轮不到他来鉴定赵无敌身份的真假。 可是,当他见识过赵无敌所演绎的枪法之后,他的心变得火热,且久久无法平静。 他曾有幸见过上代老家主,也就是那位让“赵家枪”列入兵器谱、且高居第五位的老人,并得以伺候他老人家一段时间。 因缘巧合之下,他曾见过老家主于月下指点赵柔伊姑姑“百鸟朝凤”枪法,对其惊为天人,佩服得无以复加。 可是那位老人家却喟然长叹,唏嘘不已,为“赵家枪”仅名列兵器谱第五而深以为很,认为是玷污了始祖的无上威名。 对老家主的遗恨,赵不凡并不理解,甚至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在见识过赵无敌的枪法以后,他方才明了,渐渐地有些理解老人家的想法了。 看过赵无敌的枪法,赵不凡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百鸟朝凤”枪法,才知道赵家枪的威力有多大?而且,他敢肯定,若是重新编订兵器谱,以赵无敌的枪法,足以让赵家枪位列第一,成为天下武林的至尊。 因为,无论是老家主,还是当今家主赵柔伊姑姑,其枪法在赵不凡这个“外行”都能看出,实不及赵无敌之一二。 这是上苍的垂青,也是始祖的庇护,让赵无敌降临世间,重铸他常山赵氏的无上荣光。 至于扬州赵无敌是不是常山赵氏子弟?对于这个问题,赵不凡根本想都没想。因为,百鸟朝凤枪法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能将百鸟朝凤枪法演绎到如此完美的境界,如果不是常山赵氏子弟,那……除非是始祖重现。 他昨晚连夜写了一封密信,将赵无敌的事情详详细细描述清楚,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敢遗漏,打算今日通过家族的隐秘通道将之传给家主和各位长老。 他认为将这样一位千百年不世出的奇才遗弃在乡野之间,简直就是对上苍和始祖的大不敬。 赵无敌见赵不凡执礼相问,也点点头道:“某久在北疆爬冰卧雪,餐风露宿,此生能在此神仙地休憩一夜,已是上苍降下的福祉,这都要拜谢公主殿下的厚待。 对了,赵侍卫长……” 他先是真挚地感谢了太平公主的款待,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礼貌,而且,太平公主将他安排在书房休憩,可见的确是以“弟弟”视之,并非是敷衍了事。 其后,他在如何称呼赵不凡的事情上,倒是有点纠结,不免迟疑起来。 赵不凡见此,呵呵一笑,道:“好叫叔父得知,侄儿在家排行十七,若叔父认为小侄尚可入眼,可称侄儿十七便是。” 赵无敌点点头,道:“那好,十七郎,昨夜,我见你不擅长用枪,还曾颇为疑惑。刚刚见你习练刀法,方才知道你竟是弃枪习刀。” 赵不凡闻听此言,面有愧色,期期艾艾地说道:“不敢欺瞒叔父,小侄昔年曾有幸得老家主亲自指点枪法,无奈实在是天赋太差,不堪调教……因此,才改练了刀法。” “原来如此!”赵无敌点点头,面色如常,并没有半点不肖之意,沉吟道:“这也没什么,枪也好,刀也罢,无非就是一种武器。 吾辈修炼之人,重在自身,重在内心,熬炼筋骨,修身养性,感悟武道之大奥义,至于武器,终究只是外物。 只不过,十七郎,某有一事不解。听你言曾得老家主亲自指点,以此看来,你并非没有机会接触和习练家族上乘武功。 可是,为何十七郎所练的却是如此粗鄙之刀法呢?” 第176章月亮门训侄 第177章赵家亦有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7章赵家亦有刀 晨风清凉,秋露未干。 赵不凡却头顶上升起阵阵热气,额头冒汗,大滴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一滴滴摔在地面的青石上面,很快就湿润了一片。 他心中苦涩,复又苦笑不止,同时,也在内心暗暗嘀咕:“这个叔父虽然枪法如神,冠绝天下,不过,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俺所练的本就是家族珍藏的最上乘刀法,是老人家央求一位同样自幼习刀的长老所授。虽然算不上是天下间最好的刀法,但以老家主所言,可排入世间刀法中前十行列,甚至更强。 因为,这位长老曾与西门天王比刀,在兵器谱排名十四的天王斩鬼刀下坚持了五十回合而不败,最后,直到七十九回合方才惜败。 不过,这也怪不得这位小叔父,他本就与家族核心失散多年,且习练的是枪法,因此,对常山赵氏的刀法并不清楚。” 想到这里,赵不凡心里方才平衡了一些,勉强笑道:“叔父久未与家族联系,对家族的现状并不了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侄儿所练的叫做‘泼风刀法’,一共七十二式,已经是家族最上乘的刀法了。” “怎么可能?”赵无敌闻言,不由得惊叫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自玄武门之变开始发生了些许变化,与史书记载的发展轨迹略有不同的大唐,与自己的前世不在一个世界? 始祖子龙公除了传下百鸟朝凤和七探盘蛇两路枪法之外,明明还有一路七杀刀法,为什么赵不凡他们却一无所知? 他想到了这里,本着试探的心思,问道:“那么,你听说过七探盘蛇枪法吗?” 赵不凡眼神一亮,但随即黯然神伤,面有凄苦之色,道:“七探盘蛇,小侄曾听老家主临终前提起,此乃是我常山赵氏始祖子龙公所创,融入了他老人家一生中对枪法的所有造诣和感悟,据传远远超过百鸟朝凤枪法,堪称人世间枪法之大成境界。 只可惜,自始祖武破虚空以后,七探盘蛇枪法就失传了,也许,那本就不是人间的枪法,吾辈凡人无缘得见。” 赵无敌心中翻来覆去地思量,却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岔子。既然在大唐时就已经失传,可是为什么八百年后,反而传承于世? 莫非,我们家始祖子龙公真的武破虚空,去了天上?他老人家见子孙不肖,于心不忍之下,于数百年后托梦传下了七探盘蛇枪法和七杀刀法这两种绝学? 既然如此,老祖宗,那就让不肖子孙赵无敌提前让您的绝学重现人世间吧! 这么一想,赵无敌心境通明,神思流畅,不再瞻前顾后,疑虑重重。 他昂首挺胸,眸光执着,含笑道:“十七郎,某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七探盘蛇枪法并未失传,因为某家就会。而且,我常山赵氏不仅有天下第一的枪法,同样也有世间无双的刀法。” 赵无敌说罢,不等赵不凡反应,已大步走入院中,将赵不凡放在地上的横刀拿起来,抽刀出鞘,大笑道:“十七郎,借你的刀一用,今日让你看看我常山赵氏的刀法,看看能否与天下名刀争锋?” 一刀在手,风云变色。 刀是好刀,朝阳映照之下,亮如一泓秋水。 刀势一起,如水流般连绵不绝,又似天怒之刀,代天执掌刑罚,将虚空都切断成一块块碎片。 刀风起,满树的红叶全都瞬间凋零,悬浮在空中飘来飘去。 七七四十九个变化结束以后,刀身剧烈地颤动,发出一声龙吟虎啸,接着,刀身一转,释放出夺目的神光,如一轮大日般斩下,只见整个空间都静止了,漫天的红叶全都被定住身影,一动不动。 继而,刀光浮现,整个空间被一分为二,如同琉璃般寸寸碎片,漫天的红叶全都被绞得粉碎。 赵不凡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就连眼珠子都一动不动,若不是那剧烈起伏的胸部,还以为是一个站着的尸体。 刀势终已尽,赵无敌收刀入鞘,面不改色,气息绵长,冲赵不凡大声道:“十七郎,某这路刀法可否入你之眼?” 绞碎的红叶纷纷扬扬,被秋风一吹打着旋儿落了一地,青石地面上就如同铺了一层红雪,在朝阳下渲染出一种凄美的意境。 院中里很安静,就连晨唱的小鸟也全都远远飞去,好躲开这位讨厌的不速之客。 好半天,都没有听到赵不凡的回话,赵无敌觉得很是纳闷。想当初在朔方城中大将军行在初次演练七杀刀法,那可是引得秦大山那个杀才大声叫好的,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 莫非是我的七杀刀法难入赵不凡的法眼?这绝不可能。不说狂妄的话,以赵不凡的刀法和我比起来,那只不过是小儿的游戏而已。更何况,在体内所有经脉贯通、开启大周天以后,我的刀法更加完美,就连对其后的变化也能勉强控制了。 他走到赵不凡身前一看,顿时明白了原因,却原来赵不凡已傻了,两眼发直,两腮潮红,呼吸也很紊乱…… 这特奶奶的是要走火入魔的节奏,倒是把赵无敌给吓了一跳,心想你可不能入魔,否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让我如心何忍? 他运起无上心法,以磅礴的的内力化为金刚怒喝:“赵不凡,快快醒来……” 金刚怒喝如同上苍天音,只灌入赵不凡的心神深处,让他的神魂拨开漫天的迷雾,找到了回来的路。 赵不凡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神归位,思前想后,不由得胆战心惊,亡魂大冒,犹在后怕不已。 他顾不得湿透的衣裳,扑通一下跪倒尘埃,恭恭敬敬地向赵无敌行了大礼,恭声道:“小侄拜谢叔父!” 这年头不同于大明王朝,人与人之间相见,不论高低贵贱,一般情况下都无需行跪拜之礼。不过,赵无敌先是以绝世刀法震惊了赵不凡的心神,其后又将他的神魂从迷失中捞回来。 因此,赵不凡认为只有跪拜之礼,方才能表达他对这位天人般的师父的尊敬之情。 “哈哈哈……”赵无敌大笑,伸手扶起了赵不凡,道:“十七郎,你我本是同族,不必如此客套。某刚刚演练的就是我常山赵氏始祖子龙公所传下的七杀刀法,十七郎觉得如何?可堪与天下名刀一试锋芒?” 第177章赵家亦有刀 第178章心有余而刀法不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8章心有余而刀法不足 赵无敌伸手欲扶,让赵不凡不必多礼。既然都是一家子人,把尊敬记在心中就好,没必要拜来拜去的,太过于注重繁文缛节,反而显得生份。 一般情况下,晚辈拜见长辈,见礼之后,长辈只是伸手虚扶一下,意思意思就好了。 这时候作为晚辈的赵不凡,原本应该主动起身,哪里还能劳动长辈真个花费力气来搀扶?那样一来,岂不是显得你这个晚辈太不识相,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赵不凡并不是一个不识相的人,也不是一个爱较真的“穷措大”,但却偏偏赖在地上,打死都不起来。 他心中自有一番计较,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其之所以赖在地上不起来,因为很简单,那就是拜师学艺。 赵不凡自幼志向远大,立志要做一个绝世的豪侠,持枪行天涯,四海皆吾家,会尽天下英雄和豪杰,让常山赵氏重现昔日的荣光! 只可惜志向很高远,现实太残酷! 他很幸运地被老家主看着,得以侍奉左右,接触到家族引以为傲的“百鸟朝凤”枪法,并早晚得到老家主的亲自指点,让他的雄心得到实现的机遇。 但是,冰冷的事实无情地粉碎了他的雄心壮志,他根本就没有练枪的天赋,无论他如何努力,流血流汗,都无法在枪之道上登堂入室,更别提得窥一二赵家枪的真谛,从而笑傲江湖。 那一刻,就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他从里到外都冰凉冰凉的,一颗心都被冻裂。 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没有一丝光,没有一丝色彩,也没有一丝希望! 老家主看着赵不凡心灰意冷的模样,于心不忍,便求常山赵氏另一位巨头,同样没有练枪天赋的赵志强长老传其“泼风刀法”。 果然天道至公,从不绝人之路。当上天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在不经意间给你打开一扇窗,就看你能否保持冷静,得以找到这扇窗户? 赵不凡很明显找到了,从此,他开始跟着赵志强长老弃枪习刀,经过十年苦修,尽得赵志强长老的真传,将七十二式“泼风刀法”的精髓展现得淋漓尽致。 按照赵志强长老的评价,赵不凡在刀法一道上极有天赋,他在“泼风刀法”上的造诣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必要再闭门苦练,可以进入人世间,行走于江湖,在与人搏杀中寻求突破。 赵不凡刀法大成,且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一人一刀出了祖地,行走于江湖,在除暴安良之余,专门寻找天下名刀挑战。 山东,德州,彭家庄,挑战“五虎断门刀”彭家,力战一百六十八回合,胜彭家庄少主彭大虎,却于第二日六十三回合败于彭大虎九弟、年仅十九岁的彭九刀,至于彭家庄庄主彭宇阳,连挑战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这也难怪,你连人家十九岁的儿子都打不过,人家的老子又怎么有兴趣陪你玩? 赵不凡倒也没有因此而消沉,反而越挫越勇,继续行走江湖,继续挑战之旅。 三个月后,一人一刀孤身杀进辽东,将长白山“十三把刀”诛杀干净。 九个月后,斩洞庭湖大盗“鬼头刀”,火烧其老巢,为周边生民剿除了为祸二十多年的大恶。 一年后,于泰山天王洞挑战兵器谱排名第十四的“天王斩鬼刀”,于五十九回合落败。 …… 历经三年的江湖之旅,让赵不凡对泼风刀法更加得心应手、融会贯通,实战的经验也越发得老道,境界也提高了很多。 三年的挑战之旅,其中还有多少次历经生死搏杀,有胜有败,让他得到了很多,同时,也明白了很多,从而对自身、对泼风刀法都有了清晰的定位。 他回到祖地,进入静室之中闭关,却并非是在修炼,而是在思索自己以后所要走的路。 经过三个月的静心思量,他终于知道了,在刀法一道上,他已经走到了尽头,再也无法突破,更别提击败天王斩鬼刀,让赵家刀同赵家枪一样扬名天下,传承万世。 其中的原因,却并非是他自身的潜力被压榨尽了,而是因为刀法的限制。 泼风刀法虽然也可算是天下一流的上乘刀法,和彭家的五虎断门刀也不差多少,但是,泼风刀法终究只是一流,而无法傲视同侪,一枝独秀,迈入当世无敌的境界。 他深以为憾,但却无能为力,因为泼风刀法已是常山赵氏最上乘的刀法,且是唯一的,没有相提并论的存在。 这世间比泼风刀法更上乘的刀法并非没有,比如西门天王的刀法,但是,西门天王不可能将刀法传给外人,而他赵不凡是常山赵氏子弟,也不可能改换门庭,拜在他人门下。 再后来,就是武承嗣威胁常山赵氏的俗世族人,而太平公主出手相助,常山赵氏为了报恩,而将他给派到公平公正府,做了公主府的侍卫长。 赵不凡进入公主府以后,很快就进入角色,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时刻把太平公主的安危放在心头。 而对于武道一途,反而有所松懈,不再像当年那样执着了。因为受刀法的限制,他此生都无望登临武道最高峰,挤入世间最顶尖的行列,那么,刻苦修炼又为了哪般? 他之所以今日起了个大早,将泼风刀法狠狠地练了几遍,并非是想通过勤修苦练来寻求突破,而纯粹是因为昨夜受了赵无敌的刺激,几乎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方才在天色未亮之际于清凉的晨风中舞刀,好发泄心中的郁闷。 如今,他见识了赵无敌演练的刀法,那颗早就枯萎的心就如同被甘霖润泽,渐渐地活了过来。 他知道,他一直苦苦寻求却求之不得的良机就在眼前,只要这位年轻的叔父点点头,他的志向、追求和武道突破之机,立马就会实现。 如今良机,如何能够放弃? 他本来就是小辈,作为侄儿给叔父跪着“耍无赖”,也不算是丢人的事情。 而且,他们都是老赵家的人,叔父既然说是老赵家的刀法,那么将老赵家的刀法传给自家的侄儿,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一心痴于刀的赵不凡,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叔父若不肯传授他无敌的刀法,那么……他就不起来了,跪死在这算了。 第178章心有余而刀法不足 第179章不为成仙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79章不为成仙 赵不凡拜倒在地,任朝阳撒在他的头上,给他满头的乌发抹上一层淡金,随着山风拂过,凌乱地飞扬。 他心思电转,意志坚定,不打目标绝不起身,为了追求武道的巅峰,少不得做一回耍赖的孩子,也要把叔父的刀法学会。 赵无敌何等人也?别看他脸庞稚嫩,颌下无须,可是,谁又能想到如此年少的面容下,实际上却是一个来自八百年后的大明王朝、且已年近三十的灵魂? 想他前世的时候,曾闯荡江湖、持刀行天涯,会过多少当世豪杰,也曾跃马挺枪、征战沙场,沐浴敌人血,枪挑敌人头,其人生之阅历岂是赵不凡所能比拟? 他乜了赵不凡一眼,立马就明白了他的那点小心思,不过,既然大家都是常山赵氏子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不凡实际上还是他八百年前的“祖先”,传授他七杀刀法也无可厚非。 他并不想自立一家之门户,而是实心实意地想回归常山赵氏的家门,做一个真正的赵家人。 人活在世上,不能没有根基。 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这个人世间是寸步难行的。如今,一切都迎刃而解,他的武功、他的神奇,还有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此时都有了最好的出处。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一股脑地推到常山赵氏头上,作为一个传承数百年的武道世家,还是出过武破虚空、几近神话中人物的传奇世家,还能没有一些不符合常理的绝技和神乎其神的传承? 而且,常山赵氏始祖子龙公,昔年与蜀汉丞相、鬼谷传人诸葛武侯最是相近,谁知道有没有继承诸葛武侯那些神鬼莫测的法门? 想到这里,赵无敌哈哈一笑,道:“十七郎,男子汉大丈夫,想学刀法就痛痛快快说出来就是,何必扭扭捏捏做小儿女状? 起来吧,再去拿把刀来,某传授你七杀刀法就是。 不过,某时间不多,今日即将启程返回朔方,只能先传你刀式,至于其中之奥义,只能由你自己慢慢琢磨了。” 赵不凡大喜过望,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碰在地面的青石板上,都发出“咚咚”的响声,也不知道他疼不疼? 赵不凡磕完了头,身手利索地爬起来,也不管额头上红彤彤一片,一转身钻进屋子里去给叔父找刀。 此时,赵无敌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个小院子就是赵不凡的住处。要知道赵不凡虽然只是一个太平公主府的护院头子,不过,公主府的护院头子,也就是所谓的侍卫长,那也是有正经八百的品级的官儿,而且,品级还不低,至少比赵无敌这个旅帅要高得多。 赵不凡又给拿来一把横刀,对于这种大唐军中的制式武器,朝廷一向是禁止民间私藏的,不过,这道禁令只是针对升斗小民有用,对那些豪门勋贵,不过是一纸空言而已。 刀是好刀,钢口很锋利,在朝阳映照下泛起清冷的寒芒,刀身经过千锤百炼,都能清晰地看见那些雪花纹路,比朔方边军所用都要好上不少。 赵不凡见叔父不停抚摸着刀身,还以为他很喜欢此刀,不过,想想也是。叔父虽然武功盖世,却出身微寒,在边军中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旅帅,哪里有机会踅摸到最顶级的横刀? “叔父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反正公主府也不缺好刀。”赵不凡陪着笑脸道。 赵无敌眉头一蹙,心道:“特奶奶的,一个不注意,倒是让个晚辈给小瞧了!不行,得把场子给找回来。” 他眸光一凝,板着脸训斥道:“哼!武道一途,在乎心,在乎意,在乎神,而不在乎器。哪怕是神兵利器,终究也是小道耳,若把心神放在这些外物之上,会成为你追求武道的障碍。 武道一途走到极致,天下万物,都可成为你的武器,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切记切记!” 赵无敌说罢,心神通畅,就如同一口郁闷了前世今生的恶气终于吐尽,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 他在心中大声呐喊:“还是做长辈好啊!可以板着脸训人。这种感觉貌似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还得跨越无尽的时空,追溯到前世。 还记得,当时是夕阳西下,飞鸟归林,一汪湖水波光粼粼…… 年幼的儿子和小几个侄儿因为贪玩而耽误了练枪,自己当时本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很是把他们训斥了一顿,直到晓月看不过去,大发雌威,方才罢了……” 赵不凡想起了前世的妻儿,一切都仿佛是发生在昨天,可是如今却隔着时空的距离,再也无法相见。 明明知道他们就在八百年后,却无法相见,也许,晓月会时常带着一双儿女去看看他的坟茔,拔一把坟头的野草,再洒下一捧清泪…… 这让他不由得喟然长叹,神色之中俱都是落寞和寂寥。 敢问上苍,这人世间真的有长生之法吗?不为成仙,我只为在这滚滚红尘中默默度过,等待八百年后与妻儿见一面。 赵不凡却不知道这位魂穿大唐的叔父因为思量前世的妻儿而黯然神伤,还以为是叔父心有所感,进入了传说中的顿悟之境,因此不敢打扰,就连呼吸都竭力控制着,尽量小口呼吸,以免破坏了叔父的机缘。 阳光如金,秋风微寒。 一片红叶被季节轮回的刀意所伤,依依不舍地离开从初春栖息到深秋的枝头,在秋风中飘舞、盘旋,不忍落地。 “锵!” 横刀出鞘,发出一声清冷而激越的长鸣,打破了山间清晨的寂静,刀气激荡,将那片红叶绞得粉碎。 尘归尘,土归土,来自自然回归自然,又何必执着地要留下痕迹? “十七郎,凝神静气,集中精气神,看某演练七杀刀法!” 赵无敌大喝一声,话音未落,刀势已起,一把横刀荡起了漫天的清晖,以无尽虚空为画布,涂抹出一道又一道玄妙的痕迹。 一刀起,刀势如轮,连绵不绝,一刀七式,一式七变,一共七七四十九种变化,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 此时,赵无敌是传授刀法,因此并未去演练那一式终极的变化,而是,刀势尽,刀锋一转,重新回到起手式,从头再来,如此反复。 第179章不为成仙 第180章侍女也疯狂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0章侍女也疯狂 为了让赵不凡看清楚刀势的变化,赵无敌并未尽全力,而是以演练刀势为主,刻意控制着演练的速度,好让赵不凡能尽快记住。 赵不凡的确是习刀的天才,虽然七杀刀法变化无常,但是他在赵无敌演练完第二遍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把七七四十九种变化都给记住了。 在赵无敌第三次演练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跟着一起练习,虽然还不是很熟练,有点照猫画虎的意思,不过,却应该是很难得了,纵然是放在当世也极为少见。 赵无敌一共演练了六遍,当最后一式完成以后,他随手一弹,手中的那把百炼钢刀如同一刀闪电般贯穿虚空,斩在数十丈外的一块摆在院中点缀风景的巨石之上。 那块巨石高能有一丈多,径也将近一丈,百炼钢刀斩在其上,没有发出轰鸣声,也没有乱石飞舞,而是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喀嚓”声响,然后,那块巨石竟然被一分为二,生生斩开,却仍然合在一起,没有倒下。 如此惊天动地一击,却无人喝彩,因为这个小院落里只有他们叔侄二人,而赵不凡正沉浸在练习七杀刀法之中,根本就心无旁骛,没有看到叔父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 赵无敌见赵不凡心无旁骛,一心沉浸在刀法之中,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他抬头看看天空,根据红日的位置来推算,此时应该早就过了朝食的时辰,可是,金鲤园中却依然是一片静谧和安详,不曾听闻半点响动。 如今,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做大唐的勋贵。只要你不削尖脑袋硬往朝堂之上挤,而是选择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贵闲人,那么你的生活之悠闲……简直就是难以用笔墨来形容。 可是,此时他却很讨厌这种富贵闲人的悠闲生活,无它,只因为他的肚子已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昨晚的夜宴,虽然堆满珍馐美味,但却因为时刻提防着太平公主的“骚扰”,而未能放开肚量大吃大喝、尽兴而归。 他背着手慢慢走出了赵不凡的小院,按照记忆中的指引回到了太平公主的书房,却只见屋门大开,不觉疑惑起来。他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关着门的,难道有贼不成?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 要知道这里可是太平公主的私人林苑,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感来这里行窃?而院子里的侍女和男仆以及侍卫们,也不可能为了贪图蝇头小利而敢行此愚蠢的事情。在大唐这个时代,奴仆可是属于主人的私产,主人可以像对待货物一样随意处置奴仆,打骂不过是小事耳,就算是一不高兴故意打杀,也绝不会有衙门来过问的。 作为一个奴仆,生与死全凭主人的好恶,因此,他们如何敢偷盗主家的财物? 而侍卫虽然比奴仆的地位高一些,勉强可以算是一个自由身,不过,只要你在公主府一日,就要做半个奴仆,受到公主府各种规矩约束。而且,太平公主何许人也?她可是武后最疼爱的小女儿,被人称之为“大唐公主中的公主”,若因为贪图小利而惹恼了她,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亦或是找到政事堂宰相做靠山,都挽救不了你的小命。 既然如此,会是谁人“大清早”前来扰人清梦呢? 他抬脚走进了屋子,穿过前室,来到书房门口朝里一看,却只见里面有两个十七八岁的侍女正探头探脑地四处踅摸,也不知道是在找人还是在找东西。 “咳咳……两位姐姐是在找我吗?”赵无敌轻咳几声,然后,带着一脸笑意明知故问。 “哦……”两位侍女可能是找人找得过于投入,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赵无敌的靠近,而且,也怪赵无敌的脚步太轻,就跟只猫似的,都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可把她们吓得够呛。 其中一位圆脸姑娘杏眼圆睁,小口张得大大的,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然后,拿一只白嫩的手使劲拍着胸前,将一对丰盈拍出浪涛汹涌、气势澎湃。 另一位个子小小的姑娘,看起来倒是颇有些胆色,经过短暂的惊慌以后,随即平静下来。她小脸微仰,翘起尖尖的小下巴,鼻子皱起,凶巴巴地道:“哼!你这人怎么走路都不带响声的,莫非是故意想吓唬本姑娘不成?” 赵无敌拱手道:“这个……在下乃是个习武之人,这步伐已经成了习惯,却没想到让两位姐姐受惊了,倒是在下的不是,还请两位姐姐饶恕则个。” “罢了罢了,小郎君你也不是有心如此,姐姐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这一次。”个子娇小的姑娘本是绷紧着一张小脸,扮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不过,可能是并不习惯这种扮演,亦或者是时间过长,到此时再也绷不住了,不由得噗嗤一笑,眨眨弯月般的眼睛,道:“漂亮的小郎君,你老老实实地告诉姐姐,这一大早的不在床上做春梦,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圆脸姑娘也抢着道:“是啊,公主交代让我们来伺候小郎君梳洗,可是你倒好,跑得连个人影都不见,倒让人家好一顿找!” “两位姐姐也知道,在下久在军中,每日天明即起,若是延误了一时半刻,那可是要挨板子的。如此一来,久而久之,早已成了习惯,再也无法改变。”赵无敌笑道。 “你在军中犯了军法是要打屁股的,那么……你犯了本姑娘的法,是不是也要打屁股呢?”个子娇小的姑娘挤挤弯弯的眼睛,并促狭地瞄着赵无敌的臀部,脸上堆满不怀好意的笑容。 另一个圆脸姑娘也不失时机地一唱一和:“月牙儿,还是不要打板子了,瞧这小郎君一身的细皮嫩肉,打坏了太可惜了。” ‘’说的也是耶!“个子娇小的姑娘月牙儿小手摸着滑腻润泽的下巴,弯弯的眼睛眨巴几下,沉吟道:“板子打在身上的确很疼,那就改用手打,就由本姑娘亲自执行,打屁股三十下,柳柳你来计数。” 圆脸姑娘柳柳不乐意了,扭着丰腴的身子,哼哼着:“为什么是人家计数?不嘛……人家也要打他的屁股……” 第180章侍女也疯狂 第181章不给面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1章不给面子 帘幔半卷,挂在一对银钩之上,那镶嵌了琉璃的轩窗关得紧紧,书房中没有一丝儿风,但赵无敌却感到很冷,一股冰寒之气从尾椎诞生,然后,顺着脊梁骨一路上升,直冲脑海。 他没有想到竟然被两位侍女给调戏了! 两位侍女姐姐一唱一和,挤眉弄眼,巧笑兮兮,眸光流火,且肆无忌惮,恣意而狂放,两人一共两双四只眼睛盯着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似乎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感兴趣,恨不得一把把他给抓过来扒光一切的障碍,好仔仔细细地研究一番。 那目光之炽热,言语之狂放,还有张牙舞爪作势欲扑的架势,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而且,即便是让你受不了,让你抓狂,却又让你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她们只是一对十七八的少女,闲极无聊之下拿你开开玩笑,寻一点乐子,莫非赵无敌还能板起脸来和她们计较不成? 虽然说她们这个年纪在大唐来说并不算小,一般情况下都早已嫁为人妇,就连娃都生了几个,早早做了小母亲。 不过,那种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离她们却很遥远。她们大多是犯官之女,自幼进入深宫之中,被豢养在高墙之内,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正常的男人,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是懵懵懂懂。 若果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们在情感上面几乎是一张白纸,甚至都不及寻常人家十岁的女子。 不过,她们到底还是女子,随着年岁见长,渐渐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好奇起来。 而且,随着太平公主成亲之后离开了深宫,来到了宫外的公主府,有意无意之间总算是接触了一些正常的男子,终于不用再对着太监苦思冥想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不过,她们终究是犯官之女,虽然离开了九重深宫,但却依然是戴罪之身,又哪里有资格去追求男欢女爱? 如今,她们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虽说做个真正的鸳鸯那是痴心妄想,不过,过过嘴瘾总不算过份吧? 就在赵无敌无计可施的时候,救星来了。 从这一点来说,赵无敌的确是受上苍眷顾的幸运儿,但凡他遇到危险或苦难的时候,总有救星不期而至,将他救出火坑。 不过,对于他来说是大救星,然而,对于两位侍女月牙儿和柳柳,却是不折不扣的灾难,极有可能将因此而粉身碎骨、香消玉殒。 从门外传来一声怒喝:“大胆贱婢,竟敢在公主书房中与男人行此苟且之事,来人,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贱婢拉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话音方落,太平公主的贴身女官李敏带着几名侍女雄赳赳气昂昂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让人禁不住直打哆嗦,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 李敏作为太平公主的贴身女官,可以说是太平公主最信任的人之一,在薛驸马故去以后,也只有一个金南一能勉强和她相提并论。 以她的权利和威势,处理两个有伤风化、不守规矩的侍女自然是不在话下。 她眸光如刀,狠狠地剜了两个侍女一眼,吓得两个侍女扑通一下趴在地上,浑身颤抖,面无血色,一个劲地苦苦哀求。 八十大板打在人的身上,即便是打在肉厚的臀部,哪怕是一个魁梧如薛纳那样的杀才也承受不住,更何况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而且,自本朝太宗皇帝登基开始,为了防止行刑者被人买通,借机暗下毒手,因此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规定了打板子只能打八月十五。 这样一来,若量刑过重,要打个几十板子,那么被打者在行刑的过程中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种绝望而又漫长的痛苦,还不如一刀了断来得痛快。 李敏面对两个侍女的苦苦哀求却不为所动,面冷如霜,目光中散发着寒意,乜了赵无敌一眼,鼻子中轻轻地冷哼一声。 赵无敌本就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也没打算做一个枭雄,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在这件事情中,虽然是两个侍女主动**和调戏他,如今挨板子纯粹是自找的,怪不到他的头上。 不过,他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的良心这一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年轻又鲜活的生命香消玉殒。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就是一种因果,不管怎么说,因为他这个“因”,方才导致了血淋淋的“果”。 他面带微笑,冲李敏一揖,张了张了,却又迟疑起来,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李敏? 若是称呼李敏为“女官”,倒是符合了她的身份,不过,赵无敌觉得略有些生硬。 称呼她为“姐姐”吧…… 赵无敌偷偷瞟了她一眼,心中略一思量,看李敏的面相和肤色等,他觉得李敏纵然是生得显老,也不会低于三十岁。 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若是称其为姐姐,会不会惹她不高兴,而因此弄巧成拙?如果一不小心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她恼羞成怒之下撅起蹄子就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在前世的时候,曾记得晓月说过,但凡是女人都忌讳一个“老”字,哪怕是八十岁的老女人,对别人夸她年轻都没有丝毫的抗拒力。 李敏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她又何能例外? 赵无敌决定赌一把,道:“女官姐姐,这两位姐姐不过是和在下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已,还请女官姐姐高抬贵手……” 李敏挥手粗暴地打断了赵无敌的话,显得还是无礼。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斜睨赵无敌,冷笑道:“这是我公主府的家事,不劳你来费心。况且,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府军旅帅,芝麻大的小官儿,有何德何能、又有何面子可卖?” 李敏的话不但刻薄,而且还很是恶毒,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打脸。 赵无敌虽然自认为脾气不错,尤其是不肖于与女人争口角之利,但却并非是没有骨气和软脚蟹。他也有他的尊严和骄傲,且不容侵犯和诋毁。 他面色也冷了下来,长眉一扬,眸光锐利,如利剑一般直刺李敏的心底,傲然道:“李敏女官,常言道‘莫欺少年穷’,未来的事谁又说得清楚?你也不过是公主府上一家奴,焉知今日你面前的府军小旅帅,他日不会成为一位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第181章不给面子 第182章相识不如不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2章相识不如不识 赵无敌放低身段,欲求李敏手下留情,饶过两个侍女的无心之失。 谁能料到,女官李敏根本就不给面子,不仅一口回绝,还恶言相向,让赵无敌也动了真怒。 他狠狠地给怼了回去,以其人之道还至以其人之身,让女官李敏一张俏脸瞬间变色,由红转白,继而又转青,且青中带黑,眼中也燃起烈火,就连满头的青丝也有冒烟的趋势。 她整个人就如同装满黑油的木桶,一点就着,只要有一点火星溅起,立马就会“砰”地一声……爆发。 她柳眉倒竖,两眼喷火,浑身颤动,伸手指着赵无敌,红唇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看就要破口大骂。 “啪啪啪……” 就在此时,远远地传开一阵掌声,随即,又响起太平公主的叫好声:“好!有骨气,有志气,不愧是本宫看重的人。” 太平公主一到,李敏立马蔫了,满腹的怒火一瞬间烟消云散,挺直的脊梁骨也弯了下来,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上赶着跑到太平公主身边,急切地告状。 太平公主听完以后,美目瞟了赵无敌一眼,然后,将目光盯在两个侍女身上,冷声道:“既然是赵旅帅求情,今儿就饶过你们一遭,不过,今后就不必留在本宫身边了。李敏,将她们发往龙门的庄子上,寻户好人家嫁了吧,也免得耽误了她们的青春。” 两个侍女月牙儿和柳柳磕头如捣蒜,娇嫩的额头上都紫青一片,谢过公主的恩德,又谢过了赵无敌,然后,期期艾艾地垂泪而去。 太平公主没有看赵无敌,两眼看着虚空,幽幽说道:“本宫也只能做到这些了,离了这牢笼之地,从今往后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哪怕是日子过得苦一些,相必心里也是甜的……” “公主殿下宅心仁厚,一心成人之美,堪称天下人的楷模。”赵无敌赞道。 “成人之美?呵呵,谁又来成全我呢?”太平公主凄然一笑,黯然神伤,继而长叹一声,道:“大郎,你还负有戌边之责,龙门……终究不是你的久留之地,用罢朝食,你就去罢。” 太平公主没有等赵无敌应声,便转身离去,走得干净利索,没有一丝留恋和不舍。 赵无敌心中反而有些小小的失落,看来昨晚的一切不过都是酒后的戏言,当不得真的。 一梦醒来,昨夜的一切都如那烟花散了,碧空澄清,风轻云淡,不见一丝痕迹。 他忽然哑然失笑,暗骂自己没出息,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吗?如今,大唐,亦或是即将到来的大周,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多少魑魅魍魉都从阴暗的角落里蹦跶出来,搅动朝野内外的风云。 这是个危机四伏、杀机遍地的乱世,赵无敌自认为身子骨还不够结实,手里也没有半点属于他的力量,那什么去乱世中争渡? 他还太年轻,出身也太微寒,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根基。虽然如今得到赵不凡的认可,顶着一个常山赵氏的名头,但是仅仅是一个常山赵氏子弟的名头,并不能给他多少帮助。 他还没有自信和狂妄到以为凭借他的武功,只要随随便便演绎一套赵家枪法,所到之处,只要是老赵家的人全都纳头便拜,哭着喊着奉他为家主。 他很清楚,常山赵氏的当家人看在他的赵家枪法和七杀刀法的份上,很有可能在祖地给他一席之地,做一个有职无权、有名无实的挂名长老,专司教导和传授族中子弟枪法和刀法。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还是看在枪法和刀法的份上,否则,以赵无敌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且出身于一个与祖地失去联系上百年的小家庭,谁有心思去为他理清楚谱系之间的关联? 他是个很务实的人,也没有打算做一个乱世枭雄,招兵买马,争霸天下。 前世今生,他都没有王霸天下的野心,只想着一心追求武道的颠覆,以期有朝一日能够一窥传说中的境界,也就是验证一番,看看这人世间到底能不能武破虚空? 至于俗世中的权利和财富,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因此,他内心里并不想太过于靠近武后,也不想介入朝堂纷争。 虽然人活在世上,有时候身不由己,总有各种各样的牵绊,让你无法做到真正的远离红尘。不过,他宁愿像赵佗一样做个南越王,亦或是像虬髯客一样在海外寻一方净土,安置自己在乎的人,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他看着太平公主远去的方向,心中暗道:“这样也好,让一切都淡忘,随着秋风逝去,就把什么都没有发生,相见不如不见,相识不如不识。” 赵无敌在侍女的伺候下,简单地梳洗一番,吃了一顿丰盛的朝食,然后,便打算离去。 就在这时候,他的便宜侄子赵不凡来了,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叔父,这龙门山中山路崎岖难行,且绕来绕去、支路繁多,公主特令我给您带路,把您送到去朔方的官道上。” “好,那就有劳了!”赵无敌点点头,缓缓说道。 两人出了书房,在赵不凡的带领下朝金鲤园的正门走去,不多时,前方有侍卫牵着两匹马相候。 赵无敌是从地下河流中被暗流冲出来的,除了穿在身上的衣服之外,可谓是身无长物一无所有。 而朔方离此直线距离也有数百里,实际上弯弯绕绕一路走去,绝不少于千里之遥,让他靠两条腿一步一步走到朔方,说不定已经到了明年开春。 赵不凡从侍卫手中牵过一匹红马,看上去个头高大,腿脚矫健,尤其是全身的毛发如一朵火烧云,看不到一丝杂色。 赵无敌虽不是伯乐,但却也颇为精通相马之术,他看得出来这是一匹好马,且是来自阿拉伯、也就是大食的宝马,颇为难得。 他还以为这是赵不凡的坐骑,不由得心中慨叹太平公主为人大气,知人善用,且出手大方,懂得拉拢人心。 “叔父,此去朔方,山高路远,公主殿下特意将这匹‘红娘子’赠予叔父。这是一匹来自大食的宝马,且是纯血,颇为难得,还是昔年公主大婚的时候先帝所赐。这么多年来除了薛驸马,还没有得以骑乘,叔父真是好福气。”赵不凡絮絮叨叨,眼神十分火热,看那样子大有恨不得立马骑乘一番的意思。 不过,他也只能想想而已,这是公主赐给他叔父的,公主的东西可不是随便能沾的,一个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 第182章相识不如不识 第183章宝马轻衣马蹄疾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3章宝马轻衣马蹄疾 赵无敌懵了,迟疑地问道:“这……是公主送给我的马?” 书房中发生的事情犹在眼前,太平公主倏然而至,不过是寥寥数语,便随即离去。 她表现得太过于风轻云淡,甚至都有些淡漠,而今却赠予万金难求的宝马良驹,未免有点反差太大,也难怪赵无敌心生疑虑,不敢相信。 “是啊!这事还能有假?”赵不凡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年轻的叔父未免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太能装了! 赵无敌愣了片刻,自嘲地一笑,想不到自己堂堂男儿还不如一个女子胸襟开阔,未免太不应该了。 想太平公主何许人也?甫一降生即是天地的宠儿,地位尊崇,贵不可言,可谓是集世间灵秀和万千宠爱于一身。 太平公主并不在此地,这让他即便是想表达一下歉意都找不到对象,至于让赵不凡转达……想想还是算了,他好歹也是一个长辈,实在是丢不起那人。 因此,他直接接过马缰,扳鞍上蹬,骑上“红娘子”的背上,并示意赵不凡赶紧上马,打前带路。 他面对万金难求的宝马良驹“红娘子”,也不过是略微扫视了两眼,并没有过于看重,显得颇为淡定。 这一点让赵不凡十分佩服,认为他的小叔父果然不愧是武道高人,心中只有武道,不为外物所动,年纪轻轻就有一代宗师之风范,要是再过一些年混成了老贼,那时的成就……简直不敢想象。时不我待,机不可失,而机会永远只会垂青有准备的人,赵不凡心中打定了主意,从此刻起,他要紧紧抱住小叔父的大腿,打死都不松手。 他心中计议已定,立即骑上一匹大黑马,屁颠屁颠地在前方带路。 二人两马,穿过一片枫林,踏着满地的红叶,出了金鲤园,钻进龙门山中。 其实,赵不凡并不知道,他的小叔父自从得到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的坐骑青玉奴之后,眼界大开,对世间的宝马良驹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日上中天,时已正午。 天空瓦蓝,显得空阔而幽远,一轮红日孤悬于苍穹之上,将暖暖的阳光洒向大地,驱散了一丝深秋的寒意。些许白云缓缓南去,在孤寂的旅程中无聊地变幻着各种形态,时如苍狗,时如奔马……不过是无聊的游戏。 枫林如火,点缀在萧瑟的群山之间,恰似那荒凉中的一片花海,惹得人流连不止。 一条山间石板路倒也宽阔,可容两辆马车并行,从金鲤园的门口开始逐渐延伸进群山之间,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已是深秋时节,龙门虽不像朔方那样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不过,山风吹在人身上,也微微有些寒意袭人。好在赵无敌是个武者,全身的经脉俱都已经贯通,血脉通畅,精气旺盛,因此,虽然身上仅着轻衣,倒也不觉得太过煎熬。 此地是龙门的后山,地理位置略显偏僻,且附近并没有普通的山民人家,可以说这段山路差不多就是专为金鲤园而修建。因此,山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的身影,他们二人毫无顾忌地打马飞奔,很快就将金鲤园抛在群山深处,不见踪影。 山风呼啸马蹄疾,宝马轻衣望朔方。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已看不到连绵的群山,蜿蜒曲折的山路似已到了尽头,与一条更加宽敞的黄土大道相交。赵不凡控制着大黑马放慢了速度,手指前方的黄土大道说道:“叔父,前方就是通向朔州的官道,由此北去即可前往朔方。常言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小侄就不再相送了,就此别过。此去朔方,山高路远,还请叔父擅自珍重!” 赵不凡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任务繁重,责任重大,自然不可能长时间离开公主身边,更不可能陪着赵无敌前去朔方。 赵无敌也在马背上拱手道别,随即两腿稍稍用力一夹,宝马通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放开四蹄朝那条黄土官道而去。 那条黄土官道看似就在眼前,实则离着还有好几里路程,过了好一阵子,赵无敌方才骑着“红娘子”接近了山路与官道的交叉口,还没等踏上官道,却被一辆清油车吸引住了。 他不由得好奇起来,遂让“红娘子”停下,仔细打量这辆华美的清油车,以及站在车厢前的踏板上面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的小小。 既然小小在这里,那么,这辆车的主人可想而知……一定是太平公主殿下了。 “喂,你可真够磨蹭的,怎么到现在才来?让人家等得腿都酸了。”小小扑闪着大眼睛,撅着小嘴,不满地咕哝着。 不满归不满,她却不敢耽误,一条车帘很麻利地钻进了车厢中,不大一会儿功夫,她又钻了出来,冲赵无敌招收道:“公主让你快点过来。” 赵无敌下了马,走到清油车旁边,踏上车夫早就准备好的踏脚凳,跨上车厢前的踏板。小小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挑起车帘,请他入内。 车厢内很宽敞,铺着厚厚的华毯,居中摆放着一张矮几,其上有几样新鲜的果蔬,在这深秋时节倒也难得。除了这些果蔬之外,还有两只琉璃盏,一把细口曲柄青玉酒壶,以及一张样式奇古的瑶琴。 矮几后面,跪坐着一位绝美的佳人,淡扫蛾眉,薄施素妆,如一朵兰花般美得脱俗,雅得超然。 太平公主面含微笑,伸手相邀:“大郎请坐!” “臣谢过公主!”赵无敌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然后,同样跪坐在华毯之上,隔着矮几与太平公主相对。 太平公主没有让小小进来伺候,而是亲自执壶给琉璃盏中满上了美酒,然后,一只温玉的手举起一只琉璃盏,对赵无敌笑道:“大郎即将远行,再相逢却不知何日?请大郎满饮此杯,此去山高路远,北地苦寒,还望珍重!” “今日一别,公主的恩情,臣定会日日记在心间,不敢相忘。臣也请公主保重凤体,擅自珍重,他日臣若来神都,定当登门拜见!”赵无敌接过琉璃盏,一饮而尽。 赵无敌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全都是肺腑之言,没有丝毫的造作和敷衍。 太平公主闻之,不由得心头泛起一阵酸楚,眼圈儿也红了起开。 第183章宝马轻衣马蹄疾 第184章凤求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4章凤求凰 太平公主凄然一笑,美目中浮现一抹晶莹的泪光,又给赵无敌满了一杯,抬手道:“边地苦寒,又有突厥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大郎虽勇冠三军,可常言道刀枪无眼,暗箭难防,还需时刻小心,切莫呈匹夫之勇,让人担心。” 赵无敌接过琉璃盏,躬身正色道:“臣出身微寒,不过一草芥之身,今却得公主置酒想送,怎不叫臣感激涕零!公主殿下,臣该去了,还请……擅自珍重!” 他举起琉璃盏,一口饮下杯中酒,将琉璃盏置于矮几之上,起身朝太平公主一揖到地。 “去……吧!”太平公主心头泛起一阵阵酸楚,眼中已是水雾迷蒙,却举手以大袖掩面,不愿让他看见。 相离别,不忍见,点点滴滴,全都是、离人泪。 无论你愿与不愿,离别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正如那光阴,留不住、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赵无敌退出了车厢,下了清油车,紧走几步,跨上了马背,手执“红娘子”的缰绳,回首凝视了一眼清油车,随即打马而去。 秋风阵阵,扑面而来,风中满满的都是浓浓的萧索之意,还有离愁别绪,让人不由得为之神伤。 赵无敌不愿回头,也不能回头。他身上已经背负了两个女人的情债,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 他不是一个喜欢流连花海、四处沾花惹草的多情种,也不想再过多纠缠于情海之中,只有狠下心来,用心中的慧剑斩断这段情丝,给彼此一份自由。 他看得出来太平公主对他的痴缠,是真心的,也是发自内心深处,而非一时兴起的随性之作。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他与她注定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她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即便是武后登基称帝,改朝换代,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因为她是女子之身,威胁不到武后的帝位,也威胁不到武、李二系子弟的夺嫡之争。她依然会是新朝最尊贵的公主,享受着无限的尊荣和千万人的景仰。 她是九天上的鸾凤,而他是什么?倒也并非是赵无敌自暴自弃,而是冰冷的事实无法改变,让人禁醒。 他只不过是一个府军之子,即便是薄有战功,得以封个校尉或杂号将军,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 一个出身微寒的贫家字,即便是遇风成龙,在极为讲究门第出身的武后眼中,那也是一条野龙,如何能够与血脉高贵的皇女缔结姻缘? 如其到时候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堪,不如一开始就当机立断,斩断这段不该有的孽缘,断了彼此的念想。 再见了,尊贵的太平公主殿下,愿你一切安好! 赵无敌打马飞奔,顺着宽阔的官道朝北而去,任秋风吹乱他满头的乌发,吹走他心中的乱与烦恼…… “铮……” 一声穿云裂帛的金铁之音,刹那间剖开了漫天的秋风,直灌入赵无敌的心间,随即悠扬的琴声响起,叮叮咚咚,瞬间拨乱了他的心弦,紧接着,有歌声传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太平公主拨动琴弦,唱起了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一首古曲中寄托了她缠绵悱恻的心声,其中的寓意还用猜吗? 赵无敌驻马停歇,徘徊不前,心中如巨浪滔天,难以平静。 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殿下竟然以一曲《凤求凰》相送,这可是赤裸裸的表明心迹,让他如何选择? 他并非心如铁石之人,此情此景让他感慨万千,心中暗叹:“公主啊公主,某赵无敌何幸,能等到你的垂青?” 最难消受美人恩! 他到底还是拔转马头,看向那辆清油车,从挑起的车帘下看到了那绝美的容颜,玉手轻轻拨动琴弦,朱唇亲启,吐出热情奔放而又悱恻缠绵的清音。 一曲歌罢,琴音犹在耳畔萦绕不去,而美人却眼中水雾濛濛,渐渐凝结成两行清泪,滴在……赵无敌的心间。 这一刻,他的心有些疼,也有些乱。他仰首看向天上的红日,不想让泪水流下,继而,摇摇头,清理一番纷乱的情绪,朝太平公主挥挥手,狠下心来,拔转马头,继续前行。 不是他不识女儿家的心意,也并非是薄情寡义,而是,为了太平公主的将来,不忍见她再一次受到失望、甚至于是绝望的打击,还是选择了当机立断,挥手而去。 公主啊,就让这一切化作一个美梦吧,总有一天,当梦醒时分,什么都已经过去。 红日高悬,阳光如金,秋风阵阵,四野中衰草连天,满目的萧索和凄凉弥漫。 大唐最尊贵、也是最美艳的公主和扬州乡下的寒门子弟赵无敌,终究没有演绎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而是如那受惊的飞雁,各自纷飞,各有各的轨迹,不知是否还有相交的那一天? …… 时光如流水,奔腾不回头。 神都的天空明了又暗,红日落下又升起,时间之轮又转过了一天。 今日又是大朝会之期,万象神宫之中,群臣林立,文官武将、勋贵皇亲济济一堂,大袖纷飞,朝拜过武后和“花瓶皇帝”以后,先是兵部和户部主官就各路大军开拔和筹备粮草等诸般事宜相武后做了汇报。 武后连连点头,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心中对兵部和户部官员办事的效率还是很满意的。别看这些臣子们整天叽叽歪歪,得空就互相咬来咬去,不过,一旦遇到大事,尤其是外敌入侵的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各路大军均在有条不紊地集结兵力,在各路主将的统领下陆续开拔,而今年风调雨顺,仓廪充实,也不缺少钱粮,户部和兵部也难得的没有针锋相对,互相使绊子。 想到了风调雨顺,武后的心不也是一阵绞疼。既然是风调雨顺,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国泰民安,朝野上下喜气洋洋地猫冬,然后,普天同庆,过一个衣食无忧的喜庆之年。 可是这一切全都因为突厥和吐蕃这些化外之民给搅和了,辛辛苦苦过一年,结果,就因为一场意料之外的战争,钱没了,仓廪也空了,朝野上下又得勒紧腰带过日子。 可恨啊,默啜老狗! 第184章凤求凰 第185章又见红翎急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5章又见红翎急报 武后虽然执掌着天下权柄,一言可决万民之生死,但却决定不了默啜的决断。 因为这个天下足够大,除了大唐这个泱泱大国以外,四海八荒还盘踞着突厥、吐蕃、南诏以及极西之地的大食人,至于倭国和高句丽之流,更是如同星罗棋布、不胜枚举。 有时候,武后甚至孩子气地发牢骚,埋怨上苍,既然有了大唐这样的礼仪之邦,又何必还要那些茹毛饮血、不识王化的蛮夷? 今日之大朝会上,她先是欣喜,继而又心伤,可谓是瞬息万变,不可捉摸。可是,谁让她是个女人呢?女人心,海底针,看不见,摸不清,而且,善变本就是女人的权利,你又能怎么样? 扯回了北征和西征的事宜,群臣又不痛不痒地上奏了一些鸡零狗碎的琐事,眼看着就要冷场,武后也有些乏了,正打算宣布退朝,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嘛干嘛。 就在此时,在武后的示意下,值殿内侍亮起公鸭嗓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大叫:“退……朝……” “恭送天后!恭送陛下!” 群臣山呼,躬身行礼,恭送武后和皇帝这两位大菩萨。 就在此时,万象神宫的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武后正站起身来,还没有迈步,见此不由得大袖一拂,不悦地喝道:“执金吾何在?速速查明是何人喧哗!” 执金吾是前朝旧事,而今的大唐并没有这个官职,只不过是借此称呼金吾卫的值日将军而已。 金吾卫分左右二卫,以左为尊,各设一名大将军,三名将军。每日由一名将军带领一部金吾甲士入宫警戒,防卫宫禁安全。 今日值日的是左金吾卫将军武嗣宗,也是武后的娘家侄子,武懿宗的亲兄弟,长得连五短身材的武懿宗都不如,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他姑姑的期待。 武嗣宗,年约四旬,和他兄弟武懿宗一样,也是五短身材,不过,却没有他兄弟那一身富态,而是生得干巴精瘦、贼眉鼠眼,遇人总喜欢眯着小眼睛,且贼光闪烁,给人一副好色之徒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厌恶。 他正在大殿门口眯着小眼睛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在踅摸什么,忽见武后动问,连忙高喊:“臣在,臣这就去查。” 他转身急匆匆而去,却因为干巴的小身板承受不住甲胄的重负,而导致步履蹒跚,晃晃悠悠,慌不择路之下与一个从门外闯进来的人撞个满怀。 就武嗣宗那小身板如何能与那魁梧大汉相撞?一股大力撞来,武懿宗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整个人朝后飞起,只到一丈开外,跌了个实打实的屁墩,仰面朝天,四肢乱舞,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昏厥过去。 “咳咳……是那个王八犊子敢撞本将军,来人啦,将他拖下去活活打杀!” 武嗣宗恼羞成怒之下,一贯的作威作福之态原形毕露,浑然忘记了这里是万象神宫,是武后在召开大朝会。 武后才是这里说一不二的主人,至于他武懿宗……算哪根葱? 武懿宗嚎了半天,也不见人理睬,而且,就连个扶起他的人都没有,不由得奇怪起来。 他虽然生得猥琐,不过,脑袋瓜子可不笨。要知道他可是武后的侄子,还是左金吾卫的将军,手底下管着近万将士,平日里满朝文武谁不是陪着笑脸、上赶着巴结他? 以大唐的军制,为了防止大将军坐大,拥兵自重,所以,大唐的大将军除了领兵出战的时候,平日里就是一个虚职,一种荣耀的象征,真正掌握兵权的反而是各卫的将军。 武懿宗虽然不是大将军,却是一个手底下拥兵近万的实权将军,还是负责宫禁守卫,且有监督百官礼仪的权利,也难怪大小官员争相示好。 他好不容易挣扎了好半天,方才爬了起来,定睛一看,立马紧紧闭嘴,不敢再叽叽歪歪了。 却原来闯进万象神宫、并将他撞倒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满身灰尘、衣衫褴褛的红翎信使。 他虽然随着全家被这个姑姑发配到岭南烟瘴之地多年,从而失去了就学的好时机,肚子里没有多少锦绣文章,不过,他好歹也算是军中之人,在左金吾卫混了些时日,对红翎信使还是知道一些的。 红翎信使,担负着传递最高机密的任务,在执行任务其间,可以说是见官大一级,别说是他武嗣宗,就算是见到了政事堂的宰相,最后让路的也是宰相。 红翎信使的闯宫,让武后和满朝文武的心一下子又拎了起来。近日的神都,已经让红翎信使给折腾得够呛,一个个都变得紧张兮兮。 北地急报,安西急报,就没有一样是让人省心的,好好的一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年给折腾得狼烟四起、仓库中又可以饿死老鼠了。 如今,再次发生了红翎信使闯宫之事,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纷纷在心中踅摸和猜测,不知道又是哪里发生了异变? 北地可以排除,安西也应该不是,这大唐的东西南北,东边是茫茫大海,南边……莫非是南诏也趁火打劫不成? 如果真是那样,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可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派遣大军征伐不臣倒是小事,大唐人口众多,且民风彪悍,并不缺少兵员。 可是,除了兵员,战争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钱粮。俗话说得好,皇帝也不差饿兵,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要是再添一路大军,今年的日子可就更加难熬了! 这名红翎信使面色疲惫,神情萎靡不振,脚步也有些漂浮,即便是这样,依然将武嗣宗撞飞一丈开外,可见武嗣宗这个左金吾卫将军是多么的名不副实。 早有有眼力劲的官员上前搀扶红翎信使,让他喘了几口粗气,费力地将绑在背后的红翎急报取下来,交给了内侍。 红翎急报摆在了武后的御案之上,武后亲自检查了密封情况,见没有破损的痕迹,方才用略微颤动的手拿起裁纸刀拆开封印,取出里面的奏报。 满朝文武明知道看不见,却因为心中的急切,一个个全都伸长脖子。 红翎急报,带来的是喜是忧,不得而知。 第185章又见红翎急报 第186章忽闻朔方捷报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6章忽闻朔方捷报来 高大空旷的万象神宫之中虽然有数百人,但却很安静,且静得可怕,可谓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很清晰。 所有人都很紧张,全都翘首以盼,看着武后手里的红翎急报,暗暗观察她的脸色。 这个高居于宝座之上的女人,她的喜怒哀乐就是大唐的风向,一言一行,可让春风化雨润泽万物,也可让整个天下处于疾风骤雨之下,风雨飘摇,惶惶不可终日。 武后手中拿着薄薄的奏章,长眉微微蹙起,眼神凝成一线,仔细看着每一个字,渐渐地,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抹笑意越来越浓,继而大笑不止,赞道:“好,好,好!好一个秦怀玉,好一个武攸暨,不负朕之所望,在这狼烟四起之际,给朕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武后开怀大笑,作为臣子的自然不能板着脸孔,一个个全都挤出笑容,甚至有人发出恣意而狂放的大笑,不过,在此君臣同乐之际,也算不得失仪。 就连纠风御史也在咧着缺了好几颗门牙的嘴巴,哈哈大笑,哪里有功夫去找别人的麻烦。而且,他也不能找,在武后高兴的时候,你纠风御史叽叽歪歪地找茬,岂不是给武后添堵,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只要是站在朝廷之上的,都是千年的老贼,谁能没有这点眼力劲? 只是,笑归笑,百官们还是一脸懵逼,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因何而笑? 武后笑吟吟地看着底下一头雾水的臣子们,很享受群臣这种茫然无措的样子。 帝王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如同神灵般受世人的敬仰和尊崇。在世人的眼中,神灵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而帝王同样也应该是先知先觉的。 而帝王也是孤独的,人世间就没有人有资格做帝王的知己,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和帝王做朋友。因为帝王给世人的印象一向是喜怒无常、不可捉摸,所作所为、一言一行,俱都不可以常理推测,常伴帝王身侧太过于危险,如同与虎为伴,随时都有可能被虎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既然帝王如神灵无所不能,不仅要掌控整个天下,还要先知先觉,对天下间所发生的一切尽皆了如指掌。 此时,武后就有这种感觉,她手中捏着的薄薄的几张纸,却牵动着所有臣子的心,让他们望眼欲穿,心里痒痒得不行。 她看着臣子们一副小猫抓心的模样,笑得越发得开心,也越发得得意,一副天下尽在掌握的满足之意瞬间充斥满她的胸膛,让她不由得挺起胸膛,那一对规模雄壮的丰盈触目惊心,让人不敢直视。 她美目扫视了一遍,感觉到火候也差不多了,帝王之对臣子,就如同猎人的熬鹰,手段太过软弱,鹰的野性难驯,戾气化解不去,就无法为人所用,成为捕猎的助手。 反之,若逼之太胜,急功近利,不给鹰休憩和适应的时间,则容易将鹰逼疯、练废,从而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她扬起手中的红翎急报,美目生兮,俯瞰殿中群臣,提高了声音道:“众位爱卿,不要再胡乱猜测了,还是让朕来告诉你们。 朕手中的这份红翎急报,是来自自突厥入寇以来、一直杳无音信的朔方,是驻守朔方的左卫大将军秦怀玉亲笔所书,军司马魏文常附笔,经边军将士日夜兼程、不眠不休方才送到朕的手中。 而今,朕要告诉你们的是一件大喜事,一件扬我国威、值得举国欢庆的大喜事。 那就是……” 武后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美目扫视群臣,见把群臣的胃口都吊了起来,方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在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的五万铁骑围攻之下,朔方没有沦陷,朔方城依然在我大唐将士的手中。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但挡住了忽必利的五万铁骑,还夜袭敌营,一把火烧光了忽必利的连营数里,全歼突厥五万铁骑,就连突厥小可汗忽必利本人,也被左卫中郎将武攸暨给生擒了。” 武后突然起身,左手高高举起,用力一挥,高声道:“诸位爱卿,这是一场大胜,一场来得及时的大胜。 自昔年李靖襄城大捷,继而直捣阴山、擒获突厥颉利可汗以来,已数十年矣,我大唐与突厥之间历经多次战争,虽互有胜负,但还从未取得过如此辉煌的胜利。 朕决定,今夜神都取消宵禁,朕,要与神都军民共庆!” 朔方大胜? 这消息实在是让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简直是不敢相信。可是,这消息却是武后亲口说出,又让人们不得不相信。 武后虽然擅长权谋之道,但却绝不会在军国大事上胡言乱语。自古至今,但凡帝王视军国大事为儿戏者,都逃不过国破家亡、身死道消的下场。 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视天下诸侯为无物,从而将君臣之间那份弥足珍贵的信任之情耗得干干净净,亲手葬送了自己的王朝。 君臣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牙齿和嘴唇,彼此相依相伴,谁也离不开谁。一旦少了其中的一样,那么看上去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这就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武后岂能不知道?因此,武后对群臣的驾驭之道向来是恩威并施,大棒和甜枣一起上,惩大是大非而漠视小过。 她时刻牢记着先贤孟子的一段话,从不敢有片刻的忘记,并亲自手书悬挂在武成殿中,时刻禁醒自己,那就是:“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之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之视君如仇寇。” 不得不说,相对于几位大唐的先帝们,武后对臣子们还是比较宽容的。只要你不和她背道而驰,不成为阻挡她登基称帝的绊脚石,不明目张胆地为李唐宗室而呐喊,那么,即便是你有些许小贪墨或私心,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不一棍子打死。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古人的话可不是闭门造车,而是历经千百年而总结出的至理名言。千里当官所为谁?效忠帝王,报效国家,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不可触犯。 第186章忽闻朔方捷报来 第187章武后的心思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7章武后的心思 昔年蜀汉丞相诸葛武侯的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已成为后世名臣的标尺,但凡是读书人入仕以后,无不以此为座右铭,时刻禁醒和鞭策己身,精忠报国,勤勉国事,从而青史留名、万世流芳。 不过,除此之外,偶尔利用一下手中的权和名,改善一下自家的日子,提高一下家族的地位,给亲朋好友些许方便,也是无可厚非、无伤大雅的事情。 只要不过份,不要视国法如儿戏,不失去对皇权的敬畏之心,那么作为一个大度的君王,面对臣子的这种小动作,偶尔旁敲侧击一番就好,也就没有必要太较真。 而今,既然是武后说朔方抵住了突厥大军的侵犯,且打败了突厥人,全歼对手,并俘获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那么,这一切就必定是真的。 顶着天也就是在进攻朔方的突厥大军人数上有些夸张,而且,是击溃而不是全歼突厥大军,仅此而已,至于突厥小可汗忽必利……那是毫无疑问被活捉了,对于这一点是最没有人质疑的。 因为活捉不同于斩杀,你要是说于乱军之中斩杀了忽必利,随便弄一颗差不多的首级报上来,万一哪天忽必利活生生地跳出来大声抗议,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既然是乱军之中,谁能分的那么清楚?边军将士完全可以耍赖,且理直气壮,你还拿他们没办法。 “在俺们的眼里,突厥胡子一个个胡子拉碴,一身的羊骚味,长得都差不多,谁能分得清?” 你瞧瞧,多么理直气壮,且让无可奈何,挑不出刺来。说实话,这满朝文武和皇亲勋贵,又有几人认识忽必利? 不过,既然是活捉,那可就大不同了。活捉,那就是说忽必利眼前还是个大活人,而大活人是会说话的,且要解送到神都,献祭太庙。 只要忽必利活生生的来到了神都,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满朝文武也有千百种办法撬开忽必利的嘴,让他连小时候偷人家的羊、甚至偷看他哥哥嫂嫂夜间办事的丑事全都和盘托出,一个字都不敢遗漏。 他们对武后相信,同时,也对秦怀玉和魏文常的人品相信,因此,对于朔方大捷,已经没有人表示怀疑,而且,也对秦怀玉和朔方边军心生敬意。 要知道秦怀玉的手下,加上来自各地战斗力已每况日下的府军以及非战斗人员的辅兵在内,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二千人。 他们就凭借这鱼目混杂的一万二千人,硬生生挡住了忽必利的铁骑,并击败了对手,生擒了敌酋忽必利。 这一场大胜,对于目前处于风雨飘摇、狼烟四起,西北二地群敌压境的时候,的确是难能可贵的,起到了稳定民心和激励军心的大作用。 这样一来,即便是秦怀玉在杀敌的人数上打了些埋伏,也算得了什么呢?文武百官绝对不会有一人质疑,全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投身普天同庆的大潮之中。 就连四大酷吏中的刑部尚书周兴和御史中丞来俊臣二人,都挤出一脸的笑容,打着哈哈,随波逐流,且大肆赞美和称颂。 “臣等为天后贺!为天下贺!” 群臣纷纷开口,齐声恭贺。不过,这些大小狐狸全都多了个心眼,第一个就是为武后贺,接下来耍了一个小小的心机,不提大唐,只为天下贺。 一贺武后天命所归,治国有方,且知人善用,方才有朔方边军将士三军用命,万众一心,取得了辉煌的大胜! 二贺天下太平,有朔方大胜为先兆,接下来各路大军将大发神威,荡平不臣,一举平定四夷,奠定万世之根基。 至于自甘做花瓶的皇帝陛下,被很有眼力劲的臣子们有意无意地遗忘了。 武后大喜,眸光灿灿,肌肤晶莹,就连两腮也浮现出两抹潮红,显得心中极不平静。 连日来的郁闷一闪而过,心胸也开阔起来,全身的血液在欢畅地流淌,就连心中也因为太过于激动,从而有了一丝异样的渴望,痒痒的,让人十分难受,急需找到一个宣泄的缺口。 她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心旌荡漾之下,美目中竟然浮现一抹少女般的娇羞,且情难自禁,不由得思量起粗鲁的怀义和尚,恨不得将他即刻招进宫来,躺在他怀里让他狠狠地揉搓一番。 不过,她只不过是片刻的恍惚,随即也醒过神来,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强行驱散。 眼前并不是她的寝宫,而是整个天下的权利中心,万象神宫,而她也不是倚门盼郎归的闺中小妇人。 她是执掌天下权柄的“君王”,相对于无上的权利和宝座,男女之情并非是不可克制和抛弃的。至少,还有个轻重缓急之分,不可以一概而论。 她现在要同群臣商议国事,也就是朔方大胜的善后和赏赐。秦怀玉等既然获胜,那就一定要加以赏赐,这一点毫无疑问,哪怕他们是偏向于李唐宗室的老牌勋贵,一向赏罚分明的武后也会暂时性选择忘记。 更何况,此次朔方大胜的功臣中,按照秦怀玉在红翎急报中所奏,并经军司马魏文常核实和附笔,首功自然是朔方的三军统帅、左卫大将军秦怀玉。 武后对此倒也没有异议,一般情况下,只要是打了胜仗,首功都是属于一军之主将的,至于其他人,只能分润次功以及第三、第四…… 让武后颇为满意的是秦怀玉很会做人,将生擒忽必利的武攸暨列为次功,算是挠到了武后的痒处,让她不由得心中大慰。 不管怎么说,武攸暨也是武家的人,是武后娘家的子侄,此次前去朔方,不就是打着这个念头吗? 至于实际上忽必利是谁所擒,武后一点都不关心。 武后眉头微蹙,因为接下来排在第三位功臣的名字,对于她来说的确是太过于陌生。 赵无敌,何许人也?莫非是什么世家子?将门之后? 仔细回想一番,这大唐自开国以来,也没听说过将门中有姓赵的存在,而世家……天下间山东高门、关陇豪族中,有赵氏吗? 而且,据秦怀玉所言,这个赵无敌是扬州府军一小卒,于两年多前轮换戌边,而因功提拔旅帅一职还不到一月时间,看上去也不像是有背景的人。 武后心中对赵无敌颇为好奇,因为朝中的将门之后大多心向李唐,而如黑齿常之、沙吒忠义之流没有明确立场的异族将领,因为出身问题很难得到三军将士的信服。 因此,武后对这个疑似出身寒门、且智勇双全的扬州府军旅帅,不由得期待起来,起了收为己用的心思。 第187章武后的心思 第188章堵不如嫁祸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8章堵不如嫁祸 赵无敌的名字第一次进入了武后的视线,就在武后心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而且,得益于朔方大捷的东风,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印象。 这对于一个寒门子弟来说,能够简在帝心,让武后主动记住你的名字,简直比当个小官还要难得,可谓是天赐良机,可遇不可求。 天下仕子何其多?多少人头悬梁、锥刺股,穷经皓首、苦读寒窗数十载,将圣人书都翻烂了好几箩筐,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像那金鲤鱼一样跳过龙门,得以位列朝堂、得见天颜,可又有几人能够成功? 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仕途恰似那大浪淘沙,一浪未息一浪又起,到最后能够留下的不过是最幸运的几粒金沙。 仕子如此,武人也不例外,大唐军队有北衙天子亲军、南衙十六卫,加上数百折冲府,还有各地的边军,总数何止数十上百万,而其中的低级军官可谓是数不胜数,除非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立下盖世之功,还要遇到一个不贪墨部下功勋的仁厚主将,才有可能一步登天,挤入着朱服紫的行列。 (按照唐朝官制的规定,官员朝服的颜色按照品级的不同分为青、绿、绯、紫四种,具体为九品以上着青衣,七品以上着绿袍,五品以上服绯袍,三品以上则服紫袍。 因此,但凡能够身着绯袍和紫袍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也算是在多如过江之鲫的官员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位列高官的行列。) 整个大唐天下有多少仕子、多少低级官员,还有多少基层军官?这个问题就算是兵部和吏部官员都无法回答。 而今,赵无敌却侥天之幸,得以在不经意间被武后记住他的名字,且有意栽培并予以大用,用俗话来说就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这也就是武后内心的想法而已,一时之间,还无法实现。 因为赵无敌眼前还远在朔方军中戌边,距离神都千里之外,根本就无法立即招他前来觐见。 而他到底是一头猛虎还是一只病猫,武后心中尚存疑虑。在没有亲眼见到、亲自考校一番之前,对于选拔人才一向慎之又慎的武后是绝对不会仅仅凭秦怀玉的一面之词,而妄下断言的。 而眼前朔方虽然大胜一场,一举歼灭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的五万大军,给予突厥人重重一击,在这场大唐和突厥的对弈中,为大唐、也为武后扳回了一局,大大振奋了军心和士气。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北地的战事已经平息,相反,大唐和突厥之战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大战和苦战还在后面,待到武三思和沙吒忠义所部三十万唐军抵达北地之时,就是双方决战之际。 其实,就目前的总体形势和第一阶段的战果而言,如果算上武后有意隐瞒的云州武懿宗部十二万大军全军覆灭的损失,总体上还是默啜占了上风。 而大唐可谓是大败、惨败,其战损超过了突厥人数倍之多,让武后想想都牙疼得不行。 云州武懿宗不战而逃,一举葬送了十二万大军,再加上其他边城的损失,仅仅是这第一阶段就让大唐损兵近二十万之众。 而大唐开国之初常备军不过五六十万,在高宗朝经过几次扩军,到如今也不过近百万,要是都像武懿宗这么败家,要不了几次就把武后的家底给折腾得干干净净。 武后在心中对武懿宗是恨得不行,若是武懿宗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她定会把他给抓住一顿暴打,不如此不足以平息她的心头之恨! 可是,武懿宗是她的侄子,也是她力排众议、一意孤行,不顾政事堂诸宰相的劝谏,强行把他推上云州大都督的位子。 若是武懿宗的事情被和盘托出,很难想象得知真相的天下臣民会如何看待武家人?还有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会不会对朝廷、对她失去信心? 因此,武懿宗丧失云州的事情就不能公之于众,至少是眼前不行。只有等到武三思收复了云州,并将有关手尾给收拾干净,将云州大败的责任全都转嫁于程伯献的头上,然后,再把所谓的“真相”转告群臣,让他们给程伯献以及老程家议罪。 所谓“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做不到一言而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前隋炀帝杨广急功近利、穷兵黩武,集全国之力开发大运河以及三佂高丽,耗尽了国力和民力,弄得整个天下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最终天下狼烟四起,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武后深知治国和治民之道,对于天下万民可以引导、可以转移注意力,但却绝对不可以一味的糊弄和欺瞒。 以史为鉴,日日禁醒,武后是绝不会重蹈隋炀帝的覆辙的。 所以,她可以暂时隐瞒云州大败的真相,但却只是暂时性的,其目的无非是为了赢得时间,好让武三思实施偷梁换柱、移花接木之计,将天下人的愤怒转嫁到程伯献的头上,从而将武懿宗给捞出来。 至于程伯献和老程家是不是遭了无妄之灾?对此,武后心中一丝负罪感和愧疚都没有。但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人成功,就必定有人充当垫脚石,甚至是有些人不可避免地成为牺牲品。 程伯献既然站错了队,老程家既然一心一意地做李唐的孝子,那么,作为政敌,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对手,老娘我借你们的头颅化解我武家的麻烦,也谈不上什么有道无道。 这就是转嫁危机,从而转移天下臣民的注意力,对于这一套,从九重宫阙中一路拼杀出来的武后,那可是驾轻就熟,都不用思考的。 云州大败的危机找到了替罪羊,而朔方大捷又来得如此及时,从而一改朝堂上的低迷和颓废之气,大大鼓舞了军民的士气。 武后本来是做好了朔方沦陷的心理准备,分别派出武三思和沙吒忠义两路大军共计三十万,一心要寻求默啜进行决战,从而夺回失去的国土,挽回失去的荣耀。 而今,对于武后来说,朔方却成了一个变数,而这个变数虽然全歼了小可汗忽必利部五万铁骑,不过,北地还有默啜的近二十万控弦之士,以秦怀玉手中的那数千伤兵能守得住吗? 第188章堵不如嫁祸 第189章问计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89章问计 本来是一场大胜,但却因为整个北地糜烂不堪的局势,又让武后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不由得心神忐忑,从而在眉宇间聚集了一抹忧色。 秦怀玉虽逆了一次老天,以一万二千参差不齐的兵卒硬生生耗掉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的五万铁骑,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 这里面固然有秦怀玉老谋深算的用兵之道,以弱胜强,以守代攻,先是以城池拖住敌人的步伐,不如敌人野战,而是以己之长刻敌只短,硬生生耗尽了敌人的士气,最后抓住时机实施绝地大反击,出其不意夜袭敌营,一举歼灭了数倍于己方的敌人。 但是,不可否认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靠的是运气,是老天爷在冥冥中帮助了他们。 从秦怀玉的红翎急报中可以看出,是夜,本是月色朦胧,再加上雪光相映,并不利于隐藏身形接近敌营。 不过,却在关键时刻突兀地出现大片的乌云遮掩了天月,导致天地间一片昏暗,而还有更为神奇的事情,就连呼啸的北风也在一瞬间转变了风向,竟然忽起东风,从而火借风势、风催火势,将忽必利的连营数里烧为白地。 乌云遮月、忽起东风,这岂是人力可为,不是老天爷相助又是什么? 而今,秦怀玉虽然全歼了忽必利部五万铁骑,取得了大唐数十年来对突厥的最大胜利,不过,却因为除了朔方之外,北地边城全线溃败,实际上朔方已成了一座孤城。 而默啜大军主力尚在,据推算绝不少于二十万控弦之士,此时,就在云州等地虎视眈眈,朔方的局势实际上已危如累卵,随时都有可能如一叶扁舟般被默啜的铁骑洪流吞没。 可是,秦怀玉好不容易取得了一场大胜,给糜烂不堪的北地盖上了一块遮羞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朔方可谓是而今大唐北地的一面旗帜,对大唐与突厥之战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面旗帜倒下。 不过,一座孤城面对二十万突厥铁骑,且援兵远在千里之外,以武后看来,这可以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该怎么办? 武后很头疼,她到底是长于九重深宫之中,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战争,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不过,她是大唐的天后,是大唐帝国的实际掌控者,她还有政事堂的诸位宰相、还有眼前的满朝文武大臣。 想到这里,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美目一扫,万象神宫之中叽叽喳喳的臣子们立马闭嘴,纷纷低头缩脖子弯腰,装出一副奴才相。 她对臣子们的恭敬很满意,哪怕是明知道这种恭敬当不得真,只不过是表面的敷衍而已。 不过,这也如何呢?只要你们能表明上恭恭敬敬就好,自古以来,君王与臣子之间不就是演戏吗?你方唱罢我登场,人人都戴着面具,既然如此,老娘就陪你们唱戏! 她并没有急于开口说话,而是停顿了一下,让万象神宫之中的压抑气氛多酝酿一会儿,方才说道:“各位都是大唐的重臣,而今,秦怀玉不负众望,给予突厥重重一击,扬我大唐之国威,可喜可贺! 不过,北地边城接连失守,而默啜大军犹在,眼前的朔方已成已成一座孤城,秦怀玉手下经过连番苦战伤亡不小,而今可谓是内有伤兵满营,外无援兵,且有默啜大军虎视眈眈,形势极为紧迫。 诸位臣工可有良策以救朔方之危?” 武后先摆明了朔方的危局,然后问计于诸位臣子,意图不言自明,那就是要臣子们开动脑筋,集思广益,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保住朔方这面大旗不倒。 臣子们听武后所言,并没有议论纷纷,反而一个个愁眉苦脸,眼神闪烁,尽量不与武后对视,以免被抓了逼问。 不是臣子们不想解朔方之危局,而是……只要是个明白人,就该知道眼前的朔方可谓是敌众我寡,且陷入默啜大军的包围之中,要想全身而退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甚至,就在此时,朔方已经被默啜铁骑踏为平地,秦怀玉等人也已经死于突厥人的弯刀之下,做了无头的鬼魂。 这并非不可能,要知道朔方离神都可是有千里之遥,加上北地大雪纷飞,道路难行,想把消息传到朝堂之上,可不是三五天能够做到的。 不过,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有人敢说出口来。毕竟朔方的捷报刚刚传来,你这会儿就说朔方已经沦陷,岂不是诚心和武后过不去吗? 武后眼看着臣子的表现,不由得心生失望,她暗暗自问:“难道就没有一个万全之策以救朔方之危吗?难道上苍就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就在群臣寂静无声尽在假扮神游天外的时候,从武将序列中走出一名着文官袍服的臣子,且穿的是深绯色官府,也就是所谓的紫袍,腰里系着金鱼袋。从他的官服来看,此人的地位很高,至少三品以上,可谓是朝堂之上的大佬。 其人年约五旬,面貌奇瘦,个子不高不矮,脚步却刚劲有力,一双细长的眼睛精光灿灿,眸光逼人。 众人一看,全都认识,此正是大唐太宗朝一代名相房玄龄幼子、而今的兵部尚书房遗则,主掌大唐帝国的兵事,见武后询问救援朔方之计,而群臣尽皆默然,只好挺身而出。 他是兵部尚书,自然是避无可避。调兵遣将、救援朔方本就是他的职责,如何可以置身事外,装做没事人一样? 而且,抛开公事不说,朔方主将秦怀玉也是他的通家之好,想当年老秦琼、程咬金等与他老爹可是交情不浅,而今,程伯献的死已经是覆水难收,但秦怀玉还好好活着,岂能再见死不救? 若论起辈分来,他房遗则还算是秦怀玉和程伯献叔叔辈的,要他像政事堂那些老贼一样闭口不言、明哲保身,他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手捧笏板出班来到臣子奏对的地方,冲武后躬身奏道:“启禀天后,若要解朔方之危,等沙吒忠义大军是等不及了。不过,若是让沙吒忠义将军中轻骑尽皆挑出,可得一万余,大可将这一万余轻骑择一骁勇善战的大将带领,轻装上阵,日夜兼程前去救援朔方,当可缓解秦大将军之压力,迁延时日,待到沙吒忠义和武三思二路大军抵达,朔方之危自可化解。” 第189章问计 第190章计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0章计出 房遗则的一番铿锵之言,好比是春雷炸响,隆隆碾过,驱散了严冬、让万物开始复苏。而万象神宫之中的寂静终于也被打破了,不再死气沉沉。 房遗则虽然没有亲自带兵上阵的经历,不过,他自出仕以来久在兵部任职,一晃就是好几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吏熬到了兵部尚书,而昔日的青葱少年也变得两鬓花白的老人。几十年的兵部生涯,让他在耳濡目染之下,对行军打战之事也不再陌生,在今日万象神宫中的臣子中堪称是一个知兵之人。 他的一番话中没有泛泛而言的空话和套话,而是从北地的实际出发,分析了敌我双方的优劣,倒也算是言之有物,颇有可取之处。 既然房遗则开了先河,带头向武后献计,如此一来,群臣也就不好再继续装哑巴了。 不过,武后所问事关兵事,那些吏户礼刑工各部以及大理寺、鸿胪寺的官员可以以不知兵事的借口继续打马虎,但是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可就没有这个福分。 因为大唐以武立国,极为重视兵事,凡是臣子无不以“上马治军、下马安民”为准则,力求做一个允文允武的全能型官员。在这个方面,现坐镇安西的娄师德就是其中之翘楚,昔年娄师德本是文臣,却投笔从戎前去安西为大唐征战,到如今更是做到了安西大都护、坐拥数万大军的地步。 大唐宰相就是这样的允文允武之臣子,所谓宰相有“决军国事”的权利,何为“军国事”?国事即是政务,而军即为兵事,一个不知兵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进入政事堂成为大唐的宰相的。 如今,武后以朔方的困局为题考问诸位臣子,虽然说是面对所有在万象神宫之中的文武百官,实则是专门针对政事堂的诸位宰相的。对于这一点,无论是武后,还是诸位宰相,都是心知肚明。 作为兵部尚书的房遗则虽不是宰相,但却是兵部的主官,自然也在武后的考校范围。他第一个接题,无论其计策是否可行,都起到了抛砖引玉的效果,也避免了冷场,给足了武后的面子,算是捡了个便宜,可以蒙混过关了。 而接下来就该政事堂的诸位宰相登场了,即便是他们不想出场也不行,没看见武后那一双漂亮的凤目一个劲的朝他们瞟啊瞟的吗?这些老家伙可不会认为是武后春心大动,饥不择食之下而看上了他们,有意把他们收为入幕之宾、裙下之臣。 他们明白这是武后的最后通牒,暗示他们该说话了,若要是再装聋作哑的话,不介意让他们提前回家养老,彻底失去在朝堂之上说话的机会。 韦方质、岑长倩等人正硬着头皮准备上前回话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被人给抢了风头。 “咳咳……”同为政事堂宰相的武承嗣因为抢着回话而动作过猛,站在那儿一个劲地咳嗽,胸口因为呼吸不畅而剧烈起伏,口中随着时断时续的咳嗽还发出不连贯的吭哧声,仿佛是有一把大锯子在费力地锯着大树,听得人们十分揪心,生怕他一个不留神,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死在这万象神宫之中。 武后也不由得暗暗皱眉,心中暗恼这个侄儿不懂事,也没有眼力劲。武承嗣可是她的亲侄儿,论年纪比她也小不到哪里去,而且,对武承嗣有几斤几两,她可是心知肚明的。 武承嗣就是她的一个棋子,且是她特意给政事堂中打入了一个钉子,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她曾经告诫过他,进入政事堂以后不要急于争权夺利,带着耳朵和眼睛多听多看就好,盯着其他宰相的一举一动,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报。至于指望他平衡政事堂的势力,想想还是算了吧,武承嗣就不是那块料,把八个武承嗣捆在一起也不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 总之,武承嗣只要看住户部的钱粮赋税,就算是给他姑母争气了,至于其它的事情少搅和,做好暗探就好。 而今,朕与诸位宰相商议的是事关朔方存亡的军国大事,你又不知兵事,急吼吼地跳出来所为哪般? 不过,既然他跳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武后也不能呵斥他滚回去。不管怎么说,即便是武承嗣再怎么无能,他也是政事堂的宰相,总不能不让他说话吧? 武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半眯起眼睛等待着他的妙计和高见。 武承嗣喘了老半天,见没有人和他抢着说话,心气方才慢慢平息下来,也不再剧烈的咳嗽,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道:“启禀天后,对兵部尚书房遗则之言,臣不赞同!” “哦?不知武相有何高见?”韦方质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发问。 “这个……众所周知,默啜气势正盛,且帐下有控弦之士近二十万之众,而朔方现已成一座孤城,秦怀玉部不过剩下数千残兵,如何可与默啜大军抗衡?”武承嗣还是有点急智的,并没有被韦方质给问倒,稍理了一遍思路,随即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前番虽胜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想来不过是利用忽必利的疏忽大意而偷袭得逞,而今,默啜得知此事岂能不引兵报复?说不定此时朔方已经失陷,就连秦怀玉等也已经全军覆没了。 因此,臣不赞同派轻骑突进,面对默啜的二十万控弦之士,一万余轻骑不过是杯水车薪,不但救不了秦怀玉,反而将有去无回,此其是智者之所为?” 他摇头晃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道得意处,不免唾沫星子满天飞,面有得色,神采飞扬,却浑然没有看到韦方质等不屑一顾的眼神以及他姑母,一张俏脸已经黑了…… 韦方质侧身同岑长倩咬耳朵,神色之间尽是鄙视之色:“呵呵,这就是武氏诸子中的麒麟儿?我看不到半点麒麟的风采,反而从他身上看到了猪的本色。” 岑长倩眯起眼睛睨了一眼还在喷口水的武承嗣,眼中也尽是鄙夷的神色,不过,他是个忠厚长者,到没有像韦方质那样言辞刻薄,低声应道:“这不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 二人对视一眼,皆发出无声的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90章计出 第191章武承嗣的反对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1章武承嗣的反对 武承嗣说得是口水横飞、口干舌燥,自以为是一番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却没有赢得满堂喝彩,反而得到了诸位宰相的鄙夷和她姑母的一张黑脸。 其实,他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是为了大唐、亦或是他姑母的利益而考虑的。他为人处世和做官的准则很简单,只要是对“敌人”、也就是他的竞争对手有利的事情,那就必须要全力以赴地反对,哪怕是损人不利己,也要不遗余力地把事情给搅黄了。 正如武后派武三思为招讨大元帅总领二十万大军出云州一样,他明知道这是事关帝国尊严的大事,但却为了一己之私心,不愿让他的老对手武三思成就不世之功,因此不管不顾地表示反对,结果遭到了姑母的一番训斥,还因此挨了几个大嘴巴子。 不过,这又有什么呢?姑母最后还是做出了安抚,让他得以在其中分润了一番大功劳。这样想想,武承嗣觉得那一顿臭骂和几个大嘴巴子挨得还算是划算的。经此一事,越发地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会哭会闹的孩子有奶吃,装硬骨头、耍所谓的气节的,都特奶奶的是傻子。 而今日,武承嗣之所以一心反对房遗则的话,倒也不是冲着秦怀玉而去。说实话,他从岭南烟瘴之地回到神都的时日并不长,而秦怀玉久在军中,与他之间并没有打过交道,因此也就更加谈不上过节。 因此,对于秦怀玉死不死的,武承嗣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而他之所以一口死死咬定朔方不可救的原因,却是因为朔方军中也有一个姓武的子弟,那就是武攸暨,一个原本性格濡弱、看着不起眼也对他毫无威胁的家伙,而今却不知为何在朔方如有神助、大放异彩,竟然擒获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 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个被他大声呵斥却唯唯诺诺不敢还嘴的家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一举抢下了泼天大功?这让武承嗣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心中也大为忿忿不平,恨不得质问苍天:“老天无眼,竟让竖子成名!他武攸暨不过是一懦弱小儿,有何德何能立下如此不世之功?” 要知道大唐以武立国,向来最重视军功,在太宗朝是曾立下“非军功不得封爵”的圣谕,一度让封爵无门的文官们抓狂,纷纷改转武职前去边地以求博得军功,好得一爵位光宗耀祖、传承子嗣。 到了她这个蛮横的姑母掌权以后,对封爵之事方才没有那么苛刻,让文官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文官封爵还是没有武将来得容易,只要凭借一场军功就足以盖过文官数十年辛辛苦苦地奋斗,从而凭借爵位一飞冲天,成为人人羡慕的朝廷新贵。 而在武氏诸子弟的较量之中,军功的作用尤为重要,因为到目前为止,老武家的子弟中还没有一人夺得实实在在的军功,从而在军伍中脱颖而出,得到将门的认可。武后虽然强行将诸多武氏子弟硬塞进军中,不过,在将门的眼中却什么都不是,也很难真正的指挥那些骄兵悍将。 曾几何时,被武后亲口誉为“颇为知兵”的武懿宗,甫一进入军中就担任着云州大都督的重任,将兵十二万之众,却在还没有看到默啜大军影子的时候落荒而逃,从而全军覆没,就连自己都做了俘虏,嘿嘿,而今还不知是死是活? 武三思出任招讨大元帅,统兵二十万出云州寻求与默啜决战,看上去风光无限,一时无两,不过,在武承嗣看来他武三思也不过是去捡便宜的,否则武后干嘛要派悍将黑齿常之为副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去云州和默啜血拼的是黑齿常之,至于武三思不过是去跟着抢功劳的,而那个薛和尚更是没名堂的家伙,纯粹是静极思动去游山玩水的。 这趟出兵云州,对于武三思和薛和尚堪称是天赐良机,而且还没有任何的风险。打败了自然有黑齿常之这个替罪羊扛着,而打胜了功劳少不了他们那一份,还是最大的一份。 对于武三思,目前还很遥远,天知道他们能不能成功。而今最重要的是武攸暨,这个一向是不显山不显水的家伙不声不响地突然冒了出来,而且闹出的动静还不小,颇有后来居上的架势。 这一点让武承嗣不能容忍,别看武攸暨在武后的心中可有可无,不过,经此一事后谁知道武后会不会将武攸暨列入考校的对象?因为他知道,他们毕竟只是武后的侄子,侄儿和姑母之间再亲也亲不过儿子,而武后因为忌惮李唐的复辟,从而不想把江山交给亲生的儿子。 武后虽有意从武氏诸子侄之中寻找可以托付江山的人,不过,因为大家都是武后的子侄,也说不上谁比谁更加亲近。武后对武氏诸子侄,实际上也是抱着养蛊的心思,并不禁止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因为她需要一个可以托付江山的人,而这个人必须是最强大的,方才能替她将武氏江山传承万世。 这样一来,在朔方异军突起大放光彩的武攸暨,为什么就不能成为武后关注的人? 武承嗣也因此暗下决心,那就是绝对不能让武攸暨回到神都,成为他新的竞争对手,有一个武三思就已经够让他费心费神了,他可不想再出现一个。对付竞争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候,抢先出手将其扼杀在襁褓之中。 嘿嘿,只要武攸暨战死在朔方,无法活生生回到神都,那么即便是他立下再大的功劳又有什么用呢?人嘛,活在世间不过是短短数十年光阴,要想搅动风云功成名就,首先你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就有希望。反之,若人都不在了,那些虚名要来又有何用? 所以,武承嗣方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跟疯狗似死死咬定,不断宣称朔方完了,来不及救援了,就任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可是,武承嗣这么想,武后却不怎么想。 她需要保住朔方这面旗帜,让这面大旗竖立在朔方城头、竖立在北地,宣示大唐的存在。 因此,在武后的心中,朔方必须救,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第191章武承嗣的反对 第192章群起而攻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2章群起而攻之 武承嗣的一番自以为是的神推断,博得满朝文武无声的嘲笑和鄙视,也让他的姑母十分失望和反感。 对于满朝文武的嘲笑和鄙视,他并不怎么在乎,他向来认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文武百官者,趋利避害之人也,只要你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还怕他们一个个不上赶着舔你的肥腚? 而眼前的他还没有能力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因此被鄙视也就在所难免,不过,只要他能够博得姑母的青睐,得以在姑母百年之后接过武家的江山,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他因为怕人和他抢着说话,因此很难得得一气呵成完成了一次长篇大论,结果却因为说的太快,而导致呼吸不畅,再一次咳嗽起来。 他心中很无奈,这都是在流放岭南的日子里,因为缺衣少食、水土不服,又限于时分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而落下的病根。 自从回到神都以来,他不惜重金广寻名医诊治,可终究因为时日太长,耽误了诊治的最佳时机,从而成了顽疾,虽想尽办法,却无法断根,只能以珍贵的药物吊着,慢慢将养身子。 他看着姑母略显富态而依然俏丽的面庞,还有那凌厉的眸光和旺盛的精力,不由得心中失落,甚至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 以姑母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武承嗣有一种不好的念头,那就是以他目前糟糕的身体,很有可能熬不过姑母,从而走在她的前头。 如此一来,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既然熬不到出头之日,没有机会接管武家的江山,君临天下,那还争个屁! 而且,他渐渐地注意到了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那就是他姑母俏丽的脸庞……为什么是黑色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心中也暗暗可惜,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却黑着一张脸,未免有些糟蹋了那绝世的容颜,简直就是……浪费! 他心中忿忿不平,怒火中烧,举目四顾,欲寻找出那个做出如此唐突美人、惹他姑母生气的罪魁祸首。 谁料到,这一圈扫视以后,他忽然觉得满朝文武都很奇怪,一个个老脸憋得通红,似乎是在竭力强忍着什么事情,又像是全都患了便秘。 而且,大多数人都在偷偷看他,至于同为政事堂宰相的那几个老贼更是明目张胆地瞅着他,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尼玛!这是什么情况? 武后有些不耐烦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兵部尚书房遗则和户部尚书武承嗣都就朔方之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过,其推断却截然不同。政事堂的诸位宰相,不知有何看法?” 武后见政事堂的那些老奸巨猾的老贼总是不开口,只好亲自点名逼他们说话,对于武后来说,这已经算是不小的让步了。 既然武后都亲自动问了,也算是给足了颜面,诸位宰相都是聪明人,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立马见好就收,纷纷开口。 首先是韦方质上前奏道:“启禀天后,老臣倒是觉得兵部房尚书所言的确是老成谋国之道,且日前朔方大胜极度鼓舞了我军之士气,而今军心可用,战意高昂,若以轻骑长途奔袭,驰援秦怀玉,至朔方后不求与突厥大军正面作战,而是以骚扰为主,让其无法集中兵力攻击朔方,待到沙吒忠义和武三思两路大军抵达北地,再与默啜决一死战。” 韦方质的话颇得武后赞赏,不过,武承嗣却急了,就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立即跳起来咆哮不止:“韦方质,你是何居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朔方万难幸免,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动天后出兵,视我大唐将士性命如儿戏,是何道理?” 武承嗣一心不想让武后派兵驰援朔方,从而救出武攸暨那个幸运的王八,因此一味地反对出兵,从而口不择言,逮谁咬谁,惹恼了不少人。 同为政事堂宰相的韦思谦不干了,老家伙大步上前,直走到武承嗣面前,手指着武承嗣的鼻子大声呵斥:“武承嗣,你也是大唐之官员,政事堂的宰相,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眼下,东突厥倾巢而出,大肆攻击我北地诸城,而西边吐蕃人也与之遥相呼应,就连西突厥也蠢蠢欲动。 我大唐眼下可谓是狼烟四起,烽火连天,整个边境已是风雨飘摇,而秦怀玉却以一万余将士力战突厥铁骑,一举全歼忽必利部五万铁骑,这是何等振奋人心的大事? 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宣称朔方已沦陷,是何居心?这只不过是你的一己之言,岂能代表得了天下人之心! 况且,眼睁睁看着为大唐江山、为天下黎庶立下莫大功勋的将士们陷入突厥铁骑重重包围之中,却见死不救,你让天下万民怎么想?让我大唐百万大军如何想?让朔方的将士们怎么想?你就不怕寒了天下人、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若如此,你武承嗣就是天下的罪人,将受万世之唾骂!” 韦思谦是真怒了,怒目而视,眼中喷火,须发皆张,唾骂星子喷得武承嗣满头满脸都是,就连手指头都差点戳中他的鼻梁骨。 而且,韦思谦的话极为严厉,这已是撕破脸的节奏,丝毫不顾及同僚的颜面,并把武承嗣描述成了一个大奸大恶的奸臣,仅仅是动动嘴巴就把他给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随着韦思谦的破口大骂,万象神宫之中的气氛一下子火热起来,文武百官不再寂静无声,反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且有不少人用手指对着武承嗣指指点点,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武承嗣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他懵了,搞不明白是那个环节错了,以至于让他成了满朝文武的公敌,而且,看这架势大有把他同董卓之流相提并论的意思。 他懵了,继而也急了,眼中惶然,左顾右盼,同时差点哭喊出来:“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就是耍点心机,想弄死武攸暨吗?这是我们老武家的家事,你们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在群情激奋之下,他就像是一个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一样,第一想法就是找自家大人做主。 他家大人都给姑母给弄死,不过,好在还有姑母健在,可以替他撑腰。 他愁眉苦脸,期期艾艾地看向武后,意欲寻求武后的支持。谁料到,二人目光一对,在武后凌厉的眸光逼视之下,他武承嗣……竟然差点吓尿了。 第192章群起而攻之 第193章荒郊野外一座庙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3章荒郊野外一座庙 高大的万象神宫肃穆而庄严,武后高居于宝座之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文武百官,将帝王的风范展露得淋漓尽致,让人望而生畏。 至于那位皇帝陛下,蜷缩着矮而肥胖的身躯,躲在华贵的盘龙宝座中一个劲地发抖,一双小眼睛里尽是惶惶不安之色,哪里有一点点帝王的威仪? 在群臣的眼中,皇帝李煜的仪态甚至不如那位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儿,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有那心怀李唐的大臣心中暗暗叹息:“非是臣等不用心辅佐,实乃大唐气数已尽,臣等尽力了……” 武后一双凤目中射出凌厉的光,直勾勾地瞪着武承嗣,心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怨愤。 武后这一瞪眼,本打算找姑母做主的武承嗣立马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叽叽歪歪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当年老武家的人被这个武家女儿给整惨了,除了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以外,活着的人全都给流放到岭南烟瘴之地,苟延残喘,度日如年,历经了各种磨难。 武家子侄都被这个姑母给吓破了胆,以至于只要姑母一瞪眼,立马一个个就如同小老鼠见了猫,除了瑟瑟发抖地等死之外,生不出半点抗拒之心。 武后见武承嗣很识相的闭口不言,方才面色缓和了一些,转而扫了群臣一眼,道:“韦相说得好,我大唐绵延至今已数十年矣,可曾薄待过有功之臣?又何曾放弃过为国征战沙场的将士? 拟旨:令朔方都督沙吒忠义尽起军中轻骑,并亲自统领日夜兼程赶往朔方,不可迁延,务必救出秦怀玉部。 其余下大军由副将暂领,亦加快行军速度,着沿途州府备齐补给,早日赶往朔方。 授武三思便宜行事之权,令其部亦加紧行军,早日赶到云州,择机与默啜决战,以解朔方之危!” 武后下旨了,接受了兵部尚书房遗则的计谋,只不过做了一个小小的变动,那就是让久经沙场的老将沙吒忠义丢下大军,亲自率领一万余轻骑长途奔袭,驰援朔方。 另一方面又给了武三思便宜行事之权,责其早日与默啜决战,以解朔方之危。 武后相信以武三思的精明,定然会效法沙吒忠义,将军中骑兵归拢起来由黑齿常之统领轻装上阵,突袭云州。 这就是她以武三思挂帅而舍弃武承嗣的原因,虽然武三思也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不过,他与武承嗣比起来,还算是比较识时务、懂得变通之道,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武后乾纲独断,一言而决,驰援朔方的事情算是下了定论,满朝文武尽皆山呼“天后圣明”,即便是心中不忿的武承嗣也不敢在此时去捋武后的虎须。 不过,武承嗣心中是失望透顶,甚至是绝望,一股凄凉之气弥漫在胸腔之中,无法消散。 这下子好了,不但没有借默啜之手掐死武攸暨这棵幼苗,反而给老对头武三思带来了“便宜行事”的好处,可谓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他是白忙乎了一场,目的没有达到,也没有弄到一点点好处,反而为武三思做了嫁衣,想想就愤愤得不行,一口气没有喘匀,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武后见此不由得蹙眉,原本还要给武承嗣一点惩戒,以堵住群臣的悠悠之口。而今见到武承嗣喘得那个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悯,倒把她心中的那点怨气给化解了。 她美目一亮,缓声道:“武承嗣,你身体不好,还是在家中休憩几日,朕让太医院给你好好诊断一番。” 武后的确是出于一份怜惜,此时的她并不像是一个君王对臣子的吩咐,而更像是一个姑母对侄儿的关切和爱护。 而且,她让太医院给武承嗣好生诊断病情,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关怀,而不同于当日对李长衫的监视。 对于武后的关怀,武承嗣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不过,出于对武三思和武攸暨的忌惮,又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将他心中的火尽皆熄灭。 不过,他还是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谢过武后的关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搞定了驰援朔方之事,今日之大朝会也就到了曲终人散之时。 …… 赵无敌辞别了太平公主,骑着大食宝马“红娘子”飞奔在官道之上,一路往北,身后扬起一路的烟尘。 时已深秋,天气微寒,宽阔的官道上并没有多少过往的行人,加上红娘子矫健的脚力,待到日落西山之时,他已走了二百里开外。 红日西沉,落于远山深处,薄暮已渐渐升起,将西天的晚霞慢慢吞噬。 因为急于赶路,赵无敌在沿途的城镇中并没有多做县城停留,只是给大食马喂了些清水和精料,自己随意吃了些食物填饱了肚子,便再次启程,因而错过了夜宿之地。 眼看着天色将黑,而举目四顾,只有荒草连天、丘峦起伏,却不见一处炊烟袅袅的村庄。 他不禁哑然失笑,看来今夜又要餐风露宿于荒郊野外了。不过,纵观他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都算不得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哥儿,对于一个前世武者、今生边军,露宿于野外也不是什么大事。 天为被来地为床, 漫天星辰为灯光。 男儿持刀走天涯, 清风明月入我梦。 都是活在红尘中的人,谁也做不到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而此时已是红日西沉、薄暮渐起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餔食,怎么可能没有炊烟升起? 因此,赵无敌可以断定,此地是一片荒野,可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丘陵之中的野狐和肥兔之外,不太可能寻到人的踪迹。 他放缓了马的速度,任它缓缓而行,一边寻觅着可以遮蔽风雨的地方。 而今已是深秋时节,夜露寒冷,能有个山野破庙和山洞之类的,也比真个餐风露宿要舒服一些。 仿佛是上苍有灵,听到了赵无敌的心声,顺着官道转了个不大的弯,眼前真的出现一座庙宇。 这座不大的庙宇就坐落在官道旁的一座丘陵上,抬眼望去,却只见屋瓦残缺,墙壁斑驳,就连庙门都缺少了半扇,显得极为荒凉和破败。 如此荒山野岭之中,矗立着一座残破不堪的破庙,而更让人惊奇的是,破庙之中烛影摇曳,竟然还有人…… 第193章荒郊野外一座庙 第194章小庙无人门自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4章小庙无人门自开 荒野之间丘陵起伏,衰草连天,丛生的杂树叶落枝枯,入眼尽是满目的凄凉和落寞。 夕阳西下,尚有余晖流连不去,泼洒在西边的地平线上,心如血、情似火,在做最后的晚唱。 极目之处,不见炊烟升起,可见这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之地,而眼见夕阳西下,薄暮渐起,正如那飞鸟夜归林,赵无敌同样需要一个容身之地,以度过这夜露深寒的秋夜。 他放松缰绳,任“红娘子”缓缓而行,顺着官道转过一个弯,不远处的一座丘陵之上出现一座小庙。 丘陵不高,枯死的衰草被一把火烧尽,化为黑灰撒得到处都是,作为养分温养着隐藏在黄土之中的根茎,以待来年春风化雨之时,破土而出,重新演化出满目的新绿。 小庙也很破旧,屋瓦残缺,墙漆剥落,仿佛因为在岁月中停留太久,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化为一地的废墟。 不过,对于赵无敌来说,再破的庙也比餐风露宿要好,毕竟可以遮蔽风雨,抵御夜露的侵袭。 他下了马,牵着“红娘子”的缰绳,摸了摸“红娘子”脖项上长长的鬃毛,轻笑道:“红娘子,今日因我急于赶路,以至于错过了投宿之地,只能委屈你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中歇息一宿了。” 红娘子翻着湿润的大眼睛,张口喷出一口热气,“哕哕”的叫了一嗓子,似乎在说:“小样,看你是个痴心痴情人的份上,本姑娘就原谅你一回。” 这就算是打了招呼道过谦了,至于红娘子会不会原谅?赵无敌又不是马,听不懂马的语言,见它只是叫唤一声,并没有撅蹄子踢他,应该是……原谅了。 他也没有牵着缰绳,而红娘子身为大食宝马,极为聪慧,并没有四处溜达,而是温顺地跟在他的后面,一人一马顺着小径朝破庙走去。 丘陵不高,山路也不陡峭,一人一马很快就走到了小庙前,只见庙前有一块不大的空地,地上有一块顶部平坦的山石,如一张天然的石桌,四周还围着几块小号石墩,似乎是让人在此歇脚,品一杯香茶,赏一赏别具一格的荒野风景。 而在石桌的附近,几块山石堆砌出一方池子,其间有一眼清泉正在汩汩冒出泉水,多余的水漫过池子,顺着一道小小的沟渠流淌,在不远处的汇集成一方水洼。 庙门半开,却没有点燃灯火,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赵无敌走到石桌边,伸手拭了拭,桌面很干净,并没有明显的积尘。由此可知,这里很显然有人居住,并非是无主之地。 既然此地有主人,那么倒也不好不请自进,怎么也要客气一番,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他赵无敌也是出身古老世家,最是尊崇上古礼仪,可不是那些不识教化的野蛮人。 他走到半开半掩的庙门前,却并没有进去,冲着黑漆漆的小庙中拱手道:“庙中不知是哪位高人?在下冒昧打扰了!因急于赶路错过了行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借宝地休憩一宿?” 赵无敌说完,只见薄暮渐浓,山风习习,而小庙中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音。 看来此地的主人因事外出,尚未归来,虽如此、本着非请勿入的信条,他并没有进入小庙之中,而是将红娘子带到水洼处,让它饮了一些清水,并用在路上的客栈中购买的精粮喂食。 他全是曾行走天下,与世间的异人切磋武技,寻求武道的进步,因此对于出门在外的事宜并不陌生。 在龙门离别的时候,太平公主不仅赠予他大食宝马红娘子,还给他备了一些行装和钱财,几套换洗衣服,一贯铜钱,还有一些金银和珠子。 一贯铜钱就是一千枚大钱,加起来分量可不轻,要是来上几十上百贯,还得专门弄一辆马车来装载。 这对于急于赶路的赵无敌来说,怎么可能做到?因此,善解人意的太平公主只给他准备了一贯铜钱,其它的则是金银和珠子等贵重之物。 在如今的大唐,通用货币是铜钱和绢帛,而金银只是一种贵重之物,通常是作为饰物以及装饰所用,并非是官方的货币。 不过,在世家大族和勋贵阶层中以及商贾之间的大宗交易中,人们早就习惯了以金银珠宝等物交易,毕竟谁也不喜欢拖着几大车铜钱满世界晃悠。 即便是普通的民间客栈和商铺,照样可以使用金银等物付账,只不过多多少少有些背着人而已,不敢明目张胆罢了。 除了这些,太平公主还给了赵无敌一样东西,其价值超过了所有金银珠宝的总和,甚至可以说无价。 那是一枚令牌,是太平公主府的令牌,还是最高等级的金牌。 令牌巴掌大,通体纯金打造,色泽金黄,入手沉甸甸的,底纹是一种很复杂的图案,其间一种厚重的气息呼之欲出,让人不由得肃然。 金牌上面只有两个大字“太平”,所采用的是一种极为古老的文字,其起源太过久远,以至于后世之人已大多不识。 这是一种铭文,起源于秦之前,具体时间已不可考。只知道是上古王朝在打造祭祀之器和国之重器,以及书写祭天表文所专用,一般场合、一般的人若用之,则是对上苍的不敬。 两个字,一笔一画如同刀砍斧凿,透出各种古意,如那大岳磅礴、镇压八方,又似长河奔流、一泻千里,还有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更有那先民在四处战斗,血染大地,白骨盈野,隐隐有杀伐之音四起,弥漫着不屈的战意…… 如其说这是一枚令牌,不如说是一件古器,更是先民对后世子孙的美好祝愿。 赵无敌看得出,这绝非是公主府外出办事的令牌,很有可能……是先帝赐给太平公主的身份象征。也许,太平公主的封号就是由此而来,如此重器,也只有她,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方才能够承受得起。 她却将这样一枚令牌交给了他,其间的情和意不言自喻,却让赵无敌难以承受。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虽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这枚令牌,但是,从今往后,只怕是要和她纠缠不清了。 第194章小庙无人门自开 第195章两个僧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5章两个僧人 晚风习习,夜色渐浓。 今夜群星璀璨,布满了整个天幕,看上去就如同有人高居于九重天外,以整个天幕为棋盘,点点繁星为棋子,下一盘贯穿万古的大棋。 世事如棋,天道亦如棋,无尽的时空,久远的岁月,都不过是一盘棋…… 却不知是何人高居于九重天外,操纵着星辰的运转、世间的沉浮? 而世间之人俱都身在此局中,不过是作为一枚枚棋子,任人操纵…… 而且,这是有人在寂寞中自娱自乐,从而打发无尽的岁月,亦或是二人之间的对弈和赌斗? 这些事情都不得而知,从来没有人能窥测到一星半点,也许,只有能达到传说中那些先贤的境界,武破虚空,进入神的空间,才能洞悉天地间真正的奥秘。 …… 随着群星浮现,一轮新月初起,如一弯银钩,镶嵌在遥远的天际,将淡淡的月华洒向大地。 清辉映照之下,天地之间显得素淡而朦胧,四野的景物也因此而影影绰绰,欲隐还露。 赵无敌将大食宝马给喂饱之后,在它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也不做任何束缚,任其四处溜达,借以消食。 马不是人,也没有人娇贵,更没有那些臭毛病。 它们的祖先自从生于天地间,就在大自然中自由自在地奔跑嬉戏、繁衍生息,一直以来都习惯了披星戴月、餐风露宿的生活,何曾抱怨过老天的不公? 可是好景不长,上天赐予它们奔跑的天赋,却因此而给它们带来了灾难。不知从何时起,被人类发现了它们的这种天赋,于是被习惯于向大自然撷取的人类给剥夺了自由、强行豢养,训练成代步的工具,从而告别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 人类习惯于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来改造一切,从而自作主张地给盖了间马棚遮风挡雨,不过,这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但马儿却不记得乐意。 即便是如今的大唐以及赵无敌前世的大明时期,在北方无尽的大草原深处,依然有无数的野马群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因此,“红娘子”对于赵无敌的安排,并没有表示不满,反而悠哉悠哉地四处晃荡,时不时地叫一嗓子,显得心情很不错。 赵无敌走到石桌旁,坐在一方石墩之上,面对着来路,一边就着清水吃着干粮,一边等着小庙主人的归来。 忽然,四野的杂树和枯草丛中小兽远窜、夜鸟惊飞,树影晃动,哀鸣阵阵,就连大食宝马红娘子也停止了优雅的散步,急匆匆跑到赵无敌身边,拿着大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显得极为不安。 对于危险的预知,动物有时候比人类更加敏感,而今从鸟兽和红娘子的动静来看,可以得知有大恐怖在临近。 而能让动物惊骇和慌乱的恐怖存在,不太可能是人。即便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不会无聊到对着一群动物释放杀气的地步,那么,排除了人类,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有猛兽在接近。 在动物的世界中,一直遵循着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法则,低阶动物面对站在最高台阶上的王者是生不起抗拒之心的,在无法逃之夭夭的时候只能认命成为强者的食物。 赵无敌凝神静气,仔细感知周围的一切,隐约觉得有一股猛兽的气息随着北风而来,且在渐渐临近。 他一边伸手摸着红娘子的脑袋,安抚着躁动不安的红娘子,一边看向丘陵下的官道,捕捉那猛兽的身影。 对于正在临近的那头猛兽,赵无敌虽然还不知道是何物,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的他已是贯通了周身的所有经脉,开启了大周天循环,超过了前世的修为,进入了超一流高手之境界,区区一头猛兽,何足道哉? 此地虽然足够荒芜,人迹罕至,但却是丘陵地带,并没有连绵的高山峻岭,且未出关中之境,不太可能隐藏着传说中的异兽,顶着天也就是虎豹豺狼之流。 赵无敌自从修为大进以后,心神通达,六感敏锐,接着朦胧的月光,视线能极很远的地方,却没有发现有猛兽出没的迹象。唯有一个地方因为视线被遮挡,无法看到,那就是官道转弯的地方。 官道转弯之处离此并不算远,不过是相距百多丈地,以赵无敌的目力,就算是一草一木、风吹草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从弯道处转出两个人来,略微靠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僧人,一袭白色的僧衣如雪,晚风一吹,衣袂飘飘,散发着一种飘逸出尘之姿,恍如飞仙。 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竟然骑着一头通体雪白的猛虎,踏着月色而来,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恍如梦中。 人如飞仙,坐骑也是一头异种,如此奇怪的组合,于深秋月夜中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怎不让人诧异? 这是一头体格高大的猛虎,通体雪白,看不到一丝杂色,整个身形穿行在月色中,仿佛是一地的月华在流淌。 它迈开四肢,举止从容,缓缓而行,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王者之气,怪不得还未见其身影,四野的禽兽俱都惊慌失措,纷纷逃窜。 在白衣年轻僧人的侧后方,有一位皂衣老僧步行相随。他身形枯瘦,手脚颀长,白眉白须,面容枯干,看上去年纪的确够老了,但却腰背挺直,脚步也很矫健。 一老一少,两个僧人,转过弯后竟然离开了官道,也踏上了小径,朝着丘陵之上的小庙而来。 而且,他们俩转过弯道以后,并没有四处张望,竟是直接朝小庙走来,似乎对此地甚是熟悉。 莫非,他们就是这破庙的主人? 丘陵不高,他们二人和一头白虎渐行渐近,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赵无敌的面前。 白虎临近,身上的煞气更浓,在月华的映照下,那浑身的白色毛发间竟然隐隐有银白氤氲蒸腾。 它瞪着一对金色眼眸,宛如一位君王般睥睨当世,继而,张口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就如同沉闷的雷霆滚滚碾过。 大食宝马红娘子被吓得够呛,浑身颤栗,四肢发软,若不是赵无敌竭力安抚,说不定早就趴在地上屁滚尿流。 赵无敌微微蹙眉,继而双眼一凝,眸中精光一闪,竟然有一抹刀光浮现,贯穿虚空,逼向白虎。 第195章两个僧人 第196章山上打老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6章山上打老虎 一头白虎,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且浑身的毛发如缎,其间氤氲蒸腾,银辉缭绕,形如水流,光华如月,显然不是凡品。 它昂起硕大的头颅,眼似金灯,光如大星,漠然而立,睥睨一切。在它的额头之上虽不见“王”字纹路,但是它的眼神和一举一动都将王者的威严诠释得淋漓尽致。 它大眼眨了一下,眸子中竟然浮现一抹鄙夷和嘲讽的神色,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俯瞰着地上的一群蝼蚁,只要它轻轻一弹指,一切就将飞灰湮灭。 它张口一声怒吼,虽没有飞沙走石、浪涛滚滚,但也是冷风阵阵、腥气袭人,可把大食宝马红娘子给吓坏了。 这头白虎虽然不凡,很可能是一头异兽,不过,说到底它还是一个畜生,野性难驯,赵无敌倒也不好计较它的无礼。 只是,这头白虎并非无主之物,而是那年轻僧人的坐骑。 此时,他端坐于白虎背上,对白虎的无礼举动视而不见,反而目光淡然,面带微笑,似乎在欣赏这月下的山色。 赵无敌心中不喜,坐骑如此霸道,主人却视而不见听之任之,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由此可见这主人的品性如何! 他虽然是前来小庙借宿,本不该和小庙的主人生出嫌隙,不过,男儿当自尊,岂能为了一个遮风挡雨之地就向人低头? 他面带薄怒,眉头微蹙,眸光一凝,刹那间聚集一抹寒芒,如刀般贯穿了虚空,斩向那头白虎。 这并非是金铁之物,而是一种杀气,以意驭气,化为刀意,虽不是实质化,但却依然可以伤人。 以意驭气,虽伤不了身,但却可伤神,摧毁生灵的意志。 杀气如刀,寒芒划过夜空,向前扑杀,将白虎发出的威严之势全都绞碎,继而泯灭,红娘子仿佛从泥淖中挺身而出,顿觉轻松和舒畅,情不自禁打了个响鼻,叫唤了一嗓子,对白虎还以颜色。 面对赵无敌发出的杀伐之意,白虎极为不安,再也没有了那种高贵从容的王者风范,喉咙里发出时断时续的低吼声,全身的毛发尽皆竖立,目露惧色,四肢颤抖,不由自主地后退。 “阿弥陀佛,四海皆乐土,相逢即是缘,贫僧大自在,来自大雪山,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仙乡何处,所谓何来?” 年轻僧人宣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掌中发出一股柔和的力量化解了赵无敌的刀意。 赵无敌的本意只不过是为了给白虎一点教训,因此并未全力出手,不过,看年轻僧人出手化解刀意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以看出这年轻僧人修为极高,内力精纯且融会贯通,得心应手,堪称是赵无敌自来到大唐以来所遇到的最厉害的人物。 年轻僧人心中也极不平静,他看似不经意的一击,实则已是使用了近七成的功力,方才化解了对方的无形之刀意。这可算是双方之间的第一次间接交手,其结果可谓是分庭抗礼,他并未占到一丝优势。 因此,年轻僧人大自在也收起了傲慢之心,开始正视赵无敌,将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笑吟吟地开口套近乎。 在他的心中坚定的认为赵无敌同样是某个隐世山门的弟子,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往死里得罪。山门之间虽然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和生存空间,一直以来是明争暗斗不断,不过,不管怎么说,天下山门是一家,这是自上古以来的约定,谁也不敢擅自违背,否则,将招来天下山门共讨之。 月华淡淡,晚风习习。 赵无敌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僧人大自在,只见他脸盘清秀,肤色白皙,五官的线条也很柔和,纤巧中多了一丝柔美,给人的印象就是生得极美。 不过,在赵无敌看来,总觉得缺少一丝英气,而对了一丝阴柔。如果是一个女子,可谓是倾城之姿、艳绝一方,可眼前的人偏偏是个男子,还是一个和尚,未免让人觉得很别扭。 大自在看来对自己的相貌很是自得,浑然不在乎所谓的男生女相。 他笑靥如花,眸光却清澈无比,看着赵无敌,似乎是诚心相交。 一个男子,一个年轻的和尚,且长得漂亮的不像话,却笑吟吟地睇着你,让赵无敌浑身不自在,顿觉夜露风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不过,既然人家执礼相问,他也不好不回答,于是,只好拱手道:“小可扬州赵无敌,不过是山野粗鄙之人,不敢劳大师动问。某因急于赶路而错过了投宿之地,见到此地有一间庙宇,欲求借宿一宿,不知……可否?” 赵无敌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不过是扬州府军一小卒,哪有机会接触到大唐江湖和隐世山门的密辛?而他则是刚到大唐,同样对大唐江湖和山门之事不了解,最多也就是接触了一个赵不凡,还是一个常山赵氏的旁支子弟,且因急于回到朔方,也没有时间详谈,错过了了解大唐江湖和山门的机会。 大自在自报家门的时候只是说出自大雪山,并没有详细说出自家门派的名字以及师父或家长是谁,似乎对自家的师门很是自豪,并不担心赵无敌不知道。 看来这大雪山在大唐江湖和山门之中非常有名,很可能是执牛耳的存在,不过,可惜的是赵无敌却一无所知,雾水满头。 对于大雪山,作为大明人的赵无敌印象中只有一处,那就是在藏地,终年被冰雪覆盖,仿佛自万古以来从未消融过。 他曾登临大雪山,除了看到几只雪豹以外,并未发现有隐世传承存在。因此,对于大自在的话,他不敢肯定,也许,此大雪山非彼大雪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此时是大唐时期,与大明相隔了数百年的时间,沧海化桑田,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心有疑虑,且对这个美而且妖的年轻和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讨厌,赵无敌并没有过多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以一个乡野村夫来搪塞过去。 赵无敌这就是很明白地告诉他:“俺就是一个种田的,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大雪山在哪里,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套话了!” 只是,大自在会相信吗? 第196章山上打老虎 第197章有人的地方就有规矩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7章有人的地方就有规矩 大自在的态度转变很快,从坐观风云动、对自己的坐骑白虎的挑衅无动于衷,到如今笑吟吟地执礼相询套近乎,不过是刹那之间,却极为自然,丝毫没有生硬和造作之感。 不过,赵无敌却没有接受他的示好,而是不咸不淡地用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赵无敌之所以如此,倒也并非是不通人情世故和礼尚往来,只不过在他的眼里,这个和尚的修为高深莫测,人又生得极美,近似于妖,如此惊才绝艳而又来历不明之人,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对他敬而远之比较好。 他初到大唐,人地生疏,对大唐之江湖势力和隐世山门的密辛全都一无所知,说不定就会于无意中陷入纠纷之中,得不偿失。 大自在依然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赵无敌的敷衍而生气,不过,他眼中曾闪现一抹戏谑之色,虽短暂,但却没有逃过赵无敌的眼睛。 他可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赵无敌是有意搪塞?不仅如此,他甚至对赵无敌所说的话全都怀疑,就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脸上笑吟吟的,不动声色,似乎默认了赵无敌的身份,可心里则在暗暗腹诽:“什么扬州赵无敌?根本就是满嘴谎言,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吾虽久居大雪山上,从未入过中原之地,不过,对天下圣地却了如指掌。扬州何曾有隐世山门和江湖大豪? 此人年纪轻轻,比我还要年幼,却能做到精气神尽皆内敛,且能以意驭气,可见是正宗的上古传承的亲传弟子,假以时日,必将名动天下,成为吾的劲敌。 若是几位师兄在此,定然会想方设法将他除掉,以免日后成为心腹之患。 不过,吾却不这样认为,反而有一种期待,期待未来的某一天,与他决战与泰山之巅,以争夺天下第一人。 想想那一刻,吾就热血沸腾,战意冲天,都有点迫不及待了。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他还太年轻,未曾修到返璞归真之境,没有资格做吾的对手。” 他心思电转,身随心动,一张极美的脸庞上宛如春风化雨,变幻不定。时而眸光灿灿,战意冲天,时而低声叹息,似有遗憾之意…… 大自在脸上的变幻无常,让赵无敌一时之间也搞不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因不满自己的搪塞,从而恼羞成怒,要决一死战,因此也不由得凝神戒备起来。 谁料到,大自在忽然展颜一笑,秀美的脸上顿时风平浪静,云收雨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依然是双手合十,面色平和,开口说道:“出门在外,因错过投宿之地,寻一庙宇或农家借宿一宿,不过是平常事耳。我佛慈悲,广开善门,欲度尽天下有缘人,解世间一切之苦厄。小僧虽不是此地的主人,不过,却与主人素来相识,就请兄台入庙中安歇,相必庙主人也不会怪我僭越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你的耳中,好像是就在你的耳畔低语,而其间更是有一种魔力,不经意间融入你的神魂之中,让你不想抗拒,不知不觉中对他生起好感。 这是一种蛊惑人心的秘法,多见于宗教中人修习,其一旦修到大成地步,比刀剑的杀伤力还要可怕。 刀剑只不过是伤人的身体,而此种蛊惑人心之道却直指人心,伤害人的神魂,迷惑人的本性,从而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自己的信仰,成为某种教义最忠实的信徒。 大自在虽然露出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看似人畜无害,十分和善,实则用心险恶,让人发指。 他随时随地地都在施展着蛊惑人心的秘法,窥探人心,植入他的诱惑,将人们塑造成忠实的信徒,从而对他顶礼膜拜、敬若神明。 也许,这并非是他刻意针对赵无敌,而是他的习惯,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他一路走来。 如今的赵无敌,已到了道心通明的境界,区区蛊惑人心之道,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道耳,岂能乱得了他的心神。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刻意反击,只不过神威一震,将大自在的蛊惑之音消弭于无形,守住心神,不受丝毫影响。 在情况不明、敌我未分的情况下,赵无敌认为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好,可以避免许多无所谓的麻烦。 一个人,若是整天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恨人世间没有真情实意,腰里别把刀到处惹事生非,一遇到芝麻大点的恩怨,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一般情况下,这种人死得都很快,也死得都很惨,且死得不值当。 “如此,就多谢大师了!只是,却不知此庙主人何在?小可还是想当面致谢一声。” 人在江湖中,虽不用像在朝堂之上曲意逢迎、逢场作戏,做那朝三暮四、看风使舵的墙头草,不过,也不可效仿那恃强凌弱之辈,为人所不齿。 江湖之所谓江湖,虽讲究个率性而为,无拘无束,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个度,不可能随着你的性子恣意妄为,无法无天。 常言道“无规则不成方圆”,这寥寥几个字却是千万年来世所公认的至理名言,放之四海而皆准,无论是高居于庙堂之上,还是栖身在草莽之间,都离不开“规矩”两个字。 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自规矩诞生的那一刻起,无论是江湖大豪、草莽英雄,还是市井之中的游侠儿,以及隐居于世外的上古传承,都没有人敢轻易破坏,以身相试。 因为破坏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大到没有人承担得起。一旦你公然破坏规矩,那就等于是向整个江湖挑战,如此一来,你就毫无疑问地成为整个天下武者的公敌,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人们的追杀。 江湖的规矩是什么? 虽繁杂无比,众说纷纭,但却有一点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那就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即所谓的礼尚往来。 大自在美而且妖,让赵无敌颇为不喜,不过,却也不能因此而失了礼数,让人诟病。 在这深秋时节,夜露风寒,的确是不适合餐风露宿,受那风吹雨打的疾苦。 因此,他方才想在这荒郊野外的小庙中借住一宿,以待天明之后好继续赶路。 如今,虽得到年轻僧人大自在的邀请,不过,赵无敌却认为,哪怕是出于礼数,也要得到小庙主人的首肯,方才心中踏实,无愧于心。 而且,他也并非是单纯的客套话,而是有的放矢,其真正的目标直指大自在身边的那个老僧。 第197章有人的地方就有规矩 第198章遗失的上古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8章遗失的上古 一个小和尚,一个老和尚,一老一小两个和尚站在一起,他们的行为举止却不尽相同,隐然是以小和尚为主,让人不由得猜测起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小和尚面容秀美、丰姿若妖,举止从容,潇洒而飘逸,其一举一动都无比的自然,丝毫没有半点受到拘束的迹象。 他明明不是此间小庙的主人,却替小庙主人做主留客,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征询过小庙主人的意见,仿佛把主人当作不存在,给人一种喧宾夺主、鸠占鹊巢的印象。 小和尚敢如此作为,看其丰姿和谈吐,倒也不似那种被门中长辈给宠坏了的浮华纨绔,更不像是不通礼数、恣意妄为和狂妄不羁的浪荡子。 那么,只能是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出身极为不凡,虽然年轻、但却在大雪山上地位尊崇,辈分极高,而此间小庙的主人也同大雪山之间有颇多瓜葛,甚至是出自大雪山的门下。 赵无敌的目光落在那个老僧身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老僧就是此地的主人,他之所以离开小庙外出,就是为了迎接小和尚大自在。 只见那老僧生得是凸额凹眼,钩鼻黄须,其面相不似唐人,很明显是一位胡僧。 佛教传自西天竺,历数百年,自南朝大梁之时达到顶峰,其后又有所衰落。 而本朝自高祖立国以后,为了彰显李唐皇室血脉之高贵,经过引经据典和多番考证,遂尊道教祖师老子为其先祖。 这样一来,道教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大唐的国教,而道教祖庭龙虎山也被敕封为天下道门的圣地,历代掌教都被朝廷加以“真人”尊号,成为天下道门都领袖,其风光一时无两,将佛门给死死压制,难以喘息。 直到贞观年间,佛门出了一个有大毅力的和尚,那就是玄奘大法师,为了拯救佛门日渐衰落的气运,不远万里,长途跋涉,前往佛门的起源之地,求取真经。 当玄奘大法师历尽艰辛带着数车经文回到长安的时候,受到长安城无数信徒以及天下间的大德高僧的迎接。而长安城中的那些即便不是信徒的人,也为他的大毅力所折服,纷纷前往朱雀门外,一睹这个奇人的真容。 一时之间,偌大的长安城几乎是万人空巷,门可罗雀,人们纷纷歇工罢市,将朱雀门外挤得是水泄不通。 更有甚者,还有那虔诚的信徒认为在朱雀门外迎接,还不足以表达对玄奘大法师的景仰,竟然抢在头天出城,徒步走出数十里地以外,好第一时间得见真经,沾染一丝佛气。 是日,就连太宗皇帝也被他的大宏愿和大毅力所感动,竟然取消了当天的大朝会,一早就亲率满朝文武在朱雀大街之上,迎接他的归来。 其后,玄奘一直在大慈恩寺中潜心翻译佛经,一心想以大乘佛法化去天下间诸般恶,解世间人诸般苦难,导人向善,共建极乐净土。 佛门借助玄奘西行取经的盛事,大造声势,虽一时难以超越道家,却也争来了与道家分庭抗礼之势。 而今,武后欲取代李唐君临天下,就要淡化李唐在天下人心中的影响,而作为大唐国教的道教也因此成了武后的绊脚石,于是,打压就变得不可避免。 不过,武后作为李家的儿媳,是不会亲自出手对付道教,以免被老对头山东高门抓住把柄,从而指责其大逆不道,数典忘祖,不守妇道…… 不过,对于已经实际掌控天下权柄,一言可决天下之兴衰、万民之生死的武后,这又有何难? 只要她心有所想,再通过身边的人稍稍暗示和透露一下,天下间自有无数的人为她冲锋陷阵。 而佛门很明显就是最合适的急先锋,事实上佛门也没有让武后失望,在第一时间就领会了武后的意图,并且立即付诸于行动,不遗余力地同道门绞杀在一起。 如今,天下间早已是风云激荡,暗流涌动,双方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试探,为了争夺信徒,纷纷集聚力量,眼看着就要进入中盘绞杀阶段。 一场为了传承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到时候必定是血雨纷纷、腥风阵阵,几多大德高僧和隐世高人以身化道,陨落在时间长河里,不留下一朵浪花。 作为来自数百年后的人,赵无敌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双方都是失败者,全都流干了血,耗尽了自家的精英,而唯一的胜利者就是那位躲在九重宫阙中笑的千古唯一的女帝。 道门势大,且传承久远,自上古年间以来,曾出现过多少惊才绝艳的天骄之辈,其底蕴之厚重岂是进入中土不过区区数百年的佛门可比。 其实,道门和道教并非是一回事,不可同日而语。道门起源于上古时代,比现存的各种古史典籍还要久远得多,其真正的源头已不可考。 据说,在周之前不知多少岁月,在这块大地之上曾存在过一个武道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人 人间的帝王,而是以武者为尊。 那个时代的人们一心苦修武道,具有改天换地、移山倒海之能,所追求者唯有武破虚空进入所谓的神灵之地,至于世俗中的虚名和浮利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是,其后不知道是何种原因,那个世界分崩离析了,那些能够移山倒海的武道大能也莫名消失于时间长河中,不见了踪影。 一个辉煌的时代终结了,一个武道的世界被整个葬下,只留下些许废墟和神话传说。 如今隐于世外的那些古老圣地,只有极少数才是真正的上古遗民,还是那种极度边缘化的小人物,对上古末年那场大毁灭之中的密辛毫无所知。 更多的则是时间长河里的幸运儿,于无意中得到废墟中的残缺传承,得以成为搅动天下风云的一方大势力。 老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幸运儿,他在无意间得到了一些上古传承,然后,借此成立了道教,成为了道教的始祖。 上古遗民尊崇祖训,隐居于世外之地,不得随意干扰世间之事。因此,他们也默认了道教的存在,并视之为他们在人世间的代言人。 而今,代言人有难,他们岂能袖手旁观? 第198章遗失的上古 第199章小庙大菩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199章小庙大菩萨 道佛相争,武后得利! 如今,在武后的暗示和推波助澜之下,引起了一场道教与佛门的争斗。 这是一场事关各自道统生死存亡的战争,进一步、则独霸天下,传承万年,而退一步很可能就是传承断绝、道统消失。 面对道教生死存亡的危机,作为天下道门都领袖的龙虎山虽竭力维持,却独木难支力有不逮,只好向各家世外高门求救。 而各家世外高门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岂能容忍他们的代言人被一个外来势力赶尽杀绝?于是,不断有异人走出深山大泽,进入人世间,帮助道教抵御佛门的进攻。 而佛门既然选择了要做武后的刀,那么仅靠一张嘴忽悠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于是也针锋相对,前往其起源地征召护法金刚,铁了心要把战场不死不休的道统之战进行到底。 于是,一时之间,大量凸额鹰眼、面目可怖的胡僧从异域赶来,齐聚中土,以至于人们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眼前的这位胡僧其相貌就极为古怪,不但生得凸额鹰眼、钩鼻黄须,就连两条长眉也带着淡淡的金色,且眉梢极长,一直垂至颌下,就像是两绺头发一样,显得极为滑稽。 他的年纪看上去应该很老了,身体枯干,体瘦如柴,面色黧黑而黯淡,几乎看不到一丝光泽,而露在皂色僧衣外的皮肤之上满是岁月侵蚀刻下的痕迹,密密麻麻的纹路纵横交织,就像是一截枯干的树干上面斑驳的老皮。 他虽然很老,但却腰背挺直、脚步矫健而有力,一路走来却呼吸匀称,不见半点疲惫之态。 由此可见,这老胡僧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其内家功夫即便是还没有修到返璞归真之境,也进入了一个极高的境界,比起那位大自在也毫不逊色。 老胡僧虽年纪够老且修为高深,放之当世任何一个地方都可算是一代宗师,大德高僧,受无数信徒顶礼膜拜,但此时却站在大自在身旁,并稍稍靠后半步,垂首而立,面带微笑,在大自在说话的时候闭口不言,就如同是大自在的一位仆从。 不过,在大自在说完以后,老胡僧终究还是开口了。他微微眯起眼睛,两根长长的眉毛在晚风中轻轻拂动,整个人显得空灵无比,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如同一位宝相庄严的佛陀,在悲天悯人地看着世间受苦受难的终生。 他双手合十,冲大自在微微颔首,首先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尊者是菩萨转世,有一颗菩提心,慈悲为怀,普济苍生,实乃天下间善男子善女子之大幸!” 老僧转身冲赵无敌道:“此庙而是善男子善女子为我佛所建,以供我佛金身,老衲只不过是佛前一沙弥,岂敢称为主人? 我佛慈悲,广度天下有缘人,施主既然来到此地,必是受到我佛指引,与我佛有缘。 如今天色不早,就请施主入内休憩。” “如此,那就打扰两位大师了!”赵无敌躬身一礼,谢过了大自在和老胡僧。 原本出于礼貌,在进门的时候宾主之间应该客气和谦让一番,不过,此时小庙中未曾点燃灯火,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真切,若是让大自在和赵无敌先进去,说不定一头撞在佛菩萨的金身之上,弄个头破血流,那乐子可就大了。 因此,老胡僧也没有假意谦让,而是自行率先入门,将一盏油灯点燃,方才请大自在和赵无敌进来。 大自在倒是恪守礼仪,笑吟吟地和赵无敌谦让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赵无敌指指他的坐骑白虎,方才带着歉意先进了庙中,而那白虎也同样随同主人入内,俨然也是一位“客人”。 那头白虎虽慑于赵无敌的凌厉气势,老实了不少,差不多已经夹着尾巴做虎,就连一点威势都不敢外放,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那个可怕的人类。 不过,再怎么收敛的白虎那也是老虎,一头百兽之王即便是不发威也不能把它当猫,作为上位者,对低阶生灵有着天生的压制,尤其是在动物中,这一点更加明显,已经烙印在血脉之中,无法改变。 只要有白虎在面前,大食宝马红娘子就一直处于惊骇与不安之中,无法平静和放松。 因此,赵无敌方才请大自在先行入内,并且提醒他将白虎给一同带进去,好让他安置红娘子。 果然,当白虎夹着尾巴,收敛气息,进入了小庙,消失在视野中之后,大食宝马红娘子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惊慌失措。 赵无敌不可能将它带进庙中,而此地又是荒郊野外的一间小庙,老胡僧也没有搭建个马厩和柴房,对于如何安置红娘子,倒是颇让赵无敌踌躇了一阵子。 不过,红娘子倒也没有那么娇生惯养的坏毛病,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对赵无敌的踌躇颇不以为然,迈开四蹄,“嗒嗒嗒”地溜达到小庙的屋檐下,踅摸了一处避风之地,靠着墙壁蹭痒痒。 赵无敌见此不由得哑然失笑,摇摇头,也不管红娘子,自行走进了小庙中。 小庙不大,除了靠着里侧墙壁居中而立的一尊大佛之外,余下的地方也就能容纳十多二十几人跪拜礼佛所用。 四面的板壁色泽黯淡,斑斑驳驳俱都是岁月的痕迹,屋顶上还算是完整,并没有看到星光和月华垂落,不过,横梁之上落满厚厚的积尘,且有许多蜘蛛争相织网,仿佛是要喧宾夺主,将小庙给瓜分。 地面也是就地取材、用黄土夯实而成,并没有铺上石板或青砖,甚至在墙角边冒出了一些枯萎的蘑菇,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常言道“小庙里住不下大菩萨,”可是这间破败的小庙中,却住着一位大菩萨,一具金身连带着莲花底座差不多就占据了庙中三成空间,让人不由得心中压抑,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敬畏之心,忍不住要顶礼膜拜。 不过,赵无敌却对其没有半点敬畏之心,更加不想去顶礼膜拜,反而对其不喜,心中颇有几分厌恶之意。 这倒也不是因为他是常山赵子龙之后,其家族传承出自道门,从而尊道抑佛,反之,他对佛门并不反感,甚至略有渊源。 他一向认为道也罢,佛也好,都不过是一种道统和传承,本身并没有高低之分,彼此大可相安无事、各行其道,又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第199章小庙大菩萨 第200章酒肉和尚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0章酒肉和尚 荒郊野外有一间小庙,小庙中有一尊大佛,佛前有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还有一头异种白虎,以及一个路过此地借宿的旅人,也就是在龙门辞别了太平公主,急于回到朔方的赵无敌。 两个和尚进入小庙以后,并没有如赵无敌所想象的那样对着大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拜九叩、顶礼膜拜,只不过微微颔首随意地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就算是和大佛打完了招呼。 那随意而从容的模样,就如同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对着碰到的邻居打招呼一样,让人心中忍不住怀疑他们俩的真实身份,将他们俩归结到假出家人行列。 不过,赵无敌倒也没有因此而怀疑,事实上也没有必要怀疑,彼此之间萍水相逢,素不相识,而且,他也没打算和和尚攀交情。 他只不过是在小庙借宿一宿,待到明日日出之后便启程北去,从此再无相见之期,有什么必要去挖人家的隐私、管人家的闲事? 因此,两个和尚对大佛随意敷衍了事,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出家人的虔诚态度,而赵无敌作为旁观者,也对此视而不见。 不仅如此,他对这个大佛还颇为不喜,心生厌恶,站在大佛前很是踌躇,不知是否要对其行礼? 不论是不是佛门信徒,遇佛而不拜,未免都有些说不过去。这与你的信仰无关,而是一种世人对神灵的敬畏之心。按照古老神话所描述,在星空的深处有诸天万界,其中的神灵无数,分属各种传承,而佛也是神灵的一种,自然也该受到世人的敬畏和膜拜。 他之所以心中踌躇,不想礼拜大佛,其中的原因说起来好笑,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以貌取人,也就是这尊大佛的相貌生得怪异,不符合他心中的预期。 在前世的时候,他虽然出身道门世家,自幼修习道门传承,却曾行走江湖,寻找世间各家各派切磋武技,其中就包括佛门。 赵无敌曾孤身前往嵩山少林寺,并在寺中停留了大半年之久,每日除了和寺中的高僧切磋武技,其余时间也曾在藏经阁中研读佛门经典,听大大小小的和尚诵经,借以修身养性,磨砺道心,耳濡目染之下,对佛门也多了不少理解。 此时,他还清晰地记得,少林寺中的所有金身佛像,基本上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就如那寺中的大德高僧,给人一种平和和宁静的感觉,就像是心灵的港湾,让人们寻到了心灵的寄托,不再烦躁。 可是,这间小庙中的金身大佛,其面貌却如那老胡僧一般模样,凸额鹰眼,钩鼻黄须,且眼珠子黄中带绿,隐隐冒着凶光,整体上看起来颇为狰狞,让人怎么也没办法将他与“慈悲为怀、普济天下”联系在一起。 赵无敌对此很是抗拒,却也很是无奈。因为此时的佛门基本上还保持着其本色,所供奉和膜拜的各位佛菩萨都出自西天竺,自然都是胡人的形象。 至于后世的那种慈眉善目的汉化形象,赵无敌也不知道是何人、且从何时开始,佛门为了迎合中土信徒的喜好,以便于更好地传播,将所有佛菩萨的相貌全都做了改变,从胡人汉化成中土人,就连佛祖都不例外。 其中最为夸张的就是观世音菩萨,不仅改变了他的面相,甚至强横地将他从大男人给变成女子之身,美其名曰:“佛菩萨有化身千万,可男可女……” 也不知道若是菩萨听到了,会不会大发脾气,将这些不肖的徒子徒孙全都给扔到茅坑中,镇压个千八百年。 对于菩萨心中会怎么想,赵无敌管不着,不过,那种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形象已扎根在他的心中,不可能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大自在俊目一扫,看到了赵无敌的踌躇不前,倒也没有猜到他的心中所思所想,而是以为他出身道门,出于对传承的敬重和坚持,不好给大佛行礼,但却有怕因失礼而引起误会,不免难以决断,心中纠结。 大自在不由得哑然失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佛在心中,只要心存善念即可,大可不必恪守于形式。看兄台行色匆匆,急于赶路,想来尚未用过餔食吧?” 他先是出言化解了赵无敌的“尴尬”,继而又话锋一转,提起餔食,可谓是礼数十足,颇为识趣。 赵无敌不想过于麻烦他们,本打算客气几句,借故推脱,谁料到大自在却挥手轻笑道:“出门在外,相逢即是缘,兄台又何必客气?” 继而,他又冲老胡僧道:“鸠摩什师兄,还得烦劳师兄给准备些肉食,有上好的西域三勒浆,来上两坛,好让小僧和这位兄台畅饮一番,叙一叙江湖中的奇人异士。” “不敢,不敢,小可先前业已用过一些干粮,腹中并不饥饿,就在这大殿中借宿一宿即可,实不敢再劳动大师了。”赵无敌拱手谢过大自在的一番好意,然后又出言推脱,不想享受他们的酒肉。 荒郊野外一间小庙,本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不过,这小庙中面目可憎的大佛,体格硕大的异种白虎,美而且妖的小和尚,还有那个深藏不露的老胡僧,处处都透露着怪异,让人不得不谨慎。 一个苍老的老和尚,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和尚,两个和尚身为出家人,却没有出家人的那种对佛陀敬若神明之心,查其色、听其言、观其形,怎么着都像是江湖骗子。 赵无敌却不认为他们俩是江湖骗子,因为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和身手,实在是没有做江湖骗子的理由。这样一来,这一对古怪的和尚,就越发地显得神秘兮兮,让赵无敌心生警惕,不想与之有过多的交集。 行走江湖,处处都有可能是要命的陷阱,只要你稍微有一点点疏忽,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人家是一番客气,拿出好酒好肉地招待你,不过,你焉知他没有暗地里做手脚?比如,在酒肉里下点毒药,亦或是让你手脚发软四肢无力的麻药,到时候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让人宰割。 江湖之中并不缺少这些药物,很多都是无色无味,让人防不胜防。 因此,赵无敌为了小命考虑,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大自在的好意。 第200章酒肉和尚 第201章被逼无奈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1章被逼无奈 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自有其一套完整的准则和忌讳,每一个江湖人都将之烙印在心中,不敢有丝毫的遗忘。 这些都是无数先人用血和命换来的经验和教训,是江湖人保命的根本,不同于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也迥异于民间小民之间的迎来送往,自成一体,不可逆之。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一个“吃”字,多少英杰和大豪都栽在一张嘴上面。所谓毒从口入,只要你吃下了不该吃的东西,很可能就无声无息地中了人家的暗算,瞬息之间,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因此,江湖人是不吃陌生人的酒食的,而邀请萍水相逢的人共享美食,也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一般人为了避嫌,也不会贸然为之。 而前人也总结过,江湖中最危险的人,并非那些长相怪异看似凶恶、一开口就是打打杀杀之徒,反而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几种人:出家人、书生、病人、貌似忠厚老实的人。 长相怪异相貌凶恶之徒,大多是一些外强中干之辈,实因肚中无货方才扮出这么一副狰狞可怕的模样,借此先声夺人、压倒对方的气势,让同样底气不足之徒生不起抵抗之心,从而取得些许利益。 这种人大多都是市井游侠儿,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混混,还有就是那些啸聚山林的匪徒,平日里在拦路打劫和打家劫舍之时,不得不做的修为。 而出家人又为什么可怕呢? 他们既然是出家人,本该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整日里吟诵经文,沟通神灵,且应该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怎么会被前人列为最危险的人,还是位居首位? 其实,这和是否出家无关,而是事关传承。众所周知,自上古被葬下以后,世间的传承大多随着时间长河而流逝,剩下的也大多残缺不全。 即便是这不多的且残缺不全的传承,也全都掌握在世外古老圣地之中,也就是世人所称的“山门中人”,而这些人隐居于深山大泽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并不轻易进入人世间。 这样一来,在世人的眼中,他们无疑就是出家人。这样一群掌握着世间最强大传承的出家人,被列为世间最危险之人,本就是无可厚非、实至名归。 而江湖人所说的书生,并非指的是那些寒窗苦读,一心想着出仕为官的读书人,而是指那些带着恶趣味、喜欢扮作书生游走天下,专管天下不平事的家伙。 这些家伙既不是寒门子弟,也不是那些山东世家的子嗣,而是出自山门,却不甘寂寞,受不住山中的约束,因此偷偷溜出来,做那行侠仗义之事。 至于将病人列为危险人物,看似毫无道理,也许有人会说:“一个病歪歪的人,站着都费力,俺一个巴掌就能打得他魂飞魄散,何来的危险?” 不过,只要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谁家站着都费劲、眼看着都已经病入膏肓的人,还会行走江湖、满世界的晃悠? 这种病人,要么是没病装病的狡猾之辈,要么就是虽有暗疾却一时半会死不了的恶徒。总之,都不是好惹的,遇之还是绕道而走为好。 最后一种人,就是那些长相忠厚、看似实诚的人,这种人最具有欺骗性,让人误以为是老实巴交的老好人,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实际上,还有一种人也极为危险,那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纵观数千年江湖野史,但凡出现一个生得祸国殃民的女侠,无一不将当时的江湖给弄得血雨腥风,死伤无数,不啻于一场浩劫。 不过,就和朝堂一样,江湖也是男人的江湖,江湖野史也是男人写的,对这种有损男人面子的事情,总喜欢采用春秋笔法轻轻带过,绝对不会细说的。 如今,大自在以酒肉相待,实则已是犯了江湖的禁忌,让赵无敌颇为为难。 而大自在和老胡僧鸠摩什二人都是出家人,还是一对不敬佛陀的酒肉和尚,他们俩是诚心交好还是别有用心,谁人能说得清楚?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赵无敌又不傻,岂能轻易着道? 大自在闻听了赵无敌的推脱之语,不由得莞尔一笑,睇了他一眼,左手置于胸前,拇指与食指相交,其余三指斜伸,做拈花之状,缓声道:“小僧见兄台风姿倜傥,英气逼人,故引为知己,置酒相待,一片真心,天日可鉴,兄台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莫非……兄台是认为大自在不堪造就、亦或是认为大自在会在酒肉中下毒不成?” “这个……”大自在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可谓是把赵无敌给逼到了墙角,无法再退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大师言重了!既如此,小可就先谢过大师一番盛情了。” “哈哈哈……这样就对了,不瞒兄台,小僧此次离开大雪山,不愿万里前来中土,一来是为了瞻仰神都的无尽繁华和大唐的物华天宝,另一个方面也是想借此结识中土的奇人异士。没想到这才刚到关中之地,就结交了兄台这般少年英杰,真是不枉此行。” 大自在挥手让老胡僧鸠摩什自去准备酒肉,然后,与赵无敌二人与佛前席地而坐,娓娓而谈,说起他此行的目的。 赵无敌含笑倾听,心中在暗暗盘算:“这个大自在果然不是大唐子民,而是来自异域,此去神都,却不知有何目的?至于是哪里人,从不远万里来看,莫非是来自西天竺不成? 不过,这也未必,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人,说话都没个准谱,喜欢夸大其词。比如一日千里,力大无穷,接天连地,杀人无数……像这种模棱两可的语言可谓是数不胜数、车载船装。 大自在的不远万里,很可能就是几千里地,也就是西域那一片,包括藏地、也就是如今的吐蕃。 如此说来,这个大雪山很有可能就是藏地的那个大雪山,而大自在则是一个吐蕃人。 而吐蕃和大唐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好,时打时停,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大自在此番前往神都,莫非是作为吐蕃的使臣,去神都朝见武后,为吐蕃赞普求娶一位大唐公主?” 第201章被逼无奈 第202章无聊的谈话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2章无聊的谈话 大自在不但人生得极为秀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子妖气,其姣好的相貌和细腻的肌肤,能让人世间绝大多数的女子都黯然到绝望之境,痛恨上苍不公,为何将绝美的容颜赋予一个臭男人?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做出一些小巧的动作,其间流露出一种女子的娇柔,但仔细观察,却非刻意地矫揉造作,反而显得很自然,仿佛这就是他的本性。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自在对于赵无敌来说,就如同雾里看花,任你有无双慧眼,却穿不透层层迷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浑身上下都是秘密,整个人仿佛就是由秘密组成的,而且,他善解人意,也很健谈,总是能迎合你心中所想,将话题延续下去。 大自在一直主导着二人之间的交谈节奏和走向,总是在言语之间有意无意地套着赵无敌的出身,却又显得小心翼翼,不着痕迹。 赵无敌也不是未出茅庐不喑世事的毛头小子,他看着虽年幼,给人一种稚嫩的感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好哄好骗,给一句好话就能撂倒,将他买了还帮你数钱”,实则他已是两世为人,看够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遇到过多少江湖宵小、奸佞之徒,怎么会让大自在给忽悠住?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所言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甚至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前言不搭后语,很明显的不着调。 大自在见赵无敌一意敷衍,其心中是如何想的,别人也不知道,不过,观其脸色却也没有嗔怒之意,而是不着痕迹地话锋一转,不经意地透露出些许秘密。 而赵无敌一边敷衍,一边在心中思索,根据大自在所透露的只言片语,将其贯通起来,企图从中推演出他前来神都的意图。 同时,他在脑海中翻动着记忆中的史书,想找出这段时间里大唐与吐蕃之间是否进行了和亲之事? 自文成公主远嫁吐蕃以后,在高宗朝好像曾闹出过太平公主因不愿和亲而出家的事情,不过,这应该是发生在太平公主出嫁以前的旧事。 其后,还有一位玉真公主也因拒绝和亲而效法她的姑姑旧事,出家做了一个女冠,以至于终身未嫁,还与李白、王维等多位大诗人之间不清不楚,为后人所诟病。 玉真公主拒绝和亲的事情,应该还在多年以后,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在花瓶皇帝家中出生呢? 赵无敌很确定,眼前的这段时间里,在原本的历史中并没有发生过与吐蕃和亲之事。不过,如今的大唐,就连李世民都被李建成给干掉了,再冒出一次公主和亲之事,也算得了什么? 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和尚,一个更加年轻的大唐边军旅帅,在一间荒野小庙中,进行着一场不见刀剑的暗斗,同时,也是一次无聊透顶的交谈。 就在此时,那趴在角落里一副懒散模样的白虎突然有了动静,它抬起大脑袋,支棱着耳朵,张口就要叫唤一嗓子,却看到了赵无敌,不由得精气神一泻千里,又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装死狗。 大自在见了白虎的动静,凝神静气,侧耳倾听,继而展颜一笑,抚手赞道:“甚好,甚好,又有佳客前来,看来今夜可尽情一醉了!” 赵无敌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在寂静的夜色中有轻微的马蹄声传来,渐行渐近,转眼之间,差不多已经到了丘陵脚下。 “郡……少主,前面有一间小庙,我们不如去借宿一宿,明日再行赶路。”一声苍老的女声传来,中气十足,气息绵长,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且传得很远,蕴含着一股子劲道。 这明显是一个武者,且修为不凡,而根据她话中之意,其身份还是一个下人,那么她的主人也是何等惊才绝艳之辈? 赵无敌不由得乜了大自在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轻笑,心中暗笑:“又来了一拨武者,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玩了……” “那……好吧,我们就在此地休憩一夜,花语,你先去庙中向大师问候一下,可否行个方便?记住了,要好言想求,不可失了礼数!” 这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还是一个年轻女子,声音很好听,如同素琴清音,空灵而飘逸,不着人间烟火。 “是!”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子应道。 马蹄声暂缓,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看来那个年轻侍婢尊崇了主人的吩咐,为了显示对庙主人的尊敬,竟弃马步行。 过了大约半盏菜的时间,那年轻侍婢已来到庙门前,却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外看向庙中。 她在看到大自在和赵无敌以后,微微一愣神,继而,脸颊浮现一抹红云,用晶莹的贝齿轻咬着丰润的红唇,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盯着两人,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其实,赵无敌大可不必不好意思,因为人家姑娘压根就没有看他,一双大眼睛里全都是大自在的影子。 “阿弥陀佛,姑娘的来意,小僧已经知道了。庙门朝外开,佛度有缘人,还请回禀尊主人,就说小僧置酒相待。”大自在轻笑道。 可那侍婢已经迷醉在大自在的笑靥中,不想醒来,赵无敌见此,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在她眼前划拉几下,唤道:“小娘子,小娘子,快醒醒,大师已经答应了,还不快去请你家主人前来……” 赵无敌将侍婢的视线完全给遮住,让她眼中失去了大自在的倩影,这让她颇为不爽,不由得横眉立目,鼻翼抽动,咬牙切齿,凶巴巴地喝道:“谁是小娘子?小娘子也是你叫的吗?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屁孩,也敢小觑本姑娘?” 赵无敌懵了,心中腹诽不已:“尼玛!老子好意提醒你个花痴,免得耽误了时间让你受主人的责罚,谁知道你丫不仅是一个大花痴,还是一个好坏不分的恶女人。 行行行,老子不管你了,让你个花痴给大自在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赵无敌虽然不爽,却也不好和她计较,只能置之不理,回到大佛前不言不语。 年轻侍婢冲着赵无敌的背影哼了几声,随即冲大自在蹲身施礼道:“多谢大师!” 大自在微微颔首,示意她尽可离去,不必多礼。 年轻侍婢笑吟吟地离去,临去前还没有忘记狠狠瞪了赵无敌一眼,并暗暗捏了一下小拳头。 第202章无聊的谈话 第203章灯下看美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3章灯下看美人 小婢花语昂首挺胸离去,只留下了赵无敌在灯光下凌乱。 花语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段修长,相貌姣好,性子也很活泼,迈开大长腿走在夜色中,心里却潮起潮落、波澜起伏,久久都难以平静。 晚来的秋风带着一股寒意,恣意地吹在她的脸上,却怎么也熄灭不了那股子火辣辣的情意。 她暗暗啐了一口,轻抚胸口,强行让躁动的心平复下来,方才来到主人面前,笑嘻嘻地道:“少主,庙里的大师……也就是一个小和尚请您过去。” 还没等那位少主说话,另一名个子不高、却身段丰腴的俏婢抢着问道:“什么小和尚?哦……看你两颊桃红,眼神闪烁,定是被那小和尚勾动了春心,想嫁人了!” “花萼,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花语扑上去作势欲打,花萼也假意讨饶,却身子一闪躲在少主身后,对着她吐着舌头,扮着鬼脸。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闹了。”那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斥道。 若是新城县的何氏姐弟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怎么也无法想到他们尊贵的少主会出现在关中之地,还要夜宿一间破庙之中。 这一行人正是在新城之中策划行刺沫儿的主谋,也就是李若兮和叶嬷嬷,以及两个侍婢花语和花萼。 那次行刺失败以后,她们停止了一切行动,斩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隐藏于地下,方才躲过了秦怀玉的大索。 待到风声平息之后,她们才分批从南门出了新城,然后,将大多数手下遣返,让他们自山间小径返回漠北,而李若兮则和叶嬷嬷一起,只带着两个小婢,悄然朝关中而来。 花语遭到叶嬷嬷的呵斥,却并不怎么害怕,反而吐了吐舌头,笑道:“少主,那个小和尚真是漂亮得不像话,让人还以为是一位小尼姑呢?不过,里面还有一个小屁孩,一脸坏笑,看着让人讨厌。”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个小屁孩模样极丑陋,污了我们花语姑娘的慧眼。”花萼摇头晃脑,口中却念念有词,洋洋自得地一一分析着。 花语白了她一眼,道:“胡说八道,谁说他生得丑陋了?虽不及小和尚,不过,也可算是颇为英俊,就是笑起来……让人烦,一副贱人的模样。” “夜已深了,姑奶奶们,走吧!”叶嬷嬷没好气地道。 一行主仆四人,牵着马来到了小庙前,叶嬷嬷吩咐道:“花萼,将马匹喂些精粮和清水,再找个避风的地方给拴好。” “为什么又是我?”花萼不满地嘟囔着,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像是田鸡一样。 不过,她虽然嘟囔,但却依然手脚未停,将四匹马给牵到水洼边,又从马背上的布袋子里掏出精粮,喂养马匹。 花语在前引路,李若兮在叶嬷嬷的陪同下进了小庙。庙中只有两个人,大自在和赵无敌,这也省去了很多麻烦,倒也不至于弄错主人。 此地既然是庙,那么庙主人也自然是个和尚,不可能是那个笑起来“贱贱”的家伙。因花语的不喜,让李若兮先入为主,也随之对赵无敌不喜,认为他的确是喜欢一个追蜂着蝶的浮华浪荡子。 李若兮冲大自在敛手一礼,用黄莺低唱般的清音道:“打扰大师清修了!” 大自在初见李若兮之姿容,先是眼神一亮,随即凝神静心,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缘来缘去,幻生幻灭,入世出世,在家出家,何处不是修行? 庙宇本是佛陀的栖居之地,而佛门大开,有缘人皆可入内,聆听我佛的天音,从而超脱苦海,早登极乐。 小僧不过是我佛座前一沙弥,替我佛接待有缘人,为其引路,当不得娘子的大礼。” 大自在此时神态端详,宝相庄严,好似一位大德高僧,在给信徒讲解佛门真言,指引方向,哪里还有半点“妖气”? 他白衣如雪,不染一丝尘埃,随着晚风轻拂,衣袂飘飘,几如飞仙,说实在的,卖相的确不凡,怪不到花语自打进门以来,一双大眼睛就没有移动地方,一直死死盯着大自在。 就在此时,那待在角落里的白虎又有动静了,却原来是老胡僧鸠摩什自后方的角门里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好大的木盘,而盘子里则是一整只烤得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大鹿。 这只鹿可真不小,就跟头小牛犊似的,被烤熟了端了上来,怪不到白虎有了反应。 白虎虽然很怕赵无敌,不过,肚子饿了就要吃饭,这是生灵的天赋本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因此,它也就顾不得赵无敌了,爬起来偷偷挪动身体,拿大脑袋朝鸠摩什身边凑。 鸠摩什可不敢让它先开动,身子一扭将它给挤开,然后,将大木盘放在大自在面前,垂首道:“荒野之地,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怠慢了各位。这还是昨日猎到的一只大鹿,请尊者和各位尊客慢用,老衲去给各位拿酒水。” 鸠摩什一直是略微低头,且是对大自在说话,随后边转身离去,并没有仔细打量李若兮一行人。 而叶嬷嬷却在看到鸠摩什的时候,身子一僵,面色大变,老眼中也露出惊诧和不安的神色。 她显然是认识鸠摩什,且对其颇为了解,而根据她的反应,可以看出她与鸠摩什之间绝非好友,反而有不小的过节。 自打她们进来之后,赵无敌终于可以结束了和大自在之间的无聊谈话,也没有上赶着往前凑,而是冷眼旁观,因此也看到了叶嬷嬷的变化。 他对李若兮的美也不可能视而不见,不过,却也没有为之倾倒而露出失态的模样。 李若兮自然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在赵无敌看来,和太平公主不相上下,不过,却又有所不同。 太平公主姿容绝世,美艳无双,和李若兮相必,多了一股子成熟的丰润,以及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而李若兮因年纪尚小,虽也是体态婀娜,风流婉转,不过,却有些青涩,就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清水芙蓉,到底少了一抹风韵。 李若兮美则美矣,不过,却也没有迷倒赵无敌。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余者,不过是光阴中的过客! 第203章灯下看美人 第204章冤家路窄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4章冤家路窄 灯下看美人,多了一种朦胧的美,素淡的灯光摇曳不定,如薄纱拂面,似轻雾萦绕,越发显得神秘。 李若兮就是这样的一位美人,如那江南的山水,山不巍峨但却灵秀,水不雄浑但却轻柔,在烟那花三月细雨霏霏中,半遮半掩,空灵飘逸,让人迷醉。 此时,美人鼻翼微皱,嘴角轻撇,乜了一眼赵无敌,那遽然增多的眼白暴露出她的心情,似乎是有些恼怒。 不过,美人即是美人,即便是恼怒也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看不出那种怒气冲冲的狰狞,反而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李若兮之所以嗔怒,主要是因为受花语的影响而先入为主,认为赵无敌是一个浮华之徒,是一个追花逐香的浪荡子。而且,那个浪荡子就像是八辈子都没有见过女人似的,人家刚一进门就死死盯着人家看,真是让人怪难为情的。 哼!油头粉面,目光闪烁,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女人心,海底针,看不见,摸不着,更加说不清。 只要她看对了眼,明明是一脸的痞气,却执拗地认为是一种独特的气质,帅遍天下,秒杀世间所有小白脸。而如赵无敌这般英姿勃发的型男,反而是飞鹰走犬的纨绔、贼眉鼠眼的混混。 漂亮的女人就是这么任性,因为漂亮也是一种资本,可以趁着年轻恣意挥霍,直到有那么一天,晨起懒梳妆,对着铜镜发呆,忽然发现两鬓已有白发丛生,年轻已不再,年华已失去,而那个“良人”也好久没有来过,才知道,因昔日的任性而误了自己的终身。 李若兮似嗔似怒,却因为自幼所受到的良好教育,并没有因此发飙,让叶嬷嬷将那个浪荡子给抓住暴打一顿。 叶嬷嬷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小儿女之间的儿戏,她刚刚看到了老对头鸠摩什,心头一惊,恨不得立即带着李若兮远远离开。 她在李若兮耳边低声说道:“少主,此庙的主人是我们的老对头、吐蕃大雪山的人,刚刚那个老和尚就是大雪山明王座下四大护法金刚之首的鸠摩什,本是西天竺大珈蓝寺的僧人,带艺投入大雪山,又研习明王拈花指,其修为极为高明。 十年前,我稷下学宫和大雪山在昆仑山那一战,老身也曾参加,虽未曾与鸠摩什交手,但却见识过他的武功,以老身看来,鸠摩什虽不曾位列兵器谱之上,但却与第十相必也不遑多让。 大雪山与我稷下学宫向来不和,双方之间明争暗斗已有一千多年,而今与他们相遇,定然无法善了。 若是只有鸠摩什一个人,老身还能抵挡,不过,那个小和尚气息内敛,其修为恐不在鸠摩什之下,还有那个年轻人,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是他们一路。 敌人势大,以老身看来,不如趁鸠摩什尚未认出我的身份,暂且先行离去。” 叶嬷嬷的声音虽小,但是以赵无敌和大自在的修为,若是静心凝神去听,还是能够听到的。 赵无敌从叶嬷嬷初见鸠摩什的惊诧表情,就已经猜出他们之间定然有恩怨存在,加上他不喜大自在的妖气,而又欣赏李若兮的风姿,于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法则,决定帮她们一把。 他故意凑到大自在面前,有意无意地遮住他的视线,指着大木盘中香气扑鼻的大鹿,笑着赞道:“鸠摩什大师真是好手艺,不过倏然之间就烤好一只大鹿,且火候均匀,色泽金黄,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哈哈哈……赵兄果然是同道中人,冲着赵兄的美言,当浮一大白。漫漫秋夜,得此佳客,人生何求?这第一块肥美的鹿肉,自然是先请赵兄享用。” 大自在哈哈大笑,整个人都在发光,衬托着如雪的白衣,越发显得空灵飘逸,姿态若仙。 大木盘上一头鹿,鹿身上插着一把一尺余长的银刀,大自在伸出葱白似的手,抓住银刀一挥,从大鹿的脊背处削下一块,大约有两斤多重,用银刀叉着递向了赵无敌。 “多谢大师,不过,想那白虎兄驮着大师不远万里长途跋涉,甚是辛苦,小可以为这一块鲜美的鹿肉还是该让白虎兄享用才是。” 赵无敌一把接过了鹿肉,却没有享用,而是将鹿肉扔到了白虎面前。 白虎虽是异兽,不过,却仍然是畜生的思维,可不懂得人类的礼让之道。它早就对香气扑鼻的鹿肉垂涎欲滴,如今,就在眼前,如何能够抗拒? 白虎完全被鹿肉吸引,眼中早就没有了主人,也暂时忘记了赵无敌的可怕,兴奋地一口咬下,两斤多的鹿肉虽然不能算少,不过,相对于它的大嘴,的确是不够看。 白虎嚼了几下,便一口吞下,然后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冲着大自在哼唧。 “你这孽畜,真是一个十足的吃货,看来不把你先喂饱了,吾等也无法开怀痛饮一番。”大自在笑骂道。 他继续挥舞银刀,将大鹿的头部给斩下,直接扔给了白虎。而白虎也不挑剔,只要是香气扑鼻的肉食就行,不介意带着骨头。 它一口咬下,就将鹿头给咬下一小半,然后,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响个不停,那坚硬的骨头在森森利齿面前,就如同烂木头一样,给嚼得粉碎。 赵无敌这一打岔,吸引了大自在的注意力,让他没有听到叶嬷嬷和李若兮的低语。 李若兮听完叶嬷嬷的低语,面色也很凝重,不由得眉头微蹙,沉吟起来。 她作为稷下学宫的少宫主,自然知道稷下学宫与大雪山之间的恩恩怨怨,而今,却在这荒郊野外遭遇到死敌,不能不说她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 此次,她是偷偷溜回关中,意图去神都见见弟弟的,因此并没有带着大队人马,身边只有叶嬷嬷和花语花萼两个侍婢。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花语花萼两人的战斗力可以直接忽略不计,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叶嬷嬷可以一战。 按照叶嬷嬷所分析,她最多也就是抵挡鸠摩什一人,而顾及不到那个小和尚和那个“浪荡子”。 李若兮虽然修为不凡,但却因为年轻,还无法达到叶嬷嬷那般修为,这样一来,形势就对她们很不利。 何去何从,该如何抉择? 第204章冤家路窄 第205章静观其变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5章静观其变 夜露深寒,晚风袭人,小庙中的油灯被风一吹,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李若兮兰心慧质,心思缜密,她闻听叶嬷嬷之言后,虽心中焦虑和不安,面上却不动声色,浅笑安然,看不出丝毫的漏洞。 面对叶嬷嬷的建议,她并没有立即回复,因为她们刚刚进入庙中,此时却无缘无故地离去,不管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没法让人不怀疑。 她要想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以免敌人起疑心,不过,这个借口的确不好找,纵然她聪慧无比,一时之间也是茫然无措。 就在此时,赵无敌那看似无意的举动,以及和大自在之间的对话,却给了李若兮一个新的选择。 她抿嘴一笑,同样低声道:“嬷嬷且稍安勿躁,那个‘浪荡子’……嗯,那个赵郎君并不是和尚的同党,反而,彼此之间相互忌惮和提防,未尝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女人是善变的,且不需要任何理由。 此时,就因为赵无敌的一个善意的举动,就改变了李若兮的看法,其身份也从“浪荡子”变成了“赵家郎君”。 叶嬷嬷皱着眉头对赵无敌打量了一番,不以为然地道:“那小子身上气息平常,浑然不似一个武者,即便不是和尚一路,与我们又有什么作用?” “呵呵……”李若兮美目一瞟,淡淡一笑道:“嬷嬷你想啊,按照你所说,那小和尚修为似乎不在鸠摩什之下,那么,他既与赵郎君并非一路人,却又为何要对赵郎君客客气气且百般忍让呢?” “这个……”叶嬷嬷被李若兮给问住了,差点是无言以对。因为李若兮的确是言之在理,让她无法反驳。 姓赵的小子不是和尚一路人,甚至是素不相识,对于这一点叶嬷嬷已经肯定了。而且,这小子还很无礼,竟然拒绝了和尚的示好,将那块鹿肉扔给了白虎,很明显是怕肉中有毒,如此行为实在是无礼至极,而小和尚却没有生气,依然对他甚是客气。 在江湖之中,能让一个武者低头,而又不是别人的同门长辈,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不能以德服人,那么就是以力服人,可这个一脸贱笑的坏小子,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莫非他已是修成正果、返璞归真的境界? 这怎么可能?就冲他那年纪,即便是在娘胎里开始习武,也不到二十年时间,如何能修到传说中的境界? 叶嬷嬷拿不定主意,却又无法违背李若兮,因为她到底只是一个下人,既然郡主这样说了,那就先看看再说。大不了到时候拼着一死,也要让郡主先逃出魔掌就是。 白虎大快朵颐,吃得是满嘴流油,且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大自在似乎是看出了赵无敌的小心思,不过,却也没有点破,展颜一笑,再次割下一大块鹿肉,请赵无敌享用。 被人家看出了小心思,赵无敌不免有些许尴尬,不过,他两世为人,久经考验,至少一张脸皮修炼得极厚。 他哈哈一笑,借此掩饰内心的尴尬,谢过大自在以后,直接用手抓起那块鹿肉,张口就咬,继而,大声叫好。 大自在满意地点点头,又冲着李若兮等人道:“几位娘子,吾等皆是江湖人,又何必拘泥于小节?快请入座,一同享用这人间美味!” 既然大自在开口相邀,李若兮等人自然不好拒绝主人的好意,于是,谢过之后,四人也围坐在大木盘前。 她们四人因主仆有别,自然是以李若兮为中心,坐在大自在的对面,左边是叶嬷嬷,而花语花萼两个婢女则在李若兮右侧。 她们四人虽应邀入席,但却离着大木盘尚有三尺,离着大自在则是更远,反倒是和赵无敌近了许多。 尤其是小婢花语就在赵无敌的身边,她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大自在看,却怎么也看不够,只恨自家眼睛还是太少,为什么上苍造人不多造几只眼睛? 除了眼睛不够用以为,耳畔还有撕咬和咀嚼的噪音传来,让她心神难以集中。 这让她很是不爽,不由得狠狠地瞪了赵无敌一眼,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小嘴里不停嘀咕着:“吃吃吃……就知道吃,好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小心被给噎死!” 赵无敌闻言倒也不恼,停下来撕咬香喷喷的鹿肉,冲着挤眉弄眼花语龇牙咧嘴扮了一个鬼脸,末了还舔了一下嘴巴,赞道:“好一个人间美味,让人欲罢不能,只可惜有肉无酒!” “哦……”花语貌似被吓坏了,伸出白皙的小手使劲拍着心口,拍出一副波澜壮阔、浪涛汹涌的景象,继而,蹙着眉头故作惊叫:“可吓死我了,天啦噜……牙齿缝里还沾着肉肉,真是恶心死了!” 赵无敌闻言浑身一哆嗦,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和大木盘中被烤熟的大鹿来一次亲密接触,而手中的鹿肉也失手跌落,好在他反应够快、手也很灵巧,反手之间一把捞住,才没有浪费珍馐美味。 他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花语的话太过于恶毒,不由得心中忿忿:“尼玛,本少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江湖人称‘白马银枪小子龙,玉面天刀赵千里’,天下间多少姑娘哭着喊着找媒人登门求亲,还有无数闺阁少妇为了我朝思暮想、人比黄花瘦,不惜和夫君和离从而改嫁于我,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如此不堪?你个黄毛小丫头嘴巴太毒了,这辈子都嫁不掉了……” “花语,不得放肆!”李若兮呵斥了花语,继而,朝赵无敌颔首道:“小婢无礼,还请郎君海涵!” “无妨,无妨,娘子言重了!这位花语姑娘天**漫,所说……也是实情,小可奔波了一天,腹中确实饿了,因此方才失态了些,倒是污了各位贵人的眼,到该是小可抱歉才是。”赵无敌本想拱手为礼,但却因为一只手中抓着鹿肉,只要微微颔首。 “哈哈哈……古人云:真名士自风流,吾等皆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又何必非要学那腐儒?”大自在一阵大笑,若不是那一颗光头太显眼,再把前面的衣襟解开,倒也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范。 第205章静观其变 第206章酒肉穿肠过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6章酒肉穿肠过 大自在大笑,举止疏狂,颇有魏晋名士的古风,一言化解了赵无敌的尴尬。 这是一个奇怪的小和尚,饮酒吃肉,举止疏狂,不敬儒生,不敬佛陀,也不知道他师父是怎么忍受得了?亦或是,他的师门与众不同,是一群只着袈裟不念经的假和尚? 大自在为了佐证自己的言论,立即以身作则,挥刀切下一块大肉,张开嘴巴,用雪白的牙齿轻轻一咬,嚼出一嘴的油脂,且大呼过瘾。 “几位娘子请自用!”他将手中银刀往鹿身上一插,请李若兮等人自给自足,并没有给她们割肉的意思。 大自在是骄傲的,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有他亲手奉上美食的资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有何德何能让他垂青? 至于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娘子,若是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兴趣假以辞色,和她修一段欢喜禅。至于眼下,他觉得和赵无敌比起来,江山和美人都不重要,还是吃肉喝酒来得痛快。 花萼拿出随身带的银盘和小号银刀,割了一大块鹿肉,然后,准备再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好方便李若兮享用。 谁料到,李若兮推开了她拿刀的手,直接抓起那块鹿肉,凑在嘴边咬了一大口,让花萼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在她的眼里,自家郡主可是一个极度爱干净的人,日常起居和饮食也一直遵循着繁杂的古礼,如今却拿手抓东西吃,会不会是被邪祟上身了吧? 美人之所以称之为美人,就是因为她无论是干什么都美得不可方物。大袖掩面、小口慢品,有一种娴静的美,如那杏花春雨、素淡如水墨白描,别有一番韵味。而大口吃肉、恣意畅饮,也并不低俗,反而如那巾帼英雄、女中丈夫,一手挥剑,一手弹起铁琵琶,其洋溢出的英气可让天下男人尽皆失色。 李若兮如今大口膻腥,挥洒自如,毫无小儿女的做作之态,让大自在兴趣大增,也让赵无敌为之折服。 “善哉善哉,好一个奇女子!”大自在赞叹不已,看看李若兮,又看看赵无敌,道:“小僧自从来到中土大唐以来,一直不曾得见天下英雄,深以为憾。谁料到一夜之间,竟然遇到赵兄这样的伟男子,又相识娘子这样的奇女子,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今日与二位在此相逢,即是有缘,有肉岂能无酒,酒……” 他朝后方的家门大喊道:“鸠摩什师兄,快快送些美酒上来。” 大自在一开口,一股音波凝成一线,穿透了虚空,传出很远。 武技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即可控制声线,也就是将发出的声音凝聚成一条直线,聚而不散,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传递,从而让相距较远的人听到。 这本就是一个鸡肋般的能力,对比武较技没有半点帮助,而且,其入门的门槛并不高,鸠摩什、叶嬷嬷和李若兮都能办到。 在赵无敌看来,这个小和尚不仅疏懒狂放,大口吃肉,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 其实,这是赵无敌误解了,他以大明出家人的清规戒律来衡量大唐的出家人,本来就是一种错误。 而今的和尚并不戒猩荤,且和尚若要日日习练武技,老是吃青菜又如何有气力?因此,眼下无论是道教还是佛门,皆可以饮酒食肉。 比如武后的那位面首、白马寺方丈薛怀义就是一个无肉不食无酒不欢的人。谁还是敢在他面前叽叽歪歪,让他只吃青菜白饭,保管他会带着一群泼皮和尚将你的胡子扯干净,再把你家给砸个稀巴烂。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若兮等人方才泰然自若,并没有对大自在的食肉饮酒大惊小怪。 “咣当”一声,大佛后方的角门被一脚踢开,老胡僧鸠摩什两手举着一个大木盘进来了。 赵无敌一看那木盘上的东西,才知道这老胡僧并非是偷懒,而是怕人多食量大,一头鹿不够吃,又给烤了一些獐兔之物,另外,在大木盘上面还有两坛子美酒,看着其个头,一坛酒估摸着能有二十来斤。 “老衲无能,让尊者和各位贵客久等了!”老胡僧先是表达了歉意,而其对象主要是大自在,至于赵无敌之流,不过都是些吃白食的,又何须道歉? 他将大木盘搁在原先的大木盘旁边,然后,拿起一叠粗瓷大碗,每人给发了一只,再揭开酒坛口部的封头,给大碗中加上了酒水。 老胡僧看来也是一个好酒之人,方才能在这荒野小庙中随手拿出上等的三勒浆。酒水甫一入碗,观其色,查其行,即可看出是最顶级的三勒浆,配着这粗瓷大碗,真是有点糟蹋了! 当先的鹿肉是由白虎第一个享用的,算是给他们试毒了,方才让他们放下心中的警惕,从而大快朵颐。 鹿肉五毒,并不代表獐兔五毒、酒水五毒,不过,总不能再次故技重施,让白虎代劳吧? 大自在哑然失笑,举起粗瓷大碗朗声道:“相逢即是缘,小僧大自在,大雪山明王座前一沙弥,先干为敬了!” 他端起粗瓷大碗,一仰头将一大碗三勒浆喝得是点滴不剩,末了还笑吟吟地将粗瓷大碗翻了过来,让人们过目。 “哈哈哈……”赵无敌也不甘示弱,同样端起大碗,轻笑道:“扬州赵无敌,山野一小民,今日得见各位高贤,实乃是人生一大幸事,小可借花献佛,谢过主人厚待!” 他也将一大碗三勒浆给干了,至于是不是有毒,已经顾不上了。大自在已经先干为敬,等于是把他们给逼到墙角,再装聋作哑也说不过去。 再说了,小庙中的客人就这么几位,除了他以外都是女子,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女人先上吧? 谁料到,还有人不领情,眼睛大大的花语又在不满地嘀咕:“不过就是一个田舍奴,说得跟什么大人物似的,真是搞笑。” 李若兮这次没有训斥花语,倒也不是她赞成花语的话,而是在听到“扬州赵无敌”几个字的时候,不由得娇躯一震,目光也瞬间凌厉了起来。 第206章酒肉穿肠过 第207章宿命的相遇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7章宿命的相遇 一盏油灯孤独地燃烧着,随着火焰地跳动,它的生命在慢慢逝去,等到油尽灯枯的时候,就是它生命的终点,一生一世,也许只不过是一二日之间,并不漫长和久远。 即便是你重新给注满了灯油,再次将它点燃,可是,它还是它吗?也许,正如那世间生灵的繁衍一般,重新焕发生命之光的不过是它的血脉传承,而它已永远逝去,无法回头。 这是它的宿命,作为一盏油灯,就是为了短暂的辉煌,就是为了给人们带来光明,无法拒绝,无法抗争。 它也无意抗争,接受了这个宿命,寂寞地燃烧自己的生命,甚至都没有像蜡烛那样顾影自怜、自怨自艾地流下一行伤心的泪,留下些许走过的痕迹。 灯光清冷,白中带着微微的红,洒遍小庙中的每一个角落,只是,并不怎么明亮和清晰。 小庙的门依然敞开着,象征着“佛门大开,广度天下有缘人”,而晚来风疾,带着夜露的寒意从门洞中灌了进来,拨乱了灯光的节奏,摇曳不定,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黑暗吞没。 大自在抛砖引玉,率先自报家门,并干了一大碗三勒浆,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众人。 赵无敌不能让几个女子为难,只好也跟着干了一大碗,以身试毒,幸好三勒浆中并不曾下毒,且味道醇厚,入口绵长,一股酒香逆行向上,让他不由得打了个酒嗝,惹来小婢花语的一双白眼。 至于在自报家门上,他依然一口咬死,未曾说出真正的身份。反正,也不能说他作假,因为他本就是“如假包换”的扬州赵无敌,至于边军小小的旅帅……芝麻大点的小官和乡野小民又有何区别? 谁料到,“扬州赵无敌”这几个字却如同一柄大锤敲在李若兮的心头,让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呆了。 虽然说世间并不缺少同名同姓的人,即便是一个扬州也很有可能有十个八个赵无敌,不过,会这么巧吗? 她之所以率领大队人马冒着极大的风险,潜入拥有近万大军驻扎的新城,就是因为遵从师父、也就是稷下学宫的宫主阿鲁不花的命令,前来寻找一个与七杀有关的人。 李若兮进入新城以后,利用稷下学宫在人世间布下的暗子,也就是诸如刘氏等人,暗中打探边军的消息,并一一分析,终于锁定了一个人,那就是赵无敌。 这个赵无敌原本只是一个扬州府军的小卒,在朔方过万边军将士中丝毫不起眼。自打他来到朔方戌边,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 然而,就从八月十五中秋日那天开始,他就如同一颗种子遇到春风化雨的滋润,忽然间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开始疯长,且一发不可收拾,转眼间已长成了一棵大树。 这短短的时间中,他所干出的事情堪称是惊天动地,让人无法想象,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但却又真实的存在。 可以说,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朔方边军将士的性命,给突厥人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也改变了整个天下的格局和走向。 如果仅仅是火烧突厥人的大小可汗,李若兮还不能确定这个名叫赵无敌的边军小卒就是师父交代要寻找的人,可是一个无意间得来的消息让她得以肯定,这个赵无敌就是与七杀有关、秉承天命而来的那个人。 秦大山,朔方主将秦怀玉的亲兵队正,在一次酣畅淋漓地痛饮之后,对人吹嘘过,他亲眼所见赵无敌仅仅是一刀就劈了黑衣杀手头子青龙一…… 李若兮此时才知道青龙一的下落,原先因青龙一执行任务迟迟未归,虽也猜到他很可能是因为任务失败而全军覆灭,但却始终对其死因不得而知。 要知道青龙一虽然是来自东瀛倭国之人,可是其一手刀法堪称是出神入化,加上那满身的暗器更是让人防不胜防,更别提那些诡异的身法和隐身之道,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叶嬷嬷也承认,若是做生死相搏的话,她也不是对手。 这样一个高手中的高手,竟然被赵无敌给一刀劈了,由此可知,此人修为之高,可谓是世间少有。一个修为超高且又诡计百出、用兵如神的人,不是和七杀有关之人,还能是谁? 可是,接下来的消息却又太过突兀,这个人竟然在火烧默啜大可汗的那天夜里,于朔方城中遭遇地陷坠入地下河流之中,其结果不言自喻,肯定是百死而无一生。 赵无敌的结局曾让李若兮感慨万分,甚至是一颗心都为之失落了很久,整天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些什么? 赵无敌的结局,简直就是造化弄人,让人叹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大才,本该是如大日东升光照万古,谁料到却如那流星般、刹那辉煌以后,便是永远的寂灭。 而今,却在关中荒野之地中的一间小庙里,遽然之间听到了他的名字,而其出身之地同样是扬州,这怎么不让李若兮为之惊奇? 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李若兮并不是很确定,朔方离此地能有千里之遥,赵无敌既然落入地下河流之中,又是如何逃出生天、出现在这里? 不过,换一种思路的话,若是此时赵无敌出现在朔方反而不正常。李若兮博览群书,广拜名师,因此也知道了一个道理,但凡天下大江大河奔流不息,无论其河道如何曲折迂回,最终却全都流向了东海。 依次类推,地下河流也是大河,既然天下大河全都东流入海,那么地下河流自然也不例外,其虽流经朔方,可是其归宿还是东海。这样一来,赵无敌坠落地下河流之中,若能不死,那么出现在这里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而且,李若兮虽未曾见过赵无敌,但却从新城中各种人口中得知了他的情况,加以分析和汇总,其心中也对赵无敌有了一个比较准确的印象。 赵无敌,扬州人氏,家中自前隋以来,时代均为府军,其人今年十七岁…… 第207章宿命的相遇 第208章美人豪饮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8章美人豪饮 关于赵无敌的信息如同一副无形的画卷,在李若兮的脑海中浮现。 她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画卷,再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一比对,她心中已有了九成把握,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在边城朔方搅起一方风云的那个赵无敌。 扬州人氏,名字叫做赵无敌,年方十七岁……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吻合,没有一点点误差,李若兮不认为是一种巧合。 巧合之所以称之为巧合,是因为并不常见,天下虽大,人口无数,可能有相貌极为相似、年纪也相仿的两个人,但却因为彼此出身、家世和生活经历的不同,总有这里那里的区别。 更何况,这个赵无敌脸上的皮肤略显粗糙,正是北地风霜侵袭的痕迹,而扬州地处繁华之地,气候宜人,若他从未去过北地和西域,并在那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话,是不可能沾染上这些痕迹的。 再看看他的手,指掌间那些斑驳的老茧,作为一个自幼习武之人,李若兮这点眼光还是有的。由赵无敌的手,可以推断出他不仅仅是一个武者,还是一个军人。 李若兮看出了赵无敌的身份,叶嬷嬷同样也有此怀疑,因为彼此全都围在大木盘四周,相距太近,无法出言相询,只能以目示意。 李若兮可以说是叶嬷嬷一手带大的,她们之间可以说是心神相通,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不过,李若兮嘴角却露出一抹苦笑,微微摇头,示意事不可行,静观其变。 李若兮安抚了叶嬷嬷,暂时不要采取行动,其间的缘由倒也并非是因为赵无敌魅力无双,把李若兮这个小美人给迷得五迷三道,而是眼前还有两个死对头,能不能虎口脱险全身而退还是个疑问,又哪里有能力对付赵无敌。 既然认定了眼前人就是朔方的赵无敌,那么他就绝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赵无敌既然能一刀劈了青龙一,那么他的修为至少不比叶嬷嬷低,而今又见他气息平和如普通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武者的凌厉气势,其真相只能是进入了传说中的返璞归真之境。 这样一来,面对一个进入传说之境的绝世高手,她们就连保命都难,还谈什么去对付赵无敌、按照师父阿鲁不花的命令将其提前扼杀? 而今只能祈祷赵无敌因为提前“离开了”朔方,因此并不知道她们的底细,从而让她们减少一个可怕的对手,给今夜从大雪山弟子手中逃脱增加一丝可能。 事实正如同李若兮所想,赵无敌自从在朔方城中坠入地下河流,直到龙门才醒来,这期间在朔方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全都一无所知。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阿弥陀佛,痛快痛快,小僧再敬几位娘子一碗!”大自在笑吟吟地端起粗瓷大碗冲李若兮等人微微颔首已做示意,继而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大口鲸吞,将一大碗三勒浆喝了个涓滴不剩。 “今蒙大师盛情款待,荣幸之至,奴虽不胜酒力,也要满饮此杯。”李若兮轻轻一笑,恰似那春风化雨、百花初绽,婉转风流,让人迷醉。 在花语花萼惊讶的眼神中,两只温玉般的小手端起粗瓷大碗,螓首微仰,两手一抬,大碗逐渐倾斜,那清冽如玉汁的酒水凝聚成一条白线,直倒入樱桃小口之中。 一个如花似玉的清秀女子,本该如江南女子般大袖半遮、小口啜饮,而今竟然豪饮鲸吞,却也不显粗鲁,竟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若兮看来的确不擅饮酒,一大碗三勒浆干下之后,白皙的脸上倏然之间遍布红云,让她越发显得格外娇艳。 文人墨客素来喜欢以花来比喻美人,可是这一刻,赵无敌却认为世间的花都不足以比拟李若兮,只因为此时此刻的李若兮,可谓是人比花娇,美得不可方物。 不仅赵无敌如此认为,看大自在的模样,可以看出他也有同感。 大自在眯着眼睛,久久凝视着李若兮,那如花的笑靥颇为诡异,赵无敌从中看出了一抹贪婪和亵渎还有占有…… 大自在并没有出格的动作,眼神也很快平复下来,重新变得清澈,且妙语连珠、频频劝酒,似乎是一群多年未见的老友重聚,亲热无比。 不过,他也没有强迫李若兮继续豪饮,任其小口啜饮,而将主要目标对着赵无敌,两人一碗一碗又一碗,竟然将两大坛子三勒浆给喝了个底朝天。 酒已干,夜已深,而烤肉还有不少,却无人再用。 “阿弥……那个陀佛,痛快,痛快!酒逢知己千杯少,赵兄,要不要再来一坛?”大自在痛饮一番,喝得绝不比赵无敌少,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红晕,反而越发得白。 他大袖飘飘,姿态清逸,举手投足间……多了一股“妖气”,竟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开口相邀,要同赵无敌继续畅饮。 赵无敌微微一笑,婉拒道:“天知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过犹则不及!今夜与大师一番畅饮,已然是入味了十之八九,何不将那剩下的一二分下,以待来日?” “好好好,既如此,那就如赵兄所言,留待他日。”大自在倒也没有像酒鬼一样坚持,而是听取了赵无敌的建议。 他起身将剩下的烤肉连着大木盘全都给了白虎,把白虎兴奋地张开血盆大口,本能地就想大声长啸,却忽然想起那个可怕的家伙就在眼前,于是在喉咙里低声哼唧了两声,算是抒发了一番情怀。 酒足饭饱,接下来应该是曲终人散,各自找地方安歇才是。可是这一间小庙实在是太简陋,不见得会有多余的禅房供客人们休憩。 大自在眸光流转,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赵无敌身上,笑吟吟地说道:“小庙简陋,只有鸠摩什师兄的一间禅房,就请赵兄入内安歇吧!” 他竟然将小庙中唯一的一张禅床让给了赵无敌,不免让人惊疑,难道赵无敌在他的心中地位如此之高不成? 让出了这间禅房,包括大自在在内,就只能在这里与大佛为伴,席地而眠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08章美人豪饮 第209章仇人相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09章仇人相见 一间小庙,一间禅房,一张禅床,原本该是老胡僧鸠摩什的坐禅之地,而在大自在到来之后,以鸠摩什对他的恭敬来看,毫无疑问将成为他的坐卧起居之所。 而如今,小和尚大自在却执意要将之让给赵无敌,这很是让人想不通,至少花语就想不通,认为这个贼眉鼠眼的老酒鬼有何德何能得以匹配这张唯一的禅床? 在她的心里,小庙中只有两个人有资格享受,一个是她的主子李若兮,一个就是那美得不像话的小和尚,至于某些人……不过是路边的野草,贱骨头硬朗得很,吹点风、淋点雨的也不会死。 “在下借宿宝地,以避风雨,又蒙大师不弃、置备美酒香肉盛情款待,已是愧不敢当了,如何还能占了主人的休憩之所?还请大师自便,小可就在此地休憩一晚即可,正好可以聆听一番佛音。” 赵无敌仿佛知道了花语的心思,并没有接受大自在的好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个……既然如此,小僧也就不再勉强了。”大自在眸光一黯,似略有些失望,继而又展颜笑着说道:“小僧与赵兄虽是初次相识,却颇为投缘,想谈甚欢,如蒙不弃,今夜小僧就陪着赵兄于佛前秉烛夜谈,还望赵兄莫要拒绝。” “这个……”赵无敌一时无语,心道:拒绝,我当然想要拒绝,你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和尚,且和尚冒着一股妖气,没事死缠着我干什么? 想我赵无敌两世为人,一直都是很正常的男人,虽不说是盖世英雄,但却也不喜欢兔儿爷。 可是,这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但却无法宣之于口,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到目前为止,大自在表现的还算是正常,虽热情得有些过份,但却也没有啥过火的举动。 赵无敌若是公然说道:“大自在,你个死兔子,离老子远点,老子不好这一口……” 可想而知,他会在人们心中留下什么印象?狂妄、自高自大、不识好歹、不通世故、不明所以……比如那小婢花语,说不定连喝口水把他给活活吞下去的心思都有。 但是,若要他伴着青灯古佛,与大自在做彻夜长谈,也未免太难为他了。 大自在有句话说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不过,赵无敌欣赏的却不是这句,而是下面的那句大自在不曾说出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方才符合他此时的心情。 一个妖男,生得比女人还要妩媚,却不知自重,没有找个地洞把自己给藏严实,却反而四处乱窜、惹是生非,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爷们中的败类! 老子堂堂七尺好男儿,又不是那些穷酸书生,谁也时间和闲心陪你夜话?一旦谈的兴起,是不是还要连床? 假如是那小美女,也许还有那么一点兴趣……啊,也不行,这样太对不起沫儿了,俺可不能做那朝三暮四、始乱终弃的薄幸人! 赵无敌正在搜肠刮肚地苦思冥想,其目的就是想找出一个借口,拒绝大自在的提议,从而远离这个妖男,让他滚得远远的,该干嘛干嘛,总之是别来烦他就好。 他苦思冥想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那个一直言语不多沉默寡言的鸠摩什突然目光凌厉起来,半眯着眼睛,眼皮的缝隙中却有凌厉的光芒电射而出,如同两柄利剑直刺叶嬷嬷。 叶嬷嬷也发现了鸠摩什的异常,而且,那个老胡僧的眸光不仅凌厉、如同利剑般直刺进她的内心,甚至,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剥去她外表的所有掩饰和遮盖,就连她那一身因难受而生起的鸡皮疙瘩都无所遁形。 这个老胡僧的眸光太毒辣了,一旦让他给盯上,那种感觉就如同被毒蛇咬住,死不松口。 叶嬷嬷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坏了,鸠摩什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异常,其原因无非就是被他发现了李若兮一行的底细。而且,极有可能问题还是出在她的身上,而不是李若兮和花语花萼她们。 无论是李若兮,还是花语花萼两个小婢,她们的年纪都太小,小到不可能和鸠摩什有任何的交集。 而她则不同,当年的那场传承之战,她和鸠摩什都参加了。虽然当时二人并不曾直接交手,不过,正如她对鸠摩什有印象一样,鸠摩什为什么不能记住她一二? 她可不是花语花萼那样无足轻重的小婢,虽然在稷下学宫之中的地位并不是很高,但却并不代表她的修为不行。 叶嬷嬷虽出身稷下学宫,却一直游离于核心层之外,且大多数时间都隐身在秦王府中,其后更是日夜陪伴着李若兮,因此稷下学宫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真实实力。 她与稷下学宫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严格说都不能算是真正的稷下学宫弟子。因为她只是稷下学宫太上护法长老钟离恨的养女,自幼随着养父修行,就因为这层关系,她才被打上了稷下学宫的烙印。 正如叶嬷嬷所担心的那样,鸠摩什的确是看出了叶嬷嬷的底细。昔年的那场大战,叶嬷嬷表现得也很是抢眼,且因为与钟离恨之间的关系,想不被大雪山门人关注都不行。 鸠摩什心中冷笑:“老乞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世事无常,天道至公,这人世间的一切果然是报应不爽。想当年你重伤了我师弟,让他修为尽失、佛心崩溃,疯疯癫癫地过了好多年,临死前却突然清醒过来,还在念念不忘要我替他报仇雪恨。 想不到竟然在此地撞见了你,莫非是师弟在天之灵的指引、亦或是老天有眼要你报在当世? 嘿嘿,不管怎么说,今夜老衲也要降魔除妖,将你这老乞婆就地正法,以祭奠师弟的在天之灵,完成他未了的遗愿。 老乞婆,你说我该怎么招待你呢?是剥掉你的衣和裳,将你挂在官道上让南来北往的行人瞻仰你的姿容、还是将你修为给废了,再扔给白虎当点心,一口一口撕咬你的血肉,看着你在绝望的痛苦中慢慢咽气? 至于与你共修一段欢喜禅……还是算了吧,瞧你那一脸的鸡皮疙瘩,浑身干巴巴没有几两肉的模样,没得让佛爷闹心。” 第209章仇人相见 第210章分外眼红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0章分外眼红 鸠摩什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叶嬷嬷,那情形就如同是那初恋的情人,久别重逢,满心地亟不可待,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将对方搂在怀里,狠狠地爱惜一番。 他和叶嬷嬷之间当然不是初恋的情人,就连老情人都不是,之所以死死盯着舍不得眨一下眼睛,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情,只有恨,且是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昔年,就是叶嬷嬷亲手将鸠摩什的师弟给废了,从而断送了一个未来的大德高僧。 而且,这个师弟还不是一般的师弟,而是自幼就和鸠摩什一起在西天竺大珈蓝寺修行,二人相依为命,一路相携,其后又一同前往大雪山拜在明王座前。 从某种意义来说,可以说是鸠摩什的亲人,还是他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却折损在叶嬷嬷手中,可想而知,他对叶嬷嬷何其痛恨。 而今既然相遇,想各走各路相安无事是绝不可能了。 他心中计议已定,出于习惯和尊重,还是先征询一下大自在的意见,毕竟有大自在相帮,报起仇来将更加轻松。 他附耳过去,嘴唇微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大自在说道:“尊者,那几个中土女子并非普通人,而是来自我们大雪山的老对头稷下学宫。那个老乞婆是稷下学宫太上护法长老钟离恨的养女,江湖人称‘离火剑’,兵器谱排名第十五的叶老乞婆。 她曾参加昔年的那一场传承之战,并曾伤害我大雪山多名弟子,就是老衲的师弟也惨遭其毒手。 而且,叶老乞婆在稷下学宫之中地位不低,却对那年轻女子十分恭敬,可见那女子定是稷下学宫之中的重要人物。 尊者,老衲想拿下也老乞婆替师弟报仇,还请尊者相助一二。” “哦……”大自在脸上浮现一抹戏谑的笑容,饶有兴趣地睇了一眼李若兮,盈盈笑道:“我大雪山一向是恩怨分明,讲究个‘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既然仇人相见,师兄还犹豫什么?尽管去找那老乞婆算你的旧账,至于小僧……就陪那位小娘子絮叨絮叨,说不定还能絮叨点花样来……哦哈哈哈哈……” 大自在说到得意处,也不知道浮想联翩出什么美轮美奂的场景,竟然控制不住,仰天大笑,将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好形象一下子给破坏得荡然无存,彻头彻尾成了一个恣意张狂的狂生。 “哟……好好的,干嘛要这样作践自己?让人家的心一下子碎了,欲哭无泪,满腹伤心,却无人诉说。”花语不满地撇着小嘴,还不忘嘟嘟囔囔,发泄她的不满,抒怀她的惋惜。 “住口!”叶嬷嬷一瞪眼,声色俱厉地呵斥花语。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经历了太多的杀伐和争斗,怎么会看不出鸠摩什的打算? 那个老秃驴很明显是认出了她的身份,且动了杀机,之所以暂时没有立即动手,是因为他要和小和尚计议妥当,要把他们给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叶嬷嬷不禁头疼起来,而今一战是在所难免,不过,彼此之间的实力对比却不容乐观,很明显是敌强我弱。 自己一方虽有四人,貌似占据着人数的优势,可在武者的战斗中并不是以人数的多寡来决定胜负的。 在武者的世界里,只要你够强,完全可以一个人横扫一片,甚至是剿灭一个宗门。 她在心里反复权衡,以她的修为只能拖住一个鸠摩什,而郡主的身手却不是那个小和尚的对手,至于花语和花萼这两个疯丫头,根本就无法指望,以她们俩那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连那头白虎都不如。 敌强我弱,危在旦夕,她对自家的生死并不看重,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李若兮命丧于此。秦王府一脉太过恓惶,于今更是只剩下郡主和小王爷姐弟二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她死后如何去见老王爷? 想到了老王爷,叶嬷嬷不由得悲从中来,那个笑起来很可爱、像是总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男人,就是李若兮的爷爷秦王李治,曾让她着迷、让她痴狂,给她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忆和念想。 李治,先秦王李世民遗腹子,自玄武门之变后,幸得太宗皇帝李建成仁厚大度,不但未对秦王府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反而派人予以保护,并将秦王之爵由李世民长子李承乾袭了,又对李世民其余子嗣尽皆封爵。 太宗皇帝心胸之宽广,让世人无不折服,可谓是自有文字记载以来,最大度的帝王,被史家尊为“千古一帝”。 秦王李承乾年仅三十因病不治,其一生只有二子却都早夭,经老秦王妃长孙氏首肯,并经宗室共议,由李世民遗腹子李治承袭了秦王一爵。 就在那时,叶嬷嬷,那时节还叫做叶秋水受稷下学宫委派进入了秦王府,来到了李治的身边,给秦王妃、也就是李若兮的嫡亲奶奶郑王妃作伴。 颇有女人缘的秦王李治,毫不费力地得到了叶秋水的芳心,而郑王妃知道后不仅没有醋意大发,反而极力撮合,并且和叶秋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再后来,郑王妃故去,在临终之前拉着叶秋水的手,将李若兮托付给了她。 叶秋水以生命起誓,接受了郑王妃的托付,其后,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李若兮,为此还拒绝了秦王李治要给她的名分。 她虽是一个女子,却也把诺言看得比生命还重,为了郑王妃的托付,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一切,包括对李治的爱恋。 再后来,秦王李治也莫名其妙地死了,事前没有任何征兆,就是一觉睡到……再也没有醒来。 没过几年,李若兮的父亲、也就是那位新继秦王李旦还没有把秦王的宝座给捂热,却不知不觉中身体日渐衰弱,继而理所当然地“寿终正寝”。 在此之后,整个秦王府如同得了瘟疫一般,李治一系子孙相继得了怪病不治而亡,亦或是遭遇千年难遇的意外丢了性命…… 李若兮因为自年幼时就已离开了秦王府,大多数时间都在深山之中修炼,从而逃过了一劫,没有遭遇那些离奇的意外和闻所未闻的怪病,成为秦王府的主人中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第210章分外眼红 第211章人谁无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1章人谁无死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 时间之轮总是在不停地转动,从来都不会因为某个人和某件事而停息片刻。 自从大唐翻过了太宗皇帝的那一页篇章,进入了高宗皇帝时代,秦王府就像是忽然被邪祟附体,又似中了某种邪恶的诅咒,府中的主人们相继染了怪病从而暴卒,亦或是遭遇各种想都想不到的意外而亡故。 有人喝口凉水都能被噎死,还有人站在庭院中赏月,却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砸死…… 这些遭遇未免太过于离奇和诡异,就算是抱病而亡的……也未免太过于集中,就像是相互之间约好了似的,一起作伴以最快的速度共赴黄泉,片刻都不想耽误。 秦王府主人扎堆死亡的事情中,并非没有人怀疑其间暗藏的阴谋以及背后那只操纵的黑手。 不过,面对那位权柄日盛、心狠手辣,就连高宗皇帝都敬而远之、不想与之翻脸的武皇后,谁又会为了一个日薄西山的秦王府而去得罪她呢? 在宗室的记载和朝堂的共议中,所有人全都统一了口径,那就是一直以来都在庇护着秦王府的那份李家老祖宗赐予的气运已经尽了,无法再抵消秦王一系所犯下的过错,从而遭受了天谴。 众所周知,昔年玄武门之变的时候,秦王李世民企图杀兄弑弟、逼迫老父让位,可谓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只能用丧尽天良来描述。 这样一个人,所作所为可谓是天怒人怨,不可饶恕,虽身死却难以抵消这份罪孽,按照“天道至公,报应不爽”的法则,必将祸及子孙。 昔年,却因为太宗皇帝的仁慈而赦免了秦王府一系的所有罪孽,并靠着太宗皇帝的福荫和气运,秦王一系子孙才逃过了报应,得到了数十年的平安。 不过,所谓因果,有因就有果,不会孤立的存在,也不会突然地消失。昔日种下的因,既然已经结成了苦果,那么这枚苦果,终究要有人来品尝。 天道至公,报应不爽,不是不报,只不过是时辰未到。 李世民昔年既然种下了因,那么其后人怎么能不偿还这份因果? 如今,秦王府的气运终究是耗尽了,于是,报应就不可避免地来到,在上苍面前,无论遭遇什么样的死亡方式都很正常。 这就是某些臣子散布出的密辛,就连长安市井中也在流传,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些都不过是武后推波助澜的结果,但却人人装聋作哑,全都选择了默认。 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秦王府就成了一片死地,也成了一片鬼域,府中所有的主子全都死了,就连侍卫和下人也被死亡的瘟疫笼罩,几乎没有留下活口。 按照大唐立国之时的划分,秦王乃是诸王之首,也就是大唐最尊贵的王爵,虽然第一代秦王李世民策动了玄武门之变,但却没有改变秦王府的地位,至少在表面上,秦王府依然是大唐第一王府。 而在武后弹指一挥间,这座大唐的第一王府顷刻间就轰然倒塌,府中上下、不论主仆,基本上差不多全都死绝了,只留下一座鬼域,让世人哀叹和缅怀。 缴天之幸,也可能是上苍有好生之德,不忍彻底绝了人的子嗣,当时李若兮并不在秦王府中。 当时,她正在叶嬷嬷的陪伴下返回稷下学宫的山门,而且,同行的还有一位秦王的侍妾。 这位侍妾并没有任何名分,她原本只是秦王府中一名普通的丫鬟,而且,还是不久前才进府的,一般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更加不知道秦王李旦竟然宠幸了她。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仅仅是一次宠幸,这名丫鬟就有了身孕。秦王李旦没有大张旗鼓地将其收房,给予名分,反而瞒住了此事,让返回山门的李若兮将她一起带走。 这名丫鬟在稷下学宫的一处迷地中得以保住了性命,并被稷下学宫的宫主徐敬业送到了武后四子相王李煜府中。也不知道徐敬业是如何办到的,这名丫鬟不仅成了李煜的正式侍妾,就连那腹中的孩子也被李煜心甘情愿地接手了。 那孩子出生以后,名正言顺地成了相王李煜第三子,取名李隆基,堂而皇之地记入李唐宗室的玉蝶之上。 正是这个弟弟的出生,才给了李若兮生的力量,支撑着这个少女度过了那段艰难而又苦难的岁月。 对于如今的李若兮来说,对于王图霸业已不再奢望,最重要的就是让弟弟好好活下去,从而保持住秦王一系的血脉不绝。 弟弟就是李若兮全部的希望,而她又是叶嬷嬷的所有牵绊,而今,面对咄咄逼人、欲暴起伤人的鸠摩什,叶嬷嬷心中已有了死意,不过,哪怕是她今夜血溅此地、粉身碎骨,也要保郡主安然无恙。 可是,面对鸠摩什和那小和尚大自在,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怎么办? 既然已是势同水火,难以善了,自然不可能在相对而坐。 叶嬷嬷已带着李若兮和茫然无措的花语花萼退开了数丈之地,与鸠摩什和大自在拉开了距离,双方进入了对峙中,一场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郡……少主,待会由老身拖住两个秃驴,您趁机先走,千万不要迟疑不决。”事到临头,叶嬷嬷反而镇定了,不再瞻前顾后。 李若兮眼中含着泪光,却摇摇头道:“嬷嬷,若兮是你一手带大的,在若兮心中,早已把你当作家人,当做祖母一样,而今,你要若兮舍你而去,独自偷生,若兮办不到。” 叶嬷嬷老眼中流下两行清泪,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可是不多时,却又急切地斥道:“若兮啊,你糊涂!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弟弟吗? 以你的身份怎可轻言赴死?老身不过是一江湖人,昔年得你祖母以姐妹相待,怎能不尽心尽力看护于你?而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老身有何面目去见你的祖母?” 李若兮红着眼圈,呜咽着道:“嬷嬷,正是因为此,若兮才不能辱没了祖先的英名,而抛下嬷嬷和花语花萼而独自逃生,苟活于世间。 人谁无死?不过是迟早而已!若兮能同嬷嬷并肩而战,也算是死得其所! 再说了,今夜我们未必会输定了!” 第211章人谁无死 第212章坐山观虎斗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2章坐山观虎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面对强敌,李若兮宁愿与叶嬷嬷等人并肩死战,共赴黄泉,也不愿抛下她们而独自逃生。 这一点非关骄傲和倔强,而是与她的性格和出身有关。 不管怎么说,她李若兮也是李唐王室的子嗣,是征战天下、杀伐无数,将天下间各路反王给扫荡一空的秦王李世民的曾孙女。 她的体内流淌着皇家高贵的血统,为了皇室和祖先的尊严和荣耀,也不允许她为了苟活而抛弃部下、不战而逃。 如果她那样做了,如一条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身为李家的子孙,只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虽死而不负祖先之名。若畏敌如虎、不战而逃,不说给祖先丢脸、让祖先蒙羞,就是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没有脸再活下去。 人谁无死? 死亦何惧? 这让叶嬷嬷很着急,恨不得一掌将她给打晕,再让花语和花萼带着她离开。 不过,想法虽好,却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没有人比叶嬷嬷更加了解李若兮的性格,自打小时候就这样,从来不曾改变。 只要是李若兮心中认定的事情,别人是无法改变的,而且,她有千百个理由将你劝服,从而反过来支持她的决定。 另外,如果将她给打晕了,就凭花语和花萼两个毛丫头,想在鸠摩什和大自在面前带着李若兮从容退去,其难度不亚于将天上的明月给摘下来。 就在叶嬷嬷心中反复思量却无计可施,以至于有些气急败坏的时候,李若兮却话锋一转,竟然说此事还有转机,今夜她们未必会折在大雪山门徒的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叶嬷嬷茫然不解地看着李若兮,怎么也想不出转机从何而起? 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加上是三更半夜的时候,也不可能正巧有行人来次歇脚套口水喝,从而无意中陷入这场厮杀之中,又怎么会出现意外? 莫非是郡主瞒着老身在暗处隐藏着帮手? 叶嬷嬷仔细回忆起自进入新城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尽量不放过一个细节,往事如画卷,一桩桩一件件从她脑海中浮现,但却怎么也找不出丝毫可能。 李若兮美目一瞟,似乎看出来了叶嬷嬷心中的疑惑和纠结,不由得抿嘴一笑,以眼神示意,她所说的变数就在那个赵无敌身上。 “这个人可是……”叶嬷嬷惊诧万分,不由得言随心动,差点脱口而出,将赵无敌的身份给透露了。 索性她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及时地闭嘴,将剩下的话给咽下去。 李若兮淡淡一笑,道:“嬷嬷,这世间的事从不缺乏变数,真真假假,不到最后关头,谁又说得清呢?” 叶嬷嬷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良久,她长叹一声,算是认可了李若兮的决断。 而就在酒干肉尽的时候,赵无敌忽悠完大自在,打消了他继续耍酒疯的念头,谁料到又陷入大自在要彻夜长谈的要求之中,苦思冥想,却无法摆脱。 不得不说,鸠摩什是个很识趣的和尚,不忍见赵无敌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处境,主动跑去找大自在商议,从而给了赵无敌脱身的可能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就在鸠摩什和大自在咬耳朵嘀嘀咕咕的时候,他已经趁机起身,避开了是非之地,缩在了大佛前面,背靠着莲台,微微眯着眼睛,准备坐山观虎斗,看一场好戏。 他看得很清楚,这两拨人之间恩怨颇重,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除非是一方死绝,否则很难停息。 大自在和鸠摩什以及李若兮等人各自私下的交谈,虽然都竭力压低嗓音,几乎是彼此咬耳朵,生怕对方以及赵无敌听到。不过,对于一个已经打通了全身的经脉,步入大周天之境的高人,赵无敌六感聪慧,耳目聪敏,周围一定范围内哪怕是秋虫低语、风吹草动,怎么可能逃过她的监视。 如今,他总算是搞清楚了双方背后大势力的名称,大雪山和稷下学宫,应该都是当今世界执牛耳的无上传承。 不过,这两家大势力彼此之间并不和睦,貌似恩怨还很不一般,可谓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对于大自在的宗门大雪山,一晚上下来,赵无敌也只能初步确定就是地处藏地高原的那座大雪山,可是除此之外,他对大雪山还是一无所知。 至于稷下学宫这个名字,他倒不陌生,在前世大明的时候,曾多次在古老典籍之上见过。 这是一个极为古老的传承,起源于春秋时期,其和道家始祖老子差不多是一个时期,在那段岁月中可谓是呼风唤雨、搅动风云的存在,谁也不敢小觑! 其实,稷下学宫如其说是一个宗门,不如说是一个学问集中地,在稷下学宫巅峰时期曾聚集了多家门派的门徒,他们之间彼此交流,取长补短,不断改进,从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传承,一直绵延至今。 自秦皇灭六国、一统天下,建立了一个庞大帝国的时候,为了维护皇权永固,将他的帝国传承二世、三世……直至万世,毫不犹豫地对参与过秦与六国之战、企图在世间搅动风云的那些古老传承举起了屠刀,大肆毁灭传承,绞杀那些异人。 而作为六国抗秦的急先锋和主力,稷下学宫更是首当其冲遭到了秦皇的屠戮,一时之间,传承都几乎被绞杀干净。 而今,稷下学宫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且根据鸠摩什的描述,眼下稷下学宫的实力极为强大,与大雪山一样都是当今隐世传承中最强大的存在。 这让赵无敌很是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见识如今大唐江湖执牛耳的两大传承之间的对决,好让他零距离接触真正的大唐江湖,从而好谋划日后要走的路。 正是本着这奇怪的心思,赵无敌方才抽身而出,并不想过早陷入两大传承的恩怨之中,从而难以自拔。 对于小庙中的两拨人,赵无敌已经大概摸透了他们的修为,虽然心中并不看好那一群女子,不过,双方要想分出胜负,应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吧? 第212章坐山观虎斗 第213章鸠摩什发难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3章鸠摩什发难 一座小庙,就那么孤零零地坐落在荒野之地,风吹雨打,虫咬蚁噬,饱经了岁月的侵袭,虽破败不堪,瓦缺墙秃,但却依然存在。 此时,月上中天,群星璀璨,淡淡的月华和星辉倾斜而下,天地之间如同一道薄纱,被晚风轻拂、如水般微微荡漾。 小庙中,随着晚来的风从洞开的门中灌入,青灯摇曳,光影明灭,秋后的寒意、一阵阵吹在人的身上,正如此时小庙中的气氛一样,冷得有点刺骨。 一尊大佛盘坐于莲台之上,冷眼看庙中的人,那份淡漠就如同在看着一群蝼蚁,哪里在乎人世间的生生死死? 七个人,一头白虎,前一刻还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食肉,谈笑间大呼“不亦快哉”,而今却分成了三方,彼此间阵营分明,即将要拔刀相向。 一方是来自大雪山的僧人,一方是传承久远且神秘兮兮的稷下学宫,彼此间已拉开了距离,处于对峙之中,眼见着就要做一番生死之搏,绝无和解的可能。 对于赵无敌来说,大雪山和稷下学宫都很陌生,彼此之间更加谈不上交情,且对他们的传承一点都不了解。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趟这摊浑水、惹火上身? 他虽然对满身妖气的大自在很讨厌,也因为李若兮的出尘之姿而多看了两眼,但却绝对不会被美色蒙住了双眼,从而头脑发热,干起英雄救美的事情。 赵无敌心意已定,冲大自在和拱手笑道:“承蒙大师盛情款待,小可已酒足饭饱,而今夜色已深,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小可去佛前小憩片刻,以期聆听佛音,说不定还能梦中证道,哈哈哈……” 他也不等大自在有所表示,又冲李若兮微微颔首,便自顾自地走到大佛前,手脚并用,如同一个山野村夫一样攀上莲花宝座,姿势一点都没有武者的那种飘逸和洒脱。 他在莲台之上四处踅摸了一番,似乎是想寻一处平坦之地,好让自己能坐得舒服一些,可莲台宝座看上去金光灿灿、宝相庄严,但却是中看不中用,上面坑坑洼洼、斑斑驳驳,一点都没有卖相。 他可不想委屈自己,装模作样地朝大佛告了声罪过,然后直接盘坐在大佛腿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众人。 赵无敌的举止很明显是对大佛不敬,但却引起大佛做金刚怒,也不见有天雷劈下,就连那两个和尚都没有一丝反应,似乎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大佛依然是冷眼看世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高卧于九重天外,参禅悟道,哪有时间管一个蝼蚁的举动。 大自在对赵无敌的选择倒也不恼,本就没有指望赵无敌帮忙,事实上,对付几个女人,也用不着别人帮忙。 他淡然一笑道:“赵兄,待小僧先把些许俗事了结,再与赵兄做彻夜长谈。” “无妨,无妨,大师尽管自便,小可先小睡片刻啊!”赵无敌无精打采地挥挥手,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整个靠在大佛身上。 鸠摩什在得到大自在的首肯后,立即跨上一步,冲叶嬷嬷厉声道:“老乞婆,你还记得桑巴空奘否?” 叶嬷嬷本因赵无敌的退却而暗道不好,正想再次劝谏李若兮,让她为了大局考虑先行逃离。 谁料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鸠摩什已逼上前来正式发难。叶嬷嬷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既然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那就痛痛快快打一场。 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一死而已,人生于世间,谁能不死?无非就是早和迟罢了! 她同样上前一步,目光如刀,针锋相对,冷笑一声颇为不肖地说道:“桑巴空奘,何许人也?老身一生行走于人世间,掌中剑饱饮过无数恶人血,哪里记得那些阿猫阿狗的姓名?” 她说到掌中剑,手腕一翻,手中立即出现一柄剑,剑长二尺五寸,宽两寸三分,其色嫣红,剑身轻轻颤动,在灯光映照之下,如同一抹流动的火焰。 这就是叶嬷嬷的成名武器,离火剑,兵器谱位列第十五位。 鸠摩什见到了离火剑,鹰眼一凝,眸光聚成一点,凌厉如针,直刺叶嬷嬷的心房。 若是眸光能杀人,鸠摩什早就在叶嬷嬷身上刺了千百针,将她刺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他怒急而笑:“哈哈哈……好一个杀人无数的老乞婆,今日老衲也不和你多说了,就拿你的狗命来祭奠我师弟以及被你残害折磨的无数英灵! 不过,老乞婆你尽管放心,老衲会尽可能让你活得长久一些,也会给你一个特别的死法,让你死而无憾。 比如,将你废了武功,再给剥光,扔到野狗窝里,再给野狗喂一点点药,啊哈哈哈……一点很精彩。 老乞婆,咬牙切齿干什么?脸色不要那么难看嘛,本来就生得丑陋,再这样可就连狗都嫌弃了,那样一来,岂不是成了狗不理……” 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叶嬷嬷虽是一女子,那也是不可辱的,耳听得鸠摩什满嘴脏话,说得极为不堪,早就怒发冲冠,气冲斗牛,差点都把一口银牙给生生咬碎。 叶嬷嬷眼中喷火,口中也喷火,就连干巴巴的身体都在颤动,一双枯瘦的手却很稳,捏着离火剑,二话不说,剑光如流火,直刺鸠摩什胸前。 “哈哈哈……老乞婆,这就恼羞成怒了?”鸠摩什哈哈大笑,对叶嬷嬷的恼羞成怒极为满意,继而有收敛笑容,做苦思冥想模样,道:“女施主太性急、也太迫不及待了,老衲还在寻思以女施主的体格和喜好,该踅摸几条狗方才合适? 这可不是小事,要知道天下事、过犹则不及,少了不尽兴,多了会伤身,真是难为了老衲这个出家人。 而今,以女施主这迫不及待的模样,看来给弄个三五七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多谢女施主,解了老衲的难题。” 鸠摩什是故意这样胡言乱语,其目标无非是激怒叶嬷嬷,从而让她暴跳如雷,乱了本心,这样一来,就会让他寻到破绽。 他虽然修为精深,但却对叶嬷嬷也颇有几分忌惮,毕竟叶嬷嬷盛名在外,兵器谱上第十五的位置,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若不是亲眼所见,赵无敌还真不敢相信,眼前的大德高僧竟然是这样一副无耻的模样。 第213章鸠摩什发难 第214章辣手摧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4章辣手摧花 鸠摩什,大雪山四大护法金刚之首,修为精深,地位尊崇,堪称天下间有数的大德高僧。 而今,他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却让赵无敌直翻白眼,心中对这些高人的敬重顷刻间轰然破碎。 一剑刺出,剑身轻轻颤动,发出一阵阵轻鸣,卷起一片火云,朝鸠摩什卷来。 鸠摩什虽然不忘呈口角之利,手底下也不含糊,只见他高声宣了一声佛号,全身真气充盈,透体而出,将宽大的僧袍给鼓起,整个人如同一枚大球,气势逼人。 他伸出左手食指,点在离火剑的剑脊之上,只见快如闪电的离火剑竟微微停滞了片刻,借助这片刻的时间,他身形一闪,大袖拂在剑身上,整个人如同行云流水般侧身滑过,让过了离火剑,右手一探,一掌拍向叶嬷嬷的右胸。 二人都是当世的高人,交手不过是片刻之间,不过,大佛之前的赵无敌还是看出了一丝不寻常来。 叶嬷嬷功力深厚,剑法老辣,出手极快,而胡僧鸠摩什却没有拿出兵器,仅仅是以一对肉掌施展空手入白刃对抗叶嬷嬷的离火剑,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是鸠摩什拿大,自持修为高深,不把叶嬷嬷看在眼里? 常言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何况是鸠摩什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就在二人交手的瞬间,赵无敌注意到了鸠摩什弹剑的那根左手食指很不同寻常,本是一根由血肉组成的手指,却没有一丝血色,银白如玉,散发出金属的光泽。 仿佛那就不是手指,而是一根由秘银打造的重器,其坚硬可抵挡世间的一切利器。 赵无敌不由得心中暗自惊讶,一个人竟然能把自身的手指练到堪比金属,可谓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果然是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 其实,这根本就是赵无敌少见多怪,对大雪山的传承一无所知。鸠摩什所用的本就是大雪山的无上绝学,明王拈花指,练到极致处,整个手都如同金铁铸造,无物可破,无坚不摧。 明王拈花指,虽看似是空手施展,但实际上也是一种武器,还是最顶尖的武器,在昔年的兵器谱上位列第二,让多少天下英雄畏惧如虎! 鸠摩什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泛红,隐隐有一股黑气萦绕,携带着一阵强劲的罡风,势不可挡。 叶嬷嬷一剑走空,心中暗叫不好,脚尖一点,枯瘦的身子扭了一扭,竟在电光火石之间朝侧方移动了数尺,让开了鸠摩什那凌厉一击。 她身子还未曾停稳,手中剑却没有丝毫停顿,剑尖一圈、一抹,横切鸠摩什手腕的脉门,攻其所必救。 叶嬷嬷剑势凌厉,出手老辣,常常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手攻击,给鸠摩什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而鸠摩什功力深厚,内外兼修,浑身真气激荡,一领僧袍就像是金铁铸造的甲胄一般,将全身上下的命门全都给罩住,让人无处下手。 叶嬷嬷面对鸠摩什,有一种“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她能够攻击的目标并不多,无非是鸠摩什露在外面的头部和双手。可一个人的头部目标太小,而其两手因为修练了明王拈花指,本就是不畏刀剑,堪比杀人利器。 一个剑走轻灵,出手刁钻,一个功力深厚,防御力变态,一时之间,打得是异常激烈,难解难分。 在鸠摩什逼迫叶嬷嬷的时候,大自在胸有成竹,并没有丝毫担心的模样,似乎是对鸠摩什信心十足。 他白衣如雪,头顶锃亮,面带微笑,卖相十足,再加上晚风拂起的衣袂,颇有飞仙之姿。 他也没有闲着,竟然迈步朝李若兮走去,清秀的脸上浮现一抹轻薄之色,道:“一个老乞婆,一个老和尚,为了昔年的烂事而争斗不休,有什么好看的? 小娘子青春年少,姿容无双,这模样、这身段真是让人心痒难耐,不如让小僧与你共修那欢喜之禅?” “我呸!你个肠穿肚烂的坏和尚,竟然……竟然口出污言秽语,对我家少主不敬?”花语恼了,急匆匆冲上前来拦住了大自在,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自在,凶巴巴地呵斥起来。 大自在的一席话,让她很是失望,对他的好感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你个不知廉耻的死和尚,竟然敢对我们家少主动歪脑筋,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花语,快回来!”对于花语的莽撞,李若兮是大惊失色。 大自在脚步未停,脸上依然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就连眼睛也还在盯着李若兮,只是随手一拂,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一点…… 突然,花语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大眼睛依然圆睁,小嘴张开,而莹白的额头之上却出现一个小洞,洞中有鲜血冒出,其色嫣红,其形如花,其位置就如同一颗美人痣。 赵无敌身子一僵,心中很不落忍。他知道花语已香消玉殒,死在大自在那一指之下,而当时那根青葱似的手指也同样泛着金属的光泽。 虽然知道他们双方有仇,今夜相遇免不了一场厮杀,谁生谁死都是平常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而他赵无敌也不是一个满口圣贤书、不曾见血的书生,两世为人,何尝不是十步杀一人?而且,就连女人也不是没杀过。 不过,他自问没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但凡死在他手上的要么是沙场上的敌人,要么就是穷凶极恶之辈,怎么看都和小婢花语没法相提并论。 妖僧大自在果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辣手摧花毫不迟疑,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夺去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这让赵无敌的心动摇了,不再坚持袖手旁观,他觉得该做点什么。不管怎么说,大雪山都是胡人的传承,而李若兮怎么看都是唐人,面对胡汉之争,身为汉室苗裔的赵无敌并不难选择。 花语的身子软软地倒下,一双大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仿佛是在质问上苍,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花语……”花萼一声悲呼,凄凄惨惨,让人凄然。 她想都没想就要冲上前来,却被李若兮一把抓住,轻轻一推,以一股巧劲让花萼轻轻飞起,朝着相反的方向落去。 李若兮眼中有凄然之色,也有怒意,但却强压怒火,不让自己分心,上前一步,迎向了大自在。 第214章辣手摧花 第215章盈盈秋水剑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5章盈盈秋水剑 大自在貌美若妖,眸光中带着一抹邪气,举手间一指灭杀了小婢花语,仿佛是拈死了一只蝼蚁,浑不在意。 李若兮悲愤莫名,眼含清泪,制止了花萼的冲动,而她自己却上前迎向了妖僧大自在。 叶嬷嬷被老和尚鸠摩什给死死缠住,在老和尚的指掌下自顾不暇,根本就无法分身救援李若兮。 李若兮一张俏脸上浮现出决然之色,晶莹的贝齿暗暗咬紧,两瓣丰润的红唇抿在一起,因为太用力,以至于在嘴角外露出两道刀削般的弧线,将她的倔强表露无遗。 敌人虽强大,但是她却不能退缩,更加不会抛弃叶嬷嬷和花萼逃之夭夭。 身为秦王的后人,身为老李家的子孙,从不畏惧敌人,从不害怕苦战,也从不惧怕死亡。 “嘿,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生气的模样也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情,看上去让人不忍,恨不得搂在怀里狠狠怜惜一番。”大自在眸光炽盛,贪婪地看着李若兮。 李若兮忽然蹙眉,小嘴动了动,腹中一阵翻腾,差点忍不住要吐出来。 她右手在腰间一抹,瞬间有一道清光浮现,如一捧月华,绞碎了满室的灯光。 那是一柄剑,剑刃长仅二尺一寸,宽一寸六分,剑身极薄,轻轻一抖,剑光掠影,如一泓秋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是李若兮的兵器,剑身极软极韧,平日里束在腰间,如同一条特制的腰带缠绕着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而遇到敌人时轻轻一抽,即刻成了一柄杀人的利器。 这柄短剑的确是一件无双利器,剑名“秋水”,传言是春秋时铸剑大师徐夫人的收手之作,可谓是集其毕生铸剑的心得,堪称是大成之作。 此剑的原料采用的是一块天外飞来的大星残骸,仅仅是为了祛除其中的杂质,就足足锻造和炼化了三年之久,再加上一年铸剑,一年养剑,方才大成。 是夜,此剑甫一出世,只见剑身之上泛起一泓秋水,盈盈如月华星辉,其间更有一轮明月浮现,与天上的明月交相辉映,引起了共鸣…… 徐夫人见此情形,并没有得意之色,竟喟然长叹,将铸剑炉都给砸了,携着此剑归隐,从此不知去向。 历经五年时光,方才铸成一柄秋水剑,却成了一代铸剑奇人徐夫人的绝唱,而这柄剑也随之消失,不曾出世。 直到前隋末年,因隋炀帝杨广兴修大运河,大兴土木,广造宫室,继而又三佂高丽,大败而归,死亡无数,丝毫不体恤民力,让整个天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在贵人的眼中,百姓如蝼蚁,无足轻重,根本就没有人顾及他们的感受。 不过,百姓的忍耐力也是有一定限度的,一旦突破了这个限度,那么接下来必将是烟尘滚滚,杀声四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昔年秦末的陈胜王算是喊出了人世间所有枭雄的心声,只要时机一到,天下间从来都不缺少心有异志的人雄和豪杰。 一夜之间,多少英雄豪杰浮出水面,纷纷招兵买马,各据城池,一个强大无比的大隋顷刻间就分崩离析,成为了昨日的黄花。 秦王李世民南征北战,消灭反王无数,其在征讨盘踞山东的窦建德时,途中顺手剿灭了一群山贼,竟无意中得到了秋水剑。 李世民也是武道中人,自然看出了此剑的不凡,不过,因此剑太过于短小,长仅二尺,实非男子所用,因此将之赐予了王妃长孙氏。 其后,长孙氏临终前又传于秦王李治正妃郑氏,而郑氏临终前又将之传给了宝贝孙女李若兮。 如今,秦王府已烟消云散,而这柄秋水剑差不多成了李若兮唯一的念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不是一柄剑,而是一种传承,自李世民到长孙氏,再从郑氏到李若兮,历经数十年,一代又一代,传承不曾断绝。 李若兮眼中噙着泪,痴痴地看着手中的剑,不知不觉中一滴清泪滚落,滴露在秋水剑的剑脊之上,那一刻,清光盈盈,涟漪浮动,那一泓秋水仿佛活了…… 她抖手间剑身一颤,绞碎了一泓秋水,如电光浮现,穿过无尽的光阴,杀向妖僧的心头。 剑如流光,清光点点,就像是漫天的繁星忽然间坠落凡尘,勾勒和涂抹出一挂星河,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李若兮是叶嬷嬷一手教出来的,加上她性子倔强,自幼下了不少苦工,其一身的修为和对剑法的领悟,已是远远超过同年的叶嬷嬷。 即便是和如今的叶嬷嬷相比,仅就剑道来说,差不多已得了叶嬷嬷九成真谛。 一剑刺出,加上她出尘的气质,可以说是美得不可方物,换做世间的任何一个痴情男儿,说不得都会呆若木鸡,宁愿做她的剑下亡魂,也不忍出手破坏。 不过,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并非是一个痴情男儿,而是一个小和尚,还是一个妖妖的和尚,心狠手辣,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大自在站立不动,并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只不过抬起右手,五指做拈花状,突然那根曲起的中指猛地一弹…… “铮……” 一声金铁交加的清脆声响起,语音悠长,经久不息。 李若兮只觉一股大力直撞上了剑尖,秋水剑似不堪重负,自剑尖开始,整个剑身竟然弯曲成一个夸张的形态。 这还不算完,秋水剑极度弯曲,仍然没有泄去大自在的惊人的力量,余力不绝,顺着剑身传到她的手上,握剑的右手竟然如遭针刺,秋水剑差点脱手而飞。 这太可怕了,不仅是李若兮惊悚不定,就连做旁观的赵无敌都没有想到,这个妖妖的小和尚功力竟精纯到如此地步。 赵无敌不由得眸光凝成一线,注视着大自在,就连两手都在不经意间捏得紧紧,心中战意冲天,欲同妖僧一战。 李若兮倒退了三步,方才化解了大自在的力量,贝齿紧咬,一缕嫣红的血缓缓渗出,滴淌在莹白的雪肤上面,分外醒目。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躁动,而一双秀眉轻蹙,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想不到还是低估了妖僧的修为,彼此间的差距太大,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215章盈盈秋水剑 第216章逼迫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6章逼迫 大自在只不过是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一弹,整个动作就如同分花拂柳般轻松自如,姿态极为潇洒和飘逸,就将李若兮给逼退了三步,整个一只右手臂都变得麻木,且握住剑柄的手掌骨节都在隐隐作痛。 这太可怕了,李若兮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小和尚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且将大雪山的传承绝技明王拈花指修炼到极高的境界,顿时有一种无力感涌上了心头。 大自在一指弹开秋水剑,击退了李若兮,但却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当地,手做拈花状虚指着李若兮,修长的眉毛轻扬,眸光流转,笑吟吟地道:“剑乃是杀人的利器,能伤人也能伤己,可不是小女孩的玩具。姑娘本是娇滴滴的小美人,本该拿罗扇扑蝶、素手拈花,何必学那粗鄙的武人舞刀弄剑? 小美人,不如还是放下手中的剑,小僧不才,愿陪你饮酒赏花、烹香茶、调素琴,共度良宵。” 妖僧大自在笑容满面,挥洒自如,浑然没有考虑李若兮的感受。如今,他占据着绝对的上风,牢牢控制着战局的走向,根本就无需考虑可能出现变故。 李若兮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老虎嘴边的兔子,猫爪下的老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什么时候下口就什么时候下口。 至于兔子和老鼠的感受,作为处于动物生存法则顶端的老虎和猫来说,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又何必考虑? 大自在控制了绝对的主动权,立马原形毕露,言语之中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口吻,似乎是无上的君王,在命令他看上的美人儿,赶紧洗干净躺在被窝里等着他宠幸。 不过,这个美人儿看上去很不识趣,并没有因为他的虎躯一震而拜倒在地。反而横眉立目,眸光清冷,脸上写满倔强和不屈,看上去颇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 这让大自在很不解,不是说“自古美人爱英雄”吗?怎么到了我这就不灵了? 想我大自在修为高深、武功盖世,堪称是万人敌,自然算是惊艳万古的大英雄。而且,小僧我年轻貌美,风姿若仙,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且知情识趣,世间少有。 想我在高原上,那可是声名远播,仰慕者数不胜数。可以说只要我招招手,方圆千里之内的女人还不是哭着喊着要投怀送抱,与小僧共修极乐之道。 你个小丫头为什么要摆出一副臭脸,是看不上小僧、亦或是心有所属? 嘿嘿,若是后者,那就根本不是个事,有一个杀一个,小僧将他们全都给杀了,绝了你的念想就是。 若是前者……那只能说你个小丫头不识抬举,就像是那犟驴,牵着不足打着倒退。 这有何难?小僧我有的是专治犟驴的法子,只要我略施手段,保管把你给调教得服服帖帖,从此成为小僧的信徒,就算是拿皮鞭抽也舍不得离去。 大自在自顾自地思来想去,想到得意处免不了眼放绿光,口角流涎,模样很是恶心。 面对出离强大的妖僧大自在,没有一丝胜算的李若兮反而变得心平气和起来,不再瞻前顾后、思来想去,企图通过谋算来求取一线生机。 既然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那就不如拼死一战,战无胜算又如何?大不了一死了之而已! 她看了看正在与鸠摩什苦战的叶嬷嬷,又转眼看了看待在墙角发呆的小婢花萼,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常言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而今面对的是这个心狠手辣的妖僧,在她和叶嬷嬷战死之后,不可能会放过花萼的。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不如就让我们共赴黄泉,若有来生,再做一生一世的好姐妹。 她经过一番调息,右手臂的麻木稍稍缓解,恢复了一些知觉,于是,又握紧秋水剑冲向了大自在。 “哟,好烈性的小美人儿,还不想从了小僧?嘿嘿,小僧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那就陪你好好玩玩,等到你玩累了,再一起修那极乐大道。” 大自在大袖飘飘,身形如仙鹤般翩翩起舞,总是恰到好处地避过秋水剑,时不时地轻弹一指头,让李若兮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全都落空。 因为他们二人在武道修为上有着不小的差距,让大自在在面对李若兮的攻击时应付起来并不怎么费力,显得颇为轻松、游刃有余。 而且,他本就是抱着戏弄的心思,如同猫抓老鼠,尽情地享受着捕猎的过程,并没有立即痛下杀手。 因此,李若兮虽招招落空,一柄秋水剑如秋风扫落叶,却怎么也挨不着大自在的衣袂,不过,因大自在并不想取她的性命,所以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有性命之忧。 二人你来我往,在大自在的逼迫之下,李若兮是连连后退,不知不觉中已退到莲台前,再也没有退路。 “小美人儿,看你娇喘吁吁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让人心疼,以小僧之意,小美人儿还是从了小僧,以免得累坏了身子。”大自在一指弹开秋水剑,笑吟吟地戏弄着李若兮。 “贼子,去死!” 就在此时,小婢花萼见主子已岌岌可危,一时情急,提着一柄长剑杀向大自在。 她护主心切,却忘记了修为上的巨大差距。 要知道大自在可不是一个善主,更加不会怜香惜玉,因为她是个女子就手下留情的。 大自在有多么心狠手辣?看看花语的下场就知道了,之所以对李若兮没有下死手,那只不过是一种恶趣味罢了。 至于小婢花萼,很明显在大自在的眼里还没有戏弄的价值,对于这种可有可无的角色,他一向是随手除掉,毫无顾忌。 大自在一边出手,控制李若兮的活动范围,一边抽空弹出一指,只听“铮”地一声清鸣,花萼手中的长剑再也把握不住,脱手而飞,直插在大佛的胸前。 一指弹飞花萼的长剑,那只手却未停顿,而是顺势指向花萼的额头,其目标无非就是要在花萼的额头上钻出一个洞。 花萼可是血肉之躯,额头上要是给钻个洞,其结果可想而知,除了香消玉殒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一个可爱的小婢,眼看着就要步花语的后尘…… 第216章逼迫 第217章救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7章救美 大自在轻轻弹指,一指击飞了花萼的长剑,其势不衰,一根银白如金属的手指点向花萼的额间。 一根细长的手指,泛着莹莹的清辉,其色如银,其质如金属,明明是人的手指,却如金属般锋锐,无尽的杀机在指尖萦绕,蕴含着大恐怖。 花萼的手中已无剑,一条右臂都失去了知觉,就连右边的肩膀都传出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眼睁睁看着杀气腾腾的夺命一指,却怎么也避让不开。 一指夺命,其快如闪电,其毒如蛇吻,眼看着小婢花萼就要香消玉殒,去黄泉路上与花语作伴。 此时此刻,李若兮是自顾不暇,空有一柄无双的名剑,却怎么也破不开大自在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花萼被杀。 这让她心都碎了,心头的血点点滴滴流得到处都是,一口银牙都咬破了红唇。 叶嬷嬷也同样无暇分身,在鸠摩什的全力攻击下,她自身已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落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还会有意外发生吗? 让大自在没有想到的是,还真有意外发生了。 因为在小庙中,除了他和鸠摩什以及李若兮等四个女子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端坐在大佛腿上隔岸观火的赵无敌。 大自在一指击飞了花萼的剑,那柄长剑好死不死地冲着赵无敌的脑袋飞去,若不是他及时低头,此时那柄长剑插的就不是大佛的胸前,而是他的脑袋。 “特么么的妖僧,你们打就打呗,杀就杀吧,老子都躲开了,竟然还差点遭毒手,真是欺人太甚!” 赵无敌大怒,随手扳下一截大佛的脚趾头,以真气裹住屈指一弹,直射大自在的额头。 他将打击的目标同样定在大自在的额头正中位置,颇有一种以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之身的恶趣味。而这个位置也是大自在的必救之所,妖僧虽狂妄不羁,手指堪比金铁,可敌利剑,但却不见得将额头也修到如此地步。 赵无敌弹出大佛的脚趾头,从大佛腿上站起来,居高临下戟指着大自在大喝道:“妖僧看打!你有拈花一笑,某家也有金刚伏魔指,二位小娘子莫要慌乱,且看某家降妖除魔!” 大自在鼻子都气歪了,心中是极为鄙视:“尼玛,老子与你喝了两大坛子三勒浆,也没看出来你的脸皮竟然这样厚。你这是指法吗?好不要脸的小泼皮,胡子都没长出来,就想学人家英雄救美,嘿嘿,今夜不把你小子黄子给打出来,佛爷就……从此还俗,不做和尚了!” 他心中虽然这样想,手上可不敢含糊,毕竟他还没有真的修成金身,额头也跟花语一样,若是让那截大佛脚趾头砸上,同样要砸出一个血洞。 大自在大袖一副,屈指一弹,银光一闪,一指击碎了那截大佛的脚趾头,散乱的烟尘沾染在如雪的白衣上,斑斑点点,就如同一不小心碰上了黄狗屎。 大自在也没空关注衣服,因为他刚刚击碎了佛趾,看上去似乎极为轻松,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赵无敌的那一掷之力有多可怕。 他的那根堪比金铁的手指都在隐隐作痛,这还是占着材质上的便宜。因为大佛看上去金光灿灿,实际上不过是一座泥胎,那截脚趾头就是泥胎,若是换成金铁所塑,其后果不堪设想。 大自在不由得心生惊骇,对赵无敌的修为又重新做了一番评估。很明显,这个一脸坏笑的小子一直都隐藏着修为,从而让大自在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以为他虽天赋异禀,潜力无限,但却受年龄限制,功力不过深厚,并不足以成为对手。 而今,大自在却不这么认为了,而是把赵无敌列为真正的对手,不再轻敌,打起精神来,随时戒备着赵无敌的出手。 赵无敌已趁着大自在击碎佛趾的工夫,飞身下了莲台,身形如同柳枝在风中轻拂,画了一道弧线,一手抓住小婢花萼的腰带,将其轻轻放在李若兮的身边,随即落在李若兮与大自在之间,面对着花和尚,笑吟吟地盯着他。 赵无敌的笑容让大自在浑身不自在,细腻的肌肤似乎都起了疹子,满身都是,难受的要命。 他强打精神,展颜一笑道:“赵兄这是要和小僧为敌了?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至于让赵兄如此吗?天涯何处无美人,何必执着于眼前,赵兄若是喜欢,尽管开口就是,小僧乐于成人之美。” “哈哈哈……”赵无敌大笑,回头看了一眼李若兮,把她给看出了一脸的娇羞,但却因为他刚刚出手救了花萼,不好动怒,不过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赵无敌笑罢,缓缓说道:“你一个和尚,不老老实实地吃斋念经,非要强迫人家小娘子与你共修佛缘?你说你强迫小娘子就强迫吧,本也不干某家的事情,可是,你为何要对某家下毒手?某家若是反应稍稍慢那么一点,岂不是做了剑下亡魂?” 就为了这事?大自在不由得微微蹙眉,眸光一凝,凝聚成两道璀璨的光束直射向赵无敌,同时,他的脸上却写满着“不相信,不相信……” 他不由得哑然失笑,心道:“赵无敌啊赵无敌,你这是当老子是傻子呢?就为了这么点破事,你就强行出头、和佛爷拔刀相向?佛爷承认当时一指弹飞长剑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装那啥的,没有控制好力度和方向,导致长剑朝你飞去。 不过,佛爷可以对诸天神佛发誓,当时完全是无心之举,可没有半点偷袭你的意思。再说了,以你的身手,至于让一柄脱手而飞无人控制的长剑击中吗? 嘿嘿,不就是色心大动,看上了那小娘子,从而不惜和佛爷翻脸,也要拍好那小娘子的马屁吗? 卑鄙、无耻、假惺惺、言不由衷…… 佛爷最恨你这种假模假样的小人,明明是想上小娘子,却装出一副英雄救美的模样,真特么恶心。” 电光火石之间,大自在已在心中对赵无敌鄙视了千百回,如此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好几步,将双方的距离给拉开了。 既然撕破了脸,那么双方就少不了要大战一场,这样一来,面对不知根底的赵无敌,还是要保持必要的缓冲距离,以免处于被动之地,从而失手。 第217章救美 第218章君子先动口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8章君子先动口 大自在倒退了好几步,拉开了与赵无敌的距离,随即凝神戒备,不敢大意。 二人之间相距能有两丈,大自在左顾右盼,觉得差不多安全了,不再担心赵无敌不讲规矩突然出手偷袭,心中方才安稳了些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眼前的这个赵无敌……嗯,也不知道这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且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坏痞子,是不是也隐瞒了了姓名? 不过,大自在也不是一个迂腐的穷措大,这会子都已经翻脸了,难不成还要问一声:“来将通名,某家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谓的临阵先报名、不过是升斗小民穷极无聊之下的幻想而已。 两军交战,你死我活,谁有那闲功夫和你互报姓名?再说了,人家也不傻,把自己个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然后让敌方所有人盯着你的脑袋,不死不休。 沙场如此,江湖同样如此,一般情况下,若是双方比武较技、无论认不认识,自然都要先报姓名,还得加上外号,以期以势压人,让对方不战而退。 而江湖厮杀就没有这个必要,双方提刀拔剑厮杀正酣,不死不休,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还有什么必要知道死在何人之手?死就是死,只要死了,都是万事皆休,至于死在何人手上,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大自在虽怀疑“赵无敌”这个名字的真假,但却也没有心思点破,权且把之当作其真实的姓名。 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叫啥都行,又有什么区别?就像他大自在,虽然当日年幼,并不觉得俗世中的真名,不过,他至少知道“大自在”并非他的本名。 试问,一个平常人家的娃子,谁会给取一个“大自在”的名字? 就算他就是赵无敌吧! 大自在默认了赵无敌的名字,但却保持着警惕心,不敢大意,直到退到自觉得安全的所在,方才定神一笑:“赵兄执意如此,倒是让小僧失望了。不过,小僧还是奉劝一句,红粉如骷髅,红颜终究会老去,为一女子而打死打活的,太不值得。你看,不如这样,小僧将这小美人儿让给赵兄,而小僧就和那小婢戏耍戏耍一番。”到了这个时间,大自在还在念念不忘那美丽动人的无尽风情。 赵无敌,虽然你隐藏了修为,让我估计错误,不过,在佛爷的眼中你还是不够看。 佛爷可是菩萨转世,在武道修为之上天赋极高,修行的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不是尔等山野村夫能够比拟的。 既然你不识好歹,为了一个黄毛丫头,执意与佛爷为敌,那么就让佛爷慈悲一下,送你去极乐世界,好早日超脱这世间一切苦厄。 他想到这里,一手虚指,不经意间又做出拈花之态,眼波流转,媚态尽出,抿嘴一笑道:“呵呵,赵兄,莫非你们中土之人都修的是嘴上功夫吗?纵然是巧舌如簧、口吐莲花,也不过是白白浪费一些口水,能让小僧少一根毛吗? 罢了,罢了,佛说‘前世五百年的相守,方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不管怎么说,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共饮一坛酒,共食一头鹿,你说你我前世的缘分该有多么深厚? 既然如此,小僧就陪赵兄比划比划,见识一下中土的无上绝学!” “呕……”赵无敌手捧胸口,做呕吐状,好一阵子方才有气无力地道:“你个死兔子,拜托你积点口德,不要亵渎了佛祖。某家若是前世与你相识,那也一定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估计是在你身上戳了千百刀。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杀一次是杀,杀千百次也是杀!’既然如此,今生再次相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那就再杀你一次就是!” “噗嗤……”赵无敌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那是李若兮发出的。 因为这个坏坏的小子实在是太过于搞怪,且有点无耻,一定都没有所谓“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大英雄气概”,李若兮自幼受的是皇家的教育,何尝见过这种市井之气? 因此,她被赵无敌给逗笑了,继而,又觉得不妥,对“恩人”的嗤笑,不符合做人的准则,也不合淑女的形象。 大自在给气得够呛,因为心虚,连带着认为李若兮的嗤笑也是针对他的,不由得恼羞成怒,面皮泛红、继而转紫,隐隐还弥漫着黑气…… “哇呀呀呀……可恼、可恨!气死你家佛爷了,小子,你死定了,佛爷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你今夜死定了,绝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对于大自在的恼羞成怒,赵无敌却无动于衷,似乎没有看见似的,一点都不在意。 他抬眼轻笑道:“我说大自在啊,你的脸怎么说变就变?这才一转眼的工夫,就变成了猴子的腚,真是奇才。我说你做和尚真是不合适,太埋没了你的天赋,不如某家介绍你去神都找一家青楼,做一个戏子,要不了三五个月,定然会红遍整个神都,比温柔坊的花魁还要红。” 赵无敌话音刚落,就见李若兮俏脸一红,啐了一口,小声咕哝:“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若兮虽出身高贵,不见得去过青楼,但作为神都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温柔坊? 那就是一个声色犬马、挥金如土的地方,可谓是男人的乐土,当然了,在她的眼里,只要是去过温柔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既然赵无敌提起了温柔坊,那么自然是去过的,依次推之,自然也不是好东西。 赵无敌可没有精力考虑李若兮的娇嗔,他的心思都放在大自在身上。虽然他最近不知因何原因而修为大进,已超过了前世的境界,但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对大自在的修为还不是完全了解,换句话说,就是大自在从来没有尽出全力,暴露他的真实实力。 他之所以不择手段,恣意凌辱和侮辱大自在,其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从而含怒出手。 武道一途,戒骄戒怒,骄则低估对手,怒则自乱阵脚,露出破绽,为敌所趁。 大自在果然怒了。 第218章君子先动口 第219章以指破指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19章以指破指 大自在虽然一直待在大雪山学艺,并不曾去过大唐神都,但却也知道温柔坊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温柔坊实在是太有名了,在天下的男人心中,其地位甚至超过了大唐的地标万象神宫,简直就是男人的福地、人间的乐土。 不过,对于大自在来说,那里始终就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场所,去见识一番也没什么,但是在那里做一个戏子…… 赵无敌,你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竟然把佛爷比作卖笑的妓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佛爷不做金刚怒,你还当佛爷真是泥菩萨。 大自在的一张脸紫黑如酱,眼神凌厉,隐隐有火星迸发,口鼻之中喷出一道道热气,将虚空都炙烤得劈啪作响,就连光溜溜的脑门上都有火光浮现,怨气冲天。 他将满口的银牙咬得咯吱作响,怨毒地盯着赵无敌,恨不得将这个“贱人”给撕成碎片,再顺手剁成肉酱,最后给卷吧卷吧烤成一张胡饼,就着三勒浆给吃下肚里,然后,再化成污物排泄出去…… “喂喂喂,你个死兔子,干嘛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某家?某家可是一个正宗的老爷们,不好那一口。”赵无敌夸张地嚷嚷着,用犀利的语言在大自在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口又撕开一道血口,然后,还没有忘记给撒上一把盐。 “你……太可恶了……噗……”大自在指着赵无敌,浑身都在打哆嗦,一口气堵在心头,最终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老血来。 “瞧瞧,瞧瞧,都激动的吐血了,让我说中了吧!”赵无敌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丝毫没有打算放过他。 大自在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只有一双眼睛中冒着绿油油的寒芒,可见他对赵无敌有多恨? 他也懒得和赵无敌斗嘴,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于他来说就是屁话。 大自在自认不是一个君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君子,他的信条就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口,因为他一直都崇尚以力服人。 如今,大自在准备以力服人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心情平缓下来,继而,将两手举在眼前,只见一片银辉浮现,左手的食中二指、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一共是五根手指都泛着金属的光泽。 “不好,他的明王拈花指已练到接近大成境界,那个赵郎君……兄台要小心提防,你以空手对敌很吃亏的,不如用我的剑吧。”李若兮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呼出来,并提醒赵无敌小心。 虽然赵无敌救了花萼,其后也算是解了她的危局,不过,彼此之间毕竟不熟,最后,李若兮还是改口按照江湖人的惯例,以“兄台”相称。 不仅及时出声提醒,还有意将秋水剑借给他用,这对李若兮来说,也算是很难得的了。 “明王拈花指?很厉害吗?”赵无敌回首一笑,神色之间却浑不在意,根本就没有把大雪山的绝技放在眼里。 他眼角一扫,见叶嬷嬷已是岌岌可危,眼见就要折在鸠摩什手中,立即冲李若兮示意道:“小娘子,某家自有降龙伏虎的手段,只是你的那位同伴形势很不妙,你还是去帮帮她吧!” 李若兮自然也看到了叶嬷嬷的危局,此时,见赵无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咬咬牙,冲赵无敌拱手一礼,随即提着秋水剑杀向了鸠摩什。 李若兮的修为虽然与鸠摩什有较大差距,就是比起叶嬷嬷也颇有不如,不过,有她加入了战团,此消彼长,还是给鸠摩什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她的剑法学自叶嬷嬷,二人联手,两柄剑相辅相成,其威力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地叠加可比的。 幸好鸠摩什真气激荡,将一件袈裟演化成攻不破的铠甲,才让二女的攻击一次次无功而返,否则,身上早就多了好几个大窟窿。 而这边,大自在也已开始进攻,他大袖飘飘,白衣如雪,一招一式都是那么潇洒和飘逸,若不是他是杀死花语的元凶,说不定花萼都要大声叫好。 他长袖一甩,隐隐有雷鸣声响起,大袖绷得笔直,宛若一柄大锤砸向赵无敌的胸口,而其右手藏在袖中,却做拈花状,企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赵无敌致命一击。 他的动作美轮美奂,仿佛是佛女在做飞天之舞,极为飘逸和洒脱,但却暗藏杀机,出手无情,每一式都狠毒无比。 赵无敌目光一凝,集中精神,不再嬉笑怒骂。因为这个大自在修为极高,至少是自他来到大唐以来所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没有之一。 他修炼的本是老赵家家传的内功心法,也是正宗的道门传承,法力精纯,极为宝贵。 前世,他曾行走江湖,同天下各门各派切磋武技,彼此印证,并借鉴了武当、少林等多家秘法,加以融会贯通,最后竟开辟出一门独特的功法,前所未有,独一无二。 这门功法是以赵氏心法为基础,从而演绎出各家各派的绝技,却又有所不同。 他对此很是得意了一阵子,并给这门功法取了一个很拉风的名字:他化自在天功。为此,还遭到了夫人的鄙视,以及他们家老爷子的一顿臭骂。 所谓的“金刚伏魔指”只不过是一句恶搞,不过,他曾研习过大力金刚指,虽没有秘诀难以得到真髓,不过照猫画虎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面对大自在的凌厉一击没有躲闪,而是选择了硬碰硬,以右手食指一指点出,迎向了大自在的铁袖,并且大喝一声:“大力金刚指!” 他那老神在在大大咧咧的样子,让在佛前观战的小婢花萼看得直揪心,实在不忍见自己的恩人血溅当场,伏尸于地。 大自在眉毛动了动,嘴角一撇,露出一抹嘲讽。 就在此时,赵无敌那似是而非的大力金刚指已触及大自在的衣袖,雄浑的法力凝于一线,如同一件上古神兵轻而易举地洞穿了风云激荡的大袖,而且,在凌厉的罡风如刀般侵袭之下,大自在的右手大袖被绞成了碎片,一块块如同蝴蝶般翩翩起舞,飞得到处都是。 一条衣袖自肘部以下全都给废了,没有剩下寸缕,只见一条白嫩嫩的胳膊露在外面,显得甚为滑稽。 第219章以指破指 第220章大力金刚一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0章大力金刚一族 赵无敌以他化自在天功,使出了似是而非的大力金刚指,一举击破了大自在的铁袖,如同裸着一只光溜溜的胳膊,在秋风中颤抖。 这还没有结束,其势未尽,大力金刚指继续逼向大自在的白嫩玉掌,企图将他的手掌也给击破,化为漫天的蝴蝶翩翩起舞。 大自在恼了,咬牙大喝道:“好贼子、穷措大、田舍奴、泼皮无赖、浪荡子……欺人太甚!” 他将全身的功力都集中在一根中指之上,只见银辉灿烂,荧光剔透,屈指一弹,竟荡起一片涟漪,携带着凌厉的气势,弹向赵无敌的那根食指。 赵无敌同样毫不示弱,一指点出,竟隐隐泛着金光,如同一根降魔杵,杀向大自在。 大自在效法佛祖拈花一笑,而赵无敌却要做伏魔金刚,这二人都是当世的青年才俊,如今却在火拼,不知道是谁能技高一筹、独霸当世? “锵!” 一声金铁交加的声音响起,极为尖锐和高昂,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敢相信人的手指竟然能修到如此地步。 二指相交,音波浩荡,连绵不绝,以接触的那一点为中心,那一方虚空都破碎了,时空的涟漪动荡不定,不断浮现又泯灭,久未平息。 那一刻,仿佛是此地的时间都停顿了,一切都处于静止状态,良久,方才解除了禁制,一道强劲的冲击波席卷八方,油灯中的火焰都在剧烈地闪动,差点熄灭。 二人不约而同各自倒退了三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赵无敌面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波动,就连那抹坏坏的笑容都依旧在。 相对于他,大自在就没有那么淡定和从容了,右手的一只衣袖自肘部以下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极为怪异。 而他虽竭力忍住心头的躁动,但却掩饰不了脸上的汗珠和眼中的惊怖。 刚刚一番交手,表面上看是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据便宜。不过,大自在心中却很清楚,实际上是他输了。 他不仅被毁了一只衣袖,破坏了其白衣如雪、风度翩翩的飞仙之姿,那两指相交的一刹那,在巨大的反弹力下,他还受了些许内伤。 他引以为傲的明王拈花指竟然被赵无敌给破了,而且还是针锋相对用一种指法破的,这让他惊怖之余也颇为好奇,那个“大力金刚指”到底是什么无上的绝学? 要知道大自在在明王拈花指上的造诣和吃就,在大雪山可是排在第二位,仅次于他师父、也就是当代的大雪山之主大德明王。 他已经将两手共五根手指修到了金铁之境,而以他如今的年纪,其修为实际上是已经超过了昔日同龄的大德明王,据大雪山的记载,可以算是整个宗门古往今来第一人。 也因此,大自在被大德明王寄予厚望,期待他能突破极境,用明王拈花指打败天下第一人钟离恨,为大雪山带来无上的荣光。 而今,意气风发的大自在在进入大唐以来的第一次出手,就遭遇了前所未见的强敌,给了他此生第一次挫败,将他心中的骄傲给撕得粉碎。 他的手还在隐隐作痛,眼中却露出不甘的神色,事到如今,让他就此逃走……绝不可能! 不管怎么说,他还要再战一次,否则,他的道心将永远受损,毕生都无法达到无尘无垢的空灵之境。 而赵无敌向后也退了三步,并非是不敌,不过是借此化解大自在的力量。 他这一退就退了莲台前,一双温暖的小手扶住了他,接着有清脆的声音响起:“赵郎君,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充满焦急和温暖的声音的主人,自然是小婢花萼,她见赵无敌与大自在硬拼之后,同时后退,不由得心中焦急万分,因为他受了伤。 赵无敌回首一笑,道:“小娘子,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可以赤手空拳打死一个和尚!” “噗嗤……你这人好没正经。”小婢花萼被逗笑了,还没忘记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哈哈哈……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与这天地都不过是如那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何不及时行乐?也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干嘛要那么正经?” 赵无敌的话包含着哲理,还不是小婢花萼所能理解的。他歪着脑袋想来想去,也没有想个所以然出来,只记得一个“及时行乐”,不由得小脸一红,暗暗啐了一口,小声咕哝:“果然是一个浪荡子,依仗着对人家有恩,就想要行乐……” 赵无敌迈步朝大自在走去,既然双方已交手,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虽然未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但却要分出个胜负。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且已摸清了大自在武功的深浅,赵无敌也懒得再和妖僧浪费口舌,而是直接出手。 “大力金刚掌!” 赵无敌弹身而起,飞跃了数丈距离,一只微微泛着金光的手掌携着厚重的气势拍向大自在。 一掌遮天,其势重如山岳,罡风激荡,隐隐有风雷之声,将大自在给笼罩住,无法逃避。 大自在怒极,再也没有了那飞仙之姿,竟如市井泼皮一样破口大骂:“去你奈奈的金刚!什么狗屁的大力金刚指,大力金刚掌……你们全家都是金刚!” 尼玛,的确把大自在给惹毛了,也把他给气坏了。 你的指法的确很厉害,至少不在我大雪山明王拈花指之下,不过,那和什么金刚有一文钱的关系? 金刚是我佛座下的护法,我大雪山就有“金刚怒”的功法,不过,那只是一种辅助之法,做金刚怒目状,发惊雷之音,在猝不及防之下夺其心志,逼迫敌人露出破绽。 这些佛爷都清楚,并且也习练过,可是,佛门什么时候有大力金刚指了?更别说什么大力金刚掌,别说我大雪山不曾有,就是西天竺也未曾听闻。 有了大力金刚指和金刚掌,接下来是不是还有金刚拳、金刚肘、金刚腿…… 大自在骂了一阵,顿觉神清气爽,意念通达,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那微微滞涩的真气也通畅起来,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化掌为刀,迎向了赵无敌,要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混球给揍成烂泥。 第220章大力金刚一族 第221章一心求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1章一心求死 李若兮和叶嬷嬷双剑合璧,二人施展的是同一套剑法,只见一剑似流火、一剑如秋水,水火共存,逼得鸠摩什不敢大意,凝神静气小心应对。 一剑出、如一泓秋水,波光粼粼,铺满了一方虚空,突然,水波荡漾间一簇火焰遽然闪现,如日出东方,从万里碧波间跃出来,刹那间光芒四射,映照苍穹。 叶嬷嬷的剑刚如烈火,挥洒间有大日磅礴之气势,大开大合,每一次出手都将虚空给撕碎。 而李若兮的剑则如一泓秋水,娴静时波澜不惊,一碧如镜,动则如流水,无孔不入,奔腾不休。 以她二人的修为和剑法,若是一对一的话,显然都不是鸠摩什的对手。不过,当二人合在一处,彼此呼应,心意想通,一剑攻、一剑守,让鸠摩什几乎找不到破绽。 鸠摩什本是出身西天竺大珈蓝寺,半路上方才加入大雪山,其目的就是为了修炼大雪山的无上绝学明王拈花指。 不过,因为他是半路加入的,其一身修为极为繁杂,除了大雪山的传承以外,还有大珈蓝寺的多种绝学。 此时,他施展的就是一门大珈蓝寺的武学,名为“金刚护体大法”,以真气灌注到袈裟之内,将一袭袈裟变成坚不可摧的甲胄,就如同一个铁乌龟,让人无处下手。 鸠摩什凭借着金刚护体大法加持己身,让叶嬷嬷和李若兮的攻击多次无功而返,面对这么一个铁乌龟,只能是徒呼奈何。 一袭袈裟让鸠摩什立于不败之地,还能尽情出手攻击,时不时以明王拈花指弹开二人的长剑,且以刚猛的掌法展开反击。 鸠摩什以一对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占据了主动。这样下去,时间一长,因为拼得过猛而后劲不足的叶嬷嬷和李若兮,面对功力深厚的鸠摩什,其结局很不容乐观。 他们三人打得激烈如火,剑光掠影,掌若奔雷,看来不把一方打趴下是不会停手的。 而另一边大自在也没有闲着,他化掌为刀,以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指为刃,挥掌劈向赵无敌,隐隐有刀声响起。 赵无敌也不再嘻嘻哈哈,以言语**,体内真元顺着大周天行走,其势如大河般奔腾不休,雄浑的内力凝聚在双掌之上,只见一双肉掌萦绕金辉,就如同那佛陀的手,轻轻一推,要普度众生。 一个一头乌发满身红尘气的年轻人,却做宝相庄严状,轻轻推出一掌,指掌间金辉弥漫,卖相十足。 若是他此时再口宣一声佛号,还真让人怀疑到底他是出家人,还是大自在是出家人? 一掌横空,金辉弥漫,在灯光的映照下,给人一种错觉,那仿佛就不是人的手掌,而是悲天悯人的佛陀从另一个时空出手,跨越了无尽的遥远,来到了当世,要超度不守清规戒律的小和尚大自在。 大力金刚掌迎上了大自在的掌刀,轰然一声巨响,如黄钟大吕,绕梁不绝,而两掌相击的地方气浪翻滚,音波浩荡。 这一次,大自在明显又吃了亏,因为他“噔噔噔”一连倒退了五步,方才晃动着身体勉强站立。 而他的对手赵无敌却老神在在地稳稳站立,除了张扬的乌发和激荡的衣袍外,并没有丝毫异处。 “小和尚,你的武功不会是和你师娘学的吧?怎么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做和尚就要有做和尚的样子,学那佛陀做金刚怒,岂能如女子一般拈花惹草,莫非你还真有意去温柔坊卖笑不成?”赵无敌乜了大自在一眼,很不肖的怼道。 大自在怒极反笑,以手指点着赵无敌,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噗”地吐出一口老血,身子剧烈的晃动,几乎都站立不稳。 小婢花萼一双本不大的眼睛,此时却睁得老大,一张樱桃小嘴夸张地张开着,却忘记了合起来。 她太震惊了,也太崇拜了,想不到这个坏坏的小子最厉害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那张嘴。 也不知道那张嘴是怎么长的,太恶毒了,仅仅是三言两语,就把小和尚给气得吐血,看那架势,要是再来个两次,都不用出手了。 小婢花萼心中甚至有一种冲动,她想扑上去一把按到赵无敌,看看那张嘴到底有什么不同。 赵无敌若是知道花萼所想,估计会一头撞死。你想啊,堂堂一个好男儿,竟然被人比拟长舌妇,你让他情何以堪? 大自在晃晃悠悠,好半天方才站稳,一张脸却苍白如雪,看不到一丝血色。 赵无敌缓缓抬腿,朝大自在走去,这可把大自在给吓坏了,道:“你……你想干什么?” “呵呵,你我之间已经动手,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你说我想干什么?”赵无敌淡淡笑道。 大自在面露羞愧,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今生第一次遭到挫败,竟让他心态失衡,说出那么弱智的话。 他们之间是敌人,为了取胜自然是各凭手段,且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乘人之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难不成还要对方手下留情? 他长叹一口气,心中已有了决断,抬眼看着赵无敌,目光却变得平静,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何足道哉?大自在学艺不精,今夜既栽在赵兄手上,也怨不得别人,还请赵兄给个痛快!” 他说完这番话,竟然闭上了眼睛,面色平静,似乎是一心求死。 赵无敌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大自在,小庙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就连鸠摩什也接连两掌逼退了叶嬷嬷和李若兮,跳出了圈外,大叫道:“暂且住手!” 他不想再打下去了,相对于大自在的生死,昔年死去的师弟也算不了什么。 只要叶嬷嬷不死,师弟的仇终究会有机会的,可大自在若是死了,且死在他的面前,你让他如何去面对大德明王的怒火? 大自在是大德明王四个亲传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却是修为最高的尊者,且天赋异禀、惊才绝艳,被誉为大雪山数千年以来最有希望独霸天下的人物。 一个是数千年不世出的奇才,一个是已死去多年的师弟,对于鸠摩什来说,并不难选择。 第221章一心求死 第222章谁的顿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2章谁的顿悟 大自在放弃了抵抗,一心求死,且面色平静,双手合十,口中在低声吟诵经文,似乎是在进行自我超度,以期能往生极乐。 这可把老和尚鸠摩什给吓坏了,他不再执着于为师弟报仇,而是主动提出休战。 叶嬷嬷和李若兮对望一眼,点点头,算是赞同了鸠摩什的提议。 既然赵无敌已彻底击败了大自在,去了一个最强劲的敌人,剩下一个鸠摩什也蹦跶不了什么幺蛾子,暂时休战也没什么。 而且,以她二人之力对付一个鸠摩什都占不了半点便宜,再继续打下去反而对她们不利,至于那个强大的让人难以置信的赵无敌,她们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要知道赵无敌可是稷下学宫的敌人,是宫主指名要除去的人,虽然如今赵无敌并不知道,但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鸠摩什见二女同意罢手,连忙来到大自在身边,护在他身前,冲赵无敌喝道:“兀那小子,有话好说,休得伤我家尊者。” 赵无敌闻言眉头一皱,心想你这老胡僧真特么不会说话,怪不到都说中土之外为“四夷”,你瞧瞧就这种模样,可不就是化外之民,不识礼数吗? 既然有求如人,必先以礼下之,怎么一点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真是白来世上走一遭,糟蹋了一副好皮囊。 大自在也睁开眼睛,睇了鸠摩什一眼,轻笑道:“师兄不必如此,是小僧技不如人,却也怪不到赵兄头上。这是小僧的命运,待小僧去后,还请师兄将小僧这幅臭皮囊给火化了,带回高原,撒在大雪山之上,让小僧能得以回归净土。” “尊者切莫如此,今夜老衲就是拼了这条命……”鸠摩什急了,手舞足蹈,几欲癫狂,就要和赵无敌拼命。 大自在拉着鸠摩什的手,并轻轻拍打了几下,柔声劝道:“师兄,人谁能不死?不过是死得其所罢了!我心安处是故乡,小僧于今是心如止水,无波无澜,正是回归极乐净土之时,师兄又何必烦恼?” 大自在倒是很看得开,并没有把生死看得多重。 我佛慈悲,佛门大开,广度天下有缘人,小僧虽不才,也是一个自幼修佛的佛徒,如何不能自度? “尊者,您可是大雪山万年不遇的奇才,惊才绝艳,万古少有,怎么能半途凋零?”鸠摩什老眼浑浊,一行行热泪滴淌而下,心中痛苦不堪,面露不忍和挣扎。 他忽然转身,扑通一声朝赵无敌跪下,双手合十,一脸凄苦之色,道:“阿弥陀佛,赵施主,我家尊者的确是万古少有的武学奇才,还请施主看在同为上古传承的份上,手下留情。只要施主点头,老僧立即自绝,以消施主心中之怒!” 大自在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的抖动,显得心中极为不平静,连声道:“师兄,你这是何苦?小僧本想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谁料到却因你而染了尘埃!我佛慈悲,让小僧何去何从?” 因为鸠摩什主动提出休战,李若兮和叶嬷嬷已经同小婢花萼汇合在一起,密切地关注着赵无敌等人的动向。 花萼见鸠摩什和大自在这两个和尚叽叽歪歪,弄得跟情人间生离死别一般,不由得心生厌恶,颇为看不起。 继而,她又想到花语的惨死,不免心中难受,眼圈一红,道:“两个心狠手辣的和尚,竟然还在叽叽歪歪地絮叨什么悲天悯人,真是笑死人了!我说赵家郎君,对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你还磨磨唧唧干什么?当断不断,拖泥带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李若兮连忙斥道:“花萼闭嘴!” 她接下来又朝赵无敌拱手道:“小婢年幼,不通礼数,是李若兮管教不严,还请郎君海涵!” 赵无敌扫了花萼一眼,见这小婢嘟着小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竟然还朝他做了个鬼脸,不由得哑然失笑,道:“无妨,无妨,娘子言重了。” 他转身看着大自在和鸠摩什,见二人一副生离死别依依不舍的模样,且真情流露、不似作伪,不由得心有所感,漫声吟道: “菩提本非树, 明镜亦非台。 心中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两个和尚闻言呆了一呆,不再胡思乱想,一心纠缠生生死死,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夜风习习,青灯摇曳。 小庙中静得可怕,没有人说话,全都陷入沉思中,就连呼吸都尽量轻柔,生怕失去这顿悟的机会。 赵无敌所言,并非是他所创,而本就是佛家真言,乃是禅宗六祖慧能和尚所悟,而今正好应景,被他信口开河、给剽窃过来。 佛度有缘人,不是说说而已,六祖慧能的大道真言不过是区区四句话,一共二十个字,却也不是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 小婢花萼如闻天书,摸不着头脑,叶嬷嬷也还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就连李若兮也仅仅是略有所思,却不得其真意。 鸠摩什面色挣扎地厉害,因为六祖慧能的见解和他并不相合,二者相冲,差点让他走火入魔。 只有大自在闭目沉思,神游天外,继而露出会心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小僧修行二十载,一直是眼望着净土却不得其门而入,谁料到今日闻听赵兄一言,竟豁然开朗,虽死而无憾矣!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世间万物,皆有其道。 繁华落尽始知味,明心见性终不迟!一朝梦醒身何处?今日方知我是我!” 赵无敌神色一紧,没有想到这个小和尚果然是悟性不浅,竟于刹那芳华间明悟几身,殊为不易! 他心里左思右想,寻思着该如何处置大自在,良久,长叹一声道:“大师一朝顿悟,立地成佛,可喜可贺!还请大师日后心中善念长存,普济众生,而今夜色苍茫,山高路远,小可就不送了。” 大自在一愣,好一阵子才醒过神来,不相信地问道:“赵兄这是……要放小僧离开?” “正是!”赵无敌没有丝毫迟疑,正色回道。 “这是为何?”大自在不解地问道。 第222章谁的顿悟 第223章放虎归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3章放虎归山 赵无敌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放过大自在,让他们安然离开。 这让李若兮等人很不理解,认为赵无敌这样做无异于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江湖是什么地方? 江湖就是一个打打杀杀的世界,游离于人世间的边缘,存于世间、又独立于世外,自成一体,与朝堂和民间大不一样。 江湖有自己的法则,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指定法则,且讲究个快意恩仇,以牙还牙。 以直报怨,才是江湖的生存之道,而以德报怨,嘿嘿,其结果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十步杀人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让无数年轻气盛的游侠儿心驰神往的圣地。 以赵无敌的修为和对敌经验,以及那一副坏坏的模样,应该不是一个初出道的雏儿,怎么会做出这样幼稚的选择? 小婢花萼睨着赵无敌,撇着小嘴嘟囔着:“哼!妇人之仁,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这回李若兮没有呵斥花萼,因为花萼的话虽然无礼,却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一个大好男儿,遇事却总是迟疑不决,婆婆妈妈,就像是一个女子,嗯,连女子都不如,真是让人失望。 不说她们,就连大自在都颇为意外,瞪着一双妙目紧盯着赵无敌,迟疑道:“赵兄是说……要放小僧离开?” 赵无敌哈哈一笑,道:“你我萍水相逢,本就没有啥深仇大恨,又何必非得拼个你死我活?这花花世界,还有无数的美酒美食等待我们去品尝,难道大师不想?” 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有他的目的和苦衷。初到大唐,对这个世界、对这个江湖都很陌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不能不慎重。 根据大自在和李若兮等人之间的对话,他从中捕捉到一点点有用的信息,那就是这双方都不简单,可算是当今江湖呼风唤雨的大势力。 既然如此,作为一个没有根基的浮萍,又何必卷入滔天巨浪之中? 他和李若兮等人也谈不上交情,与大自在一方更是素无瓜葛,加上二人之前的交手也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做殊死搏斗。 为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偶遇,而得罪当今江湖一泰斗,赵无敌以为是得不偿失,不是智者所为。 彼此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那么何妨一笑泯恩仇? 大自在脸色变幻不定,良久,喟然长叹,双手合十对赵无敌躬身一礼,道:“阿弥陀佛,赵兄心胸之宽广,见识之渊博,小僧不如矣! 小僧就此别过,他日相逢,小僧再与赵兄痛饮一番,聆听教诲!” 大自在言罢,对白虎招招手,又扶起了鸠摩什,二人一虎转身离开了小庙,没入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白虎很老实,低着脑袋,缩着脖子,经过赵无敌的身边还讨好地伸伸舌头,继而夹着尾巴,跟在大自在身后匆匆离去。 白虎走了,小庙洞开的门洞中却跑进来一匹马,通体火红,毛色锃亮,一溜小跑着来到赵无敌的身边,一颗大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时不时还拿湿漉漉的舌头舔他的手,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大人面前撒娇。 这匹马自然就是红娘子,因为白虎的存在,虽隔着小庙的墙壁,到底还是让它心中不安,怎么也无法入睡。 如今见白虎灰溜溜离去,红娘子如何还能忍不住?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小庙中,找赵无敌要安慰。 “来,红娘子,差不多快三更天了,相必肚子饿了吧,来吃点喝点,再美美睡一觉,明天咱们好启程回家。” 赵无敌摸着红娘子的大脑袋,一边念念有词,一边从布袋子里抓了一把精粮,捧在手中,让红娘子就食。 红娘子对主人的细心关怀颇为满意,即便是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委屈也立马烟消云散了,它打了个响鼻,高高兴兴地吃起了夜餐。 “嘁,一匹马竟然叫‘红娘子’,看来是想媳妇想疯了,真让人……恶心!”小婢花萼又不高兴了,实际上打从大自在和鸠摩什离开的时候,她就一肚子火气,却无处发泄,而今遇到由头,还不得尽情奚落一番? 赵无敌睇了花萼一眼,又抓了一把精粮继续喂红娘子,且用另一只手轻轻抓弄其颈背上的鬃毛,漫不经心地道:“小娘子可误会我了,这匹马本来就叫做红娘子,是它的前主人取的名字,和某家可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再说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某家想想媳妇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提起媳妇,赵无敌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思念起远在朔方的沫儿。自打他出事以来,已过了多日,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是如何度过、如何煎熬的? 心有所思,他的脸色不免露出一抹黯然,就是这些许变化,却也没有瞒过李若兮的眼睛。 兰心蕙质、心思聪敏的若兮姑娘,立即就联想到了新城中的那个女人,那个被怀疑与天狼星息息相关的女人。 眼前的赵无敌若真是那个天命之人,那么此时他的黯然神伤无疑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只是,既然他还不知道新城中所发生的事情,也就不知道那个女人已命悬一线危在旦夕,莫非他们之间真有某种神奇的联系吗? 李若兮眨眨大眼睛,心中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要把沫儿病危的消息告诉他? 良久,她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一来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即便是赵无敌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多一人伤心痛苦而已。 今夜能够脱身,全都拜赵无敌所赐,李若兮不能不有所表示。她上前几步,冲赵无敌深深一礼道:“郎君大恩,无以为报,请受奴一礼!” 在李若兮说到“无以为报”的时候,可把赵无敌给吓了一跳,生怕她接下来冒出一句“以身相许”。 这可不能怪赵无敌,因为在前世的时候,那戏文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少男少女,一曲英雄救美,最后无一例外都以身相许,成就了一段佳话。 不过,赵无敌可不想来这么一出,倒不是李若兮不美,而是他心有所属。 女人吗,并不是越美越好,这合不合适的只有自己知道。 沫儿小丫头谈不上多美,至少不是祸国殃民级的,但却是赵无敌心中的最爱。 当时,正是赵无敌跨越了时空来到大唐,举目无亲,心中茫然,而沫儿恰似一团小火苗,虽不炽盛,但却给了他希望。 爱一个人,不求倾城之貌,绝世妖娆,也不求轰轰烈烈,悱恻缠绵,只要有缘……就已经足够。 第223章放虎归山 第224章防人之心不可无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4章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若兮短短的一句话,只因为中间稍稍那么停顿了两下,差点把赵无敌给吓坏了。 幸好李若兮只是请他受了一礼,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而并没有如那戏文上唱的那般要以身相许。 这其实纯粹就是赵无敌自作多情、一厢情愿,虽然今夜赵无敌对她有那么一点恩,不过,对于这个讲究出身门第的时代,身为秦王府郡主的李若兮,怎么可能草率地嫁给一个边军小卒?更何况,这个边军小卒还是稷下学宫一心要除之而后快的心腹大患。 既然人家没有以身相许的意思,赵无敌也就放下了心,同时,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人家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然后,他再大义凛然地予以拒绝…… 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场景,至于人家闭口不言,只不过是红口白牙行了个虚礼,不免让他失落之后又感慨不已:“果然是人心不古!” 不过,好男儿也不好意思和一个小女子多做计较,再说了,本是萍水相逢,适逢其会,接下来……注定是各奔东西,从此相见无期。 他想通了,心情也平复了,淡淡一笑,摆摆手道:“小娘子不必如此多礼,某家也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看不得那和尚恃强凌弱,欺凌我大唐子民,方才出手。” 赵无敌是话中有话,言语中的潜台词就是:“小丫头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是因为仰慕你的美貌从而英雄救美。只不过是手痒痒,又正好碰到一个贱骨头的和尚,于是就活动活动筋骨。” 李若兮何其聪慧?立马就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不由得抿嘴一笑,伸出葱白似的小手轻轻拂了拂鬓边一绺乱发,颔首道:“以郎君的大恩,本该厚报,只是奴出门匆忙,手头只有这一柄秋水剑…… 此剑乃是家祖所传,奴不敢私相授受。除此以外,只有一些俗物,又怕污了郎君的眼……” “无妨,无妨!”赵无敌见被人家识破了心思,不免有些尴尬,索性装作一个不拘小节的豪侠,大笑道:“某家最喜欢黄白之物,正好可拿来买酒。小娘子若是方便,就给个百八十两金子就好,啊哈哈哈……” “哼!放跑了两个秃驴,还想要金子,美死你!”还没等李若兮说话,小婢花萼忍不住了,气呼呼地瞪着赵无敌,两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一只大青蛙。 她指着赵无敌道:“以本姑娘来看,你和那两个和尚根本就是一伙的,串通一气,连起手来欺骗我们。” 赵无敌翻了个白眼,两手一摊,道:“花萼小娘子,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么我问你,明明是你占住了上风,却为何放走他们?” “呵呵,我和他们又没有啥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死磕到底?不放走他们,莫非还要回请他们一顿不成?”赵无敌不以为然地道。 “你……你,你气死我了……”小婢花萼一时为之气结,无言以对。 活了十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且油盐不进,真是……气死我了! 赵无敌还真不是故意气她,所言都是真心话,他和大自在之前都不认识,更加谈不上恩怨,又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通过和赵不凡的交流,以及今夜亲眼所见,他发现了大唐江湖的水很深,水面下不知道隐藏了几多大鱼。 而他目前所知道的,对于大唐江湖来说不过是一鳞半爪,这让他很疑惑,同时也心生警惕,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个江湖对他来说太陌生,浮现了太多的密辛,都是前世的大明时期所闻所未闻的。 而这一切都和一个传说中的上古有关,按照目前的认知来看,这个上古时代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上古虽然已经被时间长河所葬下,但却仍然有一些传承得以留下来,就连他的家传武技也同样传承自上古一脉。 他本是一个在大明死去的人,却不知道因何原因未进入轮回或灰飞烟灭,而是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大唐。 对于大唐江湖来说,他赵无敌不过是一个新人,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而今却身不由己地搅入其中,难以抽身。 如今,他和刚到大唐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似乎隐隐约约想通了一些事,但却又模糊不清,捕捉不住重点。 不过,他认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之所以来到大唐,绝不是阴差阳错、亦或是误打误撞的意外。 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很可能其中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世间的事离不开因果二字,他来到大唐就是“果”,那么相对的“因”又是什么? 他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不过,该有的警惕心却不能丢失。 至少,他在没有彻底弄明白其中的原因之前,还是尽量不要得罪那些江湖中的巨头、世外的圣地,否则,那些深藏于水底下的大鱼、甚至是鲲鹏都会跃出水面追杀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就连沫儿都不曾透露只言片语,更何况是敌我不明的李若兮等人? 既然不能说出真相,那就只好委屈他扮演一个“浪荡子”,以言不由衷的“歪理”、甚至是不近人情的强词夺理来示人。 今夜,先是和大自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继而又糊里糊涂地打了一场,如今又和小婢花萼斗了一阵子嘴……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飞快流逝,眼看着就要夜色退去,大日东升了。 赵无敌不想再斗嘴了,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道:“天快亮了,某家要小憩片刻,好有力气赶路。” 说罢,也不管李若兮等人,直接溜到红娘子身边,靠着墙角一躺,闭着眼睛打瞌睡去了。 小婢花萼还要叽叽歪歪,不准备放过这个浪荡子,却被李若兮给制止了:“好了,我们也休憩一下,明日一早赶紧离开此地,谁知道大雪山的人是不是在暗中窥伺?” 赵无敌这一觉直睡到红日东升,还是被红娘子的大脑袋给弄醒的。 他一巴掌扒拉开红娘子的大脑袋,睁眼一看,李若兮等人已不见踪影,而离他不远处的地上却放着一个小包裹。 第224章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225章富与穷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5章富与穷 红日已东升,如金的阳光从门洞中斜斜地流淌进来,而油灯尚未熄灭,却在朝阳的面前黯然失色。 大佛高高在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一双怒目凝视着门外,似乎是在质问红日,是何人给了你胆子,竟敢比我佛还要金光灿灿? 晨风习习,带着清新的空气,毫不客气地闯进了小庙中,不经意间拂动了那一地阳光,竟如波光荡漾、涟漪浮动。 清风徐来,阳光灿烂,将那一丝温暖泼洒在秋日的早晨,浑然不理会大佛的怒意。 小庙中很安静,除了怒目圆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暗生闷气的大佛,就只有红娘子和睡眼惺忪的赵无敌。 李若兮等人已不见,很明显就在赵无敌酣睡中悄然离去,没有一句离别之言,却给他留下了一个小包裹。 他悚然心惊,暗叫不该如此大意。 李若兮之于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且出自神秘莫测的稷下学宫,敌我不明。 而他竟然真的睡去,就连她们何时离去的都知道,更加要命的是,李若兮将一个包裹放在他的身边,同样让他毫无所查。 若是李若兮心生歹念,以这个包裹所在的位置来看,可谓是近在咫尺,其后果可谓是难以想象。 “果然是红颜祸水啊,古人诚不我欺!”他哑然失笑,不禁自嘲起来。 事已至此,无论怎么后悔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重新再来。 他伸手胡乱擦了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接着那脚将小包裹给勾了过来。 一块红绫锦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其上还隐约有淡淡的清香散发,也不知道是出自李若兮之手还是小婢花萼的大作? 不过,从包裹上那整齐而又漂亮的结来看,应该是李若兮亲手所为。因为,以小婢花萼的性子、以及对他的感觉,绝对不会有心思将结打得这般齐整的。 他解开了结,打开了包裹,忽然间眼前一亮,黄灿灿、白花花、绿莹莹……各种晶莹的光芒让他的眼睛瞬间花了。 黄的是金首饰,白的是鸽卵大的珠子,绿莹莹的则是翡翠,造型各异,色泽剔透,手工更是巧夺天工,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极有可能是皇家御用之物。 这让赵无敌不仅对李若兮的身份好奇起来,稷下学宫虽传承久远,但却也只是山野一学派,江湖一圣地,且没有听说过其和大唐皇家有所瓜葛。 李若兮一个稷下学宫的少主,却随身带着大量皇家御用的首饰,且随手赠予他人,浑不在意,莫非她和老李家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小包裹若是太平公主所赠,还说得过去,可偏偏是李若兮所留…… 李若兮?她也姓李,和太平公主一样都姓李,会不会…… 赵无敌摇摇头,暗笑自己想多了,简直就是杯弓蛇影。 这天下姓李之人何其多?不见得都是李唐皇室的子孙。 比如那大唐军神李靖虽然姓李,就和李唐宗室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再比如那李绩,也就是瓦岗寨的山贼大头子之一徐茂公,人家本来姓徐姓得好好的,高祖李渊非要死乞白赖地给他赐姓“李”,还美其名曰是赐予国姓,以彰显其赫赫之功。 可是,你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吗?就算是徐茂公为了个人的名利和虚荣,不顾老脸从了你李渊,还有人家老徐家的列祖列宗呢? 人家老徐家本来是有子有孙,四时八节祭祀不断,血食不缺,你却玩了这么一出,让人家老徐家的列祖列宗作何感想? 徐茂公成了李绩,连带着子孙都该姓了李,这样一来,逢年过节,你让徐家人如何抉择? 不祭祀祖先吧,当不起数典忘祖的罪名,也不想被天下人指着鼻子骂一家子的不孝子孙。 可是,若是按时祭祀祖先,列祖列宗也难受和纠结,好好的老徐家祖先,享受一个姓李的所供奉的血食算是个什么事情? 因此,赵无敌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巧,李若兮应该不是李唐宗室,只不过是碰巧手中有那么一些皇家御用首饰。 皇家御用首饰虽然贵重,外人轻易不可得,不过,难得并不代表绝对没有。皇家也有高兴的时候,皇帝皇后动不动拿首饰赏赐有功之臣,拉拢一下人心。除此之外,不还是有摸金校尉存在吗? 他在龙门后山中一次偶遇,就遇到了大唐最尊贵的太平公主,而今夜宿关中的一间荒野小庙,再一次一次偶遇一个美人,又是一个大唐的公主? 这怎么可能?大唐的公主虽然不少,不过,却应该待在九重深宫之中,即便是尚了驸马,也该待在神都的公主府中养尊处优,怎么会带着三个仆人满世界乱跑吧? 赵无敌此时恨不得把李若兮给抓来,亲自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是李若兮却翩然离去,没有留下一丝踪迹。 他将包裹重新包好,并顺手拎了拎,感觉分量还不轻,能有五六斤的模样。 他直呼发财了,同时也慨叹李若兮之富有,随手一划拉就赠人好几斤珠宝,让他瞬间蔫了。 李若兮如此,可想而知太平公主有多富有,再以此类推,那神都之中的皇亲国戚、满朝勋贵,哪一个不是家财十万贯,富得流油? 可怜他赵无敌空有一身本领,即便是把武学修到了宗师之境,可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鬼,可怜老父和幼妹还在扬州老家饥寒交迫、艰难度日! 男儿生在天地间,若不能做一家的顶梁柱,给家人搏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纵然是闯出一个偌大的声名,又有何用? 眼前的包裹虽小,却价值不轻,即便是赵无敌不知道大唐的珠宝行情,也能估计出一个大概。李若兮给他的,不说价值连城,至少也能换的铜钱数万贯。 他手里拎着包裹,心情却很沉重。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为有了沫儿就忘了家中的老父和幼妹。 而今已是秋末时节,即将进入寒冬,扬州的冬天虽不像北地那么可怕,但却也是寒风凛冽,湿冷难熬。 赵无敌离开家已过了两年,家中的印象却历历在目,那破旧的茅屋是否能扛过寒风的侵袭?家中的余粮能不能让他们填饱肚子?有没有添置御寒的衣物…… 第225章富与穷 第226章谁是谁的执念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6章谁是谁的执念 当北地今年第一场大雪来临的那个夜晚,在朔方城外的那个简陋的哨堡中,真正的赵无敌已经在寒冷中逝去,而今接管这具身体的已是另一个灵魂。 不过,原先的赵无敌虽逝去,魂归幽冥,但却将完整的记忆留给了后来者,包括其对家人的牵绊和思念,点点滴滴,没有一丝一毫的遗失。 这也算是他的执念,而今却被赵千里,也就是活在当世的赵无敌给继承了。这份真挚的感情已融入他的血脉中、骨髓中,与神魂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面对无尽遥远的星空,却找不到一条回家的路,他渐渐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把自己当作赵无敌,恨他所恨,爱他所爱,牵挂着他的牵挂,担负起他的责任。 这是他的承诺,虽不曾开口对人言,但却是以心起誓,直至永恒。 通过脑海中清晰的记忆,他知道、他在扬州城外的那个家颇为寒酸,身为一个府军人家,在大唐可谓是活在最底层,其艰难和辛苦可想而知。 下虽有寸土,上却无片瓦,几间茅屋,如何能抵挡年复一年的风雨侵袭? 他们家人丁单薄,至今日已是多代单传,加上有唐之前是年年战乱,生灵涂炭,以至于今日,只剩下他们这一脉,连个本家都没有,平日里遇到个难事,也没有个兄弟叔伯打个帮手。 而在小妹鸢儿出生的时候,阿娘也因为难产、仅仅是看了刚刚来到人世间的女儿一眼,就撒手人寰。 这是一个残缺的家庭,慈母早逝,老父多病,造就了前身过早地品尝了人世间的艰难,就在同龄的小伙伴一个个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就以稚嫩的肩膀扛起了一家人的重担。 自古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前身就是这样做的,上山砍柴,下地干活,无日无夜地处于奔波和忙碌之中,以至于都没有时间去他家后山的小道观,静心听老道士的“天书”。 即便是有数的那么几次,也因为太过于疲乏和劳累,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记忆中还有那么一个片段,那是在他离开扬州前往朔方戌边之前,他特意沽酒割肉前去拜谢老道士多年来的照顾,而老道士却看着他神色复杂,并不停地长吁短叹,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挥挥手让他离去。 他那时一心焦虑着老父的病,以及离家之后小妹鸢儿和还有那位名为媳妇、实则敬之为姐姐的窈娘该如何面对艰难困苦的日子,根本就没有精力注意老道士的异常。 自那以后,一别就是两年多的时间,再也没有听到家乡的音讯,前身曾时常看着天空的北雁南飞,怕也有写一副尺书寄予家人,一诉相思之苦吧! 而今,斯人已逝,空余思乡之情,一股幽怨经久不散,只有在如今的赵无敌明悟几身,心神通达,一意替他承担所有的责任之后,方才散去。 前身不知,而今的赵无敌却于那记忆的片段中看出了一丝不寻常来,那个家乡小道观中的老道士,很显然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既然这个世界出现了本该消失在时间长河里的稷下学宫,还有神秘莫测的大雪山,以及一个庞大的常山赵氏家族,那么,多一个不寻常的老道士又算得了什么? 赵无敌急切地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密辛,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家乡,见一见这个对他、也就是全身有好感的老道士,只可惜山高路远,难以成行。 而且,就算是他有时间、有精力,也同样无法回乡。因为他此时的身份还是一个戌边的扬州府军,不到戌边期满,没有兵部的换防命令,任何擅离职守者,都将接受军律和唐律的制裁。 这也是为何太平公主虽念念不舍,但却依然急匆匆让他悄悄离去的原因。 赵无敌依然靠在墙角,斜眼看那庄严肃穆、睥睨天下的大佛,不觉哑然失笑道:“尔不过是一泥菩萨,受尽世人的香火,却不思报答,反而横眉冷对,是何道理?” 大佛依然怒目凝视着门外,都没有看赵无敌一眼,也许,在他的心中,所思所虑都是事关天道传承的大事,哪里有时间理会一个蝼蚁? 红娘子见赵无敌磨磨蹭蹭,就是舍不得离开墙角,不免有些不高兴了,拿大脑袋拱着赵无敌,还不耐烦地叫唤一嗓子。 “呵呵,大梦方觉醒,门外日东升。红娘子,是某家贪睡,以至于耽误了你的朝食,某家向你赔罪了!” 赵无敌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朝红娘子深深一揖,极为诚恳地表达了他的歉意。 倒让红娘子不好意思起来,“哕哕”地叫了一嗓子,那意思仿佛是在说:“甭客气,只要你多给俺喂一些精粮,再伺候俺饱饮一些清水,俺就原谅你了!” 赵无敌将李若兮所赠包裹同太平公主给他准备的大包裹放在一起,任何,拍了怕红娘子的大脑袋,示意跟着他一起出去。 一人一马走出了小庙,来到门前的水洼边,赵无敌给红娘子喂了精粮,有随它在水洼里饱饮一顿,而他则来到泉眼旁,就着甘甜清冽的泉水,随意吃了点干粮。 待红娘子吃饱喝足以后,眼见着红日已渐渐高升,赵无敌骑着红娘子,顺着北去的官道,朝朔方城而去。 …… 时值深秋时节,冬日渐近,本该是朔风阵阵,寒意袭人,谁料到神都的天却突然转暖,红日高悬,阳光如金,秋风拂面却带着一股子暖意,就如同那春暖花开时节,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神都,皇城,武成殿。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 因今日不是大朝日,武后不用在万象神宫之中和满朝文武勾心斗角,因此也免了耗费心神,用了一些点心,便在殿中的美人榻上小憩片刻。 武后自掌握权柄以来,向来注重保养,近日虽因为北地和西域之事让她颇为烦恼,但也没有因此而寝食不安。 先圣的话说得好,每逢大事必心静。 作为一个掌控人世间无上权柄的帝王,岂能一遇到事就心乱如麻,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是北地的几座边城吗?不就是安西四镇吗?丢掉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再打回来就是! 第226章谁是谁的执念 第227章惊梦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7章惊梦 默啜大可汗一反常态,违背了冬季不出兵的惯例,趁着大雪纷飞的时候尽起铁骑,分兵数路同时攻击多座大唐边城,打了大唐边军一个措手不及。 铁骑四出,马踏边城,数日之间,整个大唐北疆风云变幻、狼烟四起,自西向东数千里防线被冲得七零八落,七八座边城先后沦陷,二十万余边军死伤殆尽。 而生活在北地的那些大唐子民更是家园毁坏,伤亡不计其数,不啻于遭遇了一场浩劫。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默啜大可汗的铁骑恣意肆虐北地之时,西边的吐蕃人和西突厥十姓也蠢蠢欲动,欲趁着大唐因北地糜烂不堪而焦头烂额、无暇他顾之时,趁火打劫,也想在安西之地咬下一口肥肉。 如今之大唐,可谓是北有猛虎、西有群狼,眼下的局势很不容乐观,稍微一个疏忽都有可能造成江山社稷的动摇。 不过,武后何许人也?即便是眼下四夷皆蠢蠢欲动,大有联合起来举世攻唐的架势,可又如何? 大唐帝国之建立,靠的可不是运气和别人的施舍,也不是坐山观虎斗,伺机而动,等别人先拼个两败俱伤,然后捡便宜。 在大隋末年,因隋炀失德,穷兵黩武,大兴土木,不恤民力,从而动摇了国本,造成天下动荡,民不聊生,以至于烟尘四起,多少有志图王者竖起反旗,或割据城池,或啸聚山林,大好江山顷刻间分崩离析。 高祖及诸子不忍见天下长期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故而于太原起兵,招募天下英雄,靠着真刀真枪,扫荡六合,肃清环宇,荡平了几多烟尘,剿灭了多少反王,方才凭借着赫赫武功建立起泱泱大唐。 大唐帝国以武立国,从满地的血与骨中一路走过,长剑所指,四海八荒无不臣服! 这样的大唐,何时会畏惧蛮夷的挑衅?有敌来袭,唯战而已,朕麾下有雄兵百万、猛将千员,还有天下千千万万的子民,何惧尔等蛮夷之辈? 而且,此次突厥寇边,虽然让大唐损兵折将,丢城失地,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面对入侵西、北二地的蛮夷,整个大唐从上到下,无论官民,全都热血沸腾、战意冲天,将目光都盯在了边疆战事之上,而忽视了武后的专权。 这就是上位者的眼光,犀利、独到、敏锐,看的永远都比别人深远,甚至能穿透事物的外表,而洞悉未来的走向。 同一件事,就比如这次突厥铁骑寇边、北地岌岌可危之事来说,不同的人其着眼点就不同,看出的问题也不同。 升斗小民看到的是蛮夷的残暴,北地军民的凄惨,继而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免心中戚戚而又愤慨。 将士们为同袍的死而悲伤,其后又将这股悲伤化作了战意,一个个热血沸腾、义愤填膺,要同突厥人决一死战。 因为他们是军人,马踏蛮夷,守卫大唐,是他们的职责和荣耀,同时,他们也从中看到了战功,看到了流芳百世的机会。 而朝堂之上的士大夫们则认为,这场自大唐开国以来最惨烈的对外战争,必然将给官场带来一场大动荡,其效果不啻于一次大清洗。 毫无疑问,将有很多官员或因战而死、或因过而追责,从而空出许多职位。 他们可以择机出手,将家族子侄或门生故旧给安插进入,甚至能借机插手军中,从而壮大家族的势力。 那么,身为大唐帝国真正的主宰,武后又看到了什么呢? 这场战争转移了天下人的视线,对蛮夷的恨将人心凝聚在一起,从而淡忘了武后的夺权。 武后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安心策划“以武代唐”,甚至可以借着空前团结的军心和民心,以及冲天的战意,倾全国之力和突厥人打一仗,将突厥铁骑打垮,将默啜给赶回大漠深处。 这可是一场不世之功,就是比之汉武和太宗皇帝也不遑多让,注定要记入史册,流芳百世。 如此一来,她将赢得整个天下子民的拥戴,从而顺利登基,成为亘古未有的第一个女皇帝,开创一个疆域万里、四海臣服的强大帝国。 到那时,朕将登临泰山祭拜天地,告知上苍,谁说女子不如男?朕就是以一女子之身,做了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女皇帝,不仅如此,朕还要做千古一帝! 武后心意已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默啜大可汗决一死战,借以为她登基称帝、建立新朝大造声势。 沙吒忠义和黑齿常之二人都是久战沙场的悍将,前去朔云二州以后,定能审时度势,择机而动,给予突厥人致命一击。 突厥铁骑虽战力强大,势不可挡,可又能有多少呢?不过十多、二十万骑而已,我大唐有雄兵百万,那人堆也能把你给耗死。 自古至今,战争从来拼的都是国力,打的是钱粮储备,耗的人口多寡,除了五胡乱华以外,北地大草原上的那些饿狼也不过是在边地劫掠一番以后扬长而去,何曾敢堂堂正正和中原王朝血战到底? 而今,将已拜、兵已出,钱粮也已拨付,接下来就是三军用命,将领运筹帷幄,宰相们坐镇政事堂筹措钱粮,百官各尽其责、各安其事。 而武后她则只要待在这九重宫阙中等待北地传来的捷报即可,后勤补给自有宰相带着百官维持,而北地的战事自有前方的将领谋划。 她并不精通军事,做不了南征北战的武皇帝,不过,她却并不怕战争。在她看来,两国交战和后宫之争也没什么不同,同样都是斗勇斗智,不择手段。 她躺在美人榻上,却无法入睡,一颗心闹腾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大军才出发不久,即便是打前锋的轻骑也不可能到达千里之外,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难道……武后猛然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因为她差点忘记了,在狼烟四起的北地还有一座孤城依然牢牢挺立,依然还在大唐边军的手中。 那就是朔方城,秦怀玉带领麾下万余将士不畏强敌,誓死血战,不仅保住了城池,还消灭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部数万铁骑,可谓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而今,莫非是朔方终于沦陷了吗? 第227章惊梦 第228章待诏的枷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8章待诏的枷锁 自打进入了深秋时节,随着北方的冷风南下,神都的气温遽然间下降了不少,已触摸到冬的气息。 谁料到今日却遽然回暖,红日当空,清风拂面,竟然给人一种春日融融的感觉,神都之中多少少年纨绔、豪门仕女,纷纷抢出了家门,去那神都城外寻觅晚秋的痕迹。 武后本想小憩一会,谁料到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中总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她不由得烦躁起来。 她前思后想,把最近的大事件都捋了一遍,并一一排除,除了那个让她闹心又丢面的武懿宗意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那就是朔方城,一座挡在默啜大可汗十万铁骑面前的孤城,只剩下几千伤兵,纵然是视死如归,血战到底,他们的血又能流到几时? 她虽不曾打过仗,却也知道孤城不可守,可纵然是令他们退下来,也因隔着千里的距离而于事无补。 其实,在武后的心中,是多么希望秦怀玉能守住朔方,守住大唐在北地最后的旗帜。 可这可能吗? 也许,只有期待奇迹的降临。想到这里,武后不由得哑然失笑,她本不是虔诚的信徒,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力量,而今却期盼着天降奇迹,看来是她太在乎这场胜利了,以至于过度执着。 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那是因为不可求、不可预知。 朔方诸将的面孔一一浮现在眼前,世代将门但却喜欢走中庸之道的秦怀玉、脾气又臭又硬的魏文常、弥勒佛似的赵政、一根经的薛纳,一向性子濡弱、此次却立下大功让她刮目相看的武攸暨,还有那个叫赵什么……对了,赵无敌,一个年未弱冠却立下大功劳的寒门子弟。 武后虽重视门第出身,但却因为与山东世家交恶,而又缺少为她登基称帝、建立新朝摇旗呐喊的人,近年倒是不拘一格简拔了不少的寒门子弟,为其所用。 这个赵无敌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祖上世代均为扬州府军小卒,可谓是毫无根基可言,难得的是有勇有谋,且又极为年轻,将他提拔一下,好好调教几年,到时候又是一员堪比黑齿常之一样的大将之才。 只是,此番默啜大军气势汹汹要踏平朔方城,城破之日,他岂能幸免于难? 武后越想心中越是烦躁,索性不再躺着,在宫娥的服侍下整理好衣服,端坐于御案之后,问道:“婉儿,今日可有什么紧急的奏章?” 上官婉儿自早起就在武成殿中整理奏章,就连朝食都只是胡乱对付了一下,如今也有些疲惫不堪,不过,见武后垂问,不敢大意,立即强打精神躬身回道:“回禀天后,今日有政事堂诸宰相联名呈上的一份奏章,是关于对安西和北地两地所需钱粮总数的预估以及自何处调拨之事。 除了这份奏章以外,还有两份奏章,分别是老将军沙吒忠义和招讨大元帅武尚书所写,因事关军机,臣不敢拆封,以待天后圣裁!” 上官婉儿身为武后身边的红人,但却一向为人谨慎,整理和筛选奏章的时候,一向是不偏不倚,谨小慎微,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是待诏,是内廷的女官之首,有代武后批阅奏章的权利,事后只要择其重要和武后回禀一声就行。 她品级虽低,放在朝堂之上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宰相们都不带眼睛瞧的。不过,上官婉儿的地位却极为尊崇,掌宫中制诰,代武后批阅奏章,并且指掌北门,教化天下士子,评品天下文章,被誉为“巾帼宰相”。 但因幼年的苦难让她变得早熟而又敏感,从不与朝臣过度交往,也不刻意与人交恶,因此名声极佳,也为武后所信赖。 她很明白自身的处境,并没有因武后的信任而忘乎所以、作威作福。 她本是犯官孙女,幼年随母入宫为宫奴,后因才貌双全、聪慧伶俐被武后看着,从而留在身边赋予重任,并让其母出宫,赏还昔年被抄的家产,可谓是荣宠有加。 不过,武后却闭口不提昔年上官仪一事,丝毫没有赦免其罪的意思。如此一来,上官婉儿依然是犯官的孙女,就如同给她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让她不敢背叛武后。 这就是帝王之道,可以让你享尽人世间的繁华和富贵,但也可以让你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就连你的人都成为了阶下囚。 上官婉儿虽然一心想替祖父脱罪,以重振上官世家,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埋怨过武后,就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因为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武后所赐,若没有武后,她至今还是掖庭一名浣衣女,说不定要就不堪折磨而香消玉殒,更别提赏还了家产,还让母亲得以出宫,安享晚年。 沙吒忠义和武三思的奏章涉及军国大事,本就不是上官婉儿可以私自处理的,必须封印完好的交给武后,由武后做出圣裁。 虽然武后多半还是要她来念,不过,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太大了。私自拆封是僭越,而武后让你看则是一种信任和恩典,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武后先是将政事堂诸位宰相的奏章随意看了看,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无非是调拨大量的钱粮以供军中所用,还有送到安西去喂饱西突厥斛瑟罗那个白眼狼。 宰相们写的恨详细,也很妥当,就是那一个有一个数字太过于触目惊心,让武后觉得很扎眼,也很扎心。 就冲着这些数字,今年的丰收算是白忙乎了,刚刚收上来还没有捂热的钱粮又要一车车拉出去,然后,留下一座座空空如也的仓房,让老鼠在冬日的寒风里哭泣。 战争果然是一头吞金兽,还是总也吃不饱的那种。这还是宰相们按照最好的局面指定的,若是出现大的变故,陷入拉锯战之中,可就不是今年的赋税可以支撑的了。 武后想想隋炀三佂高丽旧事,不由得心中一阵惶恐,暗暗祈祷上苍,千万千万不要糜烂到那一步。 面对这么一份数字详尽、有理有据且条理清晰的奏章,她还能说些什么?只好苦笑道:“宰相们都是满腹经纶、老成谋国的大才,此疏无需再议,朕准了!” 第228章待诏的枷锁 第229章怎一个烦字了得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29章怎一个烦字了得 武后将宰相们的奏章摊开,平铺在御案之上,提笔写了一个“准”字,字为朱红,其色如血,看上去古朴雄浑、苍劲有力,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浑然不似一个女子的笔迹。 帝王批阅奏章不用墨,而是采用一种掺加了朱砂的颜料,即所谓的朱笔御批,以彰显他的独一无二。 而且,帝王在奏章之上写的批语,也有一套标准,不能随心所欲,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总体上就是一个准则,言简意赅,一锤定音。 意思就是用最少的字将意思表达出来,能用一个字就不要用两个字,且不能用模棱两可、让人有空子可钻的词语,直截了当,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要知道写奏章的可都不是啥子好鸟,其中有多少是在朝堂之上混迹多年、甚至历经多位帝王的老滑头,只要你给他一丝缝隙,他就能给抠出一道大峡谷。 因此武后才提笔写了一个“准”字,这可是对写奏章的人最大的肯定,准于执行,按此奏章办理,都不会君臣奏对、亦或是群臣共议。 武后处理了宰相们的奏章,又拿起沙吒忠义和奏章,拿裁纸的小刀子挑开了封印,将奏章打开一看,良久,欣慰地笑道:“沙吒忠义,果然是忠义之士,不负朕之所托,竟于三日前就已亲率一万轻骑,离开了大军,长途奔袭,前去救援秦怀玉部。” 当日在大朝会上,兵部尚书房遗则提议,让沙吒忠义和武三思两路大军尽起轻骑,挑选久经沙场的悍将率队长途奔袭,驰援北地。 房遗则还提名让沙吒忠义和黑齿常之二人为轻骑驰援的带队人选,不过,武后虽采用了他的建议,下旨让沙吒忠义和武三思择一大将率轻骑驰援北地,但却没有指名要沙吒忠义和黑齿常之二人前往。 既然已经登坛拜将,那么军中之事自有将帅决断,作为帝王若恣意干涉前方军事,反而容易添乱,让前方的将士无所适从。 而且,沙吒忠义乃是武后钦命的掌管一路主帅,帐下有十万兵马,让其抛下大军而干起前锋的活,岂不是朝令夕改,让他心中不痛快? 至于武三思那一边,武后本就无需点名,临行前已经三番五次地敲打过了,让他只管捞功劳,至于打仗的事,尽管交给黑齿常之。 三思这孩子是个聪明人,虽不懂行军打仗的事情,但却对姑母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忤逆。 哎……武后又想起了武懿宗,不由得心口发闷、呼吸急促、血流加快、心浮气躁、小肚子转经且隐隐作痛。 她怎么能不生气? 就是这个满嘴夸夸其谈、被她寄予了厚望却将云州高得一团糟的小混蛋,还没等到默啜大军来临,就带着十万大军弃城而走、不战而逃,不仅白白葬送了十余万大军和整个云州之地,就连他自身都被默啜给俘获了,真是……真是丢尽了武家的脸面。 武懿宗闯下的滔天大祸,不仅让武后难堪,还让她很被动。此次虽然压下了那什么博望县令的急报,可也不过是暂时瞒过了群臣,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可是十余万大军、竟不战而败,继而全军覆灭,丢了整个一州之地,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如何能够瞒得长久? 即便是武后利用了程伯献已战死、而神都百官不明真相一无所知的时机,悄然间用了一个移花接木之计,隐瞒了云州的沦陷,改为被默啜大军围困,形势岌岌可危,给日后留下了城破的伏笔。 这就是武后的智慧,甫一遇敌就被突厥人一鼓而下,在大唐律法和军律上就是主将的大罪,更加不要说是不战而逃、弃城而走,一旦被朝臣得知,弹劾的奏章都能把武懿宗给活活压死,就连驳斥众议不听劝谏而一意孤行的武后,都将面对臣子们的口诛笔伐,难堪之极。 可是,若因敌强我弱,力有不逮,只能困守孤城竭力反抗,但却在遭到敌人大军围困之后,经过一番血战,因力量太过悬虚而被敌人攻破城池。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主将没有选择与城池同归于尽,而是机缘巧合之下逃出生天,亦或是被敌人俘虏、后辗转返回。 朝堂对这种将领都会网开一面,大多是削爵、降低品级、给安排一个闲散的职位,顶着天就是夺爵、去职,让其回老家养老,做一个田舍翁。 不过,这实在是不算什么,只要人还在,亲朋故旧还在,总有复出的那一天。 武后只因为如此,方才隐瞒了实情,将已成为突厥人牧马之地的云州硬生生给改成被围困。这样一来,即便是日后朝臣得知云州已沦陷的消息,又能怎么样? 无非就是在云州沦陷的时间上做些文章,相对而言,其难度不值一提。 至于云州沦陷的原因……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敌强我弱,力有不逮,默啜二十万铁骑大军势不可挡,武懿宗虽誓死抵抗,但却终于城破被俘,空留遗恨。 至于武懿宗手握十多万精锐之师,又据坚城而守,且城中钱粮和武器都很充足,说他是敌强我弱、力有不逮,的确是有些牵强。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过是一下末节,只要能够击败默啜……至少是逼退默啜,收复朔云二州,那么还有有那个不开眼的臣子敢较真? 而且,他为了替武懿宗减轻罪孽,只要把主要的罪责推在了副将程伯献的身上,不听将令,擅自出战,从而打乱了整个云州的防务部署,继而被默啜抓住了漏洞,方才造成了边军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这只是武后因死无对证,从而给程伯献强加的罪名,让他做一个替罪羊,抗下云州的泼天大罪。 不过,程伯献虽然是死了,无法复生替自己鸣冤叫屈,但是难保没有当日的知情者,将真相公之于天下。所谓人多嘴杂,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要不了多长时间,云州的真相,将变成天下尽知。 本来以程伯献的“罪名”,将祸及家人,来俊臣等人早就叫嚷着要把老程家的所有人全都给抓进丽景门,却被武后给斥退。 武后的心思,让来俊臣百思不得其解。 第229章怎一个烦字了得 第230章武后的妥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0章武后的妥协 来俊臣的出身市井之中,乃是混迹街头一泼皮,用出身微寒都不足以描述。 是武后慧眼识珠,将他从市井中简拔出来,得以进入了朝堂,还被委以重任,怎能不让他肝脑涂地? 他和丘神绩、索元礼和周兴一起被世人称之为“四大酷吏”,作为武后的爪牙,整日里瞪着血红的眼睛,耸着鼻子寻觅着腥味的来源,一门心思要替武后登基清除所有的障碍,将那些躲在阴沟里的李唐重臣全都给翻出来。 四人都是武后的忠犬,但却也并非是一条心,彼此间也免不了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都想压倒别人、从而成为武后建立新朝的第一功臣。 周兴和丘神绩出身官宦之家,走的是正规的仕途,自然看不起来俊臣和索元礼这样野路子出身的人。 因此,他们二人走得很近,一个执掌刑部,一个在禁军之中,一文一武,自成一个小派系,倒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索元礼是个胡人,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武后的垂青,不过,因为他的出身,不仅周兴和丘神绩看不上,就连出身市井的来俊臣都不愿搭理。 来俊臣也不想拉帮结派,更加没有考虑过结党营私。他一心一意要做一个孤臣,做武后最忠实、最犀利的斗犬,武后让他咬谁就咬谁…… 虽然有时候一开咬就停不下嘴,一个接着一个,顺藤摸瓜,恨不得将整块瓜田全都给摘光,就连瓜蔓都不想放过,以至于武后不得不紧急喊停。 摘瓜可以,但却也要有一个限度,对于那些被水浸泡而腐烂的、被虫子咬了的、还有那些根子不正品相不好的歪瓜以及那些已经熟透了的,尽可放开手脚去摘。 不过,你把瓜苗都给摘得干干净净,整个瓜田成了一片荒地,又算是个什么鬼?老娘那天要是想吃个瓜换换口味,上哪去踅摸? 数日前,因周兴举报岭南五王谋反案,在神都很是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而丘神绩率禁军铁骑前往岭南缉捕五王及其同党,何其威风? 来俊臣见周兴和丘神绩风光无限,早就急不可耐,整天就像是一头猎犬,盯着神都官员和勋贵的动静,恨不得把每一个遇到的官员都给抓起来拷问一番,看看能不能抓住一条大鱼。 而今,武后将云州兵败的罪名套在程伯献头上,给了来俊臣机会。 他立即就想到了,这是程伯献对武后执掌朝纲心生不满,从而和异族勾结,企图里应外合上演一场兵败的好戏,从而逼武后让步,将朝政大权交还给皇帝。 来俊臣苦思冥想,总觉得似乎还差点什么?忽然,一道灵光如同开天辟地一般,将他脑海中的云雾一扫而光。 程伯献何许人也?只不过是一个禁军将军,且并非出身长房,如何能够代表老程家?很显然,程伯献只是老程家被推到明面上的急先锋,真正操控全局的却是待在老程家那深宅大院里的几个老不死的。 他闻到了大鱼的气息,立即向武后请缨,请求武后让他彻查此事,将老程家阖家大小全都给缉拿归案,关进御史台的大牢中拷问一番,将所有牵连此案的人一个不漏的全都给挖出来。 就在他信心十足地等待武后的首肯时,谁料到却被武后否决了。 武后只是轻描淡写下了一道口谕,让老程家所有人待在家里,闭门思过,然后,就没了下文,甚至都不曾派一队禁军将士把守大门。 武后的心思,岂是来俊臣这样一个市井小民能够想通的?她之所以如此决定,却也并非是心善而不忍。 其实,对于老程家这样的开国元勋,她从本心里是反感的,并不介意顺势将其抹去。不过,谁让程伯献的罪名是假的呢?程伯献虽然死了,但是云州官员和将士却还有很多人活得好好的,总不能将他们全都给杀了吧? 武后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女人,但却也不愿大开杀戒、滥杀无辜。杀光一地人,暴君秦始皇当年都没有这么干过,她又如何能破例? 而且,不仅云州官员尚在,就连那个猪脑子武懿宗都没有战死,而是被默啜给生擒活捉。而以默啜的精明,是绝对舍不得把他给杀了的,而是好酒好肉给养着,作为一个筹码,将来好要挟大唐。 此番双方大决战,突厥若胜,自可拿武懿宗等人来交换钱粮,而突厥若败了,武懿宗等人同样会成为谈判的筹码,逼武后让步。 因为突厥人的老巢远在大漠深处,兵败以后大可举族往北迁徙,而到时候唐军纵然有百万之众,却无法深入大漠,也只能望而兴叹,打道回府。 昔日,汉武举倾国之力讨伐匈奴,前后历经数十年,也只能做到击破匈奴,将他们赶往极北之地,而无法将他们给连根拔起,永除后患。 匈奴势衰,为大汉朝带来了一段平静的岁月,可茫茫大草原上从来都不缺少好勇斗狠之辈,伊稚邪倒下了,自有别人取而代之,带领大草原上的蛮夷重新崛起。 五胡乱华就是最好的明证,给中原汉民带来了一场空前的浩劫,在异族的杀戮下,中原之地十室九空,汉民差点被杀得亡族灭种。 而今大唐面对突厥人,同样是这个局势,以大唐之国力,怎么会怕了区区一个突厥蛮夷?昔年李靖大破阴山,将突厥的颉利可汗都给抓到了长安,足以媲美汉武之功绩。 可到如今不过是区区数十年时间,突厥人就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并在六年前突然出兵奇袭阴山,打了大唐一个措手不及,硬生生将阴山夺回去了。 败突厥易,灭突厥难,这就是武后的难题。 而今沙吒忠义和武三思的两路大军共二十余万,大多是禁军精锐,此去北地,寻找默啜决战,以武后看来,并非没有击败突厥的可能。 可是,击败以后,默啜定然退回老巢,到时候双方还是得以谈判来解决问题。 武后对和异族谈判一点兴趣都没有,可又不能不谈,届时默啜一定会拿武懿宗说事,依此来要挟武后。 这也是武后派武三思去云州的原因,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说武懿宗也是老武家的人。临行前她以嘱咐了武三思,要他见机行事,暗地里以利益交换回武懿宗,绝不可宣之于众。 这就是武后的短处,来俊臣之流虽能干,但是终究是外人。 而老武家的子侄,哎…… 第230章武后的妥协 第231章想换换口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1章想换换口味 武后看完沙吒忠义的奏章,心中颇为欣慰,一张丰腴的脸上被笑容铺满,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褶子,浑然不似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武后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老话,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连带着也感染了武成殿中所有的人,无论是上官婉儿,还是一旁伺候的宫娥内侍和女卫,全都洋溢着笑脸,陪着一起高兴。 相对于他们来说,武后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其一言一行、嬉笑怒骂都主宰着他们的情绪。 其实,除了一个上官婉儿以外,这武成殿中的人,作为武后近卫的那些梅花内卫的姑娘们,还有熬得云开见日出的那么一天,得到武后的恩赏得以出宫嫁人生子,过那常人的日子。 而那些宫娥和内侍,则要凄惨的多,身为皇宫中最卑微的一群人,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只能在九重深宫中日日夜夜饱受煎熬,待到年老体衰、不堪驱使的时候,就会被赶出宫门自生自灭,谁知道哪一天被人发现倒卧在街角沟底,给扔到乱葬岗上,哪敢奢望自由? 他们被关在笼中,但却不是鸟儿,没有资格凭借漂亮的羽衣和婉转的歌喉搏主人一笑,从而赏赐一些美食。 他们只不过是被关在笼中豢养的土鸡,每日里都在羡慕着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等到有一天终于得以脱离牢笼时,一生也已走到了尽头。 而等到年老体衰走出九重深宫看那宫外的世界一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数十年的牢笼生活中,你得时刻提心吊胆、小心翼翼,避过其他“土鸡”的倾轧和陷害,且要想方设法让主人满意。 谁活着都不容易,宫娥有宫娥的烦恼,内侍有内侍的伤心,貌似风光无比的上官婉儿也有她的不如意,就连高高在上、一言而决定千万人荣辱和生死的武后,何尝又能事事如意? 武后放下了沙吒忠义和奏章,又挑开武三思的奏章上的封印,抽出那份奏章看了起来。 武三思在奏章中写到,接到天后的旨意,立即召集终将共议,黑齿常之对派轻骑千里奔袭一计大声叫好,并主动请缨。 只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个小意外,那就是白马寺方丈怀义大师也心动了,竟然要抢过这个任务,还是他费劲了口舌好说歹说、甚至以主帅的权柄相压,方才让怀义大师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武后不由得眉头一蹙,心中暗道:“这个不知轻重的莽和尚,那可是打仗,是和突厥人真刀实枪地拼命,你以为是神都的纨绔打猎呢?” 薛和尚之所以如此胡闹,置军国大事如儿戏,无非是依仗着她的宠信。 薛怀义本就是一个街头卖艺的粗豪汉子,自由自在惯了,素来不喜约束。这些年虽有她的宠信,得以安享荣华富贵,但是到底是江湖人出身,待在白马寺中闷得慌,总想出去透透气。 这次武三思兵发云州,武后让薛怀义同行,一来是让他散散心,二来也是给他一个捞功劳的机会,好以此为由头给他封个爵位,补偿他一番,也不枉他这些年榻上榻下的卖力。 武后这些年招薛怀义进宫侍寝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上一次……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武后都没有一点印象了。 这一切倒也不是因为她年纪大了,因此而淡了床底之欢的心思,归根结底,还是她的心发生了变化,口味变了。 薛和尚虽身强体壮,那方面也是天赋异禀,本钱颇为厚实,且战斗力惊人,擅于打持久战,再加上勤练枪法,辅以各种雕虫小技,把武后伺候得恨不得立时死了,同那冤家化在一起,永不分离。 不过,武后已不是昔年的武后,她的地位发生了改变,权柄日重,眼看着就要走出那最后一步,开辟新朝,做千古第一个女皇帝。 所谓时位之移人,人之本性向来如此,武后如今地位变了,眼界自也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以前武后看到的是长安、是神都,那么现在,她的眼中看到的就是整个大唐,乃至于整个天下。 人的眼界一变,口味也随之变化,以前糜子馍吃多了,有个胡饼就是过年,可如今富了贵了,即便是顿顿吃肉,也有腻歪的时候,总想着换口小菜也不错。 薛怀义有一个大毛病,那就是粗俗,虽然与他在一起可以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却总缺少一份温馨和柔情。 因此,武后今日对薛怀义也所冷淡,不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她又看上了太医局的一位太医,年近四旬,身材颀长,那方面虽没有薛和尚勇猛,但却多了一份儒雅之气。 当然了,这个太医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的目标可是阅尽天下奇男子,以她今日之地位,貌似并不难办到。 武后合上武三思的奏章,心中有点躁动,脸上也不知不觉地浮现一抹红晕,恨不得立即会寝宫将那太医招来,给她好好“检查治疗”一番。 不过,她却没有起身,反而微微摇头,将躁动的心强行抚平。她可是要做千古第一个女皇帝的人,这么能丢下朝政干那白昼宣淫的事情。 上官婉儿挑出来的三份奏章,武后都看完了,且给予批阅。剩下的奏章虽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本无需要武后过目,不过,上官婉儿还是择其要点向武后秉明。 武后微微闭目,听着上官婉儿口述奏章,时而颔首,时而蹙眉,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看来上官婉儿的处置颇合她的心思。 待上官婉儿说完以后,武后方才睁开凤目,点点头轻笑道:“婉儿越发地老练了,这些奏章处置的很好,这样吧,你也有多日未曾出宫了,明日就准你一日假,回家去见见你母亲。 这人呐,一到老了,对吃啊穿啊的都不在意,就想着儿女整天在眼前晃悠,看着就高兴。 太平这丫头还待在龙门吧?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为娘的苦心呢?” 婉儿颇有些意外,想不到武后竟主动准假,让她回家伺候母亲。不由得鼻子发酸,情真意切地拜谢了武后的大恩,不过,对武后后面的话自动忽略了。 这对母女之间的事情,那就不是外人能掺和的! 第231章想换换口味 第232章贺字满皇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2章贺字满皇城 太平公主自那日因和武后置气,借口散心而离开了神都,前往龙门后山的园子里,至今为止都没有回来的意思。 而武后也没有派人去接回太平公主,母女两人谁也不愿服软,就这么僵持着。 上官婉儿虽看得焦急,但却也明白,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如果上赶着往前凑,保准会碰得头破血流、骨断经折。 武后也就是心有所感,才感叹了那么一句,本就没有指望上官婉儿能化解。 就在此时,门外远远传来一阵喧哗,让武后眉头一皱,不怒自威,武成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上官婉儿见此,立即命专司武成殿伺候的小内侍小海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似乎是胆子肥了。这武成殿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武后处理政务的地方,可以说这里的每一张纸、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上官婉儿不明白,明知道此时武后正在武成殿中,又是何人敢在此喧哗? 不大一会儿工夫,刚刚昂首挺胸出门的小海却慌慌张张地小跑着回来了,隔着老远就喊个不停:“天后,有红翎急报……朔方城的红翎急报……” 闻听小海之言,武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两手撑着御案,整个身体都在隐隐发抖。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心口也随之起伏不定,心中却暗叫不好:“朔方……终于还是被攻破了!” 此时此刻,武后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隐隐作痛。 小海一路小跑,踏上精美的波斯毯子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被扭伤了脚,但却不敢停下,只能一瘸一拐地来到武后的面前,奉上了红翎急报。 武后将红翎急报放在御案之上,拿起银制的小裁纸刀,想将红翎急报上的封印给挑开,却因为一双手一直在哆嗦,怎么也无法办到。 上官婉儿见此,悄然来到御案之前,接过裁纸刀,将封印给挑开,并将里面的奏章拿出来,放在御案之上,随即垂首倒退着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奏章一眼。 其实奏章是卷起来的,在没有摊开以前根本就看不到一个字,不过,上官婉儿是个守规矩的人,紧守着做臣子的本分,哪怕是什么都看不到,也绝对不看。 武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一颗心平复下来,良久,方才坐在御椅之上打开了奏章。 奏章还是秦怀玉执笔所写,这反到让武后心生疑惑,若是朔方城破,以秦怀玉和默啜之间兵力上的悬殊,他如何还能全身而退? 莫非秦怀玉也和武懿宗一样,因畏惧默啜大军,不战而逃,提前撤军,将朔方城拱手相让? 若是这样,秦怀玉可就是太让她失望了,即便是有大破忽必利的功劳在前,不好过于追究,但……此人也不能再用。 武后心有疑虑,故此将奏章从头看起,看得很仔细,不想遗落一个字。 谁料到,看着看着,武后的脸色随之变幻不停,时而痛惜,时而悲愤,时而又眉飞色舞、喜上眉梢…… 一封奏章写的并不长,武后却反反复复看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估计都看了好几遍,以武后的聪慧差不多都能背地出来。 “哈哈哈……”武后将奏章重重拍在御案之上,也不怕那紫檀木的御案将她的手给弄伤,开口大笑不止,且笑声极为洪亮,可见她的心情的确很好。 好一阵子,武后方才止住笑声,扬声道:“好一个赵无敌,好一个秦怀玉,果然不负朕之期望,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 婉儿,你知道吗?他们在敌我兵力相差十多倍的情况下,还能出此奇计,一把火烧掉了默啜的十万铁骑。 哈哈哈,默啜这个狼子野心、言而无信的老匹夫,此时定然是如丧家之犬惶惶然逃回老巢吧?” 上官婉儿立即躬身贺道:“天后洪福齐天,威加四海,臣为天后贺!” 上官婉儿不亏被称为大唐第一才女,对武后的心思把握得恰到好处,因此时并不在万象神宫,也没有满朝文武在眼前碍事,她只说“为天后贺”,却只字不提“大唐”二字。 以目前的态势来看,明眼人都知道武后登基已是大势所趋,既然如此,何必做那螳臂当车之事?不如顺势而为,做那从龙之臣,说不定还能在武后登基以后,求得为祖父和上官家族脱罪的机会。 随着上官婉儿的祝贺,武成殿中的宫娥内侍还有女卫全都拜倒在地,齐声恭贺武后文成武德,可与天齐,一统天下,唯武独尊! 数十人一起不惜力气的齐声高呼,那种声势可真不小,虽没有将武成殿房梁上面的积尘给震落,却也让武成殿外值守的那些禁军将士很是心慌了一阵。 仔细一听,却原来不是有人造反,行那杀王刺驾的蠢事,而是在恭贺天后。那么,俺们虽不知道恭贺的原因,但是跟着恭贺总没错。 于是,这些禁军将士也张开喉咙大喊“为天后贺……”,继而影响到远处的禁军、还有在宫中走动的内侍和宫娥,一个传一个,都人云亦云,为天后贺! 恭贺声一直传到皇宫的外城,也就是文武百官处理政务的地方,弄得百官们一个个抓耳挠腮、不明所以,最后,彼此相视,也跟着恭贺一声…… 武成殿中,武后一直是笑容满面,神情亢奋,对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很是满意。 忽然,她脸色一黯,笑容尽皆敛去,幽幽地叹道:“只可惜了赵无敌……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一个当世之虎将,一个有勇有谋的奇才,竟英年早逝,莫非这就是天妒? 上苍啊,你既然给朕赐下一位少年英雄,却为何又让他半道夭折?让朕连见他一面都来不及……” 武后对赵无敌坠落地下河流一事,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惋惜,是真情流露,而不是装腔作势的敷衍。 她曾记得,在太宗皇帝平定突厥,准备进一步扫清四夷之时,那些能征惯战的开国将领们死的死、老的老,大多不堪驱使。 就在此时,薛仁贵的横空出世,助太宗完成了不世之功业,也为大唐打下了赫赫为名,让四海尽皆臣服,纷纷来朝。 太宗曾慨叹:“薛仁贵,天赐良将也!” 而今,也有这么一个天赐良将出现了,但却英年早逝,生而不得相见,武后深为遗憾,却又无可奈何。 第232章贺字满皇城 第233章天下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3章天下谋 秦怀玉的红翎急报带来了惊天之喜,但却也带给武后一丝遗憾、一抹悲伤。 喜的是秦怀玉部不拘一格,以一把大火将朔方烧成了一片白地,也烧光了默啜的十万大军,可谓是上演了一场绝地大反击! 这个消息太振奋人心了,让武后多日来的郁闷和担忧瞬间一扫而光,也让北地岌岌可危的局势瞬间逆转,一切都变得明朗了,也让大唐掌握了主动权。 默啜的十万大军尽灭,嗯,就算是这个数字有些许水分,但是从魏黑脸附笔来看,至少也达到六七成。 六七成就是六七万人,要知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突厥人,死去的都是默啜的嫡系大军,也是突厥人中的精锐。 自阴山一战以来,突厥人也还没有彻底缓过气来,如今倾其所有,顶着天也就能聚拢个十多二十万控弦之士。 而朔方前后两战,就灭掉了超过十万骑,整个突厥铁骑一下子就被打掉了一大半,而且被消灭的还是大小可汗的嫡系。 默啜的嫡系铁骑折损大半,无论他本人有没有受伤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突厥是一个以武力为尊的国家,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国家,更像是一个部落联盟,可汗永远诞生在最强大的部落里,若是这个部落衰落了,那么可汗的宝座立即就会变动,被他人取而代之。 故此,默啜眼前最要紧的事情已不是和大唐死磕,而是赶紧回到老巢平定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稳固自己的汗位。 这样一来,整个北地的战事实际上已经结束,那些沦陷的土地立即就会回来,而武三思的任务也变得简单了,无非就是接收失地,安抚民心,再装模作样地派大军溜达溜达,就有大把的功劳可捞。 当然了,武三思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趁着默啜焦头烂额的时候,和他谈一谈,花点钱粮把武懿宗那个混球给捞回来,再把云州的手尾给收拾得干净一点,最好是把程伯献的罪名给坐实。 秦怀玉,吾之副将也!虽然是开国元勋一系,但却干了一件漂亮事,解了朕的难题。看在这份上,虽然不能再让你继续统军,待回朝以后,就给你安置一个高位,再封一个爵位,让你安安心心混吃等死。 武后之所以如此高兴,因为朔方大胜可不仅仅是影响一个朔方、一个北地。只要北地平静了,没有了默啜的虎视眈眈,安西四镇之外的吐蕃人就不是个事。 她高兴之余,又为赵无敌的死而黯然神伤,一个出身寒门、没有根基的少年,一个有勇有谋的大将之才,就这么英年早逝,让她如何不痛惜? 纵观大唐诸将,如秦怀玉等将门子弟都心向李唐,而沙吒忠义、黑齿常之之流的外族将领也或多或少受了大唐的恩惠,至于武氏子侄…… 武懿宗之事证明了就没有一个可造就的将才,嗯,也许武攸暨可以一试。 赵无敌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示之以恩,多加赏赐,还不死心塌地地为吾卖命? 只可惜,人已经死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是看在他的功劳份上,给他的家人多加赏赐钱粮财帛,给他的子嗣……这么年轻,说不定还没有子嗣,哎…… 这是唯一让武后不满的地方,可是,世上事十常八九如人意,又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好事? 天地尚不全,何况于人? 一封红翎急报,寥寥千余字,却解决了大唐的危局,西北二地的狼烟将平息,遭遇劫难的边民也将进入休养生息之中,用时间来抚平心中的伤痕。 而且,这次朔方大胜,其对于大唐帝国的意义,可不仅仅是逼退了如狼似虎的东突厥、让不可一世的默啜大可汗铩羽而归这么简单。 这次大胜还瓦解了东突厥与吐蕃以及摇摆不定的西突厥之间的联盟,而今东突厥大可汗默啜的惨败,耗尽了东突厥的底气,加上其内部为了争夺权利的内斗,让他们至少在十年内以内都没有能力骚扰大唐,给大唐北地带来了难能可贵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而没有了默啜和东突厥的领头羊作用,西突厥十姓这个墙头草立马就蔫了,哪里还有底气跟大唐勒索? 只要派快马将默啜大败的惨状传示安西四镇,借他三个胆子,斛瑟罗都不敢要一百万石钱粮。 不过,就冲着朕高兴的份上,既要你们知晓默啜的惨败,也不取消那一百万石钱粮了,就算是朕的赏赐好了。 至于吐蕃人,就和突厥人一样,得益于高原的地势,唐军无力攻进他们的老巢,不过,就国力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蛮夷之地,岂敢独自抗衡大唐? 只要他们知道了默啜的惨败,保准连夜拔营,灰溜溜地打哪来回哪去,都不带隔夜的。 这就是蛮夷的劣根性,占据优势时一个个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仿佛是天老大、地老二,人间他第一,可是一旦风云变幻,局势急转直下,对他们不利且无利可图之时,立马偃旗息鼓,悄然离去。 自大唐立国以来,吐蕃人一直保持着对大唐的侵袭,不过,除了欺负一些边地小民之外,何曾占到真正的便宜? 纵然是高原上的第一智者、雄才大略的禄东赞,终其一生也就是为他的主子松赞干布求娶了一位大唐公主,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让人称赞的功绩。 倒是他的儿子、被誉为吐蕃战神的论钦陵,竟然在大非川设伏、一举击败了大唐新一代战神薛仁贵,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而今的吐蕃内部也不平静,论钦陵日渐权重,引起了其他势力的不满,也让吐蕃赞普颇为忌惮,寝食难安。 主弱臣强,从来都是一个帝国的大忌,就如一个家族一样,谁也受不了一个大权独揽且独断专行的仆从,论钦陵正是犯了这个大忌,从而导致君臣失和,互相猜忌。 以武后敏锐的眼光来看,吐蕃这次之所以于冬日出兵威逼安西,与东突厥遥相呼应,多半又是论钦陵的自作主张,并未征得吐蕃赞普的同意。 想到这里,武后不由得暗暗冷笑:“自古以来君臣失和,以至于互相猜忌,无不是取死之道!嘿嘿,论钦陵之死期不远矣。” 第233章天下谋 第234章穿越雪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4章穿越雪原 此番突厥遭遇大败,精锐铁骑折损大半,要想恢复过来,没有个十年八年是不可能办到的。 而默啜也无心与大唐较劲,一门心思与那些强大的部落首领们斗智斗勇,以捍卫他的汗位。 虽然他号称是天狼神的嫡子,是天狼神在人世间的代言人,天生就是为了带领突厥人征战四方,威震寰宇。 不过,这些鬼话是当不得真的,只能糊弄那些普通的牧民,而对于那些突厥贵族,只能“呵呵”了。 在他实力强大的时候,突厥人打不过他,只好无奈地屈服于他的武力之下,捏着鼻子承认他高贵的血统和尊崇的身份,而今他损兵折将,力量大减,还是不是天狼神的代言人,那就只有先做过一场,凭借拳头来检验了。 默啜无心他顾、也无力南侵,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里,大唐北地将再无战事。 这给北地边民带来了休养生息的时间,同样也给大唐帝国减轻了压力,不用再耗费大量兵力和钱粮。 默啜作为四夷联盟的老大,如今就像是宫中的内侍一样蔫了,那么吐蕃人的地位瞬间变得尴尬。想继续与大唐开战吧,却也独木难支,难以独自支撑与大唐的战争。可想而知,以论钦陵的智谋,绝对不会一意孤行死战到底,最可能的结局就是不声不响地悄然退去。 如此一来,安西四镇有娄师德镇守就已足够,再加上王孝杰坐镇陇右,作娄师德的后援,西边可谓是高枕无忧矣。 至于北地,两路大军共计三十万既然已经出发,虽然因为突厥已经被秦怀玉击败,战事已经结束,不过,大军还是要到北地诸城走上一遭,宣示一下大唐的天威,给北地那些蛮夷看看也好。 大唐北疆之外可不是只有一个突厥,还有奚族、契丹等蛮夷,大军宣威于国门之外,震慑诸夷,以免一个个都以为大唐已然衰落,恨不得都来咬上一口。 待武三思处理好北地诸事以及和默啜谈判,将武懿宗那个小混蛋给捞回来以后,可令黑齿常之领兵五万坐镇云州,然后,带着大军班师回朝。 至于朔方,秦怀玉不宜再留在那里了,可令老将沙吒忠义领兵五万巡视朔州诸城,总领朔州防务。 秦怀玉以及朔方守军,虽三年戌边之期未到,但毕竟立下了盖世之功,功在社稷,可颁下特旨令他们提前回神都。 届时,朕要用最隆重的仪式来迎接凯旋的将士,哪怕是穷搜国库,也不会让有功之臣寒心。 计议已定,武后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遂令上官婉儿传口谕,招政事堂诸宰相前来,共议庆功一事。 …… 赵无敌自那日离开了小庙以后,归心似箭,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飞到朔方,好与沫儿倾诉衷肠。 因此,他并没有完全走官道,而是在问明道路以后多次抄近路,小路虽不如官道宽阔和平坦,但却近了好些,省去了多日的路程。 他也因此与沙吒忠义的大军错过,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一路上昼行夜伏,因急于赶路,多次错过投宿之地,只能借宿于农家、亦或是寻一山洞和破庙凑合,也算是十分辛苦。 千里之地,虽依仗着大食宝马的脚力,却也走了不少时日,直到九月末,方才进入朔州地界。 九月末,在神都算是秋冬相交之际,黄叶凋零,寒风凛冽,满目的苍凉和破败,但却还未到飘雪的时候。 而朔州却不同,比赵无敌当初离开的时候还要冷,冷得让人绝望。 入眼之处,四野白茫茫一片,几乎不见一丝杂色,树叶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被冰雪包裹,晶莹剔透。 就连农家的茅屋都被积雪覆盖,若不是那露出的一二土墙,如那丘陵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看不到行人,也不见牲畜的踪迹,就连天空也没有飞鸟的痕迹,天地之间空荡荡一片,唯有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 积雪遍地,茫茫一片,已分不清那是道路、那是田野,好在朔州皆是旱地,且河流稀少,走错了路也不至于掉进冰窟窿里。 红娘子是大食宝马,骨骼粗壮,体格也高大了些,踩在厚厚的积雪之中,倒也不至于被雪窝子陷住。 一人一马,在茫茫雪原中艰难跋涉,饿了,赵无敌就吃一点干粮,再给红娘子喂一些精粮。渴了,由于天寒地冻,就连牛皮袋中的清水都已结冰,只能等到遇上一户农家的时候,讨一些热水解渴。 好在还有酒,赵无敌因太平公主的馈赠和李若兮的慷慨,手头不缺钱财,为了应付朔州的极寒,提前备下了不少好酒。 而红娘子不愧是宝马,对美酒也不拒绝,一路之上,时不时地饮上几口,喝的有滋有味,一人一马,俨然成了一对酒友。 赵无敌驻马雪原中,看着眼前出现的这座城,心中是感慨万分。凭借脑海中依稀的记忆,这座城应该是叫新城,是朔州治下的一座县城,而更加重要的是,新城离朔方已不远。 新城往北,快马不过一日即可到达朔方,即便是目前大雪纷飞,道路难行,也不过是多加一日而已。 两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待落到胸前时已悄然间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冰晶,赵无敌顺手一抄,将晶莹的冰晶接住,并放进口中。 晶莹的冰晶入口冰凉,继而,缓缓融化,有一丝苦涩,也有一抹香甜,那就是相思的味道,顺着喉咙流下,一直到心间…… 赵无敌轻轻踢了一下马镫,红娘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哕哕”地叫了一嗓子,欢快地迈开四蹄,朝新城的南城门跑去。 大雪纷飞,飘飘洒洒,阻隔了道路,也遮断了人的视线。 新城南城门的城门大开,只有十多个边军士卒佝偻着身子,躲在城门洞中,将马槊抱在怀中,一双手笼在袖中,围着一堆篝火取暖,去抵御漫天的寒气。 打开城门不过是一种惯例,不过,他们并不认为会有不怕死的人在这种鬼天气里出城,至于进城,呵呵,雪拥大地,四野茫茫,就连道路都分不清,怎么可能会有人穿越这茫茫雪原? 第234章穿越雪原 第235章你是何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5章你是何人 在这大雪纷飞、道路不通的时节,新城的守军们不相信还会有人前来。 可是,世上事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只要你认为绝不可能的时候,事实往往会狠狠地打你的脸。 这不,边军很快就被打脸了,还是狠狠地一巴掌,把他们给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无敌来到城门洞前,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翻身下马,站立当地,离着守军尚有一段距离。 这是规矩,不可逾越,否则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在边城或是军事重地,甚至都直接被城头之上的弓弩给射杀。 当日在秦怀玉率部撤退的时候,赵无敌却没有随行,而是决然地选择了独自留下,其后就发生了坠落地下河流之事。 直到今日,他方才回转朔州,因此对新城很是陌生,并不能确定秦怀玉部如今驻扎在何地? 依稀听见秦怀玉曾说过是要撤往新城,不过,以赵无敌的推测,边军近万将士,也未必会待在一座小小的县城之中,做那扰民的事情。 而且,当日并不能确定赵无敌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秦怀玉部虽然撤退,却仍然要做好抵御默啜大军的准备。 秦怀玉久经沙场,最大的可能是在新城与朔方之间寻一险要之地安营扎寨,构筑防线。 因此,他无法确定这些守军的真正身份,不排除是新城士卒的可能。他心中对这新城的守将颇为佩服,能将一个县城的小卒给训练成一身杀气、堪比百战老兵,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他只能待在当地,等待守军前来盘问,好在他身上并没有武器,因此也轻松了许多。 可是,这些守军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一个个呆立不动,张着大嘴巴,喷出一口又一口热气,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就山,总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大眼瞪小眼。 他朝各位守军士卒拱手道:“各位老哥请了,某,赵无敌,扬州折冲府旅帅、奉兵部令戌守朔方,今有要事经过新城,还请行个方便。” 赵无敌之所以说出真实身份,是因为此地已是朔州地界,新城也是秦怀玉的管辖之地,而这些新城的守军自然也是秦怀玉的麾下。 如此一来,他们和赵无敌也算是袍泽关系,既然都是出自秦大将军的帐下,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彼此提防。 “咣当咣当……” 也许是赵无敌的武功已修炼到化境,都不用动手,一言就可推倒三军。 守军们的眼瞪得更大更圆,嘴巴也张得更大,都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看着怪吓人。 而由于太惊骇,导致抱不住手中的马槊,纷纷坠落在地,将城门洞中的青石地面撞出一地火星。 十多位守军士卒都懵了,仿佛听见了最可怕的咒语,一脸不信的看着赵无敌。 良久,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军,抬头问道:“你是朔方城的赵无敌赵旅帅?有何为证?” 这些人都是秦怀玉的麾下,也就是原先朔方城的边军将士,虽然对“赵无敌”三个字是如雷贯耳,但却没有见过真人。 毕竟赵无敌长期待在朔方城外的哨堡之中,回到朔方参加抗击突厥铁骑的时日尚短,且是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全军人人认识? 这批小卒原本都是在朔方南城墙之上御敌的将士,并没有机会见到赵无敌的真容。 只是在火烧朔方、大破默啜大军之后,赵无敌的事情方才在整个边军中传开,一时之间,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 赵无敌,一个年纪轻轻的半大娃子,却如同一个新星一样横空出世,倏然之间光芒万丈,点亮了整个星空。 只可惜,他崛起得快,陨落的也快,就如同那昙花,最绚烂的时候也就是凋零的时刻,刹那芳华,倏然而逝。 在得知是赵无敌孤身留在朔方,一把火烧光突厥大可汗的十万铁骑,而他自己却坠落地下河流,十死无生。 那时候,边军将士心中悲痛,无不落泪,感激他以生命换来了近万将士的生存,慨叹上苍无情、以至于一个新星英年早逝…… 而今,一个年轻人身着貂裘,骑着一匹宝马,孤身自南而来,却自称是赵无敌,还是那个已十死无生的赵旅帅。 这怎么可能? 这也难怪守军们不敢相信,换成谁也无法相信。一个明明是坠落地下河流中的人,还能逃出生天、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那条地下河流从未被人发现过,据说大帅曾请山中的异人搜寻那条地下河流的走向和出口,但却一无所获。 赵无敌认为老军的质疑也很正常,好在他的身份木牌并没有丢失,他将身份木牌拿出来,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朝着老军走去。 待走到老军身前,他将身份木牌递给了老军。木牌入手,老军就知道是真的,并非是谁人伪造。 不过,这枚身份木牌虽然是真的,的的确确是兵部为唐军将士统一制作的身份证明,但却不能代表眼前人就是赵无敌。 木牌正面刻了字,但是老军却不认识字,其他士卒同样不认识。 这年头军中的士卒大多都是一些粗杀汉,能有几个认识字的?换句话说,要是识字,怎么也得混个一官半职,怎么会在这天寒地冻的城门洞中喝北风? 其实,不识字也没有什么,哪怕是木牌上写的的确是“赵无敌”三个字,依然不能证明眼前人的身份。 要知道木牌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即便是不敢私自伪造军中的身份木牌,但是捡到的呢? 万一那位赵旅帅不幸之后,木牌随波逐流,久而久之,被冲出地下河流,给哪位有心人捡到了呢? 老军仔细一想,这也不太可能。因为这新城之中认识赵旅帅的人可不少,你若是一个冒牌的,遇到了大帅怎么办? 老军想不明白,那拳头使劲敲了敲脑袋,决定不再想了。 老子就是一个杀才,脑子本来就不好使,这些费脑子的事情,还是让大帅这样的聪明人去想好了。 他主意已定,又因事态不明了,态度上客气得紧,冲赵无敌说道:“小郎君,老夫只是一个老卒,无法断定你的身份。这样吧,就烦请你随老夫走一趟,一切交给大帅定夺。” 第235章你是何人 第236章人世间的气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6章人世间的气息 大帅? 老军所言让赵无敌惊喜交加,因为在整个朔州地界能被称之为大帅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左卫大将军秦怀玉。 秦怀玉果然就在朔州,且从朔方边军守卫新城南城门来看,秦怀玉并非是来新城公干,而是接管了整个新城的城防。 既然秦怀玉全师在此,那么沫儿一定也在这里。 这让赵无敌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一把将老军扶上马,二人共骑一骑,以最快的速度赶去见沫儿,片刻都不想耽误。 虽与沫儿分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在赵无敌的心里,却如同隔了一个纪元,太过久远。 赵无敌急不可耐的模样反倒让老军疑惑起来,上下打量,寻思良久,见他身上并不曾携带武器,且年纪太小,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图谋不轨的恶徒,也就没有招呼兄弟们给他搜个底朝天。 老军朝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好好看着城门,仔细盘查进进出出的人…… 不过,从他轻描淡写的口气,以及众人无精打采的模样,可以看出没有人当回事。 此时,他们依然认为这种鬼天气里是不可能有人出城或进城的,至于眼前的这个“赵无敌”,那就是一个意外。 老军言罢,拿马槊当拐杖,并示意赵无敌随他走,丝毫没有与赵无敌共骑一骑的意思。 老军既然选择了走路,赵无敌也不好骑马,只好拍拍红娘子的脖子,一人一马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跟在老军的后面。 新城对于赵无敌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城中有几条街道都不清楚,更加不知道秦怀玉驻节之地在何处,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老军的屁股后面。 新城毕竟是县城,城中有不少居民,如今又添了边军近万将士,虽天气寒冷、大雪纷飞,但却总不能全都关门闭户躲在热被窝里。 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值守和生存舍弃了热被窝,在雪地里奔波。比如守城的将士、巡街的武侯,还有那些商人以及菜市场求生活的穷苦人。 因此,城中的街道上虽然积雪很厚,但却依然可见深浅不一的脚印,甚至偶尔还有歪歪扭扭的车辙印。 街道两旁的民宅大多紧闭着大门,隔墙可听见娃娃的欢叫和狗吠,就连商家也半掩着门户,只留下一人通过的缝隙,以供进进出出的客人通行。 从门缝中朝里面看,最显眼的无一例外都是一个大火盆,只见老掌柜坐在火盆边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账簿,只是眼睛却半眯着,也不知道是睡是醒。 而年轻的伙计也不讲究,随便往火盆边一蹲,将一双手放在碳火上烤,待到手暖和了,又觉得缺了些什么,略一思量,便脱下脚上的旧毡靴搁在火焰的上方。 不一会儿,老掌柜使劲抽抽鼻子,一脸的享受,那模样似乎是面对着香喷喷的烤肉,以至于嘴巴都不由自主地砸吧起来。 忽然,老掌柜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烤肉”的味道有些不正,似乎是糊了、焦了、串味了,隐隐散发着一股子臭味。 他不由得大怒,钢牙咬得咯嘣直响,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倏地一下睁开眼睛,要把那个败家的玩意儿给打得哭爹喊娘。 谁料到,最先入眼的却是一双臭靴子,被火焰炙烤得窜起一股浑浊的烟雾,其间更是臭味弥漫,越来越浓郁…… 这可把老掌柜给气个倒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抬起脚把年轻伙计给踹了个大马趴。 年轻伙计趴在地上,却依然是对着老掌柜一脸傻笑,良久,方才捡起毡靴套在脚上,又凑到了火盆前。 赵无敌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才是真实的活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充满了人世间的味道。 走在蓬松的积雪上,一脚下去,咯吱咯吱,随着人渐行渐远,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从来去通向不确定的去处。 他们的去处却很确定,那就是新城的驿站,也是而今秦怀玉的落脚之地。 从南城门出发,顺着南北大街往北,走到大约超过一半的时候右拐,再走上小两里地,就来到了驿站的门前。 门前有十多位边军士卒驻守,看其着装和武器配备,清一色的披着全身甲,且每人除了一杆马槊、一柄横刀之外,还背着一架手弩。 他们很明显不是普通的边军,而是其中为数不多的精锐悍卒。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朔方城中的时候,秦怀玉曾遭遇黑衣人的行刺,若不是赵无敌出手,恐怕难以幸免。 自那以后,在主将的劝谏和魏文常的强烈要求下,秦怀玉只好在一队亲卫之外,又增加了一队悍卒。 以赵无敌看来,在这天寒地冻时节,这些悍卒已经够齐整了,可是,此时却有一个矮而粗壮的家伙在大声呵斥:“瞧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模样,真特娘地给俺们军人丢脸。你、你……看什么看?就是你,长得歪瓜裂枣也就算了,可是你为啥要耷拉个肩膀?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仅是大唐的军人,现在还是大帅的卫士,肩负着护卫大帅的安危。朔方有近万将士,为啥选中你们? 你们知道这有多么幸运吗?都给老子记住了,作为大帅的卫士,你们要以此为荣耀……” 此人背对着赵无敌,因此看不起他的脸面,不过,这嗓门却是无比的熟悉,想忘却都不是件容易事。 秦大山,这个一本正经地训人的家伙就是秦怀玉的亲兵队正秦大山那个杀才。 这让赵无敌十分激动,也不等老军去禀报了,事实上只要见到了秦大山,自然就可以证明他的身份,何须老军多此一举。 就在老军目瞪口呆的眼神下,赵无敌快步上前,三两步就走到秦大山的背后,伸手在他肩膀上使劲一拍,大叫道:“秦老哥,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谁?特奶奶的,是那个混蛋敢拍老子?” 秦大山正口水横飞训得正在兴头,谁知道却被人打断,不由得火冒三丈,一脸地不爽。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捏着拳头,转过身来,要把那个混蛋给揍得让他爷爷都不认识。 谁料到,他一看到赵无敌,却没有一丝惊喜和意思,反而大惊失色,大叫一声:“有鬼啊……” 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第236章人世间的气息 第237章惊闻噩耗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7章惊闻噩耗 赵无敌亲热地拍了拍秦大山的肩膀,然后,期待着和他来一次热烈的拥抱,谁料到却一下子把他给拍趴下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赵无敌觉得这家伙太不靠谱,不就是好久不见,才想着给你一个惊喜。 可是,你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久别重逢,趴在地上……这又是哪个旮旯的礼仪? 而且,他还看出来了秦大山这个杀才不像是假摔,而是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且还摔得很重,看他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就知道了。 他不由得好笑,上前一步凑到他身边,俯身伸出手去欲拉他一把。 谁料到秦大山不仅没有握住他的手,反而身子朝后缩,连连摆手,且翻着一对牛眼,满是惊骇之色,就连声音都在颤动:“别……别过来……俺说兄弟……啊不,您就是俺大爷,您的死可和俺没有一点点关系啊! 自你不幸去了后,俺可是狠狠痛哭了三天三夜……” 赵无敌略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感情是这个杀才以为他已经死了,而今却变成鬼派来找麻烦,这真是……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秦大山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身为一个久战沙场、血战多年的杀才,却大白天怕鬼,未免也太脆弱了! 当日,他的确是坠落地下河流之中,就连他自己也认为死定了,没有奢望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其后,他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再醒来时已是在千里之外的龙门后山,遇上了太平公主。 他是如何能在地下河流中不死、甚至毫发无损,以及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何事?一切的一切,他全都不知道,就如同做了一个梦,梦醒时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人们认为他死在了地下河流之中,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从秦大山的反应来看,他还是有所低估了,由此可见,沫儿会如何伤心,小丫头又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的? 好在他就站在秦怀玉临时行营的门口,心中牵绊的人近在咫尺,马上就可以相见,眼前还是先费点力气给这个杀才解释清楚才行。 他没有坚持去拉秦大山,以免把他给吓坏了,淡然一笑,道:“老秦大哥,小弟福大命大,被人给救了,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并不是鬼。” 秦大山闻言,小心翼翼地瞪着牛眼看着赵无敌,忽然变色道:“兄弟……大爷,您就休要诳俺了!您看看,您身后连影子都没有,还非要说自己是大活人,骗鬼呢!” 赵无敌闻言大怒,指着秦大山道:“你个杀才,这大雪纷飞不见天日的时候,哪来的影子?你仔细看看,啊,你也影子吗?他有影子吗?” 尼玛!整个就是一个猪脑子,没有光哪来的影子? 秦大山被骂懵了,好半天才扭转粗脖子朝身后看,然后,又朝那些侍卫身后看,越看越疑惑,小声咕哝着:“咦……是没有影子,莫非你还真活着?这怎么可能? 行,老子算是豁出去了,让老子摸摸,活人是热乎的,这点可骗不了老子……” 他拧起两道浓而粗的眉毛,一咬牙,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两腮的大块横肉绷紧,泛着油光,且混合着些许冷汗,整个脸看着颇有一些狰狞,就像是要去慷慨赴国难一般,让人不由得好笑。 秦大山两手撑着地面,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方才将他那短而粗壮的身子站了起来,手中还捏着两把雪,显示出他的心中颇不平静。 他拍了拍手中的雪,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两腿,硬是把区区两步路走成了六步,方才来到了赵无敌的身前,距离至少还有两尺余。 他几经挣扎,半闭着眼睛,将右手哆哆嗦嗦地探出,如同穿越了千山万水,好半天才轻轻触摸到赵无敌的脸庞。 轻轻一碰,如遭针刺,下意识地就想缩回,可又觉得不对劲,惊奇道:“怎么是热乎的……热的……” 他牛眼圆睁,盯着赵无敌,左手也加入了进来,两只手摸着赵无敌的脸,顺手还掐了几下。 “喂喂喂,老秦大哥,这可是肉,不是石头,你下那么大力气,会疼的!”赵无敌抗议道。 “疼……哈哈哈……”秦大山哈哈大笑:“身子是热乎的,还知道疼,你真没死,太好了……” 正在大笑的秦大山眼中忽然流淌大滴的泪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继而化作冰珠,摔在雪地里,将积雪都给摔得坑坑洼洼。 秦大山一把抓住赵无敌的两肩,使劲地摇晃,大声喝问:“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见人影?你知不知道沫儿为了你有多么伤心,可怜她……” 赵无敌悚然心惊,反过来抓住秦大山的手臂,厉声道:“沫儿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情?快告诉我!” “沫儿……沫儿不行了……就连孙神医都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她……”秦大山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赵无敌心急如焚,一时失态,竟然一把将秦大山给提了起来。 “在……在隔壁高朋聚客栈!”秦大山也没有因赵无敌的失态而恼怒,反而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赵无敌放下了秦大山,也顾不上先进入驿站见秦怀玉,立即顺着秦大山手指着的方向,朝隔壁的客栈奔去。 此时,沫儿的消息就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就撕开了他的心,想不到历经艰辛死里逃生又不远千里踏雪归来,却听到了这样的坏消息。 如今的赵无敌,一颗心全都扑在沫儿身上,心急如焚,快如闪电,所过之处,那积雪上都只留下淡淡的脚印。 红娘子见赵无敌离去,“哕哕”地叫了一嗓子,也迈开四蹄紧随而去。 高朋聚客栈已经被大将军秦怀玉给包下了,不再招待客人,因此前堂也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一个掌柜的和伙计刘三凑在火盆前烤火。 客栈的门虽然没有上拴,却也几乎禁闭,只留下一指宽的缝隙,算是秉承着商家的规矩,避免了“关门”的忌讳。 赵无敌的心乱了,再也顾不上人世间的礼节,直接伸手推开大门,如一阵狂风般席卷而入,将前堂中燃起的明烛都给扑灭。 第237章惊闻噩耗 第238章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8章闯 “咣当”一声,高朋聚客栈的大门被猛地撞开,卷进了一阵狂风,将室中的明烛都给扑灭。 狂风猎猎,吹灭了明烛,就连掌柜的和杂役刘三都被吹得衣袂飘飘、头发竖起,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且在刺骨的寒冷侵袭下不停地颤动。 “沫儿在哪里?”赵无敌厉声喝问。 “这位客人,小店已被秦大将军给包下了,还请您多担待,城西还有一家……” 开门做买卖,来的都是客! 这位客人虽然很粗鲁无礼,掌柜的还是好言好语相待,先表示歉意,告知本店的实情,然后请客人另找他家,且给指明了地方。 可是掌柜的还没有说完,就见这位客人已经如狂风般席卷而去,“咣当”一声撞开了后门,朝后院闯去。 “这都什么人呀?”杂役刘三不满地嘟囔,缩着脖子起身去关门。 “不可无礼!”掌柜的瞪着眼睛训斥,道:“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咱们就要以礼相待。这小郎君身着貂裘,相貌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可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小心祸从口出。 不过,后院中的那几位可不是一般人,杀起人来如同宰鸡屠狗,这小郎君冒冒失失闯进去,可没有好果子吃。” 刘三一听后院,眉头一扬,似乎有所触动,可随即又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 他的主子已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个驼子都闭门不见,让他一时之间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再被人当作狗使唤,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被官府发现了蛛丝马迹,从而带来灭门之祸。 他关好了大门,还没有走到火盆边,又听到“咣当”一声,刚刚关上的大门又给撞开了。 “这又是谁呀?”刘三不满地嚷嚷,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叫:“我的老天,一匹马也来凑热闹,真是……大开眼界!” 这回撞开大门的是红娘子,将高大的身子挤进室中,晃着大脑袋四处张望,却不见了赵无敌的身影,不满地“哕哕”叫唤,还拿蹄子刨着地面。 刘三气愤不过,就要将红娘子给赶出去,但却被掌柜的给制止:“且慢!此马通体火红,没有一丝杂色,且体格高大,堪称一匹宝马。 以老夫看来,定然是那小郎君的坐骑,刘三,去拿一些精粮,再备一盆子温水,好生伺候着。” 刘三心中忿忿,真不是个滋味。你想啊,他好歹也是一个富家子,却处处受制于人,不得不屈从人家的指示来这小县城客栈中做一个受气的杂役。 刘家是商贾之家,自大唐立国之初、也就是刘三他爷爷手上开始经商,至今已有三代、前后历经数十年矣,倒也积累下偌大一个家业,在代州商界也算是数得着的。 在这大唐帝国之中,商贾属于操持贱役的人家,其地位很低,在士族眼中不值一提。 哪怕是如今已穷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破落世家子,也会因为祖上的余荫支撑着底气,从而看不起商贾,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怒斥衣着光鲜肥头大耳的商贾,而商贾还不能还以颜色,只能忍气吞声拿热脸凑人家的冷腚,夸人家骂得好、骂得妙,让他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不过,商贾虽没有地位,不为士族所看重,但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家中仓廪充实、钱财很多,行走间仆人如云,坐卧处极尽奢华,将一个“富”字渲染得淋漓尽致。 他们不是士族,也不是官身,按大唐律对着装和车马都有极大的限制,若是触犯了那些律法,被巡街的武侯给抓住,先大街就给打一顿板子,再带回衙门慢慢折腾。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不让穿绫罗绸缎,那我就出门一身麻衣,回到家躲在后院套三五身绫罗,总不算僭越吧? 至于吃啥喝啥总不碍别人的事吧?我就顿顿吃肉、天天美酒,高兴了拿三勒浆洗脚,正好除除脚上的臭气,让你们这些穷措大去顿顿啃糜子馍…… 刘三因为父祖两代人辛辛苦苦地操劳,让他一生下来就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生活,在丫鬟和仆人的伺候下,何曾受过一点点委屈。 谁料到好景不长,就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有陌生人找到他们家,和他那身为家主的伯父在书房中关起门密谈了一夜。 从此以后,刘三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因为他已经知道,原来他们家的一切财富都不属于自己,而只不过是替主人操持和保管。 一个富家子一夜之间成了别人的仆从,这让他觉得整个天空都黯淡无光,好长时间方才缓过气来,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在,他们的主子还算是个大方人,并没有收回一丝一毫的财富,而只是传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要方家人随时听从命令,潜伏到指定的地方,替他们打听和收集消息。 刘三就这样离开了代州老家,跟着嫁给新城县令做小妾的姐姐来到这苦寒之地。 前不久,小主子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新城,并传下了命令,让他去高朋聚客栈做个杂役,目的就是监视一群“怪人”的动静。 而刘三虽不情不愿,却也无力反抗,只能委委屈屈地做了杂役,谁料到他姐姐阴差阳错之下也进入同一家客栈,做起了伺候人的仆妇。 姐弟二人倒也兢兢业业,很好地完成了小主子的吩咐,探得了不少的消息。 不过,那一夜高朋聚客栈中所发生的事情,可把刘三给吓坏了。足足死了好几十人,死尸到处都是,且死状极为恐怖,整个后院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强劲的北风一连吹了好多天,都吹不干净。 自打那以后,小主子销声匿迹了,就连那死驼子都禁闭家门避而不见。 这让刘三很是惶恐了一段日子,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因为小主子失踪前并没有传出只言片语,因此他也不知道是打道回府还是继续做杂役? 想来想去,为了家族的绵延和自身日后的富裕生活,他还是选择了继续留在高朋聚做杂役,以等待主子新的指示。 住在后院中的都是一些杀人如麻的凶神恶煞,他为了小命着想受点委屈也没什么,至于刚刚那个少年人,正如掌柜的所言,看上去的确是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想来应该是非富即贵,因他而丢点面子也就忍了。 可如今,就连一匹马都欺负他,真是欺人太甚…… 第238章闯 第239章不得其门而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39章不得其门而入 红娘子可不管刘三心里怎么想,此时此刻,它心里正烦着呢! 它见赵无敌动身、立马紧随其后,谁料到却把主人给跟丢了。 这让它很懊恼,也很生气,拿铁蹄使劲地刨地,以至于黄土夯实的地面都被刨出深深的痕迹,且不断张嘴发出“哕哕”的叫唤声,那架势仿佛要咬人。 刘三见此赶紧从后门溜走,赶着去给它准备精粮和温水。尼玛,那匹马眼神颇为不善,且处于暴走的边缘,再不走,让它给踢了咬了……可真是没处说理。 赵无敌没等掌柜的说完,就直接撞开后门扑向了后院。如今,他心急如焚,可没空听掌柜的废话,既然不知道,那就自己去找,一个客栈能有多大地方? 高朋聚客栈还真不算大,出了前堂,眼前也就是几间跨院,挨个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之所以第一个冲向了前跨院,倒也并非是因为心有所感,亦或是闻到了沫儿的气息。 而是从他此时所处的位置来看,前跨院的院门离他最近,反正他打算一个一个地找,那么不妨从最近的跨院开始。 赵无敌身影如风,速度很快,直扑向前跨院的院门,就在离着院门不到两丈地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蹭蹭蹭”冒出十多个青衣人,各举刀剑,呼啦啦拦住他的去路。 赵无敌只好紧急停步不前,双目如电,凝视着这些青衣人。只见这些青衣人高矮不一,胖瘦不等,但却个个身手矫健,目光凌厉,一看就知道都是一些江湖人,还是那种修为有成之辈。 这是怎么回事? 沫儿所在的客栈里,怎么会暗藏着一群江湖强手? 赵无敌忽然想起了秦大山的话,孙神医曾给沫儿诊断过病情,莫非,这些青衣人都是孙神医的扈从? 呵呵,这个孙神医的派头还真不小,就冲这十多个身手不凡的扈从,比起太平公主的护卫也不遑多让。 赵无敌可不知道这个孙神医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孙思邈,因为按照史书所记载,孙思邈老先生也不应该活到现在。 既然是给沫儿诊断过病情,虽然没有治好,但也算是有恩,赵无敌倒也不好硬闯进去。 青衣人成扇形铺开,且保持着纵深排列,互相呼应,阻断了赵无敌的去路。 其中一个个子略高、身材矫健、颌下蓄一部短髯的中年大汉见赵无敌停了下来,神情略微轻松了一点,上前两步站在众人之前,略拱手道:“小郎君,此间客栈已被秦大将军给包下,你还是另找一家投宿去吧!”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自古至今都说“不以貌取人”,但事实上又有几人看人的时候不先打量一番别人的衣着? 这中年大汉也不例外,他略一打量,见赵无敌风度翩翩,器宇不凡,而身上穿的那件貂裘可不是俗物,甚至是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如此人物,不是世家子,就是勋贵子弟。而且,这个少年人也只是略微莽撞,在他们出现之后及时止步,并没有闯进禁地之中。 少年人嘛,心性不稳,容易冲动,不过,能知错就改就好,犯不着揪住不放。 人既以礼相待,赵无敌也不能视而不见,一意孤行。 他同样拱手道:“多谢郎君好意,不过,小可此来并非投宿,而是来寻人的。” “寻人?”中年大汉神色一凛,心下寻思,看这位小郎君的模样,莫非是哪位主人的故人之子? 这并非不可能! 山门中人虽然号称隐居于世外,一心钻研武技、感悟天道,不理会红尘俗事。 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与红尘隔绝,独立于世外,不食人间烟火? 世外山门大多是寻一洞天福地作为传承之所,而山门中的大多数资质不佳的后裔都在红尘中打滚,与世人也没什么大区别。 眼前的这个少年若是某个山门在红尘中遗留下的支脉子弟,甚至是某位学艺有成、奉门中长者之命下山历练的少年英杰,闻听有长者在此,前来拜见,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中年大汉也没有莽撞,而是和颜悦色地问道:“不知道小郎君欲寻何人?” “小可要寻的人就是沫儿姑娘。”赵无敌提到沫儿两个字,心里隐隐一阵刺痛,眼中也浮现一片水雾。 “沫儿……小娘子?”中年大汉长眉一挑,目光也变得凌厉了许多,寒声问道:“你是何人?因何要见沫儿小娘子?” 中年大汉听到赵无敌是来求见沫儿的,不能不谨慎起来,那一夜黑衣人刺杀之事还历历在目,据说其目标就是沫儿姑娘。 而今又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闯进后院要见沫儿姑娘,谁知道他是不是图谋不轨、心怀叵测? “某,赵无敌,秦大将军帐下旅帅。”赵无敌心急如焚,却被青衣人拦在院门前盘问个没完没了,不由得心中火气,虽不好发作,但却声音也冷了下来。 “汝乃秦大将军帐下旅帅……赵无敌……怎么可能?”中年大汉开始还没注意,其后却悚然大惊,哆哆嗦嗦地指着赵无敌,一脸地不相信。 “某家赵无敌,如假包换,大将军就可以作证。请问,某可以进去了吗?”赵无敌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火气说道。 他抬脚就走,不想再和他们磨蹭,为了早一点见到沫儿,若是他们再不识相,他不介意给他们一些教训。 到现在为止,他可以说是已经很客气了,给足了他们面子了。而且,从他们的打扮来看,只不过是孙神医的扈从,也就是一群下人。若换成是别人,谁会有耐心对一群下人客客气气? 谁料到中年大汉见赵无敌要硬闯,立即后退了几步,挥手示意,竟然同其他人青衣人组成一个阻击的阵型,且各举刀剑,对着赵无敌,一副死战到底的架势。 赵无敌真的怒了,大声喝道:“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既然如此,就休怪赵某要得罪了!” 既然青衣人不让路,那么就只有闯进去了。此时此刻,在赵无敌的心中,世间的一切加在一起,也没有沫然重要。 为了沫儿,世间一切、不过是土鸡瓦犬耳! 第239章不得其门而入 第240章天王挡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0章天王挡路 青衣人呼啦一下,刀剑并举,闪耀寒芒,杀机弥漫,逼向赵无敌。 那架势完全是把赵无敌给当成了敌人,丝毫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 赵无敌怒了,既然好言好语说不通,那又何必再浪费口舌多做解释。 不过一群土鸡瓦犬,既然给脸不要脸,那某就以力破之! 他身影如风般卷向青衣人,身法之快已超越了人的目力极限,面对一柄柄精钢打造、寒芒闪耀的刀剑,如同无物,直接撞入了人堆中。 青衣人见赵无敌不听劝阻,不退反进,大为惊诧,不仅陷入慌乱之中。 此时此刻,平日里演练了千百遍的合击阵型一下子就乱了,只能凭借本能反应将手中的武器朝那身影招呼。 不过,那身影实在是太快,大多数武器都落空了,甚至还有收手不住的伤了自己人。 赵无敌也不仅仅是凭借极速的身法前进,他于前行的同时两手也没有闲着。时而化掌为刀,时而并指如剑,不时出手击打在青衣人的武器和身上。 不过,他的大脑还保持着清醒,并没有因为牵挂沫儿而疯狂。他对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也没有击打青衣人的命门要害。 他的目的只不过是击飞青衣人的武器,而出手击打青衣人的身体,也是为了制住他们,让他们暂时丧失反抗能力,从而得以闯进院中。 因为在赵无敌看来,这些青衣人都是孙神医的扈从,而孙神医却曾出手为沫儿治病,也就是说他欠了孙神医的人情,如今若伤了其手下,未免有点不近人情。 在赵无敌的打击下,由于双方修为相差实在太大,简直就是没有可比性,青衣人纷纷被击飞武器,扑倒在地。 就连那个青衣人首领中年大汉也不例外,同样没有在赵无敌手上支撑过一个回合,就被一指点倒,腿脚发软,无力爬起来。 赵无敌已来到院门前,身后倒了一地的青衣人,一个个身子发软、腿脚无力,只有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赵无敌伸手推开了院门,抬脚就迈了进入,只见入眼处是一方空旷的庭院,孤立着三两棵光秃秃的大树。 地面的积雪很厚,白茫茫中分布着些许凌乱的脚印,而从院门处开始,人为地清出了一条通道,连接着对面的一溜客房。 天上依然在飘雪,雪花很大,一片片如那鹅毛般洋洋洒洒,将整个天地间都给塞满了,不见了天空的踪迹。 赵无敌踏上了那条通道,因飞雪未停,通道上依然铺了一层薄雪,约摸能有两寸多厚,一脚踩在上面,松软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阵阵寒意袭人,赵无敌忽然察觉到一阵杀机逼近,不由得眸光一凝,全身的真元极速运行,瞬间就进入了临战状态。 一刀匹练般的刀光斩开漫天的飞雪,雪花激荡,北风倒卷,就连这批虚空都仿佛被截断。 这是一个高手,不是那些青衣人可以比拟的,赵无敌不知道是何人?但却也不惧。他不退反进,揉身迎上,身影如风拂杨柳,倏然间让过了刀光,伸手一掌拍在刀侧面,竟发出金铁之音。 手如莹玉,却裹着一层金光,如那佛陀出手,一掌击退了长刀。 此时,他方才看清楚刀的主人,第一印象就是高。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大汉,比那个青衣人首领还要高出两尺有余,整个人矗立在风雪之中,就如同一座铁塔,将北风都给挡住了。 此人不仅个子奇高,手中的长刀也与众不同。那是一柄鬼头大刀,长近一丈二尺,刀刃宽能有两尺,且厚重无比。 一人一刀,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个巨人扛着一扇钢铁铸造的门板,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大汉比赵无敌更加惊讶,大眼瞪得溜圆,就像是两盏金灯浮在半空,一眨都不眨,而大嘴也张开着,从那喷出的白气来看,其心中很不平静。 大汉怎么能够平静?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够空手对他的鬼头大刀,且轻松自如,丝毫不见大喘气。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个人竟然竟然如此年轻,一张小白脸上光溜溜的,都没有长一根胡子。 来人若是那几个好多年不见出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老家伙还情有可原,可这么一个年轻人,挥手之家就破了他的成名绝技,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看得清清楚楚,人家没有丝毫的讨巧,且是在仓促之间拍出那一掌的,这让他想不服气都不行。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如同一个雕塑般,任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胡须上,仿佛自亘古以来就没有移动过。 他是西门天王,以一柄天王斩鬼刀纵横人世间数十年,打下了赫赫声名,位列兵器谱第一十四位。 既然人家于仓促间空手击破了他的霸道一刀,那么他就没有再次出手的必要。西门天王有他的骄傲,也有他做人的信条和行走江湖的准则。那就是,人,可以败,可以死,但却不能不要脸! “是何人扰老娘清梦?” 随着泼辣的声音,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左边的院墙上方飞跃而过,身姿婀娜,姿态轻盈,落在地面的积雪之上,也只是稍许下沉个五六寸。 这是一位中年美人,身段修长,体态婀娜,长眉星目,红唇丰润,而眉眼之间却流露出浓浓的泼辣味。 她手中持一杆银枪,踏着积雪而来,红衣飘飘,就像是一朵火烧云一样,白雪红衣,让人不禁眼睛一亮。 “娘,等等我!”左边的墙头上又跳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一脸的娇憨模样,落地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竟然一下子摔倒在雪地里。 好在地上是松软的积雪,倒也没有摔伤,小姑娘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拿着一杆长枪追赶她老娘。 红衣女子回头看了看闺女,见她无碍,也就没有停下,继续踏雪而行来到了大汉的身边。 她星眸流转,目光似火,看了看赵无敌,又看了看大汉,笑道:“西门天王,你啥时候对小白脸感兴趣了?” 那大汉西门天王闻听此言,不由得老脸一红,打个哈哈道:“红娘子说笑了,这位小郎欲闯进后院,和门前的扈从们发生了些纠纷,老夫听得动静,便出来看看,正好遇见了小郎君。” “哦?”红衣女子又看了看赵无敌,这次倒是多看了几眼,不过,眉头轻蹙,眼中却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厌恶之色,然后,轻笑道:“如此说来,你们自然是交过手了,可我看着怎么不对劲?你们俩看着都跟没事人似的,不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莫非是我是打断了你们? 这样吧,我先退后,你们俩继续打,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就当我不存在。” 第240章天王挡路 第241章同室操戈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1章同室操戈 红衣女子不问缘由,竟然催促西门天王和赵无敌先打个痛快,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让人很无语。 西门天王很受伤,两只大眼微微一闭又睁开,流露出一股凄凉和落寞之意,缓缓开口道:“我败了!” “怎么可能?”红衣女子一脸的不相信,乜了赵无敌一眼,疑道:“这才多大会子工夫,你们就分出了胜负?” “一招,仅仅是一招,老夫就败了!”西门天王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并不讳言自己的失败,由此可见,此人的确可算是一个英雄好汉。 “骗鬼……骗老娘呢?”红衣女子差点跳了起来,指着赵无敌道:“就这么个小娃娃,比我们家星乐也大不了一点,能够一招击败兵器谱排名第十四位的天王斩鬼刀?” 赵无敌闻言看了看那把鬼头大刀,心想这刀的名字倒是够霸气,而这大汉……如此英雄好汉,也配得上这把刀。 这把刀能够在兵器谱上排名第十四位,已经算是一个很高的排位,足可以笑傲江湖了。 只是,这个什么兵器谱是个什么鬼?何人书写、又是何人进行排名的?是不是当今天下整个江湖人物的排名? “喂,你这小娃娃贼眉鼠眼地看什么看?再乱看的话,小心老娘把你眼珠子扣出来当鱼泡踩!”红衣女子凶巴巴地道。 赵无敌一愣,心道你这大姐……看她的岁数以及闺女的年纪,叫大姐不太合适,得称之为大娘…… 红衣女子见赵无敌不敢出声,还以为是被说中了心事,从而理亏,不由得开心起来,笑道:“小娃娃,你既然能一招击败西门天王,倒是让老娘心里痒痒得不行,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赵无敌一听,立马一头黑线,心中腹诽:“你想干什么?某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再说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闺女都和我差不多大,还想老牛吃嫩草,真是没羞。” 他刚想开口、义正言辞地给予拒绝,却又听到那红衣女子用手中的银枪指着他说道:“小娃娃,拿出你的武器,老娘要见识见识你的绝世武功!” 赵无敌总算是放心了,只要不是强迫他干那事,其他的都好办。至于要比划比划,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他微微摊开手,轻轻一笑道:“某没有武器,一双手足以。” “不行!”红衣女子粗鲁地摆摆手,直接拒绝,坚持不给赵无敌装那啥的机会,四处打量一番道:“老娘绝不和空着手的人比试,既然没有带武器,那就给你借一件就是。 西门老哥的天王斩鬼刀够霸道,但却太长也太沉,就冲你那小身板也拿不动。 嗯,有了,老娘用的是枪法,那么也给你一杆长枪,以免说老娘欺负你。 星乐,将你的长枪借给这位小哥哥用用。” 长枪? 这红衣女子手中拿的是一杆长枪,通体一色,如同用纯银打造,其间还镌刻着一圈圈符文,显得很是不同凡响。 在如今的江湖中,使长枪的女子,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赵不凡的话,莫非眼前人就是常山赵氏当世的家主? 他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但却不介意试探一下,以免闹出“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的笑话。 那个叫星乐的小姑娘怯生生的,似乎很容易害羞,缩着脖子慢腾腾地移动着脚步,好半天才来到赵无敌身前,将长枪递出。 赵无敌也不推辞,身上接过了长枪,朝星乐小姑娘颔首笑道:“多谢小娘子借枪!” “啊……不谢……”星乐仿佛是受惊吓的小兔子,连连摆手,继而倒退好几步,差点跌倒。 “死丫头,还不走远些,让你西门伯伯照看着你,以免被误伤。”红衣女子笑骂道。 她见赵无敌长枪在手,立马战意冲天,眼神也变得炽热起来,两手持银枪,斜指赵无敌,道:“小娃娃,让老娘看看你的武功是如何高明?” 红衣女子也不等赵无敌答话,银枪一抖,枪尖点出一蓬银光,如同一道闪电般刺出。 赵无敌有心考校她的枪法,好借此识别她的身份,也顺势出枪,以攻对攻。 只见他长枪斜斜刺出,没有一丝花哨,一杆长枪看似十分缓慢,却牢牢钉上了红衣娘子银枪的枪尖,任她怎么避让,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红衣女子大怒,眸光如剑,死死盯着赵无敌,恨不得把这个笑起来很贱的坏小子一口给咬死。 她手腕一拧,枪法随之而变化,出枪的速度也快了许多,而出枪的角度也更加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星乐小姑娘站在西门天王身边,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老娘,紧张得两只小手都捏成了拳头,因为紧张而太过于用力,以至于指头的骨节都隐隐发白。 西门天王呵呵笑道:“你娘的枪法又精进了不少,出手也老辣了好多。” “可是……可是,我娘好像被克制住了,银枪怎么也摆脱不了纠缠。”星乐依然很担心,虽然和西门天王说着话,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她老娘。 西门天王点点头,道:“星乐的眼光很不错,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你娘。你说的不错,你娘的确被克制住了,一方面是那小郎的武功比你娘高明,另外,这小郎的枪法和你娘同出一辙,但却更为精妙。 似乎,小郎和你们同出一个传承,而你娘作为常山赵氏的家主,却不认识小郎,真是奇也怪哉!倒是让老夫糊涂了……” 就在红衣女子和赵无敌争夺的时候,从右边院墙上方飞来一个绿衣女子,年纪比红衣女子小上几岁,姿容却不遑多让。 “小裴娘子也来凑热闹?”西门天王问道。 “这天寒地冻时节,百无聊赖,妾身小憩了片刻,倒是来迟了。”绿衣女子,也就是小裴娘子抿嘴一笑,温柔如水,和动静如火的红衣女子正好相反。 “呵呵,无妨,来人武功极高,不过,看上去却没有恶意,不像是来寻麻烦的。”西门天王目光如炬,早就看出了赵无敌没有恶意,因此对红衣女子的劣势倒也不是很着急。 “赵姐姐看来情势不妙啊……”小裴娘子一边看着打斗,一边轻描淡写地揶揄,忽然,她眉头紧锁,一脸的不解,迟疑道:“见鬼了,这个小郎君和赵姐姐使的是同一路枪法,我说小星乐,这莫非是你的兄弟?” “没……没见过。”星乐小姑娘是个老实孩子,没听出来小裴娘子话中有话,也许,她听出来了,可是对这个和老娘关系复杂的姨娘又能怎么样呢? “好你个小娃娃,真是欺人太甚,老娘和你拼了!” 第241章同室操戈 第242章凤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2章凤出 红衣女子气坏了! 她赵柔依自打接任常山赵氏家主以来,行走于人世间,虽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却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憋屈。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娃娃,竟然同样精通赵家枪法,一招一式全都克制着她,让她浑身难受,有力却无处使唤。 你这不是诚心和老娘过不去吗?老娘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俗话说“烈女怕缠夫”,而老娘平生最怕别人死缠烂打,你这么紧紧缠住老娘是何居心? 老娘不发威,你还当是不韵世事的小姑娘! 她怒了,也火了,不想再和赵无敌纠缠下去,一心一意要使出终极大招。 有时候,怒意也能化作力量,而火气也能激发出人的潜在能量,让人突破自身的极限,干出平日里不敢相信的大事。 赵柔依全身的气势迅速攀升,且超越了自身的极限,达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让小裴娘子精得目瞪口呆,不停慨叹:“这样也行,这样也行……” 赵柔依将银枪一抖,只见银枪亮了许多,竟然隐隐有一道流光随着符文流淌,且伴着一声龙吟声响起,漫天的飞雪全都倒卷、四散开来。 银枪如龙,直刺赵无敌,枪尖处浮现一蓬银辉,亮如星辰,倏然之间如星辰爆炸,漫天的银芒席卷八方,星星点点,灿烂如星雨,绚丽无比。 星雨中,竟隐隐有一抹银月浮现,却只是一抹虚影,并不真切。 “好,好一个百鸟朝凤,红娘子今日一战,竟得以突破了桎梏,真是可喜可贺!”西门天王大声叫好。 他与赵柔依的父亲,也就是常山赵氏上一代家主颇为熟悉,曾多次切磋和印证武学,自然经过赵氏老家主施展百鸟朝凤枪法。而今见赵柔依的枪法,略一对比,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由得衷心叫好。 “这就是百鸟朝凤吗?也没什么嘛……”小裴娘子作为赵柔依的“死对头”,见赵柔依得以突破,不由得心里酸溜溜的,还不是滋味,但输人不输嘴。 面对赵柔依突破自身桎梏的百鸟朝凤,赵无敌却依然是简简单单地刺出一枪,那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让赵柔依气得牙痒痒。 那一枪实在是太平凡了,中正平和,四平八稳,线路清晰,角度正常,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那么直直地刺进一片绚丽的星雨中,直指那抹银月的虚影,将之搅得粉碎。 那一抹银月的虚影就是百鸟朝凤的精髓,也是整片星雨的核心,一朝被绞碎,所有的星雨都不见,如那烟花绚烂却短暂,还没有留下痕迹就已经凋零不见。 赵柔依一连退了三步,将银枪杵在雪地里,俏脸煞白,不再出手。 此时,她才明白西门天王话中的落寞之意,眼前这个小娃娃实在是太强了,简直就不是人,随手一击就是大恐怖。 赵无敌将手中长枪让开了赵柔依,对着无人处一抖,长枪竟然发出一阵阵龙吟虎啸声,刹那间,虚空中浮现一颗大星,亮如大日,忽然炸开,只见漫天的银光飞舞,弥漫了这一方空间。 此时,北风不再呼啸,就连漫天的飞雪都静止了,伴着漫天的星光,构建出一片灿烂的星河…… 星河绚烂,银辉弥漫,其间一轮银月浮现,大如银盆,光芒夺目,而银月中竟然飞出一只大鸟,双翅间银辉流淌,拖着长长的尾羽…… 赵柔依在赵无敌出枪的时候,本能地又朝后方退了好几步,却见人家根本就不是对着她,不由得俏脸一红,随即又狠狠地瞪了一眼。 待到漫天银辉化为璀璨的星河,星光如雨,银月浮现,其后,一只银凤从月中飞出…… 赵柔依看得痴了,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行清泪,天可怜见,今日终于得以见到了真正的百鸟朝凤枪法,就算是立时死了,也算是不枉此生。 只是,这大成的百鸟朝凤枪法,本是常山赵氏的老祖宗所创,今日却为何出现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西门天王也看得如痴如醉,感慨万千,就是那位嘀嘀咕咕不停揶揄的小裴娘子也难得地紧闭着嘴巴,只是那瞪得溜圆的眼睛暴露出她心中的不平静。 还是星乐小姑娘最乖,心中只有她老娘,见老娘落泪,还以为是老娘受了欺负,立马跑过去抱着老娘陪着一起落泪。 “好一个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也!”对面的客房屋顶上,站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道士,在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衬托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只是,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你老人家站在屋顶上,也不怕一个不留神掉下来摔死? 老道士自然就是高朋聚客栈中的几大奇人中的扫尘老道,而曹志刚就低调了许多,人家老老实实地从角门进来,抢占了一个好位置,看了一场好戏。 曹志刚就是武攸暨身边的那位随从,他和赵无敌算是相识,此时见尘埃落定,连忙一路小跑着来到赵无敌身前,热情地打招呼:“赵旅帅,真的是你回来了,某就说吉人自有天相,果然不假,真是可喜可贺!” 赵无敌对曹志刚并不熟悉,当初只知道他是武攸暨半路捡的随从,想到边军捞点功劳,如今见他出现在客栈后院,还是一副畅通无阻的样子,不可能再把他当作昔日的小人物。 很明显,此人和眼前这些江湖异人是一伙的,因此,也拱手称谢道:“缴天之幸,某被贵人所救,脱险之后就日夜兼程赶回朔方,不想……还是迟了。” 赵无敌的话说得很模糊,并没有说出太平公主,而且,地下河流之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就连他自己都一无所知,又如何说得清楚。 至于后面,则是指沫儿的病,对此曹志刚倒是能猜到。只是,赵无敌啊赵无敌,你还在以为沫儿姑娘得的是病,却不知道她是因为替你续命,方才生机流逝过度。 哎!曹志刚不由得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期间的缘由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作为局外人,说不清、道不明,也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院门处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 第242章凤出 第243章终相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3章终相见 最先出现的是秦大山那矮而粗壮的身子,紧随其后的是大将军秦怀玉。 二人急匆匆闯进了院中,秦怀玉一边走一边朝赵无敌挥手,一时之间,心绪激荡,难以平静。 “无敌……真是无敌吗?老夫没有做梦吧?”秦怀玉说着说着,声音竟有些呜咽:“孩子,回来了就好!只是,老夫对不起你啊,没有照顾好沫儿……” 赵无敌也心绪难平,眼前这个人,在他初到大唐之时、也是最茫然的时候,给予了他最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而今,这才分开多长时间,秦怀玉的头发竟然白了一半,可见秦怀玉心中的确有他,是真心把他当作自家的子侄看待。 他眼中水雾濛濛,紧走几步,冲秦怀玉单膝跪下,道:“卑职赵无敌,今回营向大帅交令!多日未见,大帅可安好?”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怀玉扶起了赵无敌,仔细打量着他,伸手替他拂去衣服上的雪花,继而,想到了沫儿小丫头,不由得又黯然神伤,戚声道:“孩子,不说这些了,快去看看沫儿吧!” “好,无敌就先去了!”赵无敌也不推辞,但却不知道沫儿究竟在何处? 那扫尘老道已经从屋顶上飞身下来,见赵无敌模样,立即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捋一捋白胡子笑道:“小郎君,老道带你去吧!” “多谢仙长!”赵无敌作了一揖,便随扫尘老道先行。 至于秦怀玉大将军,却被赵柔依等人拉住,问询有关赵无敌的过往,因为赵无敌的回归太让人意外了。 要知道那可是一条从未被发现的地下大河,水量之丰以及水流之急,都是前所未见。 事发以后,他们曾发动大量的人手顺着地脉走向寻找,企图找到这条地下河流的源头和出口,结果却徒费人力,一无所获。 这样一条神秘的地下河流,赵无敌竟然能够从中全身而退,且从他的身手来看,可谓是毫发无损,让人如何不好奇。 而且,从以前得到的信息中可以分析出赵无敌虽身手不错,能斩杀神秘的黑衣杀手首领青龙一,但也就是一流高手,绝对比不上赵柔依这个层次。 可是今日却让人大为震惊,赵无敌先是一招击败了西门天王,其后又将赵柔依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以他们的看法,今日之赵无敌的修为可谓是深不可测,差不多进入了传说中的化境,就算是那几个老不死的,多半也不是对手。 其实,他们要想知道其中的密辛,最应该找的是赵无敌本人,不过,此时人家正为小媳妇担心得不行,若拉住不放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因此,他们方才拉住了秦怀玉,想再仔细听听赵无敌的往事,看看是不是能挖掘出一些遗漏的东西。 扫尘老道身法不错,加上他也知道赵无敌心急如焚,因此也没和赵无敌唠嗑,直接带着其穿过一道角门,进入了沫儿所在的后跨院中。 客房的廊下,一位丰腴妇人见到了扫尘老道,立即福了下去,媚声道:“仙长万福!” “哼!”扫尘老道鼻子中轻轻哼了一下,算是做了回应,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此女正是这新城县令周成的宠妾,却因为秦大山那个杀才曲解了秦怀玉的意思,而这周县令也有意巴结大将军,从而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高朋聚客栈,做了一名伺候人的粗使仆妇。 扫尘老道虽然为人风趣,看着似乎有些老不正经,但却是一个真心修道之人,对女色上向来都是洁身自好、心如铁石,从不假以辞色。 更何况,这个刘氏还是一个喜欢卖弄风骚之人?能哼一声,已经算是老道很给面子了。 扫尘老道带着赵无敌直接推开了一间客房的门,进入房中以后,只见客房被隔成里外两间,外面正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无所事事地玩弄手指,见老道进来,也起身行了个蹲身礼。 “好了,不要多礼,仙姑和孙神仙在里面吗?”扫尘老道对这个少女倒是和颜悦色了许多。 少女点点头道:“回仙长的话,仙姑和老神仙都在。” “小友,你们请!”老道示意赵无敌进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扫尘老道还是自己先推开里间的门,抢先进去,正准备给赵无敌介绍一番,谁料到只见一阵风拂过,赵无敌已到了床前。 先是生离死别,坠落了地下河流之中,脱险以后又是朝思暮想,恨不得早日和沫儿相距。 一路上餐风露宿,可谓是历经了千辛万苦,跋涉千里,冒着纷飞的大雪归来,却得到了沫儿的噩耗。 而今,心爱的人就在眼前,这让他如何能够忍住? 他扑倒床前,一手抓住沫儿枯瘦的小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沫儿的脸庞,而眼中的泪已点点滴落。 沫儿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衾被,手和脸却凉得吓人,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呼吸,赵无敌甚至都以为她已经离他而去! 扫尘老道低声向孙神仙和玉仙姑解释赵无敌的身份,并将刚刚在前跨院中发生的事情八卦了一番,听得孙神仙和玉仙姑眼睛越来越亮,全都盯着赵无敌看。 赵无敌此时可没有心情理会他们,一颗心全都扑在沫儿身上,恨不得以身待之。 “哎!”孙神仙长叹一声,然后将沫儿的“病情”简略地说了一下,继而,扫尘老道也把天象的异变以及他的推测描述一番。 赵无敌此时方才知道沫儿的实情,不由得心如刀绞。这个傻丫头原来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以自身生机流逝为代价欲换来他生还的机会。 至于那个什么七杀,赵无敌此时却无心理会,也没空去和扫尘老道研究那虚无缥缈的天象。 他甚至都不相信沫儿是什么伴星,而是因为他的“死”而万念俱灰,自绝生机,一心想随他而去。 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执子之手,此生相依,一路走过,直到那黄泉路上,也要一起相伴,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这是一个少女对爱情的誓言! 可是,沫儿,我已归来,就在你的眼前,可是你却…… 第243章终相见 第244章誓言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4章誓言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昔日的一切一一浮现,那一笑一颦就在眼前,而心爱的人也在他的眼前,拉着她的手,轻轻触摸她的脸,却无人回应。 赵无敌心中大恨,恨自己当日为何要逞英雄,以身试险,结果却坠落地下河流,生死不知。 最不能原谅的是,当日还瞒着沫儿,而今想来,是何等的绝情? 他将沫儿枯瘦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让她触摸他的心声,并且絮叨着昔日的往事,说的是声泪俱下,其情其景,让人不忍。 就在玉仙姑哭得稀里哗啦,孙神仙和扫尘老道唏嘘不已的时候,赵无敌却忽然止住了悲声,一手紧紧抓着沫儿的小手,依然紧贴在他的心口,另一只手竖起,指着上方,神色肃穆,一字一句地说道:“吾,赵千里,今,乞求上苍垂怜,请赐下神力救救沫儿,只要沫儿无恙,吾愿付出任何代价,!若有万般罪孽,尽加吾身,若违此誓,生不见天日,死不入轮回,生生世世,六道共弃之!” 赵无敌的誓言,若是在市井小民眼中,除了感动之外,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他们只活在当世,只要一日两餐不饿肚子,有衣御寒,有一间茅屋遮蔽风雨,就已经知足,哪里有心思去管什么虚无缥缈的天道轮回? 再说了,这天道谁人见过?轮回又在哪里?若真有那主宰着天上地下的神灵存在,又为何世间的恶人活得那么滋味,也不见天降霹雳把他们给劈死? 市井小民限于眼界,自然也对天道无所畏惧,可是扫尘老道却不同。 他可是出自道教祖庭龙虎山,且是龙虎山的上一代掌教。而龙虎山是当世最为精通推演天道运行规律的山门,数千年来,一直致力于窥测天道运行,企图截取到一线天机,被世人戏称为“窃天小贼”。 他十分清楚赵无敌这番誓言所带来的结果,将影响赵无敌的一生,甚至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行。 若天道有感,降下神迹,给沫儿小丫头续命,那么赵无敌无疑就与天道结下了因果。 天道的因果可不是那么好还的,且主动权掌握在天道手中,你永远不知道他要什么时间、什么事情上要你偿还? 当因果来临的时候,你还没有拒绝的权利,哪怕是违背自己的意志和良心,都不得不为之驱使。 否则,你将遭受天道法则的反噬,诸天万界虽然无穷大,却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诸天万界都在天道掌控之中,除了像赵无敌誓言中所说的那样,不如轮回,不见天日,真灵被放逐到虚无之地,受那虚无之火的炙烤、混沌罡风的侵袭…… 传说中的共工氏就是因为撞断了不周山,从而被天道放逐到了虚无之地,受那天道法则的惩罚,就连想灰飞烟灭都不可能。 唯一的变化就是天道太忙,无暇顾及人世间的蝼蚁之辈,从而让誓言落空。 但是这可能吗?要知道这小子可不是蝼蚁,他出现在人世间,本就是和天道纠缠不清,一言一行都在天道的监控之下,如何能够让天道置之不理? 想到这里,扫尘老道的老脸都吓白了,本能地就要出言制止,可是,他不过是一凡人,又如何能够和天道比算计? “嗡!”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响,如同一种音波在震动,声音虽低沉,但却清晰地出现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们情不自禁地与之共振。 一道白光从屋顶上垂落,将赵无敌和沫儿全都笼罩在里面。乳白色的光芒从天而降,流淌着圣洁的流光,散发着温馨的暖意,老道等三人虽在光圈以外,都能感受到那种生的气息,让人全身的毛孔都舒畅,就连神魂都情不自禁地吟唱…… 扫尘老道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屋顶上浮现一处透明的大洞,这圣洁的光就这么直接穿透了屋顶,其源头不知来自天穹的何处? 身体虽舒畅无比,就连昔年的暗伤都在慢慢修复,但扫尘老道却哭丧着脸,捶胸顿足地嘟囔:“完了完了完了……” 孙神仙却淡定得很,眯着眼睛享受着圣光所带来的好处,见老道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禁捋须笑道:“天意无常,岂是我辈俗人能够窥测?好耶坏耶?谁又能说得清楚?老东西,不如且看着吧!一切顺其自然。” 圣光普照,如临仙境! 赵无敌没有做出丝毫的抗拒,而是敞开心神,任圣洁的光抚遍他的身心。 “哎……” 他似乎听到了叹息声,但却不是很清晰,似乎就在耳畔,又好像是在无尽的遥远。 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真元在自主运行,却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而似乎是被人接管了他的身体。 除了真元,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流出,顺着两人紧握的手,流进沫儿的体内。 这种气息很陌生,萦绕着一种火焰之气,但却并非属于他。对于这一点,赵无敌可以肯定,似乎是自打他在龙门醒来以后,就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他的体内。 这种带着火焰味道的气息,一直和他的真元相伴,带给了他很大的好处,因此,他也没有多加理会。 此时,随着这种气息的流逝,他又想起了扫尘老道的话,莫非沫儿用自身生机为他续命的事情是真的? 要是龙门地下的某位小龙知道了,一定会伤心欲绝,继而义愤填膺,并且将他给暴揍一顿。 扫尘老道的鼻子不停抽抽,就像是狗一样吸气,忽然惊叫起来:“龙气……怎么可能?” 孙神仙乜了他一眼,蹙眉问道:“老东西,你是说他日后会……” 扫尘老道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小道可不是那个意思。老神仙,此龙气可不是彼龙气,人世间帝王的龙气和他身上的龙气比起来,那可就成了赖皮蛇身上的腥味。 这可是真龙之气,并非人世间所有,而且,也并非是他自身所有,也许…… 老神仙还记得当日天机变化吗?” 孙神仙见扫尘老道那副神秘兮兮装神弄鬼的模样,而且又提起什么天机来,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老夫提‘天机’两个字!” 第244章誓言立 第245章逆天的代价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5章逆天的代价 扫尘老道见孙神仙生气,可不敢再东拉西扯了,陪着笑脸道:“那日,老道曾看到有真龙之气在滋养七杀星,方才使七杀星重新焕发生机。而今看来,的确是如此,果然不愧是天命之人,有真龙护体,啧啧,让人羡慕啊!” 扫尘老道还真有些门道,看来他所推崇的天机之道也并非完全是吹嘘。他能一眼看出从赵无敌体内流出的是真龙之气,由此可见,龙虎山能成为道教祖庭,也不全是皇家的功劳。 赵无敌体内的真龙之气是小龙的一滴真血所化,而小龙所在的地方虽然看似是在龙门的地下,实则已不在这一界。 若赵无敌知道这一切,定然会慨叹大唐江湖的水够深,远不是前世的大明可比。 龙气离体,输入沫儿体内,滋养着她的心脉,渐渐地,心跳声清晰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但是沫儿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知觉,就像是魂魄离体,躺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躯壳。 孙神仙见此捋着白胡子叹道:“龙气能滋养沫儿小丫头的身体,却修复不了她的神魂,如之奈何?” “这话怎么说?”扫尘老道皱着眉头,长长的眉梢不停抖动,做苦思冥想状,良久,道:“莫非小丫头神魂早已离体而去,去寻觅赵无敌的真灵,但却迷失在无尽的星空中,无法归来?” 孙神仙难得地点点头道:“大概如此吧!” “沫儿,我回来了,你快醒醒啊……”赵无敌见沫儿脸色红润,一颗芳心也在扑通扑通跳动,可就是没有醒来,不由得急了! 就在此时,从赵无敌的眉心处浮现一点星光,离体以后,飘到沫儿的额头之上,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莹莹的光…… 那是一颗珠子,却并不浑圆,且形状更像是一滴眼泪。看上去晶莹剔透,莹莹的清辉里却包裹着一滴血,其色殷红,仿佛还有活力。 这是谁人的眼泪竟凝结成珠,其中又包裹着谁人的血? 一滴血,一滴泪,彼此相依,历经了多少岁月?血与泪中,又包含了多少故事?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只有一滴血、一滴泪,散发着濛濛的清光和殷红的血色…… “再见了!再也见不到了……” “若有来生,我会陪着你去轮回往生!” 声音很飘忽,但却让人依稀能听见,就仿佛是跨越了无尽的遥远,贯穿了无数的纪元…… 这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人的声音,却不知是在何时何地所发生的。而男子的声音中尽是不舍、无奈和落寞,而女子则无疑是一个痴情人,话语中充满了爱和执着,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随着声音响起,那滴血和泪都在发光,红的凄美,清光萦绕,二者交融在一起,就如同相爱的人相依相偎,倾诉着心中的思念…… 这段声音属于这滴血和泪,他们的真身无疑早就陨落了,而执念却不曾消失。 血和泪珠倏地一下进入了沫儿的灵台之中,好久好久,漫长的如同过了一个纪元,方才重新浮现,在沫儿的额头上盘旋了好一阵子,恋恋不舍地回到赵无敌的体内。 “无敌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沫儿好想你……” 沫儿醒了。 赵无敌看着她消瘦的模样,心都碎了,轻轻地就她拥入怀中,一生一世就这么拥着,不再分离! 孙神仙眼圈红了,两滴浑浊的老泪倏然滚落,他长叹一声,道:“走吧走吧,不要耽误人家小两口子倾诉离别之苦了!哎……可谓是绝处逢生,死而后生,殊为不易!” 他踢了一脚死盯着赵无敌的扫尘老道,老道尴尬地笑笑,然后扶着孙神仙走出了里间,玉仙姑回头看了看一对少年少女,红着眼睛也出来了,还随手给关上了房门。 扫尘老道自出了里间就一直做沉思状,让孙神仙很不爽,因此用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怼道:“你又在担心什么?人家不是好好的吗?” 扫尘老道没有再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反而神色黯然道:“老神仙,赵无敌他已经付出了代价。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头顶出现了一绺白发,那就是他付出的代价,只是,那代价代表的是寿元还是福泽,如今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今日所为可谓是逆天改命,亘古未曾听闻,可见这个代价何其大也!堪忧啊堪忧……” 孙神仙的神色也随之黯然,不过,还是对扫尘老道不爽,冷哼一声,道:“还亘古不曾听闻?你道教出世至今也不过千多年时光,知道几多上古密辛?哼哼……” 自打赵无敌出现,玉仙姑一直都没有说话,光顾着为他们俩伤心而流泪了,如今见两个老家伙怼了起来,只好打起了圆场,幽幽地说道:“好也罢,歹也罢,这都是他的选择,我们都是局外人,又有如何?常言道‘有情人天保佑’,但愿上天能看在赵无敌痴心一片的份上,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吧!” 她是一个出家人,平日里给人一种超脱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飞仙之姿,让人见之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扰了她的清修。 而今一番话却充满了浓浓的真情,包含了人世间的气息,感叹、祝福、祈愿之外,还有那么一丝哀怨,似乎,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这也难免,此时的出家人不同于宋以后,还没有那么严格的清规戒律,并不彻底禁绝人的感情。 而玉仙姑、包括孙神仙和西门天王等人,虽然修的是道,但却并非是道教中人,准确的说他们不能算是出家人,而用“出世之人”反而更加恰当。 道教只不过是道门的一个支脉,昔日由老子所创立,算是代表整个道门立足于人世间,教化众生,争夺那人间的气运。 直到后来,西天竺的释迦牟尼本也是道门传人,却怀疑起道门的问道之路,质疑其并不符合俗世中人的追求,从而无法汲取气运,达到功德圆满。 他是一个有大智慧和大毅力的人,一个人枯坐于菩提树下苦思冥想,历经多年,终于灵光乍现,另辟蹊径,从道门传承中截取了一段教义,又融合了俗世中的诸多法则和人们心中所求,开辟了一个新的教派。 第245章逆天的代价 第246章问天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6章问天 道门讲究的是无为、避世和独思,一个人居于那深山老林中,渴饮清泉,饥食野果,餐霞食露、吞吐月华和星辉,时时沟通天地,以期能窃取那遁去的一,从而白日飞升、得证仙道。 而释迦所立则是一个新的传承,和道教大不同,他们不修当世,认为己身不过是一具臭皮囊,随时都可以抛弃。 释迦门徒的修炼很苦,一个个都是心坚如铁石且有大宏愿之辈,今世之一切都是为了来世。 不证仙道,不求长生,他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能洗去一身的罪孽,在来世能够渡过苦海,踏上彼岸,进入极乐净土。 从此无病无灾、无痛无厄,一世又一世,轮回在佛国。 而玉仙姑等人既不是释迦门徒,也不是道教子弟,他们修的是上古之法,虽有些残缺,但却是上古大能所传,岂是一西天竺番僧所能比拟? 上古法并不禁止人的七情六欲,修的本就是有情之道,爱恨情仇都是道,生离死别也是道。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代先贤根据自己的理解对传承加以修补,其结果却是渐渐偏移。 两个老家伙,一个世外仙子,还有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客房的外间气氛一时之间变得诡异…… 而里间的房门一关,自成了一方小天地,再也没有人来打扰。 沫儿依偎在赵无敌的怀里,两只瘦弱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好怕一松开,心爱的人又会在眼前消失。 那样的伤、那样的痛,有一次就够了,再也不想重来。 她没有因赵无敌当日的隐瞒而怨他,也舍不得埋怨。她对自身的经历并不清楚,自当日在朔方城遽闻噩耗而昏迷,至此刻醒来,其间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她却知道心爱的人一定受了很多苦难,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河流中,可想而知所遇到的是何种艰难和恐惧,可谓是历经九死一生方才逃出生天,想想都让她心疼的不行。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时日,也无暇顾及自己枯瘦的容颜,只要看到心爱的人在眼前,就已经足够。 沫儿抚摸着赵无敌的脸,感触着他的体温,轻轻逝去他的眼泪,心疼地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经历了多少艰难,可惜我是个没用的人,帮不了你……” 赵无敌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戚声喊道:“不,沫儿,我不辛苦,也是我没用。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近一个月了,瞧瞧你的手、你的脸,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沫儿看看自己的手,却丝毫没有在意,道:“有一个月这么长吗?我感觉就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梦中听到有人在喊我,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就这些吗?那颗融合了血与泪的珠子没有引发一些前世今生的记忆?还有那一男一女所说的话…… 看来沫儿什么都不知道,赵无敌见此反而放下心来,知道了那些神秘而又诡异的事情,未必就是好事。 这些诡异而福祸难料的事情就让他一个人面对,至于沫儿,还是让她做一个单纯快乐的小丫头。 一滴血和一滴泪融合在一起,一男一女那落寞的声音,还有扫尘老道所言的,他赵无敌的身上加持了七杀的气运,将和破军、贪狼纠缠不清…… 这就是他的宿命吗?也是他在大明死后却没有轮回往生,而是被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来到了八百年前的大唐,将要面对一个怎么的乱世? 武后还是被历史的车轮推动着,一步步朝千古第一女帝的宝座走去,而一个莫名其妙的徐敬业,却让突厥提前复苏,并强大到和大唐分庭抗礼的地步。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按照史书记载的那样演绎着大唐的华章,可又有那么多的变数出现,不经意还是改变了某些历史的轨迹,从而让未来变得不可测。 自打从赵不凡哪里得知了常山赵氏始祖的经历,随着接触世外人越来越多,从大自在、李若兮到扫尘老道和孙神仙,他越来越迷惑,越来越怀疑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而今才知道,这个世界的源头并非先秦,也不是殷商,甚至不是治水的大禹,而是要往前追溯到不知多少万年以前。 这个世界的起源竟然是一个称之为“上古”的年代,曾经辉煌得让人不敢想象,那个时代的人居然可以移山倒海、捕星捉月,挥手间可以击穿空间的壁垒。 而那些神话中的人物真实存在,共工氏撞断不周山,轩辕大帝大战蚩尤…… 可就是这样一个辉煌的大时代,却于顷刻间轰然倒塌,整整一个纪元都被葬下了,葬在了时间长河中,都没有来得及给后世人留下一朵浪花。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天罚、亦或是外敌入侵?后世人搜遍了所有的遗迹和废墟,却始终没有寻到答案。 数千年来,人们凭借从废墟中挖掘出的残缺传承,依然在追寻天道,以期能寻到一条通天的路,找到昔日的真相。 常山赵氏的始祖赵子龙,据传言就修到了那种境界,武破虚空,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可是,自那以后,赵子龙就彻底的消失了,并不曾托梦后人,告知真相。 赵无敌的心有那么一点点乱,他认为如果上古时代的惊变是因外敌入侵而造成的,那么会不会有一天昔日的敌人还会重来? 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发生,而那些敌人又何其强大?就连上古都被他们整个葬下,而以如今大唐江湖的力量,又拿什么去抵抗? 难道这就是世人的劫难?多少年一个轮回,最终都逃脱不了被埋葬的结局。 赵无敌仰望着天穹,眸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穿了无尽的星空深处。他在想,也许这才是上苍要他来大唐的目的。 然而,却不知是何人高居于九重天外,以诸天万界为棋盘,拿周天星辰做棋子,下一盘绝世的大棋? 如此一盘大棋,动辄影响着诸天万界的运行,却不知是以何为赌注? 而在这盘棋局中,可叹那些在大唐江湖中搅动风云的人物,却连做一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更加算不上赌注…… 可叹可悲,莫过如此! 第246章问天 第247章一绺白发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7章一绺白发 一盘绝世大棋,横跨了时间长河,将诸天万界都包罗其中,却不知执子的手属于何人? 这盘棋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也不知将于何时落幕?也许,当初在开天辟地的同时,棋局就已经发动,就连传说中那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都很可能是布下的第一枚棋子,亦或是触发整个棋局的引子。 盘古大神开辟了这个宇宙,却没有来得及多看一眼就陨落了,至于传说的以身化洪荒,又有何人曾亲眼见证? 这盘棋伴随着天地一起诞生,一起衍化,甚至可以说棋局的衍化就是所谓的天地法则,主宰着世间的一切,万灵都不过是其中的蝼蚁,终其一生都在不停地转圈,却怎么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手掌。 一盘大棋自天地初开时就已启动,贯穿了整个时间长河,一直到未知的未来。 昔日的上古纪元,繁华和辉煌,寂灭和埋葬,都只不过是执棋者随手打了一个劫而已。 上古都如此,被埋葬在时间长河里,没有留下一朵浪花。 那么今日之世界,武后的以武周代李唐、成为千古第一女帝,徐敬业的诡异变化和搅动风云、让本已衰落的突厥重新崛起,还有那些不曾听闻的各山门道统纷纷入世…… 莫非又是一个劫的开始? 他们在这个劫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而他赵无敌又在这个劫中是什么身份? 一枚棋子、一个劫材,亦或是某个执子者的一段意志?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而随着他接触的异人越来越多,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的薄纱也被一层层揭开,但依然是迷雾重重,看不真切。 “还说没有受苦,你看看,你的头上都有一绺白发了。”就在赵无敌胡思乱想心忧天下的时候,沫儿的手指拈起了他的一绺白发,心疼的不行。 满头乌发中,在头顶正中却偏偏生了一绺白发,每一根都晶莹剔透,如同一捧银丝,格外得显眼。 赵无敌一愣,茫然道:“白发?” 他才十七岁,一个未及冠的少年,且还是一个贯通了大周天的武者,怎么会倏然间就有了白发? 这不正常! 难道是这些日子因思恋沫儿、从而忧思过度导致气血亏损,亦或是突闻沫儿的噩耗而悲伤过度? 一夜白发的故事并不鲜见,史书中就有很多记载,譬如春秋时伍子胥家破人亡之时不就是一夜白头吗? “是啊!要不,我去找一面铜镜让你看看。” 沫儿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赵无敌可不舍得让她折腾,将她搂得更紧,无所谓地笑道:“不过是一绺白发吗?也许是上苍看我太年轻了,不够成熟,因此才赐予我一绺白发,好让我看起来老成一点,也好方便朝廷论功行赏给我封一个大大的官儿。 到时候,沫儿你可就是大官的夫人了,戴凤冠、穿霞帔,坐豪华的马车,再来几十个丫鬟仆妇前呼后拥,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嘁,又没个正经了!”沫儿白了他一眼,皱着鼻子道:“欺负我不曾读书吗?戴凤冠?凤冠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戴的?那是太后、皇后、妃子还有公主专用的。 再说了,就是穿霞帔,那也该是窈娘姐姐。沫儿知道郎君疼我,可一家子也要分个长幼卑尊才行,没大没小的,让人家看了成什么样子? 以郎君此次立下的功劳,再加上有大将军和魏司马的照应,郎君日后必定要步入官场,位列朝堂。 如此一来,家中的规矩断不能少,否则,会让人笑话的。” 沫儿倒是很看得开,心甘情愿地伏低做小,也不愿让情郎为难。经历了此番的生离死别,让沫儿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爱一个人并非是独自占有,而是只要他过得好,过得开心和快乐,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 沫儿的大度让赵无敌很感动,想不到通过此番磨难,小丫头倒是变得成熟了,此刻的沫儿颇有几分小媳妇的模样。 赵无敌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沫儿,都依你。其实,你窈娘姐姐也是个苦命人,年幼时就成了孤女,此后一直替我为老父尽孝、照看小妹,对我赵家的恩情……我不能对不起她,只好委屈了你。 你窈娘姐姐是一个极温柔的女子,日后,你们一定会相处很好的。” “郎君放心,沫儿一定会把窈娘姐姐当作亲姐姐,一起伺候阿爷,服侍郎君,还有可爱的鸢儿,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了。”沫儿依偎在情郎的怀中,很满足、也很幸福。 人这一辈子,不一定非得要出有车,食有鱼,着绫罗绸缎,住高楼大屋,动辄仆从如云、前呼后拥,而是有一个懂你、惜你、疼你,把你放在心上的人。 当你生病的时候,他给你倒一杯温水,然后,执着你的手,看着你入睡。 你累了,他会默默地递上自己的肩膀,让你有所依靠,好舒缓疲惫的心神。 得意时,他没有忘形,苦难的日子里,他依然是给你笑脸,而将苦与泪独自抗下。 苦亦乐,贫亦乐,甘之如饴,相濡以沫,这才是爱的意义。 “砰砰砰……” 内外隔间的门被轻轻叩响,接着传来一声怯怯的声音:“郎君,娘子……” 沫儿小脸一红,将身子从赵无敌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理了理散乱的乌发,并用手指了指房门,示意赵无敌去打开。 赵无敌起身拉开了房门,只见门前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一张略带些婴儿肥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看上去颇有一股娇憨的韵味。 她两手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只白色的细瓷钵,隔着盖子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赵无敌可以肯定,这是稻米的清香,且是白粥的味道,并没有掺加它物。 作为一个前世生活在大明扬州的人,赵无敌习惯了食用稻米,习惯了那股淡淡的清香。而在如今的大唐,却是以糜、麦、粟、黍等为主,至于稻米还是一个稀罕物,多见于南方的交趾等地。 而交趾距关中之地何其遥远,不论是走陆路穿越岭南的山川密林还是走海路面对怒海狂涛,想将稻米运到神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此,物以稀为贵,精致的稻米在神都可是价值不菲,且有时候甚至是有价无市。 神都都如此,而今在这北地新城能有一釜用稻米熬制的白粥,也是难能可贵的。 赵无敌闻着熟悉的味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让那股清香在鼻间萦绕,心中都有一种吃的冲动。 不过,他知道这是特意给沫儿准备的,总不能和沫儿抢粥喝,说出去也太那个……丢人了! 第247章一绺白发 第248章乡情远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8章乡情远 一釜白米粥,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却勾起了赵无敌心底的乡情。 看世间、纵有唐诗车载,宋词船装,也不足以述尽他的离愁别绪和心中的牵绊。 离家的人们,望断天涯,抚遍阑干,可纵然是相隔着千山万水,却总有相聚的那一日。 可是他的家乡,却隔着时空的距离,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把他乡当故乡,好在还有沫儿守着他,这也算是上苍对他的慰藉。 小姑娘就是新城主簿家的小娘子,小名唤作“月娥”,在自作聪明的秦大山误传大将军令的时候,被不甘人后的糊涂老父亲给送到了这里。 因她生得乖巧,被玉仙姑看中,从而成了沫儿的侍女。想月娥也是一个官家小娘子,如今且干起端茶倒水的活计,也算是难为了她。 月娥小娘子胆子很小,她见赵无敌闭着眼睛,不言不语,只是一个劲地吸鼻子,瞧那他模样倒像是要流口水的意思,不禁偷偷吐吐香舌,表示人家好怕。 她是个乖巧的女孩,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自从知道讨要她的是一位驻守此地的大将军,虽心中委屈,但却不敢露在脸上,生怕让人看到,从而给爹娘带来麻烦。 她今年十五岁,这个年龄在大唐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只是因为父母的疼爱,一心要替她踅摸一个好人家,方才待字闺中。 她也和无数大唐少女一样,曾于月下祈愿,祈求上天垂怜,赐给她一个如意郎君。也曾于梦中见到一翩翩少年郎,骑一匹白马,伸手将她拉上马背,轻轻拥着她,一起飞向那彩云深处。 只可惜,梦终究只是梦,梦醒时分,只有明月清照,清风徐徐,泪湿枕巾,而梦中的少年郎却杳无踪迹…… 因此,当得知老父将她送给大将军的时候,她并没有因此而哭闹不休,反而认了命,打算做大将军的侍妾,了此一生。 谁料到,大将军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只不过是要替什么沫儿姑娘寻几个伺候的人,而她也被玉仙姑看上,成为沫儿姑娘的贴身侍女。 她心中牢牢记着,现在她不再是官家的小娘子,而是一个伺候人的侍女,严守着上下尊卑,对每一个人都恭恭敬敬。 赵无敌虽不言不语,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可是她也不敢催促,只能略屈膝、弯腰、低头,两只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地面。 沫儿姑娘是她的主人,自然要尊敬有加,而玉仙姑、孙老神仙、那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以及客栈中那几位奇奇怪怪的人,他们都是大将军的贵客,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就连眼前这个俊俏的小郎君,月娥虽不是很清楚他的身份,可从他和沫儿姑娘之间亲近的程度来看,极有可能就是沫儿姑娘的情郎。 这让月娥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她虽然没有细看,可就是那惊鸿一瞥,就已足够。这个小郎君俊俏而又不乏英气,仿佛就是她梦中的那个人,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已是别人的良人。 他们二人,一个在自怨自艾,一个在回忆乡情,就这么杵在门口,幸好孙神仙等人并不在外间,否则,以扫尘老道的那张嘴,又要生起几多八卦? “郎君,好香啊!是什么东西?快点拿来,我饿了。”好在此刻,被白粥的清香引诱得胃口大开的沫儿及时出声,把赵无敌从乡情中给拉回来,也化解了月娥的尴尬。 “来了来了!”赵无敌先是应承了沫儿,继而伸手欲接过托盘,且对月娥笑着称谢道:“有劳小娘子费心了!” 月娥连忙将托盘朝怀中一收,道:“这些本就是小婢该做的事情,郎君,还是让小婢伺候娘子用膳吧!” “这个……”赵无敌倒也不好继续坚持,总不能将粥从人家小娘子怀中抢过来吧? 就在赵无敌迟疑的时候,月娥已来到沫儿身边,替她牵了牵被子,并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让她靠起来舒服些。 她本也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娘子,如今伺候起人来,却也是有板有眼,真是让人没想到。 她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之上,揭开了细瓷钵的盖子,只见热气袅袅,清香弥漫,一钵用小火熬出来的米粥,汁液黏稠,色泽如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沫儿使劲皱着小鼻子,冲赵无敌撒娇:“不行,不行,可把我饿坏了,我都快一个月没有吃东西了……咦,人能歇一个月不吃不喝吗?” 她本就是一个医女,得了母亲的传承医术,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人挨饿的极限? 一个人,若是不吃不喝的话,绝对不可能挨过六到七天,即便是有人体魄异于常人,健壮如牛,也顶多就是多支撑个一两日,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若是有足够的水支撑,大约能挨过十多日,但也不可能活到一月之久。 她看看自己的小手,也就是瘦了一些,浑身没有力气,不过,精神却尚好,脉搏也算是正常,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些日子里,娘子虽不能用饮食,可孙老神仙给您配了一种药汁,听说全都是些极为名贵的药材,每日喂娘子服用一些,方才……方才等到郎君的归来。”月娥解释道。 “嗯,这还差不多,否则,我可不是成了妖怪?”沫儿眯着弯月似的眼睛,浅浅地笑着,继而冲正在给她拿小碗盛粥的月娥问道:“瞧你知书达理的样子,应该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在这里伺候我? 我记得……这里似乎不是我住的地方呀!还有,你一口一个小婢的,我何曾有过侍女?” “小婢月娥,是新城主簿之女,是受大将军指派前来伺候娘子的。”月娥福了一福,脆生生地回道。 “新城主簿的女儿?你一个官家的小娘子,却来伺候我一个穷苦丫头……不行,不行,大将军也不能这么欺负人,郎君快给大将军说说,让月娥小娘子回家吧,免得人家父母担心。”沫儿连连摇手,可不敢要官家小娘子伺候。 她幼失怙恃,小小年纪就成了一个孤女,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而今,却有一个官家小娘子伺候她饮食,这让她如何习惯? 第248章乡情远 第249章我饿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49章我饿了 沫儿听闻月娥是官家小娘子,又是被大将军秦怀玉给强行逼为奴婢,不仅同情起月娥的遭遇,不肯要她服侍。 她对大将军也颇有些着恼,心想平日里儒雅的大将军,怎么会干起这种没名堂的事情? 因此,她催促着赵无敌,让他赶紧去找秦大将军,把月娥小娘子给送回家去。 月娥急了,眼圈泛红,小脸都吓得煞白,手中的碗都差点抓不住,急忙跪倒在床前,急促地哀求道:“娘子,小婢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娘子尽管责罚就是,只是还求娘子开恩,千万莫要赶小婢回家……” 沫儿直起身子,伸出手想要扶起月娥,却到底是昏迷多日,身子乏力,摇摇晃晃地眼看着就要倒下。 赵无敌连忙上去,一把扶住了她,柔声劝慰着:“沫儿你先别急,以大将军的为人,我想还做不出这种事情,想来,这其中定然存在误会。 我看,不如这样吧,月娥姑娘你先起来,沫儿没有怪你的意思,她只是不忍你一个官家小娘子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暂时,就让月娥小娘子陪着你,你现病着,有一个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待我见到了大将军,私下里问清楚了,再做计议,总之,不会委屈了月娥小娘子就是。” “那也好!”沫儿对情郎的要求是没有抗拒力的,既然赵无敌怎么打算,自然有他的考量,作为他的女人,只要听着就好。 月娥怯怯的,心里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该起来。却见赵无敌笑着指指米粥,不由得羞红了脸,连忙起身给小碗中盛了半碗粥,曲起一腿半坐在床沿上,拿起汤匙喂沫儿吃粥。 沫儿颇不受用,这些年风风雨雨一个人独自走过,何曾要人家喂食? 她刚要拒绝,却又见月娥小娘子眼圈泛红,一脸哀求的模样,心中又不落忍,忽然灵机一动,冲赵无敌撒娇道:“郎君,人家要你喂嘛……” “好好好,娘子,小生来伺候你!”赵无敌的话可谓是一语双关,此时节人们对女子皆可称之为娘子,未出嫁的小姑娘叫小娘子,老的叫大娘,可是,娘子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夫君称自己的夫人也叫娘子。 在他的心中,沫儿可不就是他的娘子吗?至于“小生”,唐时还没有这种称呼,从某种意思来说,赵无敌也算是开了一个先河。 他再次伸出手来,冲月娥笑道:“月娥小娘子,还是让我来吧,你在一旁候着就是。” 月娥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坚持,而是很顺从地将手中的碗递给了他。在交接的过程中,二人的手不可避免地稍稍接触了一下,就是这刹那间的接触,却让月娥如遭电击,一朵红云飞上了俏脸,芳心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这十多年来,她待字闺中,抚琴吟诗,伤春悲秋,何曾让一个男人触摸她的手?如今,虽是一次无意的接触,也让她心如小鹿乱撞,久久难以平复。 赵无敌端着白瓷碗,隔着碗壁感触着米粥的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方才用汤匙舀了一勺白粥,递到沫儿的嘴边。 沫儿早就眯着眼睛,张开小口,如同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等着赵无敌去喂她。 赵无敌轻笑道:“先小口尝一下,试试粥的冷热,免得给烫坏了。” 谁料到沫儿一口咬住汤匙,将一勺白粥给一口吞下,末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叫道:“快点,快点,我都快饿坏了……我说郎君,你才多大岁数啊,就惯会婆婆妈妈的,日后可怎么得了?” 赵无敌见她没有被烫着,也就继续喂她吃粥,时不时地拿一块娟布给她拭去嘴角的残渍,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极尽宠溺。 一碗白粥很快就吃完了,沫儿却一个劲地嚷嚷不够,赵无敌只好又让月娥给盛了大半碗,继续着小儿女的游戏。 不过,在沫儿吃完之后还嚷嚷着不够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让心里酸溜溜的月娥小娘子将剩下的白粥收拾好端了出去。 他虽然不是医者,但是也知道一个久饿的人不能暴饮暴食,只能先以白粥滋养,少食多餐,慢慢调理身体。 这个道理不过是一个常识,身为医女的沫儿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之所以如此胡搅蛮缠,不过是趁机向情郎撒娇罢了。 沫儿昏迷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到底是亏了元气,刚刚是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与情郎相逢,一时高兴强撑着,而今用了一些白粥,顿觉腹中添了一丝暖意,整个人也疲乏起来,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想美美的睡一觉。 “郎君见过了大将军和魏司马了吗?”沫儿强打着精神问道。 “只是与大将军匆匆一见,至于魏司马,却还不曾得见。”赵无敌道。 “郎君这样不妥,还是去向大将军和魏司马好好道一声谢。”沫儿道。 “好!”赵无敌看沫儿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道:“你累了,先睡一会吧,我看着你睡着以后,再去见他们。” 沫儿也不矫揉造作,顺势躺在床上,一双月牙似的眼睛看着情郎,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赵无敌给她盖好了被子,又牵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脉动。沫儿睡得很安稳,嘴角还露着一抹恬静的笑意。 赵无敌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一步三回眸,看着睡梦中的沫儿,不想离去。 可是,虽不舍,但是他知道,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里。 他虽然待在屋子里,却也知道此时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出现,有些人是有疑惑要找他解惑,而他同样也有一些不解要问他们。 比如那个红衣女子,是否就是常山赵氏当世的家主?这涉及到他的出身,他的根源,无论是这一世,亦或是前世,都与常山赵氏有割舍不断的血脉。 还有那老者孙神仙,沫儿在昏迷的其间,很显然得益于他的照看,否则,其结果难以想象。 另外,那个姿容若仙的玉仙姑,一直以自身真元温养沫儿的心脉,这份人情可是欠大了。 江湖人虽不拘小节,但这份情太大,于情于理,他都要去谢谢人家。 他轻轻的拉开半掩的门,就在迈出一只脚的刹那,还是忍不住回首…… 第249章我饿了 第250章香饽饽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0章香饽饽 赵无敌一步三回头,从里间到外间不过是几步路,却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可见沫儿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么重! 不过,再漫长的路也有终点,不离不弃也并非就是时时刻刻地相依相偎。 内外隔间的门就在眼前,他狠下心肠迈出了脚,轻轻的将门给掩上。门扇和门框在渐渐地靠近,就如路有尽头一般,最终还是合拢在一起,阻断了他的视线。 他默默地凝视着紧紧关闭的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心虚平复下来。 他并非是要将沫儿的影像从脑海中驱离,而是让她住在心中,从而零距离接触他的心,想她所想,思她所思,爱她所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他们给分开。 他转身,却看见怯怯的月娥垂手立在那里,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双手不安地捏着衣角,显得很忐忑。 他轻轻一笑,缓缓说道:“沫儿睡了,还要烦劳小娘子去里间守着她。” “是!”月娥的声音很小,就如同蚊虫的低鸣,但却清晰,且简单明了。 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也是一个心事重的小丫头,本是娇憨的年纪,整日里在父母膝前撒娇,却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别人的侍女,彻底该换了角色。 她之所以怯怯的,整日里就如同一只小兔子一样,惶惶不安,很可能也是心有牵绊,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从而为父母招来灾祸。 新城主簿虽也是一个官身,不过,一个并非出身大世家的子弟,在一个大将军面前的确是不够看。 老秦家世代将门,在朝中亲朋故旧无数,与满大唐的勋贵都有利益纠葛,而秦怀玉奉武后之命都督朔州军事,新城也是朔州治下,虽分属文武,不过,在战争时期哪有道理可讲。 以秦怀玉的家世和手中的权利,加上此次朔方大捷立下了不世之功,若是得罪了他,区区一个新城主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月娥的担忧,赵无敌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虽对她报以同情,但却无力替她脱身。一切都只有见到大将军,搞清楚了其间的原因,方才能随机应变,替她求个情。 因此,赵无敌也没有多说,点点头,随即转身朝外走去。 他推开外间的门,一股冷风吹来,冰寒刺骨,门里门外仿佛就是两个季节,一道门隔住了季节的轮回,门里是春,门外是严冬。 雪花还在飘,如鹅毛飘洒,如柳絮飞舞,密密麻麻,从天而降,没有停下的迹象。 天地之间都被雪花给塞满,洋洋洒洒,遮断天空,也阻断了人们的视线,任你目力再好,也无法穿透。 赵无敌甫一出门,眼角一扫,就被吓了一大跳,好家伙,门外的长廊中挤满了人,北风呼啸,雪花飘飘,有些人头发上面都花白一片,凝结成了冰晶。 赵无敌不禁腹诽不已,心道这大冷的天,有屋子不待跑到外面喝北风,也不怕给冻坏了。 他回身将客房的门给关上,可不敢让冷嗖嗖的北风灌进屋子里,万一把沫儿给冷个好歹,那可这么好? 长廊中人满为患,以至于秦大山那个杀才只能站在廊外的雪地里,飘扬的鹅毛大雪将他给包裹起来,若不是那大嘴巴里喷出的白气,还以为是哪家的顽童堆的雪人。 大将军秦怀玉、时不时咳嗽的孙神仙、清丽出尘的玉仙姑、靠着墙壁蹭痒痒的扫尘老道、身如铁塔的西门天王、红衣女子赵柔依、绿衣女子小裴娘子、娇憨的星乐姑娘、在朔方挖地洞的曹志刚…… 这些人都很安静,不过,那一双双急切而火热的眼睛、还有那急促的呼吸,都显示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他们之所以如此急切,无非就是因为对赵无敌这些日子的经历感兴趣,迫不及待地想高清楚他是如何从地下河流中脱身的? 以他们的认知,一旦人坠落那条地下河流之中,即便是有他们的身手,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而赵无敌却推翻了他们的论断,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而且,从他先后同西门天王和赵柔依交手的情况来看,不但毫发无损,修为还大为精进。 这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了,这些人的想法也不尽相同,在八卦的前提下,除了想听一段“赵无敌地下河流历险记”以外,出于各自的立场不同,心中也怀着别的心思。 大将军秦怀玉心中对地下河流中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大兴趣,对于他来说,只要看到他平安归来就好,而今,听扫尘老道说沫儿小丫头也醒了过来,且别无大碍,只要将养一些时日,慢慢恢复就好。 沫儿的苏醒,减轻了他心中的愧疚,将这些日子里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给搬去了。 他之所以在此等待赵无敌,是因为有紧要的军务和他相商。当日,在赵无敌坠落地下河流以后,他恭请这些山门异人四处搜寻,却毫无线索,只能无奈地接受赵无敌十死无生的结局。 而对于火烧默啜、朔方大捷这件大事,必须要尽快上奏朝堂,送达武后的御案之上,而这次大捷之中却怎么也绕不过赵无敌。 他和魏文常商量了一夜,方才写好了奏章,派红翎信使走驿道日夜兼程送往神都。 在这份红翎急报之中,他如实地描述了火烧朔方的经过,实事求是地记录了赵无敌的功劳,并对他坠落地下河流一事也没有隐瞒。 既然人都已经不在了,那么久没有必要担心什么“木秀于林风必吹之”。而且,即便是赵无敌不在了,他还有沫儿,还有家人,怎么着也能为沫儿和他的家人多捞一些赏赐,让他们日后的生活也好有个着落。 而今,赵无敌却平安归来,这样一来,他就必须要搞清楚其间的来龙去脉,并再拟一份奏章,将此事报于武后,否则,可是有欺君之罪的。 而赵柔依又另有心思,她的目的就是赵无敌的出身。既然他精通常山赵氏的枪法,怎么可能和常山赵氏没有瓜葛和渊源? 那么作为常山赵氏的当世家主,她有责任搞清楚赵无敌是不是她的族人? 人一多,心思也就多了,且都急不可耐,可赵无敌却只有一个人,又该如何决断? 第250章香饽饽 第251章道门的艰难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1章道门的艰难 大雪纷飞,北风凛冽。 客房外的长廊中挤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甲胄森森的大将军,更多的则是江湖异人。 他们全都两眼发光,一个个紧盯着赵无敌,恨不得一把将他给抓过去,好拷问个清楚和明白。 秦怀玉身为左卫大将军,奉旨都督朔州兵马事,要知道左卫可是大唐南衙禁军十六卫之首,而他也因此成了名义上的南衙禁军统帅,由此可见其地位之尊崇,在大唐武官体系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至于这些江湖异人,哪一个都不简单,随便谁跺一跺脚,整个江湖都将经历一场大地震。 孙老神仙就不用说了,他老人家可是经历了隋唐两朝的人瑞,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行医赠药,其足迹遍布了整个天下,可谓是活人无数,恩泽天下,早就被世间万民尊为活神仙。 扫尘老道也不简单,别看他装疯卖傻,嘻嘻哈哈,整日里一副邋遢样子,以为他是个被赶出山门、四处流浪的野道士。 其实,他的实际身份可够吓人的,是天下道门都领袖龙虎山的上一代掌教,因不能与外人言说的缘由,将掌教之位传给了弟子正一真人,而他自己却选择了诈死,行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之计瞒过了世人,从而化身扫尘老道游戏风尘。 其他如西门天王、赵柔依等人,或是一个山门之主,或是一个隐世世家的家主,亦或是一个古老传承的长老级大佬,在如今的江湖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随意挥挥手,都将搅动一时之风云。 如今却全都挤在长廊中,眼巴巴地等待着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年轻人,这让赵无敌倍感压力,不由得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在这关键的时刻,还是孙老神仙打破了冷场,他老人家呵呵一笑,道:“你们聊你们的啊,老夫我还是去替沫儿小丫头把把脉,看看怎么给她开个方子,调理调理身体。” 他老人家活了一百年多岁,从前隋到大唐,从乱世到治世,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看得多了,也看得淡了。 若不是因为七杀、破军和贪狼三星杀局,将影响世间千万黎庶的生与死,以及汉家苗裔的存亡,以他老人家淡薄的性子,才懒得跑来这北地趟这摊浑水。 而今见赵无敌平安归来,也了却了心中的那一丝执念,对于其他的事情,哪有对医道的研究重要? 沫儿小丫头病得奇怪,好的也离奇,完全颠覆了他的医道认知。这样的病案,自古以来也不曾听闻,纵然是将医术典籍翻烂,也找不出一点点痕迹。 道门中人之所以离群索居,餐霞食露,一生苦修,其目的无非就是截取一线机缘,得以超脱凡尘,求得长生。 孙老神仙也是道门中人,其一生的追求却与他人不同。他老人家一生醉心于研究医道,致力于治病救人,为解救天下人的病痛而奔走。 比起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还是疑难杂症最对他的胃口、吸引他的眼球。 而今,他遇到了一个亘古不曾有过的病例,哪里还有心思和他们瞎折腾?就是七杀…… 老夫还是去研究医道,这些烦心的事情就交给老牛鼻子去折腾吧,反正这是他的最爱,也不算是欺负他。 孙老神仙在小药童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向了客房的门,所到之处,本是拥挤不堪,如今却如同湖水被一刀劈开,从中让出了一条通道,所有人都陪着笑脸,小声提醒,让他老人家慢点,千万可不敢给摔出个好歹。 尤其是扫尘老道做得特别显眼,老家伙屁颠屁颠地上前,扶住孙老神仙的另一侧,弯着腰,迈着小碎步,快到门口的时候,又抢先将门给打开,让孙老神仙进去。 孙老神仙进了客房,门在身后关上,也将世俗的喧嚣和缥缈的长生给隔在门外。 没有了孙老神仙,山门异人中就算扫尘老道辈分最大,资格也最老,下面该怎么“拷问”赵无敌自然要由他来安排。 不过,老家伙可是个老奸巨猾之辈,一生吃过的盐比某些人吃的粮食还多,怎么会贸然出头,做那出头的椽子? 此时,若没有秦怀玉在场倒也罢了,赵柔依、小裴娘子、西门天王和曹志刚都可算是他的晚辈,他老人家若是舍下老脸硬做一回主,也不见得会有人反对。 可是,秦怀玉可就不同,人家可是大唐正经八百的大将军,此刻就杵在这里。若是无视他的存在,直接把赵无敌给弄到一边,噼里啪啦询问一番,未必太不把朝廷当回事了。 山门虽号称隐居于世外,不问世事,不过,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彻底切断与红尘俗世的联系,更是难上加难。 譬如他们龙虎山,虽然被尊为道门祖庭,可是若没有朝廷的大力支持,顷刻间就什么也不是,谁也不会再拿你当回事。 而他们的传承,是以道教的名义在人世间传播,需要极为广泛的受众,方能集得足够的气运。 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加离不开朝廷的支持。 不难想象,若是朝廷不鸟你,甚至是下旨打压你,以及转而扶持别的道统,而天下间多的是盲从之辈,人云亦云,习惯于跟在头羊后面。 在皇权和道教的法旨之间,人们并不难做出选择。如此一来,失去了大批的信众,他们龙虎山还混个屁。 如今之天下,自从武后上位以来,已经对道门很不满意,转而大力扶持佛门。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宵小之辈,纷纷大肆修建庙宇,塑立金身,一时间,佛门霸占了几多名山大川,隐隐有大兴之势。 而与日渐兴旺的佛门相比,龙虎山的日子则是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只能顿顿清汤寡水、艰难地维持着。 老道自然知道武后之所以这么做,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因为在武后的眼里,自高祖之时起,就担任大唐国教掌教的紫阳真人,毫无疑问是李唐皇室钦定的护道者。 而对于一心要开辟新朝,成就千古第一女帝伟业的武后来说,紫阳真人就成了绊脚石。 而武后对绊脚石的处理方式,一向是简单而又粗暴,那就是连根拔起,再扔到茅厕中。 面对如此艰难的局势,紫阳真人又该何去何从? 第251章道门的艰难 第252章死得无奈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2章死得无奈 面对咄咄逼人的武后,紫阳真人却无法对抗,只能无奈地选择退让。 而他的退让还不是以退为进、暂避其锋芒,以示弱来迷惑对手,而待到时机来临之时,东山再起,突然间从暗处出手、给予对手致命一击,从而一锤定音,反败为胜。 这是兵家惯用的计谋,也是谋略家的隐忍之道,史上不乏有借此策而成功者。譬如司马懿,就是此道高手,一家子的阴谋家,前后历时三代四人,方才撷取了曹魏的大权,取而代之。 不过,紫阳真人不是兵家,更加不想做阴谋家,且他龙虎山传承的根基在芸芸众生,怎么能和统御万民的皇家交恶、甚至是动手? 为了让龙虎山一脉的道统能够传承下去,而不会在他的手上衰败、甚至是断绝,从而惹得历代祖师爷都死不瞑目,一个个争着抢着从坟墓中爬起来将他给掐死。 他别无选择,只能牺牲自身,借以化解武后心中的忌惮。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从某种意思来说,也是必然的结局。 谁让他活得太久、又在天下道门中拥有那么高的影响力呢?而今在大唐的土地上,每一座大大小小的道观以及道观中的每一个道士,从道教传承上来说都可以算是他的徒子徒孙。 他老人家打一个喷嚏,都会被徒子徒孙们认为是三清道尊显灵,用“一呼百应”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威望。 这一点其实就已经犯了帝王的大忌,换成谁当皇帝也不能容忍。 帝王是孤独的,他们独坐在高位上,冷眼看百官们忙忙碌碌、勾心斗角,将士们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而升斗小民们缺衣少食、饥寒交迫…… 人世间的一切,都看在他的眼中,苦与难,生与死,荣与辱,蝇营狗苟,偷奸耍滑,整个一个人家百态,何曾能瞒过帝王们广布天下的眼睛? 龙虎山可不是一般的传承,前隋尊其为道教祖庭,可谓是尊崇有加,享誉千古。 而本朝的高祖皇帝自立国后,曾大肆追溯老李家的列祖列宗,最后认定了道教祖师老子就是他们的祖先,也因此钦定了龙虎山为大唐王朝的护道者,道教也成了大唐的国教,一荣俱荣,与国同休。 太宗皇帝继位以后,更是亲自前去龙虎山祭拜三清祖师,晓谕天下,并奉上金册玉书,敕封龙虎山为天下道门都领袖,而龙虎山的掌教也被尊为“真人”和“国师”,记入史册。 待到高宗皇帝继位,他本来也打算效法太宗皇帝,前往龙虎山游览一番,顺便再给紫阳真人添加一份尊荣,谁料到却被时已上位的武后阻止。 也就是在那一次,一心维持皇帝的权利、欲打压武后野心的上官仪,也就是上官婉儿的爷爷,因当朝驳斥武后,满口“牝鸡司晨,妇恃干政,乃国之乱像,亡国之兆矣!” 不仅如此,他还以昔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旧事,借以劝谏高宗皇帝,要亲贤臣,远小人,最好是把野心勃勃、且不守妇道的武后给废了。 武后可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子,当日见上官仪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他进行口诛笔伐,叽叽歪歪,没完没了,不由得大怒,从珠帘后扑出来,指着上官仪质问高宗皇帝:“何不扑杀此獠!” 武后当作满朝文武的面,华丽地上演了一出“牝鸡司晨”的大戏,不仅将上官仪一族碾为齑粉,还借此拽下了珠帘,堂而皇之地走上了前台,同高宗皇帝平起平坐。 虽为忠臣,但却没眼力劲的上官仪人头落地,上官一族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死的死,做官奴的做官奴,剩下的三两小鱼小虾也只能潜伏在烂泥中苟延残喘。 在武后的强势干涉下,“怕老婆”的高宗皇帝只能妥协,放弃了龙虎山之行,而是同武后一起登上泰山,进行祭天封禅。 祭天和祭拜三清看上去貌似没多大区别,实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 高祖皇帝不是说老子是李唐皇室的祖先吗? 而老子在传说中就是三清之一的太上道德天尊的化身,他进入此界,其目的就是为了将道教传承散播出去,从而强夺人族的气运。 这样一来,三清全都成了老李家的老祖宗,祭拜三清就如同祭祖,李唐的气运和三清的气运就连在一起,这样下去,李唐的国运将传承万世,如日月同在,那么对于不甘雌伏的武后,何日才是出头之日? 而泰山祭天则不同,天上可不是只有三清祖师,还有许许多多的神灵,甚至有独立门户单干且与三清祖师不怎么对付的西天佛陀。 而且,武后对于舍龙虎山祭拜三清、而是去泰山祭天,可谓是让人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找出了切实的证据。 那就是自古以来,帝王之所以称之为“天子”,就是因为帝王是天的子嗣,代天牧守一界,教化万民。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泰山封禅的时候,收买术士提前设下了机关,演绎出一段神迹。而武后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被上尊号为“天后”,并与高宗皇帝并称为二帝,野心也越来越大。 面对武后的忌惮,紫阳真人思前想后,觉得仅仅是退位还不够,并不足以让武后放心。 只要他不死,还在龙虎山杵着,以他老人家的威望和号召力,只要振臂一呼,立刻就会有数不清的响应者,想干点什么并不是件难事。 为了让武后放心,紫阳真人也想通了,不就是嫌我老人家活得太长,老而不死吗? 那么,我死总行了吧? 他是个果断的人,说死就死,且死得很彻底,干干净净,连残蜕都不见,据说是羽化飞升了。 紫阳真人的确死了,从此龙虎山再也没有上代掌教,但是江湖上却多了一个嬉笑怒骂不拘小节的扫尘老道。 他以诈死让武后放心,而真身却化身扫尘老道,前往隐世传承的各大圣地,其目的就是找那些藏在洞里的老不死们。 他在人世间拼死拼活,为整个道门收集气运,如今道教却遭到帝王的猜忌,龙虎山的道统已危如累卵,如此危局不是他一个人能扛得住的了。 他需要借力,也需要帮手,而同为道门一脉,你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第252章死得无奈 第253章大劫起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3章大劫起 天下道门是一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气运相通,休戚与共。 在一千多年前,那时道教之祖老子还在世,道门中的几大巨头曾颁下法旨,召集各传承圣地的当家人,齐聚终南山,为道门的发展定下了一个盟约,史称“终南盟约”。 也就是在这次终南聚会中,确定了道教的地位,那就是代替整个道门行走于人世间,教化天下万民,收集人间界的气运。 而其他的圣地和山门则隐于世外,一心向道,除非是遇到天下动荡、改朝换代的乱世,否则轻易不得入世。 这是道门一贯的做法,正如不能把所有的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把下蛋的母鸡给拴在篮子上,这样一来,一旦遇到措手不及的大变故,极有可能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他们将核心力量藏于南山,而派出一小部分子弟作为明子,进入人世间搞风搞雨,窃取气运。 这样一来,即便是突逢巨变,也不过是舍弃明子,而保存了自身的根基。只要根基依然在,假以时日,自然可以东山再起,届时再派出一些明子,仍然可以掌控风云,窃取气运。 在那次终南盟约上,老子创立的道教很荣幸地被被巨头们给看中,从而成为了光荣的明子,进入人世间,教化天下万民,采集人族的气运。 不过,所有的道门传承都立下了誓言,也就是给了道教一个承诺,让他们安安心心地做明子。 那就是,在道教遇到灭顶之灾的时候,亦或是遭遇无力抵抗的大敌,可以凭借昔日的盟约向如何一个道门传承求救。 而被求救的道门传承必须全力以赴地救援,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和推脱,否则,将受到天下道门共讨之。 不过,若天下形势太危急、敌人也太过于强大,以一家之力力有不逮,不但救不了道教,就连他们也将被人一锅端。 此时,他们可以将消息传示诸圣地,由巨头们颁下法旨,集结道门所有的力量,与敌人决一死战,打一场护道战争。 紫阳真人借假死之际摇身一变,化为一个游戏人间的野道士,进入了世外山门,找到了那几个硕果仅存的老家伙,一番哭诉,外加耍懒和胡搅蛮缠,把圣地中给弄得乌烟瘴气。 他之所以如此胡闹,其目的无非就是要他们兑现终南盟约,派出各大传承中的精英入世,拯救龙虎山以及整个道教。 他很清楚这些老家伙是什么德行,一旦涉及到自家的利益,立马就会从仙风道骨变成市井无赖,要多无耻就有多无耻。 他们为了保留自家传承的实力,绝不会爽快地遵循昔日的约定。因为离订立终南盟约的时间已经太过于久远,昔日的人和事都已泯灭在时间长河中,找不到一丝丝痕迹。 这一千多年来,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几多圣地风流云散,多少新的传承异军突起,如今的道门和一千多年前比起来,变化太大,都让人倍觉陌生。 而且,如今之道门也不再是铁板一块,为了争名夺利,独霸人世间的气运,多少枭雄搅起一时之风云,将道门给弄得面目全非,实力也因此大损,方才给了佛门可乘之机。 扫尘老道和几个老不死的甫一接触,还没等他撒泼打赖,几个老家伙却一口承诺,将尽起整个道门的力量进入人世间,全力帮助龙虎山,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帮助,而不是敷衍了事。 这并非是几个老家伙善心大发,不忍见老道的徒子徒孙饥寒交迫、缺衣少食,而是,不得不为,也不能不为。 天变了! 扫尘老道对此也并非是一无所知,在他还是紫阳真人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天象窥测到一二,也正因为如此,他方才当机立断,痛痛快快地交出了掌教之位,并且通过假死脱身。 通过天象可知,这个世界将面临一场大劫,所有的生灵都在劫中,都有可能应劫、从而成为劫灰。 这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生老病死,还有机会进入轮回之地、转世重生,而此次一旦应劫,那可是彻底的魂飞魄散,就连真灵都将寂灭,再也没有轮回重生的机会。 此次大劫牵连范围之广,以及凶险的程度,都将是亘古未有,闻所未闻。 所有的生灵都在劫中,没有谁可以例外,甚至牵连到诸天万界,无尽星海,就连那些九重天上的神灵都不能幸免。 也许,上古纪元就是遇到了这样一场大劫难,那些移山倒海、捕星捉月的先民也无法逃脱,成为了劫灰,最后,所有的生灵都寂灭了,整个一个纪元被生生葬下。 这一切的变故都和三颗星星有关,七杀、破军和贪狼,传说中的三大凶星竟然齐聚于人世间,将给天下生灵带来怎么的灾难? 如今,已不是龙虎山一家的劫难,而是牵扯到整个人世间,甚至牵扯到诸天万界和九重天上的神灵,各大道门圣地还有谁敢藏私、阳奉阴违? 在这场天地巨变面前,一个传承圣地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大劫之中的随便一朵浪花,都足以将之抹去。 而那些老不死的还窥测到一个大秘密,那就是这场大劫虽恐怖无比,但却也隐藏着一线生机,失之,则道统断绝、汉家苗裔亡族灭种,而得之则逢凶化吉、传承得以延续,甚至还将因此而大兴。 这才是他们支持门人子弟入世的原因,毕竟都是活了漫长岁月的老妖精,但凡有一线生机,谁会眼睁睁地等死? 扫尘老道得知了这些密辛,也不再叽叽歪歪地念叨着龙虎山了。他也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道门就是那个巢,而龙虎山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枚蛋,要想把蛋保住,等到孵化出小鸟的时候,必须先把巢给守住。 他和几个老家伙达成了共识,随即便和各大圣地的门人子弟一起进入人世间,而且,他还接受了老家伙的委托,成为道门大军的急先锋。 他一直在人世间行走,自高祖时期就同皇室和朝堂文武官员打交道,而大唐太史令一职也始终由龙虎山派人担任。 可以说,他已经被打下了大唐的烙印,如同唇与齿,可相依、却不可独自存在。 因此,他必须要考虑秦怀玉的意见,方才能过问赵无敌那离奇的经历。 寒风凛冽,雪花飘飘,大将军秦怀玉将如何选择? 第253章大劫起 第254章会说话的眼睛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4章会说话的眼睛 客房外的长廊中挤满了人,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显得很安静,只有风在呼啸、人在呼吸。 各大传承的异人们之所以强忍着心中的急切、疑惑和好奇,没有说话,是因为他们一致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扫尘老道。 人们不是常说道,做人要尊老爱幼吗?我们都是好人,自然要坚持这样做,你老人家德高望重,就请多关照关照我们这些“幼”吧! 扫尘老道虽有些不情不愿,但却没办法推辞,难道要他老人家和一群“孩子”辩出个子丑寅卯? 想想还是算了吧,没得让人家笑话。 不过,他同样没有开口,也不好意思开口,既然无法拒绝赵柔依等人的托付,但也不能因此就去欺负秦怀玉这个老实孩子。 他不能选择硬来,只能采取曲线行动,既然有口不能言,那就用眼睛说话。反正此间的事情,就如同那秃驴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也不怕秦怀玉不明白。 他将毕生的修为凝聚在两眼之中,心与眼相通,将各种情绪转化成光,向秦怀玉射去。 老道这么做,让大将军秦怀玉倍感压力,心中顿时浮现出深深地罪恶感。此刻,他仿佛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徒,硬生生地把一个老人逼向绝路,不得不违心地讨好他。 他宁愿横刀跃马,一人一骑直面默啜的千军万马,也不想面对老道那一副“含情脉脉”的老眼。 一个一大把年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却眼巴巴地看着你,眼神之中有希冀、期盼、无奈以及哀求……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紫阳真人,论岁数比他爷爷还要大,论地位,昔日就是拍他爷爷两巴掌,他爷爷还要笑脸相迎,不敢躲闪。 如今却对他一个小辈挤眉弄眼,甚至是“搔首弄姿”,竭尽讨好之意,你让秦怀玉怎么敢拒绝? 至于老道的意思,秦大将军又不是一个笨蛋,怎么会不明白?无非就是冲着赵无敌这个香饽饽,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一时又何妨? 他写有赵无敌“阵亡”的那封红翎急报早就已经派专使送出,以红翎急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此时应该已经出现在武后的案头。 也就是说,赵无敌已经被列入了朔方之战“阵亡”将士的名单,且是他秦大将军亲自下的定论、魏文常备书,并经武后认可,兵部登记在册和备案。 可以说赵无敌如今是死得不能再死,哪怕他明明在大喘气,却依然是一个活死人。 哪怕他现在活得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一顿能吃一头羊,能饮一坛三勒浆,但在武后的眼里、在兵部的名册中,他都是一个“为大唐捐躯的英雄”,且尸骨无存,就连马革裹尸都无法享受。 一个在武后眼里已经死了的人,却死而复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北地,而且,赵无敌的死讯是秦怀玉上奏的,而今的复生也将由他上奏,这让武后怎么看? 对此,秦怀玉也很是无奈,而今,他就算是立马再派人进京,一人三骑、日夜兼程,也追不回那封红翎急报。 既然事已至此,正如那木已成舟,无法还原,那么早一刻、迟一刻,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他相通了,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而通畅,不再纠结和瞻前顾后。 他作为大唐开国功臣秦琼的孙子,无论是为国为家,都不可能公然与李唐皇家为敌。虽然对于世家来说,家族的利益高于国家的兴衰,但气节却是一个世家立足的根本,一个没有气节的世家是不可能长存于世间,逃脱不了被历史洪流淹没的结局。 因此,他本就没打算死心塌地做武后的马前卒,那么又何必太过于在乎武后的看法?如今,他可是有朔方大捷的泼天大功,可以说是力挽狂澜,拯救了大唐的危局。 他率领着朔方的一万二千将士,前后两战分别击败了突厥大小可汗,杀敌十万,更是将默啜大可汗赖以自傲的精锐铁骑歼灭大半,为大唐北疆至少带来了十年的平安。 凭借这份泼天大功,他即便是有些小过错,武后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怎么样。顶着天也就是剥夺他的实际领兵权,再安排一闲散的高位,把他像一尊菩萨一样给供起来,让他混吃等死。 对这种安排,他早就心有准备,并不抗拒。而且,这样也让他避免了很多尴尬,不用亲自带兵去围剿李唐皇室的子弟,避免了做一个贰臣。 他心中虽然无所谓,但却依然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对着扫尘老道以及众位山门高人苦笑道:“本帅知道各位高贤有要事和赵无敌相商,那么……本帅就去看看沫儿,不打扰各位了。” 他朝众人略拱拱手,随即紧走几步,伸手轻轻推开了客房的门,迈步走了进去,随手又将门给掩上,而将赵无敌给“卖给了”一群江湖高人。 “无敌小友,呵呵……那个……那个吾等心中多有不解,还请小友慈悲,给吾等解惑。”扫尘老道稽首道。 老道的姿态放得很低,并没有将赵无敌当作后辈小子的意思,从而倚老卖老。 扫尘老道终于开口了,这让其他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眼神也更加火热和急迫了,就像是一群饿了十来天的狼,猛地见到了一只肥羊,哪里还顾得上策略和矜持,口水都哗哗地流了下来。 其中最出格的就是常山赵氏的家主赵柔依,自从赵无敌从客房中走出来,她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盯在他的身上,一刻都不曾离开。其眼中的火热…… 若是换成她家小丫头星乐还差不多,少女怀春,天经地义,谁也无法说些什么。而如今、就她这岁数,的确是不大合适,你看把赵无敌给看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里头冷得慌。 她的老对头小裴娘子,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此刻见她一副发花痴的模样,不由得连连撇嘴,小声嘀咕:“花痴,白痴,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不过是一个小白脸,至于吗?再说了,也不照照镜子,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老牛吃嫩草……” 也许是赵柔依心无旁骛,也许是赵柔依牵挂着赵无敌的出身,没有时间和她拌嘴,依然是死死盯着赵无敌,这让他更加心慌。 第254章会说话的眼睛 第255章名好字也好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5章名好字也好 雪舞人间,不见天日,也不知此刻、那时间之轮已转动到何时? 不知从何时起,北风变得更加强劲了,将客房的门窗都给吹得哗啦啦直响,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生怕门窗扛不住北风的淫威,轰然一声,被碾压成一地的烂木头。 凌厉的北风,就如同一个坏脾气的人,也不知因何而发怒?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彻底地爆发,将眼前所能看到的、遇到的一切都给淹没,不分对象,也不在乎有没有遭殃的池鱼。 漫天的飞雪倒卷而上,继而盘旋飞舞,不知所措,接下来又被猛地抛下,连带着地面的积雪都被恣意蹂躏,随意改变着形状,留下了一道道雪窝子。 光秃秃的大树枝丫乱舞,摇摇晃晃,甚至在猛然间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继而又猛然回弹。 “咯吱咯吱……” 大树也不堪凌辱了,在北风无差别的打击下,原本包裹着枝丫的那一层晶莹的冰晶,纷纷破碎,落在雪地中,如琉璃般诉说着生命的晚唱。 风无形,所到之处,本没有痕迹,但雪却有形,通过雪花的飘零勾勒出一副风之画。 一群人挤在客房外的长廊中,任强劲的北风吹乱满头的青丝或白发,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赵无敌的回答。 他们心中虽然迫不及待,恨不得一把将赵无敌给抓过来逼问一番,可也就是想想而已,借他们三个胆也不敢。 此时的赵无敌可不是一个小小的边军旅帅,也不是一个侥幸活得高人传授个一招半式、初入江湖的小家伙,而是一个修为极高、出身神秘的高人,已经获得了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地位。 今日,在高朋聚客栈的前跨院中,他先后与西门天王和赵柔依交手,并且在最后时节演绎出那惊艳的一枪,将常山赵氏的“百鸟朝凤”演绎得淋漓尽致,让局中人赵柔依以及小裴娘子等旁观者尽皆折服。 说实话,以赵柔依的修为,无论是昔日位列兵器谱第十四位、而今只觉得大为精进的西门天王,还是她的“死对头”小裴娘子,谁也不敢说能胜过她。 这样一来,赵无敌在他们的心中,已经被认为是直逼兵器谱上位居前列的那几个老不死。 可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且年轻得让人难以置信,却偏偏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技,让他们不由得对他的出身好奇起来。 也许,他本是某个圣地的天骄,一直在山门的洞天福地中潜修,如今学艺所成,进入人世间借红尘俗事打磨道心。 亦或者,这个世间除了他们这些隐世的传承圣地以外,还有更加隐秘的传承? 如果真是后者,那太可怕了! 大唐江湖的水本来就深,如今这世上若真是还有更加隐秘的传承,那么可以肯定是和上古有关,甚至是真正的上古遗民。 这个猜想若变成事实,那么这个江湖就不是江和湖了,其深只能用汪洋大海来比拟。 大海无边无际,哪怕是驾巨舟航行个一年半载,依然是看不到尽头,而且,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深? 大海性情极为暴虐,且喜怒无常,毫无规律。人在大海中,就如同一叶扁舟,只要一个浪头就荡然无存,成为鱼鳖的血食。 这种猜想让他们茫然,也让他们惊骇和恐怖,因此,也更加急切地想知道赵无敌的真实出身,好让他们得知世间的真相,继而做出应对。 赵无敌看着他们的表情,尤其是赵柔依那复杂的眼神,心中颇为不忍。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大唐江湖的风云人物,代表着一股庞大的势力,对于没有根基的他来说,可引以为援、不可为敌。 他先是冲着扫尘老道躬身一礼,接着又对众人做作了个罗圈揖,轻轻一笑道:“道长言重了,小子不过一后学末进,初入江湖,甚至还未曾进入江湖,如何敢担道长一声‘小友’? 道长若不嫌小子愚钝,认为还有一二可以入眼,不如称小子的字,千里,你看可好?” “哦……啊哈哈哈,好,好,好!”扫尘老道大笑,并且一字一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老怀大慰之下,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伸手一拂,捋着白胡子夸道:“无敌、千里,好名、好字,人无敌而志在千里,好,好,好!” 这倒不是扫尘老道拍马屁,以赵无敌的这个名和字,的确是看似俗不可耐,仔细思量却又意味深长、寓意深远。 “无敌”够霸气,寓意他当世无敌,面对世间一切的挑战者,尽皆碾碎。 “千里”二字,则表露了他的志向,不仅求当前无敌,还将一世无敌。 赵无敌之所以取“千里”二字为字,是因为他前世名“千里”,而今死而复生,却隔了无尽的时空,再也无法回去了。 他认为既然曾活了那一世,总得留下一星半点的念想,而以前世名为今生字,就是最好的念想。 只要他活一日,就伴他一日,哪怕是他死了,字也不会消失。若是你活得足够精彩,那么你的名和字不仅仅是镌刻在冰冷的墓碑上,还会刻在人们的心中,纵然是千万年后,依然不会磨灭。 本来按照唐人的习惯,男子出生之后只有名,而字则是在及冠之时由家族中的长者赐予,也可以由其他德高望重的士族尊长或大儒赐字。 而长者在,由自己给自己取字的,也并非不可以。但一般人不会这么干,因为对家族长者多多少少有些不敬。 赵无敌他来自大明,而他这一世的家中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干了一辈子府军的老父,也没那个能力替他取字。 他给自己取字千里,也谈不上对老父不敬,而秦怀玉、魏文常等人…… 他不想麻烦他们,也不想让他们破坏了他的念想,因此提前为自己取了字,并借此机会宣之于众,把这个“千里”的字牢牢抢在身上。 “道长过奖了,小子愧不敢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他拱手谢过扫尘老道的赞誉,继而对众人道:“诸位高贤,这里北风猎猎,寒意袭人,实非久谈之地。小子以为,我等不如寻一暖室,慢慢叙谈,诸位意下如何?” 第255章名好字也好 第256章马踏刘三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6章马踏刘三 赵无敌在朔方城坠入地下河流,于昏迷之中稀里糊涂地被一条小龙所救,其后又从龙门后山随激流涌出,遇到了前来散心的太平公主。 他因心中挂念沫儿,第二日便辞别了太平公主,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待来到新城之时,却听到了沫儿陷入绝境的噩耗,一时之间,让人心急如焚,差点崩溃。 好在上苍保佑,沫儿得以苏醒过来,方才让他松了一口气,在心中对那个把他从大明给弄到大唐的上苍很是感谢了一番。 沫儿的苏醒让他卸下了心中的罪恶感,方才有心情面对赵柔依等山门中人,而赵柔依等人在他坠入地下河流以后曾四处搜寻,另外孙老神仙和玉仙姑还对沫儿有大恩,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漠然待之。 得到赵无敌的首肯,赵柔依等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颗颗悬在嗓子眼上的心都纷纷落下肚里。 “小友……”扫尘老道见赵无敌又要推辞,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小友不必过谦,以小友如今的修为,老道可不敢倚老卖老,而且,你也的确当得起小友的称呼。话又说回来了,老道只不过是喊你一声小友而已,又不是和你称兄道弟……” 扫尘老道时而大喷口水,时而仰天大笑,动作之间挥洒自如,率性而为,恰如那行云流水,不留痕迹。 他老人家已活得够老,且地位尊崇,虽以游戏风尘的野道士自居,不过,又有谁敢当真?除了一个称呼和名字以外,其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并未曾下降半分。 不过,他老人家口没遮拦,一番“童言无忌”,还是犯了众怒,惹来一个个大大的白眼。 你想啊,你老人家头发胡子还有眉毛都全白了,却和赵无敌打成了一片,甚至还扯什么称兄道弟…… 你老人家要是和他称兄道弟,你让我们这一帮子小辈如何自处?江湖中人虽然以实力为尊,谁的拳头大谁就掌握着话语权,谁就能推翻现有规矩,从而自己制定新的规矩。 江湖,就是拳头的天下,谁修为高,谁就是老大! 但那也只是指的地位,而非辈分。 人的地位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会随着自身的努力以及外部因素的介入和推动,而随之不停改变。 今日张三称霸,号令四海,八方臣服,威风不可一世。但也许明日又有李四崛起,一举把张三给干掉从而自己称王,笑傲江湖,掌控风云。 可是,你能确定再后日、不会有王五从大荒中走去,一个人,一把刀,孤身杀入王的领地,沐浴王血,成就他的千古霸业? 因此,身为江湖人,就没有不变的地位,而只有不变的辈分。 哪怕你的子侄辈惊才绝艳,笑傲万古,能够一人扫平整个江湖,成为一个传奇,但他依然是你的子侄,不可能摇身一变反过来成为你的叔叔。 而眼前的诸位,除了老不正经的扫尘老道,以及小丫头星乐以外,赵柔依、小裴娘子、曹志刚和西门天王等,都是成名已久、做一方老大多年的人物,且年纪比赵无敌大了一倍都不止,如何愿意和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平辈相交? 可他们也只能心中怨怼一番,了不起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却没有办法宣之于口。因为老道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真个和赵无敌称兄道弟。 老道对众人的白眼浑不在意,却笑着对赵无敌伸手做邀请状,道:“千里小友,天王、红娘子、小裴妹妹,还有那个曹什么志刚的,都请移步到我的东跨院一聚,老道我让掌柜的煮一大锅牛羊肉,再烫特娘的几大坛子好酒,群贤毕至,饮酒赏雪,不亦快哉,啊哈哈哈……” “好好好,大雪纷飞,酒热肉香,再闻听诸位高贤谈古论今,的确是人生一大快事!”赵无敌抚掌叫好。 人在江湖走,花花轿子人人抬,老道既投之以桃,他又何妨报之以李? 扫尘老道这个老前辈发了话,而赵无敌这个香饽饽也赞好,众人彼此对望了一眼,点点头,算是给了老道的面子。 一行人离开了后跨越,浩浩荡荡地杀进了扫尘老道所住的东跨院,早有曹志刚的胖徒弟屁颠屁颠地跑到前堂吩咐掌柜的准备酒肉。 而他回来的时候,却带着一匹马,一匹身材高大、通体火红的大食宝马。 这匹马就是紧随着赵无敌后面,却把赵无敌给跟丢了的红娘子。 在它闯进高朋聚客栈以后,老掌柜的不仅没有驱逐它,反而把它当祖宗招待,让刘三给备上精粮和温水,好让它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红娘子的确是饿了也渴了,它也就毫不客气地享用了掌柜的孝敬,不过,吃饱喝足以后,因跟丢了主人而心情不好的红娘子,立马就跟掌柜的翻了脸,耍起马大爷的脾气。 它可是大食宝马,从血脉上来说是马中的贵族,一旦发起脾气可不是好玩的。 “咔擦” 马大爷一撂蹄子,就把装温水的瓦盆给踢烂了,又在装着精粮的布袋子上面踩啊踩的,将一只布袋子以及立马剩下的精粮给踩得稀巴烂。 刘三上前欲阻止,他想和红娘子理论理论,讲讲道理:“马啊马,咱作人要记住别人的恩情,不能恩将仇报,做马也是如此。 啊……” 他做了充分的准备,想要抚平红娘子心中的怨怒和浮躁,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挽救红娘子这颗被尘埃蒙蔽的马心。 谁料到红娘子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对这个挡住它的去路,不停指手画脚的家伙感觉很讨厌,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蹄子。 红娘子可是大食宝马,其脚力之强健岂是刘三这种货色可比?一蹄子就把他给踹飞了,扑通一声,差点没把他给摔死。 这一下给踹得不轻,加上又撞在板墙上面,他一条右腿在臀部的位置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也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而红娘子“哕哕”地叫了一嗓子,跃跃欲试,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仿佛认为很好玩,大有再来一次的架势。 第256章马踏刘三 第257章宝马寻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7章宝马寻主 红娘子可不像某些人那样,口是心非,心机深沉,遇到事儿总是要先在心中考虑个三五十遍,再三权衡利弊和得失,待到自以为天衣无缝、且做到利益最大化的时候,方才开口或出手,做出万无一失的应对。 也做不到像那些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一样,明明是对你恨之入骨,恨不得剥你的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却偏偏笑脸相对,且笑得那个灿烂。 让人还以为是两个儿时的好友,一别经年、如今久别重逢,接下来定然是把酒言欢、秉烛夜谈,谁能想到那藏在袖中的手上正捏着锋利的杀猪刀,随时都有可能捅进对方的心口。 红娘子是个心直口快的马,它不会伪装、也不屑于伪装,既然心里不痛快,那就痛痛快快地发泄一场就是。 马的发泄与人不同,它不会使用外在的武器,只能利用自身的嘴、蹄子和大脑袋,咬、踢、撞就是它的三大必杀技。 红娘子的必杀技一出,刘三立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架了。 就这样,红娘子似乎还不是很满意,“哕哕”叫唤两嗓子,并且拿铁蹄在地上刨着,看那架势似乎要再补上一蹄子,来个“二踢脚”。 这可把刘三给吓坏了,缩在墙角浑身瘫软如一堆烂泥,眼泪鼻涕一起流淌,嘴里发出“呜呜”的哭诉和哀求声,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就在此时,曹志刚的那个胖徒弟正巧进入了前堂,赶上了这么一出,也吸引了红娘子的注意力。 他是奉师父之命前来传达扫尘老道的法旨,要掌柜的立即、马上给备齐酒肉,片刻都不能耽误,否则,嘿嘿…… 这个胖小子身宽体胖、满脸带笑,看着就像是一个佛陀,却喜欢狐假虎威、装腔作势,说话喜欢说一半,剩下的让你自个去猜,真是很令人讨厌。 “否则”的后面自然是各种威胁,他却不说个透彻,偏偏以“嘿嘿”一阵冷笑代替。 这的确很令人讨厌,正如那作画,你好好地挥毫泼墨画出一片大好山河亦或是一位绝世美人,可你却点上一点,然后将画笔一扔,甩手而去,给留下一张白纸算是个怎么回事? 掌柜的在心中腹诽:“你个死胖子,多说一句会死呀?怪不得人都说胖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看看这小子,皮里阳秋、皮笑肉不笑、阳奉阴违……” 他心中腹诽,却不耽误嘴上的功夫,连连拱手称是,赌咒发誓,让胖子放一百二十四个心,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好的酒菜。 要是办不到,亦或是让大爷们不满意,你尽管把老汉胡子都给揪了,老汉绝不怪你。 他可是个开门做买卖的,练的就是嘴上功夫,能把活人给哄得心甘情愿地被卖,也能把死人给哄得露出笑脸。 一张嘴,指鹿为马,黑白颠倒,而一双眼睛也惯会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神说的自然就是神话。 他对曹志刚的胖徒弟笑脸相迎、伏低做小,但一转身就给了刘三一张冷脸,厉声呵斥道:“那个刘什么的……啊,你怎么还赖在地上装死狗? 嗯!老夫花钱请你来是让你做大爷的吗?!也不撒泡马……人尿照照自己个,一副好吃懒做的贱样,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一干活就这里疼那里痒的……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还不快去伙房传话,给大爷们整出一顿肉食,再去地窖把上好的三勒浆给搬几坛子,用温水给温上。 你小子可给老夫仔细了,要是让大爷们不满意,哼哼,老夫让你生死两难!” 刘三心里那个憋屈,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心中填满了悲与愤,恨不得把掌柜的一脚踢翻在地,然后再暴打一顿。 你奶奶的,你还真当小爷是伙计?小爷可是代州刘家的嫡系子孙,那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何尝受过这种鸟气? 他有心亮出身份,然后甩手不干扬长而去,但是一想到他们老刘家的主子,立马就变成了蔫鸡。 他只好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两手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冲掌柜的低头称是,然后,看着红娘子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根遛出门去。 刘三走了,红娘子却不乐意了,冲着它认定的“罪魁祸首”掌柜的“哕哕”直叫唤,且瞪着大眼睛,眼神颇为不善,大有以力相待、讨个说法的意思。 “别别别……”掌柜的见红娘子要拿他来顶缸,立马慌了。 刘三那样的年轻小子都给一蹄子撂趴下,更何况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让马大爷踢了撞了、还不得立马去见阎罗王? 他吓得老脸煞白,胡子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地道:“马大爷,您老人家马大气量也大,就不要和老汉开玩笑了!” 他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了一脸好奇的胖子,心中一动,有了注意,立刻指着胖子笑着对红娘子说道:“马大爷,您不是要寻贵主人吗?您跟着他……对,就是这位胖大爷,他知道您的主人在哪儿。” 胖子一头雾水,磕磕绊绊地问道:“啥……啥子它主人?” “呵呵,这匹马是随一个年轻小郎君来的,就是闯进后院的那个小郎君,您不会说没有见到吧?”掌柜的不怀好意地笑笑,颇有一种祸水东引的得意。 “是他!”胖子用胖手捋捋头发,做恍然大悟模样,道:“原来是赵无敌……赵前辈的宝马,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外人……外马,小的就带您去见赵前辈。” “哕哕……”红娘子颇通人性,一听到“赵无敌”三个字,立马欢快地大声叫唤,并且来到胖子身边,拿大脑袋拱了几下,似乎是催促他快点走。 就这样,红娘子随着胖子进了后院,正好碰到赵无敌一行人应扫尘老道所邀走向东跨院。 它一见到赵无敌,立马抛下胖子,迈开四蹄小跑着来到了赵无敌的身边,大脑袋直往他身上凑,嘴里小声叫唤着,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撒娇。 赵无敌摸着它脖颈上长长的鬃毛,张开五指轻轻地给它挠痒痒,轻笑道:“呵呵,红娘子,难为你怎么找来了?莫非是听到有好酒喝不成?” 第257章宝马寻主 第258章认祖归宗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8章认祖归宗 赵无敌一边给红娘子挠痒痒,一边和它“聊着家长里短”,而红娘子也不时小声叫唤几下,似乎是做出回应。 一人一马旁若无人,聊得不亦乐乎,却不成想惹得一位姐姐老大不乐意。赵柔依恨恨地盯着他的侧影,不停磨牙,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啥……红娘子?啊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小裴娘子也不知为啥这么高兴,一直在哈哈大笑,且笑得都直不起腰来,手捂着肚子一个劲地揉着,似乎是笑岔了气,引起肠子不适。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有反应,且反应很是古怪。 扫尘老道一手捋着白胡子,咧着嘴在笑,却没有发出声音。而西门天王和曹志刚等人则紧紧咬紧牙关,闭着嘴巴,只是那不时抽抽嘴角和貌似痉挛的眼皮,却昭示着他们的内心世界。 他们并非是觉得不好笑,而是不好意思发笑,以免赵柔依脸皮子薄,从而下不来台。 而赵星乐小丫头却对赵无敌瞪着眼睛,小腮帮子一鼓一鼓,就像是一只生气的小青蛙,且捏着小拳头,貌似要把赵无敌给揍一顿。 赵无敌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他不明白小裴娘子是因何发笑?更加不明白这些人那怪异的反应。 某家不就是和一匹马说了几句话吗?这有什么好笑的?怪不得人世间称呼你们为异人,的确是一语中的,确实够怪异的。 “千里小友,这可是一匹血脉纯正的大食宝马,正配你这样的少年英雄。”还是扫尘老道先开口了,他老人家认为好不容易方才让赵无敌答应了合作,可不能因为小事给搅黄了。 不过,他末了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是……你怎么给它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红娘子……怎么了?”赵无敌不明白老道话中的意思,疑惑地问道:“此马是神都一位贵人所赠,它本来就叫做红娘子,并非小可所取,有什么不妥吗?” “哦,哦……原来如此,也没什么不妥。”老道一时语塞,红娘子的名字是前主人所取,并非是赵无敌恶搞,你让他怎么说? “哎哟,小郎君,你还不知道吧?”小裴娘子一步三摇来到赵无敌身边,娇滴滴地说道:“它叫红娘子,本也没什么,不过,却有人不高兴的。 因为某人……呶,就是那个偌大年纪却偏偏喜欢穿一身大红的女人,人家的外号就叫做‘白马银枪红娘子’,如今却和你的马一样,小郎君,你说是不是……那个……” 她伸手摸摸红娘子,继而又小声咕哝:“红娘子,你的主人骑着你舒不舒服、痛快不痛快?” 赵无敌不由得眉头一蹙,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红衣女子赵柔依可是常山赵氏的家主,也就是他的同宗姐姐,这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就把家主给得罪了…… 他也没心思在意小裴娘子的调侃,紧走几步,冲赵柔依深深一揖,道:“赵家主,小可不知家主尊号,多有得罪,还请家主海涵!” 赵柔依虽是女子之身,但其性格却如同男子一样豪爽,且已得知赵无敌本是无心之失,如何敢担他一礼。 因此,她也拱手道:“不敢不敢,那不过是江湖同道的戏言,如何能够当真?” 赵无敌对这个豪爽的姐姐颇有好感,不忍见她心里总是结着一个疙瘩,于是,他提前爆出了自己的身份,展颜一笑,道:“还叫家主得知,无敌此番在神都见过了赵不凡,一番叙谈之下,方才得知自己竟然也是常山赵氏的旁支,家祖上是昔年五胡乱华之时迁往江南以避战乱的,后定居扬州城外,却因时间太久,又逢战乱迭起,渐渐与本宗失去了联系。 无敌本想着等三年戌边期满后,再去寻家主祈求认祖归宗,不成想却在此地相遇,真是祖先有灵、天地庇佑,心中自是欢喜得很。” 赵无敌言罢,整理衣襟,向赵柔依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前番是表示歉意,而此次却是在挑明了身份之后,以族中子弟的身份拜见家主,其礼节自然要隆重得多。 赵柔依太意外了,没想到搞了半天,这家伙竟然是自己的族人。这不啻于是一道惊雷炸响,让她一片茫然,都忘记了该怎么表达心中复杂的心情。 你想啊,一个毛头小子用常山赵氏祖上的绝技击败了常山赵氏的家主,那种滋味可把赵柔依给折腾的够呛。可一转眼,这毛头小子却又说是你的族人,这特娘的就是神转折,让人一下子怎么接受得了。 赵无敌还在那弯着腰,一双手都触摸到了地面,而赵柔依却没有反应,可把星乐小丫头给急坏了。 她在母亲身边不停咳嗽,好半天就算是把母亲给唤醒了。 赵柔依眼睛湿润了,水雾濛濛,眼看着就要“下雨”。不过,这却不是生气,而是喜极而泣。 她伸手虚扶,轻声道:“千里,不必多礼。” 她先让赵无敌起身,继而又问道:“你既然已经和赵不凡理论了出身,那么,想必也论清楚了谱系的排行,却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 “是啊是啊,我该称呼你是哥哥还是弟弟?”星乐小姑娘急不可耐地问道。 她没有亲兄弟姐妹们,而父亲和母亲之间也分开了,孤单的小姑娘很羡慕别人都有兄弟姐妹们,而今,如果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小郎君是自己的兄弟,那该有多好! 赵无敌给了星乐一个歉意的表情,继而对赵柔依拱手道:“按照和赵不凡的叙论,无敌该叫家主一声姐姐。” “啊……”赵星乐闻言惊叫出声,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意,不过,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小姑娘又变得开心了。 没有了兄弟,又这么一个牛气的小叔叔也不错。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可以牛气哄哄地对人说:“赵无敌就是我叔叔,你敢对我不敬,就让我叔叔揍你们!” 赵柔依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滴淌,道:“好好好,感谢列祖列宗庇佑,我赵家有了兄弟你,自将再现昔日的荣光。赵家枪,再也不会屈居人下,让祖先蒙羞了。” “天啦……怎么会这样?”小裴娘子惨叫道。 第258章认祖归宗 第259章赵家要称霸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59章赵家要称霸 赵无敌竟然是常山赵氏子弟?! 这就如同一道惊雷在冬日炸响,将人们心中的各种猜测都给冲击得七零八落,就连漫天的飞雪都凌乱了。 小裴娘子首先就受不了,她被这个意外冲击得浑身乏力,整个人都软软的,无法支撑她那并不丰富的身体,只好搂着红娘子的脖子借力,却惹得红娘子老大的不乐意。 她心中在滴血,在大声叩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模样俊俏而又武功盖世的小郎君是常山赵氏的人?就算不是我老裴家人,可……也不能是他们老赵家人呀! 这样一来,老赵家还不得事事压我们一头?哼!看把赵柔依那个娘们嘚瑟的,明明是欣喜若狂,却偏偏装出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其他人,诸如扫尘老道、西门天王、玉仙姑和曹志刚等,却也没有小裴娘子那样心情复杂,不过,他们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江湖的格局要改写了。 昔年,初订兵器谱排名的时候,常山赵氏位列天下第五。不过,这是常山赵氏上代老家主打出来的,和赵柔依无关。 而今,以江湖中人看来,赵柔依是保不住这个位置的。可谁能料到,却忽然冒出来赵无敌这么一个惊艳万古的奇才,那么,常山赵氏的目标可就不是保住地位这么简单了。 他们一致认为,以赵无敌的修为,超过天下第四的裴家剑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且能和天下前三一争高低。 而赵无敌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那就是他的年纪。他今年方才十七岁,就已经修炼到如此地步,假以时日,也许,只要个三五年时间,天下间还有何人能够匹敌。 赵家枪注定将重现辉煌,力压整个天下的各大传承,而赵无敌也将成为一代天骄,独霸天下,无人匹敌。 人们想到了这里,不由得有了一个期盼,那就是想看看赵无敌能走到哪一步?是在人间称雄,还是和传说中的那些盖世天骄一样,能够武破虚空,进入传说中的仙门? 仙门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最近的一次还是在数百年前,也就是常山赵氏的始祖子龙公于常山武破虚空,跨界而去。 而今,时隔数百年之久,常山赵氏又出了一个惊艳万古的奇才,给了人们期待的理由和动力。 他们身为道门中人,一心修道,所为何求?不就是想走出那一步吗?可仙门却踪迹全无,一直不曾出现,一代又一代,都让他们失去信心了。 而今却有了希望,怎么不让他们心中火热? 扫尘老道别看年纪最老,但反应却比别人敏捷,他抢先一步冲赵无敌和赵柔依拱手道:“小友今日得以认祖归宗,而常山赵氏得一惊艳万古的奇才,真是可喜可贺!哈哈哈,怪不得今儿早上,老道一直听到有喜鹊叫个不停,啊……哈哈哈……” 对于老道抢着第一个贺喜,人们并没有什么意见,谁让你反应慢?而且,他老人家年纪最大,占点便宜也没什么。 可是,你老人家贺喜就好好的贺喜,却偏偏扯什么喜鹊叫了一早上。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你老人家看看这天,这北风猎猎、大雪纷飞的季节里,会有喜鹊出现吗? “道长客气了,无敌虽是我常山赵氏人,不过,我常山赵氏也是道门一员,自然会以整个道门兴衰为己任的。”赵柔依的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且极为大气。 不过,若是你仔细听、仔细想想,就可以听出来她是话中有话。表面上是客气的意思,实则是向众人、也是向整个天下宣布了一个申明,那就是从今往后,我常山赵氏将要更多地介入道门中的大事,主动担负起更大的责任。 而责任和权利一直就是相辅相成的,责任大了,那么权利也就大了。说白了就是,从今往后,常山赵氏不甘于屈居天下第五了,而是要主掌整个天下道门的权柄,成为道门的领袖。 “好好好,这样吧,此刻相必酒肉业已备好,诸位还是请到老道房中去畅饮一番,为赵家主和千里小友贺喜。”扫尘老道乐呵呵地再次邀请。 他对于常山赵氏主宰天下道门没什么意见,因为道门需要一个领袖,才能避免成为一盘散沙,从而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好应对这场空前的大劫。 至于是何人主宰道门,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因为怎么也轮不到他龙虎山。 别看龙虎山是大唐皇室钦封的天下道门都领袖,实际上那只是针对人世间的道教而言,而对于那些隐于圣地的各大传承,龙虎山就是一颗被推出去的明子,谁也不会真把龙虎山当回事。 在扫尘老道邀请下,众人也暂时按捺下心中的不宁静,纷纷朝老道的客房走去。 赵无敌招招手,红娘子颠儿颠儿地跑到他身边,亲昵地磨蹭着。他指指长廊下避风的地方,道:“红……你且先去那儿待着,待我取了道长的好酒,再与你痛饮。” 他本来是想说“红娘子”的,可话到嘴边,却也觉得不妥,生生把“娘子”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此事极易耳,就烦劳那个……曹志刚啊,你那徒弟……就是那个小胖子,去取一些温热的好酒,好生伺候着。”扫尘老道一指胖子,就让他做了马夫。 胖子还不敢推辞,没看见他师父正拿眼瞪着他吗?不仅如此,还要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高兴模样,一脸灿烂地答应着,然后,去取好酒,好伺候马大爷。 红娘子好不容易见到了主人,如今又要分离,虽心中不舍,但却也没有闹脾气。 它只是一匹马,也没有非得要住屋子的臭脾气,小声叫唤了几下,撒了一会儿娇,就迈开优雅的步伐,踱到长廊中,寻了一处避风的所在。 红娘子自有胖子招待,赵无敌也就进入了客房之中。 客房很大,也是被隔为里外两间,里间自然是老道睡觉之地,而宴客的地方就是外间。 中间一架大火盆,盆中的炭火烧得很旺,浓浓的暖意散发开来,让人一点都不觉得冷。 围着火盆,四周铺着毡毯,摆着一张张矮几,几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餐具。 不过,看来看去,总觉得这矮几上面少了什么…… 第259章赵家要称霸 第260章指桑骂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0章指桑骂槐 客房对外的门紧紧关闭,将漫天的飞雪和呼啸的北风全都隔断,只剩下一盆熊熊的炭火,以及满室如春的暖意。 “咣当咣当……” 北风虽被木门隔断,但却心有不甘,如一头倔强而又怒极的公牛,依然在疯狂地撞击着木门,一下一下…… 木门很结实,也很大度,任狂风怒吼、寒意侵袭,却依然默默地守护在那里,不曾后退过半分。 这如同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总是站在前面,用自己那坚实而又宽广的胸膛将家人护在身后,又以宽容对待邻家那些顽皮的孩童,并不斤斤计较那些小小的恶作剧。 宽敞的客房,明亮的烛光,超大的火盆,燃得很旺的炭火,围成一圈的矮几,摆放整齐的餐具……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布置好眼前的这一切,可以说高朋聚客栈的掌柜的已经很用心了,可是,扫尘老道却很不满意。 从他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可知他的确是生气了,而并非是一时兴起故意恶搞。 因为眼前缺少了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恰恰是宴客最主要的,那就是酒和肉,纵然是把客房看遍,也不见它的芳踪。 无肉不成宴,无酒不成席! 扫尘老道要起宴席大宴宾客,而席上却无酒也无肉,你让他拿什么来宴客?莫非是一个个抱着盘子啃不成? 不要因为老道平日里嘻嘻哈哈,一副游戏风尘、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就小看了他老人家。 如今你再看看,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干巴的身躯一震,气场强大,威严尽现,将一代宗师的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就连小裴娘子都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此刻的客房中,赵无敌是老道的贵客,赵柔依和西门天王以及玉仙姑是一家之主,小裴娘子和曹志刚也是一方圣地的大人物,剩下的就是赵星乐和曹志刚的另一个徒弟,也是他的儿子曹越。 常言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如今老道为了没有酒肉发怒,自然是需要一个人去催催高朋聚客栈的掌柜。 而这个人不可能是身为宴会主客的赵无敌,也不可能是赵柔依等大人物,那么……只能是小字辈的赵星乐和曹越。 “道士老爷爷,你不要生气了嘛,星乐给你去催催好不好?”娇憨的赵星乐来到老道身边,拽着老道的衣袖,扭动着身子撒娇。 “好好好,还是星乐小丫头乖,知道孝顺老道。不过,外面又是风又是雪的,让你你一个女娃子去,老道心疼啊!” 扫尘老道很受用,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就像是一个老爷爷在哄着自己的小孙女,极尽慈祥和呵护。 不过,这种待遇只是针对星乐小丫头的,你看,他脸一扭,神色之间立马就改变了,就如同正是春意融融时节却突然风云变幻、降下鹅毛大雪,让人很不适应。 老道伸手一指曹越,斜着眼睛冷声喝道:“那个曹家的小娃娃,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没听见老道要酒要肉吗?莫非还要等老道去请你不成?特奶奶的,曹志刚,你好歹也是墨家的一个人物,勉强也算是一代宗师,你说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徒弟的? 年纪轻轻的少年郎,怎么就跟一个木头似的,没有一点机灵劲呢?怪不得修为那么低,你看看你年纪比赵家小友还要大上好几岁,可修为呢?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了,看着就来气……” 扫尘老道直来直去,好一通埋怨,夹枪带棒,丝毫不留情面,别说曹越受不了,就是他爹曹志刚也驮不住啊! 可是,驮不住来也要驮,受不了来也要受,而且,他们还要打落门牙肚里吞,别说出口反击了,就是一个埋怨的屁都不敢放!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装出一个孝子贤孙的样子,陪着笑脸,肯定老道骂得好、骂得对,以后没事就多骂骂。 曹志刚出身墨家,且是墨家的正宗嫡系,虽然不是墨家巨子,但是在传承中也还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以说是一人之下、数十万人之上。 墨家和道教出世的时间差不多,都是起源自春秋时,也就是那个百家争霸的大时代,其凭借逆天的机关之术以及“兼爱和非攻”这个自相矛盾的思想,曾搅起一时之风云,留下了好多传说。 不过,这林子一大,鸟儿一多,不免就会良莠不齐。墨家也不能例外,甚至因理念不同,一场内讧之后分崩离析,各走各的路。 当日曾独领一时风骚的稷下学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墨家由盛及衰之后的一个支系,不过,其所作所为已背离了老祖宗墨子的思想,被那些墨子正宗传人所不齿。 墨家正宗虽衰落了,但其传承却一直不曾断绝,依然在道门中保留着一席之地。 曹志刚就是当今墨家的大佬,是当今墨家巨子的师弟,不过,墨家巨子已经十多年不曾出世,人们甚至怀疑他还在不在人世? 曹志刚这样一位大人物,在机关之术上可谓是当世无敌,但却在扫尘老道发怒的时候噤若寒蝉,低头缩脖子弯腰,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 而且,在扫尘老道指名道姓将发泄邪火的对象指向他儿子曹越的时候,作为一个师父,也是一个父亲,他却什么都那样说,只是一个劲地陪小心。 在老道说完之后,一直恭恭敬敬陪着笑脸的曹志刚一再陪着小心,差不多就是赌咒发誓了。 他安抚了老道的怒火,继而转身又对曹越声色俱厉地斥道:“曹越,你小子没听见还是怎么的?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年纪轻轻,却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多做点事情你会死啊!瞧瞧,还敢跟老子瞪眼,真是反了你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曹志刚一怒之下,不再坚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而是伸手就打,且打得不轻,把曹越给打得嗷嗷叫唤,抱着脑袋四处逃窜,且还在哭爹喊娘,极为夸张。 待曹志刚追到西门天王面前的时候,实在是看不过去的西门天王一伸手将曹志刚给逮住,而就是趁着这瞬间即逝的瞬间,曹越立即跑到门边,摔门而去。 第260章指桑骂槐 第261章座位中的学问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1章座位中的学问 扫尘老道重女轻男,不忍见星乐小丫头迎风披雪,却对曹越吹胡子瞪眼,夹枪带棒好一顿呵斥,连带着将曹志刚也顺便训斥了一番。 曹志刚在老道面前只能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转过身就把气撒在曹越身上,追着赶着就要给揍一顿,好在西门天王看不过去了,及时出手拉住了曹志刚,方才让曹越得以逃脱他老爹的魔掌。 相必此时,曹越心中一定很悲凉,也有太多的疑问:“我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个个都把气撒在我身上?别人欺负我就算了,为什么老爹也要揍我?你还是我亲爹吗?为什么赵星乐就不能去催一催掌柜的……” 这孩子的疑问真不少,不过,就这些还难不倒扫尘老道和他老爹,他们的回答一定很精彩。 扫尘老道:“为什么?嘿嘿,很简单啊,谁让你是男娃子呢?男娃子都是蠢头蠢脑的家伙,哪有香喷喷的女娃子可爱……” 他老爹曹志刚:“为什么?嘿嘿,无它,唯恼羞成怒耳!” 你瞧瞧,他老爹多么霸气,都赖得跟你解释。直接告诉你,我是你爹,想骂你就骂,想揍你就揍。自古以来,爹揍儿子,天经地义,小样,还为什么?反了你了! 曹志刚假模假样地要把曹越给揍一顿,虽然没有成功,但却也给足了扫尘老道的面子。 人活在天地间,大都数时候就是为了一个面子。丢了面子,说不定立马就会反目成仇、拔刀相向,一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 而一旦得到了面子,虽然并没有因此得到金银珠宝、官爵和土地,甚至还因此损失了不少金钱,但却志得意满,心里头舒坦,感觉自己个赚大发了。 扫尘老道有了面子,赵星乐又给他捏了一番肩膀,心情大好,也就不再斤斤计较,很大度揭过曹越的“不敬”,乐呵呵地安排座位。 他请客的地方虽然只是一家客栈的客房,一点都不豪华和奢侈,也就是一圈矮几围着一架大火盆,但却也有讲究。 唐人施行的是分餐制,一人一张矮几,一份饮食,各吃各的,互不干涉。即便是敬酒,那也是举起杯子示意一下,然后还是喝自己的一份酒。 一人一席,那就有讲究了,矮几虽然长得是一个模样,但却因摆放的位置不同,从而被赋予高低不同的意义。 首席自然就是最里面的那张矮几,背对里外隔间的隔墙,面对着朝外的门面,一看就是尊贵的席位。 室中就数扫尘老道年纪最长,地位也数他最高,虽然平日里有些邋遢,但好歹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这首席自然该让老道去坐,可老道却谦让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个是主人,作为请客的主人毫不客气地坐在首席上面,貌似有点不妥。 宴会的主人并非不可以做首席,譬如武后设宴的时候,她就是天然的首席霸主。这也很正常,即便是她想谦让,也没有人敢接受,除非是那人嫌自己个命长了。 老道也就是谦让一番,他也知道首席非他莫属,在浪费了众人一番口水以后,他方才半推半就勉勉强强地坐在首席之上。 以老道为中轴线,左右两边各摆着四张矮几,剩下的人如何就位,其中也大有讲究。 唐人以左为尊,再依次排序,那么剩下的人中谁来坐左手第一个席位呢? 这些人中身为一个传承之主的就有三位,常山赵氏家主赵柔依,泰山天王洞之主西门天王,玉女派掌门人玉仙姑,他们三人都是一派之主,可谓是不分上下,谁都有资格坐这个第二尊贵的席位。 好在他们都是老熟人,彼此之间相处得也很融洽,玉仙姑本就是个心静无为的女子,而西门天王又与赵柔依之父交好,因此一番谦让之下,到底还是西门天王做了这个位子。 赵柔依做了右手第一席,玉仙姑坐了左手第二席,接下来的右手第二席该是曹志刚和小裴娘子二人谦让了。小裴娘子不等曹志刚开口,直接坐在玉仙姑的下手方,让曹志刚颇为尴尬了一番,只好苦笑着摇摇头坐在赵柔依的下手边。 此时没有座位的只有赵无敌和赵星乐二人,本来依着扫尘老道的意思,赵无敌作为今日的主客,其位置是应该往上挪一挪的,不过,他的好意却被赵无敌给推脱了。 此间都是搅动一时风云的人物,随便是谁跺一跺脚,整个大唐江湖都要颤抖三天,他一个小字辈,可不想落下一个狂妄的名声。 他和赵星乐之间不需要谦让,因为他是叔叔,星乐小丫头是侄女,这世间无论高贵与贫贱,在正式的场合,也没有侄女坐在叔叔上首的道理。 他在曹志刚下手坐下,星乐小丫头放着对面左手第四个席位不坐,偏偏挨着他叔叔坐下,还娇憨地对他嘻嘻一笑,模样十分可爱。 星乐小丫头比赵无敌也就小那么一岁两岁的,但却对这个年纪相仿的叔叔并不排斥,相反觉得格外亲近。 在这个年代里,家族之中辈分最为重要,谁也不敢妄自挑战,否则,将会承受族规的严厉处罚,甚至被逐出家族,成了无根的浮萍,就是死后也不得进入祖坟,不能享受后人的香火祭祀,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不要说星乐比赵无敌小那么一两岁,就是比赵无敌大了好多的赵不凡还不是恭恭敬敬地称呼“叔父”? 众人一一落座,正尴尬地对着餐具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曹越一手拎着一个大酒坛子进来了,其后是高朋聚客栈的掌柜的,再其后是好十多个伙计捧着各种器皿。 掌柜的甫一进来,就点头哈腰,连连道歉,称怠慢了各位贵客。总之,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那架势差不多就是各位要是还没有消气,就打他一顿也行。 扫尘老道本来是吹胡子瞪眼心中不爽,如今掌柜的送到跟前,任骂任打,他反而偃旗息鼓了,挥挥手让其滚蛋。 他老人家好歹当年也是龙虎山的掌教,主掌天下道教,也算是一个大人物,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客栈的掌柜的一般计较,没得丢了自己个的身份。 酒肉齐备,香气四溢,那么,接下来也该出正题了! 第261章座位中的学问 第262章斗酒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2章斗酒 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里,室内却丝毫感觉不到刺骨的寒意,熊熊的炭火就如同一轮小太阳一样,将炽盛的光和热泼洒向四面八方,渲染出一副春夏相交的景致。 若是你仔细观望,就会发现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两大团火焰,这让人们直呼受不了,纷纷宽去皮裘和大氅,顺手再擦一把额头的汗珠。 酒肉已齐备,每人一份,装在一只大釜中,看大釜的个头,可知分量的确不少。 看来高朋聚客栈的掌柜的也知道这些大爷们都是江湖豪客,一个个就如同昔日的廉颇,一顿饭随随便便就能干掉肉十斤、米一斗,因此才从地窖中翻出闲置的大釜,且每人都按照十人份预备肉食,免得这些江湖大豪没有尽兴而发飙。 这些大釜可不是专门为宴会准备的,而是平日里为一些贩夫走卒和过往行商准备大锅饭所用。因为分餐制虽是大唐的主流,但也看是什么人,一般的市井小民终日里忙忙碌碌,也就是为了糊口,哪里有能力穷讲究?好不容易有了一口好饭食,也就是一锅煮了,一大家子一人一点尝尝鲜,过过瘾。 而且,这些终日忙碌的市井小民以及那些急于赶路的行商,哪里有时间坐在那里慢慢等,然后再斯斯文文地化几个时辰用食? 他们所求就是一个饱字,呼啦一下端上一大锅饭菜,一人一碗,三下五除二,就给干个底朝天,然后,各走各路,各干各事,谁也不耽误谁。 赵无敌揭开了大釜的盖子,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让人胃口大开。再朝釜中一看,只见切成大块的牛羊肉在釜中煮得稀烂,而肉汤还在不断翻腾,显然是煮熟煮烂以后直接就给拎来。 肉香弥漫,色泽鲜艳,这一釜肉食,能够换得几多粗粮?能让穷苦人家挨过多少时日? 这还是江湖人的宴席,且在北地的小城客栈之中,因受条件所限制,也只能简简单单随便凑合一下。 这是扫尘老道的开场白,因为酒宴置备的太过于寒酸,因此特地向赵无敌表示歉意。 由此可知,若是在繁华之地,扫尘老道所置办的宴席上会出现什么精美的食物?而江湖人如此,那么那些勋贵和豪门以及皇亲国戚的夜宴,又会奢侈到何等地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赵无敌脑海中很自然地浮现出杜甫的这句名言,简直就是此时的真实写照,心中感慨万千,但却没有说出来。 他也是绮罗宴中人,有什么资格去嘲讽别人?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多少人一生下来就穿金戴银,食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高楼大屋,仆从如云,骏马豪车…… 而更多的人则是住在茅屋中,衣裳单薄,食不果腹,日日夜夜在凄风苦雨中哀嚎,在煎熬中度日,没有希望,但却仍然努力挣扎着求生。 天道至公,而人道却未必,自古至今,一直到他前世所在的大明,莫不如是…… “诸位,饮胜!” 就在赵无敌胡思乱想的时候,扫尘老道作为主人,举起酒杯请众人共饮。 所谓“主不请,客不饮”,第一杯酒自然是要主人先行敬酒。 一般情况下,主人在敬酒之前还要讲几句客套话,可长可短,根据主人的口才和学问还有心情好坏,并没有一定的套路。 其内容大体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感谢客人们给面子,于百忙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前来捧场,我代表全家致以深深的谢意…… 也许是酒肉上的太慢,让扫尘老道心中不痛快,也有可能是今日事情太多,意外也太多,一惊一乍的太过于消耗精力,以至于肚子饿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肚子饿了就要吃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向来不拘泥于小节的扫尘老道也就不再浪费口水了,直接端起酒杯请酒! 甘醇的美酒,滚烫的牛羊肉,人们一顿猛吃猛喝,尤其是扫尘老道和西门天王两人,一手抓着酒杯,一手抓着一大块牛肉,喝一杯酒,咬一口肉,浓浓的肉汁和酒水混合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老道那么精瘦干巴的小身体,吃起肉来比铁塔似的西门天王也不遑多让,且再怎么猛吃猛喝的,却始终不见肚子鼓起,这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也不知道那么多肉食和酒水到底去了哪里? 西门天王喝得兴起,直接端起一坛子对着嘴倒下去,只见一道白练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没入他那张开的大口中,都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好!天王,老道我就陪你干一坛子!”扫尘老道老眼中精光灼灼,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一伸手抓住酒坛子的坛口,轻轻一提,另一只手托住酒坛子的底部,对准嘴巴,张口一吸,一道白色的水箭摄入口中。 二人各自举着一坛子三勒浆对饮,不过,若论起饮酒的技巧和花哨,却是扫尘老道技高一筹。 因为西门天王是将一坛子酒水直接倒进肚子,而扫尘老道却是用内力将酒水吸入口中。他这么做虽然有卖弄的嫌疑,不过,这份技巧也不是容易做到的,不练个千百回是不可能做到如此驾轻就熟的境界。 “彩!” “好!” 众人纷纷抚掌叫好,为他们二人鼓劲。 西门天王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吞下肚里,黑着脸把酒坛子重重地往矮几上一顿,接着往地上一座,一句话都不说。 他心中很不爽,但却不能发作,也不敢发作。他虽然贵为一个传承之主,且位列兵器谱第一十四位,但是在扫尘老道这个老老前辈面前,依然是不够看。 扫尘老道出够了风头,心神舒畅,老怀大慰,老脸上的褶子都不见了,变得油光可鉴。 他见西门天王黑着脸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天王,这可是老道平生喝得最痛快的一次,有这一次,哪怕是歇个三年五载不饮酒,也心中无憾了!” 西门天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过,整张脸却极不协调,看上去比苦还别扭。 老道此番的确不够厚道,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喝痛快了,还洋洋得意地说出来,你让西门天王情何以堪? 第262章斗酒 第263章坦白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3章坦白 扫尘老道人老心不老,活脱脱一个老顽童的性子,打死都不服输。 他看见西门天王一时兴起、竟然直接拿起酒坛子来一番鲸吞豪饮,那份豪情震慑了当场、谁料到却惹得他老大不乐意。 老道偌大一把年纪,头发胡子和眉毛全都白了,却有着一颗争强好胜的心,竟然也拿起一坛三勒浆和西门天王斗酒,且别出心裁地玩了个新花样,使出一手“龙吸水”的绝活,硬是压住了西门天王一头。 这样一来,换成西门天王不乐意了,黑着脸,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中忿忿嘀咕:“你说你一个老前辈,也太争强好胜了!不过是喝个酒吗?也要强压我一头,真是的……” 老道资格够老,自然可以率性而为,不拘小节,也就是说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地位尊崇,偶尔耍点小手段欺负欺负别人,那也是人家的荣幸。 这就是老家伙们的歪理,欺负了你,你还得以此为荣,否则,就是大不敬,就是“竖子,不可教也!” 赵柔依见扫尘老道有些得意忘形了,怕西门天王抹不开面子下不了台,于是,有意将此事岔开,扭头对赵无敌笑道:“千里……贤弟,前番你于朔方城中坠入地下河流,姐姐我很是担心了一番,相必吃了不少苦吧?” 她是常山赵氏的一家之主,而赵无敌是她的族人,也是他的同辈,至于年纪……那就不用比了,可如何称呼倒让她踌躇了片刻。 唐人一般称呼男子为郎君,称女子为娘子,而且,在一般情况下习惯于根据你在家中的排行加以区别,譬如大郎、二郎、三娘子…… 一男一女面对面的说话,自然可以郎君、娘子的称呼,可若是在人多的时候,你也是大郎,他也是大郎的,岂不是乱了套了? 这时候,一般将姓氏和排行加在一起,譬如武大郎、春二十九娘。这样子就不会出现一声呼喊、数人回应,避免了彼此间的尴尬。 赵柔依是家主,按辈分和年纪算是赵无敌的姐姐,直接称呼他为郎君似乎有些不妥,也不够亲切,但却不知他在家中的排行,因此正好以“贤弟”相称。 “家主,无敌家中别无兄弟,家主可称一声大郎就好。”赵无敌也看出了赵柔依的迟疑,主动将自己的身世表明,免得老是“贤弟贤弟”的,听着有些生分。 “好!”赵柔依微微颔首,给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那个,赵大郎,你快说说都在地下河流中遇到了什么?是不是有小仙女救了你,然后以身相许?啊哈哈哈……姐姐我都迫不及待了!”小裴娘子大咧咧地催促道。 她倒不见外,直接以姐姐自居,且亲热的不行。不过,这倒也没有占便宜,以她的地位做赵无敌的姐姐也不算是委屈了他,而若论起年龄,小裴娘子要是嫁人生子的话,孩子也比他小不了几岁。 对于小裴娘子已经年过三旬,却依然是待字闺中,在这个普通早婚的大唐,的确是个异类。其中的缘由,众说纷纭,各种猜测都有,不过,猜测终究只是猜测,真正的缘由除了她自个以及裴家寥寥几个极亲近的人以外,并没有人知道。 赵无敌听得一头黑线,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小仙女?还以身相许?这个大姐可真够那个……豪迈不羁的,让甘拜下风!” 不过,既然赵柔依和小裴娘子开口了,扫尘老道等人也是眼神火热,满怀期盼,就连星乐小丫头都紧张地捏着小拳头,歪着小脑袋睇着她叔叔,一句不说是无法蒙混过关的。 好在赵无敌也没打算隐瞒,其地下的经历也没啥好隐瞒的。 男儿生于天地间,事无不可对人言。 他自坠入地下河流,直到被太平公主救起,继而日夜兼程赶回新城,其间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什么涉及隐私的事情……顶多也就是把太平公主对他的暧昧给瞒下,至于其余的大可宣之于众。 他用清澈如水的目光看了众人一遍,报以诚恳的笑意,缓缓开口道:“家主,各位高贤,小子当日藏身在朔州城的地下,欲于夜半时分火烧朔方,给予默啜大军致命一击。 谁料到,突遇巨变,大地沉陷,小子也随之坠入地下河流之中,在入水的一刹那,只觉得脚下一顿,似乎接触到硬地。 正疑惑间,却忽然脑袋一沉,就此昏迷过去。” 众人正一脸期盼地看着赵无敌,支棱着耳朵,平心静气,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正听得起劲的时候,却只闻赵无敌说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由得心中空落落的,十分难受。 你这不是玩我们吗?先将人的胃口给吊起来,如同身处云端之上,正享受着舒爽的感觉,渐渐地向高峰攀登…… 眼见着峰巅就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如此关键时刻你却突兀地停下,一点先兆都没有,让人一下子从云端掉到了地上,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西门天王的脸更加黑了,粗重的呼吸吹得烛光都摇曳不定,而扫尘老道也伸着脖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再也没有了那份仙风道骨的风范。 星乐小丫头又变成了小青蛙,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鼻子里哼哼着,还将身子一扭一扭,不满地瞪着他叔叔,一个劲地撒娇。 小裴娘子一张俏脸立马就垮下了,一双美目斜睨着赵无敌,不满地说道:“我说小郎君,你这是耍我们呢?自打你掉入了地下河流,我等四处打探,可没少出力,你就这么三言两语糊弄我们,可有点说不过去。” 赵柔依虽心中不满,但却没有出言质问,因为不管怎么说,赵无敌也是她常山赵氏的族人,胳膊肘朝外拐的事情,她还干不出来。 赵无敌浅浅一笑,朝众人拱手作了一圈揖,道:“小子所言,句句是实话,实不敢欺瞒各位。 小子坠入地下河流以后,的确是一直昏迷不醒,直到被冲出龙门口,在龙门后山的浅滩上被太平公主所救,那时方才醒来。 也正是在那里见到了公主府侍卫长赵不凡,一番交谈,方才得知自己的真实出身。” 众人一愣,此事竟然牵扯到太平公主,可就有些不好怀疑了! 第263章坦白 第264章隐形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4章隐形人 一个小小的边军旅帅坠入了地下河流之中,本想着是十死无生的结局,谁料到他偏偏就能绝处逢生,逢凶化吉,活蹦乱跳地在你眼前晃悠。 自从坠入地下河流开始就陷入了昏迷,一直到在龙门后山被激流冲出,方才“恰到好处”地醒来,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奇的变故? 要知道朔方离龙门可是相距千里,又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河流之中,一个人随波逐流,不吃不喝,却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多日,这可能吗? 人们即便是相信赵无敌没有说谎,他在漫长的地下漂流过程中的确是一直昏迷的,不过,却不相信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出手相救。 按照他们的猜想,在赵无敌坠入地下河流之后,那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处一定有隐世高人出手救下了他,并且给了他逆天的机缘,不但保他安然无恙,还让他修为大进,成为一个盖世的高手。 可是,那暗无天日的地下河流中真有隐世高人吗?他又属于哪一家传承?莫非就是传授赵无敌武功的那个人? 人们心中的疑问太多,却得不到解答,只能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企图寻出一点蛛丝马迹。 赵无敌的出身和家世,他们也曾派人打听过,差不多探查了其祖宗三代,就连他的母系一族都没有放过,却没有得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还是发现了很多疑点。 穷搜赵无敌的上三代,以及他的母系一族,皆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既不是士族高门,也不是勋贵皇亲,更加和江湖挨不着边。 自其曾祖开始,就成为前隋的府军,其后其祖父和父亲一直在府军效力,成为一个世袭府军之家,不过,从其曾祖到父亲,都只是府军的小卒,并未混个一官半职。 他们曾潜入兵部以及扬州衙门,私自调阅过扬州府军的档案,并询问过很多赵家的乡邻和扬州老府军,从没听说过其祖上精通武技。 那么,赵无敌的一身武功又是从何而来的? 赵无敌是天命之人,无师自通,不学而知之,天生就自带一身武技,且观自然变化之道,自创下绝世的武技…… 这只是痴人说梦,是神话中的神话,他们是不可能相信的。 世上的人和物都有出处,不可能有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赵无敌同样无法例外,只不过是世人不知而已。 他的一身传承自然是有人传授的,而且,以他们的推测,这个人一身所学颇为繁杂,既精通内力修行之法,又擅长刀枪等外门兵器,简直就是一个逆天的存在,但却一直未曾听说过。 当今之世,差不多的有头有脸的传承圣地,以及那些惊才绝艳的人物,他们就没有不知道的。 可其中却不曾有这么一个人,既精通内家心法,又传承绝世的刀法,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此人竟然还精通常山赵氏的百鸟朝凤枪法,这个情况就太超出人们的认知了! 百鸟朝凤枪法是常山赵氏始祖子龙公的成名绝技,自他老人家飞升以后,一直被子孙视为家族最高机密,就连资质不够的本家子弟都无缘得见,怎么可能传给外人? 而根据赵柔依的反应,也不似作伪,她的确是不知道赵无敌是她的族人,对他从何处习得百鸟朝凤枪法,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一向泼辣的赵柔依,此时却一反常态,斯斯文文地坐在那里,对赵无敌的秘密闭口不言。 这也难怪,既然赵无敌是她的族人,那么那惊艳万古的枪法也就未出赵家的门,她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随着岁月的变迁,祖传枪法本来遗失了很多,变得残缺不全,而今却冒出一个族人携带着完整的传承认祖归宗。 这岂非就是天意如此,预示着从今往后常山赵氏要大兴?作为一家之主,谁不想家族大兴,辉煌万世? 对于赵无敌在地下河流中发生的事情,既然他一口咬死陷入昏迷之中,一无所知,人们也无法求证,只能捏着鼻子认可。 至于在龙门被救以后的事情,人们有心求证,但却又迟疑不决。因为此事涉及到了太平公主,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山门虽独居于世外,暗地里操纵世家的风云,不过,却也无法凌驾于一个天下稳定的皇权之上。 在乱世之中,由于群雄逐鹿,各方势力并起,一个个都想着把别人干掉,独霸天下,坐上那人间至尊的宝座。 而要实现这一点,就离不开妖孽的智者和无敌的猛将,而智者和猛将大多集中在山门中,因此,山门得以待价而沽,坐看风云,等待着人主的出现。 昔年汉末,群雄逐鹿,十八路诸侯各霸一方,刘备为了争霸天下,就曾上演了一出“三顾茅庐”的好戏,将诸葛亮从山门中请入人世间,也因此奠定了三分天下的局势。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一旦一个王朝彻底平定了天下,再经过数十年时间用心治理,让天下人丰衣足食,万民归心,打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那么,集中了整个天下气运的皇权,其拥有的力量就被无限放大,再也无法约束,而曾经掌控天下风云的山门也只能重新退出人世间,隐居于世外。 而今的大唐历经高祖、太宗和高宗三朝,经过几代人的励精图治,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太平盛世。 而坐享其成的武后,等于是不动干戈的接管了大唐帝国的权利,也可以说是窃取,总之,她手中掌握了强大无比的力量,足以毁家灭国,即便是山门也不敢轻易攒其锋芒。 此事既然牵扯到了太平公主,那可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武后最宠爱的小女儿,谁敢去质问她? 好在,赵无敌曾提到了赵不凡,也就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同时,他也是常山赵氏的族人,那么以赵柔依家主的身份,并不难从他身上求证。 赵无敌看众人的神色,知道他们并不满意,于是继续说道:“小子得太平公主相救,又蒙公主抬爱赐予宝马,第二日便辞别了公主,日夜兼程,赶回朔方,却不曾想在新城见到了大帅,也见到了各位。 这就是小子自坠入地下河流以来,所经历的一切,至于在地下河流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确实不知,也只能抱歉了!” 寥寥数语,就将这些日子的经历一笔带过,虽然是实情,但却没有谁会相信。 第264章隐形人 第265章好那个之徒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5章好那个之徒 对于赵无敌的坦白,人们不满意,但却又无可奈何、无从反驳。 他的话听起来全都是毛病,简直就是荒诞不经的鬼话,就连三岁小孩都哄骗不倒。 可是,若是你仔细琢磨一番,你就会发现他的话环环相扣,并没有明显的漏洞。 他一口咬死了刚刚坠入地下河流时就昏迷不醒,你能怎么办?有能耐你去地下河流走一趟,就从朔方城中那个大坑进入,顺着赵无敌的历程再走一遍,然后,也从龙门口中钻出来,看看是不是很凑巧地碰到太平公主? 想想还是算了,那可是一条亘古不曾发现的地下大河,玉仙姑曾下到坑底查看过,以那河流的水流量以及水流的湍急,谁敢去其中走一趟,简直就是找死! 赵无敌能全身而退,且不说他的话是真是假,就算他是真的,那也是人家的气运爆棚,有高人相助,甚至是神灵庇护。 众人彼此相望,继而又纷纷摇头,看着都不像是有大气运护体的人,还是不要做那痴心妄想了。 至于其后的事情,既然有赵不凡为证,那么应该是真的。 这样一来,他说了还是等于没说,不是白白浪费了老道一顿好酒肉吗?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价值,比如说他在归程中夜遇大雪山一个逆天的小和尚,还有什么稷下学宫…… 小裴娘子眉头一蹙,道:“我说赵家大郎,你怎么会救那个稷下学宫的小妖女呢?还有那个老妖婆,是不是被人家美色所迷,方才干出此等糊涂事?” “啥?小妖女?老妖婆?”赵无敌愣了,差不多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这是唱的哪出?李若兮那么一个娇弱的小女子,怎么会落下一个如此不堪的恶名? 自古至今,但凡被称之为“妖女”的都不是什么好事,譬如那烽火戏诸侯的褒姒,把纣王迷得五迷三道因此失却江山的苏妲己,甚至于汉末引得董卓和吕布父子反目的貂蝉,哪一个有好下场,且落得个千古骂名? 赵无敌为李若兮不值,认为小裴娘子这张嘴巴太刻薄了,人家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也谈不上夺了你的情郎吧? 莫非此事和李若兮父母有关?按照年纪并非不可能,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小裴娘子的怒意了。 至于那个叶嬷嬷被称之为老妖婆,赵无敌就没有那么忿忿不平,也许,这就是男人的孽根性吧! 想到这里,他看着小裴娘子,那眼神不知不觉中带着些乖乖的意味,仿佛是在说:“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小裴娘子美目一瞪,气场十足,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再这么看着姐姐,小心姐姐我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你啊你啊,长得眉清目秀的,脑子里却是一团烂泥。 那稷下学宫是什么地方?那就是我们道门的败类,将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小裴娘子一顿臭骂,赵无敌却没有因此而羞愧的脸红,因为他被骂懵了,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小裴娘子和众人,期待人们能给他解惑。 还是星乐小丫头最心疼叔叔,侧着身子小声咕哝:“相必叔叔还不知,那稷下学宫的宫主就是大唐英国公之孙徐敬业,此人自其祖父英国公始,世代皆为大唐臣子,可他却于六年前反出大唐,带着稷下学宫门人投靠了突厥人。 他不但背叛了大唐,就连老祖宗都不要了,竟然改了一个突厥名字,叫做什么阿鲁不花,助默啜夺下汗位并统一了整个东突厥,随后又突袭阴山,给大唐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自然为世人所不齿,我道门已将其除名,并刻碑以警示后人。 叔叔,那女子既然是稷下学宫的少主,相必就是那什么李若兮吧,有其师必有其徒,能是什么好东西?” 星乐撇着小嘴,一脸的不屑,不过,出于少女的心性,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和攀比心,又小声问道:“叔叔,那李若兮真得美吗?” 原来如此,经过星乐小丫头的一番话,赵无敌方才知道其中的密辛,自己竟然无意中救了突厥国师阿鲁不花的徒弟,真是世事无常,干了一件蠢事。 他对稷下学宫并不了解,不过,对阿鲁不花可不陌生,两人还在朔方直接交过手,最后是他得天意相助,火烧连营,破了小可汗忽必利的五万铁骑,赢了一局。 阿鲁不花身为唐人,还是老牌勋贵出身,却数典忘祖,改换门庭,以身伺贼,如此人物,赵无敌深为不齿。 可李若兮……哎!赵无敌只能暗自叹气,想不到那么一个超凡脱俗的小女子,竟然是阿鲁不花那个烂人的弟子,真是明珠暗投,宝物蒙尘,一朵水芙蓉偏偏生在牛屎堆里。 “叔叔……”星乐小丫头见叔叔不理他,不由得又撒起娇来,拖着长长的鼻音,伸手抱着叔叔的胳膊,摇来晃去。 赵无敌被星乐一番撒娇给唤回了心神,待听清楚了星乐的疑问,不由得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哪有,也就是中人之姿,怎及得星乐之一二!” “真的吗?叔叔,星乐比她美吗?可为什么母亲老是说我是丑丫头?”星乐被夸得很开心,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也全是小星星。 “咳咳,星乐,一个女孩子要矜持,不要没大没小的缠着叔叔。”赵柔依不乐意了,拿出母亲的威风,阻止小丫头继续爆料。 星乐看来很怕她的母亲,闻听母亲之言以后,立刻松开了手,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赵无敌冲小裴娘子拱手道:“裴大娘子,小子从未入江湖之门,对江湖纷争也是一无所知,也并不知道稷下学宫之事,因此才……才错而出手,真是罪过!” 小裴娘子哼了一声,不想理他,因为在他的心中,已经把赵无敌给划拉到好色之徒的堆里,不想因他而污了自己的眼睛。 好色之徒吗,说话也能相信?别看他们赌咒发誓言之凿凿,可是只要一遇到绝色美人,立马就晕头转向,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还有什么准则和立场? 第265章好那个之徒 第266章星乐求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6章星乐求艺 当日,赵无敌之所以救下李若兮,是因为不忍见一朵清丽的水芙蓉被大自在蹂躏。 他绝对没有以此要挟,垂涎李若兮的美貌,从而要她以身相许。 可是错已铸成,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救了道门的败类、大唐之敌稷下学宫的少主。因此,他面对小裴娘子的鄙视和不肖,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 扫尘老道呵呵笑道:“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嘛!小友又不知那女子的身份,扶危救难,拔刀相助,何错之有? 啊……对了,你说那叫什么大自在的小和尚自报家门是出身大雪山,其武功真有那么高?” 赵无敌点点头,心中对老道的转移话题极为感谢,这样一来,他也就避免了尴尬,不用再对着小裴娘子的那怪怪的眼神。 他略一沉思,开口道:“以小子所见,那小和尚大自在悟性之高,让人叹为观止,其指法更是极为凌厉和霸道,让人防不胜防,而他的修为之高,可说是小子生平所未见。” “嘁!夸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最后还不是被你给赶跑了?你怎么转弯抹角的夸自己,也不嫌累得慌吗?”小裴娘子撇嘴怼道。 不能说小裴娘子说的没有道理,因为大自在最后还是败在赵无敌手中。这样一来,大自在越是厉害,也就衬托着赵无敌更加厉害,二人之间成了一个水涨船高的局势。 赵无敌心中有愧,也就没有脸面回怼小裴娘子,因此对她的牢骚和冷嘲热讽,一直都是全盘接收,好时时用来鞭策己身。 再说了,人家一个大娘子,论年纪比他母亲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是几句不合适的话,他还能反驳和回怼不成? 扫尘老道一脸严肃,没有心思理会小裴娘子的发酸和发疯,手捋白须,陷入沉吟之中,道:“大雪山又出了一个妖孽之姿,可不是我中土山门之幸,诸位要将此消息传达到各大传承圣地,让他们早做筹谋。 哎……我中土山门虽号称是天下道门正宗,可近百年来却日渐衰弱,昔年兵器谱之上位列前三的,第二是大雪山大德明王的明王拈花指,第三是星宿海的大手印,而第一……如今随着徐敬业那个王八犊子的叛逃,也成了突厥人的走狗。 这还是明面上的,那南疆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今日那突然出现的倭国武士也不可小觑。 老天啊,我中土道门该怎么办?” 老家伙老眼湿润,一脸的凄然之色,看上去的确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赵无敌在心中数着,第一、第二、第三,这前三都是异族人,合着大唐江湖已沦落如斯,一个个老神在在,威风不可一世,其实也就是窝里横而已。 你想啊,大唐江湖在兵器谱上面排位最高的也就是一个第四,而且,这个昔日的第四还不知道死没死? 要知道传承和排位完全是两码事,譬如昔年的赵家枪位列第五,可那是上代老家主打出来的,到了赵柔依手上,虽然还是被人尊称第五,可在赵无敌看来,八成是名不副实。 别的不说,就是大自在也足以完胜赵柔依,而大自在只是大雪山大德明王座下一名弟子,谁能保证大德明王没有其他弟子? 他想了想,对扫尘老道透露了一下消息:“道长,大自在曾说是奉命前去神都朝见我大唐皇帝陛下和天后的,以此人倨傲的性子,相必在神都也不会安生,定然会挑战中土各路英雄,还请道长早做准备。” “准备,呵呵,老道有什么好准备的?”老道自嘲地一笑,神色之间充满了落寞。 “道士老爷爷,那个大自在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我叔叔的手下败将,若是他不听话,就让我叔叔出手再揍他一顿就是,你说是吧,叔叔。”星乐小丫头语出惊人,不过,却也是一语中的,恰到好处。 大自在虽然资质妖孽,修为高深,不过,我中土道门不是刚刚发现一个年轻的“小妖怪”吗? 而且,这个“小妖怪”不久前还将大自在给揍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这样一想,众人的心情立马转好,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就连小裴娘子瞅着赵无敌的眼神都变了,算是暂时谅解了这个小小的“好色之徒”。 “哈哈哈……不错,还是星乐小丫头说得好,有千里小友在,我中土道门可重现昔日的辉煌,将那些邪门歪道尽数镇压,还这世界一个朗朗乾坤。”扫尘老道看着赵无敌,眼中尽是满意和慈爱,就如同老爷爷看着自家的小孙子,恨不得搂在怀里亲一口。 得到夸奖的星乐小丫头,一脸的得意,立马就忘记了她母亲刚刚的呵斥,又拉着赵无敌的胳膊撒娇:“叔叔,叔叔,您老人家武功盖世,笑傲天下,作为您的侄女也不能太差吧?您看是不是教给侄女几手绝活?不求多,只要那完整的百鸟朝凤枪法就好!” 星乐的撒娇,赵柔依难得没有呵斥,反而支棱着耳朵仔细倾听,看赵无敌是否答应。 她虽然是常山赵氏的家主,但却不能以家主的身份强行要赵无敌交出完整的百鸟朝凤枪法。因为赵无敌此时尚未正式认祖归宗,也就是说还不能算是常山赵氏的人,你一旦太过相逼,人家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不忍自己这个家主。 这并非不可能,也谈不上数典忘祖,因为这是相当于分家,而不是背叛祖先。 在世家之中不乏先例,譬如五姓七望之中的博陵崔和清河崔,千年前本就是一个老祖宗,其后因为各种心知肚明的原因,分为清河和博陵两个郡望,彼此共尊一个老祖宗,但却没有谁大谁小之分。 赵无敌也完全可以效仿他们,自称“扬州赵氏”,若果是这样,那么对常山赵氏可就是极大的损失,而她赵柔依也将成为家族的千古罪人。 因此,赵柔依一直都闭口不谈传承之事,这也是对赵无敌的表态,作为家主,绝不逼他交出完整的百鸟朝凤枪法,一切看他自愿。 不过,对于星乐的撒娇,她却并不排斥,因为星乐如果能得偿所愿,也就达到了她的心中所求,若被拒,一个小丫头,也谈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不仅是赵柔依,就是扫尘老道、西门天王、小裴娘子等人也支棱着耳朵偷听,看赵无敌到底是如何回答? 第266章星乐求艺 第267章家主的心思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7章家主的心思 酒已酣畅,肉也吃得差不多了,而话也似乎已经说尽,接下来就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 可谁料到就在此时,娇憨的星乐却趁机向叔叔提出了学艺的要求,让本来心中空落落的人们一下子又来了精神,一个个都想看看这个突兀出现的常山赵氏旁支子弟将如何抉择? 在他们看来,赵无敌的这次抉择很重要,不仅可以从中看出来他心中对常山赵氏的归属感,甚至可以借此再度求证一下他的真实身份,也就是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常山赵氏子弟。 难得他们怀疑赵无敌是假冒常山赵氏的子弟? 这并非不可能! 毕竟从五胡乱华到如今,时间相隔的已经太久远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就连君临天下的王朝都换了好几个,今你明他,就如同登台唱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正来了状态想高歌一曲的时候,却又被他人给赶下了台。 在这个刀兵四起、战乱不断,城头不断变幻大王旗,百姓们生灵涂炭、十不存一的乱世中,一个迁往他乡、遭逢战乱且与家族主脉失去联系近百年的小小旁支的变迁、谁又能彻底搞得清楚? 对于众人火辣辣的眼光,赵无敌并非没有看见,但他却没有挑破,而是选择装作“老眼昏花”亦或是酒喝高了,酒劲上涌,耳鸣眼花,脑袋不做主,从而对四周一群饿狼似的绿油油的眼光一无所知。 人在江湖飘,谁能不被人惦记? 人在江湖,总有那么一些情非得已、无法避免的经历和遭遇,让人惦记,让人无奈。因此,对有些似是而非、无可无不可的事情,还是装糊涂为好,何必事事计较、非得分个高低? 那样子你累人家也累,吃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又何必呢? 他展颜一笑,眸光柔和,此刻的他看上去还是有那么点长辈的模样,伸手摸了摸星乐的小脑袋,笑道:“好啊,只要星乐愿意吃苦,叔叔一定倾囊相授,让我们家星乐成为江湖第一侠女,将来再找一个如意郎君……” “叔叔……不要取笑人家吗……好讨厌。”星乐抱着叔叔的胳膊撒娇,身子一扭一扭的,嘴里说着讨厌,实则心里却乐融融的,开心得不得了,就像是掉进了花海中,被芬芳萦绕,被甘甜包裹。 小丫头的心情不自禁地飘了起来,且飘得很远,拂过白云,穿过光阴,看到了岁月流淌、时光变迁,仿佛飘到了那年那月、那一个风花雪月的日子里…… “姐姐就替星乐先谢过大郎了!”赵柔伊身为人母,自然不可能像她那个发花痴的女儿一样失礼,起身郑重地朝赵无敌施礼道谢。 唐人向来尊师重道,学生对授业恩师的敬重甚至超过了父母,而赵无敌本来就是赵星乐的叔叔,如今又答应传授其武技,其间的关系比起单纯的师徒还要亲密得多。 于情于理,赵柔依都要有所表示,不能因为自己是家主就无动于衷,从而枉费了别人的好意。 而且,她对赵无敌刚刚的表态也很是满意。 赵无敌既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星乐的请求,这表明了他对常山赵氏的归属感,同时,也认可了她这个家主的地位。 其实,赵柔依之所以成为常山赵氏的家主,固然有她那个身为上一代家主的老父的原因,另一方面也与她争强好胜的性子有关。 她虽然身为女子之身,却有一颗豪气勃发的男子之心,自小就好与家族中的同辈兄弟们习武较技,而不喜和姐妹们厮混。 在老父过世以后,身为常山赵氏中坚一代修为最高、也是江湖中名声最响亮的一个,她被家族长老们一致推举为家主继承人,而她也没有推辞,坦然地接下了这个重任,并殚精竭虑地为家族的荣耀而谋划和奔波,日以继夜,从不敢怠慢。 做一个传承圣地之主,管理一个已传承数百年、并有数万人口的大家族,其中的累与苦不足为外人言说。 赵柔依是个倔强的性子,宁愿一个人辛苦独自抗,也不愿在人前抹眼泪、扮可怜。她性子倔强而又耿直,脾气也有点火爆,不可避免地得罪了一些人,甚至为此还和夫君失和,闹出了一场大风波,最后导致了劳燕分飞的结局。 在夫君不辞而别地消失之后,她也曾后悔过,尤其是觉得对不起对女儿。自打接任家主以来,更是整天操劳族中之事,因而对星乐亏欠太多,让她颇为内疚。 但为了家族的兴衰和荣辱,不让常山赵氏在她手中消散在时间长河中,她没得选择,只能咬牙坚持。 而在见到了赵无敌、并得知了他是自己的族人以后,尤其是曾亲眼见识了那惊艳万古的一枪,她的心思再一次动摇了…… 她觉得把家主之位让给赵无敌也不错,毕竟一个家族兴衰的大任本就该男子来抗,而不是由她一个女子苦苦支撑。 以前那是没有办法,在上代家主辞世之际,当时常山赵氏的确没有足够惊艳的子弟,出于权宜之计,只能由她这个女子挺身而出。 而今,既然蒙先祖庇佑、上苍垂怜,给赵家送来一个惊艳万古的盖代天骄,假以时日,可想而知常山赵氏将辉煌到何等地步? 自先祖子龙公飞升以后,常山赵氏就一代不如一代,日渐衰落,渐渐地沦为二流角色。 也许是先祖太过惊艳,一个人就占尽了整个家族的气运,才导致了子孙的平庸。 而今,随着赵无敌的出现,常山赵氏迎来了一个大转变,赵柔依相信,不久的将来,整个天下道门都将以常山赵氏为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赵柔依有心将家主的位置让给赵无敌,可却又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另外,兹事体大,不可儿戏,更加不可能私相授受,必须要到常山赵氏的祖地,召集所有的长老共议。 想到这里,赵柔依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切都要等先和赵无敌相商,然后再去祖地共议,方才能够实施。 因此,她没有提及家主一事,而是替女儿谢过赵无敌的授艺之情,不过,态度却极为诚恳。 可是,她的郑重和诚恳,却把赵无敌给吓坏了! 第267章家主的心思 第268章子龙问世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8章子龙问世 这其实并不过分! 因为赵无敌虽然传授的是星乐小丫头,可母女之间,年年月月、日日时时,星乐总不可能总是避着她娘亲练习枪法吧? 以星乐小丫头对母亲的依恋,恨不得拿根带子绑在一起,怎么可能离开? 而且,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对武道的修炼也只能算是刚刚入门,如何能够独自领悟高深的武学? 这就如同一个拥有宝山的小孩子,虽富可敌国,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启、怎么使用?必然要有一个信得过的大人,替他保管,并时时引导,让他逐渐懂得财富的价值。 赵星乐习练百鸟朝凤枪法,定然会遇到很多难以理解的地方,而她这个叔叔,总不可能长时间陪伴着她东游西逛,有心常伴叔叔身边,却又舍不得离开母亲。 她虽然整天一副娇憨模样,实则骨子里却很脆弱和敏感,自打父母失和、父亲不辞而别之后,她越发地重视亲情了。 她已经没有了父亲,失去了完整的家,如何能再失去母亲? 这样一来,她在遇到难题和不解之处的时候,只能求教于母亲。而她母亲虽然没有完整的百鸟朝凤枪法,但其在赵家枪上面的造诣,颇为不凡,完全可以担负其指导她的责任。 江湖人公认,常山赵氏近两百年来,枪法最好的两个人就是赵柔依和她的老父亲。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父女二人,方才让常山赵氏在大唐江湖中占据了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 赵星乐练习百鸟朝凤枪法,赵柔依在一旁指点,到时候,赵柔依观摩一番、借鉴一番,再自己个修炼一番,以便更好地指导和督促星乐,也谈不上什么偷师不偷师的吧? 而在星乐小丫头想来,这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大事,以这个年轻英俊、脾气又好的完美叔叔,只要自己提出要求,大不了再撒个娇,想来是不会拒绝与母亲分享枪法的。 赵无敌却浑然不知身边这个人小鬼大的小丫头,正在打他的主意,他见家主起身郑重行礼,可不敢托大,赶紧避席还礼,躬身道:“家主言重了,无敌所学本就是赵家的家学,只不过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有所遗落,却被无敌侥幸获得。而今又让无敌遇见了族人,得以重归家门,焉知冥冥中不是始祖的意思? 请家主尽可放心,无敌姓‘赵’,也是常山赵氏一员,体内流淌着先祖的血脉,此生必定会以家族为荣。 不仅是百鸟朝凤枪法,无敌这里还有始祖暮年自创、集其一身武学之大成的七探盘蛇枪法、七杀刀法以及我赵家的内家心法,无敌都会详细地写将出来,奉于家族。” 赵无敌的一番话,可谓是惊天动地,出人意外,让所有人都陷入震惊中,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且反应不一,姿态各异,若不是那口鼻间呼出的白气,简直就是一座座泥胎木偶。 星乐小丫头眼中都是小星星,笑得合不拢嘴,虽然不是很明白叔叔说的那些枪啊刀啊还有心法啥的,不过,小丫头坚信只要是叔叔所会的,必然是威震天下的绝学。 赵柔依痴了,也醉了,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让人就仿佛是置身在梦中,好怕倏地一下,美梦如泡影一样破碎…… 一双美目中水雾濛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其中的一滴途径嘴角边,留下了一抹苦涩和欣喜以及莫名的滋味。 七探盘蛇枪法,早就已经失传,也只有在常山祖地中、那些深藏在山洞里的家族古老典籍中,方才能找到一丝痕迹。 就是这只言片语之中却透漏出一个密辛,七探盘蛇枪法乃是常山赵氏先祖子龙公的武道巅峰之作。 据史书上记载,子龙公年轻时追随先主刘备,直到蜀汉王朝的建立,先后数十年,辅佐过两代帝王,于诸葛武侯第一次北伐无功而返之后,不久无疾而终、寿终正寝。 而常山赵氏家族的古老典籍中所记载的又大为不同,不仅仅是结局,就连子龙公入世、并选择了辅助诸侯中实力最弱,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诸侯的刘备,其间都大有讲究。 昔年,子龙公年少时于常山之中玩耍,偶然间得到了一杆闪电银枪,其中暗藏了一份上古传承。 他也因此而修成了一身绝世武学,成为当世第一等的高手,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少年人学艺有成,自然不可能藏之于常山,与山水相伴,孤独终老。 于是,一个少年背着一杆闪电银枪,走出了常山,步入了汉末群雄逐鹿的大世,一心要以绝世的武学会尽天下英雄,搏下一个大大的声名。 他并没有过于心急,力求一举成名从而小觑了天下英雄,而是先低调地前往北地,投入了公孙瓒麾下,想借机先了解这个乱哄哄的大世。 他也知道公孙瓒刚愎自用、且谋而不断,并非人主,不过,他投入其麾下本来就是一个过度,并没有打算追随其生死,人主也罢,人渣也好,不过如是。 不几年,正在他初步摸清了天下的大势,准备做出抉择的时候,却有道门中人找上门来。 通过与道门中人的交谈,他方才知道所谓的群雄逐鹿,不过是道门中不同派系之间的一场博弈,而天下诸侯都不过是一枚枚棋子,生与死、兴与衰,不过是看他们的高兴。 而对方也点出了他的身份,同为道门一脉,必须要服从道门的安排,而不是成为不可控的异数。如果一意孤行,不听劝阻,那么就是破坏了道门的规矩,将成为道门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那时节的子龙公,不过是初入人世间,想都没想过和整个道门为敌。 就这样,他接受了道门的安排,投靠了天下诸侯中实力最弱、且没有稳定地盘的刘备刘玄德,随着他东逃西窜,南奔北走,吃尽了苦头。 一直到荆州,刘大耳朵依然是寄人篱下,看荆州刘氏的嘴脸,方才得一弹丸小城容身。 道门之所以让他追随刘备,其真实目的却并非是看好“耳大如轮、福缘深厚”的刘备有王霸之气。在将来的某一天,他振臂一呼,天下诸侯纷纷拜服,奉其为主,建立一个空前绝后的王朝。 第268章子龙问世 第269章不属于此界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69章不属于此界 道门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他们汲取了昔日楚汉相争的教训,想让这个乱世延迟一些时日,好让他们慢慢观察,以便挑选出一个符合道门利益的“明主”。 昔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经过一番弱肉强食之后,整个天下只剩下霸王项羽和汉王刘邦两方势力,让道门只能做出二选一的抉择,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楚汉之争中到处都充斥着道门的身影,有些棋子甚至已布局多年,譬如得黄石公赐予兵法的张良、传承神秘的韩信、老而弥坚的范增…… 可以说楚汉相争就是一场道门的大混战,各大传承和圣地纷纷派弟子入世,强夺那虚无缥缈的气运。 就连霸王项羽本身也是某一传承圣地的门人,习得一身兵法战策和盖世武技,代表着某一方山门势力入世,企图建立一个属于道门的人间王朝。 这个谋划得到了不少势力的赞同,因此韩信等人纷纷加入他的麾下,可谁知霸王还过于刚愎自用,目中无人,而其背后的大势力也不想让别人分一杯羹。 韩信等人只好转而扶持刘邦,最后将项羽彻底击败,逼其乌江自刎,也让他背后的大势力鸡飞蛋打一场空,什么都没有捞到。 乡野无赖出身的刘邦得了天下,建立了大汉王朝,却没有把赐予他江山社稷的道门中人奉若神明,感恩戴德,反而举起屠刀大肆屠戮,将韩信等人赶尽杀绝。 楚汉相争以及刘邦的反目给了道门一个警示,那就是二选一的局限性太大,只有三极世界才是最稳定的,可以互相制衡,不让一家独大,从而过早结束乱世,让刘邦这样的小人捡了便宜。 故此,在汉末天下纷争再起的时候,经过一番混战,天下的局势渐渐明朗,曹操即将统一北方,而孙氏也独霸江东,形成一个南北对抗之局,眼看着又是一次楚汉相争的重演。 一时之间,他们对曹操和孙氏都来不及掌控,需要时间慢慢谋划。于是,再支持一个第三极,就成了迫不及待的选择。 对于这个第三极,他们选择了势力最弱的刘备,将他的“皇叔”身份炒作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为他积累了大量的人望。 这还不够,针对刘备帐下力量的薄弱,道门派出了一大批子弟进入他的麾下,硬是把一个小小的“准诸侯”推到了三分天下的地步。 这其中武有赵子龙,文有诸葛亮,二人俱都是当世之奇才,文武合璧,助刘备吞荆州,再吞益州和汉中,建立了蜀汉政权,并以汉室正统自居。 随着蜀汉政权的建立,刘备的劣根性犯了,就如同他老祖宗刘邦一样,不想再受道门的支配和驱使,从而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他为报关羽之仇,竟然起倾国之兵亲伐东吴,结果却遭到陆逊的伏击,一把火烧光了蜀汉的家底,也把自己给弄死了。 刘备死后,蜀汉国库空虚、精兵丧尽,面对如此局面,诸葛亮只能苦苦支撑,甚至在青黄不接之际发动北伐战争。 诸葛亮之所以北伐中原,并非是因为他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不怜惜蜀汉的国力和民力,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曹魏占据北方的广袤大地,地域辽阔,土地肥沃,人口众多,若任其发展,假以时日,三国之间的差距将越来越大,天下归魏将没有悬念。 这不符合道门的利益,因此,诸葛亮才不得已出兵北伐,企图在伤己的同时咬上曹魏几口,成功延缓其发展,不让一家做大。 蜀军一出岐山,赵子龙奋勇搏杀,一连枪挑六将,诸葛亮殚精竭虑,日夜谋划,却因双方国力的悬殊,后继无力,最终铩羽而归。 也就是在这次北伐失败时,诸葛亮曾仰天长叹:“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奈何奈何……” 那时诸葛亮心中的凄凉和落寞,又有谁人能够明白? 回川中之后,诸葛亮曾秘密召集赵子龙夜议,二人在密室中差不多有两三个时辰,且没有外人在场。 因此,他们当时究竟商议了些什么,一直都没有人知道。不过,也就是在这次密议之后的第二天夜里,赵子龙一家人消失了…… 赵子龙就此隐居常山,一直到悟透了生死之道,创出了七探盘蛇枪法,又十年,于常山武破虚空,飞升而去。 赵子龙自归隐以后,一共在常山呆了五十年之久,而当时诸葛亮已故去多年,蜀汉政权也已灭亡,而天下也归于了司马氏。 七探盘蛇枪法是赵子龙悟透生死关而闯,乃是其毕生武学之大成,也是人世间武道之巅峰,甚至有昔日观礼赵子龙武破虚空的道门巨子声称,此枪法已突破了人道之境,触摸到了仙门的影子。 自赵子龙飞升之后,常山赵氏子孙并不曾有人习得这套枪法,仿佛七探盘蛇枪法已随着赵子龙而去,没有在人世间再留下一丝痕迹。 而今,赵无敌却声称将献上七探盘蛇枪法,让赵柔依怎么能不激动万分? 一套完整的百鸟朝凤枪法就足以让常山赵氏登临绝顶,笑傲当世,若是再有了不属于人世间的七探盘蛇枪法,那么常山赵氏将走到何种地步? 赵柔依是激动,是高兴,是喜极而泣,眼看着家族的辉煌即将来临,哪怕是她立时死了……也足以瞑目了。 她高兴了,可其他人等人却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小裴娘子,平日里以裴家剑位列天下第四,压住赵家枪一头,从而在“老对头”赵柔依面前优越感十足,时不时地冷嘲热讽一番,颇为解气。 而今,先是完整版的百鸟朝凤问世,可想而知,裴家剑是压不住赵家枪了,被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点本就让小裴娘子心里难受极了,可一转眼又冒出一套神话版的七探盘蛇枪法…… 还有什么赵家内家心法,以及什么“七杀刀法”,你们老赵家不是祖祖辈辈都在玩枪吗,什么时候又对刀感兴趣了? 小裴娘子心中痛苦地吟唱:“苍天啊,大地啊,诸天神佛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269章不属于此界 第270章先天道体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0章先天道体 西门天王的脸比百年老字号客栈里煮马料的锅底还黑,黑中又不时泛红,红与黑互相交融,衍生出一种奇异的颜色,恰似那六月天,变化多端,难以捉摸。 他一方面为老友、也就是赵柔依之父高兴,而今常山赵氏出了一个惊艳万古的赵无敌,可谓是后继有人。 常山赵氏之辉煌指日可待,就连中土道门也有望借此翻身,一举挫败异域,吐出多年的郁闷之气,并重新夺回正统之名。 不过,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的,高兴中夹杂着伤感,欣慰至于又弥漫着落寞和萧瑟。 西门天王一生痴于刀,醉心于武道,终身未娶,从而遭江湖人戏称其视“天王斩鬼刀”为妻。他在武道一途上下了数十年的苦功,今日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轻松击败,其中的苦涩与酸楚,问世间、谁人能明白? 妖孽的世界,我们真的不懂! 这就是西门天王此时此刻的心声,除此之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他的心情。 相对于小裴娘子的失落,西门天王的欣慰和落寞,玉女掌门玉仙姑就要淡定多了。 她清丽的脸上始终带着浅笑,眼神也很清澈,就连初闻“七探盘蛇枪法”之时,也只不过是美目眨巴了两下,眸光稍稍亮了一下,随即,又回到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玉女一门以剑法闻名于世,玉仙姑身为玉女掌门,其对“玉女剑法”的造诣一定非同小可,但却并没有在江湖中闯下赫赫之名,甚至都没有人见过她出手。 她总是一副清静无为的模样,娴静如深闺少女,清丽如空谷幽兰,性情恬淡,不争不愠,似乎从来不曾恼怒过。 扫尘老道曾断言,当今之世,玉仙姑虽不曾留名兵器谱,也不以武见长,不过,纵观世外各大传承和圣地,日后若有人悟透生死、修得大道,必定是玉仙姑。 这就是一个潜心向道的人,心中除了道,再也容纳不下如何的东西。你若仔细看她,会发现她的一颦一笑以及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仿佛与道相合,浑身萦绕着道的痕迹。 扫尘老道曾进入世外圣地,会同当世道门中硕果仅存的几个老家伙,穷搜典籍,翻烂甲骨,终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人世间有一种人的体质与众不同,天生与道亲近,或者说就是为道而生,是道的宠儿。 这种体质被称之为“先天道体”,千万年也不一定会出现一个,但只要出世,每一个都是修道的奇才,对道的领悟几乎没有隔阂和障碍,修炼的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最终都将飞升仙界。 他们怀疑玉仙姑就是先天道体,不过,却也无法求证。不管怎么说,玉仙姑也是一女子,且是一个圣地的主人,总不能将她剥光了摸来摸去,仔细查看吧? 虽无法求证,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痕迹可寻,那就是玉仙姑仿佛不会变老。 她的年纪比赵柔依和小裴娘子还要大,差不多有四十许,但却仍然是一副二十多岁的模样,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岁月流逝的痕迹,仿佛她已超脱了生老病死。 猜测终究是猜测,无法证实,也许,等再过个百八十年,在她飞升之际,这个谜底才会揭开。可是,纵然有那么一日,扫尘老道和那几个老家伙也见不到了。 此刻,扫尘老道的心思不在玉仙姑身上,他正在摇头晃脑,得意洋洋,为发现了赵无敌而欣喜若狂,以至于动作太大,一不小心把白胡子都扯断了数根。 他是道教至尊,也是道门的元老,同时,他是一个智者,而不擅长武技。因此,对于赵无敌爆料的那些盖世绝学并不眼红,也没有失落和萧瑟之意。 赵无敌也好,李无敌也罢,只要是正宗的汉家苗裔,能够拯救中土亿万生灵、拯救中土道门的危局,其他的、不过是那天边晃晃悠悠的浮云。 从这一点上来说,出身墨家的曹志刚也和扫尘老道差不多,他们墨家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武者,同常山赵氏也没有比个高下的心思。 赵柔依激动和高兴得不能自已,眼泪哗哗地流淌,继而,响起数百年来常山赵氏的憋屈,竟忍不住悲上心头,放声大哭。 这可不在赵无敌预料之中,心道:“家主你的反应也太那个……大了吧?不就是一点武技,至于把自己个给弄得,像一个深闺怨妇似的……” 眼看着赵柔依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肩膀不停抖动,身子也摇摇晃晃,让他心中不落忍,也怕她一个不留神哭倒在地。 他伸出手欲搀扶赵柔依,但却在半路上停止了。不管怎么说,赵柔依也是一个女子,这大庭广众之下,肌肤相接触,貌似有点不妥。 忽然,他耳畔又听到轻轻的饮泣声,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却是赵星乐那个小丫头见母亲哭得那个伤心,立马眼泪嘘嘘陪着哭了起来。 赵无敌一伸手在那小脑袋上轻轻一拍,没好气地轻斥道:“你娘是喜极而泣,你个小丫头也跟着凑什么热闹?还不去扶着你娘,劝劝她,免得哭坏了身子。” “啊……原来我娘不是伤心?人家还以为我娘被人欺负了呢!”星乐小丫头苦笑道。 小丫头一听她母亲不是伤心是高兴,立马破涕为笑,就连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犹在都不管不顾,三两步跑到赵柔依身边,搂着她的胳膊娇憨地问道:“娘,叔叔说你是高兴,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自从夫君不辞而别以后,星乐就成了赵柔依唯一的安慰,而今见女儿故意装萌扮傻,也就顺势止住了哭声,慈爱地摸了摸星乐的脑袋,道:“叔叔说的不错,娘的确是因为太高兴了。” “自从娘接任家主以来,就时时地不开心,娘你太累了,也太苦了,以后有叔叔在,您也可以歇歇了。”星乐小丫头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又下来了。 这次可不是跟风,见人家哭也随着哭,而是心有感触,情真意切,每一滴眼泪中都饱含着对母亲的爱! 星乐小丫头长大了! 第270章先天道体 第271章女人的哭泣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1章女人的哭泣 星乐小丫头本是来劝慰母亲的,可谁料到不知不觉中却想起了母亲的辛苦和劳累,不由得心随意动,流下了真情之泪。 而她母亲赵柔依本来已经止住了哭声,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这会子又被小丫头的一番话勾起了心中的伤与悲、还有哀怨,眼泪也就不请自来,怎么也止不住。 对于性情火辣、不拘小节的赵柔依来说,习练武技的苦与累不算什么,行走江湖遭遇的挫折和打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与夫君反目、造成夫君不辞而别,却是她最大的心伤。 她是个性烈如火、豪爽大方的江湖侠女,也是一个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家主,但,无法改变也无法忽视的却是她的身份。 她,赵柔依,也是一个女子,已经过了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成为夫君的妻子、女儿的母亲。 家与家族,哪一个更加重要?儿女情长和家族的荣耀,又如何抉择? 这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一万个有一万个答案,但却无法划分对与错。毕竟,人活在人世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一切随心,无法强求。 赵柔依虽是一个女子,却有一颗强大的心和广袤的胸怀。她经过一番挣扎,不顾夫君的劝阻,毅力挑起了家族的重任。 这些年来,她为了家族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失去了昔日行走江湖时不打不相识、继而两情相悦定下终身的夫君,也疏忽了女儿的依恋之情…… 可就是这样,一心为了家族振兴的赵柔依,却得罪了不少族人,甚至于就连某些长老都对她有所误解,认为她太过于看重权利,且独断专行,不听人劝。 在常山赵氏家族中,隐隐有一种声音在传播,那就是把她赵柔依和武后相提并论,称之为常山赵氏的“武后”。 这让赵柔依如何不委屈? 此时,接着星乐小丫头的一番真情流露,赵柔依心有所感,委屈、伤心、哀怨……各种情绪就如同怒海狂涛席卷八方,瞬间冲垮了她心的堤防,一泻千里,不可阻挡。 她紧紧搂着星乐小丫头,母女两个哭得是惊天动地,让人不胜唏嘘,心中戚戚。 “这个,这个……天王,仙姑,小裴娘子,还有那曹家小子,你们看是不是回避一下?”扫尘老道红着眼圈,不停地拿干枯的老手擦着眼眶,就连话语中都带着唏嘘的鼻音,显示出他心中的不落忍。 别看老道平日里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似乎是看够了世态炎凉,早就已经进入了无喜无悲的境界。 其实,那只不过是表象,而他老人家骨子里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平生最是见不得女人受苦,也更加见不得女人流泪。 而此刻,人家两母女抱头痛哭,其中的缘由虽不胜了了,但却隐约能猜到一些。 赵无敌的出现,让常山赵氏得了一个麒麟儿,家族振兴指日可待,本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 可如今她们痛哭失声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点喜极而泣的影子?很明显,她们二人是真的伤心,且不是一般的伤心。 再结合赵柔依身上的故事,不难猜出其中的隐情,定然与她接任家主之时、夫妻之间的那场风波逃不了干系。 可是,这种事情只能意会,却无法宣之于口。因为这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私事,当日的真相,外人又如何得知? 想劝,却不知从何说起,不劝,又有些不合适。 两个女人的哭泣,把这一群江湖大豪和道门领袖给彻底难住了,一个个手足无措,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女人的心事,男人不懂,更何况是扫尘老道和西门天王这样孤独终身、不知情为何物的人。就算是有妻有子的曹志刚,也一样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而女人的心事,女人也未必懂,因为女人是感性的,没有多少道理可讲,且时刻都在变化之中,并没有一个标准。 女人如花,品种繁多,姿态也各异,而女人的心事就如同花语,千变万化,各有各的含义。 这室中倒是还有两个女子,玉仙姑和小裴娘子,可她们俩一个是姿态若仙、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家人,另一个则是待字闺中的老姑娘,指望她们俩相劝,还是省省吧! 劝又无从劝起,可老是这么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让人觉得颇有一种隔岸观火、看人家笑话的嫌疑。 既然如此,不如溜之大吉,将空间让给人家母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让一切的伤心和不开心都随着泪水流去。 扫尘老道的提议,赢得了所有人的赞成,继而,从小裴娘子开始,一个个静悄悄地如同猫一样垫着脚尖,轻轻地拉开了客房对外的门,溜之大吉。 扫尘老道在经过赵无敌身边的时候,小声地说道:“小友,你可不要误会,这可不是老道不讲义气,临阵脱逃。 而是……你也知道的,老道我是个出家人,对女人的心思实在是一窍不通,无奈啊无奈…… 至于小友,你们是同族,赵家主论辈分还是你的姐姐,那个……你看着办呀,老道我看好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已经到了门边,抢在曹志刚之前挤出门出,余音袅袅,方才传到赵无敌的耳中。 曹志刚一头的黑线,却不敢吱声,只能回头给赵无敌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飞快地逃了出去,并顺手将门给带上。 不过,在赵无敌看来,曹志刚的笑容实在是太僵硬,也太难看,比人家的哭相还要别扭。 一群大佬全都溜之大吉,除了赵柔依母女伤心的哭泣声,就只有火盆中的炭火发出的劈啪声。 赵无敌被扫尘老道给拿话套住,如今的处境很是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合适。 他若是对她们置之不理,拍拍那个地方溜之大吉,正如老道所说,相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是太过冷血,不太合适。 可留下来吧……貌似也不怎么合适。 赵柔依母女都是女人,想到伤心处,触动了某种心弦,情不自禁之下用泪水表达心声,同时,也是一种情感的宣泄。 可他,却是个男人,虽然只有一个十七岁的小男人,但小男人也一个男人,如何去劝慰两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 第271章女人的哭泣 第272章星乐拜师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2章星乐拜师 随着曹志刚的离去,客房对外的门再一次紧紧关闭,那漫天的飞雪、呼啸的北风,就如同那小贼一般,甫一冒头,就被重新隔断。 那随着房门开启的一刹那而挤进来的一抹寒意,也在炭火的炙烤下瞬间消失,室内又恢复了如春的暖意。 因外门的突兀开启,内外隔间的门被风吹开,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一张床榻摆在中间,其上被褥凌乱,衣袍狼藉,最为出格的是一只夜壶就摆在显眼的地方,隐约可见里面有大半浑浊的液体…… 想不到仙风道骨的扫尘老道,其骨子里竟然如此邋遢,让赵无敌不停摇头,慨叹其也太不讲究了! 随着老道等人的逃离,室内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除了一对抱头痛哭的母女以外,就只有一个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赵无敌。 好在赵柔伊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眼角一瞟,稍稍一愣神,脸颊处浮现一抹羞色,又见到赵无敌那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得破涕为笑,轻拍星乐的小脑袋,嗔道:“都是你这个丫头给闹的,今儿和叔叔相见,本是天大的喜事,结果……这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 好了,快把眼泪擦擦,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讲究,看看,都快成花脸猫了。 星乐,叔叔既答应传授你枪法,日后,你当以父……以师父待之,还不快去拜谢叔叔!” 赵柔伊本来是要说“以父待之”,可怎么也说不出口,灵机一动,立马改口为“师父”。 自从夫君不辞而别以后,她就一直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在女儿面前提起“父亲”二字。对于那个狠心的薄幸人,赵柔依认为他就不配做星乐的父亲。 一个没有担当的负心人,又什么资格做人的父亲?像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没得辱没了这个神圣的称呼。 其实,她和赵无敌之间论起辈分和排行,本是同宗姐弟的关系,而小丫头星乐既然是她的女儿,按照常理来说,本该称呼赵无敌为舅舅。 可常山赵氏的族规中却有那么一条铁的戒律,且郑重其事、再三申明,任何人不得违背,否则,不论何人、将一律除名,逐出家门,若是身怀家族最高武技者,将终身囚禁在祖地之中,不见天日。 这个貌似不近人情的戒律就是,但凡家族中武道资质优异的女子,一律不得外嫁,只能招赘上门女婿,其所生的子女也只能是赵家子孙,不可流入他人门下。 这种蛮横且不近人情的族规,并非常山赵氏一家独有。自古至今,也是一些传承圣地的习惯做法,其目的无非是保证英才和和核心传承不外流。 这样一来,赵柔伊当年就是招赘了一个上门女婿,而非外嫁,星乐小丫头也理所当然地被冠之以“赵”姓,成了常山赵氏嫡系子弟。 因此,星乐小丫头方才称呼赵无敌为叔叔,而不是舅舅。 星乐小丫头一对如黑宝石似的眸子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修眉轻挑,鼻翼抽抽,哪怕是一拍脑袋,却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像、似乎、仿佛、应该……她是来劝慰母亲的,却怎么反倒自己个先哭了个稀里哗啦,倒过来要母亲来安慰自己个? 她伸手胡乱地揉着眼睛,顺便以衣袖擦了一把脸,眨巴大眼睛,竭力让自己清醒。 然后,她听从母亲的吩咐,上前两步,朝赵无敌拜了下去,恭恭敬敬地道:“常山赵氏女赵星乐,拜见叔叔……师父!” 小丫头俯下身去,以额头轻触地面,朝赵无敌拜了三拜,动作很标准,态度也没话说。 她到底是出身常山赵氏这样的传承圣地,自幼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和熏陶,在礼仪上自是无可挑剔。 这一拜、星乐行的是标准的拜师礼,这样一来只要赵无敌不反对,那就是确定了他们之间师徒的名分。 自此以后,赵无敌在大唐就多了一个亲人,一份责任和牵挂。唐人极为重视师道,师徒之间的关系一旦确立,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敢反悔,哪怕是因罪而连坐,也不敢解除师徒关系,否则,天下虽大,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星乐已行了拜师之礼,接下来就该是赵无敌接招和表态了,他如何抉择、将影响到星乐的未来以及他与常山赵氏之间是否能相处融洽,没有隔阂。 而拜完以后,赵星乐也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赵无敌,小脸上泪痕犹在,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星乐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而且这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那眼波流转中传出的意思仿佛是在说:“叔叔,师父,你要是不答应,星乐就不起来了!” 赵无敌之所以答应传星乐枪法,本来是为了让家主赵柔伊安心,从而获得常山赵氏的认可,但却并没有收星乐为徒的心思。 可如今,面对拜倒尘埃、一脸期待的星乐,他却陷入了两难之境,不好推辞起来。 因为星乐之所以跪拜谢师,并非是小丫头一时兴起、自作主张,而是出自家主赵柔依的授意。 赵柔依的做法无可指责!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常山赵氏的家主,对于一个与家族主脉失联数百年的族人,还是一个资质妖孽、惊艳万古的盖代天骄,最为重要的是,这个族人还掌握了常山赵氏早已失传的最高武学,她略施心机,也无可厚非。 “这个……”赵无敌迟疑道。 星乐小丫头见叔叔迟疑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大为失望,立马眸生水雾,鼻翼抽动,眼看着就有哭出声来。 “大郎莫非是以为星乐不堪教导?”赵柔伊自然看出了赵无敌的迟疑,却并没有点破,反而扭转话题问道。 “不不不,怎么会呢?”赵无敌连忙否认。 看玩笑,没看见星乐小丫头眼泪巴巴的模样吗? 他沉吟良久,缓声道:“家主,无敌一定会对星乐倾囊相授、绝不藏私,只是,无敌今年不过才一十七岁,就做她的师父,不太好吧?” 第272章星乐拜师 第273章姐姐的点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3章姐姐的点拨 闻听了赵无敌之言,赵柔伊先是一愣,美目扑闪眨了几下,睇着他好一阵子,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继而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大……大郎你……可真逗……” 她笑得太过了,引得浑身上下身不由己地颤动,且动作极为夸张,简直是难以自已,以至于牵动了内腑,让呼吸都因此而变得艰难,不再流畅。 此刻,她那模样就如同一条搁浅在乱石滩上的美人鱼,对着炎炎烈日的炙烤极为难受,张大着嘴巴大口喘气,且伴随着一阵阵急促而剧烈的咳嗽,就差口中冒泡泡了。 而随着身体的扭曲、起伏和颤动,她胸前那一对超级的丰满也在剧烈地起伏和颤动,勾勒出一幅怒海狂涛的夺目画卷,让人不敢直视,以免控制不住心猿意马,从而鼻血狂喷、老命堪忧。 也许,是她喘得太过于厉害,亦或是她胸前的那对丰满抖动的幅度太大,频率太紧促,一颤一颤,在神秘的力量加压之下,从而让她不堪重负,娇躯摇摇欲坠,无力站住。 不知不觉中,她已弯下腰去,用一只手撑在星乐小丫头的肩上,借此支撑身体的重量,而另一只手则搁在胸前,使劲地捋着心口,闭着眼睛,大口喘气,慢慢让俏脸上的潮红消退、心情也渐渐平复。 她丰腴的俏脸上神采复杂,灿烂的神光中暗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痛苦、酸涩、欢喜、极乐……各种情绪纠缠不清,让人分不清、道不明,也无所适从。 星乐小丫头跪在地上,竭力挺直腰杆,两手垂在两侧,好让自己的跪姿看上去显得无可挑剔,以表达她是认真的,是真心实意拜叔叔为师,并非一时好奇。 一个人长时间保持着正经八百的跪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会引起腰酸背痛、腿脚酸麻,浑身发软没有力气,接下来就是浑身不得劲,哪里都不舒服。 正在她浑身难受、坚持不下去的当口,她母亲赵柔依却把手撑在她的香肩上面,差不多将大半身体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这对于星乐小丫头来说,不啻于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积雪未化又加霜,顿时觉得心里委屈的不行,差点就要哭出用来。 她有心发飙,可又不敢,因为造成她难受的两个人都不是一般人。 一个是她的本家叔叔,且即将成为她的师父,而另一个则是她的母亲,是她生命中最依恋也是最重要的人。 常言道:“师父,师父,亦师亦父”,师徒如父子,既然要拜赵无敌为师,那么他就如同她的父亲…… 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是“父亲”,想到这里,星乐小丫头也觉得有些别扭,因为这个“父亲”什么都好,人长得也帅,脾气也温柔,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就是……太年轻了。 她歪着脑袋偷偷瞅着母亲,不禁轻蹙着眉头,神色复杂。她觉得母亲今儿实在是有点不太正常,言行之间也太过于喜怒行于色,与平日里那个威严的常山赵氏家主的风范大相径庭。 至于其间的因由,她纵然是想破了脑壳,也弄不明白。这也难怪,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纵然是母女,又哪里懂得一个中年妇人的心事? 与此同时,赵无敌也在蹙眉,心中暗暗嘀咕:“我的姐姐,有这么好笑吗?你可真是一个率性而为的女子,哭起来惊天动地,笑起来也是风云变色,让人……真的受不了!” 烛光摇曳,明灭不定。 因赵柔伊笑得太狂放,就连燃烧的烛火都被扑灭了一两根,让客房中一下子黯淡了许多,旮旯里爬满了阴影。 良久,赵柔伊方才缓过气来,不以为然地说道:“大郎,你就为这事烦恼? 让姐姐来告诉你,在我道门之中,你所担心的那就不是事儿。这种情形太多了,自古至今,数不胜数,人家不都好好的吗? 更何况,你还比星乐大那么一两岁,又是她的亲叔叔,做她的师父有何不可? 江湖中人讲究的是达者为先,看重的并不是年纪,就算是徒弟比师父岁数大,也不是没有。 譬如赵不凡那小子,比大郎你还要大上好多,可若是大郎你愿意收他为亲传弟子,姐姐保管他立马就屁颠屁颠地叩头行礼。” 赵柔依的话的确很有道理,揭开了这个世界上的普世法则。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世俗中的世家子弟,还是山门中的古老传承,最为看着的还是辈分和修为,而不是人的岁数。 你辈分小,且修为低下,资质愚钝,如那朽木般不堪造就,那么,纵然是你发丝如雪,长须及腹,老得都走不动路了,也没有人会拿正眼瞧你一下。 因为你对于家族和传承以及他人来说,其地位就如同那路边的草芥,可有可无,看不出丝毫价值,谁会浪费精气神和时间去关注你的死活? 对于路边的草芥,其命运就是被牛羊嫌弃,被生灵践踏,遭雨打风吹,然后,于那秋末枯萎、冬日凋零,也许突兀地遭逢一场似有意似无意的野火,燃为灰烬。 待到明年春风化雨之时,又有新芽从灰烬下探出头来,不过,那只是另一种生命的延续,而非旧年之草芥。 逝去的终归已逝去,恰似那东流水,一去不复返。 人都是现实的,一个个都好追寻绚烂的夏花,谁会喜欢默默无闻的草芥? 人之心性如此,自古以来,概莫能外,哪怕是赵无敌前世的大明时期,亦或是更加遥远的未来,依然如是,不会改变。 赵柔伊一席话点出了关键点,那就是以赵无敌惊艳万古的妖孽资质和绝世的修为,在当世已经可以算是百无禁忌,根本就无需瞻前顾后,左思右想。 实力总是决定地位,他有这个实力,也就有了话语权。 在而今的大唐江湖以及隐世山门中,他大可以率性而为,一锤定音。哪怕他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可这和地位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赵柔伊美目瞟着赵无敌,等待着他的抉择,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她相信,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同宗弟弟,绝对不是笨蛋。 第273章姐姐的点拨 第274章薛和尚的宫斗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4章薛和尚的宫斗 赵无敌身在军中,按照大唐的律法,想抽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无法脱身,那就只能在军中打滚,尽量以军功作为晋身的台阶,努力往上爬,好掌控更大的权利。 武后登基称帝、开辟新朝已是大势所趋,天下间的障碍也差不多都清除了,按照史书中的记载,之前的铺垫工作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是大力造势,借天道之名让她的称帝变得名正言顺、天命所归,从而避免为后人诟病。 至于如何造势,赵无敌还依稀记得,好像是先来一波祥瑞和神迹,预示着天下将变,有明主出世,给世间万民带来甘霖和恩泽。 同时,她还会暗示一批儒生引经据典,从故纸堆里给她找出登基的依据,譬如昔年的“大楚兴、陈胜王”,赤帝刘邦斩白帝之子,刘备老家门前的桑树娉婷如华盖……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三国时期,曹刘孙三家争着抢着比祖宗,曹操之父只不过是太监曹腾的养子,从血脉上来讲他和曹参之间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孙权自认是春秋时期兵神孙武子之后,你确定孙武子没有意见? 至于那个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一生养了多少儿子的汉中山靖王,一百多儿子得繁衍多少孙子,如此数百年下来,中间还遭逢战乱,其后家道更是逐渐沦落,无从考证。 如此一来,对于刘备自称是中山靖王之后,曹操和孙权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就连本朝高祖皇帝也不例外,他为了给自家脸上贴金,硬是把道教之祖圣人老子认做祖先,其无耻……也是让人醉了。 你丫是宰相之后、四世三公算个毬?你家祖上当过皇帝……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可依然是算个毬? 我老李家的祖上可不是一般人,老子知道不?那可是圣人,是三清祖师,是神灵。 我们老李家都是神的后裔,那也就是神子,是铁定成神的存在。至于人间帝王是真龙的传言,嘿嘿,以我们老李家尊贵的身份,可真龙不真龙的,那也只能做我们的坐骑。 有高祖李渊珠玉在前,一心要成为千古第一女帝的武后如何甘居其后? 一群腐儒穷搜典籍,似乎并没有找到逆天的依据,让武后很失望,以至于一怒之下斩杀了不少狗腿子,让所谓的“北门学士”于黄泉路上高唱:“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新朝未立,而谋臣已亡。” 最后,事情的转折居然出现在薛和尚身上,让人大呼意外,难以置信。 这个武后的老相好,本是出身市井、靠街头卖艺为生,不知怎么被武后看中了那一身的蛮力,招到宫闱之中略一品尝,武后立马为他的腹肌所倾倒,如同久旱的盐碱地遽逢甘霖,一经雨露的滋润,就再也离不开了。 也许,还有那根定海神针的功劳,不过,武后对薛和尚的宠爱却是不经的事实。 可是,再美的花儿也有厌倦的时刻,吃够了盛宴,心里总想着换点小菜开开胃口。 而人心也如此,武后对于薛和尚那粗鲁且卖力的耕耘渐渐的厌了倦了,也许是她随着年纪渐大,已不堪粗暴地跶伐,而转而寻求温柔的刺激。 武后不经意间的改变并没有瞒过她的“枕边人”,因为她已经不大招薛和尚侍寝了,即使偶尔为之,在床榻之间也是敷衍居多,不再那么痴迷和激情洋溢。 宫中曾有传言,武后之所以如此冷淡了薛和尚,是因为又看上了一个中年太医,有了新的小菜,正急于品尝不同的口味。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宫中的事情。 宫阙九重,重门紧锁,看上去幽深如海,不见天日,不过,其中也生活着很多人。 除了大大小小的主子,还有内侍、宫娥和侍卫,以及经常进进出出的太医等,总数过万。 这人多嘴杂,又如何能够保守秘密?或是无心之失,或是以钱财置换,或是提前为自己找一条后路,甚至有些人本就是宫外某一方势力的眼线和暗子…… 总之,武后和太医之间的故事,让“有心人”薛和尚知道了。 薛和尚得知这个秘密以后,心有不甘,不想失去到手的荣华富贵,但却也没有因此而失去了理智,莽撞地拿自己个这颗卵去碰武后心头的顽石。 他虽非智者,也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多年混迹街头的经历还是让他懂得了如何察言观色的本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神仙说神话”,对于这个街头卖艺者必备的技能,他更是驾轻就熟,轻车熟路。 他明白自身的短板,无非就是出身、粗鲁、没学问,可知道了又如何?出身天注定,并非是他的过错,而且,武后也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让他遗弃了冯小宝的本名,抹去了他的过往痕迹,并强逼河东薛氏接纳了他,改名薛怀义,成了薛驸马的族叔。 不过,出身可以改,名字也可以换,可任武后掌控了天下权柄,也无法改变他粗鲁的性子,更加没有办法凭空给他添加一肚子学问。 薛和尚没有学问,做不了锦绣文章,但市井中也有一些特殊技能,如今正好对武后使用,投其所好,重新回到武后的榻上。 武后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北门学士没有干成的大事,却让市井出身的薛和尚给办到了,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薛和尚以白马寺方丈的身份,颁下法旨,强行召集一大帮子和尚,云集神都,将佛门的经典都翻烂了,就为了在浩瀚如海的佛经中找到一个为武后登基称帝的依据。 这些和尚可不是薛怀义那般的假和尚,俱都是天下有数的大德高僧,且多为天下各大寺院的主持,自幼出家,一心向佛,堪称佛门的中流砥柱。 他们本来对薛和尚颇为不齿,即便是有白马寺方丈这个身份在,也没打算奉所谓的“法旨”进京,陪那花和尚瞎胡闹。 只是,在他们得知薛和尚的打算之后,立马改变了主意,一个个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神都,纷纷表示要替薛师出死力。 他们之所以前鞠而后恭,并非是薛和尚王霸之气一震,让他们为之膜拜,甘为驱使。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第274章薛和尚的宫斗 第275章大云经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5章大云经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个以身体为进阶资本的薛和尚,还不足以让一群佛门大德言听计从,纳头便拜,奉其为天下佛门都领袖。 在他们的眼里,像薛和尚这种改名换姓、数典忘祖,且以身伺候武后这样一个老妇的人,其形象还不如温柔坊中的乐子,都是钱财惹的祸,哪里谈不上半点敬重? 他们之所以听从了薛和尚的召唤,忍辱负重,纷纷赴赶神都,听一个野和尚吆三喝四,完全是看在武后的面子上,实则跟薛和尚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这些老家伙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看够了世间的风云变幻,其目的无非是想借此机会登堂入室,博得武后的欢心,从而换得武后对佛门的大力支持。 如今之中土,道与佛两立,其余的零零碎碎诸教派,诸如那摩尼、拜火之流不过是一小撮胡子的坚持,难入汉室苗裔的法眼,均为小道耳,不足道哉。 自佛门东渡、传入中土以来,天下就成了道与佛两立的局面,道消佛涨,道涨佛消,几经起伏,其间的心酸不足为外人言说。 昔日,释迦本出于道门,是海外道门传承一弟子,但却质疑道门传承的思想,于菩提树下枯坐数年,终究悟出了自己的法,从而自立门户,另立了佛门,并在其后传入了中土。 佛门东渡进入中土以来,虽不得士大夫之喜好,更加为世内世外诸传承所抵触,但却在机缘巧合之下,适逢其会,从而在某些奇葩的帝王扶持下,广为传播,大造庙宇,其后更是几度沉浮,沧桑阅尽,并拥有了无数的信众。 不过,佛门之兴盛看似繁华,实则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声爆响,刹那间的绚烂以后,就是一切归零的时候,难以长久。 自大唐帝国建立以来,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皇家、朝堂和江湖,达成了某种默契,全都一门心思地在排挤佛门,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尽皆铲除。 自高祖以将,历经太宗、高宗以及当今皇帝三朝,佛门一直都遭到大唐国教道教的打压,从而处境艰难,且难以为继。 而今,随着武后权利之心的膨胀,时刻都在想着欲取李唐而代之,建立一个新的王朝,那么,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可能继续尊崇道教。 而纵观历史,那个王朝都离不开宗教的支持,秦汉如此,前隋也如此,李唐天下就更加不要说了,那么,武后的新朝何能例外? 而今,武后欲破旧除新,扫清李唐遗留下的成规,就必须借助另一方大势力。 这样一来,佛门就有了中兴的机会,假以时日,卷土重来,也并非是痴人说梦。 佛门大德和武后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很快就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协议。 所谓的历史往往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巧合的累计和堆积,如同那大浪淘沙,一浪又一浪,待到风平浪静的时候,沙滩之上留下的那一星半点靓丽的贝壳就组成了一段段历史。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世上的事、往往都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堆积而成。 正如此番薛怀义为了自救,不甘心失去武后的宠幸,从而异想天开地召集天下大德高僧前来神都一样。 此番巧合的是,还真让他们给找到了依据,真可谓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若是让那些已身居黄泉之下,亦或是被囚禁从而苟延残喘、心灰意冷的“北门学士”知道,不知其作何感谢、会不会突然发飙、如那屈子般愤而做出一曲《天问》? 这些和尚还真不简单,不仅断章取义凭空捏造出武后登基称帝的证据,并以此为根源生生泡制出了一本《大云经疏》,成了武后称帝最有力的证据。 根据这本经疏的记载,武后本是世界之主弥勒转世于东方世界,今世化为女身,当为天下主,以此身应对无量量劫。 武后这个新的身份可真够牛的,简直就是惊世骇俗,震惊了满朝的文武、天下的生民,以及古往今来的生魂。 你李唐不是号称为老子后裔、神灵子嗣吗?呵呵,算个毬?!老娘可是佛陀弥勒转世,真佛再生,降临当世,试问谁更牛? 神之子嗣对佛陀本人,其斑驳不堪的身份很明显是不够看。 先不管武后心中信不信佛门教义,只要是为了建立她心中的千秋大业,对于一切有利的因素,她都会捏着鼻子认可。 自此,道消佛涨,随着武后登基称帝,建立大周王朝,道教日渐式微,而佛门却因此大兴,引来了一个大发展的黄金时代。 这就是接下来即将来临的大世,从某种意思来说,也是一个乱世。 武后的以周代唐,虽没有大兴刀兵,但是,其间的过程同样充满了血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眼前如日中天的道门在大明的时候竟然衰落成那个样子,很可能就是此时节武后尊佛抑道、大肆打压道门所造成的。 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佛门借助武后的名头,同世间某种黑暗的力量勾结在一起,对道门实施雷霆一击,将道门大部分力量剿灭殆尽,从而造就了道门日渐式微,逐渐零落的结局。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大世中,隐藏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多少潜伏在阴暗之地的魑魅魍魉都将登场,演绎一个极度危险的大时代。 此情此景,已经颠覆了赵无敌的认知,超过了他记忆之中的历史记载。 面对接下来的这个陌生而又充满凶险的大时代,他茫然了,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么,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面对未知的大恐怖,他选择了低调和冷眼旁观。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以及所在乎的人,他不想过早介入这段纷争之中,不想成为那出头鸟被人当作靶子打,也不想做弄潮儿,与那滔天巨浪压上整个身家。 “彼可取而代之!” 昔日,眼见着帝王出行之威严,项羽曾说过这几个字,据闻本朝故秦王李世民也曾如是想过,就连当今之武后,也不例外。 第275章大云经疏 第276章坑师父的徒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6章坑师父的徒弟 彼可取而代之!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其间所蕴含的是何等的胆气和野心? 野心这玩意儿就如同野草的种子,且是有毒性的那种,一旦遇到些许雨露的滋润,立马就会生根发芽,继而疯长,将整个心田都给覆盖,挡都挡不住。 一旦心田被占满,却不会因此而满足和停止,依然疯长、直到将心田撑破,朝整个世界蔓延。 赵无敌却没有这个想法,野心的种子还未发芽就已经被他给碾碎。逐鹿中原不是他的所求,王霸天下也不是他的梦想,也许,这个世界太小,容纳不下他那颗一心向道的心。 在接下来的大世中,他不想凭借所谓的“先知记忆”去逐鹿天下,只想躲在漩涡外,陪着家人慢慢终老。 也许,他心中的牵绊始终都无法放下,总想着窥测一下那传说中的境界。他之所以做如是想,不在乎心有执念,想看看能不能再一次跨越、回到前世,看一看自己在大明的亲人。 不想做帝王,不能入江湖,赵无敌接下来的路,又该何去何从? 其实,对于以后的路怎么走,他心中已经有所决断,只不过是无人可以诉说罢了。 生而为军人,一世为军人! 他从前身所继承的这个身份无法改变,那么,不妨就从军中做起,以军功博取一个功名和出身,但却不能进入朝堂之核心。 在赵无敌看来,中唐以后所设立的节度使一职最适合。 节度使,独霸一方,位高权重,总领一地之军政大权,要兵有兵,要钱粮有钱粮,不啻于一方之土皇帝,对朝堂阳奉阴违,何其快活? 可如今是初唐末年,离原先历史中的唐明皇李隆基设立节度使一职还有好几十年时间,更别提中唐以后的“藩镇割据”时代。 不过,赵无敌还真是这么想的,那就是在军中窃取高位,但又不在朝堂任职,哪怕是赋闲在地方,得一闲职“混吃等死”。 综合其所思所想,不在乎两个字:“潜伏”。 龙潜于九地之下,一朝遭遇风云,立马飞上苍穹,笑傲乾坤。 明成祖朱棣就是这么干的,潜邸多年,一超得意,立马风生水起,一路凯歌,最后将他侄子朱允炆给干掉,自己做了江山。 赵无敌虽然无意于江山,但也没有归隐山林做一个不问世事的隐士的打算。 他如今在朔方先后放了两把火,烧死了近十万突厥铁骑,从而立下了不世之功勋,貌似前途不可限量,进入朝堂出将入相指日可待。 不过,若是想想他的出身和年纪,就可以推测到、在不久的将来,朝廷对北地诸将、尤其是朔方将士的大封赏中,赵无敌将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地步。 不出意外的话,朝廷对他的封赏将以钱财和土地为主,顶着天儿再给他加一个爵位,至于官职…… 就冲他这年纪,也就是升个几级,到校尉、亦或是杂号将军也就到顶了,至于更高的,想都别想。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你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娃子,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寒门子弟,若是着绯服紫,高居庙堂之上,让那么世家出身的宰相们情何以堪? 这样也好,对于接下来的乱世,赵无敌本就不想过早地搅和进去,一心只想着潜伏身影,一家子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他身在军中,已被打上了军伍的烙印,根本就无法抽身而退。至于江湖,想想就好,离他太远,也不可能进入其中。 他经过赵柔伊一番开导,总算是想通了一些道理,身在大唐,就要按照大唐的规矩办事。 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再纠结于星乐小丫头的拜师,乐呵呵地一伸手将早就不耐烦的小丫头给扶起。 小丫头揉着发麻发酸又有点疼的膝盖,可怜巴巴地道:“叔叔师父,星乐的腿好难受,你可要好好补偿人家。” “这个……”赵无敌沉吟起来,无言以对,还真给小丫头给难倒了。 他可是两世为人,真实的阅历可不是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曾闯荡大明江湖数年,且为人夫、为人父,又如何能不明白星乐小丫头的暗示? 一般情况下,徒弟拜师,可是一件大事情,不可等闲视之,敷衍了事。 拜师的过程有着一套完整的流程,其间的礼仪,自古至今,直到赵无敌前世所在的大明,都大同小异,没啥太大的变化。 首先是徒弟奉上束脩,然后叩头行礼,再然后,做师父的就要装那啥的来几句,顺手给点好东西。 星乐并没有奉上束脩,如今却一脸期盼地看着叔叔师父,那俏丽而又娇憨的模样,貌似不给东西我就哭给你看! 赵柔伊拿眼瞪着星乐,一口莹白的牙齿暗暗咬着,恨不得把这个死丫头抓过来给揍一顿。 她身为常山赵氏的家主,怎么会不知道拜师的礼仪?可如今并非在家族之中,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方便,你让她上哪里去准备束脩? 她浑身上下除了一杆长枪以外,可谓是身无长物,实在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做束脩。至于拿一些金银之类的俗物,她认为是对赵无敌的不尊重,太过于敷衍了事。 而那杆长枪,也就是“闪电银枪”,论起分量的确是足够了,且绰绰有余。不过,闪电银枪可不是她赵柔伊私人的东西,而是整个常山赵氏传承的象征,是始祖子龙公留下的唯一念想,岂能私相授受? 她本想着先装一下糊涂,把赵无敌和星乐之间的师徒关系给确定下来,日后,待回到祖地以后仔细踅摸一件宝物,作为束脩奉给赵无敌。 谁曾料到星乐小丫头可不管这些繁文缛节,她仗着母亲的宠爱和叔叔师父的宠溺,竟然变得忘乎所以起来,无声地向叔叔师父讨要见面礼。 赵无敌也头疼啊,如今的他比赵柔依还穷,别说闪电银枪这样逆天的宝物,就算是普通的一杆长枪也拿不出来。 该怎么办? 他满心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他的手无意间触到了胸前,碰到了一些硬物,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他并非一贫如洗,因为在关中的那座荒野小庙中,李若兮离去之际赠予他不少的奇珍异宝,而今正好可以拿来哄哄星乐。 他不由得慨叹:“做师父,大不易!” 第276章坑师父的徒弟 第277章恼人的礼物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7章恼人的礼物 星乐小丫头拜赵无敌为师,正式确立了师徒关系,可以说只要日后不发生欺师灭祖的事情、亦或是成为大奸大恶的人,那么他们就是一生一世的师徒,其亲切的程度堪比父母和子女。 徒弟拜师,还是生平第一个徒弟,又是自家侄女,那么身为师父加叔父的赵无敌,自然不可能一毛不拔,干受了徒弟的礼,总得要赐下个一两件宝物,否则,还不得被星乐小丫头称之为铁公鸡,嘀咕一辈子? 而自古以来,在拜师之际,师父赐予什么物件,其间颇有讲究,可不是随着性子随意糊弄的。 所谓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做师父的在拜师仪式上赐予徒弟的物件,可不是首重其价值名贵,而是带有期盼、勉励、督促之意。 一般情况下,都和彼此的身份有关。 譬如一个读书人拜师,做先生的一般会赐下亲笔手书的一幅字,亦或是一本手抄的珍藏典籍。 字里行间,一笔一划,无不寄托着对学生的殷殷期盼之情,希望学生独坐寒窗苦读诗书,勤做学问,有朝一日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朝成名,天下尽知。 学生成名,做先生的也脸上有光,总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而市井之中也有师徒,那些百工收徒也有其讲究,做师父的一般会赐下一套习艺的工具,其间昭示着赐下一门手艺,从此有一技傍身,可以养家糊口,衣食无忧。 至于兵家收徒,铁定是赐下一卷兵书战册,字里行间那密密麻麻的小字,无论是有感而发还是拾遗补缺,都是师父一生用兵的心得,可谓是万金难求,弥足珍贵。 而为将者收徒,那就要简单多了。 对于那些杀人无数的杀才们来说,随便扔给一把伤痕累累的刀子,就把徒弟给打发了,还美其名曰:“小子,此刀曾陪老夫征战多年,砍下了多少敌将的人头,饱饮了无数英雄血…… 那么作为江湖中人,师父给徒弟的第一件礼物,自然是以上好的兵器为主。 江湖人,以习练武技为主,一口趁手的兵器正好可以习练武技,且含有督促和鞭策之意,另外,对徒弟来说,也是一件防身之物,可谓是寓意深远,一举多得。 一柄剑,一口刀,一杆长枪……虽不敢强求是神兵利器,但却也不能太过寒酸,拿市井中几十文钱一件的破烂滥竽充数。 星乐小丫头出身常山赵氏,自幼习枪,而赵无敌要传授的也是枪法,还是传说中的完整版“百鸟朝凤”,那么,最合适的见面礼自然是一杆好枪。 可如今的赵无敌比起赵柔伊还要身无长物,全身上下就一把路途之上用来切肉的小刀子,还是在那种几十文钱就能买两把的破烂货,上哪里去给星乐小丫头弄一杆上好的长枪。 即使是回到军中去找录事参军赵政,也就是能领到大唐军中标配的一根马槊,至于长枪,唐军概不提供,若有需要,自己个去踅摸。 好在他身上还有一个小包裹,是李若兮临别之际给他留下的谢仪,其中不乏好东西,就连御用的首饰都有好多,此时正好可以拿来救急。 江湖中人拜师之际,师父赐给徒弟一两件首饰,看着貌似有些不妥。 不过,他一来的确身边没有兵器可赐予,二来他这徒弟年方十多岁,正是一个粉嫩粉嫩的小毛丫头,给点精美的首饰,也勉强说得过去。 他先是瞅瞅赵柔伊,给家主姐姐一个尴尬的笑容,随后伸手自怀中摸出那个小包裹。 用来包包裹的是一幅大红锦缎,其上绣着一根枝条、几片绿叶,衬托着一朵怒放的牡丹,随着烛光摇曳,那绿叶拂动,花蕊轻颤,仿佛就是一枝真的牡丹。 仅仅是这张用来包包裹的锦缎,一看就不是俗物,以赵柔伊的眼光自然能分辨出是蜀锦中的极品,一般都是供宫中所用,世俗中不可见。 拿宫中御用的蜀锦来包东西,可谓是大手笔,而且,其中的东西定然是价值不菲。 赵柔伊嘴角流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其间又暗隐者一丝戏谑,美目瞟了一眼赵无敌,问道:“好一幅牡丹图,叔叔手中之物莫非就是那位‘洛阳之花’所赠?” 赵无敌曾说过在龙门被激流冲出之后为太平公主所救,因此,赵柔伊方才有此一问。 遭遇溺水者救人是一码子事,太平公主虽身份尊贵,但却也不代表她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家的这句话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 但从这个小小的包裹来看,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那么简单,也许,这救人和被救之后,感恩来感恩去,就擦出偌大的火花,继而,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接下来…… 赵柔伊美目扑闪,眸光流转,暗暗脑补,不知不觉中,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邪。 在她的心中,不知勾勒出怎样一幅画卷,把太平公主和赵无敌编排成何种模样? 女人都有一颗八卦之心,对什么都好奇无比,赵柔伊如此,星乐小丫头也是如此。 小丫头一听母亲的话,立马来了精神,不再扭来扭去浑身难受,也暂时忘记了叔叔师父不让她起身,仰着小脑袋,一双眼睛盯着那漂亮的小包裹,恨不得透视进去,看看其中到底是什么? 赵无敌暗自长叹,心中埋怨家主姐姐为什么要如此八卦?可又无从反驳。 此物并非太平公主所赠,而是他的“敌人”李若兮留下的,不过,按照小裴娘子等人对稷下学宫和李若兮等人的态度,打死他也不能坦白,只好委屈一下太平公主了。 他没有回答赵柔伊的疑问,也无法回答,只好傻傻地朝她歉意的一笑,默认了她的猜测。 如此一来,差不多就是承认了太平公主与他之间有非比寻常的情愫,硬是将一位神女给抹黑了,要是让太平公主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给咬死。 也许,咬那么几口是铁定的,咬死倒也不至于,并非是赵无敌所作所为不可恨,而是太平公主心里舍不得。 赵无敌将大红锦缎包成的小包裹搁在星乐面前的矮几之上,手指一捏、一提、一拉…… 第277章恼人的礼物 第278章选宝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8章选宝 赵无敌伸出两根细长却又矫健有力的指头,准确地一夹,捏住了活结中的那抹翘起,顺着包裹的活扣一拉…… 小小的包裹被打开了,大红的锦缎一下子摊开了,平铺在矮几之上,红得鲜艳,牡丹怒放,恰似那闺阁女子出嫁时的盖头,十分耀眼。 而更加耀眼的是其中的物件,一件件金光灿灿,珠玉琳琅,造型奇巧,宝气逼人,让人惊奇不已。 女人都喜欢亮晶晶的首饰,这一点不论是八十岁、还是八岁都一样。 “哇……哦……好漂亮啊……”星乐小丫头惊叫连连,也不等叔叔师父让她起身了,一下子窜了起来,扑倒矮几边,两手小手十分忙碌,眼睛也不够看了。 这颗珠子又大又圆,还散发着濛濛白光,让烛光都黯然失色,也不知道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个儿的? 这只凤钗不错,金子的颜色很纯正,造型古朴,手工精巧,那凤凰的羽翅何其薄也,轻轻地吹口气,羽翼轻颤,还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仔细倾听,似乎是一曲凤求凰。 包裹里全都是精巧绝伦的首饰,做工、成色、样式、构思等等,无一不是世间的绝品。 赵柔伊也被吸引了,美目一瞟、却再也无法移开。同时,她也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都是宫中之物,那么,嘿嘿,这个小弟弟还真和公平公正不清不楚,可真是小瞧了他。 “叔叔师父,这些都是给星乐的吗?”小丫头抓过一只凤钗比划一下,然后,又拈起一串珠子套在脖子上,忙得不亦乐乎。 “这个……”赵无敌一头黑线,心想你这丫头也太贪心了吧?虽然你很可爱,但为了你未来的夫君,还是不能惯着你。 他浅浅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那副模样就如同大灰狼哄骗着单纯的小兔子,摇摇头道:“这些可都是叔叔不远千里给你师娘准备的礼物,如今看在星乐这么可爱的份上,叔叔那就替你师娘做主了,让星乐挑一……两件,算是给星乐添个嫁妆。” 赵无敌本来是想说一件的,可是看小丫头可怜巴巴一副要哭的模样,一狠心改口了,给加了一件。 星乐很满意,虽然只有两件,可是叔叔师父并没有指定是哪两件,这就给了她挑选的余地。 再说了,叔叔师父都说了,这些可都是给师娘的礼物,能从那个貌似比自己还要小的小师娘身上抠下一两件首饰,心里也就平衡了一些。 她先挑了一串珠子,一共三十六颗,暗合天罡之数,颗颗大如鸽卵,大小几无区别,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星乐之所以第一个就挑选了这串珠子,还真不是因为其色泽圆润,晶莹剔透,一共三十六颗一般大小,极为难得。 事实上星乐的心思很简单,根本就没想过这些,纯粹就是因为其个头大,数量多,那一件差不多等于是三十六件,多么划算呀,不拿白不拿。 若不是舍不得那些样式奇巧的首饰,星乐恨不得将另一串又给扒拉到手中。 她挑选了一串珠子,眼睛都乐得眯了起来,又在其间挑挑捡捡,挑选最后一件礼物。 可面对这些精美的首饰,哪一件都是心中的所爱,你让一个小女孩如何能够抗拒? 星乐挑着挑着,渐渐地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孩,看着赵无敌拖着长长的鼻音道:“叔叔……师父……再让星乐多挑一件好不好?” “不好!”还没等赵无敌说话,他那家主姐姐直接一口回绝了星乐小丫头的无礼要求,还暗暗瞪了她一眼。 赵柔伊及时给赵无敌解了围,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小姑娘的撒娇。 赵柔伊之所以拒绝,倒也并非是因为这些首饰的贵重。说实话,包裹中的东西虽贵重,属于宫廷之物,但却还没有放在常山赵氏家主的眼里。 不过,人不可贪得无厌。 一旦见到好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永无止境,渐渐地就会让贪欲占据主导地位,从而迷失了本性。 作为山门中的武者,这种心性是大忌,将迷糊你的眼睛和心,从而迷失了方向,永无进阶之日。 星乐小丫头很怕母亲,被母亲那眼一瞪,立马老实了,期期艾艾地挑了一根飞凤簪,就要插在头发上显摆显摆。 谁料到却被她母亲给劈手夺下,呵斥道:“这是飞凤簪,是皇家后妃、公主专用,再就是皇家赐予功臣家眷一二,你这丫头也不小了,却忒也不知轻重,你这么做不是给你叔叔添麻烦吗?” 在如今的大唐,其实在唐以前和以后,任何东西一旦涉及到皇家和宫廷,那就成了禁物。 皇帝喝了一口酒,认为不错,赞一声好,嘿嘿,这种酒就成了御用之物,不能再满世界卖了。 这衣服不错,这靴子不错,这菜刀不错,这粥熬得不错…… 帝王本来就是贪婪的,再加上没有制约,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有些逆反和恶搞的情愫。 只要帝王见到的好东西,就没有一样能逃脱他的魔爪的,无一例外都成了御用之物,被埋在皇宫中的地窖中发霉,也不让天下人品尝。 由此可见,那些后宫的佳丽,不也是御用之物吗?成千上万的选进了深宫,可皇帝毕竟也只是一个凡人,穷其一生又能宠幸几人? 绝大多数宫人就连皇帝是高是矮都不知道,就把青春交付给九重深宫,韶华失去,白发攀生,在孤独和枯寂中离世。 因此,皇家就是上古传说中的巨兽饕餮,只吃不拉,且极为贪婪,见不得好东西。 星乐挑选的飞凤簪,就是皇家御用之物,若是小丫头戴在头上招摇过市,那就是逾制。 赵柔伊身为常山赵氏的家主,也是隐世山门中的大人物,倒也不至于对皇家畏之如虎,可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情与之交恶。 昔日,那武承嗣以常山赵氏在世俗中的旁支子弟为要挟,要其为他效命,给赵柔伊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最后还是在太平公主的无心“帮助”下,予以化解。 此事给了赵柔伊很大的冲击,让她知道了一个道理,山门中人貌似隐于世外,可历经无数岁月,已经与世俗间纠缠不清,牵绊过多,再也无法做到真正的超脱。 只要你心有牵绊,那就避免不了受制于人,而不顾那些同出一个祖先的旁支子弟的死活,她赵柔伊还办不到。 而且,此事还牵扯到赵无敌,赵柔伊可不想给他添麻烦。 她看着撅着小嘴的星乐,又有些不忍心,亲自给她挑了一枚古意盎然的青玉簪,并亲手给她戴上,方才让小丫头心里舒坦了些许。 第278章选宝 第279章踏雪无痕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79章踏雪无痕 一支珠光宝气琳琅满目的飞凤簪,给换成了一支造型简单的青玉簪,让星乐小丫头老大的不乐意,小嘴撅得都能挂一个酒葫芦了。 赵柔伊白了她一眼,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恨恨地道:“你个死丫头,那可是宫中的禁物,你想给你叔叔添麻烦吗?再说了,那不过是一枚金簪,也就是样式花哨一些,哪里比得了这支古意盎然的青玉簪?” 星乐小丫头一听会给叔叔师父添麻烦,立马摇摇头,将飞凤簪的影子从脑海中驱离。小叔叔可是一个好人,星乐是个乖孩子,可不能给叔叔师父添麻烦。 赵无敌以眼示意,轻笑道:“家主您看看可以能入眼的?” 赵柔伊闻言,嘴巴一撇,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道:“这可是人家公主的一片心意,姐姐我不过是路边的野草,没那个福气,你还是快点收起来吧!” 赵无敌尴尬地笑笑,将大红锦缎重新包好,又给塞进怀里。 一屋子三个人,都是常山赵氏一家,这家常也叙了,辈分也理清楚了,关于始祖传下的绝学也有了定论,剩下的,似乎也没什么没有交代的了。 赵无敌朝赵柔伊拱手道:“家主,无敌离开朔方多日,相必大将军还有些要交代的,就先告辞了。” 赵柔伊颔首道:“大郎尽管自便,姐姐我还要在此盘桓数日,然后要去神都一趟,到时就让星乐留在你身边吧!” 星乐一听要离开母亲,不由得心中不舍,期期艾艾地道:“娘……女儿舍不得你。” “你个孩子,都十五岁的人了,莫非要跟着娘一辈子?何况,你是跟着叔叔学艺,待过个一年半载的,自可回家看看,而且,娘若有空自然也会来看你的。”赵柔伊柔声安慰星乐,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乌发,并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赵无敌身在军中,听到星乐要留下,不禁有些头疼。不过,转而一想,既然答应了做人家的师父,自然要尽到传道受业的责任,而且,有这么一个娇憨可爱的小侄女在,正好可以给沫儿做个伴。 星乐虽不舍,但却不敢违抗母亲的吩咐,更何况母亲还要在此地盘桓数日,也就不再泫然欲泣了。 赵无敌再次躬身施礼,继而转身朝门口走去,到了门边轻轻一拉,随着房门的开启,只听“哎哟”一声,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就要倒下。 赵无敌连忙伸手一扶,待那身影稳住身形,仔细一看,却是那白发老道扫尘,不由得连连摇头,暗道他真个是为老不尊,太过胡闹。 老道竟然在门外偷听,这种行径可与他那世外高人的身份大不相符,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赵无敌也不相信。 老道被抓了个现形,不免也有些尴尬,老脸上也泛起一大片红晕,呵呵笑道:“呵呵,小友莫要误会,老道是看这天色将晚,相必有些饿了,因此想敲门问问,是否要备些酒肉,不成想还没等敲门,小友就先开门了……” 赵无敌闻言看看天色,只见雪花飘飘,北风凛冽,虽看不见天日,不过,应该离晚还有一段时间才对。 他无奈地笑笑,对这个脸皮厚比城墙、瞎话张口就来的老前辈,可真是打心底服了。 “不敢劳烦道长了,小子还有事要见大将军,就此谢过道长的厚待了!”赵无敌拱手告退。 “那好那好,小友尽管自去,军国大事,老道不敢耽误。”扫尘老道也借坡下驴,不敢纠缠。 院中很安静,厚厚的积雪中散落着寥寥几行脚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 小裴娘子、西门天王、玉仙姑和曹志刚都已不见,看来如老道那般无聊的人毕竟是少数,其他人还拉不下那个脸来。 赵无敌走在雪地中,北风卷起鹅毛般的雪花扑打在脸上,却被一层柔和的力量所阻隔,不得寸进。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步伐很匀称,每一步的距离几乎是用尺子量出来的,随和他的移动,其身后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 “哕哕……” 快到院门的时候,听见了一声马的嘶鸣,接着就看到一道火红的身影穿过漫天的飞雪,飞速而来。 红娘子来到他的身边,拿大脑袋在他身上蹭了几下,口中喷出一股白气,显得很是亲热。 一人一马,漫步在雪地之中,离开了扫尘老道的小院,再一次进入了高朋聚客栈的后院。 他不确定大将军还在不在这里,不过,他之所以来后跨越,本就不是来见大将军秦怀玉的,而是想看看沫儿。 一进后跨越的门,隔着老远就看见秦大山那矮而健壮的身影。既然这个杀才在这里,不用说大将军秦怀玉还没有离开。 秦大山站在长廊外侧,侧身对着沫儿所在客房的门,鹅毛般的雪花扑打在他的头上和身上,就连眉毛上都一片雪白,硬邦邦的,泛着晶莹,整个人看着就如同一个雪人。 他大口地喷着热气,有那不幸被热气笼罩的雪花,毫无意外地气化了,度过了短暂的一生。 长廊的尽头走来一位妖娆的女子,年纪二十多岁,眉眼之间总是堆满化不开的春意,厚厚的冬衣都掩盖不了那夸张的身材。 此女正是秦大山强行征召来的刘氏,也就是新城县令的小妾,带着县令周成和李若兮的双重指示,前来卧底。 县令周成欲将小妾奉上,以搏大将军秦怀玉一笑,从而能对其美言几句,提携一番。 此次朔方大军可是立下了泼天大功,哪怕只要让他沾一点边,提一下名字,就足够让他得以换个好地方为官,不在在这苦寒之地受罪,甚至升个刺史、別驾也未必不可能。 而李若兮则是以其家族为要挟,令他监视高朋聚客栈中的一举一动,将有用的消息通过其弟刘三传出去。 谁料到自打她来到高朋聚客栈以后,方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秦大将军根本就没打算弄几个女人在身边伺候,只不过是要给他的闺女找几个使唤丫头。 使唤丫头就使唤丫头呗,反正也是伺候大将军家的小娘子,比起做一个小小县令的侍妾,还是比较划算的。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刘氏无可奈何。 第279章踏雪无痕 第280章不回眸也是百媚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0章不回眸也是百媚生 刘氏带着县令周成殷切的期盼,一心想要博得大将军秦怀玉的宠爱。 她虽然是周成的侍妾,不过,在大唐侍妾是没有正式名分的,充其量也就是主人的财产,看其姿色给分个贵与贱罢了。 姿色一般的,那就是铜钱,随意扔个三五文的都不带心疼的。而如刘氏这般相貌妖娆、天生媚态,且身具某种绝活的侍妾,其价值比铜钱高点,可比金银。 不过,金银虽是贵重物品,但却依然是物品,是财富,是可以转让和花费的。 唐人的官宦之家中,将侍妾送人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反而是士族中的一种风尚。 因此,周成将刘氏送给大将军秦怀玉,心中一定愧疚都没有。虽对刘氏的绝活有些留恋,不过,只要博得秦怀玉的赏识,假以时日得以升官,还怕找不到一个比刘氏更加出色的小妾? 周成无情,刘氏也不见得会有义,她之所以痛痛快快地答应前来侍奉秦怀玉,一来身为小妾没有反抗的能力,二来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她想通了,既然做了人家的小妾,那么做谁的小妾不是小妾?一个是小小的县令,另一个是当朝大将军,这还用得着选择吗? 唐人无论男女,都性情豪放,寡妇再嫁,也无人指责和歧视。更何况她又不是周成的正牌娘子,没那个义务为他守什么贞与洁的。 刘氏是笑着来的,就连假意扮做委屈和不舍都没有。至于她心中有没有为周成搏一个前程的打算,那就只有天才知道了。 她满心欢喜兴致勃勃而来,秦大将军却连正眼都没有瞧她,直接将她们给送到了高朋聚客栈,作为丫头和仆妇,伺候一位生死不知的小娘子。 这位小娘子虽然并非秦大将军亲生,但却被大将军认做亲闺女,且是记在大将军夫人名下,可谓是正牌嫡系,身份尊贵。 她是侍妾出身,做大将军家嫡出小娘子的仆妇也不算是委屈了她,而且,只要能留在大将军府,说不定还有机会引起大将军的注意,从而勾搭上。 即便是不能如愿以偿,那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随小娘子嫁入夫家,日后逮个机会略施小计,凭借她的姿色,还怕小娘子的夫君不乖乖就范,食髓知味? 刘氏的想法不能说不好,可人算不如天算,遇到了一个超凡脱俗的玉仙姑,见她一脸媚态心中不喜,直接将她贬到厨房,做了一个粗使的仆妇。 她自打进入高朋聚客栈以来,就连小娘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野望,一门心思替李若兮打探消息。 可随着那夜黑衣人的刺杀失败,李若兮等人就仿佛从世间消失了,刘三再也没有接到任何的指示,也找不到接头的人,一下子让她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代州刘家本是一个小商贾,一年忙到头,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也赚不了几个铜钱,一大家子就连混个肚儿圆都是奢望。 他们的一切都是随着主人的出现而改变,方才有了今日的富贵。因此,他们对主人的依赖已深深地刻在骨头里,一旦与主人失去了联系,立马就心中空落落的,不知所措。 而她又做了县令周成的小妾,更是奴性深种,难以自拔。 而今,她见到了秦大山,回想起就是这个人将她带进了高朋聚客栈,而那夜秦大山豪饮的场面,让她眼前一亮,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这个粗豪的汉子,貌似是个缺心眼的家伙,只要老娘略施小计,给他点甜头,还不得乖乖拜倒在老娘裙下? 她可不是武后,从来没有想过当家做主,就如那菟丝子一样,时刻都在踅摸可以依傍的大树。 小娘子见不到,大将军看不上她,而回头去啃周成这颗杂树又心有不甘,于是,她把眼睛盯上了秦大山。 这个粗汉可是秦大将军的亲卫队正,看似官儿不大,可地位却很重要。不管怎么说,人家可是片刻不离大将军左右,可见必定是大将军的心腹,假以时日,还不得比周成混的好? 她是个行动派,只要是看准的事情说做就做,从不拖拖拉拉。 她对秦大山做了一番了解,知道这个粗汉好酒,于是,在厨房中切了几斤熟牛肉,又烫了一大壶约摸有两三斤好酒,搁在一个托盘中,袅袅婷婷而来。 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满头青丝故意凌乱了些许,整个人看上去似美人春水将起,多了一股子慵懒之意。 为了亮出自己的长处,她也不怕冷坏了,身上穿的并不多,仅着一件裁剪得体的小巧夹袄,尽情展露出她拔地而起的峰峦、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以及自小蛮腰以下流畅的浑圆。 她托着木盘,自长廊深处款款而来,一步三扭,将一个成熟女子的风情展露得淋漓尽致,让漫天的飞雪都黯然了。 由于秦大山是侧身而立,正好正面对着款款而来的刘氏,那么一个艳光四射的女子,如何能做到无视? 秦大山本就是一个正常的人,还是一个粗爽豪迈的大男人,眼见着一个刻意卖弄风骚的女子,不死死盯着多看几眼,岂不是太亏了。 不说秦大山,估摸着就是扫尘老道见到了此时的刘氏,也会捋着白胡子死命看上几眼。 秦大山瞪着一双牛眼,眼睑中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刘氏,嘴巴微张,哈喇子顺着嘴角流淌,模样太过于恶心。 从他眼睛所看的方向,以及视线的高度,竟然是刘氏胸前的那拔地而起的宏伟峰峦…… 呵呵,不得不说,秦大山这个杀才的确是简单而直接,且眼光独到,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纵观刘氏浑身上下,虽然亮点颇多,山川河流,波澜起伏,可最为引人注目、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那呼之欲出、差点将夹袄挤爆的一对丰满。 见秦大山口水滴答,一副嗷嗷待哺的小儿样,刘氏不由得嫣然一笑,并抛了一个媚眼,且故意将胸挺了一挺,那直冲天际的高峰离天又近了一尺。 面对如此妖娆而又撩人的刘氏,秦大山能禁得住诱惑吗? 第280章不回眸也是百媚生 第281章鸡飞蛋打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1章鸡飞蛋打 秦大山口水滴答,两眼痴迷,就像是自上古以来就没有见过女人似的,一副猪哥样子,让人无语。 刘氏颇为陶醉,丰腴的俏脸上堆满了媚笑,眼中俱都是粉色的闪电,幻化着桃花千万朵,似乎其间有勾人的手,要将秦大山给一把抓住、彻底俘虏。 她的胸挺得更高了,而腰也扭得更加得力,那一抹浑圆更加夸张,似乎是波涛汹涌、滚滚而来,漫天的水雾弥漫,差点要将人给淹没。 她暗暗得意,心中充满了骄傲和不屑:“哼!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正如那猫儿哪有不沾腥的?老娘不过是随意扭了那么几下,你瞧瞧,那一副猪哥样,恨不得立马趴下来喝老娘的洗脚水。 就冲他这熊样,只要老娘再给他一点点甜头,譬如让他摸一下、捏一下,还不得哭着喊着求老娘收容他?” 她想到得意处,只用一只手拖着木盘,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捋了捋略显凌乱的鬓发,接着顺手一滑,葱白似的玉指在脸颊上划过,一直到衣领处,手一颤,不经意间解开了最上面的几粒纽扣。 随着纽扣解开,衣领松了开来,其间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肤,色泽晶莹,略带着红霞,让秦大山的眼睛怎么也移不开了,喉头滚动,将传出“咕咚咕咚”吞口水的声音。 刘氏笑得更加开心了,在她的心中,秦大山这个杀才已经是她的裙下之臣,再也翻不起一朵浪花了。 秦大山真是如此吗? 赵无敌认为不太可能,以他对秦大山的理解,这个杀才虽然脑子里缺根筋,但却品味不错,不似那看见女人就挪不动脚步的人。 此时此刻,秦大山所死死定盯的地方,除了刘氏那霸气侧漏的大胸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对秦大山同样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准确地说,比那规模宏大的峰峦更有诱惑力。 他眯着眼睛,口水滴答,用梦呓般的声音咕哝着:“滑而不腻,异香扑鼻,一看就是好货色,要是美美地吸上那么一口,嘶……入口绵软,却后劲十足,定然是极好的…… 呔……兀那婆娘,不要再扭来扭去了,长得歪瓜裂枣的,有什么好卖弄的? 说你呢!站好,稳住,两手托住木盘,腚不要扭,就这样,不要糟蹋了好酒!” 秦大山这厮却原来看的不是人家的那傲人娇点,一双贼眼盯着的却是那酒壶,刘氏气得浑身冰冷,体内的血液都差点冻结了,胸中的怒气在飞速聚集,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看着就要爆炸了。 她恨不得将酒壶连带着木盘一股脑地砸向秦大山,再将这个有眼无珠的杀才踢倒在地,骑在他身上一顿暴打,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而且,她眸光如电,飞快地瞟了一眼秦大山的下面,银牙暗咬,贝齿生辉,恨不得将那玩意儿一口咬下,嚼巴几下,再吐出来喂狗。 可是,她也就是想想而已,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尝试一下。只能强压着怒火,却挤出满脸的媚笑,一动不动,等待着秦大山的检阅。 秦大山一看刘氏两手捧着木盘,一动不动,方才满意的点点头,迈动两条短腿,慢慢踱到她跟前,一伸手将木盘给抢过来,还不忘乜着刘氏,道:“少吃点吧,看把你给胖得,这一颤一颤的,也不嫌累得慌?小心遇到了野狗,饥不择食之下,将就着把你给啃了。” “吧唧!” 刘氏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得干干净净,再也无法支撑她的身体,腿脚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 如今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时节,长廊内的地面也堆积了寸多厚的积雪,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早就冻结成晶莹而又硬邦邦的冰层。 刘氏是遽然之间失去了平衡,加上身上的衣物太过单薄,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突然如同杀猪般的尖叫起来。 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那么很显然是被摔坏了,而且最先着地的地方是那抹浑圆,呵呵,真是可惜了。 “瞧瞧,瞧瞧,老子就说你不要好吃懒做吧,这不,马上就遭报应了!”秦大山这个杀才乜着牛眼,喋喋不休,不仅没有扶一把的意思,反而极尽毒舌,落井下石。 刘氏疼得快要死了,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那声音传出老远,就仿佛是走夜路突然遇到了鬼,还是被一群鬼给蹂躏和欺负的模样。 “咣当!” 客房的门被打开了,露出秦怀玉高大威猛的身影。 秦大将军瞪着眼睛,胡子一颤一颤的,没好气地怒斥道:“秦大山,你搞什么鬼?这鬼哭狼嚎的算是个什么事情?哼!不知道沫儿需要修养吗?” 秦大山正托着木盘,见秦怀玉发怒,手一哆嗦,差点没把木盘给摔掉。 他两手紧紧端好木盘,小声地道:“大将军,这真不怪俺,都是这婆娘不知发什么疯,要不,小的立即将她给赶走。” “哦……”秦怀玉发完了火,心中方才好受了许多,眼角一扫,看见刘氏的那模样,不由得蹙眉道:“此女何人也?” 秦大山连忙答道:“这妇人是新城县令周成的小妾,当日您要小的找几个女子伺候沫儿小娘子,俺就去和周成一说,结果周成就把她小妾送来了。” 秦怀玉闻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冷哼道:“我家沫儿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能如此风骚……妇人伺候?简直就是乱弹琴! 秦大山,莫非此间的女子都是这般身份不成?” 秦怀玉的声音越来越冷,可把秦大山这杀才给吓坏了,连忙低着脑袋小声道:“不不不,也不都是,譬如在房中伺候的那个女子,就是新城主簿家未出阁的小娘子。” “哼!”秦怀玉冷哼一声,眸光森寒,丝毫不顾及刘氏的疼苦,吩咐道:“秦大山,事情既然是因你而起,那么就由你来了却首尾。那主簿家的小丫头留下,让她好生伺候沫儿,着人挑战马一匹,犍牛十头,羊百只,送于主簿。至于其他人等,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告诉他们,本帅福薄,享受不了他们的好意!” 大将军一言既出,新城的天即将改变了! 第281章鸡飞蛋打 第282章便宜丈人的警告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2章便宜丈人的警告 北风呼啸,雪花扑面,让人遍体生寒,冷彻心扉。 大将军秦怀玉的一席话,却在这滴水成冰时节硬是开辟了一处冰火两重天。 对于刘氏和周成之流,那就是跌入了万古不化的冰川大裂缝之中,没有了一丝一毫转暖的机会。 舍弃一小妾企图示好秦大将军,可谁能料到其结果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不仅没有得到一丁点好处,反而触怒了秦大将军,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那个老实巴交、一生困顿的主簿,却阴差阳错地得到了赏赐,日后的前程、貌似也有了转机。 战马一匹,犍牛十头,羊百只,在而今的大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东西都是秦大将军所赐,其意义就非比寻常了。 拜赵无敌前后两把火所赐,朔方军中最不缺的就是战马和牛羊,可这些东西再多,那也是军事物资,也是战利品。而今,秦怀玉以战利品相赐,怎么不让人想入非非? 在如今的新城,秦大将军官阶最高,又借朔方大胜之威,他的话也就比圣旨差那么一点罢了。 他一言而决,无人敢反对,秦大山立马“诺”了一声,大踏步步入积雪之中,朝院门外走去。 至于地上的刘氏,已面色苍白,心如死灰,就连哎哟声都停止了。 “小子,你来了,还杵在那儿干什么?沫儿刚刚还念叨你呢,还不快点进去。”秦怀玉睇了一眼赵无敌,没好气地喝道。 赵无敌尴尬地笑笑,随秦怀玉进了屋子,房门一关,任那刘氏躺在冰冷的地上。 沫儿醒了,看见了赵无敌,两眼充满了惊喜,伸出小手道:“无敌哥哥,沫儿吃了孙公公的药,感觉好多了。” 赵无敌能看得出来,沫儿虽依然消瘦,可精神头却好了很多,小脸上也有了血色,剩下的不过是慢慢将养。 孙老神仙对他们的恩的确太大了,赵无敌冲老人家一揖到地,郑重拜谢。 孙神仙也没有矫情,坐在那里生生受了他一礼,然后,含笑道:“小子,老夫今日就受了你这一礼,只是,日后就不要拜来拜去了。虽说礼多人不怪,可人活于世间,有心就好,不在乎这些虚礼。 老夫一生行医救人,不过是小道耳!大丈夫生于世,当心怀天下,心怀万民,此为大爱,望汝记之。” “老人家金玉良言,小子受教了!”赵无敌复行了一礼,正色道。 赵无敌有心陪沫儿温存一会,却被这个心思灵动的小丫头阻止了,她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无敌哥哥,你我来日方长,而今当以国事为重,去吧!” 孙老神仙闭着眼睛,喃喃道:“去休,去休!有老夫在此,必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 赵无敌只好替沫儿牵了牵被子,起身又朝孙老神仙施了一礼,临去前还对月娥小娘子拱手道:“有劳小娘子了!” 吓得月娥手忙脚乱,连忙行了个蹲礼,两只眼睛看着地下,一丈白皙的脸都红透了。 赵无敌随着秦怀玉出了客房,只见好多侍卫正将那几个女子给驱赶而去,就连疼得死去活来的刘氏,都被两个好不知怜香惜玉的杀才给抬走了。 秦大山正一脸谄媚地等待秦大将军吩咐,还是赵无敌心有不忍,道:“那女子好像是摔坏了骨头,老哥还是给找个大夫瞧瞧吧!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各有各的难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秦大山闻言偷偷瞅瞅秦大将军,见大将军没有反对,点点头,立马朝一个侍卫吼道:“快去将那女人送到医馆,让大夫给瞧瞧,特奶奶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瞧他那凶神恶煞般的模样,竟然有模有样地念起佛号,也不知道让佛陀听到了,会不会唾他一脸的口水? 秦大将军可没心情关心这些烂事,他正急于收拾朔方的首尾,也就是赵无敌死而复生的事情,得想个托词好糊弄武后。 为了这事,他在赵无敌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快马去请回魏文常了。 老魏是今日起早出发去朔方城巡视和慰问薛纳的,以他乘坐的马车的速度,相必快马追赶、也费不了多大的力气,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入夜之前能够赶回新城。 赵无敌一走,红娘子立马又凑了过来,让他不由得蹙眉。这红娘子老是跟着他跑来跑去的也不是办法,该给它安排个住处了。 秦怀玉见红娘子,眼睛一亮,继而又怪怪的,讪笑道:“无敌……嗯,老夫该称呼你千里了,要是老夫还没有老眼昏花的话,这匹马名字该叫做‘红娘子’,是先帝和天后赐予太平公主殿下的生辰礼物,怎么会到了你手中? 千里,老夫老了,不想过问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不过,有一句话却不得不说,你可不能做那‘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事情。 沫儿是个好孩子,此番为了你差点……哎,你若是对不住他,老夫可不会善罢甘休!” “大将军,您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赵无敌太冤枉了,无缘无故被大将军给训斥了一顿,不由得叫屈:“我醒来后,因思恋沫儿,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朔方,公主殿下体恤下情,方才赐下大食宝马,好让我早一点见到沫儿。” 秦怀玉瞅着他,好一阵子方才问道:“千里,你说我该相信你的话吗?” “当然……”赵无敌随口就说,但却没有底气,停了一会,接着说道:“大将军,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不过,无敌以为,说与不说都不重要,日后,你自然会看到,此生我若负沫儿,就让我……” 秦怀玉挥手打断了赵无敌的誓言,仔细看了看他头顶上的那一绺白发,不由得伤感起来,沉声道:“其实,我是相信你的,至于刚刚的怀疑,你就当是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的维护的。” 他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高朋聚客栈,步入相邻的驿站,而红娘子可不管秦大将军怎么想,依然是不离不弃地追随在主人左右。 第282章便宜丈人的警告 第283章落寞如雪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3章落寞如雪 北风呼啸,飞雪漫天,天地之间密密麻麻全都充斥着鹅毛般的雪花,极目四望,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房顶上、不管原先是瓦亦或是茅草,此刻全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看不到先前的本色,也算是变相地消弭了贫穷与富贵的差别。 枝头上的黄叶早已经被秋风扫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而今却变“胖”了许多,吸附了层层叠叠的积雪,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粗壮的枝干迎风顶雪,不屈地挺立着,而那细弱的枝条却被压弯了脊梁,在风雪中发出“咯吱咯吱”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压断。 地上堆积的雪很厚,差不多快有一尺深了,将大地以及大地之上的疮痍和污浊全都掩盖了,暂时给了人们一个干净的世界。 但,这只是暂时的不见,疮痍依然在流血,污浊依然侵蚀着人们的身与心,正如那白得圣洁的雪,被人践踏得多了,立马变得奇赃无比,不堪入目。 偌大的新城驿站中已住满了边军将士,就连原先的驿丞等人如今也只能挤在一个边远角落里,一间小院,七八间屋子,数十人待在里面比那牛羊也差不了多少。 这也难怪,新城本不过是北地一小县,地处苦寒之地,物产不丰,人口稀少,如何能够安置近万大军以及那数十万牲口? 好在秦怀玉听从了赵无敌的劝谏,提前从朔方撤军,将边军储备的那些物资补给全都给搬到了新城,否则,这漫漫长冬拿什么来给将士们填饱肚子、抵御严寒? 秦大将军治军有方,军司马魏文常执法严明,再加上边军将士是有序的撤退,且因打了胜仗而心情舒畅,倒也没有发生扰民的事件。 因六年前大唐与突厥发生阴山之战时,新城曾经做过屯兵之地,原先的屯兵所在虽然破烂不堪,但好在地方够大,经过一番修修补补,总算是解决了大军的住处。 至于新城驿站则被秦大将军给征用了,作为他和魏文常等高级将领的驻地,以及囤积重要物资的库房。 朔方之战取得了空前的大胜,加上又是提前将补给物资给转移了,因此边军并不缺少钱粮和过冬的衣物,且先后两次大破突厥大小可汗,缴获了许多战马,至于牛羊那就更多了,至少数十万头。 主管军中补给的录事参军赵政一直在忙忙碌碌,不仅要将战马和牛羊等给数清楚了,并登记造册,还将新城之中所有商家库房中、但凡与过冬有关的货物全都给卖光了,甚至趁着大雪之前派出车马将临近的集镇和县城都给搬空了。 赵政难得大方了一次,只要是过冬的物资包括药材全都往回搬,以至于库房都不够用,又临时搭建了一片。 赵政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为边军将士血战朔方,伤亡惨重,活下来的人也大多带伤。可以说活着的将士们,人人都是英雄,都是大唐的功臣,而今,大胜之后不能薄待了他们,让有功之臣寒了心。 另一方面,赵政手里钱财无数,牛羊云集,属于典型的不差钱,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抠门呢? 地面的积雪很厚,但驿站之中主要的通道却被清理了出来,并不影响行走。 赵无敌随着秦怀玉来到了临时帅帐,也就是以前驿丞处理公务的地方。 秦怀玉瞅了瞅老神在在的红娘子,不由得皱眉道:“一匹马老是跟着晃来晃去的,成什么体统?秦大山,将这匹马牵走,和青玉奴养在一起,也不算委屈了它。” 马也是有身份地位之分的,红娘子这样的大食宝马自然不能喝生水、食粗砺的食物,更何况,它是太平公主的爱物,总得要给一点面子的。 而青玉奴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寒血宝马,血统比之大食宝马有过之而无不及,将它们俩放在一起精养,都是马中的贵族,平日里也好絮叨絮叨,打发一下时间。 红娘子还有些不情不愿,“哕哕”叫了几嗓子,还是赵无敌好生安抚了一阵子,方才勉勉强强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回廊中,秦怀玉道:“小子,你如今有了红娘子,那青玉奴作何打算?别看着老夫。 不瞒你说,今番回神都以后,武后定然回给老夫一个高位,譬如那辅国大将军就很好,地位尊崇,差不多就是如今大唐军中第一人了。 呵呵,从此老夫就如同那庙中的泥胎,中看不中用了,还要一匹宝马良驹干什么?天天瞧着戳心窝吗?” 秦怀玉的话中满满的都是萧瑟和落寞,可赵无敌又能怎样安慰?对于接下来的这个纷乱的大世中,相对于那些被杀得人头滚滚的勋贵高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大将军功在千秋,天下人心中自有公论。”他也只能这样不痛不痒地安慰一句,接着看着红娘子远去的背影,沉吟片刻道:“小子有个想法,欲将青玉奴献给太平公主殿下……” 他见秦怀玉停下了脚步,睇着他,满眼的玩味之色,连连摆手,道:“大将军,小子并没有非分之想,只不过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子在龙门被公主所救,后又以国士待之,其后闻小子归心似箭,又赠以大食宝马,此恩情不可不报。 可小子出身微寒,身无长物,只有一匹青玉奴还拿得出手,既得了公主的红娘子,今以青玉奴还之,也可略解小子心中的愧疚。” 秦怀玉喟然长叹,良久,方才戚声说道:“太平公主,人杰也,只可惜身为女子之身,否则,我大唐何至如此? 千里啊,你心有李唐,与公主交好,老夫心中甚是宽慰。只是,如今的局势……皇家就是个大烂泥坑,一旦纠缠进去就会越陷越深,难以脱身。 老夫就是怕你陷进这个烂泥坑中,不能自拔。” 秦怀玉停了下来,四处张望,见侍卫们远远跟着,复又小声道:“而今天后登基已是不可逆转,此时与之对抗不若是以卵击石,孰为不智。 可天后已五十多岁,她还能活多久?我等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保存实力,以图后事!” 第283章落寞如雪 第284章文常归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4章文常归来 赵无敌倏然心惊,不由得慨叹,姜还是老的辣! 秦怀玉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在武后当政期间虚与委蛇,保存实力,以图在武后归天的时候突然发力,给予继承者雷霆一击,从而匡复李唐,回归正统。 果然不愧是世代将门的子弟,也没有辱没了智将之名,如那冬虫蛰伏于九地之下,以待那春雷炸响,争于大世。 谋而后动,伺机出击,将一场政权的争夺衍化成一场战争,还是一场谋划数十年,贯穿几代人的大战。 这期间的布局者和参与者,除了秦怀玉以外,一定还有很多人,譬如那老谋深算的魏文常,甚至还有隐世山门中人的影子。 赵无敌曾遍读史册,自然知道以后的历程,眼前的大唐虽然与史册记载有所出入,不过,正所谓大势不改,小势可改,历史的惯性在慢慢修正,世事的演变逐渐又回到了轨迹上。 譬如那狄仁杰,为何能历经数位帝王,直到武周朝依然是得享高位,且被武后倚为臂助? 而今想来,狄仁杰自然也是这个谋划中的一员,也是一个潜伏者,其目的就是与武后做出交换,以保存心向李唐的力量。 秦怀玉既然对赵无敌开诚布公地说出这些机密,自然也是将他视为同道中人,而以秦怀玉和魏文常对他的呵护,还是将他当作极为重要的一环。 由于不远处还有侍卫相随,虽然都是老秦家的家生子,但在而今的天下,谁敢说自家就没有别人的暗子和眼线? 赵无敌因此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动作,依然和秦怀玉不急不慢地走着,眼睛也虚视前方,同样低声说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要小子不要过早露出锋芒?” 秦怀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本来我们想让你继续在军中基层磨砺一番,可如今武后已得知你在朔方的所作所为,你就是想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官也不成了。 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在地方独领一军,作为日后复兴李唐的火种。至于朝堂之上,风云诡异,变数太多,说不定啥时候就会被来俊臣之流给咬死,就由我们这些老家伙去对付吧!” 当日因以为赵无敌已不幸,出于对其家人的考虑,秦怀玉与魏文常权衡再三,还是如实上奏了赵无敌的功劳,以求武后能厚待他的家人。 而今,赵无敌死而复生,重归军中,可送出去的奏章却如同那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武后将借朔方大胜安天下人之心,并借助此赫赫武功为她登基称帝造势,少不得就要隆重赏赐有功之臣。 那么,作为此番朔方大捷的主要实施者,纵然将首功给了秦大将军,次功出于武后的需要很可能要安在武攸暨头上,可一个第三是跑不了的。 赵无敌虽出身微寒,没有根基,可也恰恰因为这一点,正对了武后的胃口,对他的封赏定然小不了。 按照武后一向不拘泥常理的性子,给赵无敌封侯都并非不可能,至于军职,极有可能将授予一个实职中郎将,留在禁军之中统领兵马。 而武后还不到六旬,以她那不老的容颜,君临天下个十年、二十年并非不可能。 如此漫长的岁月中,朝堂之上的变数太多,身处这个大漩涡之中,谁能保证能够安然无恙地等到武后归天? 而在地方就不同了,独自领一军兵马,可暗中培植自己的心腹,且天高皇帝远,远离了风暴的中心,也少了很多的危机。 这就是秦怀玉等人的打算,倒是和赵无敌所想不谋而合,可如今的决定权却不在他们手中,一切都要看武后的喜好了。 想也无益,不过是徒增烦恼,秦怀玉出了长叹以外,还是长叹,连带着赵无敌也连连叹气。 二人进入了秦怀玉的书房,又密谋了一番,可思来想去,因主动权掌握在武后手中,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临近天黑的时候,魏文常终于赶了回来,见面以后又是一番感慨和唏嘘,然后,赵无敌又将自朔方坠落地下河流以后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番。 对于赵无敌在地下河流中昏迷不醒,不知是如何逃生的事情,魏文常并没有如同扫尘老道等人那样刨根问底。 赵无敌能够绝处逢生,本来就是一件离奇的事情,再多一点离奇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世间有太多离奇的事情,魏文常可不是隐居世外的山门中人,可没有那个闲功夫去一一挖掘和考证。 对于他来说,只要赵无敌能够活着回来就好。 魏文常是在半道上被秦怀玉派出的轻骑追上的,喜出望外的他再也顾不得在朔方旧址中迎风顶雪的薛纳了,让随行的一名校尉继续押运物资前去朔方以后,他便随轻骑快马加鞭往回赶。 为此,魏文常还是在早上出门时吃了点东西,而今天色已黑,可把他给饿坏了,连连催促秦大将军给置办酒肉,给赵无敌庆贺一番,顺带着接风洗尘。 秦大将军是此地的最高统帅,伙房中给他的饮食是昼夜预备好的,只要开口喊一嗓子,立马就能端上来。 朔方之战缴获了太多的牲口,其中的战马是军用物资,不敢私自处理,而犍牛是大唐禁制宰杀的牲口,至于羊、就没有这些条条框框了,本就是人口中的美食。 此时,羊肉是边军的标配伙食,肥美的羊肉、香喷喷的大骨头、可口的羊汤,说句造孽的话,边军将士们都对羊肉吃腻歪了。 犍牛虽然不能宰杀,不过战利品中不乏受伤的牛,在而今伤兵满营的情况下,人都治不过来,谁有空去管牛的伤口? 因此,大唐的稀罕物牛肉,也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边军将领们的案头,大快朵颐之余,在感慨牛肉嚼起来那么有劲道之余,也纷纷感叹不过如此。 至于边军的小卒们,牛肉可不敢想,可是大骨头还是能啃上的,且屠夫们很明显是手下留情,骨头棒子上面牵连的全都是肉,手里擒一根大骨头,再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特娘的,这日子过得比过年还要滋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284章文常归来 第285章谁大谁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5章谁大谁小 魏文常一声令下,没多长时间,酒肉就已摆上了秦怀玉的帅案之上。 不愧是大将军的厨子,就不是一般人,这眼光和脑瓜子都挺好使的,懂得因时制宜,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一口大锅就架在书房中用来取暖的火盆之上,炭火熊熊,释放出炽烈的火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将锅底炙烤得通红。 锅中是熬得浓浓的汤汁,还在冒着浓郁的热气,而今被炭火一催,热浪蒸腾,雾霭弥漫,香味扑鼻,让人味蕾生津,垂涎欲滴。 浓浓的汤汁翻滚着,如同那地底熔岩汩汩有声,冒起密密麻麻的气泡,其间沉浮着大块的羊肉,那颜色……真让人受不了,恨不得直接拿手去抓。 除了这口大锅以外,厨子还给切了一大盘子熟牛肉,不愧是久在军中的厨子,看其出手和刀功,无不透露着豪迈之气,每一片牛肉都有巴掌大,且比大拇指还厚,若是那斯文的穷措大看到了,保管是左顾右盼,却不知如何下口。 一坛子十斤装的剑南烧春给搬来了两坛子,至于酒杯……没有,都是军伍上的人,谁耐烦向娘们一样小口小口的啜饮?直接一人一只大海碗,喝起来多带劲。 秦大山奉了秦大将军的命令,去把那几个新城县令、县丞和县尉家的小妾给退货,另外将秦大将军的赏赐给可怜巴巴、且为闺女担心受怕的主簿送去,没时间伺候大将军宴饮。 而秦大将军和魏文常以及赵无敌三人并非是寻常的宴饮,其间涉及到太多的机密,不可为外人所知,因此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人靠近。 于是,这个伺候的角色就落到了伤已好了大半的秦刚头上,他自黑衣人青龙一夜袭大将军行在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但好在他正当壮年,又一直勤练武技,血气很足,再加上孙老神仙抽空给看了一下,而今已恢复了大半。 秦刚见了赵无敌平安归来,心中大喜,自然是来了个熊抱。他是赵无敌初至朔方最先遇到的人之一,且对赵无敌十分关照,一直把他当兄弟般对待。 书房之中一共四人,但只有三人对饮,而秦刚却没有这个资格。他只是老秦家的家臣,岂能与主人同坐?更何况此时还有外客。 对于一个豪门高弟来说,最重视的就是礼仪,主仆之道,上下尊卑,任何时候都不能打破,否则,主不主,仆不仆,成何体统? 主仆不分,则会滋长仆人心中的野望,久而久之,十有八九会造成恶仆欺主的惨剧。 对于秦刚在一旁倒酒,秦大将军习以为常,魏文常也认为是理所当然,就连赵无敌也没有觉得有所不妥,从而开口请秦刚坐下来同饮。 他此生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家中一共也就几口人,并没有一个奴仆,没机会穷讲究。 不过,他的前世却是一个古老的大世家,不说仆从如云,好几百口子还是有的。 他自幼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虽不是一个以折磨仆人为乐的恶少,但却也没有过于关心仆人生活的行止。 从这一点来说,他赵无敌和秦大将军等人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很自然地带有一股子上位者的气度和涵养,不至于在进入大唐官场之后,因为小家子气闹出笑话。 秦大将军伸出一只手,只用几根指头一搭,就举起那只大海碗,笑道:“今日,千里平安归来,沫儿小丫头也逢凶化吉醒了过来,可谓是喜上加喜,当贺之。 来来来,请酒,为千里贺!为沫儿贺!” “哈哈哈……大将军说的好,大将军有此佳儿佳婿,某为大将军贺!”魏文常也端起大海碗凑趣道。 赵无敌身为小字辈,只能用两手端着大海碗,恭恭敬敬地道:“大将军大破突厥,扬我大唐国威,令我北地军民得以安居乐业,此乃不世之功也!小子为大唐贺,为大将军贺!” “哈哈哈,饮胜!” 随着秦大将军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将一大海碗的剑南烧春倒进肚子,魏文常和赵无敌也有样学样,干下了一大海碗。 一大海碗剑南烧春干下,魏文常的黑脸中泛起一抹红晕,随手一捋,捋去胡子上面的酒水,对赵无敌道:“千里啊,此番你历经凶险,绝处逢生,可喜可贺。不过,沫儿小丫头为了你,差点…… 同生易,共死难,你能得到沫儿这样的女子,当爱之、惜之,切不可辜负。 老夫知你家中尚有一位未过门的媳妇,这些年替你侍奉老父照顾幼妹,如此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同样也不可负了她。” 魏文常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秦怀玉,接着说道:“至于她们二人之间如何安排,你可有打算?” “窈娘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沫儿对我情真意切,我赵无敌何德何能,能在今生有幸遇到她们,自当与她们同接连理,白头到老,永不相负!”赵无敌正色道。 “那么,何人为大、何人为次?”魏文常又追问道。 此时,就连秦大将军也不淡定了,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等待着赵无敌的回答。 何人为大,何人为小?这可难倒了赵无敌。一个有恩,一个有情,让谁做小,都觉得委屈了她们。 但,自古至今,天无二日,家无二主,一个人的后宅可以有很多女人,但主事的只能有一个。 这涉及到纲常伦理,他前世有妻有子,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却心有不甘,故此试探地问道:“难得非得要分个大小吗?” “这是自然!”魏文常毫不犹豫地张口就来,道:“自古至今,普天之下,莫不如此,汝何能例外? 以老夫看来,这入门有先后,而且,你家中那小媳妇虽然还未曾圆房,却是汝父辈自小订下的亲事,且一直养在你家中,替你尽孝,也算是差不多过门了。 纵然沫儿被秦大将军收在膝下,论理也大不过她去,因此,老夫以为这正妻的位子还当是她的。 至于沫儿,以你此番的功劳,捞个绯袍还是不在话下的,爵位也跑不掉,这样一来,让朝廷赏两副诰命。 沫儿得到一副诰命,这样也就对秦大将军有所交代了。 大将军,你看如何?” 第285章谁大谁小 第286章糊弄武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6章糊弄武后 魏文常一席话就给窈娘和沫儿排定了座次,末了还反问秦大将军有没有意见? 本来这种事情纯属赵无敌的家事,应当由他老父做主,而且,他已经是常山赵氏子弟,可以征询家主和诸位长老的意思。 可赵无敌身在军中,并非是寻常的山野之人,一入朝堂,家事也就和国事纠缠不清,作为他的上官以及引路人,秦怀玉和魏文常还是有资格说道说道的。 可秦怀玉将沫儿收在膝下,就成了赵无敌的丈人,自然不好为自己的闺女抢位置,就昧着良心把人家的“童养媳”给踩下去。 他见魏文常相问,只好磕磕盼盼地道:“这个……这个,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赵无敌见魏文常又看着他,只好起身正色答道:“魏司马所言极是,只是委屈了沫儿,不过,请二位伯父放心,无敌此生绝不会有负于沫儿。” “这个,老夫相信,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老夫不会看走眼的。”秦怀玉欣然道。 说完了私事,接下来就是公事,赵无敌死而复生,该如何向武后和朝廷解释? “对了,千里,你说你在龙门被太平公主所救?”魏文常略一思量,开口问道。 赵无敌道:“正是,得蒙公主相救,并盛情款待,无敌感激不尽。 啊对了,大将军,魏司马,临去之际,无敌听到一些朝廷的消息。 武后隐瞒了云州失陷和武懿宗被俘虏的消息,派武三思总领北地诸事宜,统兵二十万出云州,而又以老将沙吒忠义领兵十万救援朔方。 至于西边,则是令李敬之领兵两万出安西四镇,协助安西大都护娄师德抵御吐蕃入寇,并令唐休璟携粮百万石安抚西突厥十姓可汗斛瑟罗,另有王孝杰屯兵陇右,呼应安西。 无敌因牵挂沫儿,抄近道日夜兼程赶路,因此抄在沙吒忠义大军之前归来,相必要不了多少时日,既有朝廷天使前来宣读旨意。” 赵无敌的话让秦怀玉和魏文常陷入沉思之中,良久,魏文常道:“如此说来,我们必须赶在天使到新城之前派出信使,将千里之事秉明天后。好在,此事虽然离奇古怪,但却有太平公主亲眼所见,料天后也不得不信。” 秦怀玉点点头,道:“好!” 他有意无意地乜了赵无敌一眼,接着道:“此事,相必公主不会置身事外,定然回代为周旋一二,索性,我们再给添加一份柴火。 此番缴获战马颇多,本该交于朝廷处置,不如先挑一万匹好马,另外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给捎上,先行递解神都,让天后高兴高兴。” 魏文常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此计大好,不如索性投其所好,就让武攸暨押解忽必利入神都,你看如何?” “妙哉妙哉!”秦怀玉抚掌大笑。 赵无敌在心中很是鄙视了一番两个老狐狸,那一万匹战马堵住兵部那些人的嘴,同时也是一种威胁。 战马,我们有的是,不过,要想战马可以,分润一些功劳也不是不行,但得出力,该为我们说话的时候就得说话。 而武攸暨入神都,定然会受到隆重的迎接,那份风光定然会给武氏一族大涨颜面。 这是向武后示好,同时,也是表达了臣服的意思,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武后想开辟新朝,成为千古第一个女帝,也不想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让登基之路太过于血腥。 毕竟杀人太多,落个暴君的名声不好听。多少开国皇帝于乱世中提三尺青锋血战四方,杀人盈野,其剑下亡魂何止数以百万计,可那是平定天下,还天下万民一个太平之世,不会被史家所诟病。 可而今却大不同,武后是取李唐而代之,也就是夺了儿子的帝位,一个处理不好必将遭到世人的诟病,留下千古骂名。 因此,夺位不可取,即便是真的夺位,也要改写为逊位和禅让,即她那皇帝儿子自觉德行又亏,不配君临天下,从而逊位,将帝位禅让与母亲。 这样一来,武后的登基称帝就变得名正言顺,可如此一来,这个过程就不能太血腥,否则,就成了武力政变,逼宫夺位,那么,之前的谋划就一扫而光,白忙乎了。 因此,对于满朝文武和勋贵们,只要不是一个劲地死抱住李唐不放,铁了心地和她公然作对,她也不介意放他们一马。 只要她登基称帝以后,示之以恩,赐之以荣华富贵,相信大多数人心中还是有数的,自然会转而成为她的死忠。 至于那些冥顽不化的李唐死忠,嘿嘿,朕有来俊臣、丘神绩在,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硬? 秦怀玉的算计就是投其所好,对于武后来说,由于武懿宗将云州搞得不可收拾,眼前正需要一个由头来为武氏一族正名。 武攸暨就很符合武后的要求,于万马军中生擒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纵观而今的大唐诸将,又有谁人能够匹敌? 可以预见,当武攸暨带着一万匹上好的战马以及忽必利进入神都的时候,在定鼎门外定然是人山人海,让武氏一族出尽了风头。 计议已定,三人心情都放松了下来,于是,接着饮酒,但却不敢尽兴大醉。 因为,朝廷的天使和沙吒忠义的大军即将到来,时间紧迫,秦怀玉必须在今夜写好奏章,并让人将万匹战马挑好,以便明日让武攸暨押解进京。 而今北地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一万匹战马进京,沿途虽有州府提供粮草,但是必要的物资还是要携带一些的。 积雪盈尺,战马勉强能行走,可马车却无法行驶,又该如何是好? 赵无敌猛然想起在前世征战辽东的时候,那些土民在冬天使用的爬犁,将其形状和使用之法简略的描述了一番,让秦怀玉和魏文常大为赞叹。 这玩意儿其实很简单,纯粹属于不点不透,至于其制作之法,即便是军中的工匠不知,不还是有一位墨家高人曹志刚吗? 秦大将军马上派人将曹志刚给请来了,他一听爬犁的制造之法,不由得对赵无敌多看了几眼,叹道:“赵小兄弟竟也知道‘陆地行舟’之法?” 第286章糊弄武后 第287章授受不亲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7章授受不亲 陆地行舟? 看曹志刚那惊讶的样子,赵无敌是啼笑皆非,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就是一个爬犁吗?辽东那些钻树林子的土民们人人都会造,非得要取个神神道道的名字,给自家脸上贴金,何必呢? “此物莫非是墨家的宝物?”魏文常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这个,是……也不是。”曹志刚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是吧,人家赵无敌都知道了,且看他那模样,根本就没当回事。 如此一来,再把此物划拉成墨家宝物,岂不是让人看轻了? 可若说不是,也太憋屈了!就是这小子随口一说,就把一件墨家的宝物给公开了,以后定然是造得满世界都是,而这造福天下的功德还不需要他们,你说他们冤不冤? “呵呵,小子不过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还要请曹先生赐下陆地行舟妙法,好解我大军于雪地运转物资之难!”赵无敌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这爬犁是墨家很早就发明了,但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示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让辽东那些化外之民给得到了制造之法,也有可能是墨家得罪了某位帝王,亦或是在与其他传承火并中被灭了道统,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逃到了关外,与那些化外之民混居在一起,而陆地行舟之法也就逐渐传开了。 可而今则不同,这爬犁还是人家看家的绝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宣之于众,未免有些失落。 因此,赵无敌话中的意思很明确,这份功劳是你们墨家的,没人和你们抢。 得到了赵无敌的承诺,曹志刚满意了,乐呵呵地朝秦大将军拱手道:“此物制造起来并不是很麻烦,请大将军将军中工匠交给在下,一夜之间,某定然交给大将军一千架。” “那就有劳曹先生了!”秦怀玉让秦刚陪着曹志刚去工匠营,并找赵政领取木头等物。 解决了雪地中运送物资之事,剩下的就和赵无敌没关系了,他向秦怀玉和魏文常告辞,又跑到高朋聚客栈看沫儿。 孙老神仙也已回房歇息去了,只有月娥小娘子陪着沫儿,见赵无敌进来,遂起身相迎。 赵无敌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然后在床边坐下,问道:“沫儿,感觉好些了吗?” “刚刚用了些肉粥,孙老神仙给加了好些补药,感觉添了几分力气。就是,老这么躺着,浑身骨头都不得劲,来,扶我起来靠一靠。”沫儿在床上躺得太久,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恢复得了。 赵无敌想了想,道:“我给你捏捏,松松筋骨吧。” “嘁,男女授受不亲,人家……人家才不要呢!”沫儿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赵无敌笑道:“你爹刚刚都答应了我们的亲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爹?”沫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道:“是大将军答应了?那也不行,不到成亲之日,不可以逾礼,免得让人笑话。” “好了,沫儿,所谓病不讳医,你就权当我是个医者,在给你治病不就行了。”赵无敌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惹得沫儿一阵抗议。 月娥红着脸将外间的火盆给移了进来,在红彤彤的炭火炙烤下,室内一下子暖和了许多。 就这样,赵无敌还是怕沫儿受凉,给她盖了一层薄被,隔着被子给她揉捏身子。 他将真元凝聚于双手之上,纵然是隔着薄被,却依然有一股热气投进沫儿的骨节之中,暖暖的,痒痒的,很是舒服。 他以自身真气为引导,刺激着沫儿周身的穴位,引导她体内血气运行,冲破那因久卧和昏厥而造成的阻塞,并舒缓她的骨节,让僵硬的骨节渐渐地恢复弹性。 赵无敌本身习练的是常山赵氏的正宗内家心法心法,本来还达不到这种效果,可他在龙门地下的巢穴中得了小龙喂的一滴真龙之血,让他的真元不知不觉中已然改变。 那小龙乃是一头火龙,血脉极为纯正,蕴含着至阳之气,让赵无敌的修为因此得以大进,而其真元中也蕴含着火灵之气,对如今的沫儿大有助益。 火灵之气入体,顺着周身的经脉运行,将沫儿体内的淤塞一扫而光,浑身的骨节也充满了活力,让沫儿舒服得不停哎哟,倒是让一旁伺候的月娥小娘子闹了个大红脸。 她已经十五六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却不曾男子触摸过身子,就是隔着衣服也不曾,而今遽然之间见到如此场面,慌乱之余又不免有所好奇。 她红着俏脸,就连白皙的脖子都红了,两眼低垂,却又忍不住偷偷瞅了两眼,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好想是自己躺在那儿,接受小郎君的抚弄…… 差不多半个时辰,沫儿舒服得都睡着了,赵无敌方才停了下来,重新给她盖好被子。 月娥见赵无敌没有离开的意思,一颗心就如同装了个小鹿般砰砰乱跳,低着声音问道:“不知郎君今夜在何处安歇?奴好去准备。” “准备?”赵无敌瞅了一眼月娥,含笑道:“不必了,这些日子你也劳累了,自去安歇,某就在这里陪着沫儿。” 月娥心道,郎君和娘子虽然有了婚约,但却未曾成亲,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似乎不太合适吧? 可她只是一个侍女,对主人的吩咐只要执行就好,而不可以指正的。 “那,奴婢给郎君准备铺盖。”月娥顺从地道。 “不必了,某就此打坐即可。”赵无敌自绝处逢生,稀里糊涂地修为大进,打通了体内所有经脉以后,似乎从不知疲惫。 他今夜没打算休息,就在这看着沫儿就好,两人死里逃生,方才苦尽甘来,自然要多看几眼。 “是!”月娥低声答应,并倒退着出了里间,将门给带上。 对于打坐,她并不陌生,以前玉仙姑也是如此,一张蒲团就可以度过一夜,而且,还不见有疲惫之色。 这些人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在她的眼里,不啻于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无论干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你想,那孙老神仙可是在前隋出道的人,如今该有多大岁数了?如此人物,不是神仙是什么? 第287章授受不亲 第288章投降是一种习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8章投降是一种习惯 对于赵无敌和沫儿来说,这个夜晚是平静的,门与窗皆紧紧关闭,厚厚的窗帘将漫天的风雪隔断,一丝儿寒意都不得进来。 炭火熊熊,烛光柔和,室中只剩下安然入梦的沫儿,以及痴痴看着沫儿却怎么也看不够的赵无敌。 静谧的烛光无声地释放着光明,将清辉泼洒得到处都是,就连沫儿那嘴角的浅笑和微微颤动的睫毛都清清楚楚,耳畔传来沫儿轻轻的呼吸声,匀称而悠长。 偶尔有木炭清脆的爆破音响起,方才让赵无敌醒来,轻轻地牵牵被子,拨动一下炭火。 而窗外的世界中,风依然在怒吼,雪花依然是漫天飞舞,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对于秦怀玉、魏文常、赵政和武攸暨等人,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昔日屯兵的校场上,风鸣马潇潇,无数将士在挑选着战马,将选好的战马圈在一起,喂以精粮,好让武攸暨明日带走。 一万匹战马启程,不仅需要准备精粮,还要有足够的牧马人相随。朔方军中本来只有三千骑兵,哪里抽调得出来足够的人手?还是赵政提议,在朔方原住民中招募,方才解决了这个难题。 朔方原住民本就是半耕半牧,伺候战马不过是轻车熟路的活计,加上如今家园被毁,无所事事,纵然有边军按日给以粮食,但随武攸暨将军跑上一趟,既能赚一些钱财添补家用,又能见识一下神都的繁华,何乐而不为? 伺弄战马的人手解决了,而有曹志刚带着工匠连夜赶制的爬犁,人吃马嚼的物资补给就不愁运输了,剩下的就是挑选一支悍卒随武攸暨押送忽必利小可汗进京。 如今的忽必利可是一个宝贝,可以算是自李靖破阴山俘获颉利可汗以来,大唐对外战争中俘获的最大俘虏,其价值足可以抵得上上万战马。 如此一来,他虽然是俘虏,可也不能薄待了他。倒也不是怕他被人给劫走了,而今的默啜面对那些野心勃勃的部落首领就够头疼了,哪有心思顾得上他这个手下精锐尽丧的弟弟? 对于突厥人来说,可没有啥兄弟之情可讲。兄弟是什么?那就是汗位最大的威胁,自古至今,哪一个大可汗不是踩着兄弟的血与骨登上宝座的? 拥有五六万控弦之士的忽必利,本就是默啜的最大威胁,他为了稳固汗位,早就想把忽必利给干掉了,但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而今却是天狼神庇佑,得来全不费工夫,让忽必利的控弦之士损失殆尽,就连他本人也被唐人给俘虏了,解决了默啜最大的心头之患。 忽必利被唐人俘虏,默啜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收青狼部落,虽然可以一战的控弦之士所剩无几,不过,那些青壮妇人可是好大一笔财富,有了她们自可源源不断地繁衍出小崽子来。 还有青狼部落的那些小崽子们,给点粮食就行,要不了几年就可以成为一群能征惯战的恶狼,为他而驱使。 至于那些老弱,将他们赶到雪地里,任他们自生自灭。而今可是严冬时节,白灾已经降临,可没有多余的食物养这些废物。 默啜不想救回忽必利,而忽必利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非常配合,从来不曾想过逃跑。 唐人对待异族的俘虏,尤其是异族的贵族,一向是善待的,就算是昔年的颉利可汗,虽然跟头猪一样养着,时不时地让其舞一次,借此羞辱一番,不过,好歹也是富贵一生,衣食无忧。 而像执失思力等人,还被赐予了偌大的牧场,供其部族休养生息,并封其为大将,领兵为大唐征战,为子孙博得了一个“唐人”的出身。 因此,忽必利的打算就是效法他们,向武后乞降。 他不想回突厥了,只想做一个唐人,那怕是要他回头攻打突厥,也绝无二话,不会手下留情。 为了把他平平安安地给送到神都,曹志刚还给他打造了一个特制的爬犁,看着就是一架车厢,只不过是把轮子给换成了两块滑板。 一夜的忙碌,终于在天明之际,一万匹战马和一千架爬犁都已准备妥当,并且给战马喂了精粮,饮了温水,而补给物资也已搬上了爬犁,一切齐备,就等着上路了。 随武攸暨进京的除了他的亲卫以外,还从左卫之中挑选了一千悍卒,以及伺候战马的马夫,此时正在用朝食。 沫儿睡得很香甜,一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而在赵无敌也坐了一夜,但却看不出一丝疲惫。 就在此时,月娥轻轻推门进来,告诉他外面有人找。 赵无敌还以为是秦大将军派人寻他,只好交代了月娥几句,匆匆出门,却见客房外的长廊中站着一个陌生的人,做边军士卒打扮。 “小的武刚见过赵旅帅!”那小卒陪着笑脸躬身行礼。 “武刚?”赵无敌一脸茫然,想不起此人是谁。 那小卒尴尬地笑笑,道:“小的是左卫武攸暨将军的亲卫,此番是奉我家将军之令前来拜见赵旅帅。我家将军奉大将军之命押送突厥小可汗和战马进京,即将启程,想在临行之前和赵旅帅见上一面。” 赵无敌一听是武攸暨要见他,倒不好推辞,便随着武刚朝驿站走去。 大批的战马在校场,但武攸暨和忽必利都住在驿站,此番武攸暨正在自己的住处用罢朝食,而军伍上的人也没啥行礼收拾,因此无所事事地看着门外的飞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见赵无敌前来,连忙起身相迎,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绝不似作伪。 二人絮叨了一番,双双落座,武攸暨道:“无敌贤弟,愚兄此番进京,有一种预感,极有可能不会再回朔方了。 身在军中,身不由己,也就罢了,只是挂念贤弟,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啊对了,愚兄回京以后,可替贤弟派人前去扬州,向令尊和家人报一个平安,贤弟可有书信捎回家去?” 赵无敌看看窗外的飞雪,不由得挂念起家人,却不知他们衣食可否充足,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个严冬? 而今,见武攸暨有意替他派人回家报个平安,实则也是替他安置家人,不由得心生感激,起身朝武攸暨一揖到地。 第288章投降是一种习惯 第289章剑有双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89章剑有双刃 赵无敌提笔在手,给家中的老父和窈娘各自写了一封家书,除了报平安以外,字里行间都流淌着浓浓的思念和牵绊。 写好了家书,他又把李若兮赠予的那个小包裹给掏了出来,从中挑出了一枚玉簪和一块玉玦,和家书搁在了一起。 他在家书中已有交代,玉簪是给窈娘姐姐的,而那块玉玦则是给小妹鸢儿准备的。 他想了想,从中挑了几件首饰,对武攸暨道:“无敌身无分文,只有这些首饰,还请将军在神都代为将其变卖些钱财,好带回家中让家人度日。” 武攸暨拈起几件首饰一一查看,又扫了一眼包裹中剩下的已不多的几样,再结合传言中赵无敌在龙门被太平公主所救的事情,心中一切明了。 他将几样首饰重新放进包裹里,笑道:“贤弟,此物乃是贵人所赠,岂可将其变卖?些许钱财,贤弟不必烦恼,为兄虽不是大富之家,倒还是拿得出手的。” “这……怎敢让将军破费?”赵无敌推辞道。 “贤弟见外了,为兄与贤弟一见如故,贤弟之家人即是为兄之家人,何来破费之说?”武攸暨慨然道,随即略有不满地说道:“倒是贤弟一口一个将军,太过生分了,莫非是嫌弃武攸暨粗鄙,不堪与贤弟相交乎?” “不不不,将军……大兄误会了!”赵无敌连忙改口,武攸暨既然愿意折节相交,以兄弟相称,他也不能太过矫情。 “哈哈哈……好,既如此,贤弟就不要推辞了,待为兄回京之后,会立即派得力家人前赴扬州,必不让贤弟家人受委屈的。”武攸暨大笑,继而正色承诺。 兄弟之间开点玩笑无伤大雅,但事情一旦涉及家人,必然要郑而重之,不可大意。 武攸暨的承诺,对于赵无敌来说,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因为武攸暨特殊的身份,在而今的大唐官场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给他几分薄面。 扬州折冲府和地方官吏,自然更加竭力巴结,有他出面,哪怕是一个家人,也已经足够。 毕竟,赵无敌的家人眼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府军之家,和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利害冲突,顺水人情,谁会往外推? 而在史书中零零碎碎的记载中,可以看出武攸暨是武氏一族中不多的没有为非作歹的人,其心中良知未灭,若能与之交好,并加以影响,未曾不可以作为日后的一大助力。 武攸暨将赵无敌的家书和两件首饰收拾好,交给武刚妥善保管,正要再絮叨几句,却被大将军派来的人打断。 出发的时刻已经到来,马夫们赶着一万匹战马先行,五百骑兵守护着马群,而另五百骑兵则簇拥着武攸暨,带着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紧随其后。 万马奔腾,浩荡而去。 一夜北风,漫天飞雪,天明以后竟渐渐平息,天上的彤云也淡了许多,虽依然不见红日,但视野却开阔了许多。 地面的积雪差不多一尺余,表面被冻结了一层薄冰,马蹄踏下,发出“咯吱”的脆响,薄冰如纸般破碎,露出底下蓬松的积雪。 一尺厚的积雪虽然不至于让战马寸步难行,但也制约了战马的行动,让其无法快速奔跑。 倒是那爬犁,也就是曹志刚口中的陆地行舟,在雪地之中毫无阻碍,就如同漂浮在积雪之上,让人叹为观止。 区区两块木板、几根木头拼接在一起,就解决了雪地运输的大难题,让主管后勤补给的录事参军赵政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一个劲地骂自己蠢笨,如此简单的物件,怎么就想不出来? 同样一件东西,不同的人因为眼光和角度不同,看到的后果也有所不同。 赵政看到的是以后雪地运输将不再是难题,只要多造些这玩意儿,就可以轻松地将补给送到需要的地方。 而大将军秦怀玉所看到的却不同,此物虽方便了大军的物资运输,但是如此简单的物件,不可能隐瞒得住,突厥人同样可以制造,同样可以借此解决运输的难题。 赵无敌见秦怀玉一个劲地盯着马拉爬犁看,且脸上浮现出忧虑之色,略一思量,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不由得轻笑道:“大将军可是担心此物外泄,流入突厥人之手,助长其战力?” 秦怀玉点点头,叹道:“正是如此,此物虽神奇,但却制造简单,极易模仿。正如那剑有双刃一样,能伤人也能伤己。 以前,每当严冬来临,大雪封路之时,因运输不便,突厥人也无法来犯,方才给边疆迎来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而今,有了此物以后,大雪封路也阻止不了突厥铁骑了,此物之出现,对边地军民来说,福焉祸焉,难以预料。” “大将军心忧万民之心,可为天下之表率,无敌受教了。”赵无敌躬身一揖,但随即长眉一挑,指着那渐渐远去的马群道:“天生万物,都是为人所用,何来福与祸? 无敌以为,其关键还是在乎人,只要我大唐边军兵强马壮,战力无双,挥之即来,来即能战,战则必胜,何惧突厥人来犯? 何况我有坚城可守,以逸待劳,突厥人在雪地之中长途奔袭,纵然能够借助此物运输,可又能坚持多久?” 魏文常抚掌大笑道:“好,说的好,大将军太着相了。 此番大破突厥,先后灭其精骑过十万之众,至少在十年之内,突厥人无力来犯。 十年之后,你我都已老了,届时之沙场,自有千里贤侄运筹帷幄,马踏阴山,我等在定鼎门外等待大军凯旋就行了。 再说了,天生万物,自有其相生相克之道,老夫相信,这世间只有无敌的人,而没有无敌的物,哈哈哈……” 魏黑脸可谓是一语双关,言语之中意指着赵无敌,对其寄予厚望之余,同时也是一种鞭策,提醒他不可混吃等死,要以肩负天下兴亡为己任。 “不错,本帅的确是着相了!”秦怀玉用力拍了拍赵无敌的肩膀,又给他增添了几分压力。 武攸暨已经带着一万匹战马、突厥小可汗忽必利以及秦怀玉给武后的奏章上路了,至于何时能够赶到神都,已经不重要了。 第289章剑有双刃 第290章人做鸟兽散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0章人做鸟兽散 连日的风雪业已停息,天幕之上、那厚重的铅云也渐渐地融化和散开,露出了无垠的苍白…… 红日依然不见踪影,天幕之下,极目之处,四野茫茫,白得瘆人。 苍白的天幕,莹白的雪原,武攸暨和马群已渐渐远去,消失在并不清晰的地平线上,只留下雪地中那些凌乱的蹄印以及马拉爬犁滑过的痕迹。 他带走的是朔方大捷的见证,万匹优良的突厥战马,以及活着的敌酋忽必利,除此之外,还有秦怀玉对赵无敌死而复生的解释。 至于他能不能尽快赶到神都,都已经不重要,因为,此时沙吒忠义的大军和武后的使者都未曾到来,有了这个时间差,纵然是来俊臣之流从中作梗,也无法加之以欺君之罪。 而且,武后也不太可能降罪于朔方诸将,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迫切的需要这场大捷,也需要树立一批英雄,来化解武懿宗在云州造成的尴尬局势。 工匠营还在继续制造爬犁,从今往后,对身在朔方旧址留守的薛纳所部,再也无需为短缺补给物资而烦神了。 赵无敌先后两把火烧掉了突厥大半精骑,一下子扭转了敌强我弱的不利局面,也挽救了大唐西北两面受敌的危局,可谓是功在社稷,功在千秋。 此时,默啜已远遁漠北老巢,与那些部落首领勾心斗角,演绎者自相残杀的人间悲剧。 北地平静了下来,人们不再担心外敌入侵,虽然昔日的家园已被突厥人毁坏,亲人也大多丧生在铁蹄之下,但生活依然要继续。 死去的人已进入了安乐的国度,不再受贫穷和苦难的折磨,而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在废墟中重建家园,将血脉一代代繁衍下去。 一下子少了一万战马和一千士卒,反而给录事参军赵政减轻了负担。 而大将军秦怀玉一颗心彻底落进了肚里,安心等待着沙吒忠义和天使的到来。 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那就是他等不到三年戌边期满了。只要等天使一到,宣读武后的旨意,他就将离开北地,回到神都,接受满朝文武的恭贺。从此以后,他就要做一尊泥菩萨,安享尊荣,混吃等死。 对此,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且没有丝毫的抗拒,也无法抗拒。 因为以武后如今的势力和权柄,君临天下已是不可阻挡,而他们这些李唐旧臣,也是老牌勋贵之家,乃是武后最为忌惮的一群力量,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之连根拔起。 若能够与武后之间达成一个妥协,彼此相安无事,从而获得一个混吃等死的机会也不是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来日方长,伺机而动,他们图的本就是后事,所谋划的就是保存实力,以待武后归天以后突然发动,一锤定音,从而匡复李唐的江山。 他也曾就此事和魏文私下唠叨过,可老魏却没有表示出一点点出人意料、心有不甘亦或是义愤填膺的表情。 那淡定的模样,仿佛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无动于衷,不嗔不怒,无喜无悲,活脱脱一个泥胎木偶。 良久,老魏方才叹气,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奈何奈何?” 他和秦怀玉以及程伯献一样,同样是老牌勋贵出身,身上带着洗不掉的李唐烙印,是武氏夺取天下天然的敌人。 可为了匡复李唐的大业,他们只能选择隐忍,选择以身侍敌,哪怕是因此而被天下士族嘲笑,也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 不说秦怀玉和魏文常等人的纠结,自武攸暨走后,赵无敌算是彻底轻松了下来,日日夜夜陪着沫儿卿卿我我,也不怕惹人闲话。 还别说赵无敌给沫儿推血过宫之法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沫儿精神恢复如初,而身体同样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略显瘦削之外,其他的与常人无异。 而她的经脉经过赵无敌度入的真元温养,不仅变得坚韧宽广,且隐隐有贯通之势,让孙老神仙直呼奇哉怪哉,不可思议! 沫儿再也不愿整天躺在床上了,迫不及待地下床活动,不过,赵无敌还是不让她出门,只能在里外两间屋子里溜达。 为了避免沫儿闷得慌,赵无敌变着法儿哄她开心,整日里接着熊熊的炭火,给她做各种好吃的,就连月娥和星乐两个小丫头都跟着大饱口福,然后嚷嚷着胖了许多。 赵无敌每日早起前去西跨院教星乐枪法,顺便与家主赵柔伊切磋一番,然后,便溜达回来陪沫儿。 而星乐小丫头也如影随形,每日里在母亲的监督下练完了枪法以后,便迫不及待地跑来找叔叔师父厮混,美其名曰是陪沫儿小婶婶,实则还是为了那些香喷喷且花样不同的美食。 至于枪法,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叔叔师父又跑不了,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两年不行,那就…… 实在不行,本姑娘就赖上一辈子了,大不了不嫁人,像玉仙姑一样也不错。 因此,即便是有赵无敌这个“名师”教导,星乐小丫头的枪法进步却非常缓慢,反倒是她母亲赵柔伊进步极大,可谓是一日千里,一连十多日下来,已逐渐将百鸟朝凤枪法练得有模有样,所差的也就是神髓了。 要想得到百鸟朝凤的神髓,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闭门苦练可以达到的。更多的需要机缘,机缘一到,一切水到渠成。 赵柔伊身为常山赵氏的家主,自然不可能长期待在新城这种小地方,加上百鸟朝凤枪法也“观摩”得差不多了,于是将星乐小丫头给扔给了叔叔师父,独自起身走了。 不光是赵柔伊,西门天王、扫尘老道、小裴娘子、玉仙姑和曹志刚等人也相继离去,就连孙老神仙在给沫儿确诊以后,给开了个滋补调养的方子,留下一些珍贵的药材,也飘然离去。 他们本不属于红尘中人,自然不可能常驻红尘俗世中,加上赵无敌如今武技大成,就算是阿鲁不花贼心不死,也奈何不了他了。 山门中的异人先后离去,整个高朋聚客栈中,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客人”只剩下星乐、赵无敌和沫儿和月娥,以及赵柔伊给宝贝闺女星乐留下的两个蓝衣扈从。 第290章人做鸟兽散 第291章万马冲代州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1章万马冲代州 高朋聚客栈本是秦大将军为各位山门中的异人安排的居所,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被包下了,再也不许别人入住。 而今,随着山门中人相继离去,偌大的客栈只剩下赵无敌和三个小丫头以及两个蓝衣扈从,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同时,沫儿小丫头也觉得太过于浪费,自小过惯了苦日子的她觉得只要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只要有一间可以遮风避雨的简陋房屋就够了,何必占据这么大的客栈? 边军的日子也不富裕,佛陀似的录事参军赵政为了让将士们吃饱穿暖,平日里精打细算,恨不得将一个铜钱给掰成两半,而他们几个人却占据着偌大的客栈,可想而知赵参军该有多心疼。 因此,她让赵无敌去给大将军说说,不想再住在客栈里。 可赵无敌将沫儿的考虑告诉了秦怀玉之后,大将军的脸立马就黑了,将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大概的意思就是,我秦怀玉就穷到了这种地步,就连给闺女包一间客栈都办不到?八成是你小子的鬼主意,本帅可告诉你,好生伺候我闺女,要是我闺女不开心了,仔细本帅军法从事…… 一顿臭骂将赵无敌给哄了回去,而且,回去之后一说,还惹得星乐小丫头哈哈大笑,滚在床上直喊肚子疼。 既然秦怀玉坚持,沫儿也只好待在客栈里,只是住惯了军营的她,觉得浑身不得劲,尤其是对于月娥面面俱到的伺候,更是不习惯,有心不让吧,月娥立马眼泪巴巴让人不落忍。 沫儿叹道:“这就是富贵人家的生活?还真是让人受不了。郎君,咱家以后也是这样吗?” 赵无敌想了想道:“眼前还不行,咱家没几口人,不过,以后……等我接受了朝廷的封赏,加官进爵之后,差不多也是这样吧!” “哎……看来我就是个苦命丫头的命,过不了富贵日子,日后定然会给郎君丢脸的,那可怎么得了。”沫儿皱着眉头,一个劲地发愁,那模样看上去颇为可爱。 赵无敌情不自禁地搂着沫儿道:“慢慢习惯了就好,我的目标就是不再让你们受苦,天天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沫儿没好气地推开他,啐了一口,嗔道:“还说,那样子……人家岂不是成了猪?” …… 武攸暨带领一千骑兵押解着忽必利离开了新城,在一万匹战马的开道下浩浩荡荡进入了代州地界。 由于积雪拥塞了道路,即使有马拉爬犁,一日也只能前行数十里,便要找个地方安营扎寨。 好在这场大雪涉及的范围并不广,越往南去地面的积雪越薄,对他们的行军影响也越来越小。 这一日,天空放晴,久违的红日悬在中天,灿烂的阳光泼洒而下,让地上的积雪越发得晶莹。 温暖的阳光撒在人的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寒意,让人们不仅身子暖和,就连心中也暖洋洋的,好不惬意。 面对这久违的阳光,就连忽必利小可汗也忍不住从特制的爬犁中钻了出来,两手伸向苍天,似乎是想让阳光晒去他浑身的霉气,从而改头换面,有机会做一个唐人。 他的身份尊贵,不同于一般的俘虏,且孤身一人处在五百骑兵包围之中,倒也不怕他跑了,因此并没有给他上绑。 马群也在欢快的小跑着,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座城,典型的北地风格,城墙是黄土夯实铸造的,而砖石垒砌的城门楼也不算巍峨和高大,差不多两丈来高,其上有一些军卒在巡弋,手中的马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城门前也有十来名手持马槊的军卒,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还有十多名武侯夹杂其中,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此时,城门楼上的军卒猛一抬头,却只见视野的尽头有大群战马铺天盖地而来,其声势之浩大就如同一片乌云卷过雪原,可把他们给吓坏了。 “敌袭……有敌袭,突厥人来了……快关城门,吹号角……” 一个貌似队正模样的军卒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并用脚踢着其余军卒,顿时,整个城门楼上上下下一片混乱。 军卒和武侯手忙脚乱地关闭城门,而苍凉的号角声也随之响起,在代州城上空激荡。 城门终于被关上了,所有人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奔腾而来的马群,不由自主地两腿颤抖,直打哆嗦。 随着号角声响起,不大一会儿工夫,从城中不同地方涌出大队军卒,纷纷向北城门赶来。 而在刺史府方向,更是有一大队骑兵疾驰而来,看人数能有千骑之多,当头一员老将,身材不是很高,但却魁梧和结实,脸膛黝黑,且布满一道道褶子,就如同刀刻般棱角分明,一看就是就在军旅之中饱经风霜的侵袭。 老将军须发花白,但却两眼有神,眸光凌厉,看其五官轮廓却浑然不似汉家苗裔。 这是一个外族将军,胯下骑一匹黄骠马,手中持一杆长柄大砍刀,看着分量不轻,但在他手中却如马鞭一样轻松自如。 可想而知,这位老将军年纪虽然不小,但却其力量极大,身手不凡,仍然是一员猛将。 马踏积雪,速度很快,溅起了一地的泥泞,转眼间即已来到了北城门前,老将军骑术极为娴熟,单手一勒马缰,即止住了奔马,并将大刀高举,示意所有人止步。 可惜的是,号角声响起的太突兀,众人于仓促之间赶往北城门,步伐未免有些凌乱,以至于在老将军发出止步不前的命令之后,众人纷纷勒住马缰,但却动作不一,队列也不够齐整。 众人忐忑不安地偷偷瞅着老将军,但老将军却并未发怒,对众人的凌乱仿佛视而不见,自顾自地翻身下马,提着长柄大刀登上了城门楼。 老将军拾级而上,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匆匆地登上了城门楼,一边遥望城外,一边喝道:“因何鸣号?” 那队正连忙上前,单膝跪下,道:“禀告大帅,前方出现了大批骑兵,身份不明,且气势汹汹,来意不善,小的怀疑是突厥寇边,因此举号。” 突厥寇边? 老将军不由得蹙眉,脸色也慎重起来。 第291章万马冲代州 第292章疑虑重重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2章疑虑重重 突厥寇边? 这位老将军正是武后钦点的沙吒忠义,他受命统领十万大军出朔方,寻求与默啜大军主力会战,已解秦怀玉部之危。 可大军开拔不过数日,又再次接到圣旨,让他择一大将尽起军中轻骑,轻装上阵,千里奔袭,驰援朔方。 随着圣旨传来的消息,让沙吒忠义老将军大吃一惊,同时,也对秦怀玉心生敬意。 秦怀玉能以一万二千士卒,其中还大多是来自各地的府军,甚至包括了辅兵,能够一战尽灭突厥小可汗忽必利部五万铁骑,且生擒了忽必利本人,如此战绩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而今的府军已不是太宗朝时的精兵悍将了,自高宗后期始,大唐的府军制度虽不说名存实亡,但也疏于练兵,且以老弱凑数,坐吃空饷,其战斗力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沙吒忠义征战沙场多年,又久镇边疆,如何不知道府军的战斗力?他宁愿要五千禁军,也不愿要五万府军,可如今秦怀玉的大捷却又让他迷糊了。 他本是异族出身的将领,对李唐和武后之间谁掌天下,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是,他始终把自己当作了唐人,为大唐而战,杀起异族来毫不手软。 在他的军旅生涯中,也曾多次与突厥人交手,从来不曾小觑过突厥铁骑的战斗力。而今,对秦怀玉取得的战绩,他是五体投地,同时,对秦怀玉遭到默啜十万大军的重重围困,也是心急如焚。 大唐对突厥取得一场大捷不容易,而出现秦怀玉这样的英雄更加不容易,对振奋军心和民心意义重大,不容有失。 秦怀玉部可谓是唐军目前的一杆大旗,而今默啜大军步步紧逼,而西边的吐蕃也在遥相呼应,就连西突厥十姓也在蠢蠢欲动,更加需要秦怀玉这杆大旗。 一旦朔方有失,双方的士气将发生惊天大逆转,此消彼长,可想而知,对唐军的影响有多么大? 因此,在接到武后的旨意之后,他略一思量,便将大军交给了副将统领,而他本人则亲率精挑细选出来的近万骑兵,带着最低限度的补给,奔赴朔方。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进入代州以后,凌厉的北风带着寒流袭来,继而,降下了大雪。 雪越下越大,一连数日,阻断了道路,沙吒忠义的轻骑再也无法前行,只好暂时屯于代州城中,对着老天叹气。 沙吒忠义本来打算长途奔袭救援朔方,可谁知却被一场大雪堵在了代州城,不得寸进。老将军整日愁眉不展,长叹不已,时常能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吟诵昔日诸葛武侯的名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奈何奈何……” 今日,老将军同样在刺史府中长叹,就连代州刺史为宽其心、专门会同代州城中的名流士绅给他举办的宴饮都推脱了。 可谁知却遽闻号角声响起,连忙纵马驰骋,赶到了北城门,甫一上城门楼,却听到突厥寇边的消息。 他悚然心惊,暗叫不好。 突厥人既然已来到代州城下,那么显然是朔方已经沦陷了,而秦怀玉既其部下,铁定是凶多吉少。 可是他转而一想,也不禁心生疑虑。倒不是怀疑朔方沦陷,以默啜十万大军的兵力,攻下朔方并不奇怪,只是,而今大雪封路,无法运输补给,默啜大军是如何来到代州城的? 此时,代州的北面万马奔腾,渐渐已经近了,而出身异族的沙吒忠义对战马并不陌生,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确是来自突厥的战马。 可是,为什么只有战马却没有骑士呢? 突厥人擅骑,不论老少俱都骑术娴熟,可于战马狂奔中藏在马肚子下面,但沙吒忠义瞪大了眼睛,仔细查看,却怎么也看不到骑士的踪迹。 他略一估算,心中有了个大概,眼前的马群大约万匹左右,而更远的地方却没有大队骑兵的迹象。 沙吒忠义的部下差不多全都聚拢在城门附近,而登上城头的也有三四千之多,一员将领拱手道:“大帅,我部是轻装上阵,并未携带强弩等大杀器,也没有盾牌,在守城战很吃亏的。以末将看来,不如趁其阵脚未稳,由末将率轻骑出城给予其迎头痛击,搓其锐气。” 这名将领的确是个知兵的人,针对敌我两方的优劣,所献计策可谓是一语中的,切中敌人的要害。 按说,沙吒忠义应该接受这名将领的谏言,立即派轻骑出动,抢占战争的主动权。 可沙吒忠义却没有吱声,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城外的马群,仿佛在竭力思考、做出某种决断,见此情形诸将尽皆肃然而立,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 马群越来越近,忽然从后方出现上千骑“骑兵”,把城头之上的将领们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捏紧手中的武器。 可那些“骑兵”却没有攻城,反而约束起奔马来,将纷乱的马群渐渐地安抚、并让其平静下来,在城外停下了脚步。 马群被分成几拨,其中让出一条通道,数百骑缓缓而行,越众而出,直到离城墙一箭之地,方才停下。 这些马群正是武攸暨要带进神都的,此时他见城门禁闭,城头之上聚集中大队的士卒,不觉颇为不解,示意手下亲兵上前问话。 武强一人一骑打马上前,直到离城墙不到数丈地,高声喊道:“左卫中郎将武攸暨,奉朔方都督、左卫大将军将令,前去神都觐见天后,不知城上何人、为何关闭城门?” “武攸暨?”沙吒忠义闻言嘴角一扯,陷入沉思。 他久在边疆镇守,对朝中百官并不是很熟悉,也没见过武攸暨其人,但却也知道武攸暨是武后的侄子,进入禁军之中,作为武后的手和眼,企图接收军权。 沙吒忠义并非汉家苗裔,对武后要当皇帝也没有抗拒之心,至于武后的侄子接收军权,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谁家当皇帝,不安插自家人掌握兵权? 武后的侄子来了,还是奉秦怀玉之命,如此说来,朔方还在秦大将军手中? 可是,武攸暨奉秦大将军之命进京,哪来的这么多战马?虽说前次大破忽必利部,定然缴获了不少,可如今默啜大军虎视眈眈,能够允许你从容离开? 第292章疑虑重重 第293章对面不相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3章对面不相识 武攸暨奉左卫大将军秦怀玉将令,前往神都觐见天后。 这表面了秦大将军在活着,而朔方城也还没有被默啜大军攻克,这对于如今的大唐以及前来救援朔方的沙吒忠义来说都是天大的惊喜,本该欣喜若狂地大开城门将武攸暨迎进来。 可沙吒忠义没有急于下令打开城门,因为眼前的一切还有太多的不正常,让他心中充满了疑虑。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战马,现在沙吒忠义可以肯定马群中绝大多数战马上都没有骑士,可问题是这近万匹战马是如何通过默啜大军的层层封锁的? 十万突厥大军围困朔方城,差不多可以说是水泄不通,即便是武攸暨奉秦怀玉将令杀出重围,那也最多只能有少数人马突围才对,不可能有眼前这么大的阵势。 默啜的十万铁骑都是擅长骑射的控弦之士,能眼睁睁地看着武攸暨带着近万匹战马扬长而去? 这明显不可能! 沙吒忠义有心怀疑这是突厥人的圈套,使人假冒唐军企图赚开代州城门,从而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代州。 也有可能,是北疆有唐军被俘的将士叛变了,投靠了异族,成为默啜的爪牙,反过来谋算大唐的城池。 这些都有可能,但却都无法证实。 可老是不开城门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事儿,万一城外的真是天后的侄儿武攸暨奉秦怀玉的将令前往神都,那岂不是得罪了天后和武氏族人以及大将军秦怀玉,更为重要的还耽误了军机。 他有心亲自与武攸暨一见,验证一下他的真伪,可……他不认识武攸暨,如之奈何? 他没有回答武刚的问话,而是扭头扫视两侧,沉声问道:“你们何人认识武攸暨将军?” 左右竭力思量,想想出武攸暨长什么样?但,良久,却纷纷摇头。 沙吒忠义这次长途奔袭救援朔方,带的全都是轻骑,是从十万大军中挑出来的,原先分属不同的建制,有很多都是近两年从各地边军中精挑细选进入禁军的,自然不熟悉武攸暨。 而武攸暨本来也不是什么名人,前些年还在岭南烟瘴之地过着流放的生活,回到神都以后在武氏子侄中也算不得出彩,不过泯然众人矣,且不大如神都的勋贵和百官交往,因为,想找个熟悉他的人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就在沙吒忠义大为失望又头疼的时候,一员将领迟迟疑疑地说道:“大帅,这代州城中不是有一个被天后贬到朔方戌边的邱布衣吗?他本是羽林中郎将,负责守卫宫禁,而武将军又是天后的侄子,想来邱布衣应该是认识的……” 沙吒忠义眼神一亮,一巴掌拍在那将领的肩膀头上,用力过猛,差点没把那将领给拍趴下,大声道:“不错,说的不错,羽林卫的中郎将怎么可能不认识天后的侄儿?那他还混个屁!” 继而,他大声传令:“来人,让邱布衣那厮快来见本帅。” 他是天后钦点的朔州都督、朔方行军总管,总领朔州兵马事,也算是大将军级别,论起武散官也比邱布衣高了去了,更何况邱布衣已经不是羽林中郎将了,而是戴罪之身,被发往朔方戌边,那么也就是沙吒忠义这个朔州都督的手下了。 邱布衣本是羽林中郎将,且是羽林卫大将军泉献诚的心腹,在北衙禁军中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 羽林卫守卫宫禁,直接负责皇室的安危,整天就在皇帝、如今是在天后眼皮子底下晃悠,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其仕途一般情况下都比较顺利,只要熬到一定的年纪,混够了资历,假以时日调到南衙某一卫任职大将军,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却在他当值之日遇到了天变的异象,惹得武后老大不痛快,将怒火发泄到羽林卫头上。 大将军泉献诚被罢职,归家养老混吃等死,而他因为是当值的中郎将,同手下的郎将等大大小小的将校一起被贬到朔方戌边。 他们是戴罪之身,可享受不到坐车马的待遇,一路上是苦不堪言,一个个身强体壮的好汉子硬是成了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索儿。 他们比沙吒忠义早一日到达代州,本来是要继续上路的,可因为同行中有一名郎将染了极重的风寒病倒了,因此滞留在驿站中延医问药。 而自当夜开始,天降鹅毛大雪,封住了前路,也因此遇到了沙吒忠义。 按照兵部的命令,邱布衣等人应该就此归于沙吒忠义的帐下,可沙吒忠义是率轻骑前去救人的,哪有工夫理会他们? 而且,沙吒忠义的大军同样被大雪阻隔,无法前行,整日里在刺史府中唉声叹气,哪里有心情管邱布衣的鸟事? 而今,因为无人认识武攸暨,沙吒忠义经部下提醒,方才想起了邱布衣的价值,赶紧令人前去传唤。 那个替武攸暨传话的亲卫还杵在城下,沙吒忠义老是这么拖着不声不响也不是个事儿。 老将军手扶胸墙,探出脑袋,冲武刚喝道:“某乃朔方行军总管、朔州都督沙吒忠义,让你家武将军前来叙话。” 沙吒忠义先是亮出了自己的字号,告诉对方老子是大将军级别,比你们家武攸暨的官职高,久未吱声也不算是怠慢。 而且,老子可是朔州都督,你丫一个小小的亲卫算哪根葱?赶紧让你们家武攸暨将军前来。 武刚一听,连忙在马上躬身行了个军礼,随即拨转马头,回到武攸暨面前,道:“禀将军,城头之上的人自称是朔州都督、朔方行军总管沙吒忠义,他要您亲自前去说话。” “沙吒忠义?朔方行军总管、朔州都督?”武攸暨自然听闻过沙吒忠义的大名,不过,却让他的官职给弄糊涂了。 沙吒忠义,这是而今大唐的一位悍将,久经沙场,能征惯战,虽须发花白,但却威风不减当年,就连另一位出身异族的悍将黑齿常之也对他极为佩服。 沙吒忠义的出现并不奇怪,应该是朝廷接到秦大将军的红翎急报之后发出的援兵,可是,为什么要给他加上朔方行军总管和朔州都督的官职? 这样一来,秦大将军又如何自处? 第293章对面不相识 第294章败家败家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4章败家败家 武攸暨此时是一脑门的疑虑,但却无人给予解释。 他略一思量,随即打马上前,去面见沙吒忠义,以求当面弄个明白。 不管怎么说,沙吒忠义的官职都比他大得多,又顶着一个朔方行军总管的头衔,可以说算是他的直接上官。 上官召见下属,做下属的自然不可能拖拖拉拉敷衍了事,还不得屁颠屁颠地上赶着往前凑? 更何况,武攸暨并没有沙吒忠义心中的担忧,他可不认为占据代州城头的会是突厥人。 突厥人的小可汗忽必利就在他军中看押着,大可汗默啜也被一把火烧掉大半精骑,惶惶然如丧家之犬逃回了老巢,还有哪路突厥兵马会跑到代州作威作福? 他纵马缓缓而行,让手下骑兵留在原地看守忽必利,只带着武刚武强等几名亲兵,以免引起沙吒忠义的怀疑。 沙吒忠义立于城头之上,见对面只来了区区几骑,当头是一位中年将领,估摸着应该就是武后的那位侄子、左卫中郎将武攸暨了。 他一生久经沙场,见多了千军万马的大场面,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而眼前的不过是区区几骑,因此看不出半点紧张的样子。 武攸暨缓缓而行,纵马来到离城墙大约三四丈距离的时候,方才勒停坐骑,仰面扫了一眼城头众人,心中有了计较。 他虽不认识沙吒忠义,但却知道他的年纪,而城头之上也只有那么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将军,且身处诸将之中,无形中有一种众星捧月之势,很显然此人就是沙吒忠义。 他们都是军伍上的人,没那么多讲究,不像文官之间见面时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只是在马上欠身,拱手道:“左卫中郎将武攸暨,见过大帅!” 武攸暨因受父辈牵连,少年时即被流放到岭南烟瘴之地,其中的艰辛和磨难难以言说,因此也造就了他性格中的濡弱,哪怕是被武后召回神都,安享尊荣和富贵,依然改变不了性格中的弱点。 在朔方军中混了两年多,每天和那些杀才一起摸爬滚打,也参加了多场血战,整个人多了一股英武之气,身材也健壮了许多。 不过,他那濡弱的性子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去了,并没有因为经历了血与火而有多少改变。 他虽竭力提高了嗓音,但却依然低沉,且声音中带着些许颤音,好在离城头不远,方才让沙吒忠义勉强听清楚。 沙吒忠义心中本来已经是认可了武攸暨的身份,本打算待邱布衣来了以后确认一番,就打开城门将他给迎进城中。 他虽然出身胡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并没有读过多少诗书,不像朝中的文官那么多弯弯绕绕,遇到屁大点的事儿也要在心中盘算半天。 不过,这并不表示他就是一根经的大老粗,不懂得人情世故、察言观色。 生活本身就是一本最厚实的书,教会了沙吒忠义很多精辟的哲理,加上投靠大唐以来,不可避免地要与大唐文臣武将打交道,耳濡目染之下,早就被熏陶成了一只狡黠的沙狐。 当今大唐的局势已经很清楚,其走向就是傻子都不难看出,武后登基称帝、武氏取代李唐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情,历史的洪流一旦爆发,谁也挡不住。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沙吒忠义虽不敢妄自尊大自称俊杰,但却绝对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更何况,在胡人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什么正统不正统的,谁的拳头大、谁的刀快,谁就是族群的首领。 在他们看来,只有最强大的勇者担任首领,才能带领整个族群战胜敌人、恶魔和白灾,从而让族群生存下去并繁衍生息,逐渐壮大。 今日之大唐天下,武后无疑就是最强大的人,也理所当然地成为大唐天下的首领,没什么可商讨的。 至于武后取代了李唐,再改个国号,在胡子的眼里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自古至今,他们从来都是这么干的,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而对于武后的女子身份,胡子同样没有意见,首领只要够强大就好,从来都和是男是女没有半点关系。 在极西之地,女子为一国之主的并不稀奇,还不照样国泰民安,其乐融融,也没见其国的男人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纷纷自戕? 沙吒忠义既然认可了武后登基称帝,取代李唐,自然也就认可了武氏一族的皇族身份。 如此一来,武攸暨虽然不像武承嗣和武三思那样风头正劲,权倾朝野,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武后的亲侄儿,将来的皇族子弟,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武攸暨的寥寥数语,其说话的语气却又让他疑虑重生,其间所透出的那份迟疑,似乎显得很没有底气,不禁给人一种心怀鬼胎的感觉。 莫非,朔方城已经被默啜大军给攻破了,而武攸暨侥幸未死、被突厥人给俘虏,但却因为贪生怕死,从而降了突厥,如今却被默啜逼为前驱,冒充奉秦怀玉的将令前来赚城? 这并非不可能,朔方城被默啜十万大军重重包围,敌众我寡,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沙吒忠义不禁严肃起来,心中很不是滋味,率轻骑千里奔袭驰援朔方,但却终究迟了一步…… 可沙吒忠义微微眯起眼睛,凝聚目力朝远方看去,视野之内却只有茫茫雪原,并不见伏兵的踪迹,不禁又茫然了。 武攸暨既然开口了,沙吒忠义也不能长时间装聋作哑闭口不言,只好扬声问道:“不知武将军所为回来、去往何方?” 他这纯粹就是拖延时间,没话找话,以待邱布衣的到来。 不过,沙吒忠义既然动问,武攸暨也只能回答:“大帅,末将是奉我家大帅之命,押解突厥小可汗忽必利进京,随行的还有一万匹优良的突厥战马,是献给天后贺礼。” “嘶……”沙吒忠义有点牙疼,突厥小可汗忽必利,外加一万匹突厥战马,可是好大一份礼物,秦怀玉真是大手笔啊! 现在,他暂时忽略了武攸暨是不是替突厥人赚城的事,反而心疼起战马来。 他是胡人出身的将领,对骑兵那是出自骨子里的喜好,可惜大唐由于受地域的限制,培育不出优良的战马,只能从周边草原国家零零散散地引进。 因此,大唐的战马一直都不充足,尤其是优良的战马,更是紧缺得很,而今,眼前却一下子出现了上万匹,怎么不让沙吒忠义心动? 可心动又如何,人家都说了这些战马是献给武后的贺礼,借他沙吒忠义八个胆子,也不敢截留给武后的战马。 他心急、心疼,恨不得把秦怀玉给一把抓过来,狠狠地将这个败家玩意儿给揍一顿,可秦怀玉却在朔方城中,鞭长莫及,如之奈何? 第294章败家败家 第295章悲催的故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5章悲催的故人 武攸暨的一番轻描淡写的大实话,却让沙吒忠义的一颗心都揪成了一团,继而因收得太紧,压力剧增,超过了极限,“砰”地一声,破碎了…… 血与肉飚飞,喷洒得整个胸腔到处都是,那份疼痛深入骨髓,深入神魂,让他无法忍受也无法忘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对于武攸暨来说,不过就是大实话,其中并没有丝毫夸大其词的部分,每一个字都禁得住推敲和考证。 朔方边军先后两次大破突厥大小可汗,除了逆天的军功以外,最大的缴获就是数不清的四脚牲畜,其中仅仅是完好无损的战马就足足能有七八万匹之多,至于牛羊,武攸暨都赖得关心具体的数字。 其实,在朔方边军之中,除了后勤总管赵政和秦大将军等有数几人,因职责所在不得不搞清楚具体的数字,其他人谁有心思听那些冷冰冰的数字,统统都以“无数”代替。 七八万匹战马,加上那些牛羊,散开来得铺满多大的地方,可不就是数不胜数吗? 武攸暨做如此想,的确是无可厚非,因为他是朔方大捷的参与者,那些战马和牛羊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这些日子已经司空见惯,早就对突厥战马麻木了。 如今的朔方,只要你会骑马,就不缺坐骑,以至于整个朔方边军差不多找不到两条腿走路的步兵,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支“骑兵”。 他无所谓,可沙吒忠义却不同。他久在边疆,多年来与各路形形色色的胡子打了一辈子仗,对胡子骑兵的来去如风、行踪不定颇为头疼,有时候明明是已经击破了胡子,但却因为缺少骑兵,而眼睁睁地看着胡子四散逃逸,却无法扩大战果。 不要看他此时帐下的一万轻骑,那是集结了多支兵马以后从中挑选而出的,只是因为驰援朔方而暂时归他统领。一旦此战结束以后,这些轻骑立即就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做鸟兽散,留下他带着一支步兵艰难度日。 沙吒忠义凝视着远方的那些战马,心中在疼,而口中却被唾液塞满,差不多快要溢出来了。 这不怪他眼红,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沙吒忠义来说,对战马垂涎欲滴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眼前的一万匹优良的突厥战马若是能配属给他他可以对武后、对兵部拍胸脯立下军令状,要不了两三年时间,他就可以练出一支精骑,形成一股新的战斗力,不让胡子在大草原上专美。 而这些战马一旦进入神都,其下场可想而知,首先是文武百官中的大佬还有老牌勋贵、新兴的武氏一族会分一杯羹,然后将被北衙禁军给瓜分干净,至于南衙禁军能分点残羹剩饭就不错了,而对于沙吒忠义这样的地方都督,也只能半夜里想想、纯当做个美梦罢了。 就在沙吒忠义满嘴唾沫,都忘记吞咽的时候,邱布衣来了,算是将老将军从不甘中给拉了出来。 邱布衣少年从军,也曾在边疆戌守多年,杀敌无数,屡立战功,从而被选入羽林卫,成为天子亲军,担负戌守宫禁的重责。 他本是一魁梧的大汉,身高八尺,一身的腱子肉,可而今却因为遭受到身心的双重打击,变得形容枯瘦,须发凌乱,身上的衣甲也多处破烂,沾满了灰尘和污垢,就像是一个乞索儿一样,就连最熟悉的人恐怕也难以一眼认出。 他虽枯瘦和疲惫,但腰背却没有弯曲,而是如一杆长枪般傲然挺立,将一名虎将的不屈表现得淋漓尽致。 眼中虽布满了沧桑,但却不乏凌厉,在沙吒忠义的亲卫指引下登上了城头,朝老将军深深施了一礼,沉声问道:“不知大帅找某前来,有何吩咐?” 他虽是戴罪之身,因一场天变而遭受无妄之灾,被雷霆震怒的武后选做泄火的对象,从而被贬到朔方戌边,但却并没有因此而意志消沉,形神沮丧,沦入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从神都到代州城,作为一名“罪将”,一路之上,尝尽了辛酸苦辣,身心可谓是备受摧残,但却无法摧毁他的钢铁意志,也弯曲不了他的脊梁。 他已经不是风光无限的羽林卫中郎将,但在面对朔方行军总管的沙吒忠义之时,依然不亢不卑,并没有卑躬屈膝曲意逢迎,而是竭力保留了自己的尊严和骨气。 也正因为如此,他赢得了沙吒忠义老将军的看重。对于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来说,作为一个军伍上的汉子,可以战死,但却不能跪着求生。 如果邱布衣对他卑躬屈膝,极尽谄媚,反而让他看不起。 老将军那肃然的面容难得地松弛了下来,声音和蔼地道:“邱将军,本帅之所以请你来,是因为想让你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他略停顿了一下,以目示意城外的武攸暨,缓缓说道:“邱将军在羽林卫多年,一直肩负守卫宫禁之责,相必对南北衙禁军各位将领都很熟悉,本帅想让你看看,那城下之人是不是左卫中郎将武攸暨将军?” 就为了这事? 邱布衣简直就是难以置信,武攸暨何许人也?那是武后的侄子,从血缘上来说还是比较亲近的,且是现在的羽林卫大将军武攸宜的胞弟,在神都朝堂之上谁人不识? 他转而一想,沙吒忠义老将军久在边疆镇守,与朝中之人大多不识,而在他进京以后,武攸暨又早已奉旨到朔方戌边,因此,二人之间不认识也很正常。 他道了一声“喏”,继而紧走几步,来到胸墙边探出头朝武攸暨看去。 武攸暨比两年前黑了一些,也健壮了许多,但其模样却并没有多少改变,尤其是那脸上掩饰不去的那一丝濡弱,让邱布衣根本就无需细看,就可以肯定他的身份。 武攸暨因久久不曾得到沙吒忠义的回话,正等得不耐烦,见城头之上忽然冒出一颗蓬头垢面的脑袋,不禁吓了一跳。 待仔细打量一番,迟疑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城上之人可是……羽林卫邱布衣将军?” 见武攸暨相问,邱布衣不由得鼻子一酸,悲从心中来…… 第295章悲催的故人 第296章验明正身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6章验明正身 邱布衣自然知道等他到了朔方以后,会遭遇很多禁军中的故人,譬如大将军秦怀玉、军司马魏文常、悍将薛纳等等,届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秦怀玉和魏文常皆是出身老牌勋贵之家,自身又是大将军级的大佬,和邱布衣之间也就是见面点点头而已,并没有过深的交情。 可杀才薛纳却不同,在神都之时两人过从甚密,彼此很对胃口,好得就差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穿一件中衣。 邱布衣想起了薛纳,不由得有刹那间的心神失守,倏然间仿佛恍如隔世。 昔日在神都的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可如今睁开眼却已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已改变,彼此的身份可谓是天地之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也许,杀才薛纳不会因为他是戴罪之身而看轻于他,从而与他画地绝交,但是邱布衣却无法释怀。 同时,他也暗自在心底发誓,不以敌血洗刷掉身上的耻辱,绝不原谅自己。 可他万万没想到,进入北地以后,见到的第一个故人竟然是武攸暨。 他和武攸暨之间并没有私交,但却并不妨碍他对武攸暨的熟悉。毕竟他与武攸暨同在禁军之中,且都身居中郎将的高位,想不认识都难。 而且,不管怎么说,武攸暨也是武后的侄儿,经常受武后召见出入宫门,一来二去,邱布衣与武攸暨也就熟的不能再熟。 说心底话,邱布衣不大看得起武攸暨,总觉得这个性格濡弱的家伙不过是靠武后的青睐混入禁军之中,身无寸功却窃居左卫中郎将的高位,纯粹是军伍中的耻辱。 而今,一个骑着高头大马在城下风光得意,一个在城头蓬头垢面、宛如乞索儿,此情此景,怎不令邱布衣感慨万千,凄然泪下? 可此时并非自怨自艾的时候,老将军沙吒忠义还等着他指认武攸暨的身份,只好强忍心中的悲戚,竭力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让流下来。 这份努力显然是徒劳无功的,泪水也是水,自然是朝低处流动,晶莹的泪珠倔强地滚落,摔在城头的积雪中,泯然不见踪迹。 邱布衣用破烂的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朝城下的武攸暨拱手道:“武将军,正是邱某,自昔日在神都与将军一别,就是两年多矣,将军别来无恙乎?” 武攸暨听到邱布衣承认了身份,不禁颇为好奇,想都没想,就开口问道:“将军如何成了这副模样?莫非,是在路上遇到了山匪不成?” 一席无心之话却让邱布衣差点吐血,这特娘的太折腾人了,太看不起人了,遇到山匪? 遇到山匪,老子会成这副模样?你丫的也太小觑邱某了。就冲老子这身功夫,不说像赵子龙那样单枪匹马在千军万马中杀个七进七出,但是对付几个山匪还不在话下。 此时,邱布衣那模样就仿佛吃东西太快被噎着似的,不停地翻白眼,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沙吒忠义听了他与武攸暨的对话,基本上算是认可了武攸暨的真实身份,不过,还是需要听到邱布衣的亲口所言。 老将军轻轻咳嗽了几声,打破了彼此之间的僵局,低声问道:“邱将军,不知城下之人是否真是武攸暨将军?” “大帅,正是如假包换的武攸暨将军。”邱布衣正不知如何面对武攸暨的询问,见沙吒忠义解围,忙不迭地回道。 “哦……”沙吒忠义沉吟起来,良久,方才点点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武攸暨的身份已经经邱布衣确认,但对其是否已经被突厥俘虏,从而背叛大唐,投身敌国,反过来赚取代州城,沙吒忠义并没有立即放松警惕,打算再证实一番。 他探出头去,朝武攸暨哈哈大笑道:“武攸暨,本帅怠慢了,本该立即打开城门,置酒赔罪,可军国之事不可儿戏。 将军既然是奉秦大将军之令前去神都朝见天后,那么可有秦大将军的将令和勘合?” 大唐以武立国,高祖本身本就是前隋的一方诸侯,拥兵自重,待天下大乱时立马于太原起兵,从而扫荡八方,剿灭了各路烟尘和兵马,方才建立一个强大的大唐敌国帝国。 大唐立国靠的是精兵悍将和铁血雄狮,因此,对武将拥兵自重独霸一方颇为忌惮,也想尽了办法设置各种障碍,从而限制各位大将军的实权,将大将军和军队给分开,避免一人独大的局面。 大将军只有在战时方才有将兵的全权,由皇帝赐下兵符,兵部颁下勘合,以及统兵大将的将令,三者合一,才能调动大军。 武攸暨既然自称是奉秦怀玉的将令前去神都朝见武后,那么就少不了秦怀玉的将令,至于武攸暨身后的骑兵虽只有一千之数,但却也远远超过他一个中郎将的亲卫之数,那么,很显然就是朔方的边军。 这样一来,一千边军将士离开了戌边的朔方,跟着武攸暨进京,必然要有勘合,否则岂不是私自离开值守之地? 边军无令私自离开驻地,形同造反,对于出身世代将门的秦怀玉来说,是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武攸暨若能拿出秦怀玉的将令和调兵的勘合,那么万事皆休,否则,铁定就是如沙吒忠义所怀疑的那样,已经投降了突厥。 武攸暨虽对沙吒忠义的所作所为颇为不解,觉得其纯属多此一举,大惊小怪,不过,也没有往深处想。 他可不知道沙吒忠义心中怀疑他投降了突厥人,否则,还不得一头在城墙上撞死。 对于沙吒忠义的反常,武攸暨只是将其归结到老将军年纪大了。这人一老,胆子相对就变小了,遇事总是迟疑不决,习惯于左思右想、反复盘算。 他本就是奉秦怀玉大将军之命前去神都的,自然是有将令和勘合在身,并不怕沙吒忠义查验。 他将随身带的勘合和将令递给了亲卫武刚,让他骑马来到了城墙根边上,手举着勘合和将令,让城头上的人给放下一个箩筐。 当城门暂时不能开启的时候,通常都是通过垂下箩筐传递物品,包括人也是如此。 将令和勘合很快到了沙吒忠义的手中,他反复查看,却不见一丝异常,不由得越发疑惑起来。 第296章验明正身 第297章终进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7章终进城 既然武攸暨并非假冒,而其所持的将令和勘合都没有问题,那么再将其拒之城外,很明显不合适。 可沙吒忠义心中的疑惑并未曾减轻,出于谨慎,却也不敢贸然将武攸暨全军放进来。 可这明显是不近情理,该如何开口,倒把老将军给难住了。 沙吒忠义思虑良久,还是坚持小心为上,不敢弄险,于是厚着脸皮说道:“武将军,并非本帅有意刁难,而是天后闻默啜十万大军围困朔方,情况万分危急,故令本帅领十万大军驰援朔方。 本帅蒙天后信任,不敢不小心谨慎,因此方才对将军多方问询,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眼前,本帅大军驻扎在城中,代州城已是人满为患,实难再容纳将军的人马。 故此,本帅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请将军带少量亲卫入城,至于其余人马就在城外安营扎寨,呵呵,一切所需之物和补给,将军但请放心,本帅自然会着人送出城去,不会让朔方同袍忍饥挨冻,你看如何?” 怪不得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也有人说是“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都成精”。 沙吒忠义如今就化身成一个奸滑的人,把自己说得很惨博取武攸暨的同情,然后让武攸暨只带着数十人进城。 这样一来,武攸暨是否投降突厥人,立马就清楚了。 若武攸暨心里无鬼,自是坦然入城,一切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 可武攸暨若是心中有鬼,怎么敢带着数十亲卫入城,岂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而且,老家伙还隐瞒了事实,那就是此时代州城中只有他的一万轻骑,至于武后给他的另外九万大军还不知道在哪里慢腾腾地溜达呢? 可这又有什么呢?兵家之道,诡道也!所谓兵不厌诈,彼此都是将兵的人,即使事后武攸暨知道了真相,也无法就此怪罪于他。 代州城中有十万大军? 武攸暨不由得心头一热,对姑母也多了一些感激。 看来武后还是不舍得放弃这个不成器的侄儿,从而派出沙吒忠义这员沙场老将和十万大军。 至于武懿宗和武三思等人,则被他直接给忽略了。他虽然性子濡弱,但却并不蠢笨,早就看出来了武氏一族内部为了争权夺利,而把亲情当作东流水了。 他略一思索,就认可了沙吒忠义的提议。因为他在朔方戌边两年多时间,对行军打仗也不再陌生,十万大军安营扎寨得要多大地方?代州城的确是已经人满为患,再也安插不了他的一千骑兵和过万战马。 他朝城头之上的沙吒忠义点点头,道:“多谢大帅,那武攸暨就带着亲卫和突厥小可汗忽必利进城。” 突厥小可汗忽必利? 沙吒忠义闻言又是一惊,不过,他却没有再出言相问,以免横生枝节,再起波澜。 武攸暨对武强吩咐了几句,只见武强纵马奔回本阵,大声吼道:“武将军令,所有人在城外就地安营扎寨,小心归拢战马,不得有误。亲卫队,押解忽必利随将军进城。”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谁都想进入城中住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吃着热乎饭食,喝点小酒解解馋,可他们都是边军将士,既然主将有令,谁敢违抗? 至于那些朔方城中的原住民,过惯了苦日子,如今随着武攸暨管理战马,每顿饭都可以敞开来吃,另外还给钱财,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武强带着数十亲卫将待在特制爬犁中的忽必利给押解着,同武攸暨汇合,然后,一起来到城门前,等待着城门的开启。 沙吒忠义一看,武攸暨并没有耍花招,城门前的确只有三四十骑,就是马拉着的那木头箱子很是稀奇古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不过,再稀奇古怪也是一木头箱子,瞧着那大小能藏几个人? 他当先下了城头,下令开城,同时,暗暗下令弓箭手引弓待发,以应对一切突然的危机。 随着“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代州城的北城门被缓缓打开,而随着城门开启,沙吒忠义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好怕城外突然间杀声震天,有大批的突厥铁骑踏雪而来。 好在,当城门完全打开以后,沙吒忠义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透过城门洞,可以看到茫茫雪地中那些“骑兵”正在归拢战马安营扎寨,并没有一人一骑朝代州城靠拢。 武攸暨一马当先,率先入城,待数十亲卫和那怪模怪样的箱子全都进城以后,面对风平浪静的城外,沙吒忠义一时之间倒也不好立即下令关闭城门了。 瞧武攸暨的模样,可谓是云淡风轻坦然自若,一点都看不出心中有鬼的样子。 这也很对,若是武攸暨真的心中有鬼,怎么会这样进城? 此时的代州城中,虽然没有沙吒忠义所说的十万大军,但就凭武攸暨那区区数十骑,就是城门口附近的那些悍卒一人一刀,就足以把他们剁为肉泥。 武攸暨入城以后,翻身下马,紧走几步,坦然地对沙吒忠义躬身问好。 沙吒忠义也不敢托大,加上先前怠慢了人家,也还了一个礼。 武攸暨看出了邱布衣的处境,虽不明所以,但却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不痛不痒地打个哈哈,就算是彼此见过礼了。 诸将之间客套了一番,沙吒忠义对着那怪模怪样的大箱子瞅来瞅去,却搞不明白其中所藏为何物? 不过,从战马拖着它毫不费力地行在在雪地上,以及其在雪地上留下的滑痕,老将军眉头一扬,稍微一思索,就看出了其中的妙处。 老将军围着爬犁转了好几圈,越看越是感兴趣,不由得抚掌大笑:“好好好,此物堪称是鬼斧神工,奇思妙想,如此一来,茫茫雪原就成了通途,再无运输之苦难。 武将军,却不知此神物为何方高人所做?” 老将军此时被爬犁所迷,沉醉其中,以至于对怪模怪样的箱子中是何物都忘记了。 “呵呵,此物乃是我朔方边军旅帅赵无敌和墨家大匠曹志刚共同制造,墨家称之为‘陆地行舟’,而赵旅帅则称之为马拉爬犁。末将自朔方而来,一路上多亏了此物,方才穿过茫茫雪原,的确是好用。”武攸暨连忙道。 “陆地行舟?马拉爬犁?好好好,都好。”老将军捋着花白胡须,乐呵呵地赞道。 第297章终进城 第298章沙吒忠义的感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8章沙吒忠义的感慨 城门洞开,北风带着寒气从中灌入,让被城门楼遮蔽了阳光的地方,寒意袭人,冷得让人极不舒服。 从洞开的城门洞口中朝外看去,眼前就如同一幅画卷,白茫茫一片,一直绵延到远方的地平线上,看不到天的尽头。 红日高悬,阳光如金,却驱散不去无边的寒意,北地的冬天已经来临,一年一度的季节轮回,任谁英雄盖世、惊艳万古,也改变不了丝毫。 城中的雪和城外本没有什么不同,雪从天降,如同那雨露雾霭一般,按照民间的传说本是上天的一种情感呈现。 随着上天的喜怒哀乐,天地间即会出现不同的天象,作为升斗小民,只能逆来顺受,而无力逆天。 不过,却因为有代州刺史为了保障大军的行动,从而安排了许多劳役及时进行清扫,因而城中主要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积雪,不过是薄薄一层,且已凝结成冰,刚刚又被沙吒忠义的骑兵纵马践踏得支离破碎。 破碎的薄冰混合着溅起的泥土,糅合交融在一起,呈现出一种黑乎乎的状态,看上去极为恶心,却又因为天气的寒冷,被寒风一吹,不多久便重新冻结,且保持着被蹂躏以后的姿态,怎么看怎么别扭。 城门楼前的空地上面,两匹矫健的突厥战马拉着一个大木箱子,看上去就如同一架车厢,但却不见车轮,底部安着几根略微弯曲的木板,两头翘起,给人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 大木箱朝后的一面留有两扇对开的门,此时却紧紧关闭,并上了锁,而在其侧面则留有透气的栅窗,里面则挂着一层帛布,遮蔽了视线,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沙吒忠义围着大木箱转来转去,越看越兴奋,越看越喜欢,手捋胡须,因心情波动太大,差点就胡须都给揪断了。 他不停地感叹:“陆地行舟,果然是名副其实,此物能够浮于积雪之上,毫无阻碍地滑行,可不就如同舟行水上,逍遥自在? 高人就是高人,不仅造出如此神物,就连起个名字也这么好听,让某叹为观止。 至于马拉爬犁吗?这名字……俗是俗了点,嗯嗯,不过也算是极为形象直观而又贴切。 那翘起的木板不正是如同犁一样,马拉着它犁开茫茫雪原,留下一道道雪沟,却又播撒下一大片希望。 这个赵旅帅果然是我们军伍上的汉子,不仅擅长奇思妙想,与墨家高人不谋而合,共同造出如此神物,就连起的名字都透着我等武人之气,浅显直白,简单明了,真是给我等武人长了脸。 不简单啊不简单……” 沙吒忠义不停念叨,突然眉毛一扬,日有所思地问道:“武将军,你所说的这位赵无敌赵旅帅莫非就是前番献计,一把火烧得突厥小可汗忽必利五万铁骑尽灭之人?” 武攸暨点点头,心中为赵无敌高兴,不期然之间微微扬着脸,道:“大帅,正是此人。” 他见沙吒忠义貌似很有兴趣的模样,立即洋洋洒洒,主动为赵无敌扬起名来:“要说到我们朔方这位赵旅帅,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其人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他本是扬州折冲府世袭府军,两年前年仅十五岁时代替病重的老父亲前来朔方戌边,一直充作斥候在城外探查敌情。 就在今年中秋日前,他探查到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率五万铁骑气势汹汹而来,立即冲出重围回到朔方,及时告知敌情,让朔方提前做好了应对,方才避免了被突厥人突袭,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其后,再突厥人攻城战中又……” 武攸暨这一说,可就停不下来了,一张嘴就如同那黄河东去,滔滔不绝,口沫横飞,将赵无敌所作所为、事无巨细都给描述了一遍,其间不乏添油加醋,夸大其词,不过,大体上还算是没有偏离真相。 武攸暨差不多喷了小一个时辰的口水,说到忘情处声色俱茂,就连声调也提高了许多,且连贯而流畅,一点都看不见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濡弱本色。 他说的忘情,沙吒忠义也听得津津有味,待到武攸暨说完以后,说的人和听故事的人竟然同时都有一股意犹未尽的感觉。 沙吒忠义以目示意,征询武攸暨还有没有补充的地方?见他摇摇头,方才道:“好一个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也! 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老夫此时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飞到朔方,好见一见这些赵旅帅,一见他的风采。” 武攸暨眼珠子一转,展颜笑道:“大帅莫急,末将所携带的物资已用去不少,而自代州往南,气候也逐渐暖和,因此也用不着那么些爬犁,而且,此物制造起来并不复杂,大帅尽可在代州制造足够的爬犁。 如此一来,要不了多少时日,大帅就可以开拔朔方……如今是在新城,就可以见到我们秦大将军还有那位赵旅帅了!” “是吗?武将军,如此宝物,本帅军中也可以制造?”沙吒忠义惊道。 此时的人大多都是诚实君子,讲究个是你的就是你的,是别人的那就是别人的,视剽窃他人的学识为极为可耻的恶行。 他虽然对马拉爬犁垂涎欲滴,但却因为没有得到别人的同意,一直都在竭力压制心中的贪念,只是过过眼瘾而已。 而今听武攸暨所言,不由得大为意动,不过,据刚刚武攸暨所说的话,很明显这玩意儿并非武攸暨所制造,也就是说武攸暨对此并没有话语权和决定权,纯粹属于空口说白话,做流水人情。 此物乃是墨家高人和赵旅帅共同制造,并献给了朔方边军秦怀玉部使用。也就是说,能决定其归属的只有那位墨家高人、赵旅帅和秦大将军,其他人说话都不管用。 不过,沙吒忠义心中又有那么一丝期盼,因此方才反问武攸暨,看从其口中能不能找到一线可能。 “哈哈哈……”武攸暨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如同小猫挠心一样的沙吒忠义此时心中所想? 他淡然道:“大帅有所不知,此物虽是神来之笔,但其制造起来却极为简单,可以说毫无难度。因此,要想将其完全保密不啻于痴人说梦,假以时日,就连突厥人也将拥有此物。 既然如此,赵旅帅认为如其届时便宜了突厥人,还不如抢先装备我大唐西北各地的边军,让我边军将士们在漫漫长冬中再无缺衣少食之忧。 至于以后传到突厥以后,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突厥敢犯边,以力破之就是!” 第298章沙吒忠义的感慨 第299章扯淡的神话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299章扯淡的神话 武攸暨从朔方边军前后两次大破突厥作为引子开始说起,对整个战局的过程描述的很是详尽,可谓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如同一个说书先生一样口沫横飞,深深吸引了沙吒忠义、邱布衣以及诸将的注意力。 他们是如何洞察敌情料敌于先机,如何将帅一心三军用命浴血死战强敌,在僵持阶段又是如何深夜定计、夜袭敌营,打破了僵局,从而将突厥人杀得是人仰马翻,血流成河,生生将茫茫雪原给变成了红色…… 这其间自然离不开赵无敌,更加离不开那两次神奇的大火,硬是俘虏了忽必利,打跑了默啜,将突厥人的大小可汗给折腾惨了。 在武攸暨夸张的言语和表情、漫天喷洒的口水以及手舞足蹈的动作渲染下,以沙吒忠义老将军看来,那个赵无敌不仅是一个少年英雄,更加像是一个传奇、一个传说,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存在。 是夜,一把火烧掉突厥人连营数里,歼灭了五万铁骑,更是将小可汗忽必利给俘虏了。 这已经够惊艳了,就连昔日号称“大唐军神”的李靖也只是击破了颉利可汗,而没有做到全歼。 要知道在战争中,击破敌军和全歼敌军可是两码事,击破不过是搓其锐气,将其打散,而敌人并没有全部被消灭,假以时日,待敌人归拢以后,卷土重来,并非没有可能。 但全歼就不同了,所谓全歼敌军,顾名思义,那就是将敌人、至少是绝大多数敌人都给咔嚓了,成了一具具尸体,再也无法出现在战场。 因此,自古至今,两军交战,破敌容易全歼难,可朔方人却做到了,生生全歼了五万突厥铁骑。而据武攸暨所言,那一战之后,忽必利部几乎没有人逃脱。 如果说全歼忽必利小可汗部是一场神奇且完美的夜袭,那么接下来再次大破默啜的十万大军,那就只能用神话来形容了。 赵无敌孤身一人藏身在朔方城中的地下,地面上到处都是突厥大军,貌似是绝无成功的可能,可接下来却偏偏成功了。 让人牙疼的是,又是一把火,且比前次的火势更猛,硬生生把一座朔方城烧为了白地。 而眼前的武攸暨就是事后第一个赶到朔方的人,据他讲没看到默啜的影子,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不过,城中的尸体差不多将整个城池都给铺满了,且因为大多被烤熟和烤焦,和房屋等灰烬混在一起,根本就没办法做出精确的统计。 不过,这次没有全歼,因为在城外发现了一些营地,依次推断是夜突厥人并没有全部入城,而是留了一部分在城外,从而逃出了生天。 现在不知道默啜当时究竟在城中还是在城外,不过,以在城中粗略的搜寻来看,并没有发现有代表大可汗出行的身份象征之物,因此,秦大将军大笔一挥,给了默啜可汗一条“生路”,而将歼灭的默啜大军人数定为了约十万众。 沙吒忠义听到了这里,不由得心中郁闷得难受,恨不得仰头大吼:“这特奶奶的还是打仗吗?双方相距百里,连个面都没见,就靠着一个人放了一把火,就取得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大捷,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管沙吒忠义如何憋屈和难受,朔方大捷都已定型,将载入史册,而秦怀玉等人,上到秦怀玉、魏文常、眼前的武攸暨等等,下到普通的士卒,只要还能喘气的,都受到前所未有的奖赏,功名利禄一样都少不了。 要说沙吒忠义心中没有一点忿忿不平是不可能的,作为混军伍的人,哪一个不是靠真刀实枪、拿性命拼出来的功勋? 可如今在朔方出现的神奇一幕,却彻底打破了自古以来武将博取军功的惯例,演绎出一场相隔百里、兵不血刃却能全歼敌军的神话,让这些刀头上舔血的百战悍将们心里怎么能平衡? 人常道平常心,平常心,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任谁流血流汗、拼死拼活浴血奋战,却只能杀敌数百过千号,而别人站在远处看风景,却杀敌无数,缴获战马牛羊更加说不清楚,军功更是大到没边。 两相对比,换成谁遇到这摊子事儿,也无法保持心中平静。若此时还能有一颗平常心,那么此人不是脑子坏了的大傻子,就是一个心机深沉、图谋不轨的枭雄。 沙吒忠义不是傻子,也做不了枭雄,因此随着武攸暨的描述,脸色是风云变幻,阴晴不定。 接下来,那个少年英雄竟然随着大地沉陷而掉进了地下暗河之中,沙吒忠义一颗忿忿不平的心也不由得拎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喟然长叹,暗恨老天不开眼,可惜了如此英雄人物竟然英年早逝…… 就在他为赵无敌唉声叹气从而稍微走神的时候,武攸暨依然是神采飞扬、津津有味地开喷,不免让他很是好奇。 按道理说,赵无敌与武攸暨同在朔方边军之中,身为袍泽,在赵无敌遇难之时却毫无伤感之意,反而一副漠不关心、幸灾乐祸的模样,未免太不正常了! 赵无敌何许人也?虽然只是扬州折冲府的一个小旅帅,在左卫中郎将武攸暨面前,的确有那么点不够看。 可是,按照武攸暨所言,其人虽官小位卑,但此次朔方前后两次大捷都出自此人之手,可以说整个朔方边军将士之所以人人有功,都是拜赵无敌所赐,入情入理,武攸暨都不该如此无情无义。 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但接下来的话把他给吓得不轻,上下牙齿一打哆嗦,差点把舌头给压断。 一个人掉进了暗无天日的地下暗河中,竟然在昏迷中度过了数日,又从千里之外的龙门口中被激流冲出,得以脱离险境重见天日。 沙吒忠义听到此处,第一反应就是扯淡,且扯的还不是一般的蛋。 你奶奶的,你在说盘古开天地、还是女娲娘娘造人呢?当俺们都是白痴还是怎么的? 一个人,掉进地下暗河之中能够生还那就已经是奇迹,定然是他们家老祖宗行善积德了十八代,留给了后人海量的福荫。 可你从千里之外冒出地面,这一步迈得可不是一般的大,难道就没有感觉有那么疼? 第299章扯淡的神话 第300章吹大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0章吹大了 武攸暨说得兴起,那隐藏在心中、与生俱来的八卦之火一旦被激活,就如同那黄河之水一泻千里,奔腾不休,不到大海永不停息。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流畅,仿佛要把数十年来淤积在心里的话一次性吐个干净,口中的唾沫星子如雨般喷洒得到处都是,而声音也随着激情而一路飙升。 飚到后来,就连嗓子都有些喑哑了,出现了破音,就像那锯子因伐树的时间过长,又缺少油的润滑,从而发出一阵阵时断时续的刺耳之音,亦或是敲击破锣发出的刺耳之声。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其面前的口水雨都稀薄了许多,眼看着就要云收雨住,只剩下嗓子眼中青烟袅袅。 此时的他急需要一碗清水润喉、亦或是来一碗好酒犒赏一番咽喉,顺便鼓鼓劲,增添一点激情,可惜望眼欲穿,却无人理睬,更无人心疼。 这也不怪沙吒忠义等人不近人情,谁让你吹起来没边没际呢?男人嘛,好面子,不服输,平日里言语之间多多少少都有点胡吹海侃,可是你总要有个限度吧? 嘴里能跑匹马就已经到头了,可是你武攸暨嘴里跑的就不是马,而是马车,还是好几辆马车齐头并进,让听者怎么受得了? 本是陷入死地,十死无生,可却偏偏绝地逢生,还什么事儿都没有,连根毛都没有少,如此神奇的经历,除了古老的神话以外,何曾听说过? 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那个赵无敌最后是被太平公主给救了。这样一来,不啻于将他们的求证之路彻底给堵死了。 那可是太平公主,大唐公主中的公主,天后最宠爱的女儿,也是而今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谁敢去质问她? 武攸暨喷得尽兴,一时之间忘乎所以,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天上的红日不见了。 那一直高悬天际的红日,似乎也被武攸暨给羞到了,随手扯过一大片乌云将自己给完全遮住,看不到一点点踪迹。 武攸暨总算是吹完了,大口的喘气,此时方才察觉到嗓子眼中冒着青烟,且伴着一阵阵刺疼,就如同有小火在炙烤一般,异常的难受。 可是他不悔,因为此番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慷慨陈词,口若悬河,一吐为快,似乎那深入骨子里的濡弱也不见了,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子自信。 如此一来,些许身体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朝吐尽心中淤积多年的闷气,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通畅无比,就连那始终略有些弯曲的脊梁骨,此时也挺得笔直,如松柏般傲然而立。 忽然,武攸暨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就像是那煮牛肉一样,差了那最后一把火,虽然也能食用,但却不够酥烂。 如此一番精彩绝伦、声色并茂的慷慨陈词,如此跌宕起伏、曲折神奇的故事,再还是某家吐尽了口水,尔等不该喝声彩吗?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众人对武攸暨的幽怨和失望视而不见,不仅没有喝彩的意思,反而一个个斜着眼睛,目露鄙视。 那种眼光就如同在看一个傻子,一个喷子,真让人受不了。 在众人的心中,对武攸暨所言的认可程度,已经从开始的九成一路直线下滑,到最后顶多也只有一成了。 同时,他们也把武攸暨给列入了不靠谱的行列,并且,在心中大为可惜和感慨,认为天后她老人家太过于惊艳万古,以至于一个人就占尽了武氏一族千百年的气运,导致了武氏子侄一个比一个蠢笨,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有些将领出于对天后的敬重,尚且给武攸暨留了几分薄面,对他的不削之意并没有太过于明显,只不过是乜着他,竭力控制着厌恶的情绪。 而有那性情耿直的杀才,敢怒敢言,率性而为,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才懒得费劲掩饰。 杀才们半眯着牛眼,而眸子却斜向一边的角落里,用大片的眼白睨着武攸暨,同时,咧着大嘴,喷出大片的白雾,而鼻子里也时断时续地发出冷哼声,那模样仿佛就是看到了一堆米田共,要多厌恶就有多厌恶。 沙吒忠义同样对武攸暨不着边际的大吹大擂不以为然,但却不好像手下杀才那样溢于言表,好在他老人家常年驻守边疆,风里来雨里去,饱经风霜的侵袭,以至于面皮够黑,些许情绪的变化尚不足以让外人发现。 他使劲吞了一大口口水,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打了个哈哈,道:“呵呵,那个……武将军,啊,一路自新城而来,穿越茫茫雪原,也辛苦了,快快随本帅前往刺史府中休憩片刻,待本帅略备酒食为将军接风。 至于城外的将士们,都是大唐的功臣,都是军伍中的好男儿,但请将军放心,本帅会让人好生招待的。” 武攸暨正在嗓子冒烟,难受得不行,急于找点酒水好润润喉咙,可此地是城门楼下,除了地上被人马践踏的黑雪以外,到哪里去找酒水? 他虽然渴得难受,但是好歹也是堂堂一个禁军中郎将,又是天后的侄儿,身份尊崇,总不能去抓把雪塞嘴里吧? 因此,见沙吒忠义相邀,他也顾不得搞清楚众人为什么如此反常,连连点头,声音嘶哑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末将叨扰大帅了!” “呵呵,都是军伍上的同袍,何须客气?”沙吒忠义客套了一下,便喊过一员将领,吩咐其和刺史府的官员一起,给城外的朔方边军准备好补给物资。 按照大唐朝廷的法度,武攸暨一行回京途中的一切补给,本就该沿途州县供应。 也就是说,他们来到了代州城,其吃喝拉撒睡都该代州刺史负责,且记个账就好,连钱财都不用付。 不过,他们可不是吃白食,也并非是恃强吃霸王餐,其所花费的一切都要记入账册,可以作为代州冲抵赋税的依据。 换种说法就是,他们吃的还是朝廷的粮食,只不过是从州府提前借支,而无需从国库中调拨,从而减少了千里运粮的费用。 譬如武攸暨一行在代州所消耗的钱粮,朝廷不需要从神都国库中调运,而代州也不用将相应的赋税千里迢迢运到神都,这一来一往之间,就给朝廷减少了不少路途之上的花费,也给大军节省了时间,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那将领大声应诺,自去寻找代州的有司衙门和相关的官员,安排城外的一千将士以及万匹战马过夜所需的物资。 而沙吒忠义和武攸暨也上了战马,在数百将士的簇拥下朝刺史府而行。 忽然,前方有人大喊:“沙吒大帅,下官来迟了,不胜惶恐,却不知城外发生何事?” 第300章吹大了 第301章拦路一老农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1章拦路一老农 沙吒忠义邀请武攸暨到他暂时落脚的地方,也就是代州刺史府小憩。 这倒也不是沙吒忠义对武攸暨另眼相看,亦或是另有想法,看在武后的份上想提前包住武氏一族的大腿,主动示好。 沙吒忠义所做的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此时因为被大雪阻断去路,从而不得不暂时停留在代州城中,也算是半个主人。 而武攸暨却是奉秦大将军将令,自新城而来要前往神都觐见天后,因路过代州从而做暂时休整,并按照朝廷的惯例就地补充给养,那么作为代州城半个主人的沙吒忠义,若不理不睬未免说不过去。 沙吒忠义是朔方行军总管、朔州都督,总领朔州一路兵马事,论官职比武攸暨的左卫中郎将要高得多,而其军职、也就是武散官是怀化大将军,那也是此时的武攸暨望尘莫及的。 至于以后,武攸暨有了此番朔方大捷的次功,再加上武后急于为登基称帝造势,刻意培养武氏子侄进入禁军掌控兵权,如此一来,待到论功行赏之日,就是让他一步登天直接晋升大将军,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未来的事情毕竟还未曾实现,现如今还得以沙吒忠义老将军为尊,而且,武攸暨也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对沙吒忠义这样为大唐征战一生的老将军始终都保持着敬意。 沙吒忠义的亲卫足足数百人之多,都是跟随他多年四处征战的老部下,亦或是老部下的子侄,对他的忠心那是无需质疑的。 此刻,前方有数十骑开道,余者则紧随其后,一个个聚精会神,凌厉的眸光四处扫射,耳朵也支棱着,时刻都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敌人,并没有因为身在己方的城池中而略微放松。 武攸暨纵马前行,挨着沙吒忠义老将军,不过,却有意落后了小半个马身,不敢与老将军并辔而行。 这是官场的惯例和常识,虽没有写成文本,但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很自觉地执行。 之所以如此做,是出于对上官的尊敬。哪怕是步行,也要行走在上官的侧面,且滞后一个身位,既不能并排行走,也不能离得太远。 略滞后一个身位是表示对的尊敬,而不能相距太远是因为要时刻回答上官的问询,同时,遇到上下坡的时候,要伸手虚扶,以防年老体弱的上官一跤给摔死。 代州地处朔州的后方,而今按照武攸暨所言,突厥人已被彻底打败,那么此时的代州可谓是毫无危险可言。 而整个代州也只有两个折冲府的士卒,其中一个就驻扎在代州城中,不过,就这千八百人再加上巡街的武侯,在沙吒忠义的一万轻骑眼里,可以说屁都不是。 此时,差不多可以证实了城头的鸣号是一场虚惊,另外,他们此时是回驻地刺史府,并不赶时间,因此整个队列的速度并不快,再也不见马蹄声里黑雪飞的不堪场景。 沙吒忠义的这数百亲卫,大多身经百战,流过血,也沐浴过敌人的血,浑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其所到之处,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老早就避让一旁,紧靠着两侧的墙根,一个个低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看着地面脏兮兮的黑雪,只是那不停颤抖的身子出卖了他们,显示出心中的不安和害怕。 不仅是城中的行人,就连前方的一条大黄狗,也被杀才们的杀气所惊骇,惨叫一声,立马夹着尾巴钻进墙上的一个破洞中,生怕跑慢了,就变成这些野蛮人锅中的肉食。 一片乌云,遮断了阳光,天地之间,却因为雪光的存在,并不阴暗。 数百骑顺着连接北城门和刺史府的街道,马踏黑雪,缓缓而行,所到之处,行人与狗尽皆回避。 由此可见,沙吒忠义大将军的虎威可一点都不含糊,一支身经百战、沐浴过敌血的军队,并不需要刻意释放杀机,就是那无意间流露出稍许气势,也不是升斗小民能够抵御的。 他们一行本该很平静地回到刺史府,然后,端上大锅的肉食,再来几坛子好酒,喝一个一醉方休。 可世间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你认为绝不可能的时候,却偏偏发生了。 前方有人杵在街道中间,生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且举止从容,丝毫没有慌乱和不安以及畏惧的意思。 可更为反常和奇怪的是,沙吒忠义的那些亲卫却没有发飙,看不出要动手的意思,反而朝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武攸暨不由得颇为好奇,这是什么人有如此气场能让沙吒忠义老将军的那些桀骜不顺的亲卫们一声不吭、且老老实实地主动止步并让路? 他抬眼一看,只见对面走来一位“老农”,须发皆白,且很凌乱,就连头上的那根乌木簪都因为发髻蓬松而摇摇欲坠。 这是一个老人,看年纪差不多能有六十多岁,身材很高,但却身形枯瘦,脸上的皮肤都松弛了,生起了一道道褶子,且布满黧黑的老人斑,唯有那一双眼睛,却眸光犀利,特别的有神。 若不是老人那身上的绯色官服,武攸暨差点真把他当作老农了,可绯色官服却揭示了老人的身份。 老人既然身着绯色官服,那么至少是五品以上,而代州只是一个边地下州,能有资格服绯的也就是寥寥数人而已。 老人虽身居高位,但却一点都不讲究,直接将官服的前摆掖在腰带里,而脚上的一双官靴也沾满了泥泞,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这么大的官儿,有什么事情需要亲力亲为? 老人并非孤身一人,其同来的还有数十人,看其穿着应该都是代州的官员和武侯,但此时却都止住脚步,离沙吒忠义的亲卫足有十多丈远,目送老人举止从容地走进骑兵队列之中。 沙吒忠义见老人来到,也勒住战马,于马背上拱手道:“呵呵,张使君,误会,不过是一场误会,倒是让人虚惊一场,哈哈哈……” 他指着武攸暨对老人道:“来来来,张使君,本帅给你引见一位自朔方而来的大功臣,左卫中郎将,武攸暨武将军。” 老人闻言两眼一亮,有夺目的精光如闪电般射出,直刺武攸暨的脸上。 目光本是无形之物,可这个老家伙的目光却如同有形之物,如刀似剑,让武攸暨两眼刺疼,极不舒服。 他不禁蹙眉,不由得疑惑起来,心中暗自猜测起这个老人的身份,可他从岭南回到神都不过数年时间,且因为性格的原因并不与人过多接触,而自进入禁军来朔方戌边以后,对大唐朝廷内外的官员就更加陌生人了。 老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对某家如此不友好,莫非是某家挖了你家的祖坟不成? 第301章拦路一老农 第302章大唐第一县令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2章大唐第一县令 乌云蔽日,寒风阵阵。 武攸暨的心情就如同这天气一般,前一刻还在激情四射慷慨陈词,本想着能获得个满堂喝彩,出尽风头,可谁料到却遭遇了冷场和失望,生生尝到了什么叫做冷暴力。 对于难得放纵一回、且隐隐有打破自身性格桎梏的武攸暨来说,已经是够惨了,差不多到了绝望的边缘,欲哭无泪,生不如死。 要知道对于某些因年少时的偶然遭遇,从而导致其性格之中带有缺陷的人群来说,一次打破性格桎梏的机会何其难得? 这种机会足以媲美武者的进阶,还是那种打破大境界之间瓶颈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武攸暨的此次机会,可以和赵无敌历经地下暗河数日游,稀里糊涂地打破了体内的所有桎梏,从而成为当世超一流高手相提并论。 赵无敌的跨越式大进阶是在昏迷之中糊里糊涂地完成的,并没有经历那种渴望、期盼、等待、忐忑的心情历程,可武攸暨却不同,亲自体验到逆天的机会就在眼前,差那么一层膜就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可那一层膜却比大地还要厚实,怎么也捅破不了。 人,一直活在失望中,虽然很不是滋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失望中忽然有了希望的曙光,貌似黑暗即将隐退,光明即将到来,可到最后却是希望破灭,一切归零,回到了无尽的黑暗中。 失望之后是希望,是从死到重生的历程,而希望之后迎来了绝望,才是人世间最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情。 也许,今日的天象与武攸暨相冲,本就心中难受得不行的他又遭遇了一次伤害,且是一次莫名其妙的伤害。 那就是,武攸暨被一个老家伙的眸光给刺伤了。而这个老家伙,武攸暨可以发誓自己从来不曾见过,更加不可能有交集,至于无意间挖了人家的祖坟,不过是一句笑话。 以他武攸暨的性格,从来只有人欺负他的,何曾有他欺负人家的事情发生?昔年流放岭南如此,之后回到神都依然是如此,按照今日之经历,看来将来也只能是如此了。 这也许就是命,人可以与人斗,但却不可与命运抗争。至于那些动不动就大喊“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家伙,开口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神斗”,呵呵,不是傻蛋,差不多也是傻缺,总之搁在而今的大唐,要不了一时半刻就会横尸街头、倒卧阴沟里,死得不能再死。 至于是不是挖了老家伙的祖坟,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非得刨根问底,除非是上辈子的事情。 从老家伙的官服看,其品级不低,而且沙吒忠义老将军也对其另眼相看,似乎颇为敬重。这样一来,摸不着头绪的武攸暨反而不好发飙了。 但人家眼光不善,对他也很无礼,武攸暨虽性格有些濡弱,但是让他硬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尻还是做不到的。 俗话说得好,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性,彼此之间素不相识,也在沙吒忠义老将军当面,你借着年纪老迈从而倚老卖老,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也就是遇到了武攸暨,若是换成武懿宗、武承嗣之辈,早就老大耳刮子招呼了,让你尝尝蔑视老武家人的代价。 武攸暨心有怨怼,但因对方偌大的年纪,却也不好发飙,只好绷着脸,默不作声,选择了冷对抗,以表示心中的不满。 “咳咳,张使君,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因操劳民事过于劳累,从而偶受风寒、身体不适?”沙吒忠义老将军虽是胡子出身,但却效力大唐多年,没少和文官打交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文人士族身上大多有那么一点可笑的气节? 因此,他怕那老年官员因书生意气而太过于执着和失态,不知道掩饰心中的爱与憎,得罪了武攸暨,从而与武氏一族交恶,给自家带来杀身之祸。 使君,是一种尊称,具体起源已不可考,大约在汉时就有,譬如那位蜀汉先主昭烈皇帝刘大耳朵,在四处流浪之时就被人称之为“刘使君”。 在而今的大唐,使君乃是对州府一级的主官、也就是刺史的专称。 沙吒忠义称呼眼前这位老者“张使君”,那么此人必定就是代州刺史,一个六十多岁的刺史,还是一个边地的下州刺史,武攸暨还真没往心里去。 因为以老者的年纪和官职来看,此人必定没什么背景,在朝堂之上也没什么借力,且以他老人家的年纪来看,这辈子也就客死他乡的命了。 “武将军,这位就是代州刺史张柬之张使君,你二位还不认识,不如借此机会多亲近亲近啊!”沙吒忠义打着圆场,以免武攸暨心生芥蒂。 张柬之? 武攸暨听到这三个字,心中倒是有了些许印象。他虽然不曾见过此人,而且在大唐朝野内外,张柬之的官职也不算大,但却并不影响武攸暨知道他的过往。 因为张柬之此人少时极为聪慧,曾被昔日大佬令狐德棻看好,并寄予厚望,期待着他将来能成为大唐一代名臣,辅佐帝王成就一个盛世。 只可惜,令狐德棻是没有看到那一天,且直到现在,其后人在家祭的时候也无法给他告知好消息。 因为这个张柬之中了进士科以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不招人待见被外放任清源县丞。 此后,张柬之就在县衙里呆了好几十年,就像是一枚钉子钉在了县衙的板凳上,渐渐地被人遗忘。 而昔日的伯乐令狐德棻,也因此成了士族圈里的一个大笑话,即便是死去多年,却依然是高门大户人家的酒宴上佐酒的笑料。 如此高龄的县令,且在县衙中熬的时间之长,可谓是古来不曾见,因此也颇为受到士族关注,被誉为“大唐第一县令”。 当然了,这个“大唐第一县令”更多的是讽刺和揶揄,但却也因此让张柬之出了名,否则以武攸暨这样的官场新丁、也身在军中,如何能听过他的大名? 只是,这位老先生不是一直在干县令吗?怎么成了如今的代州刺史? 第302章大唐第一县令 第303章不过一草包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3章不过一草包耳 张柬之这个“大唐第一县令”,转眼间却成了代州刺史,倒把武攸暨给弄糊涂了。 代州虽然是一个下州,且是地处北地的苦寒之地,但不管怎么说,下州也是州,一个下州的刺史可比县令高了不少。 别的不论,就其身上的官服就差别极大,最起码代州刺史可以服绯,算是正式进入了准大佬的行列。 武攸暨是当世人,因此无法预知未来的事情,若是换成赵无敌就不同了。 这个张柬之在史书中可是一个鼎鼎大名的人,属于典型的大器晚成,也是心志极坚不甘平庸之辈,在七十多的时候方才进入朝堂之上,但却在八旬左右干出了一件震惊天下并影响了历史进程的大事件,那就是神龙之变。 他趁武后病重之际,纠集一批“胸有大志”者,率领部分羽林卫将士武力逼宫,强行挟持当时的太子李显,斩杀了张氏兄弟及其党羽,并逼迫武后逊位,将江山还给了李唐。 而今因为玄武门之变前夕的天变,历史的车轮发生了变轨,人和事都有了些许的改变。 张柬之也提前时来运转,于旧年被提拔到代州刺史的位置上,步入了服绯的行列,比起原先的历史,差不多提前了十年。 张柬之是个勤政敬业的好官,无论是担任县令,还是出任代州刺史,始终都把民生放在首位。 他来到代州以后,多方走访,深入民间,实地调查升斗小民的疾苦,并兴修水利,大兴农桑,且上书朝堂,力呈其中的利害,为代州之民减轻了赋税。 为此,张柬之在代州的官声极好,受到万民的拥戴,对于一个上任不到一年的外乡官员来说,已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成就。 近日,北地普降大雪,给民间带来了很大的不便,多有民房倒塌者,甚至因此而压伤了人。 张柬之没有坐在刺史府中围着火盆赏雪,也没有听手下官员的一面之词,而是带领辅官和衙役冒着鹅毛大雪,走遍了代州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去了邻近的乡村,查看民间的灾情,妥善安置灾民,并从代州府库中调拨物资进行救济。 也只因为此,他并没有在鸣号的第一时间赶到北城门。因为张柬之认为,城头之上鸣号,那是军方的事情,属于沙吒忠义大将军管辖的范围,至于他来说还是灾民重要。 身在大唐官场,官与官交往中,最忌讳的就是越权。 譬如如今的张柬之,他是代州刺史,是主抓民事的主官,顶着天也就是派出武侯抓捕盗匪和山贼,确保代州一方平安。 至于行军打仗,那是军方的事情,即便是没有沙吒忠义老将军在此,还有折冲府的折冲都尉顶着,而他张柬之只要保证补给物资的供应就好,或者在敌人攻城紧急时征调民夫配合大军守城。 因此,他虽然听到了号角声响起,也没往心里去,依然坚持走完最后一条街道,安抚了民众以后,方才姗姗来迟,见一见沙吒忠义。 他所不管军事,不过,若对城头鸣号之事不管不问,未免也有点说不过去。 谁料到却在此见到了一位武氏子侄,倒是事前不曾想到的意料之外。 张柬之出身士族,虽然在他来到这个世上之前,他们家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但生活的困顿并没有磨去士族子弟骨子里的那种气节。 也因此,张柬之所传承的是正统的士族思想,那就是家族的利益高于君王,天下可以改朝换代,皇帝可以轮流做,但对女人当权却从骨子里反对。 因武后的专权,将皇帝当作小儿般玩弄于股掌之间,想立就立,想废就废,好好的一个朝堂硬是给弄成了乌烟瘴气。 牝鸡司晨,天下大不幸也,古来尽皆如此。 不过,张柬之虽看不惯武后专权,但却没有一个劲地公然反对,而是将这份厌恶深深地隐藏在心底,默默地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常言道“爱屋及乌”,同样的道理,恨屋也及乌,因对武后的不喜,从而导致张柬之对整个武氏一族都“另眼相看”,将之打入了“霍乱天下的国贼”行列。 在张柬之以为,不仅是牝鸡司晨、企图夺取李唐天下的武后,就是整个武氏一族,同样都属于要被消灭的对象。 武攸暨也姓武,且是武氏一族的嫡系,在武氏中属于和武后比较近的一支,因此,他也是张柬之极不欢喜的人。 张柬之虽久在地方,但却并不代表他就对朝堂中枢一无所知。一个人身在官场,要想能长久占据一席之地,必然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脉关系。 张柬之同样不能免俗,他虽身在地方,但却也有他的渠道和人脉,因此对朝堂之上的变化以及武氏一族的张扬跋扈,不说是了如指掌,可大体上也知道个差不多。 根据他所掌握的信息来分析,可以看出来武氏一族的子侄,除了一个武三思以外,包括武承嗣在内大多都是浮华无能之辈,不过是靠武后的裙带得享了荣华富贵,如何能入得了他张柬之的法眼? 面对一个草包,张柬之毫不掩饰地表露了鄙视之意,只不过在沙吒忠义的说和和提醒下,方才稍作收敛,不咸不淡地说道:“原来是朔方的有功之臣,老夫倒是失敬了!” 他嘴里说着“失敬”,可脸上却没有一丝“敬”的表情,就连正眼都那样看着武攸暨,只不过是眼角的余光略微一扫,就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 张柬之本是一个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滑头,可今日却一反常态,将对武攸暨的看轻之意挂在脸上,的确是极为不正常。 沙吒忠义老将军倒是猜出了些许,很明显张柬之心中是极为看不起武攸暨,把他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草包和饭桶,因此都懒得掩饰自己的喜好。 这样可不行啊! 沙吒忠义暗自着急,心道:“张老头啊张老头,你这个驴脾气可不行,一个不慎,将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 武攸暨以前是不是草包不重要,关键是如今的身份大不同。要知道武攸暨可是朔方大捷的第二号功臣,又是奉秦大将军之令前去神都朝见天后,献上战利品和战俘突厥小可汗忽必利。 嘿嘿,今时不同往日,届时只要武攸暨在天后面前随意说你几句坏话,可想而知,张老头,你特娘的特定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若武攸暨的心眼儿再小那么一点,顺便给你煽点风点把火什么的,天后在高兴头上,还能不答应武攸暨这么点要求? 只要天后大手一挥,将你交给来俊臣,你张老头就是铁打的骨头,也能给你拆散了,再重新化成铁水……” 第303章不过一草包耳 第304章久仰久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4章久仰久仰 张柬之对武攸暨的态度十分冷淡,丝毫没有因为他武氏一族的身份而热情招呼,甚至连敷衍几句都不屑为之。 沙吒忠义给这个耿直的老头弄得哭笑不得,急于为他们打圆场,以免武攸暨心生嫉恨,从而在天后面前煽风点火,给张柬之带来杀身之祸。 可谁知道武攸暨并没有因为张柬之的怠慢和无礼而恼羞成怒,反而朝老头拱手道:“原来是张使君,久仰久仰了!” 武攸暨不仅生性濡弱,而且也是一个忠厚实诚的人,并没有因为是天后的侄子而忘乎所以、飞扬跋扈,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 相反,若是能够选择,他宁愿终其一生都躲在岭南之地,哪怕是缺衣少食,也不愿回到神都,面对他那个强悍而又可怕的姑母。 不过,他身为武家人,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武后一怒,他就只能随和全家人一起被流放到岭南烟瘴之地,置身于人间地狱中艰难度日,可随着武后的需要,他们又只能乖乖地回到神都,且还要扮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指天发誓要为姑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先贤曾言,无欲无求! 他武攸暨就是一个心性恬淡的人,从没有奢望过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子孙昌盛,传承千年。 因此,他也成了武氏一族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冷眼看世间的明白人,看明白了世人对他们武氏一族的态度。 世人并不怎么待见武家人,而士族更是对他们极为厌恶和不屑,别看平日里有那么多人对武承嗣和武三思极尽奉承,恨不得以“父”待之。 实际上,那些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之所以争相攀附二武,其目标无非是借二武之口向姑母表达忠心,从而为自己谋得好处。 而那些士族的精英、朝中真正的大佬们,谁会对二武假以辞色? 世人不待见武氏,若是让武承嗣知道了此事定然会耿耿于怀,睚眦必报,一旦逮到机会必将落井下石,将以前的羞辱千百倍地奉还。 可在武攸暨看来,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武氏子弟本就是流放之身,数年之前还在岭南像只野狗般讨生活,本不见得比谁高贵,人家又为什么要将你奉为上宾? 因此,好脾气的武攸暨对张柬之的冷漠并不以为意,倒让沙吒忠义老将军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这个武氏子产生了些许好感。 这本来就很正常,民间的俗语不是说“一样粮食养百样人”吗?自古至今,但凡大家族中有忠厚诚实的君子,有惊才绝艳的骄子,同样也不乏德行败坏的不肖子孙。 武氏也是一个大家子,就是武攸暨这一辈也足有数十人之多,其中有手高眼低夸夸其谈的武懿宗,老谋深算的武三思,睚眦必报、心眼儿小到从来报仇不过夜的武承嗣,那么多一个实诚君子武攸暨也不足为奇。 武攸暨本是一句场面上的客套话,所谓的“久仰”不过是如今士林和官场人之间见面时的一句客套,本就是当不得真的。 可谁料到武攸暨一句客套话却拍在了马腿上,让张柬之老大的不高兴,仿佛让武攸暨久仰他一下子,都跌了他的身份。 张柬之老脸一端,花白的长眉顿时挑起,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冷声道:“仆不过是一愚钝之老朽,年过花甲还是一小吏,那及得上将军一入军中既身居高位,此番又大展神威将突厥人杀得是落荒而逃,将军本是仆久仰的世之民将,但却称对仆‘久仰’,是何道理?” 张柬之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人家武攸暨不过是客套一番,你老人家怎么能较真呢?还在话中夹枪带棒把人家数落一顿,话里话外的说人家是裙带官,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个……”武攸暨为之语塞,不知该怎么回应? 眼看着就要陷入僵局,一个不好,武攸暨就要下不了台。要知道此地可不是谁的书房和密室,旁边还有数百亲卫瞪大眼睛在看着,而武攸暨的那几个亲卫很明显已经不忿了。 沙吒忠义可不想看到武攸暨的亲卫拿刀将张柬之给砍为肉泥,所谓主辱臣死,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人不依不饶地侮辱,作为家臣一怒拔刀的事情并不少见。 而沙吒忠义本人出身胡人,在胡子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以武力说话的,受了别人的侮辱,几乎不会呈口舌之利还以颜色,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接抡刀子,将敌人的头颅砍来给制成酒具,以此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大唐皇室以及好多勋贵血液中都有胡子血统,骨子里对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极为向往,并称之为“草原法则”,恨不得找个看不顺眼的家伙尝试一番。 双方找个休沐日,带着各家的子侄和家臣,寻一处开国地,真刀实枪干一场,杀得是血液飞溅,碎肉遍地,直到一方趴在地上求饶为止,想想都兴奋得不行! 玄武门之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变相的决斗,一方是手下诸多悍将、不甘心屈居人下的秦王李世民,另一方则是占据大义的太子李建成和他的死党齐王李元吉。 而今,张柬之如此不给面子,公然羞辱武攸暨,沙吒忠义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和多此一举。 哪怕武攸暨本人多么好脾气,亦或是说多么濡弱,可你能保证他的家臣和亲卫一个个都是软性子的绵羊? 想到这里,沙吒忠义站不住了,他不动声色地移动着脚步,横插在武攸暨和张柬之之间,将张柬之隐隐给保护住,同时对二人哈哈笑道:“哈哈哈……武将军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累了,张使君,你可是此地的主人,不如同往刺史府中喝几杯好酒,去去风寒和疲乏?” 他这是递话给张柬之,本着息事宁人的念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是同朝为臣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过节,不如三杯同大道,一笑泯恩仇。 可张柬之却不领情,鼻孔中重重哼了一声,道:“仆还有灾民需要查看,就不奉陪了!” 他说完,也不管沙吒忠义是什么想法,只是朝沙吒忠义略一拱手,随即一甩衣袖,飘然而去。 沙吒忠义给弄得有些下不了台,不仅如此,他尤为担心武攸暨的反应,不由得偷眼望去…… 第304章久仰久仰 第305章杀气直指张柬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5章杀气直指张柬之 张柬之一点都不给面子,对于沙吒忠义共饮一杯的提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竟直接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地的清风,寒气袭人。 街道上静得可怕,都能听见人们粗重的呼吸声,而战马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不正常,从而老老实实地闭嘴,不再嘶鸣。 沙吒忠义没有想到张柬之这个老家伙竟然如此乖张,如此不通情理,且如此不顾及官场之大忌,差不多是直接撕破了脸,没有了半点转圜的余地。 张柬之的拂袖而去,让沙吒忠义倍觉尴尬,不停地搓着两只粗糙的大手,偷眼看向武攸暨,等待着他的发飙。 在他看来,虽然武攸暨这个人脾气不错,懂得进退之道,对年纪大的人也很尊敬,不过,泥人尚有三分火性,何况是一个血气正旺的中年将领? 而这个中年将领还是一个刚刚在朔方打了大胜仗,且立下了偌大的功劳,也就是所谓的“骄兵”,即便是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属于正常的范畴。 他看到了武攸暨面皮红了,且越来越深,渐渐地成了紫色,眼中的神色极为挣扎,而胸口也随着面皮的变化剧烈地起伏,就连呼吸都变得凌乱,声音也极为粗重。 紫色的额头上有青筋在跳动,眼角也在不停抽搐,两手也不由自主地捏起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明显是即将爆发的前兆,让沙吒忠义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而更让他担心的,却是武攸暨的那些亲卫,一个个黑着脸,眼中喷火,逼视着张柬之的背影,而手中的刀已出鞘了数寸,白晃晃的冒着森森的杀气。 似乎,只要武攸暨一声令下,这些杀才们立马就会跃马横刀一拥而上,将张柬之这个不识相的老匹夫给砍成肉泥。 如果武攸暨执意要这么做,沙吒忠义还真不好拦阻。他是胡子,对天下姓李还是姓武本就无所谓,而同时、他与张柬之也没什么私交,甚至在来代州以前都没有见过面。 在武攸暨和张柬之的冲突面前,让他动用手中的兵马为了保住张柬之而与武攸暨翻脸,说实话他做不到。 武攸暨并非代表他个人,不管你承不承认,在他的身后都站着整个武氏一族,还有那位即将要君临天下成为千古第一女帝的强人。 得罪武攸暨,就是得罪了整个武氏一族,同时,也得罪了武后,那么,既然张柬之不识时务得罪了武攸暨,也将他自身置于了武氏一族的对立面,可想而知,武后对他会如何看待。 抛开这层厉害关系不说,武攸暨此番回京可不是私事,而是代表了秦大将军和整个朔方边军向朝廷和天后献俘。 他沙吒忠义虽然被天后认命为朔方行军总管和朔州都督,但那要等到了朔方和秦大将军交接以后才能算数,而今的朔方军方老大依然是秦怀玉,而且,秦怀玉是左卫大将军,名义上的南衙禁军十六位统帅,论军阶也比他要高。 哎……沙吒忠义不由得喟然长叹,心中埋怨起张柬之来:“你个老货,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面,何况是一个大活人?你那一大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 今日,一切都是你自己个招惹的,若是被武攸暨把你给砍了煮了,可别怪老夫见死不救。 哎……老夫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谁都不是鳏夫,都有牵挂。老夫年纪大了,一生杀人无数,死不死的到也没什么可惜的,可身后还有一大帮子族人,总不能不管不顾,连带着他们为你殉葬吧? 你可以说老夫自私,可老夫的确是办不到,只能在以后每年的今日为你奉上一杯淡酒,聊表心意……” 武攸暨的亲卫有所异动,沙吒忠义的亲卫也随之而动,他们纷纷捏紧武器,并纵马将武攸暨的亲卫们给围了起来。 他们都是沙吒忠义的亲卫,其职责就是保护主将的安危,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主将的行为,都将被视为挑衅和攻击,将被限制行动以及遭受打击。 沙吒忠义余光一扫,却挥手示意亲卫们退下。 对于沙吒忠义的动作,他们熟悉无比,根本就不需要开口说话,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主将的用意。 他们虽然不解,且担心沙吒忠义的安危,不过,却无人敢提出异议和拒绝执行命令,由此可见沙吒忠义将兵的严格。 沙吒忠义的亲卫们立即四散开来,尽量靠近街道的两侧,将中间给让了出来。 而武攸暨的亲卫大多留在城外,只有武刚和武强带着少量亲卫随行入城,此时见沙吒忠义下令自己的亲卫让出了通道,立即跃跃欲试,大有将张柬之这老匹夫砍成肉泥的意思。 不过,在主人武攸暨没有下命令以前,他们哪怕是心中多么急不可耐,火急火燎,但却也只能强行按捺住一颗颗蠢蠢欲动的心,绝不敢私自行动。 唐人从古风,对于主仆之间的尊卑极其看重,奴仆视主人为生命,而主人也待奴仆极好,绝不像后世那样以牲畜视之。 而能得到主人如此看重的奴仆,那也不是一般人,一般情况下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在关键时刻能够挽救主人的性命。 以此推之,所谓的奴仆也要划分几个等级,能够获得主人极为看重的只有家臣以及他们的嫡系子孙,就连准家臣都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更加不要说那些可以买卖和赠送的奴隶。 武刚和武强就是家臣,是那种可以为主人舍弃生命的人,如今主人受到一个老得不成样子的田舍奴羞辱,早就想一刀将张柬之的脑袋给砍下来当鞠蹴玩了。 可武攸暨硬是不下令,只有一张脸在变来变去,却始终一言不发,可把武刚和武强哥俩给憋坏了。 “将军,那田舍奴罪该千刀万剐,请将军下令,小的立马将他脑袋给揪下来给您当尿壶!”武刚挺身而出,昂首阔步,抱拳请命。 “主辱臣死,那老货竟然敢不给主人面子,可见平日里多么飞扬跋扈,主人何须忧虑?杀了他就是。” 这是武强,不让武刚独美于前,甫一开口,就是杀伐之音,似乎张柬之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惹人讨厌的臭虫。 对于臭虫,何须与其客气,两只一捏,再一用力,“噗嗤”,爆了就是。 第305章杀气直指张柬之 第306章臣子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6章臣子恨 武刚武强纷纷请战,要替武攸暨砍下张柬之的脑袋,好让他一举吐尽心中的郁结之气,并洗刷掉身上的耻辱。 武刚武强是武攸暨他们家流放之前的家生子,因为昔年是武后将他们给流放的,因此家财全都给籍没干净,包括这些世代忠仆,都被没收和变卖,从而无法陪伴他去岭南受苦。 在武氏一族因武后登基称帝的需要从而被赦免了一切罪责,重新回到了大唐的中枢、也是此时天下最繁华的城池神都。 从此,他们从一个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夜夜为了生存下去而殚精竭虑的族群,一夜之间就从地狱到了天堂,遽然暴富,挤入了神都上层贵族圈里。 此时,那些遽然得到了高官厚禄、衣食无忧的武氏子侄,昔日早就被自家这个强悍的姑母给吓破了胆,谁人再敢去翻陈年的老账? 那样做、岂不是存心找武后的麻烦,嫌自身活得太长? 昔日被籍没的财产,除了房屋和宅院、因风吹雨打的侵袭而难以避免存在些许破败之外,别无大的变动,至于其余的都已无法考证。 另外,在他们回京以后,武后已颁下多次厚赏,也算是变相地给予他们丰厚的补偿,弥补了昔年的损失和这些年所受的艰辛和苦难。 籍没的房屋田产被一一赐还,并赐予了高官厚禄,绝大多数武氏一族子弟,包括武三思和武承嗣在内,都诚惶诚恐地接受了武后的赏赐,并且以此为荣,日日夜夜将武后的恩德挂在嘴上,生怕一不小心惹得武后不高兴,从而闭口不提昔日被变卖的家仆。 这也不怪他们,在而今的天下,可谓是人比物贱,区区奴仆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有了高贵显爵和富贵荣华,以及大片的可耕种的肥沃土地,还怕找不到两条腿的奴仆?既然如此,又有谁还在乎那些失散多年的老家人? 可武攸暨这人却不同,特别的恋旧,就在回神都以后,当同族兄弟们都在挖空心思讨好姑母、结交朝臣,为自己谋取高官厚禄之时,他却在四处寻访昔年家中仆人的踪迹。 也好在他的身份之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武后的子侄,有意无意之间怎么也不缺有心人的帮助,从而将以前星散的老家人给重新收归门下。 而时隔多年,早已是物是人非,昔年的老仆大多已故去,剩下的也已不多了,如今回归的大多是他们的后代。 这为数不多的老仆被武攸暨郑重地接回了家,并当作家臣奉养,一日两餐、四时衣裳,以及钱粮家用都给的很丰厚,断不敢缺少半分。 而且,平日里可不敢让他们做事情,一个个都当做活宝一样,成为家中的底蕴。 因此,武攸暨还曾被武承嗣耻笑过,于大庭广众之下称其为“田舍奴”,改不掉低贱的习性,专门喜欢收捡废物。 可武攸暨从不后悔,因为他已经从中尝到了甜头,那就是这些老仆几乎都不是孤家寡人,自身因为年迈无法供主家驱使,不过,他们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见多了世态炎凉、世事变迁,其阅历和经验对于重归豪门的家族来说尤为珍贵,岂是区区钱粮可以买到的? 另外,包括已经身故的老家人,他们都还有儿孙,足可以继承他们的衣钵,从而为主家效死命。 而且,他们还让儿孙们立下了重誓,据闻其誓言之恶毒,就是那些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才们遽然听到了都为之遍体生寒,不寒而栗。 这些家生子们就此成了武攸暨最大的助力,在武氏一族以及神都勋贵圈里互相倾轧和内斗之间最大的倚仗,明里暗地里替他化解了不少背地里龌龊的攻击。 钱财是个好东西,在而今的大唐、尤其是神都这个世间最繁华之地,没有钱财是万万不能的,将举步维艰、寸步难行,最终会成为路边阴沟里的倒卧,亦或是城外乱葬岗中的弃尸。 可钱财也并非是万能的! 也许用足够的钱财可以买来一时的吹捧和蚁附,让你得以享受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况,整日里徜徉在马屁的海洋中不能自拔。 可钱财买来的一切终究是昙花一现,并不能长久,就如同那烟花一样,无论多么灿烂和辉煌,可艳丽之后就是凋零,无法改变。 一旦你倒霉了,一瞬间就会失去了昔日所拥有的一切,他们会立马就此翻脸并矢口否认昔日所说和所做、并将一切都推到你的头上。 因此,但凡世家和大族,每一个都有自家的家臣,不求数量,但每一个家臣都有他的价值,且不可替代。 正是由于这些家臣的努力和牺牲,组成了一个家族暗地里最强大的力量,从而确保了整个家族能够传承下去,且一直保持强大。 武攸暨是武氏的一员,而武氏本是大族,只不过是因为遭到自家出嫁的“姑奶奶”不待见,从而遭受了一次几乎灭族的打击。 所谓“成也姑奶奶,败也姑奶奶”,因为武后的需要,被打入地狱的武氏一族又重新回到了人世间,且极尽荣华,差不多是一步登天,挤入了最上层的贵族圈子里。 武氏一族是个大族,可其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目的,而今又分化成一个个小家族。 武攸暨就是这些小家中的一个,恋旧且长情的他虽不被同族所看好和看重,但却正是因为这些新一代家臣们的悍不畏死,方才让武攸暨在朔方安然度过了两年多时间,从而挨到了朔方大捷的到来,并立下了一份“不世之功”。 而因此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那就是武攸暨的亲卫们足足付出了五人死亡、六人重伤并成了残废,余者几乎是人人带伤。 这么多的伤亡对应于其中郎将的身份,已经是够惨烈了,可谓是触目惊心。 对于在军伍中打拼的人来说,血与火从来都是最好的考验,且没有之一。 正是因为这两年多的同生共死,消弭了亲卫们心中的那最后一点因祖辈逼迫而产生的不快,从而真正进入了家臣的角色,为主家、为主人而战,不惜生命,死不旋踵。 而今,以武刚和武强两人为首的亲卫们摩拳擦掌,纷纷请战,可作为主人的武攸暨却没有丝毫动手的迹象…… 第306章臣子恨 第307章忍者武攸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7章忍者武攸暨 主辱臣死。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身为家臣,当自家的主人受到别人侮辱的时候,自当要拔刀相向,血溅当场,为主人洗刷耻辱。 不能用敌人的血,那就用自己的血,从这一点来看,家臣的所作所为和市井豪侠颇为相似,都是有一腔热血,随时可以抛洒。 武刚和武强是武攸暨家新一代家仆中的佼佼者,已经被收为家臣,而今见武攸暨受辱,如何能够忍耐得了? 可作为主人的武攸暨虽面色阴晴不定,手背上青筋暴起,但却始终没有下令报复张柬之。 沙吒忠义挥手让手下散开,不让他们阻拦武攸暨的亲卫行动,其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老将军不打算介入武攸暨和张柬之之间的个人恩怨了。 作为一个大将军,又身在当面,一句话都不劝也说不过去。可若让他选择帮助张柬之,从而彻底得罪武攸暨,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了两不相帮,听之任之。 沙吒忠义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不可能像市井豪侠一样不顾后果,再说了,他老人家和张柬之也没啥私交,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家。 “哎……”就在武刚武强等摩拳擦掌欲拔刀相向的时候,武攸暨喟然长叹,余音袅袅,其中饱含着无尽的苍凉和落寞。 随着这一声长叹,武攸暨的脸色也平静下来,那紫和红都不见了,只剩下微微的黑,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平复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戳破了的猪尿泡,气势泄尽。 他的声音依然喑哑,此刻又多了满满的寂寥之意,道:“大帅,末将有些累了,想早点歇下,不能陪大帅畅饮了。” “这个……”沙吒忠义一时语塞,他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如此发展,以至于脑子一时半会转不弯来。 这就算揭过了? 不该啊,武氏子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说话了?就算是不拔刀相向,怎么也得放几句狠话吧? 可武攸暨的做法却出人意外之外,硬是生生忍住了这莫大的羞辱。 武攸暨虽咽下了这口恶气,但要说心中没有一点芥蒂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大活人,遭人侮辱还要装着没事人一样笑脸相迎,也是办不到的。 因此,他婉拒了沙吒忠义的邀请,只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一个人慢慢舔伤口。 他的要求可谓是合情合理,且已是最好的结局了,沙吒忠义也只能顺水推舟,打了个哈哈,道:“既然武将军累了,那本帅就不打扰了,那个谁……” 老将军随手一指一名将领,吩咐道:“快带武将军去城中驿站休憩,让驿丞可要好生伺候着,若有不周之处,本帅可饶不了他!” 他之所以让手下人将武攸暨一行给带到了驿站中休憩,而不是原先打算的刺史府,并非是临时起意随意而为,而是他经过反复权衡之后方才做出的决定。 武攸暨虽然出人意外地没有发飙,将一口恶气生生给咽下,但却不代表他就宽宏大量,心中没有一点点芥蒂。 可以说如今的武攸暨和张柬之之间已是势同水火,彻底撕破了脸,没有一丝和解的可能。 此时此刻,你再将武攸暨给安排到刺史府中休憩,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岂不是恨天下不乱? 而驿站就不同了,唐时的驿站自成一体,并不隶属于地方的州县官员管辖,也就是说,代州的驿站并不是张柬之的治下,也就给了武攸暨一个台阶下。 “多谢大帅,末将就告辞了!”武攸暨心情不好,也就没有心思敷衍了,草草朝沙吒忠义抱拳行礼,随即便翻身上马带着武刚武强等侍卫,押解着突厥小可汗忽必利,在一员将领的带路下朝代州驿站而去。 马蹄踩着街上的薄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顺着城中的大街前行了一箭之地,然后朝右一拐,不见了身影。 就在那转弯处的前方不远,张柬之手里杵着一截枯树枝踏着薄冰缓缓而行,随行的官员回首看见了武攸暨的离去,小声道:“使君,那姓武的灰溜溜走了,看来沙吒忠义大将军也不待见他,并不曾为他设宴接风。” “哼!”张柬之头都不回,鼻孔中重重一哼,不屑地道:“不过一浮华小儿,靠着女子的腰带牵扯,遽得高位,在吾眼中,猪狗耳,耻与其为伍! 沙吒忠义老匹夫,不过一墙头草,企图左右摇摆,一个都不得罪。 嘿嘿,胡子最是无信,蛮夷之人,不受教化,不读圣贤书,可我朝自太宗皇帝起,好用胡人领兵,迟早必为心腹之患也!” 张柬之不仅将武攸暨视之为猪狗,且连沙吒忠义老将军都无辜中刀,被他夹枪带棒数落了一顿。 张柬之言罢,四下里寂静无声,随行官员尽皆缄口不言,装起了哑巴。 能够进入大唐官场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打着小九九,分析问题的标准无非就是对自身有利还是有害?有利则趋之,有害则避之。 趋利避害,本是万物的生存法则,根本就无需学习。 自然气节也是要讲的,不过,小害可抗,大害……想想还是算了吧,谁都有一大家子人,可不敢将合族的命运给搭上。 你张柬之骨头硬,不怕天后的雌威,可我们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扛不住。 沙吒忠义目送武攸暨一行离去,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同时,也对这个中年将领生起一份好感来。 要知道,以如今武氏一族的风光,他在遭遇张柬之的羞辱以后,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尤为难能可贵。 这个中年人似乎和他的那些同族大为不同,言行举止间,并没有那种嚣张跋扈和不可一世。也许,在武后的新朝中,其继任者未必就会在武三思和武承嗣之间产生,说不定就会被武攸暨这匹黑马给杀出来。 如果说以前的武攸暨,在武三思和武承嗣面前落于下风,怎么看都不可能撼动他们的地位。 那么,如今就未必了。 朔方大捷可以算是李唐自立国以来的最大的胜利,还是在突厥人身上取得的,而这场大胜的时机把握得刚刚好,可以让武后登基称帝减少诸多的阻力。 而这场大捷之中,作为武氏子侄的武攸暨也身在其中,给武后赚足了面子,那么,武后会视而不见吗? 沙吒忠义的思量并非没有道理,若干年后、人们方才发现,多年前代州的一场冲突,改变了整个天下的走向! 第307章忍者武攸暨 第308章茅屋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8章茅屋破 岁月如梭,时光匆匆,一去不复返。 草长莺飞,绿树成荫,仿佛就在昨日,可随着一场秋风刮过,忽然发现百草枯萎,黄叶凋零,天地之间已布满了萧瑟的景象,秋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九月眼看着就要翻过去了,季节的轮回周而复始,不会因为某人的喜好而有所改变。 九月是鹰飞的季节,群鹰四起,翱翔于天际,锐利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大地之上,急于捕猎以储备足够的能量,好应对接下来的冬日,不至于饿死,从而断了族群的传承。 九月末、十月初,正是秋冬交接的时刻,随着万物的沉寂,整个天地都将进入休眠之中,暗暗休养生息,孕育着新的希望,以待来年春暖花开之日,和春雷一起唱响人间。 此时,北国大地已是茫茫一片,所有的人和物都停止了劳作和奔波,老老实实地寻一遮风避雪之地,靠着提前备下的些许物资,苦熬着这个漫长的冬季。 而此时的扬州,却因为地处江南,且临海不远,气候自然也和北地大不相同,相对而言,要暖和得多。 秋风瑟瑟,百草尽折,枝条仅剩的那么几片黄叶虽不忍离别之苦,可终究抵抗不了季节的力量,被岁月的风刀割断了牵绊,依依不舍地在风中盘旋,不忍落下。 人常言:“落叶归根”,可对于黄叶来说,它的根在枝头,既已被割断,又如何“归”? 它终究逃不过命运的轮回,落于地上,逐渐腐朽融入尘泥,化为养分,让大树得以补充生机,以待来年在枝头之上化出新绿。 可来年的枝条之上,那些新发的绿叶还是旧年的黄叶重生吗? 年年岁岁叶相似,岁岁年年叶不同。 逝去的终究是逝去,哪怕是来年出现了相似的一片,可相似终归只是相似。 茫茫人世间,不可能有两朵相同的花,也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 扬州城东,数十里外,一条大河蜿蜒曲折,流入一片山峦之前,汇集成一方湖泊。 湖泊很大,占地能有数万亩之广,在红日的映照下,碧波荡漾,光影粼粼,隐隐有水雾蒸腾而上,凝聚了不凡的气运。 整个湖泊的轮廓成圆形,看上去就如同一轮明月镶嵌在地上,故此,也不知道自何时起,湖泊就有了一个“月落湖”的名字。 月落湖中烟波浩渺,水雾弥漫,且湖水极深,根据故老相传,从来不曾干涸过。 湖中有一岛,露出水面的地方方圆能有好几里地,其四周密密麻麻遍生芦苇,将整个岛屿围在中间,而岛上也遍布杂树,被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占据,尤以蛇虫居多,且颇多异种,平日里四面八方的乡人因畏惧蛇毒,很少上岛。 湖中鱼虾繁多,物产极丰,可因湖中有不明巨兽栖居,多有渔人遇难,故此湖边之乡民只能看着湖中的鱼虾眼馋,却不敢下去捕捞。 湖畔有山,绵延百里,山高多为百丈左右,看上去一点都不雄浑和巍峨,但却多了一份纤巧和灵秀,正如那江南美人一般,在烟雨蒙蒙之中,别有一番风韵。 据古老传说,此地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座主峰,每一座主峰都形如一条潜龙,九九八十一条龙汇集于此地,似乎在守卫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可又有智者曾穷其一生,仔细查勘过每一条山脉的走向,最终却喟然长叹,临死前道出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此地的确有九九八十一条龙脉,可却全都是幼龙,要想形成飞天之势,除非得到逆天的机缘,否则,哪怕是一个纪元都不够。 也就是说,这些幼龙并不属于这一纪元,只有在无尽的未来才能出世,而且,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能够安然度过这个纪元的毁灭。 因此,这片绵延百里的山峦被称之为龙山,据闻自汉以后的历代王朝都曾派遣精通风水堪舆的大师前来求证,可终归的结论都相差无几,方才打消了历代帝王的忌惮之心。 这也难怪,帝王自称是上天之子,是真龙之身,因此对龙也极为敏感,觉不允许这世间孕育出第二条真龙,哪怕是亲子也不行。 可既然此地的龙脉不属于当世,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天下,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草木皆兵,大动干戈,落得留下一个大度的贤民。 月落湖与龙山之间,是一片坡地,大多为沼泽和坡岭,而水田不多,在这山清水秀的江南算是一片贫瘠的地方。 而此地有一个村庄,依山傍水,名为月落村,男女老少约有两百余人,大多为扬州府军,世代定居于此地,迄今至少有百年以上。 府军为世袭军户,只要有男丁进入府军之中,为国征战,那么朝廷就会赐予基本的土地,且减免赋税,自给自足。 也正是因为此,地方掌管土地分配的官员们,才不会将肥田沃土分给这些不纳钱粮赋税的杀才,而只会给他们一些劣质土地,还无处申诉。 月落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个两百余人的村子,上好的水田加起来不过只有数十亩,其余大多是坡地。 因此,此地乡民大多种植桑树,靠养蚕缲茧为生,其生活得多十分困顿。 守着偌大的月落湖,却因为湖中的巨兽不敢捕鱼,只能朝山中求收益。 可龙山中也不平静,虎狼伤人时有发生,还有那心怀不轨的浪荡子接着深山的掩护而干那谋财害命之事,因此,若没有三五个汉子结帮搭伙,谁也不敢进山。 日已近午,山脚下几棵老树黄叶落尽,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一只寒鸦站在枝头上对着寒风抗议,可任它喊破了喉咙,也不见寒风稍稍停息。 山脚下,老树间,一连三间茅屋,孤零零地杵在那里,看屋顶上的茅草在风中不断掀起又落下,让人十分揪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场狂风过后,此地只剩下断壁残桓,些许遗迹。 看茅草的成色已有了些年份,好多都已腐败了,风一吹,断断续续又零碎的茅草随风而逝,且整个屋面并不齐整,很明显已不能遮蔽风雨,更加不说能挨过这个冬天。 墙壁本是木板隔成的,而今却腐朽了,沾满了烟尘,斑驳得都看不出木头的底色。 此间茅屋的主人,可见生活过得十分穷困,另外,家中也显然缺少成年男丁,以至于都没有修补一下屋顶和墙壁。 这是谁的家,而家中又发生了何事,方才落到如此地步? 第308章茅屋破 第309章路遇歹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09章路遇歹人 红日当空,也驱散不了山风中的寒意,就连枝条的寒鸦都不耐风寒,扑棱着翅膀远去。 自山间崎岖的小道上,走来一个少女,衣着朴素,甚至打了几个补丁,但却洗得很干净,也很整洁。 少女身影单薄,面有菜色,但若仔细看,其相貌却生得极为清秀,五官也很匀称,几乎找不到瑕疵。 少女一手挽着一只竹篮,另一只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还有一只小黑狗忽前忽后,跑得正欢。 小姑娘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一对黑宝石般的眸子显得很有灵气,可那身量却也如少女一样,看上去很是消瘦。 从她们俩的身量和衣着来看,可见平日里的生活一定很困顿,缺衣少食,看着让人心酸。 小女孩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而眼中也依稀噙着泪水,可是她很倔强,努力吸着鼻子,不想让泪水留下。 少女眼圈红了,用衣袖替小女孩拭去眼中的泪水和眼角的泪痕,强笑着道:“鸢儿肚子饿了吗?咱们快到家了,等会姐姐给你做饭。” 小女孩嘴巴明显蠕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吞咽口水,可她却很懂事,摇摇头道:“鸢儿不饿。” 继而,小女孩似乎是想起了伤心事,再也忍不住了,抽泣着哭道:“姐姐,鸢儿想阿爷了,也想哥哥……” 少女停下了脚步,将小女孩轻轻揽入怀中,也不由得珠泪滚滚,道:“鸢儿乖,阿爷是想阿娘了,所以暂时离开了我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女孩从少女怀中挣出了小脑袋,眼泪汪汪带着哭音道:“姐姐,你不要骗我了……呜呜,阿爷死了,鸢儿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心智,她已经明白了死和远行的区别。 虽然不明白死亡的真正含义,但却也知道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少女强忍着悲伤,指着天空说道:“阿爷虽然去了,但却并未走远,就在天空之上看着我们。等待晚上,鸢儿可以对着天上的星星呼喊阿爷,哪一颗星星眨眼,那一定就是阿爷。” “真的吗?”鸢儿到底还小,对姐姐的话半信半疑,继而又问道:“那哥哥呢?他什么时候回家?” “快了,待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哥哥就会回家来看鸢儿了!”少女看着西北方向,眸子中不期然地露出了一抹柔情,此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美得不可方物。 “汪汪汪……”小黑狗叫了起来,声音很是急切和烦躁,很明显有人在临近。 少女此时已离那几间茅屋不远,可就在那小道之上却忽然出现一群人,差不多有七八个之多,除了一个四十上下长得贼眉鼠眼的汉子以外,俱都是十多二十岁的少年郎。 当中一人年约二十,身高五尺,体胖如球,却偏偏穿一领青衫做文士打扮,却因为体胖衣服瘦,给撑得随时都有可能爆开,让人十分揪心。 小胖子的五官也很有特色,一张大胡饼似的脸上却镶嵌着一副小眼睛,尤其是在笑的时候,稍不留神都看不到眼睛的踪迹。 小眼睛下是一只蒜头鼻子,差不多占了脸的一半,而再下边的嘴巴又恢复到了袖珍的级别,且缺了好几颗门牙,张开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黑洞,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小黑狗虽然在卖力地叫唤,但却似乎很怕这些人,只敢缩在少女身后,不敢上前。 鸢儿倒不怕,使劲瞪着两眼,捏着两只小拳头,竭力扮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少女将鸢儿护在怀中,深吸一口气,道:“张三郎,你想干什么?” “嘿嘿,我的好娘子,你说哥哥我还能干什么?”那小胖子眯着眼睛,却又一抹贼光冒出,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眼前的少女。 看着看着,小胖子的口水滴答下来,不禁朝前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胡言乱语:“我的亲亲窈娘妹子,你可把哥哥我给想死了!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哥哥我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就连那些香喷喷的美人儿都没有兴趣。 啊,不对,跟我的窈娘妹子比起来,她们那种歪瓜裂枣的货色,哪里配称之为美人儿? 妹子,你知道吗?北疆年年打仗,你家赵无敌那个窝囊货早就被突厥人给杀了砍了,骨头都烂了。 窈娘妹子,你就从了我吧!” 少女气得浑身颤抖,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刀,将明晃晃的锋刃对着自己的咽喉,怒道:“张三郎,你快停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小胖子嬉笑着,并没有因为那把锋利的剪刀而慌乱,反问道:“啊哟喂,我的妹子,你怎么又来这一套?想自杀吗?我好怕啊! 只是,我的窈娘妹子,你死了倒是痛快,可是这个小毛丫头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嗯,哥哥我是个心善的人,见不得人家受苦。这样吧,我替你将她养大,等过个十年八年的给收了房……啊哈哈哈……” 张三郎的话无疑击中了少女的软肋,死并不可怕,可问题是,她死了,谁来照看妹妹?两年多前,郎君将阿爷和妹妹托付给她,可如今阿爷已去了两年,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郎君说,若是妹妹再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她死了也洗不去一身的罪孽。 可面对张三郎这个浪荡子,四周又不见乡邻的影子,难道要她委身于贼,以此来换得妹妹的平安吗? 眼看着越来越近,差不多近在咫尺的张三郎,窈娘把心一横,凄然道:“既然是这张脸招惹是非,那么索性今日就毁了这张脸!” 事到如今,窈娘为了能留下清白之身照看鸢儿,竟然举起剪刀朝自己脸上划去,这份决然之心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得有多么大的勇气? “不要!”小胖子张三郎急了,心道你个柴火妞,浑身没有四两肉,再要没了这张脸子,老子岂不是白忙乎了? 他伸手欲夺过剪刀,就在此时,天空深处隐隐有闷雷响起,随即,窈娘的两眼圆睁,眸子变得血红,用冰冷的声音呵斥道:“无知的浪荡子,你该死!” 第309章路遇歹人 第310章一剪断魂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0章一剪断魂 窈娘为了保住清白之身,不惜毁了自己的脸。 而就在此时,随着一声闷雷碾过天际,少女窈娘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眼泛红光,厉声呵斥,并随手挥动剪刀,“噗”地一声,刺入了张三郎的胸口。 “你,你,你来真的……”张三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虛指窈娘,结结巴巴地说着他心中的疑惑。 剪刀很锋利,毫不费力地刺进张三郎的心口,将他的那颗心捅了一个窟窿。 血渗了出来,很快就湿透了胸口的衣服,看上去红彤彤一片,很是吓人。 他的气息在减弱,眸光也在涣散,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因为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如此一个柔弱的小女子竟然敢怒起杀人? “扑通”张三郎仰面朝天跌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苍天,似乎是在质问,又仿佛在祈求,可苍天却没有一丝表示。 “打得好,打得好,要你欺负我们……”鸢儿小丫头拍着小手,为窈娘姐姐叫好,并对着张三郎啐了一口。 她还太小,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道是姐姐大发神威,将坏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坏人再也不敢欺负她们了。 眸子中的红光渐渐退去,窈娘仿佛做了一个噩梦。而这个梦一下子就抽干了她浑身的力气,让她浑身发软,几欲跌倒。 尤其是,当她看到倒在地上的张三郎,以及他心口插着的那把剪刀,不啻于一道惊雷击中了她的心神。 坏了,她竟然杀人了,这可怎么办? 杀人者死,古来如此,纵然有各种特赦存在,但对于她这样的升斗小民来说,除了死是不可能有第二种结局的。 她并不怕死,但为了替郎君照看妹妹,因此她不能死、也不敢死,否则,她又怎么会做出毁容的决定。 可她明明是将剪刀划向自己的脸子,却为何插在张三郎的心口?这其间发生了什么? 她竭力回想,但却没有丝毫印象,仿佛某一段时间里经历了一段空白,而正是在那段时间里,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事已至此,该怎么办? 张三郎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爷爷就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而郎君就在扬州折冲府中,此时正在朔方戌边,可以说生死全在人家一念之间。 而今,她杀了张三郎,他爷爷岂能善罢甘休?现在已经不是她为张三郎偿命的事情了,就连郎君也难逃一死,至于鸢儿…… 窈娘不敢想了,她好悔恨,因为她牵连了郎君,牵连了妹妹,让赵家的血脉断绝,香火无继。 她的心中全都是自责,因为她将自己看成了赵家的罪人,即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阿爷和阿母。 窈娘的剪刀刺进了张三郎的心口,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良久,张三郎的同伙们方才有了反应,纷纷扑上前来,抱着张三郎摇晃不已,并大喊大叫,十分混乱。 窈娘带着鸢儿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那群面目可憎的恶汉,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还是没有想到一点点办法。 这时候,那四旬上下的且生得贼眉鼠眼的汉子眼见着张三郎已经断气,立马跳了起来,指着窈娘骂道:“都是这个狐狸精,扫把星,生生害了三郎的性命。 兄弟们,咱们把这个狐狸精给绑起来,装进猪笼沉入月落湖中,献祭给湖中的巨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不错,狐狸精,沉湖,沉湖!” “兄弟们,给张三郎报仇,将这个臭丫头沉湖!” 众浪荡子纷纷起哄,振臂高呼,目露凶光,牙齿森森,仿佛是一群来自炼狱的凶兽择人欲噬! 这些人凶恶的模样把鸢儿吓到了,将小脑袋藏在姐姐的怀中,呜呜哭泣。 窈娘出于本能地搂紧了鸢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可她的心却死了,脑中也一片空白。 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奇怪而又陌生的世界,那里没有日月星辰,但却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边际。 “窈娘,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无敌,照看鸢儿的,可如今你却亲手葬送了他们,你说你对得起我的托付吗?” 这是阿母,她还是那么年轻,因为生鸢儿的时候出血太多,脸色是那么的苍白,也那么的无助…… 一个枯瘦的老人,不停地咳嗽,以至于腰背都深深地弯曲下去,却用心灰意冷地目光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越是这样,窈娘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可原谅。 陷入自责的幻境中不能自拔的窈娘不知道,以那中年汉子为首的一群浪荡子已经围了过来,一个个笑得很下贱,也很狰狞,手舞足蹈,如同群魔般已经伸出了魔爪。 “哥哥,你在哪里!”鸢儿小丫头偷眼一看,可把她给吓坏了,情不自禁地呼喊起哥哥来,期盼着能降下奇迹,拯救她和她苦命的窈娘姐姐。 也许,是上苍听到了鸢儿的呼喊,动了恻隐之心。 心如死灰、陷入无尽自责的窈娘没有注意到,那些群情激奋的浪荡子们也无暇它顾,不远处的茅屋前来了一群人。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身着朝服的官员,有数名衙役,还有五名襕衫大汉,以及数匹好马。 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对着茅屋指指点点,突然一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窈娘等人,立即张口大叫起来,显得十分激动和紧张。 因隔着一段距离,老者的喊叫听得不真切,不过,这已经不重要,因为那襕衫大汉中的一人已飞身跃起,身影如风,几个纵跃之间掠过数丈距离,渐渐地逼近。 他如苍鹰般凌空跃起,横亘在窈娘和浪荡子之间,并抽刀出鞘,将一柄寒光闪闪的横刀指向众人,并厉声喝道:“立即退后,否则,杀无赦!” 此人的出现,倒是把一群浪荡子吓了一跳,不过,待看清楚对方只有一人之后,他们的胆子又大了。 那贼眉鼠眼的中年人撇嘴,冷笑道:“小子,拿把刀就是英雄好汉?嘿嘿,拉倒吧,爷爷告诉你,哪来的赶紧回哪去,这摊浑水你趟不起!” 襕衫大汉目光如剑,刺得人心里隐隐作痛,他将手中横刀高高举起…… 第310章一剪断魂 第311章老侄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1章老侄子 红日当空,天宇澄碧,寥寥几朵白云自北而南,缓缓移动。 红日下,襕衫大汉持刀而立,阳光映照在横刀之上,折射而出,刺得浪荡子们纷纷闭目。 但他们却并未后退,也不能后退。 因为死者张三郎可是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的孙子,还是最痛爱的一个孙子,如今就死在他们面前,若没有一个合适的说法,老家伙岂能不迁怒于他们? 因此,哪怕是面对着明晃晃的横刀,哪怕是两股颤颤腿脚发软,他们也只能互相鼓劲,坚持不退。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襕衫大汉的四名同伴也赶来了,纷纷抽刀出鞘,以他为核心,四散开来,面对着一群浪荡子,杀气腾腾。 这下子浪荡子可坚持不住了,一个襕衫大汉就够他们喝一壶了,如今一下子来了五个,且一个个杀气腾腾,看样子很明显都是见过血的,可不似他们这样狐假虎威的雏儿。 他们彼此对视,几乎是同时开始后退,其中还有两人一脚踏空,摔了个倒仰。 后来的四名襕衫人持刀紧逼那群浪荡子,而先到的大汉却对着窈娘拱手道:“请问娘子可是赵无敌的家人?” 赵无敌,这三个字不啻于一道霹雳,顿时将窈娘面前那白茫茫的天地给劈得粉碎,阿爷和阿母也不见了,眼前只有一个英武大汉。 窈娘不敢确认是不是因为自己神思恍惚之间而听错了,因此没有贸然搭话,且男女授受不亲,略一打量,便低垂眼睑,紧咬嘴唇。 她的心中发酸,眼睛中水雾弥漫,隐隐在凝结成泪珠。 赵无敌,你个冤家,一去两年多,今日方才听到了你的名字。若是能再见你一面,我就是立时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可忽然间,她又心生疑虑,自家郎君只是扬州府军的一名小卒,何曾结识过富贵高门之人?看眼前这人的衣着打扮,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子弟,他此时前来,莫非是郎君出了不好的事情? 窈娘想到了这里,一颗芳心顿时有乱了。 “请问娘子可是赵无敌的家人?就是扬州府军中的赵无敌,如今正在朔方戌边。”那襕衫大汉见没人搭理,只要苦笑一声,重新问道。 窈娘虽没有理睬,但他却没有半点不满之意,依然保持着恭敬的态度,让人费解。 此时,鸢儿小丫头冒出了小脑袋,仰着小脸问道:“你认识我哥哥吗?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鸢儿好想念哥哥,好想让他快点回来,免得坏人老是欺负窈娘姐姐。” 鸢儿的话虽是童言无忌,不过却透漏了很多信息量,譬如她叫鸢儿,而那位小娘子闺名叫窈娘…… 那襕衫大汉突然将手中横刀插在地上,整理了一番衣袍,朝窈娘郑重地一揖到地,恭声道:“小侄赵不凡,给婶婶问安,给……姑姑问安了!” 窈娘再一次被打击了,瘦弱的身子一阵摇晃,差点摔倒在地。 莫非今日是我的劫难?刚刚死了一个浪荡子张三郎,如今又冒出一个赵不凡?且看他孔武有力的模样,还有好几个同伴,恐怕就是想一死了之都难以办到。 鸢儿小丫头歪着小脑袋,将手指放在唇边,一脸的茫然不解,好奇地问道:“姐姐,姐姐,他为什么要喊我姑姑呢?难道他是哥哥的儿子吗?可不对啊,他怎么看起来比哥哥好要老很多……” 窈娘吓得干净捂住小丫头的嘴巴,可不敢再让她疯言疯语了。 她朝赵不凡行了个蹲礼,低声道:“小孩子不懂事,您是贵人,别往心里去。” 赵不凡见窈娘对他行礼,连忙避开,并重新作了一揖,道:“婶婶可千万不要这样,岂不是折煞了侄儿?” 就在此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和官员、衙役等人也赶到了。 “窈娘啊,今日可把老汉给吓死了。作孽啊作孽,好好的,却祸从天降,这家中没个男人,可苦了你了!”老者看来是窈娘的乡邻,絮絮叨叨,目光中却尽是关切之意。 老者复又对那官员说道:“官爷,这位小娘子就是你们要找的赵简家的儿媳妇窈娘,一个贤惠的好女子,这些年多亏了她,料理家翁的后事,照看年幼的小姑子,一个弱女子,也真是难为了她。 无敌那小子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碰到怎么好的闺女。要是他小子日后敢负了窈娘,老汉我都不能饶了他。 哎,这么好的一个闺女,却偏偏老是被这些浪荡子纠缠,尤其是这个死胖子,咦,真的死了?死得好,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老人在那喋喋不休,却没有看到那官员一张脸都绿了,五官都差点挤到了一起,却因为赵不凡在此,而不敢声张。 他姓张,乃是扬州府兵曹事,主要职责就是和折冲府打交道,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死胖子? 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张翰虽然不止一子一孙,但却不知为何偏偏溺爱这个死胖子,差不多宠得没边了。 这小子不读诗书、不习武技,整天什么正事都不干,带着一辈子浪荡子四处东游西逛,看谁不顺眼就上去踢两脚,至于砸个场子、调戏一下大娘子小娘子的,那是数不胜数。 人们虽对其深恶痛绝,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起皮,但却因为忌畏惧和惮其祖父的权势,从而不敢吱声。只好尽量躲着他,远远看到他来了立马跑开,要是实在躲不过去,那就陪着笑脸吃点亏权当是让狗给咬了。 不仅是城中的商民,就连扬州刺史崔浩也颇为头疼,把他给按律查办吧,可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张翰留点薄面。 他是刺史,张翰是折冲都尉,一个管民事,一个管折冲府,本是互不同属,可毕竟是同朝为官,又身处一地,怎么可能做到大公无私、铁面无情? 可如今这个“扬州一霸”却仰面朝天一声不吭,死得不能再死,这要是让张老头知道了,还不得把扬州城给翻个底朝天? 一个府军未过门的妻子杀了折冲都尉的孙子,这件事情本来很好处理,可关键是眼前的这位赵先生,那也不是一般人,若较真起来,张翰那个折冲都尉还真不够看。 张兵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但却一声不吭,而是瞅着赵不凡,想探探他的底线。 第311章老侄子 第312章心酸的愿望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2章心酸的愿望 且不管张兵曹左顾右盼,心中打着小九九,却禁闭牙关,一言不发,打定主意在没有搞清楚风向以前是两不得罪。 那白发王老汉伸出手摸了摸鸢儿的小脑袋,对窈娘道:“窈娘啊,那位郎君是自洛阳……也就是神都而来,听说是受你家无敌所托,来看看你们的。 哎……也不知道无敌那小子混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给你们带点钱粮?为了给你阿爷瞧病以及料理后事,该卖的全都给卖了,就连田地里的收成都压给了人家,这个冬天你可怎么过呀? 孩子,老汉我虽也不富裕,可家中还有一些余粮,你若是揭不开锅尽管开口,可不要苦坏了身子。” 此时,窈娘方才相信赵不凡不是浪荡子,的确是认识自家郎君,可他为什么要满口的胡言乱语呢? 她先是谢过了王老汉,然后朝赵不凡微微颔首,道:“郎君果真认识我家大郎?” 大郎?赵不凡微微一愣,转而一想,他这叔父数代单传,别无叔伯兄弟,可不就是排行老大吗? 他躬身道:“好叫婶婶知道,小侄与叔父是在神都城外的龙门相遇的,虽然只有一日时间,但小侄对叔父那就是景仰得很……” 他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他的窈娘婶婶一副浑身不得劲的模样…… 他略一思索,立马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自相见以来,他光顾着高兴了,并没有将叔父认祖归宗的事情说清楚,就一口一个婶婶的,也难怪婶婶不高兴。 他先从常山赵氏的谱系讲起,着重说了赵无敌这一支的由来,以及彼此之间的辈分关系,方才渐渐打消了窈娘心中的疑虑和顾忌。 她不禁心中高兴,想不到郎君竟然出身一个大家族,这样一来,日后也就有了帮衬和依靠。 赵不凡接下来又将以后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下,并非是他不想细说,而是他所知有限,想细说也办不到。 事实上,他自从将赵无敌给送出龙门以后,对其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而且,当日赵无敌急于回归朔方,也没有委托他前来家中探望。 赵不凡此行,既非赵无敌托付,也不是他自作主张。作为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没有太平公主的命令,怎么可能离开神都? 太平公主从赵无敌的只言片语中就已推测到其家中的大概,眼见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想来其家人定然十分艰难。 爱屋及乌之下,她对赵无敌的家人也多了份关心,因此令赵不凡前来扬州,找到赵无敌的家人,给他们带去一些钱粮衣物,至于名义吗……就说是赵旅帅的托付就好。 窈娘听闻郎君立了大功,已经成了府军旅帅,有了官身,不禁也为他欢喜了起来。 她脸上有了喜色,将她的绝世容颜越发地展露出来。竟让赵不凡有瞬间的失神,心中不断嘀咕:“怪不得昔日叔父初见公主的时候,竟然失态地称之为‘姐姐’,却是原来如此。我这位婶婶相貌和公主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就是青涩了许多……” 王老汉也是一名老府军,不过,因年事已高,早就已经退出了府军,让儿子顶了,如今就连儿子都将府军的位子让给了孙子。 他虽然一辈子都是小卒,可对府军中的官职却是门清,一个旅帅管一百号小卒,那也是一个不小的官儿了,不由得咧着没有几颗牙的嘴,乐呵呵地道:“呵呵,无敌这小子有出息,不过两年多时间就当上了旅帅,对我们家那小子上进多了。” 鸢儿不明白旅帅有多大,好奇地问道:“王爷爷,哥哥当了旅帅,鸢儿是不是就顿顿都有肉吃了?” 听了鸢儿的话,窈娘不由得一阵心酸,想想这些日子的艰难,真恨不得立马扑进郎君的怀中,好好地哭一场。 听了赵不凡的话,所有人心思不一,有人高兴,有人欣慰,也有人、譬如那位张兵曹就在心底反复盘桓。 按说这赵无敌啊,据说才十七岁,能因军功而升为旅帅,其前途可见是不简单,可关键的问题是眼前这一关难过啊! 你一个旅帅,在折冲都尉面前还不够看。 嗯,不对,不对,这位赵不凡赵先生可是太平公主府中的人,又是与赵旅帅同族,听着好像是常山赵氏中人…… 这样一来,以太平公主府加上常山赵氏的名头,张老头虽然心疼孙子,可也不得不三思而行。 若是这位赵先生再强势一些,一心要替这小娘子出头,接下来的事情还真难说。 就在张兵曹左思右想的时候,窈娘似乎有了决断,又对赵不凡行了个蹲礼,慌得赵不凡连忙避让,且忙不迭地施礼,道:“婶婶,您有话尽管吩咐十七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小侄我承受不起啊。” 窈娘见此,也只好不再坚持行礼,咬牙道:“十七郎,奴也是没有办法了,如今失手伤了人命,自然免不了牢狱之灾,只是奴这一去,鸢儿年幼,无人照看,可如何是好? 十七郎既然与我家郎君同族,还请将鸢儿带走,交于我家郎君,这样,不仅是奴、就是我那过世的阿爷阿母也感激不尽。” 窈娘也是要将鸢儿托付给赵不凡,然后了无牵挂慨然领罪,可鸢儿却抱着她的胳膊苦道:“姐姐,鸢儿不离开你……” 赵不凡看了看不远处那仰面朝天的张三郎,不由得蹙眉道:“这人谁呀?” 王老汉一指被襕衫人控住住的浪荡子们,怒道:“就是这些浪荡子们的首领,一群害群之马,个个该死。” “浪荡子?”赵不凡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其间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大怒道:“一群浪荡子,竟然……竟然敢对我家婶婶不敬,真是该千刀万剐,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婶婶但请放宽心,不过是死了一个浪荡子,难不成还要您去偿命?一切就交给小侄,我看这扬州城中那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找您的麻烦?” “那个,赵先生,您有所不知,死者名叫张三郎,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张翰的孙子,而张翰对这个张三郎是极为宠爱,因此,那个事情很不好办。”张兵曹小心翼翼地低声解释张三郎的身份,其用意自然是要探出赵不凡的底线,看他在亲情和强权面前作何选择? 第312章心酸的愿望 第313章问世间谁可投靠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3章问世间谁可投靠 张兵曹侧着身子,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靠近赵不凡,压低声音,将死者张三郎的真实身份和背景一五一十地告知。 死者和凶手的身份本来是有天地之别,一个是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的爱孙,一个是府军小卒未过门的妻子,此案处理起来本是极为简单,只要将凶手交给折冲都尉张翰就行,至于是杀是剐都和扬州官府没有关系了。 可如今却冒出了一个赵不凡,让此案多了一个变数,接下来的走势变得扑朔迷离,难以预测。 此案的案情一点都不复杂,无非就是“扬州第一害”张三郎企图调戏窈娘,结果调戏未成,反被窈娘失手杀死。 按照大唐律,虽然说杀人者死,但却也要综合考虑前因后果,以本案来说,窈娘是为了保住自家的清白,从而错手杀人,若有乡老呈情,倒也可以免除一死,最终很可能是判以流放之刑。 而且,此案属于民事,本是司刑管辖,与主管兵事的张兵曹本没有多大关系。可问题是,死者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孙子,而张兵曹就是扬州州府中专门同折冲府打交道的主官,加上他又在事发现场,因此也就难以置身事外。 另外,张兵曹对此案的最终走向也发生了浓浓的兴趣,因为赵不凡的介入,不可避免地将太平公主牵扯进来,将此案的性质给彻底改变。 这已经不是一个府军孤女错手杀死浪荡子了,而是变成了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和太平公主府的角力,其过程将大有看头。 而且,张兵曹认为其间也暗藏着机遇,因为折冲都尉张翰是扬州的地头蛇,太平公主虽是强龙,但却在扬州毫无根基,若要压住张翰这个地头蛇,同样需要扬州其他地头蛇的帮助。 张兵曹自认为是一条地头蛇,且不介意为太平公主府效力,将另一条地头蛇张翰给拿下。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如今的天下大势,武后取代李唐坐拥天下已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而每当新朝取代旧朝的时候,对于官场来说都是一次重新洗牌,多少旧人倒下,又有多少新人上台。 每个人都是棋子,都面临被洗牌的命运,不上则下,不进则退,谁也无法洁身自好置身事外。 张兵曹也在踅摸靠山,以免在洗牌中被淘汰,可是他出身平凡,没有显赫的家世,其后也没有骗到世家大族的闺女为妻,因此混到如今,方才混到一个兵曹事。 他虽然混得不是很好,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眼光,纵观如今朝堂的局势,最显赫的新贵无疑就是武氏一族,也是想上进者最适合投靠的对象。 可问题的关键是,张兵曹他就是想投靠武氏一族,也没那个门路。 人家武氏一族如今正是红火的时候,作为当朝的新贵,其风头正劲,一时无两,随便一个子弟捞到的官职也比他张兵曹实在。 而随着武后的登基称帝,作为她老人家的娘家,武氏一族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皇族,可想而知,天下有多少人正在挖空心思地哭着喊着要蚁附于他们。 而他张兵曹既非豪门大族子弟,又没有一个手握大权的座师,哪里有机会接近武氏一族? 他这个兵曹事,既不是主政一方的大员,也不是手握重兵的将领,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一点点能入武氏一族法眼的地方,值得人家效法刘大耳朵,从神都远赴扬州三顾茅庐。 可是,他既然生逢这个改朝换代的大世,岂能甘心坐失良机,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既然投靠武氏无门,那就退而求其次,将眼光放在别人的身上。 武后虽然取代李唐登基称帝,但却并非是以武力推翻旧朝,而是将以禅让的方式进行。 这样一来,她老人家依然是李家的儿媳,这个身份是不可能改变的。那么近两代皇帝都是她的儿子,血浓于水,她老人家也不可能剥夺他们皇族的身份。 依次推之,将来的新朝也就有了两个皇族并立,这将是自三皇五帝以来从未有过的格局,也给了张兵曹之流另一个选择的机会。 不过,如今的皇帝李煜和他的前任、也就是他的兄长武陵王李景,作为曾经的皇帝,虽然将被保留皇族的尊荣,但是显而易见,这也就是一种尊荣而已,至于实权是不可能存在的了。 自古以来,废帝就是废帝,哪怕是母子之间,为了自己的江山传承,也不可能不对废帝严加防范。 可以说两个废帝已经没有投靠的价值,而其余李唐皇族的王爷们都是武后新朝潜在的威胁,纵然不会赶尽杀绝,至少也将遭到圈养,终生处于监视之中,和肥猪也差不多了。 可还有一个人,其独特的身份让她成为了武氏一族以外的另一股力量。 那就是太平公主,她虽然也是李唐子嗣,可又是女子之身,而今又已出嫁,其身份可以说是李唐子嗣,也可以说是“外人”。 而她又是武后最疼爱的女儿,不仅赐予她大量的良田和宅邸,还将她的食邑给提高到实封一千户,仪比亲王。 这可是一个无上的尊荣,以公主之身仪比亲王,可见武后对太平公主有多么疼爱。 眼前的太平公主虽没有开府建衙的权利,可她特殊的身份和李唐皇家的血统,自然吸引了一批心向李唐的老臣聚拢在她周围。 如此一来,她虽不登朝堂之上,但却有足够的力量影响天下官员的任免,而只要不是太过分,可以说以武后对她的宠爱,铁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笑而过。 武后虽是以女子之身登基称帝,但却不会相信天下间还会有第二个女子能与她比肩。也就是说,她虽是女子之身,但在心里早就把自己当作男子,至于女身只不过是在转世为人之时出了那么一点点偏差而已。 武后既然不认为太平公主会威胁到她的帝位,也不会影响到她的新朝传承万世,那么,太平公主任性一点也有什么呢? 毕竟,武后也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感情,为了登基称帝可以暂时尘封所有的感情,但终究需要偶尔释放一下。 而纵观人世间,也只有这个小女儿能让她感怀一番母女天伦之乐。 而今太平公主的人就在眼前,而且还遇到了不小的麻烦,那么……张兵曹只觉得他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第313章问世间谁可投靠 第314章某家扛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4章某家扛了 秋末冬初的红日虽然高悬,但却少了那份炽热,阳光撒在人的身上,也抵不过山风的侵袭,寒意袭人。 张兵曹的小九九打得不错,将有关张三郎的身份说个底朝天,又将他爷爷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张翰的底细给抖落出来,但却也仅仅是平铺直叙,就事论事,丝毫没有掺杂自己的感触和建议。 他虽然有心投靠太平公主,但却也不敢过早表明心迹。因为眼前并非是太平公主本人,在接下来与张翰的博弈之中,这个赵不凡赵先生能不能取得胜利还是一个未知之数,需要继续关注。 在官场中求活,就如同人在荆棘林中行走,一旦进入就没有了后退之路,唯有披荆斩棘,一路走到底。 至于如何走、从何处进入,需要提前仔细观察和考虑,因为一旦选定就不能更改,否则,墙头草总是最先被铲除的。 张兵曹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因为他的决心是建立在太平公主、更确切地说是赵不凡的决心之上。 只有当赵不凡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鱼死网破,也要和张翰死磕到底,那么,张兵曹将毫不犹豫地投靠过去,用他全部的能量不择手段,也要把张翰给坑死。 现在,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多少透露了些许,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赵不凡的反应。 他在观察赵不凡,不敢直视,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扫,想看看赵不凡接下来的反应是迟疑、犹豫、苦思冥想,还是大怒、不屑一顾…… 赵不凡听张兵曹叽叽歪歪了老半天,早就不耐烦了,不断地蹙眉,好不容易等他磨叽完了,立即长眉一挑,眸光聚拢,鼻孔中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折冲都尉?好大的官啊! 张兵曹,某家若记得不错,你们这扬州折冲府也只是一个下府,那折冲都尉张翰也就是一个五品官儿而已,用得着那么畏之如虎吗? 某家还真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敢欺负到我婶婶的头上,任他是何人,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样吧,张兵曹,某家也不让你为难,这死的张三郎、还有那些个浪荡子都交给你带回扬州交给有司按律审理,只不过我婶婶可不会去你们衙门的,也绝不允许差人来问询。 哼哼,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某家就是!” 赵不凡大手朝那四个襕衫侍卫一挥,大声喝道:“兄弟们,将这些浪荡子交给衙役们。” “是,将军!”襕衫侍卫齐声应诺,收刀入鞘,还不忘将浪荡子一人给踢了一脚。 将军?张兵曹一头雾水,不由得偷偷瞅了赵不凡好一阵子,方才拱手告辞,领着衙役将张三郎给抬上,押解着一群浪荡子回扬州城去了。 此事一边是折冲都尉张翰,一边是太平公主府,都不是他一个兵曹事能惹得起的,眼前最紧要的是将张三郎给交出去,然后再根据事情的走向小心谋划。 赵不凡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因为太平公主虽然仪比亲王,但却没有开府建衙之权,否则,以赵不凡如今的身份那就是亲王府典军,论官职可比张翰这个下府折冲都尉还要高。 太平公主府不能拥有亲军,只能称之为亲卫,一字之差,赵不凡就做不成典军,而只能被称之为无职无品的侍卫长。 为了安抚和补偿赵不凡,以示对常山赵氏的尊重,太平公主特意找武后给赵不凡请了一道恩旨,加了一个从五品下的武散官。 这个武散官是武后恩旨特加的,并未曾经过中书门下的程序,因此被称之为墨赦斜封官,其含金量自然要大打折扣,一般的大佬都看不顺眼,不予认可。 可那是以前,自武后掌权以来,这种事情干得太多了,斜封官越封越多,人们也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因此,襕衫侍卫们方才称赵不凡为将军,也不能说错,但也是形势所迫,为了在张兵曹面前给赵不凡长脸,平日里他们可不会这么称呼的。 张兵曹一行走了,走得干净利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找窈娘的麻烦。 王老汉见此,方才放下心来,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嘴上说张三郎死有余辜,窈娘是无辜的,但听到张三郎的真实身份以后,也暗叫不好,为窈娘担心受怕。 身为一名老府军,在他的眼里,折冲都尉那就是大到没边的官儿了,要管到他除非是皇上。 窈娘一个小娘子,杀了折冲都尉的孙子,可想而知,以命偿命都算是幸事,天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折磨? 这女子可不比男子,一旦进了监牢,里面的黑暗难以想象,别的不说,何曾听说有一个能保住清白的? 对于窈娘这样的贞烈女子,那岂不是比死还要可怕?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吧,救救这个可怜的女子……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那个襕衫大汉三言两语就把张兵曹给打发了,连个屁都没有放,就带着衙役走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来找窈娘的麻烦,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眼前这一关算是过了。 王老汉乐呵呵地对窈娘笑道:“窈娘啊,这位郎君既然是无敌的本家,怎么能让人家待在外面?还不快请他们去家中奉茶!” 窈娘虽心中的疙瘩依旧没有解开,可总算是过了一关,至于以后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郎君的本家既然在此,那么鸢儿也就有了依靠,至于自己,若逃不过,那就一死了之,反正不能进入官家的监牢,坏了清白,从而让郎君蒙羞。 人往往就是这样,心中没有了牵绊,看淡了生与死,那么世间就没有大事。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茅屋,轻轻地叹了口气,朝赵不凡微微颔首道:“十七郎,到家中坐坐吧,只是寒舍简陋,怠慢了。” 赵不凡躬身凄然道:“婶婶言重了!让叔父一家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本是家族的过错,好在上苍开眼,让家族找到了叔父,自此以后,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几人顺着山间小道朝茅屋走去,快到跟前的时候,突见有好多车马顺着湖畔而来…… 第314章某家扛了 第315章丫丫驾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5章丫丫驾到 几辆马车、数骑骏马,顺着月落湖畔快速而来,看其方向明显是冲着茅屋来的。 王老汉不由得大惊失色,心道不好,同时,他也很是疑惑不解。纵然是折冲都尉得知了孙子的死讯,起兵来复仇,可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才多大会工夫?张兵曹才刚刚动身,不可能赶到数十里外的扬州城,难不成折冲都尉张翰有神机妙算之能,掐指一算,就知道了孙子有血光之灾,并提前发兵?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张翰要是有这份能耐,早特娘地到神都去做大将军了。 那么,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赵不凡看了一眼,笑道:“婶婶莫慌,那是小侄安排来送东西的,大多都是我赵家子弟,也是您的晚辈。” 窈娘还真没有慌,因为鸢儿有了安置的地方,让她彻底了却心事,早就有了死的决心。 而一个人既然连死都不怕,试问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值得她大惊小怪的? 她心中多了一丝疑惑,觉得还是低估了这个常山赵氏的势力,不过,这不正是她所期盼的吗?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依靠,而且看这个赵不凡的态度,很明显常山赵氏对郎君很是看重,这样一来,郎君的前途也要宽敞得多,至少不至于受到自己的牵连了。 一行人来到了茅屋前,并没有立即进屋,因为那些车马也已来到。 七八匹骏马簇拥着三辆马车,马上的骑士高矮胖瘦不一,年纪也有大有小,不过,看上去全都精神抖擞,两眼锐利。 马车甫一停稳,就听当头第一辆车中有女子娇滴滴地问道:“到地儿了吗?” 车夫陪着笑脸恭敬地答话:“回娘子的话,地方已经到了!” “哎……这一路上把人家的骨头都颠散架了,可算是到地儿了,姐姐们,咱们快下车吧!” 随着声音响起,车帘一挑,从中走出三位姑娘,年纪大多十多二十来岁,生得虽不是国色天香,倒也十分耐看。 最先出来的是一个个子娇小的小姑娘,十五六岁年纪,圆圆脸,略有些婴儿肥,看上去满满的都是娇憨之态。 她站在车厢前,四处一打量,也没看车夫拿过来的脚凳,一提裙据,飞身而下。 她的身影异常灵活,姿态曼妙,衣袂飘飘,就如同一只穿花蝴蝶轻盈地落在地上,而且,还正巧落在赵不凡的面前。 “不凡哥哥,人家的骨头都散架了,你可要补偿人家,嗯,就将你新学的刀法传给人家一式……啊,不,要两式才行。”婴儿肥小姑娘也不见外,一把抱住赵不凡的胳膊,使劲扭动着身子一个劲地撒娇。 赵不凡看来也拿小姑娘没办法,想横眉立目呵斥一番吧,可看见小姑娘拿可爱的模样又于心不忍,只好蹙着眉头小声道:“丫丫,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这样子胡闹,成什么样子?” “哼!臭哥哥,不想教丫丫刀法就直说嘛,人家不理你了!”yy恼了,扭过头不理赵不凡,鼻孔中一个劲地喷气,不过,那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地偷看一眼,似乎在等待着赵不凡来哄她。 丫丫是赵不凡的亲妹子,与其一脉相承也酷爱刀法,不过,与她哥哥比起来,天赋可差得不是一点,将一路泼风刀法都练成四不像,赵不凡哪里敢传授其七杀刀法? 七杀刀法是他叔父赵无敌所传授,当时因为时间太过匆忙,也没说要收他为徒,不过,在赵不凡的心里,那是早就将叔父给当作师父看待了。 如此惊艳万古的刀法,没有师父点头,岂可轻易传授与人?更何况,以丫丫那份可怜的耐心以及不靠谱的功底,习练七杀刀法,一个不好说不定会反伤己身。 因此,无论丫丫如何威逼利诱软磨硬泡,赵不凡那是一口咬定,绝不松口。 如此一来,赵不凡就把丫丫给得罪了,在她的心里,这个大英雄一样的哥哥立马一落千丈,变成了不受待见的臭哥哥。 第二个少女见丫丫飞身而下,姿态曼妙,不禁有点心痒痒,有心要效仿,却被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姑娘拿眼一瞪,立马老老实实地踩着矮凳而下,背地里好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最后那位女子年纪差不多已有双十年华,模样秀气,性情也比较斯文。 她来到赵不凡面前蹲身施礼道:“十七哥交代的东西,六哥已经置备全了,就在马车中。六哥还让奴给十七哥带话,若是有什么欠缺的,尽管使人前去知会一声,但凡这扬州城有的没的,必不让十七哥失望。” 赵不凡先是朝扬州城方向拱手道:“谢过了六哥了!” 继而,他方才对文秀女子笑道:“有劳十九娘了,来来来,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位就是咱们的婶婶,这位是咱们的姑姑。” 好在不是第一次称呼鸢儿了,否则,管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叫姑姑,多多少少总有一点别扭。 丫丫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哥哥也不怕,但却很怕十九娘似的,这不,被十九娘拿眼一瞪,立马老实了。 三个少女并排而立,冲窈娘和鸢儿郑重施礼。 唐人极为重视家族观念,对长辈不敬,那后果比皇上不忠还要严重。对皇上不忠,还可以换个皇上,亦或是学那隐者不问世事,可要是对长辈不敬,总不能换个家族吧? 常山赵氏是个古老的世家,更加尊崇古礼,每一个女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专人教导礼法,以免长大后败坏了家族的声名。 因此,哪怕是鸢儿小丫头才五六岁,她们三人也是恭恭敬敬地行礼,不敢有丝毫的敷衍和怠慢。 鸢儿突然遇见好多人,不免有些不适应,紧紧抓着窈娘的手,问道:“姐姐,哪里来的这么多侄儿侄女?咱们家以后可热闹了,再也不怕人家欺负了!” “小姑姑,谁敢欺负您?告诉丫丫,丫丫准保将他打得满地找牙!”丫丫生性活泼,且是个自来熟,见小姑姑生得极为可爱,立马上前,并拿出一根玉簪送给小姑姑馆头发。 可鸢儿拿着玉簪却犯难了,她还是一个黄毛小丫头,要一只簪子干什么? 第315章丫丫驾到 第316章家徒四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6章家徒四壁 鸢儿拿着丫丫孝敬的玉簪,却犯难了,自家的头上并没有发髻,该插在哪里? 不过,鸢儿是个聪慧的孩子,眼珠子一转,立马找到了目的,将玉簪递给了窈娘姐姐,并指着窈娘的罗髻,示意她将玉簪插上。 她虽然年纪小,不过,从玉簪拿在手中拿着光滑温润的手感,也知道是好东西。窈娘姐姐为了操持这个家,这些年很辛苦,从来没有戴过这些亮晶晶的首饰,而今,既然有了,自然该给窈娘姐姐戴上。 在鸢儿小丫头的坚持下,窈娘正好红着脸,低下身子,好让鸢儿替她给戴上。 鸢儿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有了玉簪,顺手就将窈娘原先的竹簪给扔了。 窈娘忙不迭地将竹簪给捡起,并用衣襟仔细擦拭沾染的尘土,那模样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一只竹簪而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其实,一件物品的价值是不是价值连城,也要看是针对什么人?譬如眼前的这只竹簪,对于别人来说,不过是一截竹子,可对于窈娘却是她的全部。 因为这只竹簪是赵无敌亲手制成的,并替她插在青丝之上。其间蕴含的是郎君的一片真情,岂是钱财可以衡量的? 赵不凡等人虽然是她的晚辈,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自然不能老是让人家待在外面,因此,她硬着头皮将他们给让进了茅屋中。 茅屋不但破败,且进深不大,一连三间,中间是堂屋以及吃饭的所在,左手间是赵简夫妇住的地方,而今空着,右手边则是窈娘和鸢儿的“闺房”。 堂屋后面则是一小间厨房,只不过是用树枝和旧木板简单拼凑而成,看其样子恐怕很难挡得住风雨的侵袭。 这是一个极贫寒的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甚至更甚,因为那四壁都破败了,布满了大小窟窿,看着让人揪心。 屋子里也没个木几和凉席,更别提华贵的地毯了,窈娘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招待客人,只好用低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十七郎你们先坐会,奴去烧点水来……” 赵不凡喟然长叹,没想到英雄如叔父,家中竟然困顿如斯,良久,用衣角拭去眼角的湿润,凄然道:“婶婶不必忙碌,想不到叔父在北地为国征战,立下了偌大功勋,婶婶和姑姑却过着这样的生活,哎…… 十九娘,让人叫东西全都给搬进来。” 赵不凡在来之前,不仅是因为太平公主的交代,就是他自己也大略猜到了赵无敌一家生活定然不如意,因此在扬州城中交代了总管扬州商行的家族子弟,也就是六郎给准备了一些东西,包括食物和衣服被褥。 可如今到了赵无敌的家中一看,方才知道他还是低估了其家中困顿的程度。 这哪里还是一个家啊? 家徒四壁,难以遮蔽风雨,再看婶婶和小姑姑脸上的菜色,可见极度缺少食物。 此时,他很感激太平公主,若不是公主派他前来,不说今日婶婶杀了张三郎引来的麻烦,就是以这个家的现状,又如何能安然度过这个冬日? 他原本是常山赵氏的支脉,也是生活在市井之间,后来因行走江湖,见多了升斗小民的艰难。 因为无钱寻医问药以及缺衣少食,而夭折死亡者比比皆是。今日若不是让他撞见,他日叔父回来之时,很可能只能见到两座坟茔了。 随马车而来的都是赵氏在扬州的仆人,大多出自常山赵氏的附庸家族,此时和那几名襕衫大汉一起,将马车里的东西都给搬了进来。 东西很多,种类也很繁杂,而且赵不凡发现有很多都不是他指定的,不觉奇怪地看着十九娘。 见赵不凡如此,十九娘莞尔一笑,道:“十七哥,奴思量了一番,自作主张添了一些东西,你看合适吗?” “合适,合适,太合适了!”赵不凡连连点头。 他是个大男人,哪里知道一个人居家过日子需要哪些东西?真不是想当然地认为要粮食、衣服和被褥。 说实在话,赵不凡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若是换成秦大山那样的杀才,只要有两样,酒和肉足以。 而且,十九娘对着一个车夫小声嘀咕了几句,不大一会儿工夫,那车夫竟然抗进来一张矮几和一块地毯。 心细如发的十九娘,不动声色地让人将马车中的地毯和矮几给搬了进来,免除了大家伙无处可做的尴尬。 将华贵的地毯铺在地上,中间搁着一张矮几,其上摆满了各种精制的点心和水果,丫丫正在一个劲地讨好小姑姑。 鸢儿吃得满脸都是碎点心,还抓住一盒桂花糕递给窈娘,嘴里模糊不清地喊着,让窈娘姐姐也尝尝。 窈娘接了过来,掰了一小块放进口中,却舍不得咀嚼,生怕错过了这已淡忘多年的味道。 那还是阿母在世的时候,每逢金秋时节桂花飘香的时候,阿母都会收集桂花,蒸酿一些桂花糕。 似曾相识的味道,可人却已经逝去,永远回不来了…… 不知不觉中,窈娘早已经泪流满面,打湿了衣襟。 赵不凡牵了牵十九娘的衣袖,二人来到了门外。 赵不凡道:“十九娘,这地方不能再住人了,我想把婶婶和姑姑接到扬州城中安置,你看是否可行?” “不好。”十九娘思量片刻,摇摇头,道:“十七哥,这里是他们的根,已经一百多年了,尤其是如今叔叔还未归来,你确定婶婶会搬家?” “是啊,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乡土之情,岂能轻易忘记!”赵不凡长叹一声,沉默良久,复又道:“叔父虽是我常山赵氏子弟,可实际上对于他来说,此地才是他的祖地,自然不会轻易离开的。 也罢,十九娘,你看我们该做点什么?否则,我心难安啊!” 十九娘美目一转,道:“十七哥得叔父看重,传你绝世之刀法,这份感情可比师徒。 常言道,师徒如父子,而今婶婶遇到了难处,你自当要尽到弟子的责任。 以奴看来,十七哥可着人去城中找六哥,将紧缺之物多送一些来,另外,可先送来几顶帐篷,让婶婶和小姑姑暂且安歇,以便着人整修房屋……” 第316章家徒四壁 第317章婶婶不能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7章婶婶不能死 十九娘娓娓而谈,将眼前和日后所需仔仔细细地进行了一番谋划,却让赵不凡脑袋大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家竟然有这么多的琐事,苦笑着对十九娘道:“十九娘,我的好妹子,可怜可怜哥哥吧!我看,不如这样,这里的一切就都拜托妹妹了,但有所需,尽管去找六哥要,至于人手,这扬州城中的赵氏子弟全都归你调动,你看如何?” 十九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嗔道:“十七哥倒是乐得清闲,事情都推给了小妹,那你去干什么呢?再说了,得了叔父刀法的可是你,又不是人家……” 赵不凡拱手道:“好妹子,你可可怜可怜我吧,待到再见到叔父的时候,哥哥我一定把你引见给师父,你要知道咱家叔父最擅长的可是枪法,那一手百鸟朝凤,可是绝了!” “一言为定,不许耍懒!”十九娘美目一亮,嘴角边露出一丝狡黠,就像是偷到鸡的小狐狸,说不出的得意。 赵不凡又道:“十九娘,其实我倒也不是偷懒,而是咱们婶婶失手杀了一个浪荡子。 本来吧,以咱们婶婶的身份,杀了一个浪荡子也算不了什么,可巧的是这个浪荡子有一个令人棘手的爷爷,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 此事颇有些麻烦,哥哥我要尽快感到扬州城中,找扬州刺史和折冲都尉,将此事给妥善处理,可不能让咱们婶婶受委屈。” 十九娘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思量半晌道:“十七哥,此事恐怕不好办吧?那折冲都尉能善罢甘休?我看、不如咱们立即带着婶婶和小姑姑回祖地,只要回到祖地,谅他一个折冲都尉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正如你刚刚所说,咱们婶婶能同意走吗?”赵不凡摊开两手,表示很无奈。 继而,他牙关一咬,眸子中露出一抹厉色,道:“十九娘不必多虑,你只要安置好婶婶就好,还有,定要保护好婶婶和姑姑,以防有人来闹事。 我留两个侍卫给你,若有人强行靠近茅屋,不听劝阻,杀无赦! 至于折冲都尉,嘿嘿,若是他识相,倒也不妨许他点好处。否则,我不介意借公主的虎威,让他看看这是谁家之天下!” 十九娘点点头,道:“侍卫你自己带去,有我和二十七妹,加上随行的家仆,只要不是大军前来,我们足以对付了。 我想那折冲都尉也不敢公然派大军围剿吧?无令调动军队,等同于造反,对于这些人来说,一个孙子恐怕还不足以和官位相比。 只是,十七哥你借公主的权利行私事,就不怕公主怪罪吗?” “公主怪罪?”赵不凡哈哈大笑,道:“十九娘有所不知,公主对咱们这位叔父可是格外看重,私下里以姐弟相称,就连贤弟赐予的宝马都送给了叔父…… 好了,事情紧急,就不八卦了。 总之,若是公主知道了扬州折冲都尉敢欺负叔父,恐怕将他活剐了的心都有。” 但凡是女子,就没有不喜欢八卦的,这一点无论是八岁还是八十岁都一样。 十九娘也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双十年华的怀春少女,怎么可能不喜欢八卦?而且,还是关于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和她那神奇的叔父之间的八卦。 她听得正来劲,谁料到赵不凡却生生给断了,这种感觉就如同一个人在挠痒痒,却被人打断,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十九娘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但却也没有发飙。因她本是一个温柔懂事的女子,而赵不凡又有要事在身,不便多做耽搁。 兄妹两人计议已定,复又进了茅屋,由赵不凡将打算对窈娘说了一遍,想听听婶婶的意见。 赵不凡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可兰心蕙质的窈娘又如何不知道其中的麻烦? 她看着正开开心心吃点心和水果的鸢儿,正在和丫丫玩得不亦乐乎,心里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毅然道:“十七郎,奴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给赵家丢脸、让郎君蒙羞,但请你们看在同出一族的份上,将鸢儿带走交给我家郎君,至于奴,生死有命,自当一死了之,好去黄泉之下侍奉阿爷阿母。” “婶婶不可!”赵不凡急了,看来他这个婶婶真是个烈性女子,动不动就要一死了之。可是,我的婶婶,您老人家要是死了,你让我如何面对叔父、如何面对天下英雄? 赵不凡是真的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婶婶,你先别着急,先给侄儿一天时间,侄儿立即就去扬州城,定然将此事妥善处理……” 赵不凡虽然是晚辈,可窈娘实在年轻,见他竟然跪下,倒有些不好意思。又见他说得诚恳,不似敷衍,加上有十九娘在一旁相劝,因此也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赵不凡起身,冲窈娘和鸢儿深深一揖,随即转身出了茅屋,一挥手,吩咐道:“去扬州刺史府!” 他带着四名襕衫侍卫,纵马飞奔,朝扬州城而去,一路之上,惊飞了无数的水鸟,踏死了不知多少秋虫。 赵不凡前去扬州,欲借太平公主的权势逼迫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张翰就范,不再追究其孙子张三郎的死因。 这件事情并不容易,太平公主虽然权势滔天,自然不是张翰可比,不过,扬州终究是张翰的地盘,而太平公主还远在神都,若张翰一意孤行,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将他给拿下。 因此,在赵不凡去后,心思缜密的十九娘立即做出了应对。她找了一个机灵的家仆,将所需物品告知于他,然后让其骑马回城,让坐镇扬州的六哥速速调配物品,还有人手。 剩下的家仆全都散在茅屋外面,分成两批,一明一暗,都抄起家伙,小心戒备一切可疑的人。 就连那位古道热肠的王老汉,都被赠给了一些点心,请他老人家回家了。 屋子里只剩下窈娘和鸢儿,还有来自常山赵氏支系的三姐妹,十九娘、二十七娘,以及赵不凡的亲妹子,排行第三十五的丫丫。 人手虽少,但十九娘却有足够的信心,保护窈娘和鸢儿的安全,至于倚仗,很简单,玄机就在茅屋后面的群山之中…… 第317章婶婶不能死 第318章如临大敌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8章如临大敌 赵无敌的家位于龙山的山脚下,前面就是碧波荡漾的月落湖,背后的山和面前的湖限制了此地的进出,自扬州而来,只有顺着湖边弯弯曲曲的一条小道。 小道并不宽,勉强能供一辆马车通行,且茅屋地处山坡之上,地势较高。因此,若有军马自扬州而来,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应对。 而龙山虽不高大雄浑,但却也绵延百里,而茅屋就在山坡之上,只要出了门就可以顺着山间的小路迅速遁入山中。 他们只有十多人,一旦进入了龙山之中,哪怕是来了千军万马,也丝毫不起作用。 因为他们是江湖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踪迹和潜伏暗行,偌大的龙山将成为他们的用武之地,将大军戏弄与股掌之间,然后,再扬长而去。 而扬州折冲府只是一个下府,满编士族八百名,此时正逢扬州折冲府戌守边疆,一下子就去了六百人,留守的也就只剩下区区两百人而已。 两百人,看似不少可一旦撒入这茫茫龙山之中,今少一个,明少两个,再被虎狼叼走几个,经得起几番折腾? 这就是十九娘的倚仗,若赵不凡能够成功逼迫折冲都尉张翰让步最好,如若不能,双方撕破了脸,那就带着婶婶和小姑姑遁入龙山之中,和张翰来个游斗。 至于杀了府军之后的后果,那就不是十九娘考虑的事情了。不是还有太平公主和我们家主吗?就不信以太平公主和我们常山赵氏联手,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折冲都尉? 红日西斜,晚风习习。 常山赵氏总管扬州诸事的赵六爷办事情还是相当利索的,在红日西坠之前组织了大批的车队和人手,运来了足够多的物资。 整修茅屋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先在空地上面立起好几顶牛皮大帐篷,地面铺上上好的毡毯,以及矮几等物和簇新的铺盖,至于其它洗涮用品等一应俱全,差不多都能开一间商铺了。 窈娘也知道了他们的打算,思量之后,也就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亲自将茅屋之中的“贵重物品”给搬到帐篷里。 其实,如今的这个家中又哪里还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在阿爷生病期间为了求医问药,能变卖的都已经变卖了,就连阿母留下的一点点首饰都不例外。 其后,在阿爷故去以后,为了料理他的后事,以及还请为阿爷求医问药留下的旧债,将田地里的收成都抵押了。 满屋子也只剩下一些坛坛罐罐,破旧的薄被,断了齿的木梳…… 不过,东西虽破旧,但却寄托着一家人点点滴滴的记忆,有欢乐,有思念,有苦难,有坚持,让人不忍抛弃。 最贵重的就是祖宗的牌位,自扬州赵氏的始祖到阿爷和阿母,如今都变成了一块块冷冰冰的木牌。 窈娘拿着阿爷的牌位,用一块干净的帛布仔细擦拭,心中却酸楚不已。想当初郎君离家的时候,还惦记着阿爷的病情,可如今不过两年多时间,阿爷却已离去了。 准确地说,就在郎君离开不久,阿爷就坚持不住了,终究在秋末冬初之际撒手人寰,去另一个世界寻找阿母了。 窈娘曾想托人将阿爷故去的消息带给郎君,可一来山高路远,有谁会为她这小女子千里迢迢带去音讯?二来,她也怕郎君受不了阿爷故去的打击,从而干出什么傻事。 因此,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把这份苦放在心中独自品尝,在苦与累中煎熬,伴着鸢儿度过了春夏秋冬。 只是,因为没了田地中的大半收成,让她们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也让鸢儿久不识肉味,小脸儿都瘦得不成样子,让窈娘心中很是自责。 多少个夜晚,她辗转难眠,思量着郎君,多么希望这日月星辰能转动得再快一些,好让郎君早日归家。 一个没有男人的家是不完整的,只要郎君平平安安归来,他们的这个家就完整了,那么再多的苦与累都值了。 在赵不凡的口中第一次听到郎君名字的时候,窈娘真的好怕,怕听到有关郎君不好的消息。 这并非是不可能,作为府军,注定是要上边地杀敌的,可去的人最终又能有几人归来? 如果听到郎君的不幸,窈娘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因为,对于窈娘来说,郎君就是她的天、她的希望,她的全部。 而今,郎君不仅无恙,还立了很大的功勋,做了一个旅帅,听赵不凡的意思,天后她老人家还会重重奖赏。 这样一来,郎君就有了官身,不再受苦受难,就连鸢儿也有了好的归宿。至于她自己,哪怕是立时死了,也能含笑九泉,见到了阿爷和阿母,也好将郎君的喜讯告诉他们…… 十九娘见窈娘抱着一块灵牌又哭又笑,不由得好奇起来,伸头一看,只见从窈娘的手底露出了“赵简”两个字。 她略一思量,便明白了是谁的牌位。 赵不凡自与赵无敌与龙门相遇、认亲,将之传书家主以后,也对赵无敌的家世做过调查,自然知道其父的名讳正是一个“简”字。 赵不凡因心忧窈娘错手杀死张三郎之事,急于去扬州城中摆平折冲都尉张翰,从而不及细问。 可十九娘却是一个细心的女子,她本就疑惑怎么只见婶婶和小姑姑二人,却不见那位叔爷爷赵简? 如今一看牌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那位赵简公早就已经亡故了,留下一双孤女,过着怎样艰难的日子? 赵六爷派来的可都不是一般的家仆,其中各色人等都有,俱都是蚁附常山赵氏的小家族中的精英子弟,每一个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赵六爷之所以如此重视,不仅仅是因为赵不凡的托付,而是因为一个就连赵不凡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就是在今日正午时分,赵六爷接到了一封家主的密令,是通过秘密渠道传递来的,从其中的时间推算,这封密令从书写到传到赵六爷手中仅仅是用了九天时间,可见家主当时的心情有多么急迫? 密令是常山赵氏当代家主赵柔伊亲笔所书,其内容很简单,但却很严厉,那就是要赵六爷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确保赵无敌一家的平安。 这是一封不同寻常的密令,其间用了“一切的力量”和“不惜一切代价”这样的文字,其分量有多重,赵六爷心中颇为震惊,再加上赵不凡的托付,他又如何敢掉以轻心? 因此,他调动了这批精锐好手,将他们当作普通的家仆,给安排到赵无敌的家中。 如此安排,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呢? 第318章如临大敌 第319章暗影云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19章暗影云集 赵柔伊的密令是自新城发出的,其目的自然是要保护好赵无敌的家人。 赵无敌的遽然出现,对于而今的常山赵氏来说意义非凡,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赵无敌将把常山赵氏带上天下至尊的宝座。 英雄少年,枪刀双绝,试问天下,谁与争锋! 如今惊艳万古的少年奇才,可谓是上苍对常山赵氏的眷顾,可不敢让他的家人收到半点委屈。 北地虽大雪纷飞,阻断了道路,可对于这些古老的传承来说,区区雪原还奈何不了他们。 正如大自在的坐骑白虎一样,诸多古老传承都有自家豢养的灵禽和异兽,赵柔伊就是靠一只雪雕将密令传出,仅仅是数日工夫,就到了赵六爷的手中。 家主的密令写的简单明了,但却措辞严厉,不容置疑。赵六爷本就是一个做事沉稳且心思缜密的人,否则,也不能从众多嫡系旁支子弟中脱颖而出,被安排在扬州坐镇一方,支持家族在江南的诸多事宜。 他在扬州主持商业事宜,看似不过是替家族赚一些钱粮,貌似并非是什么重要人物,但实际上这不过是表象,用商人的身份来隐藏真正的身份,以防朝廷忌惮。 实则,赵六爷可不是什么商人,他掌控着常山赵氏在整个江南地区的利益,甚至一直延伸到海外,都有他的影响力。 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若是仅靠嫡系子弟如何能够维持长久?常言道“狡兔三窟”,何况是这些大家族? 正如一棵百年老树一样,除了挺拔的主干以外,还有密密麻麻的分枝,共同撑起了一把遮天之伞,割据一方天空。 常山赵氏也不例外,每一代都有一大批天赋卓越的嫡系子弟出世,行走与江湖中、扬名立万,再加上一些成名已久的老人和中坚力量,共同组成了一个令人仰望的强大传承。 不过,你若认为这些就是常山赵氏的全部力量,那么就大错特错了。这些只不过是浮出水面的一部分,是给人看的绿叶和鲜花,而在看不见的水面下还有更多的根须,才是常山赵氏最强大的底蕴和倚仗。 其中,在祖地、也就是昔年子龙公武破虚空之地,还有一些历经沧桑的活化石存在,以及一些失踪多年、就连嫡亲家人都不知道去向的子弟。 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天赋卓绝,且心性沉稳,秘密进入了祖地之后,差不多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若没有武技大成是不能出世的。 在家族高层的眼中,他们就是种子,任务就是将家族的每一门武技都练得娴熟和精通。若有一天,常山赵氏遭遇了灭顶之灾的时候,有他们存在,就可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不至于传承断绝。 不仅常山赵氏如此,其他隐世传承都一样,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天下风云变幻,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毕竟在传说中,整个上古纪元都被葬下了,若再来一次,岂是他们这小小传承能够扛得住的? 除了这些种子以外,为了维持一个庞大传承的运行和开销,还需要积累海量的财富以及大量的人手,他们不得不将手伸向人世间,掠夺资源和财富。 这些杂活就落在了大量的旁支子弟和蚁附的小家族身上,渐渐地,形成另一个体系,其力量也越来越大,甚至渗透到各地官府、朝堂及军中。 这个另类体系壮大以后,自然不能再随旁支子弟胡乱折腾,于是,各大家族都将这股庞大的力量按照地域划分成数块,然后精心挑选出修为不错而又有管理才能的子弟主持一方,为家族效命。 赵六爷就是被家族从数万子弟中精心出来,令其主持常山赵氏在整个江南地区的利益,可见他的能力有多强! 在表面上,赵六爷只是某个商号在扬州的大掌柜,属于大唐最低贱的商人身份,就连“田舍奴”都不如。 就连赵不凡都认为他这位同族兄弟只是一个学艺不成从而被家族放弃、只能去经商替家族赚钱的“废物”,从而名正言顺地对其吆三喝四。 可赵不凡又哪里知道,就在他上蹿下跳四处奔波为窈娘解除牢狱之灾的时候,家主赵柔伊竟然动用珍禽雪雕飞越数千里地给赵六爷发来了密令? 赵六爷看罢密令之后,知道事情极为严重和紧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延误。 至于其中的缘由,素来知道分寸的赵六爷想都没有想,就立即着手付诸行动。 他第一时间就将扬州城中那些隐藏的力量纠集起来,分成了两拨,一拨好手前往龙山保护赵无敌的家人,另一拨则留在城中待命。 不仅如此,他还向周边各地发出了多道指令,调集一部分人手赶来扬州,其余的则严阵以待,随时听候调遣。 甚至,他还联系了海上力量,以防不时之需,以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做事之前总是多番谋划,将每一个细节都计算清楚,不允许出现一点点瑕疵。 随着赵十九娘三姐妹前来的本就有近十人,而此番又有二十余人携带着大批物资前来,破败的茅屋前一下子聚集了差不多三十来人、十多辆马车以及二十余匹好马,好在这里本是一道山坡,沙土中混杂着岩石,无法进行耕种,因此有大片的空地,倒也不至于拥挤。 由于天色将晚,已经来不及翻修茅屋,众人将几顶大帐篷搭建起来以后,将大量的物资搬进了帐篷,便将马车聚拢在一起,卸下了拉车的驽马,并将驽马和骑乘的好马安置妥当,随即又拿出一些小号帐篷在茅屋外围随便找一处空地搭设完备。 近三十号人,看这架势是不打算走了,让丫丫不由得好奇起来,问道:“那个谁……问你呢,看什么看,你们这么多人都留在这里,带了足够的粮食了吗?” 被丫丫点到的也是一个常山赵氏旁支子弟,但却因为血脉相隔较远,习武的天赋有限,自然不入丫丫的法眼,从而根本就叫不出他的名字。 此人虽习武不行,但却擅长驭人之道,是赵六爷的左膀右臂,如今被赵六爷委以重任,带领这批好手守护着窈娘和鸢儿。 他见丫丫嫌人多,也不好和她计较,不过,心中却暗道:“我的姑奶奶,这就人多了?你可知道,这四周还隐藏着多少好手?” 第319章暗影云集 第320章小人物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0章小人物 赵六爷的大名叫做赵千刃,单看名字很可能让人以为这是一个满脸虬髯、性格怪异、粗俗豪迈的江湖客,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这也不怪人家这么想,千刃,那就是一千把刀子,好好的人整天把一千把刀子挂在嘴上,顶在头上,能是个好鸟吗? 虽说人如其名,可这句话对赵六爷来说可不合适。而名字是老爹取的,当时尚在襁褓中的赵六爷又能有什么办法?待到年岁稍长,读了一些诗书以后知道了自己名字的含义,可却已是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隐世家族尊崇的是古礼,对孝道极为讲究和看重,父祖给儿孙取名本就是天经地义,而且,还不能说取,应该称之为赐名。 若是赵六爷嫌自己名字不好听,从而擅自改名,那就是大不孝,是数典忘祖,将被逐出家门和族谱除名。 改个名字,其结果却如此恐怖,试问谁还会干? 赵六爷性子沉稳,遇事总是不慌不忙,且对人十分和善,总是一副很好说话的佛陀相,仿佛从不知生气是什么滋味。 而且,他本就是一个将家族的利益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一万倍的人,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只要是为了家族,什么都可以抛弃。 因此,他对家主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执行,绝不会讨价还价,也不会刨根问底弄个清楚明白。 他之所以将整个江南地区的诸多事宜打理得顺顺当当、清楚明白,从来不曾出过纰漏,是因为他是个讲规矩的人。 他赵千刃只不过是是家族的一个旁支子弟,因得到家主和长老们的器重,从而从数万同族中脱颖而出,得以支持一方事物。 他的一切都来自于家主和诸位长老,一旦失去了家主等人的支持,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失去现有的一切,成为一个家族的弃子。 荣耀从来都是和责任并存,要想获得别人的尊敬和家族的认可,从而在家族的大事记中刻下名字,就要有相应的付出。 因此,赵六爷将诸葛武侯当作偶像,更是以对家族的莫大功勋求得老家主亲笔书写了八个大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今番,他接到赵不凡的托付以后,本就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调动的人手和拨付的物资,都远远超出了家族对一个失散多年的旁支子弟的标准。 他对赵无敌一点都不熟悉,就连名字都不曾听说,而常山赵氏自子龙公以来,已传承数百年时间,早就繁衍出数不清楚的支系,遗失个一家两家的实属正常不过的事情。 赵无敌无名,但有赵不凡亲自出面,赵六爷也不能不给面子。本来以赵不凡在家族中的身份和席位,还不足以让赵六爷如此重视,不过,自从赵不凡被家族委派前去太平公主府做了侍卫长,作为补偿,家主也相对给了他一定的特权,从而让赵六爷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赵不凡托付在前,紧接着家主的密令随之而来,赵六爷权衡再三,不敢大意,因此本着万无一失的态度,将他的左膀右臂给派到月落湖畔,亲自担负守护赵无敌家人的重任。 被赵六爷派到月落湖的人,也是一名常山赵氏的子弟,同样是旁支,但相对而言却只是旁枝末节,无法同赵不凡这样的紧靠着主干的粗枝相提并论,因此,家族中人大多不相识,丫丫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就不足为奇。 此人名叫赵苟,一丝不苟的“苟”,纵观其人性情和行事风格可谓是人如其名,办起事来是一丝不苟,且作风低调,嘴巴也很牢靠,不该问的绝不会打听,不敢做的也绝不会去尝试,因此颇得赵六爷的赏识和器重。 赵苟年纪差不多已有四十余岁,两鬓也丛生了许多白发,可他的辈分却小得可怜,论起来还得管丫丫叫姑姑。 他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也不胖不瘦,一张脸略呈方形,下巴很宽,五官也没什么特色,但却也没什么明显的缺陷,总之给人一种平常的感觉,属于那个扔在大街上,立马淹没在人流中,不注意都找不出来的角色。 一个面相普通,身形也普通的人,看上去显得忠厚实诚且有些木讷,可你若是仔细观察,就会看到那一双眼睛很不简单,目光内敛,看似木讷,但眼底深处却孕育着精光,略一扫射,凌厉逼人,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这是一个看似忠厚木讷实则精明干练的人,且擅长分析人心之道,也就是通常说的察言观色。在与人打交道的时候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神仙和神话”。 一个家族和一个朝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什么多大差别,无非就是大与小的区分。 一个朝廷,若满朝文武都是魏征那样的硬骨头,屁大点的事儿都要吹胡子瞪眼叽叽歪歪老半天,也没法维持帝国的运行。 家族同样如此,也不能人人都是义薄云天的豪侠和正人君子。那样的家族根本就无法在这个人世间长存,必须有一些善于变通的“小人”,方才不动声色间化解大大小小的危机,甚至提前将对家族有敌意的势力斩尽杀绝。 这些人就是所谓干脏活的,他们通常都是籍籍无名之辈,一辈子都行走在水面下,难以以光鲜亮丽的外表示人。 赵苟就是一个干脏活的人,且已经干了好多年,从来都无怨无悔。 赵苟见丫丫动问,立马趋前两步,弯着腰,低着头,对丫丫先行了个礼,谦恭地回话:“回姑姑的话,六叔听闻叔祖一家的情况,心中甚为愧疚和不安,一日都不敢耽搁,特命小侄带领相关匠人和所需材料前来,且只给了五日之期限,以免寒流来袭,让祖奶奶和小姑奶奶受苦。” “哦,六哥考虑的很是周到,那你就忙吧!”丫丫年纪还小,且天真无邪,生性好动,不喜约束,哪里懂得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 见赵苟说的似乎也有道理,那就听之任之,随他而去。 可转眼间,丫丫眉头一蹙,大眼睛瞪得溜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320章小人物 第321章丫丫的要求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1章丫丫的要求 数十人分散开去,三五一伙,各自寻找空地搭建小帐篷,看其所选的位置,似乎是有意而为,隐隐将三间茅屋围在中间。 丫丫一时好奇,遂逮住了赵苟问东问西,可赵苟对这个从不问家事且口无遮拦的小姑姑,却不敢和盘托出,告诉他真正的缘故。 因此,他不痛不痒地挑了一点点能说的回话,话中半真半假,让丫丫挑不出毛病。 可丫丫眼珠子一转,继而又问道:“那个谁,没看见这天都快黑了吗?本姑娘……嗯,是你家祖奶奶和小姑奶奶饿了,还不快点准备餔食,那个要南方的精米蒸的饭,有牛肉更好,没有就多弄些羊肉什么的马马虎虎凑合吧,还有新鲜的青菜和水果…… 差不多就这样了,那个谁,这可是你第一次给祖奶奶和小姑奶奶准备食物,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可不能掉以轻心、随意糊弄!” 她随随便便划拉了一番,看其意思还是怕赵苟太过于麻烦,因此大大的打了个折扣,可就是这样,也让赵苟直翻白眼。 而且,丫丫虽然年幼,但却也不缺急智,你看她刚刚说漏了嘴,随即立马改口,扯着为孝敬窈娘和鸢儿的大旗,还真让赵苟无话可说。 赵苟此番前来准备的倒也很充分,因为常山赵氏有海上的商队,常年来往于南海,上好的精米并不缺乏。 此时,稻米在大唐并没有广泛推广,只有在岭南、江南部分地区少量种植,且因为地域和气候的关系,其产量和口感都不是很好。 而在岭南之南的那些化外小国、甚至是连国都没有建立的土著部落中,却天热生就一种稻米,产量极丰,口感也佳,最为大唐高门大户的喜爱。 可由于路途遥远,大海之上又极为凶险,每年运到大唐的精米数量有限,大头都进了皇宫之中,剩下的也被一抢而光。 豪门大宅中化重金抢购的一点精米,平日里哪里舍得食用,只有在祭祀祖先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还得先让祖先享受热气,然后,方才得以分食。 食少而人多,最后也就是家族中的元老和核心人员能够分享,至于一般子弟只能远远地闻一口,过过眼瘾。 可对于常山赵氏,尤其是作为海上商路的总舵扬州,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时,在赵六爷手中就有近三十万旦产自南海的精米,都是常山赵氏海上的船队陆续转运而来的,囤积于扬州,将于今冬明春陆续转运到神都和长安,以供宫中采买和高门大户抢购,好大大的赚一笔。 这等上好的精米搁在大唐东西二都是人人哄抢的宝贝,可在它的原产地,却并不值什么。往往是几匹娟布就可以换得半船,其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抛除了海上运输的风险以外,其收益之高用暴利都不足以形容。 而南海不仅出精米,还有堪比黄金的香料,至于珠玉宝石,那更是不值一提,说不定那些土著家的小孩子手中用来砸鸟的石子,就是一颗极好的宝石。 也正是因为这条海上的商路,为常山赵氏积累了大批的钱财,可以说,单从财富上来说,常山赵氏可称之为天下第一世家,且没有谁能望其项背。 别的世家并非不眼红,可苦于没有海图,也没有能够驾驭舟船乘风破浪远航万里的大才,经过几番尝试,船和人俱都为海浪所吞没,喂了海中的鱼虾,无奈之下,只好草草作罢。 你眼红别人的海路,从而想从中分一杯羹,但却因为自身的无能而铩羽而归,总不能厚着脸皮求人家将海图和好手拱手相让吧? 他们也曾动过以势逼人,纠结几大传承势力联手,以武力逼迫常山赵氏让步,带他们一起发财。 可常山赵氏也不是省油的灯,面对他们的咄咄逼人,并不妥协,直接强势反击,将这个各怀鬼胎的松散联盟一举击破,使其成为了江湖中的笑谈。 而暗地里派人潜入常山赵氏,欲偷出海图,却又被人发现,被斩断手脚扔到荒郊野外,做了猛虎和恶狼的血食。 其实,常山赵氏只有一份海图,还是藏在祖地之中,由几个活化石亲自看守,除了天下间有数的几人以外,谁又能从他们手中得手? 而那有数的几人,譬如帝王剑钟离恨、大德明王、星宿老人和裴大将军,他们会舍下面子亲自出手做那偷鸡摸狗的事情? 常山赵氏在扬州的库房中堆积着海量的精米,赵六爷乐得做顺水人情,让赵苟带来了整整一马车,就丫丫这样的,足够让她吃个一年半载的。 有了粮米,自然不缺肉食,加上如今已是秋冬之交,天气转冷,也不怕食物变质,因此随着马车而来的就有大量的羊肉以及獐兔等物,甚至还有一些产自海中的鱼虾。 不过,农业是大唐立国之本,而耕牛又是大唐的农业之本,且从来都紧缺,以至于还多地方还在靠人力耕种。 因此,历代帝王都颁布旨意,严令宰杀耕牛,违者,不论贵贱,都将课以重罚、乃至于有牢狱之灾。 而扬州地处东海之滨,又不与草原接壤,根本就没办法同异族那里倒腾牛羊,这样一来,你让赵苟上哪里去给丫丫找牛肉? 而且,如今已是秋末冬初时节,万物凋零,天气转冷。扬州虽不至于像北地那样大雪纷飞,天寒地冻,都也找不到啥时令果蔬可以孝敬这位嘴刁的姑姑。 可姑姑就是姑姑,哪怕还是一个躺襁褓里的奶娃娃,那也是你姑姑。姑姑让侄儿给准备点肉食果蔬,也不算是啥子过分的要求,而且,姑姑已经很体谅侄儿的难处,没有要求提供山珍海味、玉盘珍馐,只不过是要尝尝新鲜果蔬,已经够委屈了,做侄儿若还是叽叽歪歪推三阻四,岂不是太没眼色和不孝? 赵苟被难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照姑姑说的办吧,可这个时节、又是薄暮升起的时候,你让他上哪去倒腾新鲜果蔬?可若是直接说办不到,又担不起不孝的名声。 何去何从,硬是把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给难住了! 第321章丫丫的要求 第322章赵十九娘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2章赵十九娘 薄暮渐起,弯月如钩。 遥远的天际之上已有群星浮现,点点星光,遥相呼应,将整个天幕编织成一副星图,而那抹如钩的弯月无疑就是星图的阵眼,每一步移动,都带来了天象的变化。 夜风起,寒意袭人,吹在赵苟的身上格外的冷,让他情不自禁地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两只手合在一起,不住地摩挲,显得有些无助。 这一切的起因,不过就是为了一些新鲜的果蔬而已,但却硬生生将一个好汉子且长袖善舞、多年来为赵六爷拾遗补缺以及为家族立下几多汗马功劳的赵苟,给逼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逼迫他的人还是他的本家姑姑,且是一个年少浪漫、不喑世事的少女,你让他如何是好? 就在赵苟愁肠百结的时候,十九娘缓缓踱了过来了,看见他这幅模样,再看看丫丫的样子,不免好奇,问起了其间的因由。 赵苟见了十九娘,就如同见了救星,正待开口求救,谁料到却被丫丫抢了先,小嘴吧唧吧唧说个不停,将赵苟给好一顿数落。 总之在丫丫的眼里,这个赵苟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就连让他马马虎虎地准备一顿餔食,你看他老半天都没有动静,也不说话,就跟一截树桩一样杵着,简直就是家族的败类。 也不知道六哥是怎么想的,什么人不好派,偏偏派了一个废物,真是气死姑奶奶了! “噗嗤……”十九娘听了丫丫的埋怨,不由得好笑,随即瞪了她一眼,转而对赵苟道:“这丫头因是家中的幼女,自小就被几个哥哥给宠得没边了,哪里知道世事的艰难?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来之前,想必六哥对你已有所交代,那就按六哥的意思办,不必顾忌我等。 时辰也不早了,你让人将现有的尽快做些吃食,好让你祖奶奶和小姑奶奶用餔食。 另外……” 说到这里,赵十九娘停了下来,美目一扫,瞟了众人一眼,又问道:“这些人中可有通医术的?” 十九娘果真就是赵苟的救星,她一开口,丫丫立马焉了,鼻子中轻轻地哼了一声,扭扭身子,转过身去找她鸢儿小姑姑玩去了。 所谓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丫丫,就有一个赵十九娘来管着她,否则,还不真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王? 丫丫一走,赵苟顿时觉得夜风也不再寒意袭人了,反而有那么一丝凉爽,如同身心都放松了。 他冲十九娘作了个揖,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十九姑姑的话,今日太过匆忙,并不曾请的医者,不过,六叔交代过,明日一早就会将城西的刘大夫给请来。 至于餔食,姑姑但请放心,小侄带来了厨子,是专门给六爷做饭的,已经在准备食材了,必不敢耽误祖奶奶、小姑奶奶和各位哥哥用食的。” 十九娘顺着赵苟所指的方向,果然有几人在生火做饭,只不过是在避风处,且处于下风的位置,故此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辛苦你了!”十九娘微微颔首。 “不敢,不敢,这都是侄儿敢做的,能够伺候各位长辈是小侄的福分。”赵苟摇摇头,可不敢称辛苦。 继而,他又笑道:“姑姑们尽管陪着祖奶奶和小姑奶奶唠唠家常,外面的事情自有侄儿打理。 不瞒十九姑姑,咱家这次来的可远不止眼前的这点人手,自村外开始,包括湖边和山间,还埋伏了大量好手,哪怕有二三百人闯进来,也不见得能落到好处。” “哦!”十九娘闻言,眉头一挑,眼神一亮,张开口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但却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赵六爷既然如此大动干戈,安排了诸多力量保护此地,可见其中必然有不为她所知的原因,甚至就连赵不凡都不知晓,那么,她一个姑娘家的,又何必过问呢? 常山赵氏是一个嫡系加旁支足有数万人的庞大家族,人多嘴杂,一人一路,你有你的喜好,他有他的见解,没有一定的规矩还不得乱了套? 规矩既然立了,那么任何人、包括家主在内都必须执行,她十九娘不过是一旁支子弟,又何能例外? 哪怕眼前这个人按照辈分是她的侄儿,对她也算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但有所吩咐,只要不违反家族的规矩,想必也会毫不犹豫地办到。 可一旦涉及到家族的秘密,触及到家族的规矩,可以说这个人是绝不会妥协的,那样一来,除了自讨没趣她还能收获什么? 她已经二十岁了,不再是丫丫那样的小丫头,可以任性一点、偶尔闹点小脾气,人家不过是哈哈一笑,称之为“童言无忌”,并不会往心里去,多做计较。 赵十九娘和赵不凡同出于一个支脉,自幼失去父亲,且别无亲兄弟姐妹,一直与寡母相依为命,因天赋不错,被家族支脉的一位长者看着,从而向家族高层举荐,得以进入第二祖地,同来自各支脉的小天骄一起,由嫡系中主持修炼的传功人按照各自的特长进行传道。 一个人能不能成为武者,首先要看他的天赋,没有天赋或是天赋平庸的人,哪怕是他再怎么刻苦,穷其一生也进不了武道之门。 而武者的天赋又有多种,而常山赵氏子弟只有两条路可走,枪与刀,二选一,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哪怕你的天赋并不适合习枪和习刀,也只能挑一杆长枪或是一把好刀,至于其余的修炼法门,哪怕你极为适合习练,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因为常山赵氏的传承是以枪法闻名,刀法也马马虎虎,但却不曾听闻有其它法门,而身为常山赵氏子弟,怎不可能背叛家族改换门庭投到他人门下吧? 譬如赵不凡就因为不适合练枪,哪怕是在老家主身边待了多年,也改变不了他的地位,无法进入家族的核心层。 而赵十九娘的天赋虽适合练枪,但却因为先天原因导致身子骨偏弱,耍起大枪来有些力不从心,从而限制了她的修为,始终无法突破那一道屏障,成为新一代的“天骄”,也逐渐被边缘化。 一个边缘化的家族子弟,过多探听家族的密辛,本就是一种忌讳,聪明而又敏感的她,怎么会犯忌? 第322章赵十九娘 第323章村民一怒为孤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3章村民一怒为孤女 赵十九娘见此事似乎已经涉及到家族的秘密,已不再是赵不凡个人的委托,便识相地闭口不问,对赵苟所说的各种安排也不置可否,打个哈哈就算是过去了。 既然赵六爷已调动了大批的人手,将此地打造得水泄不通,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由赵苟指挥好了,至于她、本就是一个小女子,陪着窈娘婶婶和鸢儿小姑姑说说笑笑就好。 依山傍水的黄花村,本是龙山脚下、月落湖畔的一个小村子,地方偏僻,道路也崎岖难行,除了近日里那些令人讨厌的浪荡子,平日里很少有外来人进进出出,可今日却突然间热闹起来,马鸣萧萧,车轮滚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陌生人,不免让村子里的居民好奇又忐忑。 而所有的人都是冲着老赵简家的几间茅屋而去,且红日西坠、薄暮渐起却依然没有离去的迹象,这就更让村民奇怪了。 老赵简家算是村子里的老居民了,据村子里的老人们说、在他们还是垂髫小儿时就曾听到他们的爷爷说过,他们小时候和赵家小儿一起上山掏鸟窝、下湖摸鱼虾的趣事…… 由此可见,赵家已经在黄花村定居了多少念头,可奇怪的是,老赵家似乎中了魔咒,历经了漫长的岁月,却丝毫不见家族的壮大,到了老赵简这一代,依然是独子,别无一个兄弟,而且,也只留下了赵无敌一个子嗣,便撒手人寰。 老赵家人丁单薄,数代单传,也不曾见过有什么阔气的亲戚,可今日却一反常态,接二连三地有人登门,且一拨比一拨声势浩大,到了最后竟然赖着不走了,在茅屋四周的空地里搭设了许多帐篷,就连窈娘和鸢儿两个小娘子都被“撵出”了茅屋,住进了帐篷,算是彻底把村民们给搞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赵家虽人丁单薄,可在当地的人缘一向很好。 老赵简是个古道热肠的汉子,平日里邻里之间有个大小事情,总是不等人来喊,就主动去帮忙。 而赵简娘子更是一个贤惠的女子,与邻里之间的关系更是处得融洽,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佛菩萨一样的女子,却在生产时遭遇了大难,扔下还没有睁开眼的小闺女撒手人寰,留下了一屋子的悲戚和一村子的惋惜。 窈娘继承了婆婆的优点,十来岁的小娘子就承担起一家子的缝缝补补、洗洗刷刷,还要抚养幼小的小姑子,每日里从鸡鸣时分直忙到月上中天,辛辛苦苦维持着这个家。 鸢儿是窈娘一手抚养大的,从感情上来说,鸢儿对窈娘的依恋更像是一个小女孩对母亲的依恋。尤其是自老赵简病故以后,只剩下姑嫂二人相依为命,在贫寒的日子里,日日夜夜,相依相守,就为了在赵无敌回来的时候,交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常言道,有女人才叫家,女人在,家就在。家在,哪怕是人在天涯,也会因为心中有牵绊,再苦再累再艰难,也能挨过来,就为了在回家的时候看到那一份温馨、一抹微笑。 为了这个家,窈娘操碎了心,身形也越发的消瘦,两只手上也起了厚厚的茧子。多少个午夜醒来,听着鸢儿悠长的呼吸声,看着窗外的月光,一颗心飞越了千山万水,却找不到郎君所在的地方,只有独自垂泪到天明。 这样一个好女子,却疑似被人欺凌和劫持,让村民们担心之余又忿忿不已。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为什么朱门大户歌舞升平、纸醉金迷,而升斗小民却忍饥挨饿、缺衣少食,还要受到各种欺凌和磨难? 月落湖畔都是军户,黄花村也不例外,村子里的精壮大多都接过父祖的衣甲进入了折冲府中,要么在北地戌边生死不知,要么留在折冲府大营中不得归家,而村子里只有妇孺和老弱留守,拿什么去对抗那些身形矫健的大汉? 村民们有心却无力,眼睁睁看着窈娘和鸢儿姑嫂二人被人“赶出”了茅屋,“撵进了”帐篷,而窈娘手中还抱着赵家祖先的牌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看着那几间破败的茅屋,此情此景,让村民们唏嘘不已。 最终,村民们还是忍不住了,面对一对孤女遭受“外来人”的欺凌的场景,再要是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出了家门,手中拿着木棍以及各种农具,看这架势颇有要同“外来人”决一死战的意思。 他们都是军户,家中历代都有人从军,也免不了战死沙场,白发人送黑发人,造就了骨子里的坚强和不屈的意志。 另外,还有一些因伤退出府军的老兵,都是上过沙场见过血的好汉子,血气一旦被激发,就无所畏惧。 在村民们逐渐接近茅屋的时候,赵苟撒出去的人傻眼了,一个个如临大敌,刀枪并举,与村民们陷入对峙之中。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护两个女人的安全,不允许陌生人接近茅屋一箭之地,违者杀无赦! 按理说这些村民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陌生人,可……这些很明显是本村的村民,对于茅屋的主人来说并不算是陌生人,且看村民们群情激奋骂骂咧咧的意思,是来保护茅屋主人的…… 这特娘的让他们如何是好? 总不能真的对一群手拿木棍的老弱妇孺杀无赦吧?常山赵氏乃是一个古老传承,岂能干这种欺凌弱小的卑鄙行径! 在关键时刻,王老汉出现了。老人家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在火把的映照下,可以看到他衣服上满是尘土,甚至还沾染了一大块烂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当时,王老汉正在家中就着一只炖得稀烂的兔子腿,喝两口劣酒,哼两句小调,时不时地撕一片兔肉喂给四岁的孙子,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就在他饮酒唱曲、逗弄孙子的时候,因被突厥人打瘸了腿、从而不得不退出府军的儿子一瘸一拐地跑来告诉他村民们的举动之后,他老人家再也坐不住了,立即朝门外跑去。 因为心里太着急,他也没等儿媳妇给点个火把,仗着熟门熟路摸着黑就出门了。以至于在半道上一脚踏空摔了个倒仰,差点滚到了烂泥沟里,好半天才被紧追而来的儿子扶起来。 好在双方尚在对峙之中,并没有动手,让他老人家松了一口气。 第323章村民一怒为孤女 第324章王老汉驾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4章王老汉驾到 残月如钩,星光点点。 夜幕下的龙山影影绰绰,混沌而朦胧,看上去就如同是一头洪荒巨兽从九地之下一个翻身,露出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脊梁。 村民们冲冠一怒为孤女,不忍见两个可怜的女子遭到外来人的欺凌,纷纷抄起家伙走出了屋门,齐聚在几间茅屋四周,同赵六爷派来的人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村民们是出自道义,时刻把“公道自在人心”刻在心头,一刻都不敢忘记。 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都是乡里乡亲的,同烧龙山中的柴,同饮月落湖中的水,乡邻有难,还不八方来援? 何为人?一撇是道义,一捺是担当,再用不屈的脊梁将道义和担当连在一起,就组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而赵家人也不能退让,他们接到的是死命令,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放陌生人靠近这三间茅屋一箭之地,也不得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可问题来了,因为这些村民们并不能完全算是陌生人,而将他们列入可疑之人,似乎也有点牵强。 一方是手拿木棍,群情激奋,而另一方则是持着明晃晃的刀枪,但却心中迟疑,显得很没有底气。 星月当空,山风轻寒。 两帮子人各持家伙处于对峙中,气氛显得很诡异,虽暂时还没有冲昏头脑,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可谁又能保证这样子僵持下去,下一刻人们的情绪不会像那蘸了松油的火把一样,“砰”地一下,火苗窜得老高,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面对这些古道热肠的村民们,赵苟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精明如他、自然明白村民们是为何而来,可任凭他磨破了嘴皮,费尽了口水,就连嗓子都冒烟了,也不能让村民们相信。 村民们自有他们的一套识人看事的准则,且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于陌生人的忽悠,一般情况下都是自动忽略,打死都不相信一个字。 瞧瞧你们的穿着,必定是非富即贵,再看看你们手中拿着的武器,上好的钢刀,亮的都能照见人影了,比府军的武器都要好,但却又不是官府中人,你说让咱们如何相信你们? 还有,那些战马都是你们的吧?瞧那个头,还有那叫声,能一下子拉出这么多匹好马的主,整个扬州城也不见得有几家,你说说你们是哪家的? 说着说着,村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着就要失控,可把赵苟给急坏了! 一般情况下,事情的发展都是戏剧性的,一旦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往往也就是柳暗花明的时节。 因为救星总是姗姗来迟,不到山穷水尽的绝地,如何能体现救星的价值? 就在赵苟被逼到了悬崖边,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而进一步则是与村民们刀兵相向,何去何从,已经容不得多想了。 赵苟铁青着脸,心中万分挣扎和痛苦,末了,还是深深地吸一口气,举起右手,眼看就要落下…… 事到如今,他没有得选择,哪怕是大错特错,也要横下一条心,将错误坚持到底。 因为他是常山赵氏子弟,而作为常山赵氏的子弟,在家族的利益和天下的道义发生冲突之时,只能以家族的利益为上,其它的皆是可以牺牲的。 “住手……咳咳咳……都给老汉住手……” 救星来了! 王老汉和瘸腿儿子两人气喘吁吁地匆匆而至,眼见着村民和外来人剑拔弩张,一场冲突一触即发,可把老汉给急坏了。 隔着十多丈开外就大喊大叫,要双方住手,同时,因太急切、胸口剧烈地抽动,就如同那铁匠房中的风箱一样,发出急促的咳嗽声。 人们借助瘸子手中的火把,方才看出老汉的神色不对劲,满头白发被夜风吹得凌乱,额头上浮现大片的汗珠,一滴撵着一滴,如同溪流般顺着两腮留下,继而滚落,打湿了衣领和胸前。 汗水中混合着污渍和油脂,在脸上留下一大片的斑驳,如同那年代久远的老墙壁,因粉饰的白灰一块块剥落掉,且没有规则,看上去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老汉张开嘴巴,大口地喘气,颌下一部白花花的长须随着呼吸在剧烈地抖动,那模样看着让人不忍。 而且,人们发现老汉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就如他那瘸腿儿子一般,不禁让村民们心中疑惑不解? 王老汉是如今村子中年纪最大的人,差不多近七十岁了,可老汉的身子骨一向很结实,腿脚也很利索,能吃能喝能睡,心情好的时候还能上山撵个兔子,可如今怎么会学瘸子走路? 要说王老汉是故意一瘸一拐装可怜搏取村民们同情,那是绝无可能的。 老汉是个实诚人,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且心情耿直,脾气暴烈,临老了还保持着军伍中的粗杀汉作风,怎么会使诈、那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待王老汉走到近前,村民们方才看清老汉身上布满了灰尘,腿脚上也沾染了烂泥,心中不免有些羞愧,暗暗自责。 王老汉站在村民和赵家子弟之间,如同一个大将军在检阅着自家的部下,冷眼一扫村民们,虽没有动怒但却威风凛凛,目光所过之处,人们尽皆低头,满脸愧色。 赵苟见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道:“谢天谢地,总算来了一个明白人!这下子,可以避免和村民冲突了,也保住了我常山赵氏的一世英名。” 同时,他也对这个老汉好奇起来。 想老汉甫一现身,未曾开口,单单凭借强大的气场就震慑了一百多号人。如此人物,可见定然是此地德高望重之辈,今日这个结能不能解开,多半就要着落在这个老汉身上。 他小声向身边人问起,有那先期随赵不凡同来的赵家子弟曾见过老汉,也略知他的身份,于是告知了赵苟。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赵苟恍然大悟。 他心中盘算:“原来这老头和我们家窈娘祖奶奶熟稔,对祖奶奶多有照看…… 咦……我特娘的真是笨,比猪还要笨三分,祖奶奶一家在此地定居多年,和村民之间是熟得不能再熟,早让她老人家出来解释一下不就行了!” 第324章王老汉驾到 第325章开天辟地第一回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5章开天辟地第一回 夜色茫茫,天幕幽远,点点繁星,一抹钩月。 整个夜空就如同一副因不小心打翻了砚池、而被墨泼染的底图,只留下无尽的黑,却不知是何方神圣酒后路过,一时兴起,随手间以无上神力指指点点,衍化出一挂璀璨的星河? 月华素淡,星辉寥寥。 本是秋末冬初之际,天地间被夜色充斥,哪怕是相距数丈,也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可在今夜的黄花村,靠近赵无敌家的三间茅屋附近,却因为多了数十支火把,将此地照得很亮,就连王老汉脸上的汗珠,都能清晰地看见其流过的路径。 老汉虽然在大喘气,但却竭力挺直了腰背,脸部微微上仰,一双老眼冒着凌厉的光,看到谁、谁就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良久,老汉的胸口不再剧烈起伏,一口气总算是匀称了,嗓子眼里虽然还是不怎么舒服,但却没有再咳嗽。 老人家用枯干的手指对着村民们指指点点,未曾开口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言语之中饱含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哎……我说你们啊你们,一个个都老大不小的了,一日两顿的吃着,偶尔还能咪上一口小酒,却有力无处使,闲得淡疼,总是恨天下太平,没有热闹可看,只要有风吹草动,那就是听着风就是雨…… 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一个个还是这么个暴脾气,让老汉说你们什么好呢?” 老人家这是针对那些上了年纪的村民们说的,这些人人数并不多,估摸着也就是二十来个,年纪大多在五十上下,还有少量的已是花甲老人,其中差不多都和王老汉在府军中共过事,甚至共用过一把刀,同食过一锅粥,睡过一张毡子,扛过一根马槊,至于有没有一起逛过青楼、偷看过北地女子洗澡,那就不足为外人言说了! 因为王老汉年纪最长,比他们多吃了几年府军的饭食,加上王老汉体格高大,又有一膀子蛮力,打起仗来悍不畏死,又是一个村子出去的,无形中就成了他们的首领。 虽然王老汉悍不畏死,敢在沙场中玩命,但却因为不通武技,前后数次前往北地戌边,除了落下一身伤病,并不曾斩首一级,捞个一官半职。 若论起军功和官职,那可是黄花村汉子们的硬伤,说起来满满都是泪水。 黄花村中全都是军户人家,也就是说每家每户都不少于一人在府军之中,而在按制戌边的时候,也从来不缺黄花村的村民,可却从无人在与异族的交战中斩个敌酋的首级,从而得个一官半职,也好为村子正名。 自前隋以来,就被编入军户的黄花村,到底有没有出过军官?对于这个问题,作为村子里年纪最大、也是最有权威的王老汉,在小娃娃们追问的时候,一向是沉默不语。 这是黄花村的硬伤,甚至被年轻人视之为耻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村子里进入府军的汉子总是低人一头,被人嘲讽和看不起。 而今,赵无敌在北地立功被秦大将军提拔为旅帅,此番又立下更大的功劳,谁知道皇帝和天后一高兴,会不会赏他小子一个校尉、甚至是杂号将军? 在如今的大唐军队建制中,旅帅虽然不大,只能管一百号士卒,然而,赵无敌这个旅帅却是黄花村的第一个脱离了小卒序列,步入有品级的武职人员。 因此,赵无敌在王老汉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一下子就飚到了让他敬重的地步,不再是那个有些木讷的臭小子了。 而今,一百多号村民们不明就里,竟然冲击那些赵家的族人,怎么不让王老汉生气?尤其是那些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夹在妇孺中瞎胡闹,我看你们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无敌这娃娃如今做了官,窈娘就成了官家娘子,而这三间茅屋别看破烂不堪,可也是正经八百的官家府邸。 训完了一群老者,也训起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轻壮,以及半大娃子和妇孺们,总之,只要是杵在这里的村民,无一例外都被王老汉给训得狗血喷头,恨不得找个地洞好钻进去。 王老汉大展雄风,将此地当作了昔年的沙场,拿出和突厥人作仗的气势,将一群满怀好意前来解救窈娘姑嫂二人的村民,给骂得耷拉着脑袋,都懊悔得痛不欲生了。 就在此时,窈娘在赵十九娘的陪伴下出现在村民面前,面对古道热肠的乡邻,可把她给感动得不行。 王老汉见窈娘来了,方才闭口,放过了可怜兮兮的村民们,换上一副笑脸,将窈娘给请过去,又对着众人高声喊道:“告诉你们一件大喜事,天大的大喜事,咱们村的无敌在朔方立功了,已经被朝廷认命为旅帅。 旅帅是啥、你们知道吗?哼!看你们一副歪瓜裂枣的窝囊样,就知道你们不晓得旅帅是个多大的官儿。 老汉就告诉你们,旅帅,就是一旅之帅,能管两个队正、十个火长,手底下足足一百号人呢! 无敌这个旅帅,可是咱们黄花村开天辟地的头一个官儿,为咱们争了老大的光彩。 而且,这还不算完,日前他又立了大功,不久的将来,朝廷还要给他奖赏,给他升官。 让老来想想啊,这旅帅之后就是校尉、将军、大将军…… 哈哈,乡邻们,咱们黄花村就要出将军了,一个十七岁、胡子都没有长出来的将军,你们来说说,这是不是大喜事啊?” 王老汉一语惊人,爆出了一个大喜讯,瞬间就将人们心中的激情给引爆了,夜风中到处都飘荡着欢声笑语,村民们纷纷喝彩,为赵无敌而骄傲和自豪,甚至有那因一身伤病而不得不退役的老军喜极而泣…… 黄花村作为一个老牌的军户村子,自大隋年间开始直到如今,别说校尉将军,就连一个火长都没有出过,平日里遇到其他军户村子中人,遭受了几多的冷嘲热讽? 一个人悲伤的缘由可能有一千种,可高兴相对而言却要简单的多,因为遇到高兴的事而高兴,谁还会刨根问底地搞清楚高兴的原因? 第325章开天辟地第一回 第326章辈分太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6章辈分太乱 残月繁星,夜色阑珊。 夜风阵阵,带来湖水的轻寒,吹得火把劈啪作响,光影摇曳间、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王老汉口水横飞,正在兴高采烈地爆料,说到高兴处,他老人家情不自禁地用力挥动双手,就像那沙场之上的大将军,将手中的马槊斜指,指挥着千军万马杀向敌阵。 此时此刻,王老汉眼神睥睨,颇有视天下英雄为无物的气势,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敢拿着一把破刀和突厥铁骑叫板。 随着王老汉逐渐进入了角色,村民们的情绪在他老人家的带动和鼓舞下瞬间被点燃,且如同那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尖叫、狂笑、鼓掌喝彩,呆了痴了醉了,继而又抱头痛哭,喜极而泣…… 人生百相都不足以形容村民们此时此刻的表现,接着数十支火把映照,可以看到黄花村已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接着夜风的助力,欢呼声直上霄汉,惊得满头繁星都凌乱了,慌乱地眨巴眼睛,显得不知所措。 那些半大娃子最为兴奋,一个个眼中都冒着炽热的精光,咧着大嘴,口水滴答,且紧紧捏住手中的木棍,仿佛那就是一杆锋锐的马槊,将伴随着他们纵横沙场,杀敌立功。 半大娃子们心思很单纯,也最容易被英雄的事迹所感染。此时他们就被王老汉给忽悠得心潮澎湃、气血鼎沸,恨不得立马将自家在府军中效力的父兄给拽回来,好换上他们去沙场杀敌,一展宏图,立下不世之功。 赵无敌都能立功封官,凭啥我们就不行?平日里看他那木讷样,还不如我们呢!莫非是他的名字起得好? 无敌,就是没有敌手的意思,看来真相很可能就是这样。如此一来,必须要回家就逼着老爹给改名,俺们也改叫“张无敌、李无敌、王无敌……”,然后也去北疆杀敌立功弄一个将军玩玩,将黄花村变成一个将军之村,让老爹他们好好在邻村人面前显摆显摆。 若是老爹不同意改名,死抱着老祖宗的规矩不放的话,那么、俺们就不吃不喝和他抗到底,倒要看看在他的心里是一个破名字重要还是一个将军重要? 半大娃子们一个个心怀鬼胎,在谋划着如何坑爹的同时,哪里知道他们的爹此时心情有多么复杂? 一代代人的梦想,如今终于得以实现,而一代代人的耻辱,今日也得以洗刷干净,待来日再看到昔日府军的袍泽,还有邻村中那些老货,看他们还得知黄花村出了将军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多少代人的耻辱一朝洗去,怎么不让老汉们欣喜若狂?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老赵简家的小子,呵呵,好哇,生子当如赵无敌! 而妇孺们就简单多了,只要家中的男儿高兴,她们就高兴,根本就不在乎理由。 不过,她们却知道苦难中的高兴事有多么珍贵!能欢笑时那就尽情大笑一场,也许,明日一觉醒来,日子又回到从前。 她们高兴,为赵无敌高兴,也为窈娘高兴。纷纷围着窈娘,一个个都恨不得拉着她的手,将祝福的话一次性说个够。 窈娘是个好女子,这些年为了老赵家吃了多少苦?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不仅成了官家娘子,且眼见着就要夫妻团圆,比翼齐飞,过那神仙一样的日子。 在一群火热而又泼辣的婶子、嫂子的“围攻”下,还是一个闺女的窈娘如何受得了?想一走了之、可又无法得以脱身,且面对她们的好意,心地善良的窈娘也做不到。 不提妇孺们在对窈娘狂轰滥炸,单说那边厢王老汉眼见着老兄弟们哭过了、也狂喜过了,情绪稍稍平息,立马又将赵苟引见给他们,继续开始爆料。 其实,他老人家在白天的时候虽然见过赵不凡和张兵曹,可却并不认识薄暮时分才赶来的赵苟。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听过“四海之内皆兄弟”吗?人家分居四海,相隔何止千万里,都依然是称兄道弟,何况咱们就在巴掌大的月落湖边,那还不得是“父子”? 这可不是王老汉自来熟,想占赵苟的便宜。以王老汉的年纪和在黄花村的威望,老赵简都要称一声“叔”,以此推之,赵无敌就是他孙子辈的。 而白天赵不凡清楚明白地称呼窈娘为婶婶,那么赵不凡就是他的重孙辈,而眼前这个主事的人,看年纪比起赵不凡也大不了多少,老子以子侄看待,还能委屈了你? 要是搁在以前,王老汉打死都不会这样子算辈分的,可如今随着赵无敌有了官身,那又有了另一种算法。 想老汉和老赵家并没有亲戚关系,平日里叔啊爷啊的不过是客气话,当不得真的。 常言道“一入官门深似海”,老赵简的儿子有了官身,成了旅帅、将军,也就再也不能以晚辈视之了。 赵无敌做了官,肯定要离开黄花村,不过,纵然是走到天涯海角,黄花村依然是他的根,割不断、也无法舍弃。 同样,赵无敌也给黄花村带来了无上的荣耀,不仅让村民们扬眉吐气,从此可以在邻村人面前挺直脊梁,就连村子里的娃娃日后也有了盼头。 日后,村子里在府军中的娃娃们可以骄傲地告诉别人,他们是赵无敌赵将军同村的人,扬州折冲府的那些大小官儿们不看僧面看佛面,能不暗地里照看一番? 而且,无敌做了将军,按照大唐的规矩,可以拥有亲兵。这样一来,俗话说得好,亲不亲,故乡人,还不得从村子里找知根知底的小兄弟们? 因为心情好,王老汉也顾不得讲究辈分了,拉着赵苟和老兄弟们一起唠嗑:“来,老汉再给你们说道说道,咱们无敌可不是没有兄弟叔伯的独子,人家可是出自一个大家族,有许多族人,只不过是多年前和族人失散了而已! 而今,他的族人找上门来了,你们看看,这个、这个……还有那些,全都是无敌的族人,都是来让无敌认祖归宗的。 还有白天那几个,好家伙,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每一匹都是千里良驹,手中的钢刀亮得都能照见人影,保管你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对了,这位兄弟,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好吧,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却一下子从子侄升格成兄弟了! 第326章辈分太乱 第327章欢乐今宵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7章欢乐今宵 晚风习习,夜色苍茫,吹在了赵苟的脸上,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一股子寒意自尾骨诞生,继而顺着脊梁骨直冲脑海,不由得感动一阵淡疼。 他苦着脸,倏然而生的一道道褶子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将他的一张本还算是仪表堂堂的脸给弄成了鸡窝状,看上去让人颇为揪心。 赵苟的心中怨念丛生:“我说老哥……啊,不,是老人家,你一大把年纪、头发胡子都白了,怎么能和我称兄道弟?你老人家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行行好吧,老人家,老爷爷,老祖宗,你就发给我吧,好不好?” “我说老弟,问你话呢!瞧你人模人样的,不会是哑巴吧?啧啧,太可惜了……”王老汉正在兴头上,没注意赵苟那一脸的苦相,还以为人家是被他的平易近人给感动了,但却因为天生是哑巴、有口难言,无法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从而以特殊的方式展露出来。 赵苟张了张嘴想骂人,可面对着白发苍苍的王老汉,到底是没有骂出声来,反而给他一个苦笑。 唐人极讲孝道,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升斗小民对老人都很是敬重,而对于像王老汉这样古稀之年的老人,那更是差不多视之为自家的祖宗一样看待。 人生七十古来稀,一个人到了古稀之年,在大唐差不多就是人瑞般的存在,偶尔任性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赵苟若对一个古稀老人开骂,可以说那是比捅了马蜂窝还要凄惨千百倍。 你捅了马蜂窝,至少可以躲到水里,或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等马蜂耗尽了耐心,打道回府重建家园的时候,也就安然无事了。 可赵苟若是骂了王老汉,嘿嘿,那就是躲无可躲、逃无可逃,躲在水里也会被人们那鱼叉给你叉上来,缩在屋子里,说不定会被愤怒的人们放一把火,将屋子和他一起给点燃。 赵苟深深地吸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顺便也让脸上的褶子舒缓一些,然后,先是朝王老汉一揖到地,继而又朝诸位老兵行了个罗圈揖,挤出笑脸道:“回老丈的话,小可单名一个苟字,赵苟,给老丈和各位乡邻见礼了! 这些年,小可叔祖一家居于此地,多亏各位乡老、各位高邻照看了!” “狗,赵狗,赵家的一条狗?”王老汉一边念叨,一边摇头晃脑,疑惑中夹杂着惋惜,念念有词:“我说小子,你们家老爷子可真够凑合的,这给孩子起名也太不讲究了! 按说、你们大家族的人不该如此马虎才对,莫非,你不是老赵家的人,而是人家的家奴?” 王老汉眼神一亮,做恍然大悟状,仿佛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接下来看着赵苟的眼神就更加惋惜了,其间还带着一抹怜悯。 赵苟咬牙,用力吞了一口口水,差点一口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半截,合着口水吞下。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与愤,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无比,就连鼻孔中喷出的白气都带着些许火星。 这也不怪他,只怪王老汉太糟蹋人了,竟然说赵苟是老赵家的一条狗,你说世间有这么糟践人的吗? 可生气归生气,面对一个古稀老人,赵苟又能怎么办?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还得继续挤出一丝笑容恭恭敬敬地回答:“老丈说笑了,某的确是常山赵氏子弟,而名字是一丝不苟的苟,不是那啥的……” “哦!”王老汉一副明了的模样,点点头道:“我明白,不就是苟且偷生的狗吗?都差不多,听着别扭,我看你抽空和你老爹商量商量,能改还是改个名吧! 啊……对了,你刚刚说你叔祖一家,指的是老赵简还是无敌那娃?” 王老汉算是跟“狗”纠缠不清了,让赵苟悲催之余也就听之任之,不再纠缠不休,听老汉主动转移了话题,可谓是求之不得,于是答道:“回老丈,小可的叔祖正是……无敌公。” 那时节,晚辈对长辈不可直呼其名,但却可以称其字,并在后面加上一个“公”,以示尊敬。 可赵苟却不知道赵无敌的字,这会子又遇到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王老汉,给逼得急了也就顾不得了,于是就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无敌公”。 赵无敌,不过年方十七岁,正是一翩翩少年郎,却被人称之为“公”,也算是一朵奇葩,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王老汉一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其间因缺了好几颗、黑乎乎的,颇为瘆人,哂笑道:“啊哈哈……小子,你竟然是无敌那娃孙子辈的,哈哈……辈分可真够小的,如此一来老汉岂不是你的……” 王老汉正在得意处,本欲在赵苟面前显摆一番,却又突然觉得不妥。 想无敌那娃娃可是有了官身,将来还要当将军的,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娃娃长娃娃短”了。 算了,老汉我就吃点亏,不和你计较辈分了!再说了,老汉姓王,你们姓赵,本来就不是一家子,哪来的辈分。 赵苟见此,生怕老汉又说出啥子惊天动地的话来,趁他闭口不言的空当立马朝众人道:“诸位高邻,为了表示对各位的感谢,小可带了些酒肉,就请各位高邻赏个脸,吃口肉、喝口酒,一起乐呵乐呵!” “呵呵,那好,咱们就叨扰了啊……”王老汉乐呵呵地道。 军户人家本就缺少壮劳力,又因地处山脚,土地贫瘠,地里的收成有限,日子过得很是寒苦,除了过年的时候,平日里哪里见过肉味? 而今有人请客,有肉有酒,还不得甩开腮帮子大吃一顿?更何况,看赵苟等人的穿着打扮,还有那些车马,也是一个不缺钱财的主,既然如此,不吃白不吃,又何必假惺惺地做戏? 赵苟这次前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很充分的,带的食物也很充足。虽然没有牛肉满足他丫丫姑姑,可对于村民们,有大块羊肉那就是皇帝过的日子了。 几口大锅架在空地中,大火熊熊,衬托着锅中飘起的肉香,让人不由得垂涎欲滴,恨不得直接用手从锅中捞起…… 是夜,月落湖畔洋溢着欢声笑语,飘荡着酒肉的香气,就连窈娘也暂时忘记了白天的烦恼,难得地笑了起来。 那一刻,鸢儿小丫头觉得窈娘姐姐真的好美…… 第327章欢乐今宵 第328章奔马撞老牛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8章奔马撞老牛 红日西斜,白云远去。 秋末冬初之际的扬州,已有些寒意袭人,那路旁光秃秃的枝丫上立着一对寒鸦,对着寒风一唱一和,倾诉着满腔的哀怨,却被马蹄声疾所惊扰,不得不“劳燕分飞”。 赵不凡自从离开了黄花村,因急于前往扬州城替窈娘化解一场厄难,从而不惜马力、打马飞奔,快速穿行在萧瑟的乡野间。 扬州城外多水系,也造成了乡野间很少有直道,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上纵马飞奔,本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若非是万分火急,一般人是不会这样干的。 好在马是好马,而赵不凡一行的骑术都很不凡,驾驭战马的本领比起大唐最精锐的骑兵,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行五人,小心驾驭着战马,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渐渐离扬州城近了。 而随着靠近扬州城,道路也逐渐变宽了许多,且在一些河流上架设了桥梁,使道路变得顺直,不再弯弯绕绕了。 而道路宽了,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马也多了不少,且大多是慢慢悠悠,并不急于赶路,给赵不凡一行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们只能放缓了速度,小心地避让行人和车马,即便是这样,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些摩擦。 赵不凡急于赶到扬州刺史府,实在是没有时间和心情同这些行人扯淡,只好放低姿态和人好言相商,并赔付了一些钱财,方才摆平。 他心中憋屈得不行,恨不得拿出一副恶霸的面目,在人群中纵马飞奔,哪管他一骑绝尘后的人仰车翻? 可也就是想想而已,他还真不敢这么做。而今,他可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公主府的名声,可不能再像昔年持刀走江湖时的快意恩仇了。 可越是怕事越是遇到事,就在一处转弯的地方,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让赵不凡彻底火了,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实实在在地做了一回“恶霸”。 这处道路转弯的地方紧挨着一片小丘陵,且有一块巨石立在路边,遮挡了视线,而从大路上偏偏延伸出一小径顺着巨石一转,却不知通往何方? 就在打头一位襕衫侍卫纵马越过巨石的时候,谁料到从巨石后面转出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好死不死地被奔马一冲,出事了…… “嗵……” 奔马与老牛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扑通一下,战马突然间被阻断了去路,扑倒在地,好在马上的侍卫骑术精湛,身手也颇为不凡,在战马扑倒的刹那间,接势跃起,继而在空中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方才卸去了强大的冲击力,勉强在落地之后没有受伤。 而那拉车的牛因为只是牛头被猛烈撞击,脑袋猛地一歪,似乎是脖子折断了,四肢一软,瘫倒在地上。 老牛身子抽搐了一会儿,就没有了声息,显然是被撞死了。 老牛死了,可却倒在了原地,因此并没有带动牛车倾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牛车稍稍摇晃了几下,随即停了下来,那车夫却已经傻了,坐在前倾的车辕上直愣愣地看着倒毙的老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是在害怕主人的责罚,从而遭受皮肉之苦。 这并非不可能,要知道在如今的世道,牛比人金贵,像他这样的粗使仆人,一头能驭车的犍牛能换好几个。 而车厢中却传来嘈杂的惊叫声,听起来很混乱,有男有女,且不止二人,继而有男子破口大骂:“张三,你特娘的怎么赶车的?一头牛车都驾驭不了,你说你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白养活你了,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啊哟喂,人家也不是光会吃饭,还会伺弄一个一身肥肉的娘子,生出那么水灵灵的闺女,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车中有女人发嗲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且饱含着浓浓的酸味。 “哎哟,看我的美人都吃味了,来,亲一个,让爷补偿补偿你。”那男子似乎干了啥事,惹得女子一阵娇嗔。 男子哈哈一笑,继而道:“还别说,那婆子一身肥肉,肉乎乎的,别有一番滋味…… 话说,张三那闺女真不赖,就是一副倔脾气,宁死都不让也尝一尝。哼!死丫头,也早晚给你下药,让你哭着喊着求也宠你……” 那车夫对车中人的胡言乱语,似乎是充耳不闻,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不过,若是靠近仔细观察,还是能从他眼中寻到一丝挣扎和痛苦。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妻女遭人凌辱,都无法反抗,只能默默忍受。 这边赵不凡等四人凭借娴熟的骑术控制着战马让开了到底的牛和马,并缓缓停了下来。 赵不凡翻身下马,冲那侍卫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侍卫面有愧色,道:“侍卫长,俺没事,就是那马看样子是废了,要耽误您的事情了。” “说啥呢?是人重要还是马重要?”赵不凡瞪了他一眼,这才看了看倒卧在地的战马,很明显两条前腿是断了,再也无法站立。 顺着战马又看到了那头死牛,不禁蹙眉,不过,他也没往心里去,一头拉车的牛而已,能值几个钱财? 这时候,车厢们被打开了,从中颤巍巍地滚出一个肉球,而后面紧随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且两女子紧挨着肉球,看那样子就仿佛是在推动肉球似的。 肉球是一中年男子,身高据目测不超过五尺,两腮凸起,加上一个硕大的肉鼻子,挤满了整张脸,以至于要仔细查找方才勉强看到眼睛和嘴巴。 他的肚子滚圆,夸张地挺起,比人家怀了九个月的女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他日日夜夜挺着一个如此大的肚子,累是不累。 如此一个圆球,却偏偏丑人多作怪,穿一身文士衫,脑门上戴一副璞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两女子的原因,还是自己给弄的,已经松松垮垮,眼看着就要脱落下来。 最搞笑的是他腰间竟然悬着一柄仪剑,细长的剑鞘,大红的丝绦,剑柄上面还镶嵌了一块白玉、三颗明珠,显得像是暴发户一般没有品味。 一柄狭长的仪剑,挂在一个肉球的腰间,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第328章奔马撞老牛 第329章愤怒的肉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29章愤怒的肉球 一个圆滚滚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着一柄文士用来装点门面的仪剑,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 而那两女子看年纪也不小了,从那脸上因粉擦得太厚而脱落以后露出的褶子来看,“芳龄”必定不小于肉球的“高寿”。 两女明明是韶华逝去,人老珠黄,且不似稳重,却偏偏涂脂抹粉做那妖娆艳态,甚至学那小姑娘撒娇扮嫩,没得让人恶心。 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大千世界从不缺少口味独特的奇葩,眼前这位肉球老郎君很明显就好这口,两只胖乎乎的大手一手一个搂着两女,还在一个劲地揩油。 “别,不要不要嘛……不……要……有人在看呢……”女子如蛇般扭着身子,但却两手紧紧抓住肉球的文士衫,怎么也不舍得离开,虽然口中吟唱着不要不要,可身体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哦……哈哈哈……美人,宝贝,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肉球笑得十分下贱,脸上的肥肉乱颤,以至于一对小眼睛彻底失去了踪迹。 他手上用力,狠狠地捏了一把,似乎是得到了满足,长出一口气,极为不屑地道:“有人?在那呢?爷怎么没有看见?哦,你说是张三呀,他算什么人?一条狗而已…… 咦,牛怎么倒在地上了?还一动不动,天杀的张三,你特娘的是怎么赶车? 难道就为了爷弄了你家肥婆几次,就把火发泄到牛身上不成?天杀的,你可知道一头牛值多少钱财? 天杀的张三,竟敢谋害爷的牛,爷不但要要你以后拉车,还要弄死你家肥婆,弄死你家丫头,再把她们卖到青楼,日日夜夜给人糟蹋…… 哇呀呀……气死爷了,张三,爷要宰了你!” 肉球越说越气,就连身边的两个美人也食之无味,两膀子一用力,震开了两女,一把抽出仪剑,就要将张三给刺成血葫芦。 可仪剑太长,而他的胖胳膊太短,无论怎么折腾也无法拔剑出鞘,不由得恼羞成怒,连着剑鞘一起朝张三没头没脑地扑打。 面对肉球的暴行,张三却不敢躲闪,甚至都不敢伸出胳膊护住头脸,才两三下就被坚硬的剑柄磕破了额头,鲜血顿时染红了一大片肌肤,且滴滴答答,顺着脸颊流淌。 因为太过于用力,以至于剑柄上面镶嵌的珠子都脱落了一颗,让肉球彻底怒了,小眼睛露出骇人的凶光,一般举起剑鞘,就要将尖端朝张三眼睛刺去。 虽隔着剑鞘,可若是刺在张三的眼睛上面,那也毫无疑问将刺破眼珠子,将张三变成一个瞎子。 就在此时,有人突然靠近了牛车,伸手轻轻一弹,手指正好切中肉球的手部的腕脉,虽没有用力,但却也让肉球手部一阵酸麻无力,再也无法拿住仪剑,脱手坠落于车下。 “谁?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偷袭爷爷?你可知道爷爷是谁?爷可告诉你了,爷的老爹是张翰!”肉球突遭袭击,致使仪剑坠落,心中是惶惶不可终日,但其输人不输嘴,硬着头皮梗着脖子,亮出了老爹的名号。 这其实已经是肉球的杀手锏了,遇到麻烦自家摆不平的时候立马爆出老爹的字号。还别说,这方法可谓是百试百灵,从来没有失手过。 平日里遇到市井中的豪侠,亦或是调戏人家老姑娘大媳妇的时候,甚至在勾栏中因为一个女子而争风吃味,只要他大喊一声“爷的老爹是张翰”,那些人要么屈服要么一哄而散,而他总能笑到最后得偿所愿。 他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偷偷看了一眼那大汉,咦!有门,那汉子果然被吓到了,两眼直愣愣的,傻了焉了。 嘿嘿,小子,敢学人家江湖豪侠抱打不平?那也得看是遇到什么人?而今,你遇到了爷,也算是你家祖坟冒黑烟,流年不利,爷今儿要是不在你身上榨出千八百钱来,实在是枉自姓张了。 那制止肉球的人正是赵不凡,在听了肉球的话以后,真是把他给震惊得不行。 这也太邪门了,偌大的天下,怎么就遇到了张翰家的人? 他窈娘婶婶刚刚把人张翰的孙子给宰了,这会子他急匆匆赶往扬州城,就是想对扬州刺史崔浩软磨硬泡、恩威并施,让他做个中人逼迫张翰让步,从而不再追究窈娘婶婶的过失。 谁料到走个路又好死不死地遇到了张翰的家人,且还是他的儿子,而赵不凡的手下又撞死了他拉车的牛。 赵不凡一时之间脑袋真不是一般的大,好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一个劲地慨叹流年不利,今年他们老赵家就是和这个张翰家犯冲。 可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因为他是张翰的儿子,就来个杀人灭口吧?说实话,就这种事情赵不凡还真是干不出来。 为了一头牛,就要杀人灭口,而且还要一下子杀掉四人,你奶奶的羊雄,这得好多凶残的人方才能够干得出来? 既然要选择同张翰和解,那就不能再得罪他儿子了。赵不凡后退了一步,拱手道:“这位先生,某因急于赶路,从而撞死了你的牛,给你造成了不便,耽误了你的行程,某深表歉意,还请先生原谅则个。 至于给先生造成的损失,但请先生开个价,某照价赔偿,先生看可好?” 赵不凡想用钱财了却此事,一来他有要事在身,不想因此而耽搁时间,二来他赵不凡也不缺少钱财。 对于赵不凡来说,此时没有比化解窈娘婶婶的厄难重要的事情,而只要是能用钱财解决的事情,都不算是事情。 区区一头拉车的牛,也许对于张三这样的奴仆,那就是天塌下来了的大事,可对于赵不凡来说,不过是十贯八贯铜钱而已,了不起翻一番,给他二十贯,全当是施舍穷人罢了。 肉球眼神闻言眼神一亮,心中不由得窃喜不已,心道:“看看,果然还是怕了我老爹吧!嘿嘿,任你如何英雄好汉,只要一听到我老爹的大名,不论你是男是女,都得立马给我撅着,任我采摘。” 他嘿嘿一笑,道:“那个……谁谁,爷叫做张老实,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张翰之子,你可以称呼爷一声张先生。 至于,你撞死了爷的牛吗?” 肉球张老实说到这里,却忽然住口不言,思索了起来。 第329章愤怒的肉球 第330章心不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0章心不足 红日渐渐西斜,北风吹过,寒意渐浓。 赵不凡因为不想与张翰再起冲突,打算以钱财了却一头牛的恩怨,因此默不作声,垂手而立,静静地等待着老牛的主人、也就是眼前的这个肉球开出条件。 对于肉球可能开出的高价,赵不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他也没在意。 此时此刻,区区钱财,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可那肉球说着说着却突然住口不言,就像是吊人的胃口似的,可把赵不凡给急坏了。 其实,赵不凡还真是冤枉了肉球先生,人家根本没有吊胃口的意思,而是转动着小眼珠子,在掰着手指、看要多少赔偿合适? 张老实是张翰的儿子,打小就不好习武,也不想读书,却偏偏好做文士打扮,去秦楼楚馆之中寻欢作乐。 他这样一个人,哪里知道一头牛究竟值多少钱财?刚刚呵斥张三的时候,那只不过是潜意识中认为低贱的奴仆比不了可以拉车的牛,纯粹是瞎说一通而已。 赵不凡看看渐渐西斜的红日,不想再耽误时间了,主动说道:“张先生,你看某家陪你二万钱如何?” 赵不凡的这个价钱还是很实诚的,二万钱就是二十贯,可以买两头犍牛了,而张老实拉车的只不过是一头老牛,以他所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出人意料之外,本来张老实并不知道一头牛的价值,不好开口。 这下子赵不凡一说,算是给了他一个标准,暗暗得意之余,小声对两个女子道:“嘿嘿,美人儿,一头牛竟然值二万钱,差不多可以包你们俩大半年了。 啧啧,真没想到一头老牛这样值钱,比起你们俩也不遑多让,还真是差点让爷看走眼了。” 张老实的话差点把两个女子给噎死,没好气地给了他两对白眼。也难怪人家生气,你想想啊,好好的老是将人家娇滴滴的“小娘子”和老牛往一块凑,能让人心里头舒服吗? “爷,二万钱,好多呀,都够换一辆好车了!”一女娇笑道。 她们干的本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靠的就是一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巧嘴,是没有资格真对客人生气的。 而且,她们在这一行当都干了大半生了,见惯了生张熟李,哪里有什么真情可讲?所图的不过是客人袋子里的钱财。 只要能得到客人的钱财,又有什么不可以舍弃和出卖? 你给我钱财,我给你笑脸和奉承,本就是一种等价交换,谁也不欠谁。 而客人当我们是乐子,我们却当客人是凯子,真真假假,谁也不比谁高贵! 另一女子撇着嘴,叹了口气道:“不过,再好的车也是牛车,走起路磨磨蹭蹭,急得死人。若要是有一辆马车,那阵势、那威风,方才配得上您这扬州第一风流才子的美名。” “马车好啊!人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是,我的姐姐,一匹马,再配上一辆像样的车,听说可贵着呢,就这二万钱,能够干什么?” 两女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透着激将的意思,其间的用意,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肉球虽胖,也不学无术,但却终究比傻子还是要聪明那么一点点的,怎么可能听不出两女的弦外之音? “对啊!老牛拉车,磨磨蹭蹭,多没有面子。”张老实恍然大悟,为了感谢美人的点拨,来一个左右开弓,一人脸上吧唧一口,顺手又在身后肥硕的地方捏了一把,继而嘿嘿贱笑起来。 他的模样很瘆人,声音也过于下贱:“那个谁谁,你说的什么鸟话?二万钱?把爷当乞索儿呢?爷可告诉你,爷是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张翰的儿子,是有身份的,可不许你这么糊弄!” 赵不凡蹙眉,但还是强忍着怒火,问道:“那么……张先生以为多少合适呢?” 张老实伸出胖乎乎的手,还没有开始比划,那两女就忍不住了,纷纷抢着开口。 “爷,可不能便宜他了,要五万钱。” “嘁,没见过世面的田舍奴,五万钱够干什么的?还不够买一匹好马,怎么也要管他要十万钱。” “十万钱还是太少,你看看他们骑的那马,身材高大,毛发锃亮,一看就是好马。以奴奴看,不如就要他陪一匹好马,再来个二十万钱,马马虎虎也差不多了!” “不行不行,一匹马怎么行?让他将四匹好马全都给留下,再配个一百万钱财……” 两女越说声音越大,价码也越来越高,冲这个架势下去,不仅仅是赵不凡要掏出所有的钱财,留下坐骑,恐怕就连他们的人也要卖身为奴了。 而这么离谱的条件,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赞同,而且,己方一个胖子、两个老女人外加一个傻不愣登半死不活的车夫张三,对方却是五个精壮好汉,还带着刀具,就不怕人家恼羞成怒,将他们给灭口? 张老实还真不怕,因为他爹是谁呀?那可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张翰,在扬州城跺跺脚,整个扬州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谁敢不给他名字? 而作为张翰的儿子,跺跺脚,让扬州城抖三抖有点苦难,可要人家纳头就拜,奉上战马和钱财,还不是小事一桩? 他想到了这里,兴奋地嗷嗷叫唤,在两女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手也不老实地揉搓和抓捏,恨不得立马将她们扑倒在地,来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在两女付出一番甜头以后,才让他耐住了心中的邪火,指着赵不凡吩咐道:“那个谁谁,听到了吧,就按照美人说的办,将这些马、不论死活都留下,再陪个一百万……两百万钱财,马马虎虎,爷今儿心情好,就大发慈悲放你一马。” 赵不凡闻听此言,不由得大怒,但却没有立即发飙,反而怒极而笑,问道:“呵呵,张先生,除了马和钱财,某家还有几口好刀,斩人头颅如同砍瓜切菜,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好呀好呀!爷正愁没有好刀,既然你小子这么有眼力劲,那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啊哈哈哈……”张老实大笑。 “铮……” 赵不凡抽刀出鞘,一片雪白的刀光浮现,将漫天的阳光都给截断了…… 第330章心不足 第331章钱之重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1章钱之重 一口钢刀,带着金属的颤音,横在张老实面前,那雪亮的刀身将阳光折射到他的脸上,刺得他小眼睛疼得厉害。 作为折冲都尉张翰的儿子,张老实虽然不喜习武,但却也对军中的刀并不陌生,曾见过各种式样各种品级的刀具,不过,以他粗鄙的眼光来看,似乎都不及眼前这一口。 就连他老爹珍藏的那一口,为朝中某位大将军所赠,平日里视之为珍宝,就连家人都难得一见,可似乎还是稍逊一筹,至少没有这么亮! 刀是好刀,锋锐的刀刃泛着暗青色,隐隐有杀气泛起,让张老实浑身都不舒服,就连脖子都一阵阵发冷。 可这个张老实的确是个奇葩,面对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的利器,不仅没有吓得失禁,反而一副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模样,也是让人服了。 他口水滴答,朝赵不凡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急切地道:“小子,快将刀呈上来!” “啊……”赵不凡大叫,一腔邪火无处发泄,憋得他实在是太难受,身形一闪,手起刀落,一刀将那断了腿的战马头颅斩下。 刀光过去,一颗硕大的头颅在地上翻滚,血如泉涌,飚飞到能有一丈多高,继而化为血雨,飘然洒落。 北风扫过,这方空间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一路飘荡,直飘到牛车附近…… “哇……呕……”两女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看着那硕大的头颅,飘飞的血雨,再被血腥味一熏,立马控制不住,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去,呕吐起来。 一滴血,红的妖艳,随着北风弹到了张老实的脸上,热乎乎的,他伸手一抹,方才发现是血,不由得心慌意乱,连连后退。 别看他刚刚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那不过是仗着他老爹的势作威作福而已,一旦遇到不要命的主,立马原形毕露,变成一个贪生怕死的可怜虫。 一刀斩却马首,随着血雨飘洒,方才让赵不凡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些许。 他之所以斩杀战马,一来是借此发泄心中的怒火,二来嘛,这匹马摔断了两条前腿,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了,既然如此,如其让它慢慢等死,不如给它一个痛快。 赵不凡转身,将手中的横刀斜指张老实,一滴滴殷红的血珠顺着锋刃滚动,滑落…… 他喝问道:“张老实,某家问你,此刀快不快?” “快,快,实乃小人平生所见过最快的刀。”张老实看着那一滴滴滴落的血珠,后脖颈子一阵阵作疼,吓得亡魂大冒,忙不迭地答道。 赵不凡点点头,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你还要某家留下战马和钢刀嘛?” “要……啊,不不不,不要了,不要了,大侠,你就可怜可怜小的,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张老实哪里还敢要赔偿,能保住自家小命都不错了。 此时,相对于自己的小命,世间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交换的,哪怕是人家要他最爱的这两个女子,他也会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立马双手奉上。 “呼……”赵不凡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看见张老实服软,又想到了他老爹张翰,也不好过于逼迫。 若不是为了窈娘婶婶的事情,不想和张翰闹得太僵,以他的性格,一刀将张老实给废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张翰再牛,也只能在扬州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还能跑到神都太平公主府中找麻烦?若真是这么不开眼,打不死他才怪。 可眼前却不行,赵不凡尽量平复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一些,对张老实道:“这样吧,也不能让你白白损失一头牛,某家还是那话,给你二万钱。” 赵不凡回首冲一名侍卫挥挥手,示意他给张老实拿钱。 二万钱,就是二万枚铜钱,也就是二十贯,其分量可不轻,赵不凡他们轻骑出京,自然不可能带着许多铜钱。 此时节,金银虽不是官府法定的货币,但在商家的大宗交易中却早就在使用了,且有约定俗成的换算方式。 其实,就是大唐的官员们,一方面声色俱厉地声称金银属于贵重物品,不可私下交易,但转过身就拿铜钱换成金银,偷偷藏在家中的地下库房里。 人们之所以冒着被朝廷追查的风险,也要使用金银作为交易,并非是刻意不遵守朝堂的法度,而是因为不得已的苦衷,方才不得不如此。 朝廷所认可的交易货币是铜钱,另外绢帛也可以相对于货币进行流通,可这两样东西都有其不可克服的缺陷,给异地交易和大宗交易带来了难以言说的麻烦。 铜钱是大唐最基本的流通货币,可样式单一,价值也不大,一枚铜钱代表一文,十枚就是十文,一百枚是一百文…… 以此类推,一贯钱是一千文,十贯是一万文,而千贯万贯得是多少枚铜钱? 铜钱是纯金属铸造而成,可想而知其重量有多重?一贯钱就有好几斤,十贯几十斤,一百贯几百斤…… 譬如赵不凡此番奉太平公主之命出京,前来神都,加上他又是常山赵氏子弟,前来看望本家叔父,一路之上加上来扬州以后的用度以及为赵无敌一家的花费,怎么也要带个千贯以上吧。 一千贯,那就是一百万钱,足足能有好几千斤重,难不成为了运输钱财,专门弄几辆马车吧? 因此,金银就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大唐的商家交易和高门大户的日常生活之中,且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使朝廷禁用金银的法度名存实亡。 赵不凡一行只带了少量的铜钱,估计五个人加起来也不过一两千钱而已,余者都是贵重的银子。 赵不凡让那侍卫付钱,说的是二万钱,也就是两贯,可那侍卫却只从怀中捏出两枚银饼子,对张老实道:“看好了,这可是银饼,一块十两,共二十两,如今一两银子可当钱一千一百文左右,只多不少,便宜你小子了!” 银饼,比铜钱贵重,张老实并非没有见过,青楼中常遇到那拿着银饼子显摆的,是老鸨子和姐儿的最爱。 因为银饼比铜钱保值,且没有文字标志,可以私下破碎和溶解,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还可以拿去让人打造成首饰。 如此贵重又方便之物,为什么朝廷就要禁制流通呢? 第331章钱之重 第332章扬长而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2章扬长而去 银一两,可当铜钱一千一百文之多,可其重量和块头却有天壤之别,携带起来也十分方便。 银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金则更为贵重,一个人的体力可支撑随身携带的铜钱毕竟有限,若换成金银则少了许多麻烦,携带也轻松得多。 譬如商家要异地交易,动辄就要以百万千万钱论,如此之多的钱财若全部是铜钱,那得要多少车马和人力运输?而且,在路途之上也不太安全。 数十辆牛车和马车装着一箱箱铜钱,从神都出发,跨越千山万水,要去扬州交易。 一路之上车轮滚滚,碾压出深深的车辙印记,而那有心的盗匪和山贼根据车辙印记就能推测出车中是何物,从而在荒郊野外寻一处险地提前设伏,将钱财一抢而光。 若遇到那生性残暴的贼人,一个不好,不但钱财没了,就连商队上上下下的小命都堪忧。 可若是换成同样价值的金银、甚至是珠宝,其分量就要小得多了,也足够隐蔽。随手挽成几个小包裹分别带在身上,然后骑着快马,轻装上阵。 若遇到贼人,由随行的护卫与其战之,能胜则灭之,不能胜则退。反正都骑着快马,来去如风,而在如今的大唐帝国,山贼和盗匪毕竟只是小股的乱民,还没有奢侈到人人有马的地步。 可既然金银交易能带来这么多便利和好处,朝廷为什么就视而不见、予以禁止呢? 其缘由就是因为金银是贵重物品上面,金银虽好,但其产量却极低。整个大唐帝国官方也没有储备多少,还要供皇家打造首饰、铸造器皿、兴修宫室所用,再加上寺庙中为佛陀镀金,帝国的金银就从来都没有富裕过,以至于皇家赏赐功臣都是以铜钱为主。 如此名贵之物,乃是上天的恩赐,自然要先让天之子们享用,至于升斗小民、以及地位比升斗小民都不如的商家,还是背着铜钱走南闯北过日子吧! 朝廷虽如此想,那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民间的金银储藏数量,要是知道了,也许武后就要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从民间掘金了。 也许,皇家并非不知道,只不过是装聋作哑而已。因为在一个太平盛世里,皇家总不能公然与民争利吧? 皇家丢不起那人,作为一心要超越三皇五帝,做那千古第一女帝的武后,就更加不可能为了区区金银而毁了自身的羽毛。 既然武后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各衙门和各地的官府还能尽职尽责打击金银流通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禁止金银流通和交易的禁令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在商家之间的交易中广泛使用金银结算,就连那些世家大族也不甘落后,纷纷开启地下最深层的库房,让那些已经发霉的金银重见天日。 张老实家是个武夫之家,其父张翰出身草莽,并没有啥子底蕴,故此家中的地库中也没有发霉的金银。 张翰虽做到了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也算是一方大员,可除了给家中挣了一些铜钱以外,也就是些许金银首饰,至于银饼金砖,还真没有两块。 张老实也因此十分向往在青楼中那种拿银饼子往桌上重重一拍的豪情,可却苦于家中没有金银,徒呼奈何! 而今见那侍卫拿着两个银饼子要给他,立马忘记了害怕,滴流着口水就要伸手去接,却被身边一女子轻轻扯住了手臂,并将青葱似的手指暗暗指向赵不凡手中那犹在滴血的钢刀。 张老实肥硕的身子猛地一颤,伸出的手如同遭到针刺般缩回,摇摇头道:“不要,不要,俺不要赔偿,只求各位大爷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就好!” 赵不凡看着渐渐西斜的红日,最后的一丝耐心也被耗尽,冲张老实大喝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他看都不看张老实一眼,对几名手下做了个手势,随即翻身上马。 那拿着银饼子的侍卫见此,也懒得再和张老实磨蹭,将银饼子朝地上一扔,并吐了口口水,便和其他三名侍卫一起手脚麻利地将那匹死马身上的马鞍给卸下,然后飞身上马追随赵不凡而去。 五个人,四匹马,只好有两人共乘一骑,好在他们的马都是优良的战马,且此地已离扬州城不远,两人一骑也影响不大。 赵不凡等人纵马而去,马踏踏在路上,扬起一地的尘土,随着北风弥漫,如烟如雾。 至于张老实等人没有了老牛老车,怎么回城,那就不是赵不凡需要考虑的事了。一头老牛,陪了两块银饼子,已经是天上掉胡饼的好事了,接下来管他是走回去还是在车厢里过夜? 十里扬州,繁华之地。 除了长安、神都、太原这大唐三都以外,天下州郡就要以扬州为翘楚。 这不仅指扬州地处南北的要道上,其军事价值极高,坐镇扬州,即可封锁南方,将天下给隔成南北两块。 除此之外,扬州极为富裕,本身气候温暖,水源充沛,乃是大唐产粮的主要地区,而其又是南北物产流通的中转地,聚集了来自东西南北各地的商家,甚至还有来自极西之地的胡子。 大量的金主携带海量的钱财,渐渐地将扬州演变成一个销金窟。 扬州城中多水系,而富人们也喜欢傍水而居。那水畔湖边一座座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府邸,除了是豪商、贵人的宅院以外,还有一些就是扬州的烟花之地,也是人们趋之若附的销金窟。 城中虽多水系,但却有一座座桥梁将街道连接起来,以至于城中的道路很直,也很宽敞。 赵不凡等人自东门而入,顺着城中的街道一路来到刺史府门前,方才下马。 他此番是来了结窈娘误杀张三郎一案的,少不得要得用太平公主的权势,因此他直接来到正门前,让守门的衙役通报。 那张兵曹带着张老实的尸体以及一群浪荡子比他先动身,再加上遇到张老实耽搁了一段时间,相必张兵曹已回到了刺史府中,并将事情的经过向扬州刺史做了汇报。 只是,却不知扬州刺史崔浩闻听此事之后,将会作何打算? 第332章扬长而去 第333章尸横州衙中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3章尸横州衙中 扬州刺史府坐落在整个城池的中部,面临南北大街,分为前后两部分。 前部自临街开始一连数进皆为刺史和其属官们处理公务的地方,建筑高大,厅堂宽敞,尽显威严和雄浑之气势。 而到了后宅,则又是一番风景,亭台楼阁,曲廊相连,山石竹林,小径通幽,且有一条水系自后宅穿过,将整个后宅给盘活了,尽显江南园林的柔美。 刺史府前堂左侧的一处跨院中,本是衙役们起坐休憩之地,此时,扬州刺史崔浩、张兵曹以及扬州别驾等大人物却齐聚于此,让衙役们全都战战兢兢,竭力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模样,生怕给大人物发现偷懒耍滑,从而丢掉了饭碗。 衙门们非官非吏,属于扬州府自行招募的闲散人员,可以随时让其滚蛋。而衙役们的薪俸也很微薄,一个月也就数百文大钱,但却胜在稳定,每月都有,按时领取,且多多少少还有些贴补,勉强可以管一家子糊口。 这样一份稳定而收入又马马虎虎的差事,还真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削尖脑袋请托人情都想挤进来,可衙役的数量一直都有定数,只有待有空缺之时方才能够补充,因此,其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此时此刻,一间靠北的厢房中,中间的地上铺了一领半新不旧的竹席,竹席之上仰面躺着一个人,两眼圆睁,口歪鼻斜,怒和惊骇之中却又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意味。 此人仰面躺在竹席上面,眼中睁着,但却一动不动,且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浑然不似活人。 他的确不是活人,而是在龙山脚下带着一众浪荡子因调戏窈娘而反被窈娘失手杀死的张三郎,胸前插着的那把剪刀依然在。 张兵曹不敢怠慢,带着张三郎的尸体并押解着一众浪荡子,急匆匆赶回了扬州城,就直奔刺史府而来。 刺史崔浩闻之大惊失色,急忙将一众浪荡子交付有司拷问,而将张三郎的尸体安置在衙役休憩之地,并招了一个仵作前来勘验死因。 在仵作勘验尸体的时候,张兵曹将他所看到听到的一切仔仔细细、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而且,他只说亲眼看到的和亲耳听到的,没有添加一句自身的猜测。 因为如今事情并不明朗,看似一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命案,却因为赵不凡的介入以及扯上了太平公主的关系,从而变得扑朔迷离,胜负难料。 既然不知道最后的谜底,看不清最后的赢家,那么不如从中抽身,以坐旁观。 他只是适逢其会而已,那就老老实实地做一个证人就好,将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说出来,至于最后如何断案?他张兵曹又不是扬州刺史、也不主管刑事,操那份闲心干什么? 这样一来,若是折冲都尉张翰赢了,对他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要感谢他及时报案并举证。 反过来,若是张翰输了,赵不凡赢了,他更加没有损失,反而可以接机示好,攀上赵不凡这条线,从而登上太平公主这艘大船,捞个实缺,或做个京官、或主政一方。 张兵曹说罢,大口喘气,还用舌头润润嘴唇,扮出一副极为疲劳和辛苦的模样。 这就是官场之道,你干了事情、吃了辛苦,就一定要让上官知晓,否则,你默不作声闷头干活,从不对上官言说,上官如何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也许,上官即使是知道了,也故意装聋作哑,当作不知道。 谁让你有事不和上官汇报呢? 在上官看来,你有事不和他汇报,平日里有事没事不和他唠嗑,那就是有意疏远他,看不起他,不想和他同舟共济。 其原因无非就是,你本来就是别人的死党,依然在为别人卖命,奉命潜伏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也就是说,你是属于无法收买也无法拉拢的人,不可能和他喝一壶里的。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是一个心高气傲、野心极大,不肯屈居人下的枭雄,时刻都想自己做主官,主政一方。 无论是哪一点,你都将被上官打入另册,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届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兵曹混迹官场多年,历经了多位主官,对怎么和主官相处可谓是驾轻就熟,轻车熟路。 他坦然地告诉刺史,为了早一点让你知道案情,从而想出对策,好对付张翰那个老匹夫,下官我可是将吃奶的力气都用光了。 下官对你的忠心可是天日可表,对你的景仰那也是如同大江之水滔滔不绝,一路奔腾到东海。只要是你的事、您的吩咐,下官一定尽心竭力、尽职尽责,哪怕是苦死累死也不悔…… 扬州府中除了老大刺史之外,尚有别驾、司马、六曹等人,差不多就是一大家子人,平日里都在一个屋檐下混前程,心中所想也尽人皆知。 想想也是,哥几个为了一份前程,混得都不容易,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好我好哥们好啊,差不多就行。 人吗,活在人世间,混的就是一张面皮。人既然投之以桃,你不妨报之以李,面对下属的吹捧和示好,哪怕是再怎么恶心、再怎么虚伪,也得强忍着做出回应。 张兵曹既然不要脸地装辛苦、扮可怜,崔刺史也不能大刺刺地视而不见,以为人家就应该低声下气地讨好你。 扬州刺史崔浩,出身五姓七望中的清河崔氏,且是族中的嫡系子弟,可谓是根正苗红,底蕴十足。 他自小就勤读经书,苦做学问,并没有如人们猜想的那样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年方十八岁离开家门,四方游学,六年后赶赴长安,经科举入官场,历任京官多年,后外放州县为地方主官,自县令、州别驾,一直到如今的扬州刺史,虽然离不开清河崔氏的推波助澜,但其人还是颇为勤政,官声还算是说得过去。 转眼间,已是近二十年矣,也从一个翩翩少年进入了“老夫”的行列,两鬓都已花白,还有什么人情世故不明白的? 他伸出两手,虚扶张兵曹,笑道:“张兵曹,辛苦你了。” 继而,又扭头对衙役低喝道:“来人,还不快给张兵曹奉茶!” 这一套下来,轻车熟路,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生涩和造作的地方,可见其在官场打滚多年没有白费光阴…… 第333章尸横州衙中 第334章问因果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4章问因果 扬州刺史崔浩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人,不过三言两语就将表面功夫做得十足,给足了张兵曹的面子。 常言道:“人生如戏”,普天之下,芸芸众生,都是那戏中人,只不过分工不同,所扮演的角色不同,在戏台上所站的位置也有所不同而已。 有人天生就受上苍垂青,带着璀璨的光环降临世间,甫一出现就是万人瞩目的中心,在人们的欢呼中度过辉煌的一生。 而更多的人则是默默待地在角落里,如那蝼蚁般无人理睬,也无人关心,直到光阴耗尽、灰飞烟灭后,将位置让给后来人。 官场亦如戏台,一大群人轮番上场,或着甲衣,或穿朱紫,更多的则是青衣绿袍,可谓是花团锦簇、琳琅满目。 随着大幕拉开,人们纷纷登场,演绎着各种各样的世态炎凉、悲欢离合。或高尚、或粗鄙,或感人肺腑,或让人憎恶…… 你方唱罢我登场,你我都是戏中人,只不过是戴着不同的面具,谁也别笑话谁! 崔刺史礼贤下士、体恤下属,而张兵曹也立马摆出一副感恩戴德、受宠若惊的模样,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将一场大戏完美地演绎下去,避免了冷场。 表面功夫既然做完了,接下来那就要谈正事。 在谈正事的时候,可就等级森严,谁大谁小,都要按照规矩来,不能再讲究你好我好了。 崔刺史蹙着眉头,乜着躺在竹席上一动不动、随便仵作折腾的张三郎,开口问道:“张兵曹,以你所言,这张三郎是那女子用剪刀刺死一事,那是千真万确了。 而此事为你亲眼所见,那么,本官想知道,依你之见,那女子是事出有因、从而失手误杀,还是故意报复杀人呢?” 崔刺史不愧是久经官场,且当过京官,混过地方,一双老眼看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强。 他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直接找到了关键点。 窈娘失手杀死张三郎一事,本就十分简单,至于杀人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与案情无关。 其关键点就在于窈娘杀人是有意为之还是失手,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见大了去了,而且,崔刺史还特地点出杀人之前有没有前因? 所谓前因后果,是先有因后有果,连在一起才组成了完整的因果关系。有因才有果,而这个“因”对本案的关系可是重中之重,丝毫马虎不得。 张兵曹一愣,他倒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只不过一时之间不明白崔刺史是什么意思? 莫非、崔刺史也在提前站队,好攀上太平公主这条船,以免在武后登基之后遭到清算? 随即,他又在心里给否定了。因为崔刺史可与他有所不同,人家是清河崔氏嫡系子孙,也是如今家主的亲子,其背景可不是一般的厚实,而且,五姓七望之间多有联姻,早就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势力圈,加上亲朋故旧满天下,怎么可能加入太平公主的势力? 要知道五姓七望可都是传承数百年的老世家,一直以根正苗红的汉家苗裔自居,尊崇的是正统的汉家古风,就连对李唐皇室都不搭理,嫌弃他们家有胡子血统,从而拒绝与其联姻,说什么不想让汉家苗裔的血统受到污染,曾经把太宗皇帝差点给气死,但却拿他们没办法。 五姓七望就连与皇家联姻都不愿意,对武后执掌权柄更是叽叽歪歪,称之为“牝鸡司晨、祸乱天下”,简直就是把武后与昔年断送殷商的妲己和“烽火戏诸侯”的褒姒相提并论了。 不过,他们也为自己的叽叽歪歪、口不择言付出了代价,在科考中以及朝堂之上遭受了无情的打压,以至于这些年出仕的子弟人数大为减少,且在朝中也少有人出任实权职位。 可武后也不敢将他们彻底得罪,因为作为山东士族的领袖,五姓七望已存在数百年,天知道他们经营了多大的势力?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也是武后最为忌惮的一点,那就是五姓七望作为传承数百年的世家,究竟和那些神秘莫测的山门中人有没有关系? 在登基称帝的前夕,武后可不想节外生枝。 她对山门中人的定位就是只能为援,不能为敌。 因此,以五姓七望和武后之间的关系,作为清河崔氏嫡系子孙的崔刺史是不可能背弃家族的传承,从而屈身投靠一个女子的。 那么,崔刺史这么问,究竟是何用意呢? 张兵曹心里反复盘算,可口中却不能停歇。因为面对上官的问话,下属一言不发算是个什么事情? 他理了理思绪,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回使君的话,当时下官隔着尚有十多二十丈距离,看得也不是很真切。 似乎,好像,仿佛是张三郎在一群浪荡子的陪同下,遇到了本府一名府军的未婚妻,见其生得极好,少年人吗,就动了那个心思,那女子倒也刚烈,拿着剪刀本想自裁,可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剪刀就刺在了张三郎的胸口,于是,张三郎就成了这副模样。” “哦,原来如此!”崔刺史点点头,“哦”了一声,冒出四个字,接下来就没了下文。 这时、那仵作似乎勘验完了,躬身对崔刺史道:“使君,死者是被人用剪刀直接刺入心窍,一击毙命,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痕。至于是不是中毒?得要剖开肚腹,仔细验明脏腑,还请使君示下。” 仵作不是医者,不会拿脉瞧病,而张三郎已经是个死人,也没有了脉搏,要查明有没有中毒,必须将其开膛破肚,再剖开其胃,仔细检查,才能得出结论。 崔刺史见仵作还要将张三郎开膛破肚,不由得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连连摆手,急切地说道:“别,别,就这样吧,你先下去。” 仵作躬身行礼,然后收拾好自己带来的检查器具等物,告退而去,不过,在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张三郎一眼,从那眼中流露出的惋惜之意,仿佛对失去了一次开膛破肚的机会,极为痛惜。 不过,崔刺史可不敢让他过手瘾,一个张三郎死了就够他头疼了,若再把他给开膛破肚,弄得支离破碎,恶心不说,又如何向张翰交代? 烦啊,都不省心! 第334章问因果 第335章牙疼的刺史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5章牙疼的刺史 愁啊愁啊愁,愁白了崔刺史的头。 虽然崔刺史的两鬓已斑白,就连头顶上也是华发早生,如同霜染,可他总觉得自己个还年轻,一头乌发、也不过是偶尔有那么几根白的,并不影响他的姿容,反而平添一抹成熟的味道。 可如今、却因为张三郎的死,才是真的白了英雄头,虽面前没有铜镜,但是崔刺史却仿佛看到一颗雪白的头颅,霜林尽染,寂寞如雪,萧瑟了一地。 此时,他方才明白了史书上记载的伍子胥一夜白头的事迹,那份绝望、不身临其境是无法言说的。 其实,通过张兵曹的一番叙述,再结合张三郎平日里的不堪,整个案情可谓是昭然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是一个狗血的案情,且在而今的大唐天下并不少见,可以说只要是有家世殷实的浪荡子的地方,就有相似的故事上演。 纵观此事,无非就是一个浪荡子遇到一个美人,心里痒痒得不行,欲求一欢,却不想遇到了烈女,纠缠之间反被杀死。 此案的情节虽不复杂,但却因为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且都是不好相与的家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 死者张三郎是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张翰的长孙,平日里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带着一帮子浪荡子到处惹是生非,横行惯了,早就被扬州民间称之为“扬州第一害”,其恶名都盖过了大江中的蛟龙,可见其多么不招人待见。 可张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向为人古板、性情耿直且火爆的他,却对儿孙的恶行视而不见,反而对张老实和张三郎父子溺爱有加,从不曾给予责备。 张翰是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主军事,执掌一府八百军士,也算是一方豪强。 按照大唐朝廷对地方官员职权的划分,他崔浩和张翰之间互不统属,并无交集,可以说是虽同饮扬州水,但却不吃一家饭,各有各的上官,各有各的爷娘。 崔刺史是扬州刺史,也是扬州一州的主官,但却和扬州折冲府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而扬州折冲府虽挂着扬州的名号,实际上和扬州官府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是直接挂在某一卫禁军名下,实则属于兵部直接管辖。 扬州一地有两个大佬,一个主兵事,一个主政务,可两人之间偏偏没有任何关系,不得不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可是,虽然他们之间没有隶属关系,可毕竟是处于一地,低头不见抬头见,想装作不认识、也不合适。 张翰的孙子被人杀死了,以那老货护短的恶习和火爆的脾气,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若是扬州府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估计亲率兵马将那个小山村给踏平了都有可能。 本来就眼前这事吧,一个扬州府军小卒的未婚妻杀了张翰的孙子,根本就没有必要大费周折伤脑筋的,立马将凶手缉捕归案,下入大狱之中严加审问。 而且,以惯例来看,就算是把她绑了不经审问,直接交给张翰以家法处置,也并非不可以。 这种事情,这种处理方式,也不能就说崔刺史是欺软怕硬,官官相护,草菅人命,只管出卖穷人的利益以达到讨好张翰的目的。 实则,在大唐各地,遇到相似的事情,几乎差不多都是如此处理,可谓是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模式。 可崔刺史敢派人将窈娘给缉捕归案吗? 呵呵,哪怕是借他八个熊胆都不敢! 一方是折冲都尉张翰,另一方只是一名府军的未婚妻,双方的身份本是天差地别,可偏偏被那个赵不凡横插一脚,让本是简单明了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崔刺史本来只知道赵不凡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此番前来扬州是要寻找一门失散百多年的同族,可没想到他的这位同族今日竟然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把张翰的孙子给杀了! 本来以崔刺史自幼受到的先贤教诲和礼法熏陶来看,这个张三郎死了也就死了,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可谁让人家有一位好祖父呢? 偏向张翰吧? 这个赵不凡已经放下话来,一下子就将话给挑明了,且不留丝毫退路。 赵不凡通过张兵曹传话,言此事由他一力承担,不准任何人去传唤那女子问案,否则,就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也将成为太平公主府的敌人。 想起赵不凡说的这话,崔刺史就牙疼,且疼得厉害!这个赵不凡侍卫长可真够牛的啊,直接就将一件杀人致死的大案给揽下了。这还不算,直接扛出太平公主的大旗,真是强势得让人无语。 你丫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有大唐最尊贵的公主给你撑腰,甚至还能搬出天后的法旨,属于典型的上面有人。 可我的赵爷爷啊,你老人家也得替我们这些地方官员想想,出了一件杀人致死的命案,且死者还是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的孙子,总要升个堂、问个案,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使君,您看这事……是不是让人将那女子给缉捕归案?”别驾瞅着刺史愁眉苦脸的模样,摸不清他的心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崔刺史乜着别驾,一声不吭,就那么看着,可那眼神却十分复杂,把别驾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冒,硬着头皮问道:“使君,是不是下官所言有所不妥?” “不妥,不妥,何止是不妥,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妥!”崔刺史一连说了四个不妥,且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简直就像是在教训子侄一般,让同僚们颇为意外。 崔刺史出身山东世家,自幼勤读经书,受古礼熏陶,造就了一副儒雅的模样,说话和办事向来是不温不火,几乎没有见过他当面申饬别人。 而别驾作为刺史的佐官,且在佐官中位列第一,其地位极为特殊。名义上是辅佐刺史治理一州之地,实际上也是刺史的备选,一旦刺史因罪被拿下、亦或是生个病什么的不能理事,别驾就可以就地接手,不至于让政务瘫痪。 而崔刺史平日里对别驾也很是看重,从来不曾重言重语,可今天这样对待,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不免让人疑惑不解。 第335章牙疼的刺史 第336章别驾战刺史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6章别驾战刺史 崔刺史一反常态,眼神不善,斜睨着扬州别驾,且一连说了四个“不妥”,口气之严厉,前所未有,不由得让众人俱都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寒风吹得破旧的门窗咯吱作响,且无孔不入,从那大大小小的缝隙和窟窿中钻了进来,将屋子里的油灯给吹得明灭不定。 呜呜的风声,摇曳的灯光,地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张三郎,以及众人背后或长或短的影子,营造出一副诡异的场景,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心底发虚。 这些人中,最为难受的就是扬州别驾,心中纠结的厉害。 所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别驾作为扬州的第二号人物,平日里背着刺史,那也是万人奉承,前呼后拥,何曾像今日这般颜面扫地? 崔刺史一点都不给面子,当着扬州府绝大多数佐官、还有几个衙役的面,毫不客气地申饬,那神情极尽鄙视和不屑,仿佛就像是在看着一堆米田共一样,让别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官之场讲究的是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没事一块喝喝酒、吹吹牛,踏个春、赏个雪,遇到高兴事一起去烟花地寻个乐子,乐呵呵地一路高升,转眼间一生就过去了。 因此,一般情况下,官员之间是很少翻脸的,尤其是不会当面锣对面鼓的,而今日崔刺史的反应却太让人意外了,看他那架势差不多就是撕破脸了。 张兵曹等眼睛看着张三郎,似乎是在绞尽脑汁研究案情,想用火眼金睛穿透衣物和肉体,看看他脏腑中的情况,是不是被人给下毒了。 其实,张兵曹等人根本就没有看张三郎,只不过是眼睛需要一个方向,却又不能和崔刺史、别驾二人对视,正好将张三郎凑合着用。 刺史和别驾都是他们的上官,老大和老二掐架,就不是小弟们能掺和的事情,为了自家前程和性命着想,在情况未明之前,最好还是观望。 别驾见无人劝和,只好硬着头皮冲崔刺史拱手道:“不知使君何以教我?” 他这是豁出去了,反将崔刺史一军。你丫不是说不妥不妥吗?那么,就请你告诉我怎么个不妥法?而且,既然你说我的想法不妥,那么就请说出你的高见,让某家好好见识一番! “呵呵,许别驾啊,不要着急嘛!瞧瞧,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像个小郎君一样,啧啧,这脾气火爆的,一点就着…… 这样可不好,俗话说得好,气大伤身,先贤也曰过,每临大事须静气嘛! 瞧瞧,又吹胡子瞪眼了,歇歇,那个衙役,还不去给许别驾来杯茶,让他顺顺气,消消火,要是还不行,那咱们今晚去一梦春,给你泄泄火,我请客!” 崔刺史一番话貌似不着调,全都是胡搅蛮缠,可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立马就明白了其中处处藏着机锋。 很显然,崔刺史是话里有话,仿佛手中掌握了许别驾的把柄,刻意敲打敲打。 事到如今,不进则退,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若是一般人,肯定是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主意,立马伏低求饶,还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可许别驾似乎有某种倚仗,且还不是一般的倚仗,面对崔刺史的敲打,他不仅没有伏低求饶,反而牙关一咬,横下心来,扬声道:“使君,下官愚钝,且是个粗人,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使君有话不凡直说就是。” “好好好……”崔刺史闻言不怒反笑,抚掌叫好,又道:“爽快,本官就喜欢爽快的人,那么,本官就也不藏着掖着了,就直说了啊。 许别驾,你也听到了张兵曹所言,那行凶的女子之所以用剪刀刺死张三郎,并非是刻意为之,而是事出有因嘛!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你不知道赵不凡是何人吗?那可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太平公主仪比亲王,但却暂时没有开府建衙,否则,赵不凡那就是亲王府典军,其品阶可不比你我低啊! 赵侍卫长既然发话了,要一力承担此事,不许我等去找那女子的麻烦,那么,我等是不是先等赵侍卫长来了以后,彼此交流一番再做定夺? 于情于理,本官如此安排不算过分吧? 可你许别驾却一再撺掇我去将那女子缉捕归案,是何用意?莫非,你是想借赵侍卫长、借太平公主的刀,砍下本官的脑袋不成? 许别驾,你先不要急于否认,本官知道你是有些秘密的,可本官却一直没有说出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人活在世上,混迹在官场,谁没有秘密?这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许别驾,本官年纪大了,也混不了几年了,到时候自然会给你腾位置,可是,许别驾,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就连区区几年时间都等不及了吗?” 崔刺史一席话说罢,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冷得可怕。 张兵曹等人冷汗直冒,瞬间就湿透了重衫,且有一股寒气自尾骨衍化而出,顺着脊梁骨一路上窜,直冲脑海。 他们在扬州府衙为官多年,最少的也有四五个年头了,平日里看着刺史和别驾两人也算是一团和气,却没有想到暗地里竟然斗到如此地步。 这差不多就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了,真没看出来貌似风平浪静的扬州府的水有这么深,且水底下暗流汹涌,接下来,扬州官场是不是要发生一场地震? 崔刺史和许别驾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二人已经当面锣对面鼓地摊牌,接下来就该是各自祭出杀招进行一场对决,以决定谁才是扬州的老大? 此时此刻,面对老大和老二的对决,自老三以下所有小弟都不可避免地要表明态度,选择站队,再想着模棱两可、两不得罪,骑着墙头看风景,是不可能的了。 如何站队,如何选择,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再想回头,可就没有机会了! 不过,对于许别驾为何敢直面崔刺史的质询,而丝毫不退让,让他们颇为纳闷和不解,纷纷绞尽脑汁思索着,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许别驾,从哪里借来了底气? 按照大唐管制,州一级可是由刺史说了算,那么,一个别驾敢公然挑衅刺史的权威,怎么看都满满的全是奇怪和不解…… 第336章别驾战刺史 第337章各有底牌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7章各有底牌 北风呜咽,油灯摇曳,屋子里冷得吓人,再看着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张三郎,让人们不禁产生了幻觉,仿佛进入了森罗地狱。 崔刺史直接点出许别驾的心思,一点都没有留情面,将许别驾给逼到了悬崖边,同时,也断了自家的退路。 这是一场悬崖上的战斗,胜则从容而退,败则粉身碎骨,没有丝毫侥幸可言。 对于崔刺史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谁让许别驾别有用心,且太过逼迫,就连数年时间都不愿等待了呢? 他来自清河崔氏,家中已经派人给他传话,为了改善家族的处境,好在接下来的大世中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将有大的行动。 日前,五姓七望各大世家的主事人齐聚泰山,就目前的局势以及未来的走向进行了推演,共同决定了要暂时对武后低头,以换取一定的利益。 据说,五姓七望之所以会让步,是因为在泰山之会中出现了隐世山门的影子,方才让他们不得不放下遵循了数百年的规矩,做出向一个女人低头的艰难决定。 五姓七望传承数百年,是人世间的庞然大物,无论世事变迁,王朝更替,他们的门人和弟子都占据了朝堂之上大多数位置,可以说影响了历代帝国的走向。 可外人又如何知道,这些庞然大物却只是隐世山门的代言人,一举一动,都要遵循山门的决定。 因山门的介入,让五姓七望向武后主动示好,正在准备登基称帝的武后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她武氏也是世家,怎么会不知道世家的力量何其强大? 自古至今,世家可以打压,但却无法消灭。因为世家是一个整体,在一家有难且危及整个世家圈子利益的时候,所有世家就会抛却前嫌联合在一起,共同面对敌人。 天下所有的世家联合在一起,那股力量足以改朝换代,出身世家的武后也不想走到那一步。因此,在收到世家的示好以后,立即投桃报李,许给了各大世家不少好处。 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一批官员的空缺,且有不少都是有实权的肥缺,也算是武后做出的最大安抚了。 近些年,为了替武后登基称帝扫除障碍,丘神绩、周兴、来俊臣、索元礼四大酷吏将屠刀高高举起,将整个大唐朝野上下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勋贵死了,只不过是空出了爵位,对于望眼欲穿的底层官员没什么大作用,可其中那些实职官员的被杀,却空出了大批的职位,早就让小官、闲官们迫不及待了。 五姓七望得到了一些官位,但其中也并非是立即就可以上任的,因为随着大批李唐忠臣的被剿灭,武后想对整个朝堂做一次洗牌,好铸造一个千秋万世的新朝。 重新洗牌需要时间,差不多要到新朝建立的时候才会尘埃落定,而崔刺史作为清河崔氏家主的嫡子,也得到了一席之地,将进入神都出任京官,至于时间……估计在一年左右。 本来,他对于许别驾的野心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人谁没有野心?身在官场,求个上进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况且,崔刺史一年左右就要高升,对于继任者,是张三还是李四,又与他何干? 可最近崔刺史发现情况不对,这个许别驾府中经常有陌生人出入,经过一番打探,皆是来自神都,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不敢掉以轻心。 而许别驾的胆子也肥了,底气十足,对他的指示也开始阳奉阴违,且在暗地里拉帮结派,大有将他给架空的趋势。 这就有些过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崔刺史哪怕是脾气再好,可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怎么能够容忍下官明目张胆地挑衅和背叛? 嘿嘿,很显然,许别驾是在神都找到了新的靠山,从而不把他这个刺史放在眼里。 可许别驾啊许别驾,不管怎么说,老子现在还是大唐吏部在册的扬州刺史,是你的上官,想借机找茬给你个小鞋穿,也不算啥子难事? 你那靠山远在神都,对扬州鞭长莫及,等你告状告到神都,再谋划一番,做出反应,继而对老子出手,一来一往,差不多也要一年时间了,那时节老子早就跑到了神都,换了位置,且在天后和诸位宰相眼前晃悠,你能奈我何? 因此,崔刺史才不惜撕破脸,言辞犀利,直指许别驾的要害。这已经不是敲打了,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宣战,要同许别驾打一场扬州保卫战,好捍卫他的老大地位和尊严。 不说众人的惊诧和不安,且说许别驾见崔刺史竟然丝毫不顾官场潜水的规矩,悍然撕破脸面,要同他决一死战,不由得心中惶惶,措手不及。 他心中纳闷,不知道这位好脾气的崔刺史今日是不是吃错了药,从而性情大变,面目全非,浑然不似往日。 他心中反复揣摩,推断着各种可能。忽然,心中悚然一惊,暗道不好,心道莫非是这些时日因和神都武承嗣攀上了关系,从而有些飘飘然,放松了警惕,让这王八蛋嗅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这并非不可能! 因为武承嗣面对武后登基称帝的日子越来越近,而他还没有彻底搞定武三思,从而急得不行,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在朝中罗织势力,而将目光转到了各地州府。 武承嗣的目的是各地的州一级主官和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可他从来不曾在军中混过一日,也不屑于和禁军中那些杀才打交道,从而对折冲府是一无所知,可谓是两眼一抹黑。 大唐军中自成一系,外人很难介入进来,就连武后想要掌控禁军,也要先派子侄先进入军中,再慢慢积累势力,待到时机成熟再夺取权利。 而武承嗣这样的,从来不曾和军伍中的粗杀汉喝过血酒,滚过一领毡子,你想和人家示好,人家还懒得鸟你呢! 他插不进折冲府,只好将目光专注在各州主官身上,虽网到了几条大鱼,可是区区几条鱼对于打大胃口的武承嗣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此时,又有高人给他出谋划策,既然不能直接逮到主官,大可将眼光放在那些别驾等人身上,略加培养,赐予助力,假以时日,待到时机成熟,助他们取而代之,成为一州之主官。 如此一来,等于是自家培养的嫡系,比收买而来的人要忠心得多,何乐而不为? 第337章各有底牌 第338章急转而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8章急转而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人就是高人,一句话就点出了武承嗣的软肋。 武承嗣被流放岭南多年,日日夜夜脑子里就想着怎么吃饱肚子,哪有心思考虑官场之道? 待到武后为了登基称帝的需要,赦免了整个武氏一族,将他们给迎回了神都,被赐予高官厚禄。 可他们到底是底子不足,对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根本就不懂,加上没有根基,别看平日里身边围着无数的马屁精,其实,在那些宰相面前屁都不是。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出仕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根基,即便是围在武氏族人身边,那也是形势逼人,言不由衷。 他忽然有了一种明悟,那就是吃进肚子的食物才是你的食物,拿在手里的都不一定。而追随者,和食物也没啥区别,半路投靠的都是墙头草,今你明他的,谁强跟谁走,毫无忠心可言。 要想有自家嫡系的势力,就要亲手培养,将一些没有根基和靠山且混得不如意的家伙给收罗门下,刻意培养,并将其推上高位,主政一方。 这样一来,他们就被打上了他武承嗣的烙印,只要在朝堂混迹一天,就无法改换门庭。 因为,对于叛徒,是人都没有好感,既然能背叛故主,那就可以再次背叛你,譬如那三国时期“三姓家奴”吕布,谁敢放心地用他? 通过友人的举荐,许别驾得以进入了武承嗣的法眼,并经过了层层考验,好不容易方才成了武承嗣下定决心要培养的对象。 武承嗣之所以培养许别驾,其目的自然是要取崔刺史而代之,而许别驾野心不小,一直认为自己有经天纬地的大才,苦于没有遇到伯乐,一直是郁郁不得志。 而今,得知了武承嗣器重自己,要大力培养、第一步就是取崔刺史而代之,两方面是一拍即合,接下来就是反复谋划,日日夜夜都在筹谋怎么把崔刺史给拉下马? 谁料到,如此隐秘的谋划却被崔刺史识破,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揭露出来,一下子把他给逼到了退路,不由他不出手反击了。 眼前崔刺史还是扬州刺史,是扬州的主官,掌握着整个扬州的权利,而武承嗣的助力却鞭长莫及,整个形势都对许别驾不利。 可以说,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一战的能力,看看那些幸灾乐祸的同僚,谁不是在笑话他自不量力? 可是,老子还有退路吗?就算是现在向崔浩跪下来求饶,摇着尾巴向他效忠,也不见得能取得他的谅解。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许别驾小眼睛转来转去,在寻找自己的机会。还别说,真让他给找到了,那就是地上的张三郎一事,给了他翻本的机会。 一民女杀了扬州折冲都尉的孙子,不论其有没有前因,按照大唐律都要将凶手缉捕归案,严加审讯,查明真相,好给死者家人一个解释。 可崔刺史的意思却很明白,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将凶手缉捕归案,而是屈服于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赵不凡,企图和稀泥,做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可是罔顾国法的大事情,只要抓住了这一点,哪怕是现在暂时退让,将来也可以借此让武承嗣出手,在朝堂之上告崔浩一状,不愁不能将他给拿下。 许别驾在心中暗暗冷笑,小不忍则乱大谋,谁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开心,老子就暂时忍让一下。 崔刺史和许别驾二人之间的一场大战,可谓是一触即发,可却因为各有算计,到底是没有打起来。 许别驾一张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中又带着紫,眼看就要恼羞成怒,大打出手,可挣扎了一阵子以后,突然偃旗息鼓了。 他狠狠地咽下一口口水,润了润嗓子,对崔刺史略略躬身,恨声道:“使君,某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头晕眼花,不能再陪使君和各位了,还请见谅!” 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也没有料到许别驾蒙受了莫大的羞辱,都被人逼到悬崖边了,却竟然主动退让了。 你奶奶的,你丫也太没有骨气了吧?白白耗费我们的激情和八卦之火了! 众人失望之余,不免在心中对许别驾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更有甚者,竟然连带着将许别驾家中的一切雌的都问候了千百遍。就这样还觉得不解心头之恨,还幻想着将许别驾的那家伙给一刀切了,送到宫中做……啊不,该送到那种地方去做兔儿爷,让他日日夜夜悲惨地大唱“菊花残、满腚伤……” 崔刺史也一愣,他也没有想到许别驾此人竟然能够如此容忍?都被他给逼到了如此地步,还能忍住不出手,真特娘的成了千年神龟。 可人家都已经退让了,服软了,你又能怎么办?只好挥挥手,淡淡地道:“既然你身体不适,那就回府休憩去吧!” “是,多谢使君!”许别驾反而冷静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告辞,且不失礼仪。 这份隐忍劲和冷静功夫,让人不得不佩服,换一个人还真就办不到。也难怪此人有野心,若换成张兵曹之流,是万万办不到的。 仵作早就被崔刺史给撵走了,而今别有用心的许别驾也黯然离去,除了死翘翘的张三郎,一屋子人再也没有一个敢对崔刺史阳奉阴违的了。 有许别驾珠玉在前,再也没有人对如何处理此案叽叽歪歪发表意见,一个个都默默不语,那意思很明白,崔刺史你是老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对于许别驾的离去和众人的沉默,崔刺史很是满意,张开口,痛痛快快地吐出一口恶气,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诸位,不是本官不想按律办事秉公处理,实则因为此案牵连过大,不敢草率。 一方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手握重兵,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酿成兵变,届时,让本官如何向朝廷交代? 而另一方就更加让人头疼,赵不凡先生可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若处置不当,引来了公主的怒火,呵呵,咱们扬州官场上上下下、恐怕不仅本官一人遭殃吧? 可怜本官一番苦心,却遭许别驾怀疑和猜忌,哎……真是让人寒心啊!” 第338章急转而下 第339章为难的刺史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39章为难的刺史 再富丽堂皇的建筑群中也有破败的一面,扬州府衙也不例外,相对于威严的门楼、宽敞的大堂,衙役们休憩的这处跨院就明显是上不了台面。 门窗已老旧,被北风一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刺耳的摩擦音就仿佛是一个眼看要断气的人,谁也不知道最后一口气何时落下,从而让人揪心不已。 扇与框之间的缝隙很大,且木板上因为风雨侵蚀和蚁虫的啃啮,露出了好些大大小小的洞洞。 而今,风就从这些洞洞里和缝隙中钻进来,伴随着呜呜的声响,将油灯的火焰吹得摇晃不已,从而宣示它的存在。 许别驾到底选择了退让,留下一脸懵逼的张兵曹等人,以及心情大好、意气风发的崔刺史。 崔刺史大吐苦水,给众人分析着厉害关系,简直就是将自己个比拟成了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就为了给同僚讨一条活路,以免在大人物的一怒之下遭了池鱼之殃。 众人齐声附和,纷纷表示感谢崔刺史的大恩大德,并以他为中心,围绕在他的周围,有福让崔刺史先享,有难则让下官先担。 就在此时,有衙役急匆匆寻来,禀报有人求见。 崔刺史一听是赵不凡来了,且在大门外规规矩矩地求见,不由得会心一笑,对众人道:“诸位,既然赵大侍卫长来了,咱们就不妨先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定夺!” 此时,崔刺史既然开口,谁人还敢反对?莫非不见许别驾之下场乎? 既然要见赵不凡,在这衙役们休憩的地方自然不合适,且还有一个张三郎在地上杵着,没得让人闹心。 大堂也不合适,那是坐堂问案的地方,太过于正式,人赵侍卫长是来求见的,又不是投案自首,让人在大堂相见算个怎么回事? 崔刺史选择了在中堂相见,提前来到中堂,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此事涉及到赵不凡和张翰双方,崔刺史不好过早表面态度,以免被人诟病,因此并没有出大门相迎。 可若是大刺刺地坐在屋子里,也颇为不妥,因此,他打算先在屋子里晃悠,人张兵曹站在中堂门外,看到赵不凡来了时咳嗽一声,打个讯号,好让他抢着出门迎接。 崔刺史虽然说让众人一起接见赵不凡,可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人们心知肚明,谁也没有当真,纷纷寻个借口,都主动回避了。 只有张兵曹一人相配,倒也不是说张兵曹就是崔刺史的心腹,而是因为张兵曹是当事人,此事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他。 “咳咳……” 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崔刺史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急急慌慌抢出门去,朝还有好几丈远的赵不凡拱手为礼,抢着道:“赵侍卫长,赵先生,浩来迟了,还请见谅见谅!” “哪里哪里,使君客气了!前蒙使君热情款待,还未曾致谢,今番又来打扰了,还请使君不要厌烦才好。”赵不凡也还了一礼,客套了一番。 人来人往,免不了说些无聊的话,可人在世间,又不能不与人交往,如之奈何? “哪里哪里,赵先生你太客套了。”崔刺史继续客套着,并示意赵不凡进屋,并命人奉茶。 两人分宾主落座,张兵曹很有眼力劲,借口去催促衙役奉茶,溜到门外给他们把风。 不过,张兵曹虽人在门外,一对耳朵却竖立着,仔细倾听屋子里的动静,好决定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崔刺史就在官场中打滚,虽满腹心事,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开口寒暄着:“赵先生,不知此番前来可有吩咐?某家不才,在这扬州还是能办点小事的。” 赵不凡迟疑片刻,随即倏然道:“既蒙使君动问,某也就开门见山了。相必扬州折冲府之孙张三郎被人因图谋不轨,反被一女子误杀一事,使君已经知道了吧?” 果然如此!崔刺史心中暗道,想这赵不凡是铁了心要替那女子扛下了。于是,他依然不动声色,点点头道:“此事,某已知晓,那张三郎的尸首就在前堂厢房之中,因没有凶手,某不知该如何向张都尉交代。” “呵呵,交代?”赵不凡连连冷笑,道:“使君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不瞒使君,那女子乃是某家的婶婶,某家是不会让你们找她的麻烦的。 崔使君,某家也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了!这件事情,某家扛了,谁有意见就让他去找太平公主府就是!” 赵不凡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地高了起来,且把话给说死了,堵死了一切的变数。 这下可就让崔刺史为难了,他踌躇着道:“赵侍卫长,你先消消火,咱们再从长计议……” “有什么好计议的?”崔刺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不凡给硬生生打断了:“崔刺史,某家请问你,男儿生在天地间,眼看着婶婶遭人侮辱,还要受牢狱之灾,你说某家还有和面目立于世间?” 崔刺史蹙眉不展,心中郁闷,却又不能和赵不凡计较。 此人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显然是公主的亲信,而看其言谈举止,又是一个武人性格,和那张翰有得一比。 他暗暗腹诽:“赵侍卫长啊赵侍卫长,你的家人受辱,导致你怒火中烧,本官可以理解。 其实,说实话,就张三郎这样的害群之马,若不是顾忌张翰,老子早就把他给绳之以法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张翰的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张翰一个交代吧?” 崔刺史小声地提醒:“赵侍卫长,那张翰可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手底下领着八百军兵,若惹恼了他,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不凡眉头一挑,慨然道:“那又如何?崔刺史,这其中有些事情,相必你还不知道,待某家一五一十告知于你,你再想想某家能不能扛得住。” 哦?其间还有密辛,崔刺史不由得来了兴趣,示意赵不凡尽管说,他洗耳恭听。 赵不凡道:“时间不早了,某家就长话短说了。 某家的叔父,姓赵,名讳无敌,自千里,乃是龙山脚下月落湖畔黄花村中人,也就是今日失手刺死张三郎的那名女子的夫君……” 第339章为难的刺史 第340章诱导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0章诱导 赵不凡先在心中过了一遍,随后将赵无敌的事情择其重要一一道来,去繁化简,去凡留奇,另外,或多或少进行了一点点艺术加工,将一个神奇而又完美的少年英雄展现在崔刺史的脑海中。 一个出身普通、经历却又如此神奇的少年,而且还是扬州人氏,不由得深深地吸引了崔刺史,让他暂时忘记了难缠的张翰,而听得津津有味。 赵不凡经过一番盘算,并没有选择铺开来做长篇大论,不过摘其要点,区区一盏茶时间,就将赵无敌的英雄事迹给说了个底朝天。 他此时正被窈娘误杀张三郎一事给搞得焦头烂额,哪有那个心情和崔刺史唠家常?因此,他主要是将赵无敌前后两把火烧得突厥大小可汗损兵折将着重给讲了一遍,其后更是装作于不经意间点出了“秦大将军对某家叔父颇为看重,视之如子侄”! 其实,赵无敌在朔方前后所经历的事情,赵不凡并不是很清楚,也就是略知一个大概。大部分是在龙门和叔父唠家常时所得知,还有就是从宫中传出的消息。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尽可以大胆地发挥想象,将一切都朝好的、有利的方面引导和发展,现将崔刺史等人给镇住,从而为窈娘婶婶脱罪。 反正朔方与扬州相隔数千里地,而崔刺史等人又对朔方之事一无所知,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难不成他崔刺史还能无聊到亲自派人去朔方求证不成? 可赵不凡却不知道,哪怕是穷尽他的想象力,大大提高了他叔父赵无敌的形象,可还是低估了秦大将军对赵无敌的看重。 秦怀玉对于赵无敌,那何止是视之如子侄?都豁出老脸不要了,抢先将沫儿当作嫡亲闺女,硬生生将赵无敌给打上自家女婿的烙印! 崔刺史的确是个好听众,就那么端坐着、将两手撑在腿面上,身子略微前倾,一言不发地听着赵不凡开讲,那份专注劲就像是家族中刚刚开蒙的孩子,面对着口若悬河的先生、规规矩矩地听讲,不敢心有旁骛。 其实,这不过是表象而已,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人,没有这么点掩饰的功夫,岂不是白白蹉跎人生、光阴虚度。 可说实话,起初他的确是抱着敷衍的态度,扮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给足赵不凡的面子。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确渐渐地被吸引住了,同时,心中也很不平静,不由得暗暗慨叹:“这个赵无敌还真是能够折腾,不仅将突厥大小可汗给折腾的丢盔弃甲、损兵折将,而且,就算是隔着数千里地,连个影子都摸不着,却也将老夫给折腾得够呛。 扬州离神都太远,神都朝堂之上有个风吹草动、没个一两个月的传不到扬州。就这还是靠家族的暗线,指望朝廷的驿站,除非是涉及有人谋反的大事,否则,半年后能知道就算是不错了。 前些日子家族在神都的族人来信中,好像曾提到北地有突厥寇边,且战事不利,尤其是云州更是糜烂不堪,武懿宗部十余万大军被围,似乎还打了一场烂仗,损失了不少将士,让武后大为震怒。 因此,武后派武三思和沙吒忠义二人兵分两路,共起大军三十余万,要同突厥人决一死战。 可似乎没有提到朔方的消息,更加没有什么大胜的喜讯。 可也不能就此认为赵不凡是胡说八道,因为家族的信已是多日前的陈年旧账,相对于刚刚快马来到扬州的赵不凡,还是他的话更有说服力。 而且,这赵不凡虽然心情豪爽,但也不至于敢在此事上胡言乱语,就算是有些为自家人吹嘘的成分,将他的话打个折扣,可就是这样,那赵无敌此番所立下的功劳也不会小。 某虽不管府军之事,可毕竟是一州之主官,扬州有近六百士卒在朔方戌边,每一个士卒背后都牵扯着一大家子人,死一人而一家哭,怎么敢掉以轻心、不闻不问? 再说了,那些士卒归折冲府张翰管,可若是死了一个两个,对其家人的抚恤还不得要我扬州府库出? 死一个两个倒也罢了,可若是死十个八个、五十一百、甚至是所有人尽没,我的老天啊,还不得要老子的老命? 但愿赵不凡先生所说的都是真的,如此一来,哪怕他把他那叔父赵无敌给吹成当世活神仙,老夫都捏着鼻子认了。” 崔刺史左思右想,心里头闹腾地慌,本来是一个乡野弱女子,却牵扯出一门贵为太平公主府侍卫长的亲戚。 这还不算,而今她男人又在北地立下了惊世之功,特定将进入武后的视野,且按照赵不凡所言,若是大将军秦怀玉一意孤行力挺,张翰老儿还真拿他没办法。 不过,张翰老儿拿赵无敌没办法,并不见得就拿那女子没办法。因为赵无敌身在北地,还在秦大将军眼皮底下晃悠,可他这未过门的娘子却身在扬州,随时都有可能被张翰给抓起来。 崔刺史烦啊,因为万一张翰老儿以退为进,先假意敷衍赵不凡,将此事了结,可等到赵不凡离开扬州回到神都以后,立马对那女子进行报复。 如此一来,身为扬州一州主官的崔刺史,岂不是如那钻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不行,一定不能让此事发生,必须要趁着赵不凡先生在扬州的时候,将他和张翰老儿给聚在一起,当面锣对面鼓将事情敲定,哪怕是本官给他们给个中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是,崔刺史转念一想,就靠赵不凡太平公主府侍卫长的身份,以及那句“秦大将军颇为看重,视之为子侄”的话,恐怕还不足以让张翰屈服,必须再给他加一把火。 想到这里,崔刺史展颜一笑,就像是刚刚偷了一只鸡的老狐狸,对赵不凡进行诱导:“赵先生,不知公主殿下对您那叔父如何看待?” 崔刺史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要想彻底搞定张翰老儿,他必须再给赵不凡找一些砝码,可天底下还有比太平公主合适的吗? 他赵不凡就是太平公主身边的人,不扯太平公主的大旗,莫非还要舍近求远乎? 第340章诱导 第341章取与舍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1章取与舍 崔刺史的话中暗藏玄机,企图诱导赵不凡将太平公主这尊大神给牵扯进来,从而让张翰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屈服。 如果说在赵不凡求见之前,崔刺史还没有拿定主意,在赵不凡和张翰之间选择帮谁? 那么,此时他可以说已是彻底拿定了主意,摆明了立场,公然站在赵不凡一边,不遗余力地替他出谋划策,尽心竭力地出馊主意,帮他将张翰老儿给击倒在地,再重重地踏上几脚,还让他永远无法翻身。 崔刺史的此番改变,其主要缘由就应在赵无敌身上。 因为两相对比,一个是如同旭日初升的少年英雄,刚刚在北地大显身手,从而得到了秦大将军的青睐,且进入了武后的视野,其将来的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 而另一个则是垂垂老矣,日薄西山,说不定哪天晚上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而更重要的是,张翰老儿的子孙实在是不堪,死了的孙子张三郎、那就是扬州第一害,而张三郎的父亲,也是张翰唯一的儿子张老实,那也是一个文不能提笔、武不能举刀的废物,整日里只知道寻花问柳、风流快活,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总有一天要烂在阴沟里。 旭日初升的赵无敌,日薄西山的张翰,在他们二人之间做选择,相信对于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来说,根本就无需考虑。 正因为如此,崔刺史才诚心实意地替赵不凡出主意,让他一口咬定太平公主认识赵无敌,且对其很看重,从而逼迫张翰老儿知难而退。 谁料到赵不凡一听,奇道:“咦!崔刺史,你怎么知道公主殿下和我叔父认识,且私交甚好?不该呀!这本是公主府的秘密,怎么会连身在扬州的你都知晓了?到底是谁嘴长……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某就和你再说道说道。嗯,还是算了,此事女官李敏那婆娘叮嘱了好多遍,不让某家四处乱说。 这样吧,某家就告诉你一句,公主殿下私底下和我家叔父以姐弟相称,嘿嘿,够了吧?” 崔刺史斜着眼睛看着赵不凡,直愣愣地看了老半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是一句无中生有的引导之词,却得知了一个大秘密,让他帮赵不凡对付张翰的心更加坚定了。 五姓七望虽然暂时对武后妥协,但其骨子里还是心向李唐的,一心想帮李唐子嗣重掌天下,回归正统。 可如今的那位皇帝陛下实在是不堪,而身在武陵的那一位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他们很是为难。 要想从武后手中、亦或是待武后归天以后从武氏一族手中夺回江山,必然要有一位李唐子嗣、最好是高宗的血脉出面,从而将天下人心尽皆收拢。 先后两位皇帝不可寄予厚望,那么只好求其次,将目光转而放在了太平公主身上。而太平公主虽也是女子,可却是李唐的女儿,身上流淌着高宗皇帝的血脉,而眼前又颇受武后宠爱,可谓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今,却又从赵不凡口中无意间得知赵无敌与太平公主交好,对于五姓七望来说,简直就是正中下怀。 一位未来的大将之才,能被李唐所用,不啻于是近些年难得一闻的佳音。 既然太平公主和赵无敌私交甚好,那么张三郎之死就好办了。就凭张翰那老货,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和太平公主对着干。 不过,张翰那老货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还真不一定买账。即使他不敢对赵无敌怎么样,可赵无敌的那位未过门的妻子呢? 崔刺史眼珠子一转,心思电转,寻思着该找个什么办法,将张翰老儿给控制住,以免他狗急跳墙。 他此时已经不拿赵不凡当外人,不知不觉中就将心中所虑说了出来,谁料到赵不凡那货却丝毫也不当回事,反而哈哈大笑,道:“崔刺史,你就为这事担心?哈哈哈……也难怪,你是文人出身,对这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在行,可某家就好这一口,放心吧,就交给某家就是!” “赵先生,那张翰手下现还有二百士卒,全都是经年的府军,不比那山贼流寇,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呀!”崔刺史好心地提醒。 “不过二百府军耳,在某家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犬!”赵不凡脸朝上微微扬起,大手一挥,颇有些睥睨天下的味道,继续说道:“不瞒崔刺史,某家出身常山赵氏,此番前来虽只带着四名侍卫,可在这扬州城中,也不乏我常山赵氏子弟,区区张翰,何足道哉?” 崔刺史闻言,眉头一挑,眼冒精光,频频点头,道:“赵先生原来是常山赵氏子弟,失敬失敬,既然有常山赵氏出面,谅他张翰也不敢造次。”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还得烦劳刺史走一趟张府,将某家的意思和那张翰说道说道。”赵不凡趁热打铁,不想再耽误工夫,决意在今夜在这件事情给搞定,免得他睡不着觉。 “这个……”崔刺史迟疑不决。 赵不凡挥挥手,道:“刺史不必担心,某家自然会陪你走一趟。” 却原来是崔刺史虽决意按照家族的指示,紧跟太平公主的步伐,从而牺牲掉老迈的张翰,可那张翰何许人也?一向以脾气火爆著称,不免让他心中没底。 万一,在他转述赵不凡的要求之时,张翰突然暴起,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可不够张翰折腾的。 因此,他才迟疑了片刻,却被赵不凡看出,不免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借以掩饰,然后道:“那……赵先生,咱们这就登那张翰家门,会一会他。” 崔刺史和赵不凡走出屋门,只见张兵曹垂手而立,目不斜视,尽职尽责地守着门户,就连那奉茶的衙役都被拦下。 张兵曹知道二人在屋子里要商量要事,故此拦住了衙役,奉茶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为了可有可无的一杯茶耽误刺史和贵人议事,可谓是得不偿失。 那衙役端着两碗茶站在那里,不得其门而入,但却也不敢离开。因为张兵曹虽拦着不让他进门,但却也没有让他离开,只要杵在那里,手也酸、胳膊肿胀,腰背腿都发麻,总之是浑身不得劲。 可谁让他是衙役呢? 第341章取与舍 第342章集结令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2章集结令 赵不凡来到门外,一抬眼正好看到了那个端着茶碗竭力让自己镇定,但因为时间太长、从而两手不由自主地发抖的衙役,忽然觉得口渴,情不自禁地就伸手将茶碗接过,揭开盖子,也不管茶水已冷,一仰脖子就给倒进嘴里,就连茶叶子、姜葱等物都没有放过。 一碗茶汤灌下肚子,呼出一口粗气,竟意犹未尽,于是又伸手将另一碗给倒进肚子,顺手将茶碗扔给了衙役,而嘴里面使劲嚼着茶叶子和姜葱,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让他不由得赞了一声:“好茶!” 赵不凡一个武人,能将茶汤喝出与人斗酒的豪情,如此一个粗汉,又哪里品得出茶汤的好坏? 不过,时下之人在品茶之余,无论合不合口味,少不得都要赞一声好。 这是一种做人的基本礼节,以示对主人殷勤招待的感谢。赵不凡为人虽不拘小节,行事豪迈,但毕竟出身于常山赵氏,并伺候老家主多年,此后又在太平公主府中担任侍卫长,每日里接触的都是勋贵圈里的迎来送往,耳濡目染之下,还是学到了不少礼仪的。 赵不凡一番鲸吞海饮,干掉了两碗茶汤,但论起时间却不过是转眼之间,并没有耽误行程。 而趁着这个空挡,崔刺史正在对张兵曹吩咐着:“那个,张兵曹,立即点起府中的衙役…… 啊,而今已入夜,相必府中值守的衙役已不多,那就再传左近的武侯几班,带上张三郎,本官要陪赵先生去张翰府上走一遭。” 崔刺史说完,半眯着眼睛,陷入沉思之中,仿佛言犹未尽的意思。 张兵曹久居下位,伺候过多位主官,将察言观色的本领修炼得可谓炉火纯青。 他眼角略微一扫,立马就明白了上官是还有话要说,只不过是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于是,应了一声“是”,却没有挪动脚步,依然是垂手而立,微微颔首,面带谄笑,嘴巴微微张开,就差没有就舌头给吐出来…… 崔刺史自出仕以来,担任了多年的京官,坐在各部衙门中,职位虽不高,但每逢地方官员入京述职,谁不是对他们点头哈腰、极尽谄媚? 而外放地方以后,无论是县,还是州,一直都担任主官,受尽属下的吹捧和溜须,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他陷入沉思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张兵曹的示好,可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却仿佛是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谁人奸、谁人滑,一目了然。 崔刺史之所以迟疑不决,是因为内心深处还是不由自主地对张翰忌惮。 虽然有赵不凡的信誓旦旦,可崔刺史觉得这个赵先生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浑身都弥漫着武人好吹牛的劣根性。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崔刺史还是觉得应该多带一些人马前去,才能压制和抵消张翰的虎威。 衙门中的衙役大多是本地人,平日里白日前来衙门点卯听用,可到了晚上,人谁没有一大家子人?于是,班头就将衙役分成数班,每夜只留一班人值守,其余的全都回家陪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而武侯在夜间都在街道上溜达,最多也就是出于拍刺史的马屁,从而在刺史府周边多增加好几倍人手。 如此一来,就算是将留守衙门的衙役全部带上,再将刺史衙门周围的武侯也给征召,可崔刺史再三权衡,还是觉得不足以对抗张翰的两百士卒。 其实,这是崔刺史太过于担忧了,府军是帝国的军队,无论是训练还是休憩,都有自家的大营。 而大唐律写得清楚明白,无诏调兵,超过一定的数目,那就相同造反! 张翰虽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可没有兵部的勘合和政事堂诸宰相的签押,以及帝王、而今是武后赐下的龟符,就凭他这个职位和品级,顶着天也就是能调动不超过五十名士卒,还要提前找好借口。 一旦超过,亦或是地方主官不肯和你同流合污,从而给你备书,就是调动五十名士卒,都足以要了你的身家性命、甚至是合族尽灭。 可崔刺史虽久经官场的考验,但毕竟是在文官堆里倾轧,并不曾进入军中历练,因此,他对大唐军伍中的规矩一知半解,方才起了小题大做的心思。 可谁让他是扬州的主官呢?即便是任性一下,也没有人敢给予指正。 崔刺史沉思良久,方才补充道:“让附近的武侯都往张翰府邸靠近,另外,给家住得近的衙役们传个话,告诉他们,凡是今夜赶到张翰府邸的,本月一律多加一石……嗯,两石粟米。” 不得不说,崔刺史为了自家的安危,也算是下了血本。 对于如今的衙役来说,两石粟米可不是小数目,可想而知,今夜扬州城中张翰府邸的周围,定然是衙役和武侯云集,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崔刺史一声令下,张兵曹立即大声应“诺”,并小跑着去了前面衙役值夜的班房,前去传达刺史的命令。 张兵曹之所以如此配合,倒也不是因为他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人,而是他心里高兴,觉得机会来了。 他和张翰无冤无仇,但却也没有啥交情,而张翰作为一个出身寒门的折冲都尉,且年纪也够老了,说不定哪天眼一闭就再也醒不来,而其子孙也不堪造就,如此一来,对张兵曹也就没有了丝毫利用的价值。 而早在黄花村的时候,张兵曹就有意投靠太平公主,只是苦于官小位卑,且此番一场风波前景不明,方才按捺着性子,等待时机。 没想到崔刺史也明目张胆地选择了弃张翰、而帮赵不凡的主意,对于张兵曹来说,这下子可谓是正中下怀,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崔刺史冲锋在前,他紧随其后摇旗呐喊,如此一来,不知不觉中就融入了一个阵营,且能分润一份功劳,何乐而不为? 而以崔刺史的出身,自然会爬到更高的层面,登堂拜相也并非不可能,自然不会在乎张兵曹这么一点点功绩。 想到这里,张兵曹越发的兴奋不已,觉得小跑着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好在已是夜间,左右无人,否则,让他明日一早如何见人? 第342章集结令 第343章此何人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3章此何人也 月残如钩,挂在高天之上。 一轮残月淹没在满天的星海中,就像是一位末路君王,虽心有不甘,竭力吐着最后的光芒,想重新掌控天地,可终究是有心无力…… 也许,等到这轮残月逝去,浴火重生以后,衍化出新月,会再次君临天地,统治黑夜。 天地间的一切都是轮回,大到日月星辰,小到秋虫春花,周而复始,都逃不出道的掌控。 是夜,月残,星繁,夜幕苍茫,影影绰绰,无法视物。 风起,带着强劲的力道,打着旋儿,将地上的落叶和枯枝给卷起,扑打在人的脸上,寒意袭人,且疼得厉害! 张翰的府邸坐落在东城,地处一处湖畔,占地能有十余亩,且环境清幽,终日里与绿水相伴,四方高邻也是非富即贵,可谓是扬州城中不可多得的一处宝地。 他是武人,今日之一切都是靠浴血沙场得来的,可也正因为如此,一生杀戮太重,导致了子孙的不堪。 因此,他精挑细选了此地作为府邸,想借助水的祥和来中和自身的杀气,好延续子孙的福泽。 也不知张兵曹到底许了人多少好处,反正集结在刺史府门前的衙役和武侯黑压压一大片,总能有五六十人之多,两三人就点起一支火把,将府门前照得很亮,估摸着谁扔一枚铜钱,都能很轻松地寻回。 一辆牛车拉着死去的张三郎,崔刺史和张兵曹二人骑着马,陪着赵不凡顺着府门前的大街朝城东行去。 五六十衙役和武侯举着火把,前呼后拥,簇拥着一辆牛车和数匹马,其声势之浩大,在这扬州城中、尤其是夜间,久已不曾见过。 一路之上,好多人从两旁的门缝中张望着,心中甚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扬州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夜风阵阵,寒意袭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东城,遇到路口朝右一转,不多时来到了湖边的坊门前。 因已入夜多时,按照大唐律、扬州坊市也进入了宵禁中,坊门紧紧关闭,断绝了行人的进出。 此时,若有那贪欢的富家子弟因流连烟花之地从而错过了时辰,那么也只能继续留宿在烟花之地,冒着被老父责罚的风险,做那夜不归宿的野鸟。 入夜时分,待执行宵禁以后,若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大街上溜达,被巡夜的武侯给逮到,轻则几十大棒,重则监禁数月之久。 因此,人们宁愿被老父责罚,受妻子唠叨,打死也不敢触犯宵禁。 此时,坊门前有三五个武侯提溜着灯笼在巡夜,在可怕的宵禁面前,一般情况下也没人敢触犯。因此,武侯的巡夜也就变成一种形式,差不多敷衍一下,便找个背风的墙根蹲下,抱着膀子昏昏欲睡。 突然之间,崔刺史一行人就出现在坊门前,衙役们各执水火棍,而武侯则配刀,其间簇拥着数匹高头大马,车轮滚滚,马蹄声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浩大,那声势就像是传说中的山大王带着手下攻城拔寨,差点将那三五个武侯给吓尿了! 他们努力睁大惺忪的两眼,想看看是何方妖孽如此大胆?而今可不是前隋末年的乱世,什么山贼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扬州城中行那打家劫舍之事? 就在此时,从对面的大队人马中一人越众而出,借助火把的映照可见其人三十有余、四十不到,五短身材,却脸大如盆,小眼巨鼻,阔口黄牙,颌下留着三绺长须,黑中泛黄…… 此人之相貌生得极为特殊,处处都透着不协调,属于那种站在茫茫人海中,让人远远地看一眼,能恶心到三天三夜不想吃饭,哪怕是沧海变成了桑田也难以忘记的主。 此人腰间挎着一把二尺余长、带鞘的刀,迈着小短腿,一步跨越能有一尺地,脚步却极重,踏出隆隆声,就如同闷雷碾压在人们的心头,让人很不舒服。 不长的距离,却硬是让他走出了千山万水的感觉,差不多用了两盏茶的时间,方才走到了坊门前。 这时间可不是如那赵不凡鲸吞牛饮,而是像崔刺史这般文人相见,一边品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叨着离愁别绪。 他来到坊门前,甫一站定,先是张开阔口猛地喘了几大口粗气,然后,一手执刀柄,一手戟指几名可怜巴巴的巡夜武侯,小眼怒睁,喝道:“使君在此,尔等还不快将坊门打开,磨磨蹭蹭,成何体统?!” 此人执刀戟指,怒目圆睁,说起话来也是气沉丹田、中气十足,若忽略其个头大小和五官的搭配,倒也是算得上器宇轩昂,端得是好一副官相。 他一番义正言辞的申饬,不出意料地将那几个巡夜的武侯给镇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脸上写得满满的懵逼。 人与人交往,尤其是素不相识之人的第一次接触,往往取决于甫一见面时的气势。 敌弱我自强,敌强我更强。 在这种情况下,温良恭俭让是不合适的,而相反的是,来自大草原的生存法则却更加贴切和有力。 此人与武侯之间的第一次交锋,很明显是以武侯完败而结束。 可完败并不等于臣服,几个巡夜的武侯也是在扬州城中打滚多年的好手,虽不登庙堂,却也和市井豪侠多有结识。 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愣神之后,并没有就此消沉,破罐子破摔,反而心生一股反抗之意。 武侯们心中腹诽:“这人谁啊?看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可谁知道是从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跑咱们跟前耍威风,你还嫩着点儿。 还刺史在此? 你丫忽悠谁呢?也不想想如今是什么时辰,咱们刺史不到烟花之地看从江南新来的小娇娘献舞,亦或是搂着自家不知是第几十房侍妾风流快活,却跑到咱们这儿喝西北风,说出来谁相信?” 武侯不过是从混迹坊市的“英雄好汉”中选拔而出,骨子里难以避免地保持了昔日好勇斗狠的习性。 这就正如同一头恶狼,你就是将他给扔进小狗堆里,交给雌犬抚养,可待到它成年以后,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法则,只需一点点机缘巧合的点拨,依然难脱狼的恶习。 虽然被人当作龟孙子一样训斥,可转眼间看在铜钱的份上,又立马变得心平气和,敞开心扉,重新看待和评价这个世界,不再义愤填膺、忿忿不平。 他们只是临时见有利可图,看那些老武侯“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由得心中无底,从而舍弃游手好闲的生涯,加入了荣耀和尊严并列的武侯队伍。 可今天,却被人狠狠地给怼了…… 第343章此何人也 第344章揍与被揍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4章揍与被揍 武侯是一种职业,就如同有人卖瓜买枣,有人保媒拉纤,有人包揽诉讼,有人御马驾车,都是为了讨一口生活。 可是,相对于那些恭恭敬敬的讨生活之人,武侯却也是一种特殊的职业,他们大多出身市井,游手好闲惯了,干不了那种恭恭敬敬的气力活,也没有本钱盘个铺子,雇几个伙计,做那迎来送往的生意人。 可武侯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而随着年岁见长,讨了婆娘,娃娃落地,一个个张着嘴巴都要吃食,没奈何之下只好舍弃了悠闲的日子,屈身公门之中干起了武侯。 武侯非官非吏,甚至都算不上公人,只是官府为了维持坊市的治安,而临时雇佣的人员。 每月不过是按时发点钱粮,就有了大批廉价的打手,看不顺眼的时候还可以随时开除。若有了不妥之处,亦或是哪里出了纰漏,还可以一推干净,将武侯拉出来当作替罪羊,去承担上官的问责。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各地的州县都是这么干的,包括神都和长安也不例外。 因为武侯都是临时雇佣的,并非官府建制之内的正式官吏,而他们以前混迹市井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些恶迹,留下不少恶名,将其拉出去做替罪羊绳之以法,大可对外声称是秋后算账,还可以引来升斗小民拍手称快。 由此看来,武侯地位卑贱,薪俸也低,且是个高危职业,随时都有可能被卖,但却从来不愁招不到人。 也许是年少无知时,混迹市井之中的人太多了吧!而一旦有了恶名,又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恶习,纵观人世间,还有什么地方能容纳他们? 也因此,武侯也被称之为不良人,就连武侯的头子也成了不良帅,不良人,不良帅,也真是绝配。 武侯之中也分成三六九等,就譬如眼前在坊门前巡夜的这几个,就是刚刚入行不久的不良人。 他们只认识本坊的小不良帅,对上面的大不良帅从未谋面,就更加谈不上见过扬州刺史了! 而今,却见到一大群人各执武器浩浩荡荡的夜行,是宵禁为无物,不仅不知悔改,反而窜出来一个矮矬子,丝毫不知自家丑的吓人,却趾高气扬地大骂武侯…… 特奶奶的,就是泥人也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刚刚入行不久,还没有磨去棱角的市井儿? 你特娘的确定你不是在找死吗找死吗找死吗? 经过短暂的慌乱以后,几个武侯站稳了阵脚,彼此对视,忽然相对而笑,且不断呶嘴和挤眉弄眼,模样看上去十分下贱。 其中两名年纪相仿的武侯手把着手,摇摇晃晃走到了那矮矬子跟前,挤眉弄眼一番,其中一人戏谑地说道:“矮矬子,我说你丫的谁呀?大半夜的不挺尸,跑到这来装鬼吓唬人,你烦不烦呀?老子告诉你,趁着老子还没有发脾气,赶紧得哪来的滚回哪去,否则,惹恼了老子,打出你的黄子来,保管让你娘子都不认识你!” 那五短身材之人闻言勃然大怒,三绺山羊胡子无风自动,大鼻子一耸一耸的,小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该死的浪荡子,可恶的市井儿,天杀的田舍奴,竟然敢说某家是“矮矬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某家明明是短小精悍,你丫的那只眼睛看见某家挫了?还要打出某家的黄子,某家看你们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一怒之下,顺口就喝道:“你们坊子的不良帅呢?死哪去了!” “不良帅?”另一个武侯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咱们不良帅何许人也?也是你个矮矬子想见就能见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 “哇呀呀……”那人给气个倒仰,也不管是不是在崔刺史面前失仪不失仪,头都没回,将手高举用力一挥,大声喝道:“来人啊,给我打!狠狠地打!”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大群武侯呼啦一下全都冲上前来,将那几个巡夜的武侯给团团围住,一摸腰刀,却忽然愣住。 老大说的可是打,狠狠地打,怎么打都行,但却没有说杀呀!可咱们随身只带着腰刀,怎不能拿刀将他们给砍死吧? 虽然说但凡是做武侯的以前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鸟,可也就是欺负欺负商家收点这费那费的,顶着天就是见着看得过眼的婆娘,口花花一番,顺手掐点油,但是,天地良心,可都是没有杀过人的。 而今,要他们拿刀砍人,还真是下不了手,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哥几个也是武侯,这自家人砍自家人,唱的是哪一出。 可市井之中从来不缺大才,立马就有头脑灵活的想出了对策,连着刀鞘一起当短棍用,对着那两个倒霉蛋劈头盖脸一顿臭揍。 众人一看,会心一笑,纷纷有样学样,抡起刀鞘揍人。 有那年纪大的还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叫你们嘴巴臭!叫你们嘴巴臭!叫你们有眼无珠…… 那是谁不知道吗?咱们扬州城不良人的老大,老大中的老大,管辖全城大大小小的不良帅,也是你们能辱骂的吗? 该死的小子,怎么就那么不长心呢?的确该揍,揍一顿长点心,以免哪天惹了大祸事,连累了全家人……” “哦……啊……我说爷爷们轻点,咱们都是一家子人,差不多就行了,啊……”被凑的武侯眼中噙着泪,大呼小叫的凄惨无比,连连哀求讨饶:“哥哥们,爷爷们,小的冤枉呀!小的哪里知道他老人家是咱们老大的老大? 不敢说假话,是真不认识啊,求你们了……” 老大没有发话,揍人就还在继续,没有人敢私自停下。 可不能停,不等于就要下死手。武侯们彼此之间下手都有分寸,别看一个个就刀鞘高高抡起,可落下时有多大的劲道可就是他们说着算了。 一边揍,一边还在低声呵斥:“臭小子,怎么不惨叫?是不是嫌老子下手不够狠?尼玛,演戏都不会,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里面的学问大了! 老大下令让你揍人,你也下手揍了,可被揍的却安然无事,一脸享受的模样,你们把老大当傻子呀? 第344章揍与被揍 第345章花花肠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5章花花肠子 夜色深沉,星繁月残。 湖边的坊门前却正上演着一场大戏,好几十人各抡刀鞘,将几个人给好一顿胖揍。 可看其穿着和打扮,打人的和被打的却都是扬州的武侯,本来是一家子,可如今却在火拼,不禁让人疑惑。 刀鞘抡得老高,带着呼呼的风声落到人的身上,继续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寂静的夜里,坊门前却如同野外的乱葬岗一样,鬼鸣啾啾,狼嚎阵阵,随着夜风传出多远,让坊门附近的居民惶惶不安,不知所措,就连小儿也止住了夜啼。 那五短身材的汉子,也就是扬州城中不良人老大的老大,本姓崔,和崔刺史一个姓,可却不是五姓七望子弟,但也在市井中混出好大一个名头,人称“崔半城”,意思是打遍半城无敌手,扬州城中人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可崔半城的时代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人家早就已经投身公门,管辖着全城的武侯,并且得了一个吏的出身。 因此,坊门前的那几个小子才不认识崔半城,敢公然大骂他们曾为之倾倒、视之为偶像的市井前辈。 崔半城在市井中混迹多年,和形形色色之人打过交道,对武侯手上的小九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他却没有点破,反而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好!快将坊门给打开,不要耽误了使君的正事!” 他而今不再是市井儿,自从有了吏的出身,行事的作风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很多。 眼前是扈从崔刺史来见折冲都尉张翰的,可不是他崔半城抖威风的时候。 至于崔刺史为什么事情见张翰,他虽然不太清楚,可却认识牛车上的那人。那个四处惹是生非的张三郎,崔半城是熟得不能再熟,好多次都是他去给擦屁股的。 可如今张三郎却死了,就躺在牛车上,被崔刺史带着去见他祖父张翰。 一个死了的张三郎不可能是崔刺史给张翰的礼物,而且,近日也没听见崔刺史为了为民做主,除掉张三郎这个“扬州第一害”,那么张三郎定然是被人给杀了! 而崔刺史为了向张翰示好,以示对张三郎之死的看重,从而连夜登门拜见,并亲自将张三郎的尸身给送回家。 如此一来,相比于扬州城中两个大佬的事情,他受点辱骂算个屁事,若因此而因小失大,耽误了崔刺史的大事,那么他也就混不到“崔半城”的名头。 武侯们听到崔半城喊停,瞬间就齐齐收手,那年纪大的还踢了一脚,笑骂道:“行了行了,别特娘的装死了,没听见老大的话吗?还不快点给老子去开坊门。” 在一众武侯的帮助下,咯吱咯吱,坊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湖边的青石路来。 好几十武侯头前开路,簇拥着崔刺史等人顺着青石路直到湖边,往左一转,又顺着湖边前行,走了差不多小两里地,方才到了张翰的府邸。 他们一行却并没有停顿,而是直接穿过了门楼,直抵正门前,方才停车驻马,纷纷散开。 崔刺史和赵不凡等人先后下马,来到门前,方才令衙役上前叩门通报。 张翰的府邸占地十多亩地,正门对着烟波浩渺的大湖,风水极佳,且门前十分开阔,数十人加上马匹和牛车,都显得空空荡荡。 张翰的府门紧紧关闭,门前也没个仆人守着,只有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仿佛丝毫不知道张三郎的死讯。 崔刺史四处张望,良久,方才对赵不凡说道:“赵先生,你说这张翰是不是已经得知了张三郎的死讯,但却故意装作不知,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埋下了伏兵,等待咱们自投罗网?” 赵不凡闻言,眉头一拧,宁心静气,侧耳倾听,好半晌轻笑道:“门后无人,且院中也没有藏着大批人马,使君是多心了!” 他嘴上说的客气,可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暗自把崔刺史给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心道:“文人果然都是一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又想做烟花娘子,又想扬名立万,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尼玛,还暗藏伏兵?你以为是两军对垒,行军布阵呢?真是服了你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崔刺史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挺了挺弯曲的脊梁骨,挤出一副笑脸,还顺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讪笑道:“不怕赵先生你笑话,这张翰老儿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一言不合就抡刀子,本官不得不小心啊……” “使君说的也是,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某等此番前来,毕竟是有求于他,且不管怎么说,张翰也是死了孙子,小心点总是没错的。”眼前身在扬州,而窈娘婶婶又闹出这么一档子麻烦事,不得不借助崔刺史手中的力量,因此,赵不凡也只好违心地附和着。 其实,他对张翰虽不甚了解,可在太平公主府中的这几年,也接触了不少军中的悍将对军伍中的汉子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认知。 张翰并非出身将门,之所以有今天,那是靠他自己个在沙场上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功绩。这样一个杀敌无数的悍将,脾气火爆点也很正常。 可一个人无论年轻时脾气多火爆,但是在进入官场任职数十年以后,哪一个不是变得老奸巨猾、老谋深算。 他张翰何能例外?若不改变自己的脾气,能一路爬到折冲都尉的高位? 要么是崔刺史为了邀功,故意夸大其词,将张翰给描画成一个古往今来最难说话的大恶魔,和他打交道就像是和恶魔做交易。 这样一来,待到事成以后,就好让赵不凡觉得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从而在太平公主面前多说几句好话,给他赢得加官进爵的机会。 如果事情办砸了,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因为他已经提前讲过了,不是他不尽心竭力,而是张翰此人太难沟通,一点情面都不讲,如之奈何? 果然不愧是文官,肚子里花花肠子弯弯绕绕,扯出来给拉直了不知道能有多长? 可如今有求于人,赵不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第345章花花肠子 第346章门难进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6章门难进 “砰砰砰……” 夜深人静,敲门声格外清晰。 不多长时间,只听门内有人高喊,从声音听起来颇为不耐烦:“来了来了,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大事?真是烦人……” 接下来有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很凌乱,没有什么规律。 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从中探出一颗花白的脑袋,头发披散,都没有挽成髻,眼睛半睁半眯,张口打了个呵欠,顺着嘴角有口水渗出。 老仆懒洋洋地问道:“找谁呀?我们家大郎不在家,小郎君也不在家,阿郎不见人。” 这老仆可真够牛的,不愧是给折冲都尉府看门的,说不定以前也是一个军中汉子,说话的风格可真够直接和简练。 他寥寥几句话,就把人给堵死了。 你想啊,张翰府上也就是那么几个男主人,老张翰不会客,儿子和孙子都不在府上,你还不识相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总不成恬不知耻地说要拜见人家女主人吧? 你一个老爷们深更半夜地登门拜访人家女主人,你说你不是居心叵测找死是什么? 这逐客令下得……真是让人无语,可崔刺史一行却不是正常的登门拜访,而是送回张三郎的尸体,告知其事情的经过,并寻求和解之道的。 这一点倒也无需崔刺史亲自指示,张兵曹闻言早就紧走几步,来到了府门前对那老仆说道:“告诉你家主人一声,就说本州崔刺史前来,有要事相商。” 那老仆听闻此言,眼睛总算是睁开了,四处一打量,哑然失笑道:“这不是张兵曹嘛,好久不见了!怎么、使君也来了?这夜深人静的,闹的是哪出?那行,老汉就去说一声,见不见的、可没个准。” 张兵曹负责扬州的兵事,平日里少不了要和折冲府打交道,而张翰作为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无论如何也是他绕不过去的坎。 因此,他没少登过张翰家的门,可张翰见与不见,却由不得张兵曹做主了。 如此一来,他倒是成了张翰府中的常客,久而久之,就连看门的老仆都对他无比熟稔了,从而一眼就认出了他。 老仆说完,也不管外面的是张兵曹还是崔刺史,至于那么多明火执仗的武侯和衙役,更加没有放在他老人家的眼里,自顾自地将门给关上,转身去找自家阿郎通报。 张翰的儿子张老实虽已是中年人,可因为张翰还在,始终无法成为一家之主,只能做那大郎、二郎…… 老仆去后,府门重新关闭,只剩下两只灯笼在风中晃来晃去,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形势比人强,崔刺史和赵不凡等人是来和张翰和解的,哪怕是被人拒之门外,畅饮着寒冷的夜风,也只能彼此对视、苦笑,继而继续坚持着。 夜风阵阵,寒意袭人。 不知从何时起,湖中升起了薄雾,渐渐地浓郁起来,并逐渐朝四方蔓延…… 人在雾中,湿漉漉的水汽浸湿了头发、脸盘和衣物,凉凉的,很不舒服。 雾霭弥漫,四野朦胧一片,就连天上的残月和繁星都隐去了,不见踪迹。 等待最是折磨人,尤其是在外面,且没个准话,时间也就显得格外的漫长。有时候,明明是一盏茶的时间,可因为心境的不同,却仿佛过了一个纪元。 过了好久,不是人们的错觉,而是的确过了好久,张翰府邸的大门方才重新开启。 而这次不再是开了一道缝隙,而是整个开启,而且,除了那个白发老仆以外,还多了四个年轻仆从。 老仆扬声喊道:“使君,我家阿郎有请!” 崔刺史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但却因为混迹官场数十年,养气的功夫还是颇为精深的,喜怒不行于色,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他见张翰终于肯见了,对赵不凡伸手道:“赵先生,请!” “使君请!”赵不凡谦让道。 二人互相谦让,继续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道:“同请!” 崔刺史一迈步,其他人立马就动了起来,在崔半城的引领下就要走进府门,继续为崔刺史开路。 可那老仆却急了,立马拦在了府门当中,急忙喊道:“我说你们想干什么?当我们家是菜市场呢?说你呢,崔半城,别跟爷爷装聋卖傻的,都给爷爷打住。 那个,哪位是崔刺史?我家阿郎说了,念在你是个文人份上,准你带少量人进府,免得吓坏了你!” 老仆的话虽粗鄙,可意思却没有问题。 你想想啊,谁家去别人家求见,还带着数十名执棍拿刀的汉子?就好比如今崔刺史这样的,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的,人家不认为你是在耍官威,反而怀疑是来抄家灭门。 可让崔刺史不带人进去,很明显他心中不安,没有底气。 赵不凡想了一想,道:“这样吧,崔刺史,就由某家带着四名兄弟给你充当扈从如何?” “这个……”崔刺史思虑良久,貌似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只好点点头道:“那就劳烦赵先生了!” 赵不凡带着四名襕衫侍卫,陪崔刺史进张翰的府邸,而崔刺史到底还是不放心,又让张兵曹带上刺史府的班头和不良人的老大崔半城,另外从衙役和不良人中精挑细选了七八个身手不错的汉子,作为干粗活的,护着牛车进府。 老仆见人数有点多,明显超过了他的心里预期,出于本能就要出声阻止,可眼睛一扫,看到了那辆牛车和车上躺着的人,不由得好奇起来。 他不紧不慢地踱到牛车旁边,想看看是什么人敢如此摆谱,到了折冲都尉的府邸还敢一动不动地躺着? 可一到牛车旁,仔细一看,立马尖叫一声,就像是夜间一个人走山路,被山魈给那个了一样。 接着火把的亮光,老仆一眼就认出了牛车上面躺着的人,正是他们家的第三代主人,阿郎“最为宠爱”的张三郎。 本来,张三郎今夜虽夜不归宿,不见踪影,不过,却没有引起家中人的慌乱。 因为对于张三郎来说,夜不归宿已是家常便饭了,时间一长,次数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可如今他却躺在牛车上,一动不动,且面色苍白,可把老仆给吓坏了。 老仆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第346章门难进 第347章武将的柔情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7章武将的柔情 “小郎君,您这是怎么了?”老仆一声尖叫,顿时顾不得再和崔刺史磨叽了,一下子扑倒牛车上,这里摸摸,那里拍拍…… 似乎在他的眼里,张三郎只不过是因为醉酒而酣睡不醒,可入手冰冷的感觉,以及那一动不动的身体,作为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家小郎君已经死了,且已死去多时,身子都都没有一丝暖意。 “是谁?告诉我是谁害了我家小郎君?老汉不把他碎尸万段,誓不为人!”老仆声色俱厉地吼道,面目狰狞,青筋暴起,看上去颇为吓人。 本该吓得失禁的崔刺史却一反常态,显得从容而镇定,淡淡道:“本官此番的之所以连夜赶来,就是为了此事,还不快点带本官去见张都尉!” 老仆面目扭曲,显然心中经历了一番挣扎,却到底没有暴起,强忍着悲伤,一言不发地打前引路。 趁着老仆方寸大乱无暇他顾,崔刺史使了一个眼色,让张兵曹又悄悄添了几个粗壮汉子,方才让人驾着牛车,进了府门。 庭院深深,曲径通幽,若没有人带路,一时之间还真难以在深夜找到张翰的书房。 书房并非就是读书的地方,对于官员和富贵人家,差不多是私下会客所在的代名词。 张翰虽是武官,据说大字也识不得一脸盆,可并不妨碍他有一处书房。 书房总是位于一所宅子中的僻静处,张翰的书房也不例外。 门前挂着八盏灯笼,将张翰壮实的体魄和苍白的须发给照得清清楚楚,就连左边脸颊的那道刀疤都看得清晰。 张翰不愧是一员久经沙场的悍将,虽年纪大了,但却依然体魄健壮,站在那里腰背也挺得笔直,若不是那苍苍白发,谁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崔刺史见张翰竟然出迎,虽然仅仅是站在书房的门口,可似乎把他给感动得不轻,差不多是一路小跑着上前见礼。 “张都尉,本官深夜来访,打扰了!”崔刺史隔着一丈之地就拱手作揖,对张翰给予了足够的尊敬。 他虽然差不多已经决定抛弃了张翰,可却不等于就要当面锣对面鼓地撕破脸皮,甫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 “哪里哪里,使君能登寒舍之门,那是老汉的荣幸。”张翰也客套地敷衍着,眼睛却扫向牛车,看了张三郎一眼,除了眼底那抹哀伤以外,并没有歇斯底里的迹象。 他走到牛车旁,几乎是一步一顿,脚步明显有些沉重,继而凝视了张三郎足有一盏茶功夫,方才对老仆凄然道:“张老三,你将小郎君给送回他的住处,好生收敛,给他换上新衣,莫要让他走得太恓惶……” 本是生离死别的场景,张翰却说得很是冷静,仿佛那死的是和他毫无关系的外人。 “是……”老仆带着哭音答道。 随后,老仆在几名年轻仆人的搭手下,将那辆牛车转了个方向,带着张三郎渐渐没入夜色之中,不见了踪迹。 张翰没有说话,对着崔刺史做了个请的姿势,有看了看赵不凡,点点头,却没有言语。 这是请崔刺史进书房之中叙话,彼此都是有身份的人,总不能在院中里交谈。 至于他看了看赵不凡,又点点头,但却对包括张兵曹在内的人置之不理,倒是让人疑惑起来。 按理说他并不认识赵不凡,二人之间可以肯定从未谋面,但从张翰的举动来看,很明显不是无的放矢,其间是不是有什么变数存在? 崔刺史可不管张翰怎么想,立即做手势请赵不凡同行。开玩笑,现在可没有理由让崔半城带着武侯和衙役一起进去,再没有赵不凡照应,万一张翰受不住刺激,一时发疯,可不得把他的小命给玩完? 张翰可是一员武将,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可不够张翰折腾。可有赵不凡在就不同了,怎么说也是出身常山赵氏的子弟,且本身还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以崔刺史想来,若没有过人的武技,太平公主会将阖府的安危交给他? 有了赵不凡,崔刺史才能放心。张翰纵然是久经沙场,可毕竟岁数大了,气血不必年轻人,不太可能是赵不凡的对手。 而对于崔刺史的邀请,赵不凡也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他此番前来本就是要找张翰的,怎么能不进他的书房之中? 对于崔刺史和赵不凡携手进了书房,张翰也无动于衷地予以默认,且随后跟着进去,并回身将书房的门给关上。 书房中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仆人的影子,而门也已经给关上,看来张翰就没打算让人给客人奉茶。 客人来了,没人奉茶本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可崔刺史和赵不凡二人都是一肚子心事,谁有闲心去关心有没有茶水? 张翰随手一指,然后,三人分宾主落座。 崔刺史拱拱手,刚刚想要说道几句,却被张翰挥手打断,抢先道:“使君莫急,先容老汉唠叨几句。 老汉出身微寒,年少时就进入府军征战边疆,战过突厥,打过吐蕃,虽然立了些功劳,蒙先帝看重,官儿也越做越大,可就是有一种遗憾,让老汉耿耿于怀。 那就是老汉的发妻,从十多岁时嫁给了我,就替我操持着家事,吃尽了苦头。 那些年我在北疆打仗的时候,一去几年不得回家,就是她替我尽孝,为二位老人养老送终,将小姑子抚养成人直到出嫁,还有我们的儿子…… 哎,天可怜见,也许是老汉一生杀戮太重,祸及子孙。儿子小时候受了惊吓,伤了脑子,成了文不文武不武的模样。 这些年来闹出的那些丑事,相必使君也听闻过一些吧?可究其根源,却在老汉身上,若老汉昔年能多陪伴在他身边,也许,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老妻因为年轻时过于操劳,伤了根本,不到四十就撒手人寰离老汉而去。在她弥留之际,犹在拉着老汉的手,要老汉答应好好看顾儿子,不能让他受委屈…… 哎……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汉急着老妻的临终嘱托,一日不敢忘记。 因为这一切,本就是老汉欠他们母子的。” 第347章武将的柔情 第348章惊人大转折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8章惊人大转折 张翰终于不再漠然,眼中也流出了英雄泪。 两行浑浊的老泪溢出眼眶,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滑过两颊,滴在衣服上,不多时已湿了一片。 他眼中全都是浓浓的悲伤和悔意,似乎,若能让时光倒流,他会做出另一种选择,什么功与名,都将毫不犹豫地舍弃,只要能和妻子相濡以沫,陪着双亲和幼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可一切都已经发生,无法挽回,而他又只是一介凡人,没有那无所不能的法力,什么都改变不了。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方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可却无力回天,只能在余生中日日懊悔。 崔刺史也装出一副凄然的模样,张了张嘴,想安慰张翰一下,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张翰不过是因为对老妻和儿子的愧疚,藏在心中太久,一个人憋得太难受,而今被孙子的惨死而触动了某根心弦,从而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下子找到了找到了突破口,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与其说是向人倾诉,不如说是自我发泄,本就没有指望谁来安慰,更何况都是官场中人,又哪里有真心安慰你的人存在? 他伸手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老汉自觉亏欠妻儿太多,而老妻又先我而去,因此在余生之中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可能补偿我儿,尽我所能满足他的一切愿望,包括我的孙儿三郎…… 哎,他前面本还有两个兄长,可都在不足一岁时夭折了,好不容易方才有了这个孙子,老汉的确是过于溺爱了。 老汉不是没有想过,按照他这样胡作非为之下,总有一天要惹出大祸,可老汉总也忘不了老妻临终时的不舍……” 张翰说着说着,唏嘘不已,看这模样对张三郎极为看重,由此可以想到,此事要想善了极不容易。 可赵不凡也无法让步,因为另一方面是他的婶婶,叔父还远在朔方,他不出力谁来出力? 赵不凡一咬牙,狠下心来,再难也要化解,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张翰给搞定。若真正无计可施,那么、大不了干掉张翰,带着窈娘婶婶和鸢儿小姑姑遁入家族祖地。 这也是将赵不凡给逼急了,就连杀官远逃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按照大唐律,杀官如同造反,而造反可是天下最大的罪,一律满门抄斩。 可赵不凡的想法不同,满门抄斩那也得看是对什么人的,就他常山赵氏这样的古老传承,武后上哪里去找他们的老窝,更何谈什么满门抄斩了。 可鲁莽的赵不凡却忘记了昔日武承嗣逼迫常山赵氏的旧事,对于常山赵氏那些修炼有成的嫡系子弟,朝廷是没有办法,可你常山赵氏留在俗世中的那些子弟呢? 那可是数万人之多,身上都流淌着始祖子龙公的血脉,难道就这样全都舍弃? 谁当家主都不会这么干的,也就是赵不凡这样无脑子的家伙才会这么想,若是赵柔伊在这里,一定会将脑袋给敲一头包包。 崔刺史见张翰似乎话也说完了,泪也流的差不多了,再看看赵不凡那急不可耐的模样,生怕这个武人一时按捺不住,和张翰掐起来,那样可就一团遭了。 他起身抢着道:“张都尉,节哀顺变!逝者已逝,您还要保重身体。 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太平公主府的赵侍卫长,此番的前来是有事……” 崔刺史正说到关键地方,却被张翰给生生打断:“使君不必说了,你们的来意老汉心中都明白,不过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孙儿之死吗?想让我既往不咎,装聋作哑?” 张翰的话不仅让能言善辩的崔刺史愣住了,也把赵不凡给搞糊涂了。 张翰竟然知道他们的来意,且似乎知道赵不凡和凶手的关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尽是怀疑之色,似乎是在质问:“莫非是你的人走漏了消息?亦或是背叛了?” 可两人接着又连连摇头,自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赵不凡随行的只有四名襕衫侍卫,而太平公主府中的侍卫不可能随随便便拉一个人,在入选之前可谓是对其祖宗八代都调查了七八遍,不可能有丝毫的隐藏。 而随行的四名侍卫,差不多算是和赵不凡走得很近,可称为心腹,对他们的家世十分清楚。 他们四人就没有一个是扬州人,离得最近的也有三千里开外,且其祖上也和扬州没有丝毫瓜葛,更加不可能认识张翰。 那么,崔刺史的手下有没有可能呢?可仔细想想,也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因为此事之关门过节都是他们二人关起门来私下商议的,顶着天就一个张兵曹在门外,也许能听到一句半句。 可以崔刺史对张兵曹的了解,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是不会主动背叛自己的主官,而投向张翰的怀抱的。 那么,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张翰见他两人愁眉苦脸的模样,似乎心中好受了一点,淡淡一笑,道:“使君,赵侍卫长,老汉孙儿今日从来就没有出门,也从来不曾去过什么月落湖,只不过偶遇风寒,暴病身亡。可怜老汉白发人送黑发人,哎,老汉家中有子孙夭折,心中悲戚,恕我不能作陪了!” 张翰下了逐客令,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双方各有诉求,一个谈不拢,撕破了脸,逐客是一种必然。 可关键是张翰此番逐客的理由太奇怪,赵不凡甚至都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以至于听错了,不由得看着崔刺史,期待他给验证一番。 崔刺史虽听得真切,可也是一脸懵逼的模样,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要知道张三郎可是张翰的亲孙子,而以平日里张翰对张三郎的宠溺和袒护,怎么可能会对孙子的死无动于衷? 张翰和老妻之留下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而这个儿子虽比他爹厉害,生了三个娃,但其中两个还未及满周岁就已经夭折,只留下张三郎这么一根独苗。 张三郎这一死,不仅让张翰辜负了老妻的嘱咐,也等于断了自家的香火。 可他却轻轻放下,不再追究,甚至还主动隐瞒死因,老于世故的崔刺史诡异一笑,仿佛闻道了阴谋的味道。 第348章惊人大转折 第349章都有绝学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49章都有绝学 崔刺史在官场倾轧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只狗鼻子,若论起对阴谋的把握,眼睛和耳朵都没有鼻子好使。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若修炼到了一定的地步,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往往都是一种欺骗,一种故意让人步入歧途的陷阱。 可鼻子就不同了,让能够将自己的表情修炼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也能将胡说八道修炼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可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心。 心不能改变和欺骗,总是在无意中释放出各种本真的味道,只要你的鼻子够灵,就能从人身上释放的气味中分析出真和假来。 这番理论不曾见于各种典籍记载,而清河崔氏家中的藏书中也没有。因为这是崔刺史自己领悟的,不管别人信是不信,反正他是当作堪比圣贤的真谛,且据他所说是百试百灵,从来不曾错过。 其实,对于这番绝技,一般人崔刺史都不告诉他。这么多年了,他也只不过是告诉了寥寥数人。 其中就有他的父亲,清河崔氏当代的家主,崔刺史当时颇有些卖弄的成分,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做了好事第一个就是告诉父母,想得到他们的赞扬。 可惜崔刺史没有得到一句赞扬,反而被骂得狗血喷头,被斥责为“荒谬,无稽之谈,枉读圣贤书,枉为圣贤子弟,枉为人……” 末了,还被老爹责罚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还不准吃放,免得糟蹋了食物。 老爹的责罚并没有打击到崔刺史哪一颗一心追求大学问的心,他仍然继续苦苦钻研,其后得到了张兵曹的大力吹捧,恨不得要拜崔刺史为师,好继承他这旷世绝学。 可崔刺史出于谨慎因此并没有贸然答应,而是提出要考虑个几天时间。毕竟文人收个徒弟继承自家的衣钵和学问,乃是人生第一大事,岂可不经考验而草率行事? 崔刺史的理由很充分,让张兵曹无法拒绝,只能按捺着性子等下去。且在等待的日子里,张兵曹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俨然以崔刺史的当家大弟子自居,整天一有机会就往崔刺史面前凑,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将崔刺史伺候得无微不至。 他很有眼力劲,不但会看事做事,而且还有一种超前预知的能力,仿佛能提前猜到下一刻崔刺史将要做的事情,并做好准备。 譬如崔刺史看书读史偶有心得,亦或是赏花观草诗兴大发,想找点纸笔将心得和诗句给记下,刚想喊人,却忽然发现桌子上已铺好了上好的云笺,墨也研好了,且有一支蘸了墨的小号狼毫就搁在手边。 自然还少不了一脸谦恭,笑得让人心虚的张兵曹。 这还不算,接下来更让人惊奇。譬如崔刺史刚刚感觉口渴,立马就有一杯香茶敬上,在室内坐得久了,想出去溜溜腿,顺便看看雪景,闻一闻寒梅的幽香,方才刚刚起身,张兵曹手中已拿着大氅轻轻地替他给披上…… 说实话,那段时间对于崔刺史来说,可谓是一生中最悲催的日子,且没有之一。 在那段考验期间,张兵曹仿佛似一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且只要崔刺史心中有需要,根本就无需说出来,就已经被他给伺候得无微不至。 本来能被人伺候得无微不至是一种幸福,而这样的仆人也是达官贵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极品。 可对于崔刺史来说,却是一种大不幸,甚至是灾难。一个人比他的妻妾和打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仆还要了解他的习性和心思,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没有丝毫秘密可言,可这个人却不是他的妻妾和老仆,而是他的一个属官,你让他如何能不害怕? 根据崔刺史翻遍典籍和家族的藏书,甚至就连佛经和道藏都没有放过,并请教了多位世间大德和高人,最后再结合他自创的理论,猛然发现张兵曹竟然天生一种名叫“他心通”的异能。 这哪里还是人?简直特奶奶的的就是妖怪。你想想啊,一个人能直接读懂他人的心,只要看你一眼,就对你的心中所想了如指掌,不是妖怪是什么? 崔刺史思虑再三,不想被一个妖怪给盯着,弄得自己毫无秘密可言,且出于对张兵曹人品的怀疑,还是断然拒绝了收他做衣钵传人的心思。 被拒绝本是一件没面子、且也伤心的事情,可张兵曹却像没事人一样,几乎看不出什么悲痛欲绝的意思。 而今,崔刺史再次施展自家的绝学,从张翰身上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但却不动声色,打定主意虚与委蛇,好寻找机会夺路而逃。 他虽然心中警惕,但却也没有如临大敌的意思,因为有赵不凡再此,大可抵挡张翰猝然之间的发难。而他大可以趁机夺门而出,与张兵曹、崔半城等人汇合,再将赵不凡带来的四名襕衫侍卫给征用了,杀出一条血路,闯出张翰的府邸。 只要能杀出张翰的府邸,崔刺史完全有信心控制局势。因为张翰的手下满打满算也只有区区二百府军,而他却能调集数倍的衙役和武侯。 而且,那些府军的士卒都是大唐的士卒,人人都有一大家子人生活在扬州地面上,可不会一个劲地陪着张翰干那杀官造反的勾当。 崔刺史眼角的余光偷偷扫视着书房中的各个角落,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暗门和暗道,重点是屏风、书架的后面。 可惜张翰就在眼前,他也不好跑到书架前找找机关在哪里? 谁料到就在此时,张翰突然大笑,洪亮的声音中气十足,震得房梁上面的灰尘都撒了下来。 “不好,老家伙这是在和伏兵发讯号,遭了,坏了,玩完了,为了赵不凡,老子今天可把自己个给搭进去了,亏大发了……”崔刺史满心懊悔,垂头丧气,一颗心如同坠入冰窟里,瞬间就冰凉冰凉的。 “哈哈哈哈……”张翰还在大笑,良久,方才止住了大笑声,睇了一眼崔刺史,余光一扫赵不凡,道:“看两位的样子显然是不相信老汉刚刚的话,哎……这做人难,做好人更是难上加难!” 崔刺史心中咯噔一下,大叫不好:“就是这样子!先是信口开河,继而寻个借口自我推翻,接下来就是翻脸……” 第349章都有绝学 第350章梦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0章梦靥 张翰喟然长叹,余音袅袅,微微抬头,两眼看着虚空深处,仿佛在期待着能看穿无尽的时空,与老妻相距、相语…… 时空无尽,遥远依旧,刹那终究不是永恒。哪怕是他只想和老妻忏悔一番,告诉他没有照顾好儿孙,也无法办到。 那股凄凉和落寞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一发而不可收拾,不多时即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就连整个书房都盛不下了。 人在书房中,就仿佛忽然间遭遇了时空转换,一转眼就置身于秋风瑟瑟之中,就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化身为凋零的黄叶,在秋风中盘旋、飞舞,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赵不凡忽然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童年,亲眼见证了那些美好的、不好的以及伤心的往事,有些已经逐渐模糊和忘记了,可如今却全都浮现清晰地在眼前。 他心中弥漫着浓浓的伤与悲,仿佛置身在世界的尽头,回首看一生中所接触过的人、所经历过的事。此时,他方才发现,原来一生中所追求的、所在乎的,却不过是一场梦,而真正值得在乎的,却偏偏轻易放弃。 与赵不凡的伤感不同,崔刺史的感觉就是阴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都是阴谋。 他仿佛看到了张翰苍老但却依然有力的手伸向一只重彩长颈花瓶,下一刻就是抓起花瓶重重地摔在地上,随着花瓶破碎,从移开的书架背后冲出一队队甲胄鲜明、刀剑雪亮的士卒,一个个全都发出狰狞的笑声,一步步逼向他们…… “哈哈哈……桀桀桀桀……” 刀光起,剑光寒,血花盛开又凋零,感觉好疼…… “喂,醒醒,使君,你怎么口吐白沫,莫非是癔症了?” 恍然间,有人在呼喊,崔刺史茫然四顾,寻找那声音的来源,想在人世间的最后时刻,看看是谁还在惦记着他? 咦!这是谁的脸,油汪汪的在我面前晃悠?再用力眨眨眼睛,仔细一瞧,不由得大叫:“赵不凡,你特奶奶的也死了?你不是常山赵氏嫡系子弟吗?怎么也这么不禁打?啊……你丫掐我干什么?” 他看到赵不凡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接着就伸手在他肩膀上用力掐了几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不由得惨叫连连,就连眼睛里都被泪水填满。 “使君,癔症好了?”赵不凡笑得很下贱,且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悠,那意思要是还没有醒来,不凡再掐几把,反正俺有的是力气。 崔刺史猛然一惊,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一股寒意从头顶顺着脊梁骨直落到尾骨,继而顺着两腿下行,直抵脚掌心。 此时,他方才明白了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幻觉,实则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就是所谓的“幻由心生”,因为他太过于紧张和害怕,以至于心神有那么一瞬间失守,滋生了心魔,并将他心中的惊骇无限放大,从而自行衍化出各种幻境。 书房中依然清冷和寂静,书架也稳当当地靠着墙壁,一寸都没有移动。 而张翰依然看着虚空,期盼着与老妻再会,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赵不凡这个家伙,歪着眉毛,咧着嘴巴,整个一个幸灾乐祸的白眼狼。 可话说回来了,正是这个“白眼狼”救了他,将他的心神从幻境中唤醒,从而避免了一梦不醒的悲剧。 心魔这种说法,道门和佛门都有提及,就是儒门的先贤也说起过,不过,不叫心魔,而是称之为“夺其心志”。 虽说法不同,可其中的含义却大体相似。总之,这是一种极为凶险的境界,一旦深陷其中,就如同被梦靥缠身,而局中人是无力自拔的,渐渐地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慢慢腐朽。 崔刺史逃过了一劫,用官服的衣袖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接下来按照做人的原则应该要向赵不凡大礼参拜,以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 可赵不凡却摆摆手,示意他先别忙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今还是先搞明白张翰心中的打算要紧,至于其他的,只要人不死,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再说了,赵不凡也没有认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就是看崔刺史斜着眼睛,嘴里还流着哈喇子,看上去实在是太恶心,方才顺手掐了他一把,把他从魔怔中唤醒,免得在张翰面前丢人现眼。 崔刺史也知道此时不是谢来谢去的时机,“大敌当前”,的确需要全神贯注、小心翼翼。 再看张翰,刚刚还在痴痴地看着虚空,企图与老妻相会,可这会儿却扭过头来,两眼中神色寂寥,看着崔刺史和赵不凡二人,半晌,忽然开口说道:“使君,赵侍卫长,我知道你们怀疑我的话,以为我是以退为进,暗地里却在阴谋算计。 呵呵,这也不怪你们。 毕竟是老汉死了孙子,且还不死正常死的,却提也不提给他报仇的事情,的确不符合常理。 可老汉告诉你们,老汉所言句句是实,若有半句虚言,天地共弃之! 老汉是个粗人,平生最恨的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一点,这位赵侍卫长不了解,可使君相必不陌生吧? 这样吧,为了让你们放心,老汉给你们发个誓,三郎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今后谁也不可提起。老汉就当他是自己个一觉睡死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老汉若是日后找赵侍卫长你那位同族报复,就让老汉子孙断绝,香火无继,你们看、老汉都这么说了,觉得还满意吧?” 张翰虽竭力让自己保持心情平复,但那颤抖的胡须、抖动的皱纹,却透露出心中的不平静。 这也难怪,换谁遇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死去的还是他唯一的孙子,也没办法当作没事人一样保持淡定和从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为了打消赵不凡和崔刺史二人心中的顾虑,不惜当面发下了毒誓,以子孙绝灭和香火无继来赌咒,让作为听众的赵不凡和崔刺史还能说些什么? 崔刺史暗自用鼻子嗅着,企图嗅出一点蛛丝马迹,可最终却茫然了,因为除了落寞和寂寥,此刻的张翰就如同一个心如死水的老人,已经看淡了生与死,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一颗历经百战却从不服输的悍将,却敌不过岁月的侵袭,如那满头的白发一样,无可奈何…… 第350章梦靥 第351章问缘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1章问缘由 张翰的书房很宽敞,自前门入直抵最里侧的影墙,进深能有三丈余,而横向则在中间立着两排脸盘粗的立柱,若论其具体的面积,抛除那靠墙的书架和居中摆放的花梨木书案,以及十多盆各种花卉盆景,看上去容纳二三十个人聚会,也并不显得拥挤。 而且,张翰的书房自进门开始,并无一架屏风遮挡,站在门口即可看清书房中的一切,可谓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这种风格和张翰的身份倒也是十分契合,坦坦荡荡,亮亮堂堂,将一切都摆在明处,事无不可对人言说。 不仅如此,作为家主的书房,时下的人、哪怕是大字不识一脸盆的暴发户,怎么也得绞尽脑汁四处托付人情,哪怕是花重金也在所不惜,其目的就是寻一二文人墨客、高僧大德写一副字、涂几笔画,好挂在墙上附庸风雅。 可张翰的书房却不尽相同,不仅没有文人提笔泼墨的屏风,就连四方墙壁上面也是空空荡荡,几无一副字画。 之所以说是“几无”,是因为在正面的墙上还是有那么一副,幅面不小,差不多有黄花梨书案的一半,但却只有两个大字“慎独”。 此字不知是何人所书,笔力雄浑,构架严谨,厚重中有透着矫健的力度,怎么看都是一副功底不凡的好字,比之当世书道名家也不遑多让,其间更是多了一股苍劲的刀兵之气势。 但是奇怪的是,这样一副上乘之作,却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书,也不知是为何人所写,就如同见不得人似的,不禁让人疑惑和不解。 书房够宽敞,而张翰也年纪大了,眼力劲不比年轻人,因此一共点燃了七八支儿臂粗的蜡烛,白里透红的烛火将书房中照得落针可见。 张翰坐在书案后,两手撑着书案,两眼看着赵不凡和崔刺史二人,不再言语。 可那双眼睛中透露出的神色,哀伤、痛苦、落寞、沧桑……复杂得让人黯然神伤,不忍直视。 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当唯一的孙子是在家中暴病而亡,且一再发誓,绝不会阳奉阴违,事后找麻烦。 这对于张翰来说,已经是够难得了,且难得得让人不敢相信。 可张翰都已经赌咒发誓了,还是以子孙和香火为誓言,你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此刻,就连一直心中惴惴不安的赵不凡都为之折服,为他所感动,甚至将其视为人生的知己,恨不得立马上前给张翰磕几个响头,以示对他的大度表示由衷的谢意。 对于张翰的表态,赵不凡很满意,也很感激。因为在来之前,他一直在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甚至不惜求救与崔刺史,就是为了摆平张翰,搞定窈娘婶婶误杀张三郎一事,以消除后患。 他窈娘婶婶和鸢儿小姑姑两人毕竟生活在扬州,常言道“山水有相逢”,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彻底解决掉恩怨,难保日后不发生点什么磕磕盼盼的事情。 而事情的解决却出人意料的轻松,让他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悠长而流畅。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朝张翰郑重其事地一揖到地,恭声道:“多谢张都尉了!” 既然张翰已谅解了此事,且下了逐客令,那么再待在这里就有些不太适合了。至于感谢,大可等过些时日,待张翰的心情平复一些,再次登门拜谢就是。 赵不凡示意崔刺史一起告辞离开,可崔刺史却站着不动,眼睛睇着张翰一眨不眨,好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张都尉,虽然明知道有些失礼,可本官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会这样选择?” 张翰抬眼,目光如剑般直射崔刺史的眼底,好一阵子方才收敛,淡淡道:“老汉敬那女子是个贞烈的好女子,敬那赵无敌是个好汉子,对于一个有大功于国、于天下苍生的好汉子,老汉损失一个不成器的孙子,又算得了什么?” 张翰说得义正言辞,让人挑不出毛病,也让崔刺史哑口无言,再也找不到理由质疑了。 赵不凡与崔刺史面面相视,俱都露出一副了然的意思。搞了半天,人家张翰将他们的老底都搞得清清楚楚,就连赵无敌在北地立功一事都没有遗落,其消息之灵通太让人惊奇了。 要知道火烧朔方城一事,赵不凡也是在龙门听他叔父亲口说的,至于秦怀玉给朝廷的奏章,在他离开神都的时候,还没有到达。 既然如此,张翰如何得知?哪怕是张翰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兵部自然会将扬州府军在朔方的功与过告知于他,可这效率未免太快了吧? 可这是人家张翰的私事,也是人家的安身立命的秘密,怎么可能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们? 既然张翰提到了是因为赵无敌对大唐帝国和大唐黎庶有功,从而放下了个人恩怨,不再追究孙子被杀一事,那么赵不凡反而不好一言不发地告辞而去。 人,活在人世间,讲究的就是一个礼尚往来,人家投之以桃,那么你就要报之以李,否则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赵不凡想了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对张翰拱手道:“张都尉心怀宽广,高风亮节,不凡身为钦佩!某闻都尉还有一子赋闲在家,某家回京以后,可替令郎谋划个一官半职。 令郎相必不想任职军中,那么谋一个一州之佐官、或是一县之长,还是能办到的,不知都尉意下如何?” 赵不凡的话让张翰的眼神亮了一下,不再像死水般波澜不惊,扬声问道:“侍卫长能做主?” 张翰并非是看不起赵不凡,从而质问,而是出言求证一下,想知道赵不凡的承诺是出自他本人、亦或是太平公主的授意? 这其间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赵不凡不过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仗着太平公主日前的尊崇地位,神都的官员多多少少会给他三分薄面,可要说凭他赵不凡的面子能讨来一个一州的佐官亦或是一个县令,那就有些空口白牙说大话了! 第351章问缘由 第352章补偿无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2章补偿无门 一州的佐官,就是别驾、司马和六曹事,别看都是刺史的佐官,做不了一州之主,可再怎么说也是进入了高官的行列,一般人不熬个数十年,是难以爬到这个等级的。 而县令虽品级不如州佐官,可县令是一县之长,在百里范围内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属于典型的“官小权利大”的实权派。 那张柬之老儿正经科考出身,混到头发都白了还是一个县令,可见县令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且授官乃是国之大事,一般五品以下由吏部考核并提名,由政事堂诸位宰相共议,而五品以上则由皇帝、如今是天后她老人家亲自定夺。 赵不凡明显兑现不了他的承诺,那么,按照张翰的推测应该是出于太平公主的授意,因此才有此一问,予以求证。 赵不凡尴尬地笑笑,道:“张都尉,你的怀疑某家知道,某家不过是公主殿下的看门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某家之所以给出承诺,自然是在离京之前,公主殿下亲自交代的。 不瞒张都尉,某家此次前来扬州,就是奉公主殿下之命前来探望某叔父的家人的。公主曾千叮咛万嘱咐,要某家一定要妥善安置,不可让她们受丁点委屈。 某家都这样说了,都尉该相信了吧?” “呵呵,老汉失礼了!”张翰朝着神都方向躬身一揖,算是给太平公主行了个礼。 唐人重礼,所谓尊卑高下,对于张翰来说,太平公主自然是尊者,哪怕是相隔数千里,只要是提到了她的名字,那也是要行礼的。 张翰隔着数千里地给太平公主行礼,算是为自己的妄自猜疑赔罪了,继而又眯着眼睛思索了一阵子,似乎是在寻思该给儿子张老实某个州佐官还是一县的县令? 好一阵子,张翰忽然长叹道:“赵侍卫长,老汉谢过公主殿下的好意了!只是,给犬子谋个一官半职之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为何?”赵不凡不解地问。 张翰面色凄然地道:“犬子实在是……不堪造就,若为官、岂不是祸害一方?老汉可不敢造孽,就让他好吃好喝、乐乐呵呵地过完一生吧……” 赵不凡在来扬州的路上见过张老实,还将人家拉车的牛给撞死了。当时的确觉得张老实为人很是不堪,而张翰也曾说起昔年张老实曾因遭到惊吓伤了心志,因此也就不难理解张翰的拒绝了。 张老实那样的的确是做不了官,可话已经说出来了,且张翰就这么一个儿子,唯一的孙子张三郎也死了。 这样一来,赵不凡就是想给予补偿,也无人可以承受,倒把他给难住了。 崔刺史在一旁暗暗可惜,慨叹这世上还有官位无人要的。甚至曾有那么一刹那间,崔刺史心中产生了一丝冲动,想把自家的儿子踅摸一个过继给张翰,好延续他们老张家的香火,顺便捞一个县令玩玩。 可他毕竟是清河崔氏的嫡子,出于五姓七望的声名,还干不出来这么无耻的勾当。 良久,张翰又问道:“赵侍卫长是一心想给老汉补偿?” 赵不凡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道:“都尉尽管明说,只要赵某能办到的,自然不敢推辞。” “那好!”张翰面色一肃,点点头,道:“请二位稍等片刻。” 他起身朝书房的门口走去,刚刚迈出几步,却又突然止住,回头朝崔刺史道:“眼下已是宵禁时分,还请使君将崔半城借给老汉,老汉要派人去南城接个人。” 张翰的话虽然没头没尾,把崔刺史给闹了个一头雾水,可毕竟不是什么大事,点头应下了。 就这样,张翰家的两名老仆,都是头发花白的老者,看着和看门的那老仆气质相似,偌大年纪还是隐藏不住一身的煞气,相必也是昔年跟随张翰征战沙场的旧部。 崔半城带着三五名武侯,骑着马,而那两名老仆则赶着一辆马车,匆匆离去。 这时候,张翰脸上的凄苦之色稍稍减轻,方才吩咐仆人奉茶,陪着崔刺史和赵不凡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 刚刚说了几句,有仆人进来,看赵不凡和崔刺史在座,不免迟疑起来,而张翰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事但讲无妨!” 仆人躬身道:“回阿郎,大郎日间带着两名红花阁的妇人去野外游玩,回程时与几名骑士发生了冲突,大郎倒是无碍,只是拉车的老牛被撞死了。 那人陪了两锭银饼子,大郎就舍弃了牛车,搭一辆顺道的马车回城,可又去了红花阁,包下了红花阁的花魁……” 仆人说到这里,打住了,毕竟是有外人在场,家丑该遮掩的还是要遮掩的。可其实他是多虑了,都说到去了烟花之地,包下了花魁,那么下面的事情还用他说吗? 张翰面色平静,看不起是怒是悲,良久,挥挥手道:“哎……随他去吧!” 仆人施礼退下,而赵不凡却站起身来,冲张翰做了个揖,带着歉意道:“都尉,和令郎于路上相撞的正是某家,那个,当时因急于回城,不免匆忙了些……” “呵呵,侍卫长不必客气,不过是一头老牛,你已经付了两锭银饼子,够买好几头犍牛了。”张翰摆摆手,示意赵不凡坐下。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张翰家的那两个老仆方才赶着马车回来,且没有在前院停歇,而是一路将马车给赶到书房门前。 在众多衙役和武侯以及张翰家仆人的瞩目下,老仆待马车停稳后,一人提溜一张马凳放在车辕边,而另一人则打开了车门,躬着身子,低声道:“到地儿了,娘子和小郎君可以下车了!” 车中出来两人,一个十六七的少年郎,生得剑眉朗目,器宇不凡,搀扶着一位妇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阿娘慢点。” 这显然是一对母子,却被张翰派人于深夜时分用马车从南城接来,看那一院子仆人茫然的神色,似乎都不认识这对母子,不免让人对他们的身份好奇起来。 待二人下了马车,老仆屈身引路,道:“娘子,小郎君,阿郎在书房之中等着你们,请随老奴来。” 看老仆如此恭敬,人们更加好奇起来,纷纷猜测,此二人究竟是何人? 第352章补偿无门 第353章天上掉下个孙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3章天上掉下个孙子 夜深人静时分,张翰却大张旗鼓,派出两名亲信老仆驾驭马车从南城接来一对母子。 人们不禁纷纷侧目,就连张翰家的仆人们也不例外,都在全力释放八卦之火,猜测他们的身份? 看那妇人也不过三十余岁年纪,生得也就看得过去,谈不上祸国殃民,而且,看其穿着虽整洁干净,但也是以素淡为主,不似那烟花之地的女子。 莫非,这是张翰在外面养的外室?这并非不可能。 因为张翰一直都以思念老妻为借口,不仅没有续弦,也从来不曾纳一个侍妾,为此博得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让多少扬州城中的妇人感叹不已,也羡慕不已。 可张翰毕竟是男人,还是一个武将,其体魄比起同龄人要矫健得多,加上身居高位,怎么可能受得了夜夜独卧的滋味? 可名声在外,也不好贸然改变,为人们所诟病,于是来了个折中,偷偷在外面养一个侧室,即保住了好名声,又解决了个人需要,可谓是一举两得,高明之极。 他们看着那对母子,又看着书房,不由得对张翰大为佩服。 母子二人在老仆的引领下进了书房,见了张翰以后,妇人朝张翰行了个蹲礼,道:“给阿郎请安了!” 那少年郎却对张翰跪下,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恭声道:“正儿拜见祖……阿郎!” 崔刺史自打这母子二人进来以后,就一直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密切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因此,他也注意到了,那少年郎明明是先说了一个“祖”字,接着迟疑了片刻,方才继续说出“阿郎”。 “祖”和“阿郎”怎么也无法联系到一起,“祖”可以是祖父,也可能是同音的其它字,但崔刺史出于本能,还是坚持少年郎说的就是“祖父”的“祖”字。 他猜测少年郎极有可能是张翰的孙子,本来是要称呼祖父的,可因为有外人在场,从而临时改口跟着母亲一样称呼张翰为阿郎。 崔刺史之所以如此断定,并非没有根据。那少年郎拜见张翰的时候可是行了跪拜之礼,且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响头,其间的因由就不免意味深长了。 唐人虽重礼节,但却不看着跪拜之礼,就算是百官觐见皇帝,除了极少数正式的场合,也用不着行跪拜之礼。 而一个家族之中,儿孙见到父祖,奴仆见到主人,也就是躬身作个揖,但反之,以跪拜之礼参拜老人的,也多半就是他的儿孙。 这少年郎生得器宇不凡,且穿着也不似仆人,那么除了是张翰的孙子,还能是何人? 少年郎是张翰的孙子,那么这个妇人就是张翰的儿媳,可崔刺史是见过张老实妻子的,明显不是眼前之人,倒把个崔刺史给绕糊涂了。 是张老实的妾室,还是张翰另外还有个儿子? 崔刺史想了想,又自我否定了。因为这个女子并非居住在张翰府中,明明是从南城接来的,可张老实的妾室怎么会住在府外? 至于张翰另外还有儿子,也不符合常理。张翰子嗣单薄,有儿子本是一件大喜事,用得着遮遮掩掩藏在外面吗? 再者说,那女子甫一进来,就称呼张翰为阿郎,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并非如他儿子一样半路改口。 就在崔刺史胡思乱想的时候,张翰乐呵呵地起身,伸手虚扶,笑道:“正儿,快快起来,一家子何须如此客套。” 他又对妇人颔首微笑道:“花娘,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那不成器的东西给闹的…… 哎,花娘啊,以后不要再称呼老汉阿郎,你又不是张家的奴仆,一口一个阿郎算个什么事? 若是你不介意的话,肯认我这个老头子,不烦喊我一声阿爷吧!” 崔刺史眉头一条,眼神一亮,心道:“果然如某所料,这个少年郎是张翰的孙子,张正,而这个妇人却似乎并非是张老实的妾室,其间似乎发生了些不可告人之事,呵呵,有意思啊有意思。” “阿郎,您快别这么说……”妇人见张翰脸上似有失望之色,于心不忍,咬咬牙道:“阿爷,这些年多亏您老人家的照应,我阿爷方才度过了难关,阿母的病也好了,弟弟妹妹们也相继成了家。 这一切都是阿爷的恩德,花娘感激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哈哈哈……”张翰老怀大慰,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汉给不了你名分,不过,从今往后,在我张翰的眼里,花娘你就是我张家的儿媳,以后,你就甭再回南城了,这府中也有你的一处院子。” 张老实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且其妻子虽不甚贤惠,但也不错犯有损妇德的事情,总不能无缘无故将其休掉吧? 再加上人家如今正逢丧子之痛,再加上休妻,这样霸道的事情,他张翰还干不出来。 因此,他才说给不了花娘儿媳的名分,但却可以给她同样的地位,吃穿用度,使唤奴仆,这些都不会少她分毫的。 可花娘却推辞道:“阿爷,奴在娘家住惯了,还是不给您添麻烦了……” 张翰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用不容置疑地口气道:“就这样说定了,这是你该得的,也是老张家欠你的。” 花娘见张翰执意如此,也只好点头称是。 张翰牵着张正的手来到赵不凡和崔刺史面前,笑呵呵地道:“二位,这是老汉的孙儿张正,是老汉那不成器的儿子……哎,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 赵侍卫长,老汉这孙儿可不似他那不成器的父兄,这孩子自幼随他母亲一起生活,性子最是善良,且甚为聪慧,又能刻苦。每日里随先生读书,又随老汉的一位老兄弟习武,文武之道不敢说样样精通,但也算是过得去的。 赵侍卫长,正儿如今已十七岁了,和你那叔父同年,想你叔父已经名震朔方,打下了偌大的功勋,可正儿还养在妇人身边,也不是个事。 老汉的意思是想让他跟着你去神都,劳烦公主殿下给在禁军之中谋个出身,不求什么官位,就让他从小卒做起,你看怎么样?” 第353章天上掉下个孙子 第354章书房中的秘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4章书房中的秘密 张翰之所以一口推掉了赵不凡许给张老实的官位,一来是因为自家儿子什么德行自家知道,不想他日后闹出大麻烦,从而给家里招祸,另外也打着一个好主意。 与其给烂泥扶不上墙的张老实谋个一官半职,还不如给这小孙子谋个前程来得实在。而这张正看上去英气勃勃,器宇不凡,比起他那父兄、的确是强了不止一点点。 而且,张翰打的注意是想要借助太平公主的地位,将张正给塞进禁军,成为天子亲军。虽然他嘴里说着从小卒干起,可是有太平公主的面子搁在哪里,人家还能不给予照顾? 不过,赵不凡本来就是为了给张翰补偿,至于补偿何人则要看张翰的意思。而今张翰要用在小孙子身上,他也不能拒绝,也没有拒绝的必要。更何况,安排一个人进入禁军之中,以太平公主的势力,的确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北衙羽林卫,乃是守卫宫城的天子嫡系,如今掌握在武后娘家侄儿武攸宜手中,要想进去可能有那么一点点难度,但对于南衙十六卫,则要简单得多。 既然如此,赵不凡就索性好人做到底,问道:“张都尉,不知道令孙想进入哪一卫?” 张翰没有立即回话,反而凝视着墙上那唯一的一幅字,盯着“慎独”二字好一阵子,方才道:“老汉想让他进入左卫。” “左卫?秦怀玉大将军帐下?”赵不凡一愣。 他心道:“这秦大将军在朔方混得风生水起,连带着这左卫也成了香饽饽,就连身在扬州的张翰都想将孙子给弄进左卫。” “怎么?有难度吗?”张翰问道。 “不不不,张都尉尽管放心,令孙的事情就包在某家身上。”赵不凡连忙说道。 “夜色已深,家中又……”张翰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赵侍卫长,使君,老汉就不留二位了。待改日,老汉再置酒设宴,请二位一叙!” 这话就是逐客令了,可张翰说的也是,毕竟人家大孙子张三郎还等着给处理后事呢! 崔刺史和赵不凡告辞了张翰,然后出了书房,带着数十衙役和武后浩浩荡荡出了张府。 走在宁静的大街上,因为事情得到了圆满的处理,且并没有剑拔弩张撕破脸,让二人很满意。 因此,二人骑着马慢悠悠地前行,就连武侯和衙役也放慢了脚步,不再紧跟着马屁股后面疲于奔命。 夜风拂面,薄雾缭绕。 “赵先生,那张翰老儿藏得可真够深的,一个孙子都十七岁了,竟然瞒过了所有人,不简单啊不简单。”崔刺史摇头晃脑,感叹不已。 “是啊,那孩子看着倒是个好苗子,又读过书,将来也许比其祖父还要有出息。”赵不凡附和道。 崔刺史竭力思索,忽然灵光一闪,惊道:“赵先生可还记得张翰老儿在说到张正的出身时,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如果本官猜的不错,想那花娘定然是一个小门小户的良家女子,但却生得有那么几分姿色,昔年也不知怎么被张老实给看到了,于是,就来了一个霸王硬上弓,将人家给那个了…… 谁料到花娘经此一事竟然珠胎暗结,又不知怎么被张翰老儿给知道了,已是就用钱财封口,并在南城置办宅子安置了他们母子。 这本来只是张翰为张老实擦屁股而干的无奈之举,可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突然发现这个孩子竟然是个正常人,且极为聪慧,因此才给他延请了先生,让其习文练武。 张翰纵然张老实和张三郎父子二人吃喝玩乐,一来是为了老妻临终的嘱咐,二来那父子二人心性有缺,不堪造就。 而这个张正才是他的全部寄托,这恐怕也是张翰老儿闻听张三郎死了却那样淡漠的因由。死了一个烂透了根的张三郎,还有一个寄予厚望的张正,难怪啊难怪! 呵呵,张翰老儿恐怕早就算到了,只要他主动退让,息事宁人,你赵先生定然要给予补偿。 不得不说张翰老儿此计甚为高明,将人心把握到如此地步,本官平日里倒是小觑了他……” 崔刺史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却让赵不凡颇不以为然。心想人张翰就是一个武夫,未必就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何必将人心都想成险恶呢?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去以后,张翰也让人将张正母子带去休憩,一个人坐在书房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突然间,一面墙上的书架竟然在缓缓移动,而随着书架的移动,后方出现一个三尺宽的门洞。 原来还真像崔刺史所猜测的那样子,张翰书房的中果然有暗室,而其入口也正在书架后方。 书架停止了移动,那扇门被从里面打开,从中走出一个黑衣人来。而张翰似乎和其很熟稔,对他的出现一点都没有感到奇怪,仍然大刺刺地坐着,眼看着黑衣人,心平气和地说道:“一切正如先生所料,先生满意否?” 那黑衣人不仅整个身体都被罩在黑袍之中,就被脑袋也不例外,只是在前方挖了三个洞,从中露出一对眼睛和嘴巴。 黑袍很宽松,以至于都看不出黑衣人的身材是胖是瘦,甚至都看不出是男是女? 黑衣人缓缓走到张翰的对面,找了个地方坐下,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张都尉,赵无敌此番有大功于国,天后对其十分看重,虽天不假人,以至于斯人英年早逝,可功臣就是功臣,天后是不会看着其家人遭人凌辱的。 算了,毕竟你失去了一个孙儿,老夫也就不多说了。不过,你的小孙子进了禁军以后,老夫会看顾一二的。” 黑衣人盯着墙上的那两个气势雄浑的大字,笑道:“慎独,为人谨慎,独善其身,好字! 张都尉,若老夫没有看错的话,这两个字该是出自秦叔宝秦老将军之手吧!” “你……你怎么知道?”张翰明显被惊到了,以至于一双手都在颤抖。这幅字上面没有抬头,没有落款,也没有印鉴,且一直挂在他的书房之中,成为他心底的秘密,这个黑衣人是如何得知的? 第354章书房中的秘密 第355章白米饭和大块肉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5章白米饭和大块肉 黑衣人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夫知道的事情可远不止这些,不过,张都尉大可不必紧张,秦老将军也是老夫极为钦佩的人,只恨当年无缘侍奉其左右,聆听他的教诲,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对了,说道秦老将军,老夫倒是响起了来了一件事情,听说这个赵无敌可是颇得秦怀玉秦大将军的看重,若不是老夫来得及时,你万一将人家家眷给怎么样了,他日让秦大将军得知,恐怕是不好见面了。” “哦?赵无敌竟然能入秦大将军的法眼?”张翰看着朔方的方向,沉默良久,喟然长叹道:“不知这赵无敌究竟是何英雄人物?只可惜明明是是老汉的手下,却没有一丝印象,而今更是天人相隔,实乃一大憾事!” 张翰此番倒也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对这个和他小孙子同年的人产生了兴趣。只可惜据这个黑衣人所说,赵无敌竟然在火烧朔方时落入了地下暗河之中,不知被冲向何方,就连个尸身都没有寻到,不禁让人唏嘘。 “事已至此,老夫还要赶回宫中复命,就此告辞!”黑衣人起身,朝张翰略点点头,重新没入暗门之中。 看来张翰书房中的这处密室,另有门户连着外面。由此可见,这些官宦人家,都留着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 翌日一早,赵不凡就辞别了崔刺史,赶到他同族兄长赵六爷的商铺,将张翰不再追究的好消息与其分享,同时,兄弟二人计议一番,觉得仅仅是修缮一下茅屋还远远不够。 二人思量一番,一致决定,将三间茅屋保留的同时,再在旁边盖几间新房。而今已近冬日,天气渐冷,怎么也不能再让婶婶和小姑姑过那伴着凄风苦雨的日子。 另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张翰是答应了不追究,可万一日后哪根筋不对,起了反悔的心思,而且,若是再有什么李三郎、王三郎前去骚扰呢? 婶婶和小姑姑只是两个弱质女子,不能再让她们俩陷入危险之中,必须从家族中挑几个人陪着她们,好随时随地予以保护。 婶婶和小姑姑都是女子,且家中再无他人,那么也只有留下家族中的女子,方才方便。 赵十九娘沉稳干练,心思缜密,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人选,另外,二十八娘也勉强可以算一个,至于赵不凡的嫡亲妹子丫丫,就那无法无天的小混世魔王,想想还是算了吧。 二人计议已定,修缮茅屋、修建新房,自然都有赵六爷张罗,而赵不凡不放心丫丫,同时也担心他婶婶干傻事,立马又带着四名襕衫侍卫纵马驰骋,朝月落湖而去。 而扬州城中,旧日被崔刺史当众伤了面子的许别驾依然称病在家,没有来坐班,只是派来一个仆人告假,称其主人昨夜酒后游园赏月之时,偶感风寒,如今正卧病在床,不能前来坐班。 而崔刺史也乐得眼不见为净,任其在家修养,并告诉来人,转告别驾一声,好好在家将养身体,多多吃药,若是钱财上有些不凑手尽管知会一声,同僚一场,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坐视许别驾因为无钱吃药问医而耽误了病情。 至于衙门的公务,自有同僚打理,不劳许别驾烦心,就是歇个三年五载也不打紧。 崔刺史说得倒是十分客气,可转过身好没等许家那仆人走远,就对着张兵曹道:“什么破玩意儿?编瞎话都不用脑子,还特奶奶的赏月?昨夜有什么月可赏的?整个一个小人……” 他发完牢骚,又惦记着张翰,于是派人去张府打听,看看那老家伙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不多时,前去打听的衙役回来了,告知张府在发丧,说是他们家小郎君昨夜突发疾病,不治身亡。 崔刺史一颗心终于落地,与张兵曹相视一笑,道:“老家伙还是一条汉子,没有出尔反尔。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就由张兵曹你代表本官,前去道个恼。” 而此时,扬州城外,东三十里龙山脚下,月落湖畔,赵无敌的老家是一片忙碌。 赵六爷派来的大批匠人正在加固和修缮茅屋,而在茅屋的右边,相隔不远处,一帮子人正在打新房的地基,而村民们也自觉地前来帮忙。 窈娘听了赵不凡的回报,也放下了寻死的念头。既然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她干嘛还要寻死?她若是死了,谁来替她照料鸢儿?而且,待到明年春末夏初时节,郎君归来的时候,岂不是很伤心? 误伤人命的事情被搞定了,而郎君也立了功劳,做了官儿,窈娘心情一好,脸上也多了几分水色,显得更是靓丽了几分。 不几日,三间茅屋修缮一新,屋顶上面新换了黄橙橙的茅草,四面的板墙也换了新板,屋子里添置了簇新的家具和器皿。 本来,依着赵不凡的意思,茅屋虽修缮好了,大可将其作为叔父一家对祖先的念想,就那么空置着就好。 至于婶婶和小姑姑二人,自然是要住进新房子里的,可窈娘断然拒绝了,带着鸢儿住进了茅屋,就连昔日的好多破破烂烂的家什都不肯扔掉,全都搁在茅屋中。 她所坚持的理由很朴实,那就是郎君作为一家之主还没有回家,哪有女人先搬进新房的? 至于舍不得扔掉那些旧家什,纵然窈娘不说,赵不凡也能猜到。左不过是沾染了过去的点点滴滴,从而不舍抛弃,留作一份念想。 待到新房盖好以后,赵六爷亲自来了,并带来了大量的食物,其中来自南海的精米就有上千斤,更有大量熏制好的肉食。 窈娘烹制了几大锅的米饭和肉食,请村民们大吃一顿,可把村民们给乐坏了。 大碗香喷喷的雪白米饭,大块的肉食,哪怕是过年也没有这么丰盛过,上了年岁的老人们一个个唏嘘不已,念叨着:“窈娘这孩子是个好女子,让咱们吃这样的饭食,都赶上天后他老人家了……” 在朴实的村民眼中,武后无非也就是顿顿白米饭、大块肉罢了。而今,他们也吃上了白米饭、大块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355章白米饭和大块肉 第356章事了扬州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6章事了扬州城 茅屋经过翻修,换了茅草和木板,终于不再担心风雨的侵袭,可以给窈娘和鸢儿一个遮风挡雨的家了。 而一旁的新房,青瓦红墙,看上去十分喜庆,屋子里的家什都是簇新的,本来是要请窈娘布置的,可窈娘过惯了苦日子,又哪里见过富贵人家的气派?就是其中的好多家什物都不认识,哪里肯多说一句。 末了还是由赵十九娘动手,指挥着一帮子人将新房布置妥当,又让人重新打扫了一遍,方才请窈娘和鸢儿进去,看看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窈娘看着簇新的家,忍不住两行清泪流下。她这是喜极而泣,以后,这就是她的家了,将和郎君还有鸢儿一起相依为命的家,只可惜阿娘和阿爷走得早,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住上一天…… 窈娘是先喜而后悲,可鸢儿小丫头却没那么多心事,高兴地跑来跑去,拍着小手大喊大叫:“窈娘姐姐,等哥哥回家以后,我们就可以住到这里了。” “是啊,小姑姑,你想住哪一间呢?”丫丫虽然已经十五六岁了,可心性严重滞后,看上去也和鸢儿差不多。 鸢儿一间看过去,一时间看花了眼,觉得哪一间都好,一时没了注意。 忽然她灵机一动,指着窈娘道:“我听窈娘姐姐的,窈娘姐姐住哪一间,我就住哪一间。” “可是,小姑姑,叔叔回家后可是要和婶婶一起住的,倒是你住在一间屋子里,会不方便的。”丫丫挤眉弄眼地笑道。 “为什么?哥哥很喜欢我的。”鸢儿不解地问道。 丫丫正待要说,却冷不防被十九娘伸手在脑门上敲了一下,立马眼泪汪汪起来。 因为十九娘嫌她胡言乱语,怕她口无遮拦说出啥惊世骇俗的话来,从而带坏了小姑姑,因此下手重了点,将娇气包差点给敲哭了。 赵不凡是奉太平公主之命前来安置赵无敌的家人,而今,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好再耽搁下去,该启程回神都复命了。 可大老远地来一趟也不容易,总该给叔父捎封家书吧?于是,他委婉地将意思告诉了窈娘婶婶,意思是让婶婶给叔叔写封家书。 可刚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以他看来,他这位婶婶只是一个村女,特定是不会写字的,如今要她写家书,不是摆明了让她难堪吗? 他立马就想到了补救的办法,看着十九娘示意她给婶婶代笔。可没想到窈娘却没有拒绝,点点头道:“自郎君离开家后,阿爷也去了,一晃就是两年多了,是该将阿爷的事告诉郎君了。 十七郎,你有纸笔吗?” “啊,有,有。”赵不凡忙不迭地答应,立即让人给奉上笔墨和竹纸,刚刚想亲自研墨,却被十九娘给抢了先。 窈娘执笔在手,略一思索,便写下一行行小字,虽略显生涩,不过,观其字倒也十分纤秀,让赵不凡等人颇感意外。 窈娘倒也没有避着人,大大方方地给赵无敌写家书,观其所写,也只是写了阿爷病故以及临终的嘱托,还有一众乡邻的帮助,并写上鸢儿的近况,反而对自身所受的苦难只字未提。 其实,就是阿爷的临终遗言都省略了一句,那就是“告诉无敌那小子,他此生若是辜负了你,就不再是我赵家的子孙……” 她之所以不写,是因为不想以阿爷的遗言让郎君戴上枷锁。爱一个人,就是期盼他能好好活着,至于他心中有没有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封家书,也不过短短两百多字,窈娘末了将笔递给了趴在书案边的鸢儿,笑着问道:“鸢儿,有没有什么话写给哥哥的?” 鸢儿接过了笔,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最后写下了一行略有些歪歪斜斜的大字:“哥哥,鸢儿好想你!” 待墨迹稍干,窈娘将家书折好,递给了赵不凡,嘱咐道:“告诉郎君,就说家中一切安好,让他不要挂念我们,北边天气寒冷,奴家这几日赶制了几件冬衣,还请十七郎给捎上。” 赵不凡将家书和冬衣打了一个大包裹,又将和赵六爷一起商议的决定说了一遍,十九娘和二十八娘自是愿意,可丫丫不干了,打定主意就是不离开。 最后还是窈娘开口,让丫丫留下做鸢儿做个伴,方才安抚了丫丫,让赵不凡得以从他妹子的魔爪下逃脱。 打着修房子的名义,实际上是执行保护窈娘姑嫂二人的那些“匠人”,以及隐藏在湖边和山间的赵氏子弟,已经随着赵六爷回扬州城了。 而赵不凡也该离开了,他对丫丫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多听婶婶的话,不要闯祸,以至于把丫丫都烦死了,蛮横地将他给赶出了屋子。 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对十九娘嘱咐一番,并告诉他赵六爷会在附近安排一名暗子,若有紧急事情可与其联系。 他觉得差不多没有遗漏了,方才辞别了窈娘婶婶和鸢儿小姑姑,带着四名襕衫侍卫纵马驰骋,回到了扬州城,在刺史府中过了一夜,同崔刺史聊了一夜,并约定会在回神都以后,请太平公主为他谋划一二,好早日将他弄进朝堂里。 崔刺史经此一事以后,算是打定了主意要搭上太平公主这条大船,日后,他也成为了太平公主势力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堪称是中流砥柱。 翌日,赵不凡又亲自登门拜见了张翰,并将张正给带上,而张正的母亲也不知是如何说动了张翰,也可能是老头觉得孙子年幼,在神都无人照料,也就同意了花娘的请求,让她同行。 张三郎的丧事已经办完,虽然是张府“唯一”的第三代主子,可其毕竟还年轻,不可能大肆操办。 而张老实对儿子的死视若无睹,仅仅是在家中呆了一夜,第二日便不见了人影,又跑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去了。 他的妻子,也就是张三郎的生母,受不了这番打击,心灰意冷之下竟然整日待在后花园角落里的那间小佛堂里,看来是打定主意吃斋念佛,了此残生。 扬州一行,虽跌宕起伏,但却有惊无险,赵不凡总算是安置好了窈娘婶婶和鸢儿小姑姑,完成了公主的交代。 而此刻,神都和新城,又发生了什么呢? 第356章事了扬州城 第357章人人都有臭毛病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7章人人都有臭毛病 这一场大雪来得极为迅猛,与之比起来,中秋日前后的那次降雪,只不过是豪门盛宴上,正式开始之前的一道小点心。 其所波及的范围也大了数倍,自代州开始,直到漠北大草原,以至于荒无人烟的极北之地,四野俱都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天地的边际。 雪虽停了,可北风依然强劲,带着极北之地的寒流,将雪地彻底给冰封了。 天宇深远,红日高悬。 阳光撒在人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仿佛那阳光也是冷的,将人的血液都差点给冻结。 武攸暨已走了好几日了,带着突厥小可汗忽必利和上万匹战马,以及马拉爬犁上的补给物资,一头扎进了茫茫雪原,朝神都挺进。 张柬之这个老东西虽桀骜不顺,一副让人受不了的臭脾气,但却也将国事和个人的好恶分得很清楚,并不曾在补给上动手脚,从而短少一星半点。 大雪停歇,张柬之反而越发地忙了,每日天色刚亮就已经出门,日落以后方才回来,甚至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沙吒忠义找来刺史府留守的兵曹事打听,方才知道老家伙心中挂念着受灾的乡民,见大雪停止,立即带着手下行走在雪原之中,去周边的乡镇勘察灾情。 “如此好官,这么就生就一副臭脾气呢?哪怕你怎么不待见武家人,可虚与委蛇总会吧?你要想实现心中的报复,就需要进入朝堂之上,居高位,掌握高大的权利才行……”沙吒忠义想起张柬之,不由得感慨万千。 可张柬之是文官,又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家子,对于这种“怪物”,沙吒忠义的胡人脑袋,哪怕是想破了脑壳也是枉然。 沙吒忠义也很忙,天后派他帅轻骑驰援朔方,他却被大雪给堵在了代州城不得寸进。而日前武攸暨的消息,又让他心中疑惑又好奇,恨不得立马肋生双翅飞到朔方,看看实情到底怎样? 可人不是鸟,没有翅膀,无法飞过茫茫雪原。 不过,虽然生不了翅膀,可武攸暨留给他的那几架马拉爬犁,却给了穿越雪原的希望。 马拉爬犁,也就是传说中的陆地行舟,本来是同一种东西,可在普通人眼中却有着天地的差别。 后者听起来是玄之又玄,那可是仙家法器,纵然是穷尽人们的想象力也无法得以一窥其奥妙和真颜。 可如今看到马拉爬犁的实物,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刺史府从城中征召的匠人们随随便便瞄上几眼,就抄起家伙对着一堆木头大干起来,不多时,就造出一副一模一样的家伙。 匠人们造出来以后,那手艺人同行相轻的臭毛病又犯了,对着马拉爬犁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个个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大有不将其贬低成臭狗屎誓不罢休的意思。 他们将马拉爬犁给贬得一无是处,直言其比他们家小孙子的玩具还要幼稚和粗俗,并且一个劲地嚷嚷着应该追问给其打磨抛光,再刷上生漆,再打磨抛光,再刷生漆…… 这些匠人的叽叽歪歪可把沙吒忠义给气坏了,老将军极为罕见地对着一群匠人大发脾气,并且一人给了一脚,吹胡子瞪眼怒吼着:“特奶奶的,简单?幼稚?粗俗?还打磨、抛光、上漆? 以老夫看来,是你们这群朽木才需要打磨、抛光、上漆! 简单?如此简单的东西,你们怎么就没有想出来呢?知不知道,这就是你们尊之为神物的陆地行舟,就是这么简单和粗俗,比你们家小孙子的玩具还要粗糙,怎么,不敢相信吧? 你们知不知道,老夫戌守边地多年,损失了多少铁骨铮铮的好兄弟?他们有很大一部分不是死于敌人的刀下,而是活活饿死的,呜呜…… 若是早有此物,可以跨越茫茫雪原运输粮食,何至于……” 沙吒忠义想到了过去的时光,想到了大雪纷飞的时节,因为缺少足够的食物和御寒的衣被,几乎是每天都有冻饿而死的人。 那时节的每一天,在日暮时分,当将士们彼此相遇时都会多看几眼,并真诚地问候,然后,依依不舍地惜别。 因为每一次相遇,每一次问候,都既有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最后一次交流,谁知道当明天天亮的时候,谁人还在、谁人长眠? 作为一个武人,作为一个手底下有千军万马的主将,宁愿与敌人浴血奋战,战死沙场,也不愿看着部下一个个因缺衣少食而冻死饿死。 人世间最悲凉的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因为缺衣少食,而被冻死饿死。 那种无奈又无助的滋味,是穿着皮裘、燃起火盆、吃着大肉、喝着美酒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 一件简单的物事,区区几块木头就能拼成,可数千年来却无法制造成实物,以改变雪地运输,何其悲凉与残忍? 这就如同传言中蜀汉的诸葛武侯所造的木牛流马一样,如此行走于崇山峻岭之间如履平地的宝物,却失传了,成了陆地行舟一样的神话。 如马拉爬犁一样,一件简单的物事却能改变雪地运输的困境,可谓是化腐朽为神奇,且暗合大道至简的法则。 可如此简单的物事,却一直无人能想到,数千年来葬送了多少好男儿? 沙吒忠义看着马拉爬犁就想起了那些艰难岁月,想起了冻饿而死的部下,早就心里难受得紧,可偏偏这些匠人叽叽歪歪,将马拉爬犁给贬得一无是处,如何还能压制心底的怨与愤,不知不觉中就爆发了。 他对匠人们破口大骂还不算,又对手下副将下达了命令:“让人给他们提供足够的木头,一天一夜,老夫只给他们一天一夜,然后,老夫要看到一千架马拉爬犁,否则,以军法从事。” “大帅,一天一夜打造一千架爬犁,是不是太紧迫了?再者说,代州城的府库中有没有这么多的木头还说不定呢?”副将为了不影响主帅的威望,冒着沙吒忠义的怒火劝道。 “这个……”沙吒忠义迟疑起来,刚刚本是气话,可没想过木头的事情。 他是轻骑出行,随行别无辎重,而此地毕竟是代州城,有没有足够的物资可不是他算了算的。 一时之间,他茫然了…… 第357章人人都有臭毛病 第358章立地成圣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8章立地成圣 沙吒忠义将武攸暨留下的几架马拉爬犁给拿出来,并命代州兵曹事找来一些匠人仿制。 仿制的结果让人很满意,匠人们没费多大力气就给造出来了,但却指指点点,将马拉爬犁给贬得一无是处,仿佛就是一堆破烂和垃圾,也就是塞进灶里当柴火的料,简直就是浪费他们的手艺。 这下子可把沙吒忠义给气坏了,老将军大发雷霆,一人给了一脚,并命令他们一日一夜之间给造出一千架,否则,将军法从事! 可副将却提醒老将军,这匠人好找,可木料却未必够。 老将军一想也是这道理,匠人嘛,代州官府将作坊中就有不少,另外,还可以从民间征用。这大雪冰封的日子里,手艺人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每日里浪费粮食,若是给他找个活干,明日里省了自身的嚼用,还能家中挣些钱粮,何乐而不为? 可光有人没有材料也白给呀!一千架马拉爬犁可是要不少的木材,老将军是奉天后命令轻骑出行,就连粮食都只随身携带一两天的干粮,更不要说笨重的木头了。 那么,唯一的途径只能厚着脸皮伸手朝张柬之要,可一想到张柬之那臭脾气,老将军就觉得头疼。 而且,代州府库也非张柬之家的,而是属于帝国所有,包括木头在内都是登记在册的,但凡进库出库都要有刺史府的批文,管理府库的有司人员还要注明调出物资品种、数量和用途,其间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有据可查,来不得半点马虎。 但有差错,一经查出,那可就是贪腐的性质,轻则丢官去职,重则抄家流放,试问谁敢徇私? 沙吒忠义此番奉旨驰援朔方,路途之上人马的一切吃用都由沿途州县供给,可其中是不是不包括木头,老将军却心里没底。 他正陷入两难之中,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哈哈哈……沙吒大帅亲率将士爬冰卧雪,为国征战,仆又何惜一些木材?” 随着大笑声,张柬之那老货进来了,满脸红光,左边脸颊处几颗白麻子随着大笑而跳得正欢,给老家伙平添了几分俏皮。 张柬之进了将作坊,一眼就看上了马拉爬犁,立马脚尖点地小跑着扑到跟前,伸出枯干的老手抚摸着,那动作之轻柔、眼中之含情脉脉,估摸着昔年新婚之夜对他家夫人都没有如此温柔。 他轻轻抚摸着马拉爬犁底部那翘曲的滑板,博览群书的老家伙立马就明白了此物的原理,不由得再次大笑:“哈哈哈,原来如此,大象无形,大道至简,好一个陆地行舟,好一个马拉爬犁,容神器于俗物之中,了不得,不得了啊,哈哈哈……” 老家伙疯疯癫癫,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就如同入魔一样。尽说些让匠人和军中杀才听不懂的话,且一双手随之起舞,点来指去,也不知在发什么癔症? 可他是代州刺史,一屋子人中出了大帅沙吒忠义以外,谁都比他官小,且论起年纪和资历,那就更加难望其项背了。 沙吒忠义的官阶比他高,年纪也相仿,资历更是比他牛,且论起圣宠来,张柬之是拍马难及。 可沙吒忠义却一言不发,只是看向张柬之的那一双眼睛中神色有些高深莫测,仿佛洞察了什么惊人的密辛。 其实,沙吒忠义是个武人,自小就骑烈马、举快刀、挽强弓,与狼斗,与敌人拼杀,且是个胡子,对大唐文化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哪里知道那些高深莫测的玄机? 只不过,他曾在宴饮时听过一些文官吹牛打屁,似乎、仿佛、好像……对于钻研学问的人来说,到了一定的高度以后会陷入迷茫之中,对自身所学产生怀疑,也对前路失去信心。 他们称之为“识障”,就是知识遇到了障碍,就像是一个人穷游深山,忽然遇到一道接天连地的陡峭绝壁挡住了去路,陷入了两难之境。 是原路返回还是攀越而上?在这个二选一面前徘徊不定,经年累月就这么想啊想的,说不定哪天就老死在绝壁前,成为一堆白骨。 可一旦攀越过这道绝壁,就会进入一个新的天地,也就是打破识障,立地成圣。 沙吒忠义摸着白胡子,小声咕哝:“莫非张柬之这老货要立地成圣了?可老夫看来看去,看他这长相也不想啥惊才绝艳的妖孽呀!难道就是因为他的脾气太臭,也就是佛家所说的执念太深……” 张柬之忽然跳起来,两手对着手下胡乱挥舞,并大喊大叫:“你,你,你,还有你,立即、马上将城中的匠人全都给征召到此地,以最快的速度打造马拉爬犁,至于木材,倾尽府库所有尽管敞开来用,再不够,那就拿钱财去城中商家买,去民间换,快去,快去!” 老家伙最后差不多去吼出来的,把一众手下差点给吓尿了,可也不敢延误,立马夺门而出,去搜罗匠人和木材。 张柬之一回首,看到那些匠人正悠闲地无所事事,立即火冒三丈,指着鼻子怒骂:“你们站着干什么?都是吃白食的吗?还不快干活!” 老家伙怒目而视,须发皆张,那模样就如同田间地角的那小庙里的瘟神,简直就是要择人而噬。 匠人们一个个低着脑袋瑟瑟发抖,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失禁了,屋子里顿时有一股子浓浓的尿骚味儿弥漫开来。 沙吒忠义轻声安抚道:“各位,辛苦你们了,待到完工以后,老夫会拿出一些钱财酬谢各位。” 老将军的柔声细语加上钱财的魔力,总算是让匠人们摆脱了大恐怖,纷纷抄起家伙,去对付那些大木头了。 沙吒忠义又对张柬之道:“张使君,这大肆动用府库中的木材,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要不,老夫写一道奏章,将实情告知朝堂,你看如何?” “仆一心为公,何惧之有?”张柬之乜了沙吒忠义一眼,不以为然地道。 沙吒忠义闻言,心道:“得,老家伙还是老家伙,依然是一副臭脾气,很明显还是一凡人,没有立地成圣!” 第358章立地成圣 第359章耻与为伍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59章耻与为伍 白雪对红日,一在天一在地,遥遥相望。 朔风阵阵,吹过屋顶的积雪,刮起蓬松的雪粉,飞舞着,盘旋着,落在人的脸上,钻进人的衣领间,冷得刺骨。 代州城中突然热闹起来,无数的军民纷纷走上街头,拿起各种工具铲雪,首先从府库到将作坊的道路给清扫得干干净净,继而,有大批牛车拉着粗大的木头从府库中出来,其目的地自然是乒乒乓乓作响的将作坊。 就连城中的几大经营木材买卖的商铺中,也来了代州官府的人,见面只有一句话,那就是铺子里的木材都被州府给包了,成了公物,不准再私下买卖。 当然,钱财是不会少的,点完数字以后会给商家出具凭据,自己个去州府领钱财,而价格也很公道,按照市价走,税负也照旧。 说实话,起初掌柜的还真给吓一跳,以为是被无偿征用了。因为谁都知道城中来了大军,这是要打仗的势头,而战时可不讲道理,为了征战的需要,逮啥拿啥,谁有空和你谈钱财? 而今听说是被州府给买下了,还是按照市价走,可把掌柜的给乐坏了。 木材是个笨重的货物,搁在铺子里太占地方,有时候一搁就是好几年,也不见得能卖出去。 可又不能没有,人家要盖房子,跑你铺子里买木材,而你却说没有。 木材都没有,那你还开个屁的铺子!一传十,十传百,这样传开来以后,谁还会光顾你的铺子? 现如今正是进入了大雪纷飞的冬日,并不是盖房子的时节,突然有官府要一次性买下囤积的木材,还按照市价支付钱财,岂不是天上掉胡饼的大好事? 掌柜的一高兴,忙不迭地点头,那脑袋都差碰到地面了。其后,他大声喊着伙计,将他房中柜子顶上那小箱子里的小木盒中的上好茶叶子给拿来,又让另一个伙计立马烧些滚烫的水,好给官爷煮茶。 趁着伙计们都去忙乎的空当,掌柜的从袖中摸出一张巴掌大的桑皮纸,其上花花绿绿地尽是些图案和小字,还加盖着印鉴,接着袖子的遮挡偷偷塞到那官员的手中,陪笑道:“大雪天的还劳烦您跑路,全都是照顾小号的生意,看把您的靴子底都磨破了,一点心意,给您买双靴子。” “干什么?干什么?我说掌柜的,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不过,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确是跑破了好几双靴子了,想换双新的吧,可一大家子要吃要喝的,也拿不出那个闲钱,哎……某就先借用了啊,等啥时候手头宽裕了一定奉还!”那官员嘴里虽这样说,可手上却不含糊,一把将那巴掌大的桑皮纸给抢过来,还用余光扫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的数字,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 这就是商家的规矩,向来官府收购货物,其价格都比升斗小民要高,因为他不讨价还价呀! 这样一来,商家的利润就丰厚了许多,可这份超出的部分却吃不下,因为你要到官府拿钱财,少不得还要这样那样的手续,于是,精明的商家就将那部分超出的利润打点出去,即所谓利益均沾,人人有份,你好我好人人都好,办起事来也就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这种事情都是心知肚明,商家愿意拿,而有司衙门的人员也收得放心,就是上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 因为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得是多大的仇恨,且从此成为所有人的公敌,得不偿失。 即便你是一州一县之主官,也不能和全体属官对着干,否则,人人称病,个个告假,一遇到事,一个个推三阻四,谁来给你办差? 别看张柬之一身臭毛病,顶着天就是他自己个洁身自好,不要这种来路不正的钱财,可也不敢坏了规矩,断了手下人的财路。 牛车拉着粗重的木头走在干净的街道上,让干完活的人们觉得意犹未尽,立马就奔向城中的其它街道,将大街小巷的积雪给清扫一空。 官府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张柬之的亲自监督下,一日一夜,匠人们一共打造了一千四百六十二架马拉爬犁,而且,看张柬之的意思,还将继续下去。 沙吒忠义只有一万轻骑,也没什么大宗辎重,所需都是张柬之给他调拨的干粮和帐篷等物,一千架马拉爬犁足矣。 余下的自然就属于张柬之的,代州眼下受灾严重,好些村镇房屋倒塌,缺衣少食,继续从代州城调拨救灾物资,正好让马拉爬犁有了用武之地。 可张柬之的做法却让沙吒忠义为他揪心,按照大唐朝堂的惯例,但凡某地遭遇天灾,要由地方主官将灾情上奏朝堂,由各部司衙门审议并初步提出救灾办法,交政事堂诸宰相共议,最后还要皇帝定夺。 这还不算完,皇帝定夺以后,将正式拟旨,并经中书门下签押,发往受灾地。而受灾地州县只有在接到朝廷赈灾的旨意以后,方才能够按照旨意开仓放粮进行赈灾。 否则就是逾制,就是自作主张,就是目无朝廷,就是欺君罔上。 而张柬之眼下就是这么干的,他将代州灾情写成了奏章派人送往神都,可与此同时,根本就等朝廷的旨意,直接就开仓放粮进行赈灾。 这可是官场之大忌,你张柬之就是让代州之民都安然度过这个冬日,没有一人因雪灾丧命,也没有功劳可捞,反而将遭受言官的弹劾,一个不好,不仅仕途断绝,小命都难保。 张柬之见沙吒忠义好意相劝,不仅没有感谢,反而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道:“大帅的好意,仆不敢受,数十万代州之民也不敢受! 与万千在风雪中哀嚎的代州之民比起来,仆个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不就是为生民立命吗?仆以为,做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出家做和尚! 沙吒大将军所言,仆不以为然,并为与将军相识数日而深以为耻!” 老家伙说翻脸就翻脸,竟然大言不惭地称耻于沙吒忠义为伍,然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留下老将军一个人,羞红了老脸,同时,心中忽然有一万骑突厥铁骑呼啸而过…… 第359章耻与为伍 第360章老神仙之怒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0章老神仙之怒 白云苍狗,红日高悬。 午后的阳光撒在雪地上,白茫茫一片,显得格外刺眼。 沫儿裹着厚厚的皮裘,外面又罩着一件熊皮大氅,按照她所说的,整个人都跟个球似的,浑身都不得劲儿。 可为了能够走出高朋聚客栈的客房,得以到院子里看看雪景,不得不接受这般打扮。 沫儿到底是年轻,前一阵子虽昏迷了近一月之久,消瘦得只剩下骨头,可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加上孙老神仙给添加的补药,差不多已经恢复如初,就连小脸上都添了一丝婴儿肥。 这些日子里除了吃就是睡,可把沫儿给憋坏了,哪怕是有郎君日日陪伴,也连连声称骨头都生锈了,整日里吵吵着要出门看看。 对于沫儿的要求,赵无敌可不敢做主,只好求教于孙老神仙。 当日齐聚新城的道门中人,大多都已先后离开,就连好热闹的扫尘老道也不例外,而今也就剩下孙老神仙和赵柔伊的闺女星乐小丫头了。 老人家之所以留下,是因为一心要搞清楚在沫儿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这丫头病得突然,又康复得奇怪,整个过程简直是匪夷所思,让他老人家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孙老神仙来说,他老人家对人世间那些离奇古怪的病情所产生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对世事沉浮、天道变化的关注。 他是医家,修的也是人道,认为人才是天地之根本,一生致力于行医赠药,解救世人之疾苦。 可世家总有那么多的疑难杂症,药石所难以医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受尽病痛的折磨而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此,孙老神仙一旦遇到奇怪的病情,就好比扫尘老道他们寻到了延年益寿的天材地宝一样,立马将世间的一切都忘记了,一心扑在其中,不搞清楚其中的奥秘是不会离开的。 所以,在扫尘老道和赵柔伊等人先后离去,而孙老神仙却丝毫没有挪动地方的意思,仍然待在高朋聚客栈中,日日替沫儿问脉,并随时调整她的饮食。 据那小药童清风所言,老人家为了沫儿可是花了不少血本,用了好多珍稀的药材。其间有不少都是老人家穷尽一生方才寻得的珍藏,平日里就连他老人家自己个都不舍得用一点点,可如今为了沫儿却倾其所有,毫不藏私。 老人家的恩情可大了去了,大到沫儿都想不出该如何报答,只好找郎君想办法。 可面对这个传说中的老人,赵无敌也同样想不出来。 钱财?老人家似乎并不缺少,也不怎么看重。 地位?老人家是万家生佛的存在,人世间还有什么可求?再说了,就赵无敌目前的处境,又何谈地位? 赵无敌反复思量,并与沫儿相商,似乎目前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身武技,可刚刚和孙老神仙开口,却已经被老人家兜头吐了一脸的唾沫。 孙老神仙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以至于咳嗽不已,指着赵无敌鼻子大骂:“小子,老夫都活了一百多岁了,一生活人无数,何曾要人回报过? 而今,你却要以你常山赵氏的武技用来酬谢,你,你简直是气死老夫了! 你常山赵氏的武技很了不起吗?就算是你常山赵氏的武技天下无敌,可在老夫眼中却不如一味救人治病的良药,要来何用? 真是气死老夫了!老夫一生,还是第一次遇到人将老夫的所作所为当作一种交易,真是……气死老夫了! 既然如此,赵旅帅,老夫高攀不起,就此告辞。清风,快去告诉三山,收拾行囊,咱们走!” 老人家是真怒了,认为赵无敌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法则来对他,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因此就连疑难杂症也不顾了,一个劲地嚷嚷着要走。 沫儿见此,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眼泪汪汪,戚声道:“孙老爷爷,能不能先消消气,先听沫儿一言? 沫儿此番病倒,是孙爷爷你日日夜夜细心照料,前后长达一月之久,这份恩情沫儿记在心中,不敢忘怀。 沫儿幼失怙恃,打小就特别羡慕别人家孩子有父母祖辈疼爱,近日见到孙爷爷,早就在心里将你老人家当作亲爷爷一样,期待着能侍奉你老人家……” 沫儿眼中水雾濛濛,两行清泪滑过脸庞,让人看着不忍。 孙老神仙叹了一口气,神色之间也平静了下来,不再一副怒气填膺的样子,也没有在逼着清风去收拾行囊。 沫儿偷眼一看,不由得暗喜,连忙伸手拉着赵无敌的衣襟,示意他给老人家赔礼道歉。 赵无敌顺势跪倒在地,对孙老神仙恭恭敬敬行了跪拜之礼,直言小子无状,一时头脑发热,出言冒犯了老人家,还请老人家宽宏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他对孙老神仙是出自内心的敬重,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和搪塞。 他认为纵观数千年古史,自先秦以后,汉晋隋唐宋、直到大明帝国,数遍英雄人物,也只有此老能称之为圣人。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赵无敌再也不敢对孙老神仙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了。而孙老神仙仿佛也忘记了当日的事,依然是尽心竭力地给沫儿调养身体。 在沫儿提出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孙老神仙仔细给她把脉,良久,道:“从脉象上来看,丫头已经大好了,出去走走,只要多穿些衣物,想来也无大碍。” 沫儿一听,立即嚷嚷起来:“郎君,听听,孙爷爷都说没有大碍了。月娥,快陪我出去走走,我要好好看看外面,呼吸雪的味道,还要堆雪人……” “咳咳……”孙老神仙见沫儿太过于忘乎所以,不由得咳嗽几声,道:“你大病初愈,到底是亏了气血,不宜大动,免得病情出现反复,只可在院中走走。” 月娥是个听话的好女子,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星乐小丫头,立马将秦怀玉给备下的各种御寒衣物,将沫儿给包成了一个球。 就在赵无敌正要陪沫儿出去的时候,忽然见孙老神仙似乎给了一个眼神,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对沫儿说道:“沫儿,先让星乐和月娥陪你出去走走,我和孙老神仙说点事,一会就去陪你!” 第360章老神仙之怒 第361章问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1章问医 自从赵无敌回到新城以来,差不多是没日没夜地陪着沫儿,就连军营中都没出过几次。 好在日前突厥大败,就连默啜都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带着残兵败将逃回大草原深处陷入内斗之中,数年内再也无力侵犯大唐帝国的北疆。 可以说秦怀玉部已提前完成了戌边的任务,接下来的日子也就是在无所事事中度过,虽然打着边军的旗号,可实际上比神都禁军还要悠闲和自在。 而赵无敌这个旅帅,目前为止还是秦怀玉临时认命的,在兵部并没有写入书册之中,且他手底下也没有一兵一卒,从某种意义来说纯粹就是一个闲职。 如此一来,他去不去军营也就无所谓了,而军营中负责点卯的将校看在他为大家伙挣得了莫大功劳的份上、以及秦大将军对他的看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他不存在。 不过,魏文常曾抽空找赵无敌私下谈心,声色俱厉地将他给训斥一番,末了,倒也没有要求他日日归队参加训练,而是警告他和沫儿之间要有分寸。年轻人嘛,你侬我侬的可以理解,但不可玩火自焚,一旦闹出不堪之事,不仅对他的前程有大影响,就是秦大将军也无地自容。 所谓“发乎情、止乎礼”,这就是人和牲畜的区别。白天两人在一起腻着也就罢了,夜间还腻在一起,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因此,自入夜以后,赵无敌不得留在沫儿房中过夜,就是外间也不行,对于这一点,魏文常交代由月娥小娘子监督。 刚开始还有些不舍,可一来二去也就习以为常了。尤其是沫儿想了想,也觉得魏司马说的颇有道理,郎君是男人,是注定要干大事情的人,怎么能整日里陪着妇人胡闹? 因此,赵无敌白天除了督促星乐练枪以外,剩余时间就是陪着沫儿,可入夜以后,就被星乐小丫头给撵出屋子。 因为月娥小娘子胆子太小,也是个娴静的小娘子,可没胆子狠下心来。 因此,沫儿只好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星乐小丫头,而星乐小丫头在叔叔师父和小婶婶之间,略一思量,就坚决站在了婶婶一边,毫不犹豫地将叔叔师父给卖了。 这样一来二去,沫儿也就习惯了赵无敌不在身边,此时见他与老神仙有话要说,也不以为意,和星乐、月娥一起,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娘子蹦蹦跳跳地去了院中。 待沫儿等人走后,赵无敌对孙老神仙拱手问道:“老神仙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孙老神仙捋着白胡子,轻笑道:“谈不上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老夫就是想和你聊聊沫儿恢复的事情。小丫头此番算是缴天之幸捡回了一条命,如今经过饮食的调养,再辅以一些药汤,相信再有些时日自可恢复到以前模样。 可老夫发现这孩子体质偏弱,先天性气血不足,许是和幼年时的贫寒生活有关。长此以往,可不是什么好事,待到年岁渐长生儿育女,恐有些妨碍。” 赵无敌闻言心中一拎,不由得急了。沫儿幼失怙恃,一个人孤苦无依,靠着乡邻和边军故旧接济度日,可想而知,过着怎样缺衣少食的日子,相必就是那时候亏了身体,以至于身量相必同龄人娇小,体质也柔弱许多。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如今已过了多年,还有办法弥补吗? 而今只有求孙老神仙出手了,若是他老人家也没有办法,这世间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沫儿还小,不知可有补救之法?肯请老神仙费心给想个万全之策,小子不想让她留下遗憾。”赵无敌给孙老神仙行了个礼,恳求他出手施救。 在他想来,既然孙老神仙看出了病根,且主动提出,相必是有补救的法子。 孙老神仙端坐着没动,大刺刺地受了他一礼,不过,他老人家也有这个资格,莫说是赵无敌,就是当今天后见了孙老神仙,那也是要抢先行礼的。 老人家还在捋胡子,好半天才叹道:“她这是伤到了本源,仅凭药石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除非真能寻到传说中的天材地宝,譬如朱果、五色灵芝之类的……” 赵无敌听得只翻白眼,心道:“老神仙,你可真能想象,还朱果、五色灵芝,你老人家怎么不说人参果、黄中李和蟠桃呢?那不过是传说而已,即便是真得曾经存在过,那也是在那个被葬下的纪元里,而今你让我上哪里找去?总不能走遍天下,将名山大川和险地全都给挖个底朝天吧?” 孙老神仙稍稍停顿,乜了赵无敌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也不恼,反而哑然失笑道:“老夫也知道不可能寻到,也就是说说而已。 除此以外,老夫反复思量,结合医书中的记载,琢磨出一个办法,似乎可以一试。 你先别急,老夫这就告诉你,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沫儿习武,固本培元,强化经脉,虽一时难以见效,但天长日久坚持下去,总能起到效果的。” 赵无敌觉得老神仙的这个想法还是很靠谱的,武者习武,不仅用于打斗,其体质也比普通人强得多。 这一点看看星乐小丫头就知道了,她的年纪也就比沫儿大一点点,可站在一起,那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而且,沫儿要习武,对于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百鸟朝凤、七探盘蛇、七杀刀法,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就在赵无敌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孙老神仙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小子,你们老赵家的武功太过于霸道,就你那枪法还有刀法,你确定就沫儿那体格能受得了?” 孙老神仙一语惊醒梦中人,让赵无敌从自恋中超脱出来,可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心中是既悔又恨,想他赵无敌两世为人,习得一身武技,在当世也算是挤入了第一行列的高手,可却无一技可传于沫儿,让其改变先天亏损的体质。 枪法不行,刀法则更加霸道,那么赵家的正宗内功心法呢?可他仔细一想,还是摇摇头,无奈地放弃。 第361章问医 第362章牵手和放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2章牵手和放手 常山赵氏的内功心法本就是修炼赵家枪法的根本,与百鸟朝凤枪法同出一源,密不可分。 二者都是常山赵氏的始祖子龙公,昔年自常山中得到的那杆闪电银枪自带的技能。没有内功心法为根基,别说将百鸟朝凤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就是能练出几只鸟的虚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至于凤凰、还是当作一个神话比较好。 看过赵无敌演绎过百鸟朝凤以后,包括常山赵氏家主赵柔伊在内,人们纷纷不啬溢美之词,赞不绝口,称之为“华丽、惊艳、美不胜收……” 就连赵柔伊都没有领悟出其间的诀窍,只有赵无敌本人才心中了然,若不是因为坠落地下暗河中昏迷了数日,稀里糊涂地贯通了全身的经脉,打通了大周天,导致了功力大增,不知不觉中将赵家的内功心法融会贯通,修到了一个莫名的境界,他也不可能演绎出完美的百鸟朝凤枪法。 一种专为赵家枪法所创造的内功心法,虽然不及赵家枪法霸道,但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修炼的。此功法对人的根骨和本源要求极高,而初期对人体经脉的摧残,更是可怕,先天不足的人几乎没有修炼的可能。 而常山赵氏子弟,之所以能进入祖地成为核心弟子的人少之又少,其原因就是绝大多数人先天体质达不到要求,在初选的时候就被淘汰。 譬如星乐等人,哪一个不是根骨奇佳之辈?且打小起,就不惜用各种珍贵宝药以秘法熬炼,或是沐浴,或是内服,日日锤炼根骨,固本培元,穷十多年光阴,方才勉强能将赵家枪法练到入门之境。 而沫儿自幼体质偏弱,在成长过程中因为生活的艰辛伤了本源,且从未接触过武道,如今已是十四五岁的人了,如何能够受得了修炼常山赵氏内家心法带来的后遗症? 赵无敌一时气馁,想不到自身怀有绝世的武技,却无一样能够帮到沫儿,不由得喟然长叹…… 不知不觉中,他看向了孙老神仙,心想既然老人家主动说起了此事,必定是有办法给予解决。而老人家自前隋活到了如今,虽不知具体年岁,但怎么也得有一百好几十岁了,可谓是人瑞中的人瑞,岂能不会一些高明的内家功法? 而老人家既然主动说出沫儿的隐患,那么相必是不会藏私,也许,是老人家觉得与沫儿有缘,想将她收作衣钵传人也说不定。 他试探地问道:“老神仙,正如您所说,小子家传太过于霸道,而沫儿也失去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如之奈何? 小子一个想法,您老人家鹤发童颜,相必曾习练过精妙的养身之道,不如,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沫儿,收她做个女弟子,你看……” “哼!你小子倒是好计较,让老夫收沫儿做个弟子,那日后你和秦怀玉怎么算辈分?和赵柔伊那丫头也怎么算?”孙老神仙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赵无敌连连作揖,一个劲地陪着不是。 孙老神仙看赵无敌态度诚恳,方才不与他多做计较,继续说道:“老夫的确有些养身之道,虽不及你常山赵氏惊艳万古,可在修身养性方面却也有其独到之处。 可是,就和你们常山赵氏功法一样,讲究着根基和本源,以沫儿如今的身体和年纪,的确是不合适啊!” “那么,老神仙,就没有办法了吗?”赵无敌急道。 “呵呵,也并非是毫无办法。”孙老神仙捋着白胡子,卖了个关子,直到见赵无敌急得要跪下的时候,方才说道:“老夫以为,这世家最合适沫儿如今修炼的功法,莫过于玉仙姑一门所传承的玉女真经。 可是,一来玉仙姑已于日前离开,二来终南玉女一门有些不近人情的规矩,相必你们是不会答应的。” “什么规矩?”赵无敌见沫儿有了恢复的办法,急道:“老神仙,您尽管说来,只要是玉仙姑前辈提出的条件,小子就是搜变四海八荒,也会为她办到。” 孙老神仙乜了他一眼,嘴角流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道:“去休,去休,小子,玉仙姑乃是神仙一样的人,要那些世间的俗物有何用? 老夫所说的规矩,乃是终南玉女一门先祖立下的,那就是玉女一门只收童女,且终其一生不能谈婚论嫁,否则,将被夺其修为,打入谷底炼狱之中,日日夜夜受毒蛇噬心之苦。 小子,你能舍得和沫儿丫头就此分开,终生不再纠缠?” “这个……”赵无敌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心绪繁乱,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自来到这个时代开始,第一个让他难舍难分、牵肠挂肚的人就是沫儿。可以说在他最茫然的时候,是沫儿给了他开心和慰藉,方才让他度过了那段时光。就在那时起,他就已决定今生今世与沫儿牵手共同走过,可如今要他离开,该如何抉择? 此番的抉择,并非是要他做那负心人,而是为了沫儿的身体考虑。按照孙老神仙的推断,沫儿将来将很难生儿育女,且寿元也不太长久,这样一来,又何谈共同牵手,相伴白头? 爱一个人并不在于是否能够拥有,而是只要她幸福、开心、安康,就已经足够,哪怕此生只能够远远地偷看一眼,也已无悔! 为了沫儿能够安康幸福,无灾无病,赵无敌可以做到“放手”,可问题是沫儿能愿意吗? 想想当日在他坠落地下暗河之后,沫儿在绝望之下所干的疯狂之事,竟然不惜自绝生机随他而去。这样的傻丫头,会为了自己的身体就毅然舍弃这段情缘吗? 赵无敌不用想,也知道是绝无可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年轻人的世界,老夫是真心不懂,呵呵,老了老了,帮不了你们了。”孙老神仙叹道。 赵无敌的内心世界里已经被乌云覆盖,他想劈开这漫天的乌云,可手中却无慧剑,如何根治沫儿身体的隐患,可把他给愁怀了! 忽然,一道来自于记忆深处的灵光倏然浮现,就如同那开天辟地之斧,斩开了阴暗的世界! 第362章牵手和放手 第363章太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3章太极 “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 一柄开天辟地的大斧轻轻一划,将这混沌的世界给劈开了,漫天的阴云被一分为二,继而被绞得粉碎,渐渐地全都消散了。 天地间的第一道光浮现了,以一个原点为初始,朝着四面八方猛地扩散,刹那之间,即点亮了整个世界。 在那无量光之上,仿佛有神灵在诵经,在吟唱,在窃取着天地之初的奥秘…… 这是一段久远的记忆,久远得超越了无尽的时空,回到了他的前世。 前世当他修炼有成的时候,为了进一步探索武道的奥秘,以期打破瓶颈更进一步,曾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家乡,行走于江湖,踏遍名山大川,与各家各派的名宿和耆老以及世间的隐士印证武功。 在这个过程中,他借此洞察了自身武技中的不足之处,加以弥补和改进,并借鉴了各家各派的长处,让自身修为得以进一步升华,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耗时数年时间,他踏遍了各大宗门和圣地,曾于少林藏经阁中研修佛法,也曾远赴高原见证密宗的奇功,甚至与来自域外的苦修者,切磋和交流,借彼之长,补己之短。 最让他难忘的是,在武当深处得以相遇一位隐世异人,据闻其祖上得遇武当祖师张三丰,蒙他传授正宗的内家心法,并受张三丰遗命,世世代代担任武当一脉的护道人。 此人与他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二人于山间日日印证武功,互诉心得,前后竟有数月之久。 正是这次相遇,让他得知了事关张三丰的一段密辛。那就是在张真人暮年的时候,忽然对其一生所修所创之武功尽皆怀疑起来,认为是光阴虚度,不值一提。 其后,张真人放下一切,游历于世间,曾在洛水河畔接庐隐居。日日对着洛水枯坐,仿佛是在追忆昔年伏羲氏于此地得河图洛书从而衍化出先天八卦,以期能够感动上苍,再让龙马来一趟,好指点迷津。 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张真人和往日一样,照常枯坐在洛水河畔,却不知为何、竟然入梦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梦中遇到了何方神圣,又遭遇了什么事情? 反正,在张真人一梦醒来之后,竟将毕生的修为全都忘记了,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普通的老汉,不知武功为何物? 张真人自洛水回到武当以后,就进入后山,不再过问宗门之事。十年后,张真人大彻大悟,领悟出一门极为玄妙的武技,一招一式,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着道的痕迹。 张真人称之为“太极”,并称天地初开之时,大道曾衍化出五十道本源法则,可不知为何却遁去其一,只余下四十九融入这方天地之间。 他在洛水河畔入梦,机缘巧合之下曾与那遁去的一擦肩而过,回眸一撇间窥测到一丝道的痕迹,又花了十年时间感悟,终于衍化出一路功法。 因为那遁去的一一闪而逝,从而未能让他得以窃取更多天地初始之时的奥义,导致此功法不够圆满,只能勉强算是一个残篇,而要想将之补全,除非是再一次捕捉到那遁去的一。 可遁去的一乃是天地初开之时所衍化的本源道则,不过是刹那之间,随即隐去,无数岁月里又有多少生灵得以一见?今世能让他一窥其踪迹,已是莫大的荣幸,岂敢期望太多。 可张真人终究是不甘心,将他所领悟的太极之道浓缩成一副图,刻画在深山中一处天然洞穴的石壁之上,并刻下自己的感悟数百言,并对护道人交代了几句,便飘然而去,就此从人世间消失,无人再见其踪迹。 张真人的行踪和结局就此成了一个谜,此后数十年间,江湖中传出了各种版本,其中不乏心怀不轨者出于妒忌和仇恨等各种缘由制造出大量的流言蜚语…… 为此,其门人曾倾巢而出,历经波折,终于找出了背后的黑手,并与造谣中伤者大打出手,继而江湖中的正道宗门和魑魅魍魉纷纷卷入其中,直接演化成一场江湖大战。 这是一场席卷整个江湖的大战,江湖中有名的宗门和圣地都差不多卷入其中,前后历时三年之久,双方都死伤无数,也各自伤了元气,最后不得不偃旗息鼓。 其后,那些行走于黑暗中的宵小之辈还不死心,竟然纠集一批好手偷偷摸上武当,并于夜半时分突然袭击,企图将猝不及防的对手给彻底抹杀。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受张真人托付的护道人出现了,一个人大杀四方,将偷袭者斩杀大半,只剩下一些余孽立马星散,四散奔逃,直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方才捡了一条小命。 而护道人以寡敌众,浴血奋战,虽然将敌人斩杀大半,挽救了张真人的徒子徒孙,却也是伤痕累累,气血耗尽,差不多已是油尽灯枯。 好在护道人已提前选好了继任者,在深山之中拖着残躯又挨了大半年,每日里悉心指点继任者武技,并将张真人留在洞穴中的太极图做了交代,终于支撑不住撒手人寰。 赵无敌相遇的已经是第三代护道人了,两人以武相交,互引为知己,在深山中盘桓数月,其间曾花了不少时间观摩那幅太极图以及张真人留下的心得。 他虽然没有彻底领悟其中的奥义,但却也收获颇多,结合自家内功心法,加以演练,刚柔相济,阴阳互补,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可惜他当时修为太低,受自身境界的限制,难以进一步洞悉其中的奥妙,其后又一直虽戚继光南征北战,竟然就此给耽误了。 再其后,他就“死了”,跨越无尽的时空,来到了大唐,成了赵无敌。 而今,他在为沫儿忧心忡忡、苦思冥想之际,却忽然灵光一现,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幅太极图来,以他今日之修为,竟然看出了一丝真解…… 第363章太极 第364章创法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4章创法 太极图,分为黑白两色,被一条奇妙的曲线一分为二,其形就如同两条鱼,首尾相咬,追逐嬉戏,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黑色为阴,白色为阳,黑白两条阴阳鱼越转越快,渐渐地融合在一起,演化出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就如同天地未现之前的混沌。 一柄开天斧划出一道奇妙的曲线,将这混沌给劈开,天地成,阴阳分,世界现。 一副太极图,道出了天地之初的奥义,混沌为万道的本源,而阴阳则是万道之母,天地间一切的道俱都是由阴阳衍化而出,反之,万道同样可以逆转为阴阳,继而重归混沌。 再结合张真人在石壁之上刻下的心得,赵无敌心中突然之间有一种明悟,那就是张真人的心得的确是残缺的,准确地说他的心得更加偏向于阴阳之道中的阴之一道,而缺少相对应的阳之一道。 随着赵无敌在心中演化张真人的心法,他体内的另一种真元不再安分了,那就是常山赵氏的正宗内家心法,且自行进入了习练七杀刀法的境界。 在习练七杀刀法的时候,他的内家心法自动运行,衍化出一股极为霸道的真元,而今与张真人的心法同时运行在气海之内,二者由起初的对立,渐渐地相安无事,接着就如同那阴阳鱼一样运行起来。 气海之中,两股真元就像是阴阳两条鱼,互相追逐嬉戏,却自行画了一个圆,接着又出现第三股真元,其色亮如银,光芒夺目,其形如一杆长枪,锋芒毕露,倏地一下切入阴阳鱼之间,将之分割开来,而银枪也化成了一道亮银色的曲线。 一道银灿灿的曲线,如同世界的壁垒,将阴阳二色给分割开来,而阴阳鱼似乎很不爽,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加快了速度,可却始终奈何不了银色的分割线。 即便是想逃之夭夭也办不到,因为外侧就如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如同天地牢笼般将之约束,让它们在天地法则内演化,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这才是阴阳之道,这才是真正的太极奥义,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阳合和,万物生长,才能衍化出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这就是赵无敌的明悟,赵家枪、七杀刀,再加上张真人的心得,三者融合在一起,终于让他得以洞察了一丝太极的真意。 他的手在划动,两手划出一个又一个奇妙的轨迹,正如那太极图一样,让整个空间都跟着共鸣起来。 与此同时,在他的两手间也浮现出异象,一如火,一如水,一为生机,一为寂灭,而二者之间渐渐地达到了一种平衡,衍化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空间,似乎在孕育着新生的生命…… 虚空中浮现一朵青色莲花,初始时只是花苞状,其色莹莹,散发着浓郁的生机,浓得都化不开了,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啵” 花开了,一瓣又一瓣,缓缓地舒展开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许是一个纪元,也可能只是一刹那间,一朵三十六品的青色莲花占据了整个空间。 孙老神仙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眼神也亮得可怕,同时,长大了嘴巴,就连胡子也被扯下好多根,但却忘记了疼。 “创法,老夫竟然亲眼见证了有人创法!”孙老神仙在心中尖叫,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创法何其难也!除了那个被葬下的纪元以外,数千年来,也就是在先秦年间也那么几个惊才绝艳之辈,譬如老子,曾干出创法的事情。 可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再也不曾听闻。可如今,却有人在他面前创法,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娃娃,你让他老人家如何能够再保持淡定? 而且,从那天生异象和空间共鸣来看,此法定然不简单。孙老神仙甚至怀疑赵无敌是某位先圣重临世间,否则,以他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有何德何能进行创法? 良久,异象隐去,空间平复,赵无敌睁开了两眼,目光清明,透着无尽的灵动,对孙老神仙笑道:“老神仙,小子刚刚寻到了一种新的道,阴阳相合,返朴还真,几近于大道自然,想来应该可以解决沫儿体内的隐患。” 孙老神仙无奈地道:“你小子刚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连空间都引起共鸣了,老夫又不是瞎子,全都看到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某个上古的老怪物转世重生?才多大年纪,就有这般机缘和成就,想不让人妒忌都难。 可这做人呐,最好还是低调一点,太张扬了遭人嫉恨。想古来多少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为何最后都销声敛迹?譬如那曹冲、甘罗,人家当时名扬天下的时候比你还要小,可最后是什么下场? 小子,不要嫌我老人家啰嗦,不管怎么说,老夫都活了偌大的年纪,从前隋看到如今的大唐,接下来,呵呵,眼看着又要经历一个新朝,这人活得久了,自然也看多了世态炎凉、冷暖沉浮,没事就喜欢一个人瞎琢磨,慢慢地总结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要低调,要学会藏拙,这样子就能活得长久。而自古至今,但凡笑到最后的才是那真正的胜利者,余者皆不足道也。” 孙老神仙啰啰嗦嗦地说了好半天,且答非所问,和赵无敌所问的关于给沫儿调理身体隐患一事明显不沾边,可赵无敌还是很有耐心地听着,且规规矩矩,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意思。 老人家活了一百好几十岁,一生致力于行医赠药,治病救人,足迹差不多走遍了整个大唐,其功德可谓是无量,被世人视之为万家生佛的存在。 老人家之所以对赵无敌推心置腹,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天,是因为没有把他当作外人。其言语中尽是金玉良言,每一句话都是历经了沧桑、看够了风云而琢磨出的真知灼见,也可以说是无数世人用生命换来的血淋淋的教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出头的椽子先烂,叫得最好听的鸟儿总是逃脱不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命运。 而人活在人世间,同样如此。 尤其是如赵无敌这样的少年郎,本身已挤进天下有数的顶尖高手行列,再来个跨越式进阶,一举超越那几个老不死的,岂不是成为天下武者的公敌? 第364章创法 第365章猪耶狗耶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5章猪耶狗耶 黄金有价情无价! 世上能有人将你当作自家晚辈看待,苦口婆心地告诉你世间险恶,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而像孙老神仙这样的人瑞,每一句感悟都是真知灼见,随随便便点拨一下,都足以让你受用一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少走无数的弯路,规避无数的圈套。 赵无敌一揖到地,对孙老神仙郑重行了一个礼,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呵呵,人老了,这话就多了,一唠叨就停不下来,只要你不嫌我烦就好。”孙老神仙捋着白胡子,遍布暗斑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显得心情很不错,有那么一点点小激动。 别看他刚刚说了一大段,实则他老人家可不是一个话痨,虽不至于惜墨如金,但却也从来不喜欢废话。 他老人家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高看了赵无敌一眼? 而今见赵无敌依然能保持谦恭之态,能够将他的劝告放在心中,也不由得感到欣慰,抬眼道:“你刚刚演绎的功法倒是很接近老子的无为之道,且在无为中又孕育着生机,颇有一股子枯木逢春的意韵,以老夫看来,尽可以让沫儿一试。而且,有你这个高人在场,再加上老夫的医术,想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得到孙老神仙的肯定,赵无敌心中大喜,那感觉就仿佛搬去了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一下子轻松许多。 “去看看她吧,让老夫静一静。”孙老神仙眯起了眼睛,挥挥手让赵无敌离开。 赵无敌躬身一礼,方才轻轻地出了客房,并将房门给带上。 雪住天晴,大日如金。 阳光泼洒而下,带来些许的暖意,但却很快就被清风绞起雪地中的清寒给抵消了。 虽然天气没有明显的转暖,但是相对于日前的大雪纷飞、乌云密布,对了一轮红彤彤的大日以后,人们的心情还是舒爽了很多,不再那么压抑和无助。 抬望眼,视野中还是白茫茫一片,除了雪,还是雪,将大地之上的万物都给掩盖了,什么都看不真切。 沫儿和星乐、月娥三个差不多大的少女,此时正在院中玩闹。说到玩闹,其实就是星乐一个人在折腾,在雪地中起舞,堆雪人,间或还要抓一把雪戏耍一下月娥,仿佛身体里有无穷的力量,怎么也不嫌累。 这丫头在母亲离开后,便再也没有了约束,仿佛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将本性暴露无遗。 怪不得人都说,十多岁的小娘子心中都藏着一头魔鬼,只有在长辈们的教导下,方才能将其给镇压住,一旦逮到合适的机会,就会掏出来,将一个斯斯文文的小美人给改变成一个陌生的小魔头。 看这个架势发展下去,星乐大有成为小魔女的趋势,可这也不能单怪他,谁让赵无敌这个长辈太不靠谱呢? 赵无敌只是每日里抽空传她正宗的百鸟朝凤枪法和赵家的内家心法,指出她行功之间的不足,然后,便如那突厥人放羊一样,让其自己练习。 星乐小丫头因为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不和,并离家出走,造成了小丫头一副倔强和要强的性子,且对这次“拜师”的机会十分看重,在习武之时可谓是心无旁骛,尽心竭力。 即便是在赵无敌传功以后,便甩手而去,急着和她“沫儿师娘”泡在一起,从而无人督促,她也不曾有半点偷懒,每日清晨和入夜时分,一日二练,从不间歇。 她的叔叔师父所传授的都是久已失传的正宗枪法和心法,且将她昔日习武中留下的那些瑕疵进行指出和纠正,让星乐的武技有了极大的提高,不过短短时间,就将家传枪法练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 她有足够的信心,此时若是回到家族中和同龄的天骄们比试,一个人就可以将他们横扫,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家传枪法。尤其是那几个常常欺负她,笑话她是个没爹孩子的丫头,一定要将她们给打得满地找牙。 每个人习武都有自己的目的,有人为沙场建功,有人为名扬天下,可星乐的目标却很小,那就是要用手中的长枪为自己正名,从而让家族中的那些姐妹们不敢再欺负她、笑话她。 星乐的目标虽然没有其他人那样高大上,但却小的真实,小的可爱。 在叔叔师父问起她习武的目的时,星乐曾犹豫了好一阵子,考虑是不是要编一个崇高而又伟大的目标来糊弄一下,可最终还是照直说了,并做好了挨训和被笑话的准备。 谁料到叔叔师父不仅没有笑话他,反而亲热地拍拍她的小肩膀,笑着告诉她,一定会心想事成,且成为赵氏一门年青一代的第一人,将其他人全都给揍趴下。 自那一刻起,星乐对叔叔师父更加尊敬了,可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并非是表面上的讨好和卖乖。 如今,星乐彻底成了一个疯丫头,玩得不亦乐乎,小脸上红扑扑的,大冷天的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且卖力地用积雪堆了一只大狗,还追着问沫儿师娘威不威武,像不像? 沫儿因为体质原因,又有月娥时不时的提醒,只要压制着想一起玩的冲动,裹着一袭大红大氅,就如同一团烈火一样,站在那里观风景。 月娥紧随着沫儿,就像是呵护一个小孩子一样,寸步不敢离开,听到星乐询问,方才仔细看了几眼,踌躇半天,方才说道:“星乐小娘子,那哪里是狗了,那分明是肥肥的猪猪好不好?” 月娥看了又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蹙着秀眉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咬了咬牙,继而又走到近前仔细看了又看,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将这个圆滚滚、肥嘟嘟的家伙和狗狗联系起来。 虽然不忍心打击星乐的兴致,可自幼就一直受到贤良淑德教育的月娥小娘子,却怎么也说不了谎言,只好硬着头皮说出了实话。 她在内心中几番挣扎,好不容易方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可说完以后,却仿佛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脸上满是歉意,可怜兮兮地看着星乐,小模样让人怜惜。 “啊……气死我了!”果然,被打击惨了的星乐立马摇身一变成为混世小魔王。 第365章猪耶狗耶 第366章暗香浮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6章暗香浮动 飞雪似流星,自星乐的手中弹出,穿越了阳光丛林,激起了漫天的霞光,飞向满心愧疚的月娥。 月娥小娘子虽满心愧疚和不忍,但却没有深陷其中,见一道释放着各种霞光的异物袭来,隔得好远却寒气袭人,毫不犹豫地挥手一挡…… “砰!” 什么东西碎了,洋洋洒洒,化为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激荡起一大片冰冷的雾霭,迷失了人的双眼。 “哼!让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人家费尽心思堆成的狗狗,偏偏要说是猪猪,你们家的猪猪长这么样吗?”星乐见月娥被冰冷的积雪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模样极为狼狈,不由得笑出声来。 不过,星乐小丫头对月娥的张冠李戴、指狗为猪,始终还是念念不忘。 月娥的父亲是个忠厚老实的小官,一生都谨遵着圣贤的教诲,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 因此,有其父必有其女,十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将月娥给熏陶出一副善良的脾性,宁愿自己吃亏,也绝不会采用以牙还牙的极端做法。 她被星乐小丫头抓了一把积雪,给弄了个狼狈不堪的模样,虽心中委屈,但却默然承受。 她见星乐对所堆的物事看得极重,且念念不忘,一时之间倒也不好再给她打击。 不过,可以不打击别人,但却不可说谎。这也是她做人的底线和宗旨,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让她改变。 因此,月娥小娘子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眨巴两下,还是忍不住说道:“星乐小娘子,那的确是猪猪,不是狗狗。再说了,奴家虽然不曾喂养过猪猪,但好歹也曾见过多次,狗瘦而猪肥,狗聪慧而猪蠢笨,它们之间的差别还是蛮大的。以此推之,你堆的可不就是猪猪吗?还是一头极为肥硕的猪猪,且不是一般的肥,瞧瞧,就连脖子都不见了……” “哦……老天爷,请你可怜可怜我吧!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遇到了这么一个较真的丫头?我说月娥姐姐啊,你就顺着妹妹一点点,将其称之为狗狗会死吗?”星乐抓狂了,抱着脑袋,两手正准备使劲抓头发,可却被疼痛吓到,继而改成捂脸。 星乐先是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以心中的哀怨搏同情,可结尾时却来了一个神转折,狠狠地怼了回去。 两个小丫头,一个是谦谦君子,一个是混世小魔王,为了一个雪堆的玩意儿是猪还是狗,闹得不可开交,让沫儿看得很开心。 因为知道她们两个的品性,不过是闹着玩的,所以沫儿也就没有加以劝解,任凭她们俩胡闹。 她如今可不再是朔方中的那个孤女,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率性而为,不必顾忌别人的看法。 郎君也不再是那个边军中的小卒,而是先后两次立下了大功,将来定然会受到朝廷重重的封赏,按照月娥估摸着,最起码也要做个校尉,甚至更进一步成为将军也并非不可能。 而日前郎君又认祖归宗成了常山赵氏的子弟,且辈分还不低,竟然和当代家主姐弟相称。眼前这个娇憨的星乐丫头就是家主唯一的女儿,却拜郎君为师,可见自家郎君有多么的了不起! 所谓时位之移人,而今郎君的地位可谓是今非昔比,将来还将更进一步,那么她也要随之改变自己,千万可不能给郎君丢脸。 既然星乐是郎君的弟子,那么她这个“师娘”虽然不至于要摆谱,但却也不能再嘻嘻哈哈,没大没小,乱了辈分。 常言道:“师徒如父子”,那么星乐就相当于他们的女儿,可人家的年纪比星乐还要小那么一点点,老是那么绷着脸扮长辈,可把人家给憋坏了! 就在此时,赵无敌踏着积雪,走到了沫儿身边,替她牵牵大氅,并握住她的手,笑着问道:“你刚病好,出来这么大半天时间了,可感觉冷?” 沫儿享受着郎君的温柔,体会着从手中传来的一阵阵暖意,但却也没忘记给了他一个白眼,嗔道:“人家又不是纸糊的,哪里有那么娇贵?” 她转眼看见星乐又和月娥重归于好,两人叽叽咕咕,蹲在雪地中,一起给那“狗狗”捯饬,也不知是要精雕细琢给捯饬成狗狗,还是将之彻底给塑造成一头猪猪? 小儿女的心事很难猜测,就如同那昔日的天空,随时就在变化。而且,她二人之间又没有啥过节,不过是口角之争,谁也不会当真。 这不,刚刚还咬牙切齿一副混世小魔王模样的星乐,立马就变成了一个娇憨可爱的小姑娘。 忽然间,赵无敌闻到一股暗香袭来,淡淡的,伴随着雪的微寒,吸一口,清香萦绕,沁人心脾。 沫儿看他模样古怪,不由得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香,好香!”赵无敌微微眯着眼睛,还使劲吸吸鼻子,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 沫儿略一思索,倏地俏脸一红,啐道:“好没正经!” “这个……”赵无敌一愣,随即便知道是沫儿误会了。 沫儿以为他指的是她的体香,虽心中暗喜,可不远处还有两个小丫头在,此时此地,说这种私密话很不合时宜的。 赵无敌苦笑道:“沫儿,我说的是闻到了一股暗香,看来附近定然有梅花开放,可这个时节,按道理本不该如此的。” 沫儿方才知道郎君原来指的并非是自己的体香,不由得心中有些失落。 可仔细一想,的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还真是梅花的香味。 可是,正如郎君所说,而今不过是十月初,且北地严寒,梅花似乎开得早了一些。 沫儿心动了,反正有月娥和郎君管着,又不能放开了玩耍,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和郎君一起去踏雪寻梅,既能腻歪一番,又顺便活动活动筋骨,免得时间长了,浑身的骨头都不得劲。 赵无敌扶着沫儿,二人顺着暗香浮来的方向,缓缓而行,沿着客房的长廊摸索。 走到长廊的尽头,沿着墙角一转,入眼一树梅花开得正艳,一朵朵,红得似火,让茫茫的雪地中顿时浮现一种灵动和生机。 二人见此,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纷纷疑问,怎么会这样子? 第366章暗香浮动 第367章辣手折梅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7章辣手折梅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眼下不过是十月初,刚刚进入了冬日,而在这高朋聚客栈的后跨院客房的墙角处,却有一树红梅凌风怒放。 此情此景,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无一不显得怪异,让赵无敌意外之余,又为这早放的红梅而惊艳,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宋时王安石公的这首《咏梅》,并且不知不觉中随口念了出来。 安石公的这首《咏梅》写的清新隽永,意境深远,且非常契合今日他二人踏雪寻梅的过程,简直就是为他们而写。 一首小诗,不过是区区二十个字,却字字如珠玉,听得沫儿眼儿弯弯,新潮浮动,不时地瞟着郎君,却怎么也看不够。 郎君武功盖世,又擅长谋略,允文允武,可谓是难得一见的智将。 不过,他到底是武人,总是缺少那么一丝儒雅之气,而今,一首小诗将这个瑕疵给弥补上了,成了沫儿眼中世间最完美的男子。 那火辣辣的眼光似乎要把赵无敌给融化了,和着水儿一口吞下,再重新塑造,这样你中就有了我,我中也有了你…… “沫儿,你怎么这样子看着我?我会害羞的。”赵无敌给看得受不了。 “郎君饮吟得一首好诗,让人家迷醉了嘛!”沫儿将小脑袋依偎在赵无敌的胸口,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声音甜甜的、软软的,让赵无敌的骨头都酥了。 “可是……这个……不过是信口胡说而已,让你这样一夸,怪不好意思的。”他本想说这是宋时王安石公写的,可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妥。 那王安石公是宋人,若是历史的车轮不再发生偏差,那么还有好几百年以后才会出生,让他如何说起? 要是非要说是安石公所写,那么又该如何解释?安石公是谁?怎么从未听说过?他是哪朝哪代的人…… 可若含糊其辞地称之为曾在那本书上见过,那么又是那本书? 你说匆匆一瞥,已经淡忘了,可人家必定要较真,会去翻阅浩瀚书海查找根源。 因为他刚刚所吟的诗,乃是近几百年间方才兴起,顶着天也就是回溯到魏晋之时,而与秦汉乃至于先秦明显风格不同。 这样一来,自魏晋到如今也不过是短短几百年时间,而能吟出如此好诗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查着查着,却毫无点滴踪迹可寻,最后必定将矛头指向始作俑者,也就是赵无敌。 到了那个时候,赵无敌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毫无疑问将被扣上说谎者的帽子,且遭到那些穷经皓首的大儒轮番逼问,不把此诗的来源说个明明白白,是休想过关的。 如今虽然只有他和沫儿两人,以沫儿对他的心思倒也不会有意为难他,可以沫儿看来,能够给郎君宣扬文名必定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也要和星乐和月娥分享一下。 这样一来,月娥小娘子回家和他那做主簿的父亲说说很正常吧?他的父亲是读书出身,甫闻如此好诗,和三两好友诗酒唱合之时,必定会宣扬出去。 这样一来,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恐怕整个大唐士族阶层,就找不到一个不知道的了。 而星乐小丫头,以她那娇憨的性子,将会以怎样的速度和力度传播?想想都可怕。 因此,赵无敌仔细想想,与其日后遭人围攻,刨根问底,不如索性放下脸皮,就将这首小诗据为己有。 一首诗而已,只要我想,立马脱口而出吟出千百首来,且都不带重样的。 只是,有点对不起日后的安石公了。不过,安石公离出世还有好几百年时间,而且,若是出个变数,他老人家还不知道能不能出世呢? 这并非不可能,试看如今大唐之天下,因为玄武门之变时,李建成将李世民给干掉了,导致了武后嫁给了李建成的儿子,这样一来,原本历史中的李显和李旦就不见了踪影。 而武后的小女儿虽然还是被封为太平公主,但却并非是武后和高宗李治所生,那么,她还是历史中的那个太平公主吗? 赵无敌厚着脸皮,将《咏梅》据为己有,除了两腮有那么一点点红晕以外,并没有因为剽窃别人而懊悔不已。 他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因此主动来到了梅树附近,俯下身子,使劲嗅了嗅,的确是纯正的梅花香味,且花色粉红,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原本不该开放的梅花花期提前呢?而且,这是一个例外,还是整个客栈、整个新城中的普遍现象? 赵无敌心中虽疑惑不已,但也知道无人可以解惑,那么不如放下一切杂念,好好欣赏这雪中红梅。 而且,这梅花孤零零地迎风怒放,未免显得太孤单和寂寞,不如攀折一枝,给养在客房中,让沫儿可以不出门就能日日赏梅,该有多好? “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心中不由得又浮现一句诗来,可这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随口念出。 因为刚刚孙老神仙还苦口婆心地叮嘱他,做人要低调,如今,一转眼就一首接一首的吟诗,莫不是要抢了天下间文士的饭碗,成为整个士林的公敌不成? 他寻了一枝看起来如虬龙探身的老枝,伸手稍微一用力,“咔嚓”一声,就将其给折断,兴冲冲地递到沫儿跟前,讨好地说道:“沫儿,喜欢吗?” 一截老枝枝身弯曲,其形蜿蜒如虬龙,且被积雪覆盖,竟冷风一吹,宁接了一层薄薄的冰,被阳光一照,显得晶莹剔透。 而枝头之上,有数十朵梅花开得正艳,间或还有一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沫儿要说不喜欢那是假话,可总觉得不该如此。好好的一树梅花,与白雪争艳,供人品赏,可被郎君截断了一枝以后,整棵树就显得残缺了,多了一抹凄然的美,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可赵无敌听到沫儿的抱怨以后,却哈哈大笑,道:“傻丫头,这天地都不全,何况是一树梅花?要知道在这世间,太过于完美的物事都难以长存,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将其给破坏,就如同这梅花一样,若不是我给折了一枝,说不定就会被什么给彻底破坏。” 天道有缺,世间万物何能例外? 第367章辣手折梅 第368章梅花香引麻烦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8章梅花香引麻烦来 一个身着红色大氅的小姑娘,如一朵火云般在雪地中缓缓行走,白得纯净,红得耀眼,对比分明,可又偏偏是那么的协调和恰到好处! 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位英武少年郎紧紧相随,一手捧着一枝怒放的红梅,而另一只手则放在小姑娘手臂弯那里,轻轻地扶着她。 一个小姑娘,一个少年郎,从两人眉眼之间不经意地流露出的那份温馨,可以猜出他们的关系。 很显然,这是一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人。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二人不待在闺房中说着情话,纠缠个没完没了,却偏偏跑到雪地里,所为何来? 再一看少年郎手中的那枝红梅,就一切都明了了。想来是小姑娘嫌待在闺房中太过烦闷,要出来走走,恰巧遇到一树怒放的红梅,忍不住截了一枝,想把暗香留住。 此二人正是赵无敌和沫儿,于那墙角处截得一枝红梅以后,因沫儿大病初愈,气力不足,而今日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不觉感到些许疲乏,便依着赵无敌的意思回客房去。 路过两个小丫头的时候,梅花的清香吸引了她们。 尤其是星乐,她一抬头看见了那枝梅花,再也顾不上那非狗非猪的怪物,立马扑过来一把抢在手上,并凑到琼鼻跟前使劲嗅着。 这还不算,她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急切地问道:“叔叔师父,小师娘,这么好看的梅花在哪里发现的,快告诉星乐好不好?人家最喜欢梅花了,要去取两枝,啊不,是四枝。” 而月娥小娘子就明显斯文多了,只是盯着梅花看,渐渐地蹙起了秀眉,奇道:“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梅花盛开?事出反常必有妖,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喂,我说你是成心的吧?什么妖不妖的,搞得神秘兮兮的,装神弄鬼,我最烦你这样的了!”星乐被搅了兴致,不满地咕哝。 就在此时,跨院的门被打开了,秦怀玉和魏文常走进了院中,在他们的身后就是那个矮而壮实的秦大山。 “沫儿,能出来走走了,想来身体是大好了,咦?”秦大将军是沫儿的“便宜父亲”,见到沫儿能出门走动,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可突然间看见了那枝梅花,立马吸了口冷气,那模样极似牙疼:“嘶…… 梅花?怎么可能?快让老夫看看!” 他再也顾不得仪态了,抛弃了龙行虎步,迈开大步急匆匆紧走几步,一把自星乐手中夺过了梅花,又是看,又是闻,又是说个不停:“真是梅花,可如今这时节,又不是在温汤之地,怎么可能?” 魏文常也凑到跟前,仔细查看一番,也是一副牙疼的模样,眼睛扫过几人,问道:“在哪里发现的?快快带老夫去看看!” 两个朔方边军的大佬,竟然为了一树梅花而勃然变色,搞得神经兮兮,让赵无敌也不敢随意了。 他带着众人回到那处墙角,让他们尽情“欣赏”,其中最按捺不住的就是星乐小丫头,第一个跳出来扑向了梅花,小嘴里还在嚷嚷着:“好漂亮的梅花,我的最爱,全都是我的,我的,谁也别和我抢。” 秦大将军虽久居高位,但腿脚却很利索,见星乐扑向梅花,立即身子一晃,一阵风似的跑到星乐的前面,将梅花护在了身后。 “砰……” “哇呀呀,我的脸,我的鼻子,好疼啊,呜呜……是谁这么缺德呀……”星乐太过于忘乎所以,眼里只有靓丽的红梅,哪里知道秦大将军为老不尊,竟然和一个小姑娘抢花,结果是直接撞在秦大将军的怀里。 好在今日秦大将军是来看看沫儿的,并没有披甲,否则要是撞在铁甲上面,想想星乐那娇嫩的小脸,可真是让人不忍。 即便是如此,秦大将军那结实的胸膛,也够星乐喝一壶的了,看把人家小姑娘给疼得,捂着鼻子,眼泪汪汪,那小模样任谁看了,也是同情心泛滥。 可秦大将军却没有半点哄她的意思,而是一张脸上写满了凝重的神色,看看梅花,看看魏文常,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呜呜,叔叔师父,小师娘,星乐好疼啊!”星乐见无人理睬,立马不干了,扑过来朝赵无敌和沫儿撒娇。 “星乐,别闹了,让月娥给你揉揉鼻子。”赵无敌看见秦怀玉和魏文常的脸色,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却也知道事关重大,可没有心思和星乐小丫头胡搅蛮缠。 星乐见叔叔师父也不喜欢她了,于是变得越发得伤心,眼泪就跟决堤的江水一般,倾泻而下。最后,还是沫儿出马,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否则星乐止住了哭泣声,不过,还没有忘记给叔叔师父一个白眼,报以满满的幽怨。 赵无敌来到秦怀玉和魏文常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将军,魏司马,可是有什么不妥?” “哎……”秦怀玉喟然长叹,沉吟半晌,道:“何止是不妥,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妥。” 秦怀玉的话把赵无敌给吓了一大跳,心道:“秦大将军,你也太能胡咧咧了吧?不就是一树梅花吗?虽然是开得早了点,可也不至于要这么危言耸听吧! 莫非,就如同月娥所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地原本没有梅树,不知怎么地来了一棵梅树妖,以怒放的梅花来引诱人上当,好吸取人的元阳…… 可我怎么就没有闻到一丝妖气呢?而且,我还折了一截老枝,就相当于折了它一只手,也没看见它来找麻烦啊?”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那边厢秦怀玉和魏文常二人是愁肠百结,要是得知他此时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给气得三尸神暴跳,将他给痛揍一顿? 魏文常见他一副茫然不解且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由得开口说道:“哎……千里呀,相必你也知道这树梅花开得不是时候,可看你的模样,似乎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啊!魏司马,不就是一树梅花吗?意味着什么?”赵无敌不以为然地道。 “呵呵,小子,一树梅花?”秦大将军笑得很复杂,就如同那吃了黄连的人一样,苦笑道:“这就不是梅花了!” 第368章梅花香引麻烦来 第369章梅花不是梅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69章梅花不是梅花 红日流金,暗香浮动。 一群人围着一树红梅,但却无心欣赏,且心思各不相同。 赵无敌听秦大将军一说,不由得更加茫然了! 这明明就是梅花,还是最普通的红梅,欺负我不认识吗?还说得神神道道的,梅花不是梅花,还能是菊花、是洛阳牡丹不成? 心有所想,嘴里头就不知不觉说了出来:“大将军,何以欺我?小子虽见识浅薄,可这红梅还是认识的。” 魏文常脸上浮现一抹奇怪的神色,道:“大将军说的没错,如今这梅花还真就不是梅花了,而是祥瑞。 小子,知道什么是祥瑞吧?这天降祥瑞,预示着什么?” “祥瑞?”赵无敌神思一转,立马就明白了。 可不就是怎么回事嘛!自古至今,一直到大明,但凡这世家出现什么违反常理的物事,譬如公鸡下蛋、母鸡打鸣,房梁上面长蘑菇,都能和帝王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也只能和帝王怜惜在一起,对于其他人,那就是一场灾难。 这些违反常理的物事,人们无法解释,只好将其按好与坏给一分为二,全都一股脑地安在帝王身上。 好的就是祥瑞,是因为人间帝王励精图治,德被苍生,立下了震古烁今的文成武功,上苍有感,方才降下神迹予以嘉奖,并刻录在天地玄黄碑上。 而不好的也很好解释,不用说也和帝王有关。 帝王荒淫无度,穷奢极欲,干尽了荒唐事,引起上苍震怒,直接降下雷霆,给他一个警告。亦或是打开封印,让一些妖邪降临世间,为祸人间,加快天下大乱的进程,从而毁灭旧的王朝,开辟新世。 说起来帝王也很是无辜,譬如母鸡下个蛋,还不知是真是假,却偏偏说是后宫不靖,有后妃不甘雌伏,起了祸乱天下的心思,然后众口铄金,一致逼着帝王将他们认定的某个后妃给宰掉。 再譬如那扫把星临世,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尤其是对于皇后来说,可谓是活到了尽头,不死都不行了。 赵无敌一向对这些是不尽相信的,自三皇五帝开始到大明王朝,也就出了寥寥几个祸国殃民的后妃,譬如那导致商纣亡国的妲己,还有那烽火戏诸侯的褒姒,再有就是当今的这位武后和她的孙媳妇杨贵妃。 可就是这几个挨了世人无穷唾骂的女人,对她们的所作所为以及史书上的记载,赵无敌也是报以怀疑态度的。 在殷商时期,作为天下共主拥有无上的权利,若商纣真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那妲己有何德何能乱了朝纲? 再说了,褒姒心情不好,那是给闷的,人家压根就不稀罕帝王家的荣华富贵,可人家不开心归不开心,又没有要你周幽王去点燃烽火? 还有那杨贵妃,人家本来做寿王妃做得好好的,夫妻二人也算是相亲相爱,你丫李隆基偏偏横插一杠子,活生生将一对鸳鸯给拆散,并且利用权利将媳妇给霸占。 得到了杨贵妃以后,为了掩饰自家的老迈无能,大量服食虎狼之药都不起作用,最后,无奈之下,只好给杨贵妃的娘家姐妹兄弟加以高官显爵,以此来安抚杨贵妃那颗年轻的心。 可明明是你李隆基老眼昏花,看错了人,最后在马嵬坡,让那个早就很他不死的老太子李亨,为了早日继承帝位,以免到死都脱不了太子的名头,从而发动兵变,逼死了杨贵妃,再逼李隆基退位。 因为皇帝夫君的无能而香消玉殒的杨贵妃,死了还被人加以祸国殃民的骂名,想来,若是她地下有灵,不知道会不会跑出来将李唐子孙一个个都给掐死? 抛开这几个倒霉女人不说,再说说武后,史书上记载的骂名可多了去了,将其他人加起来都不够。 牝鸡司晨,威逼高宗皇帝,为了嫁祸王皇后而亲手掐死亲生的长女,先后逼死两个有明君之相的儿子,窃取婆家的江山社稷,以女子之身称帝,养面首…… 不堪的事情太多了,多得人都不好意思数,可以赵无敌看来,其中多半都是臆测,都是编造。 以如今的武后来说,赵无敌就没听过有关掐死长女的流言,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长女。 至于武后亲生的长子和次子的确是死了,可究竟是怎么死的,众说纷纭,自杀,被刺,毒杀……甚至是染上了难言的隐疾,可谓是应有尽有,只要是能想到的死法,差不多都占全了。 而那个被贬到武陵的前皇帝,以及当今皇帝,其人就连魏文常这样忠于李唐的老臣子,提起来也是摇头不止,连连叹息,可见有多么不堪? 这样的人当皇帝,难道就一定比武后好吗?谁优谁劣?谁能保住汉人江山永固,谁又能给天下苍生带来福祉?这个道理,是个人心里都明白。 可就是因为武后的女子身份,让士族心里头极为不舒服,就像是心里头有一万只绿头苍蝇在闹腾,而书写史书的那支笔就掌握在士族的手里,为了一泄私愤,还不是将武后给描述成烂泥坑? 纵观武后自撷取权利到登基称帝君临天下,前后历数十年间,杀的人不可谓不多,而纵然来俊臣等酷吏大兴诏狱,让多少无辜者身死家破、含冤受屈? 这些是掩盖不了的事实,而武后也没打算遮掩。可若是仔细看看那些死去的人,虽然不乏蒙冤受屈者,以及被牵连从而遭受无妄之灾的家伙,但死去的终究都是为官者和勋戚贵族,何曾见过几个升斗小民? 赵无敌之所以做如此想,倒也并非因为他无视男女之间的区别,对女子称帝习以为常。 其实,直到数百年后的大明王朝,在中原之地以女子之身登基称帝的也就是武后一人。至于中原以外的四海八荒,那就另当别论。 可赵无敌虽出身于古老世家,可终究只是隐于世外的武道家族,与那些人世间的士族理念大为不同。 对于武道世家、亦或是圣地来说,是男是女并不是衡量强与弱的标准。在武道世界中,只要你够强大,哪怕是一个女子,照样可以成为让人共尊的尊者,独霸一个时代。 第369章梅花不是梅花 第370章千古骂名一人扛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0章千古骂名一人扛 一树梅花,暗香浮动。 只不过就因为它性子急了一些,从而导致开花的时间比同类早了那么一点,结果就连梅花都做不成了,硬生生地被秦怀玉和魏文常二人给改为祥瑞。 这对于梅花来说,不知是它的幸运还是不幸? 可它的感觉并不重要,对于一树梅花,没有人认为它有选择的权利。一树供人欣赏的梅花,不过是用来催发文人骚客吟诗的灵感以及酒徒狂士佐酒的玩意儿,给加上祥瑞的名头,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可生在这个时代,赵无敌也是大唐的一员,虽然对此不以为然,可终究是如那梅花一样,无法自主。 他迟疑道:“那怎么办?我都折下了一枝……” 秦怀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折都折了,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将它再给接回去不成?” “呵呵,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魏文常插话道:“既然发现了祥瑞,那么必定是要上报朝堂,献给……天后的。可如其空口白牙地让人怀疑,不如就将这枝梅花小心保存,作为见证同奏章一起送到神都,看还有何人敢质疑?” 魏文常在说到“献给”二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神色之间有些黯然,相必是想到了如今的那位皇帝陛下,可叹天下间那些忠于李唐的旧臣空有匡扶之志,却无一位扶得起的明主,如之奈何? 其后所说的是指自古至今历朝历代献祥瑞的旧事,祥瑞并不罕见,自有文字记载以来,从来不曾断绝。 而且,只要有需要,立马就会有祥瑞降下,其数量之多,有时候竟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期间可谓是真真假假,鱼龙混杂,无法区分。有些所谓的“祥瑞”,可以说是滑天下之大稽,譬如拿金箔镶嵌在猪身上就称之为麒麟,在王八背上拿刀子刻几个字,就是天命所为,手法之低极大地冲击你的想象力。 据史书中记载,就在则天朝,就有某人踅摸了一只老龟,直接拿朱漆在肚子上面写了几个字,并找到宰相武承嗣的门下,进献给武后,欲谋得一官半职,可却被宰相李昭德给当堂识破。 可就是这样,武后也没有龙颜大怒,将造假祥瑞的人千刀万剐,只不过是撵出宫门,不再追究。 武后之所以如此处置,究其根源还不是她急需大量祥瑞来造势,以此烘托她的大周帝国天下太平,万民归心,从而得到上苍的认可,降下祥瑞。 而今,突厥大肆来犯,虽被赵无敌两把火给烧杀大半,狼狈而逃,可终究是给大唐北疆带来了一片赤地。 此时此刻,先是有大胜突厥的武功,再有天降祥瑞佐证,将大大提高武后的声望,从而给她披上一道神环,让她的称帝之路更加轻松和容易。 而以魏文常和秦怀玉等人的阅历和眼光,自然看得出武后的登基称帝已是势不可挡,此时跳出来阻止不啻于螳臂当车,做无谓的牺牲,不如假意逢迎,保存实力,以待时机。 他们无法阻挡武后的登基称帝,只好将目光放在了武后归天之后,到那时如何聚集所有心向李唐的势力,一举击垮武氏,让天下重新归唐。 他们的打算不可谓不高明,事实上也并非是他们二人所想出的,其中容纳了多少勋贵势力的智慧结晶,而且,还有世外山门的指示。 天下大势的走向,自有它的规律,并非人力而能强行改变的。 而今天机晦涩不明,星象也变幻无常,即便是那些藏身于深山大泽皆龙蛇之中数十年不曾出世的老古董们,也搞不明白天道的走向,只隐隐窥测到一丝丝密辛。 天下将有变,但却不一定是大凶之兆,一切都取决于贪狼、七杀和破军这三颗凶星之间的较量。 而三星在世间的投影,也被他们先后找到了,接下来,就是各方势力选择蚁附于谁的门下,以最强的实力去迎接中盘绞杀。 三星之中,目前以贪狼最强大,破军的势力最是繁杂和诡异,而七杀最后问世,也是最弱的一方。 可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自称汉家苗裔正统的隐世山门,还是心向李唐的勋贵,都只能选择七杀,别无选择。 七杀势弱,只能选择潜伏,以待时机。那么,他们眼下就只能选择暂时对武后屈服,而眼前的祥瑞正是武后所急需的,不加以利用一番未免太过可惜。 另外,就算是他们置之不理,但有谁能保证不会泄露出去?一旦日后被武后得知,那可是欺君之罪,以来俊臣敏锐的嗅觉,可想而知将会带来怎样的一场血雨腥风。 与其那样,还不如投其所好,大大方方地将祥瑞给献上,借以博得武后的欢心,也好给勋贵们讨一些好处。 纵然不能讨得一些实缺官职,哪怕是一些不死的护身符,也是划算的。 秦怀玉想了想,对魏文常道:“老魏,以我看这次就由我来献祥瑞,你就不要附笔了。这种阿谀奉承的活计,有辱你的清名,还是我这样的武夫比较合适。” 自古至今,向帝王献祥瑞可谓是登堂入室的捷径,一夕之间就可以得到高官厚禄,良田美宅,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千古骂名。 如今武后如日中天,掌控天下,无人敢攒其锋芒,只要能抱紧她的大腿,哪怕是如来俊臣这样的市井之徒,都得以高居庙堂,服朱着紫。 可以后呢? 武后只不过是一介凡人,且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还能活多少岁月?而待到武后百年之后,天下能够重新归了李唐,到那时人们就会将此前的烂账全都给挖出来,一丝一毫都不会放过。 别看来俊臣如今风光无限,一时无两,可在武后归天以后,终究逃脱不了被千刀万剐的下场。 对于这一点,赵无敌就很清楚,事实上来俊臣就连哪一天都没有挨到,就被武后给当作替罪羊咔嚓了。 秦怀玉是想将骂名一个人扛,不想牵连老魏。与其被人骂两个,臭两家,还不如让他一个人给兜了。 魏文常神色黯然,虽有心与秦怀玉抢这个骂名,可秦怀玉是主将,是绕不过去的坎,也只能点点头。 除此以外,他还能怎么办? 第370章千古骂名一人扛 第371章与祥瑞擦肩而过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1章与祥瑞擦肩而过 秦怀玉与魏文常一番计议,就搞定了献祥瑞的一切,至于祥瑞的发现者赵无敌,则直接被无视了。 魏文常见赵无敌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一枝梅花,且嘴巴还在轻轻蠕动,似乎对二人夺了他的功劳心有不甘,不由得心头火气,大声呵斥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服气,想在这件事中分润一些功劳? 我呸!狗屁的功劳,这就是一个遗臭万年的烂泥坑,将你给摘出来,还不知道感恩戴德。 秦大将军将沫儿许给了你,真是瞎了眼睛,哼!” 赵无敌可真够冤枉的,我不就是心疼那一枝梅花,所以多看了几眼,至于让你大发雷霆将我给骂得狗血喷头吗? 再说了,什么叫做秦大将军将沫儿许给了我?明明是我和沫儿二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是秦大将军捡便宜非要将沫儿给认做闺女好不好? 可老魏正在气头上,平日里又对他极为爱护,而今让他骂一顿,也不好和他多做计较。 可是,赵无敌是真有话要说,但却并非是为了啥抢功。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魏司马,您误会了!小子可不是想分什么功劳,而是,心中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 “哦?你说说看。”秦怀玉道。 赵无敌道:“是这样的,小子既然能在此地偶然间遇到一树早开的梅花,那么,这新城之中还有没有同样事情发生呢?” 秦怀玉和魏文常一愣,彼此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千里所言极是,倒是我等二人疏忽了。若是就此上奏,而实际上新城之中还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岂不是有意欺瞒?” 他随即吩咐秦大山:“秦大山,立即派人搜索全城,但凡有种植梅花之地都不能遗漏。” 秦大山大声应诺,转身欲走,却被魏文常给喊住:“慢,记住不可扰民,还有,让新城县派些衙役协助。” 秦大山只好再次叉手应诺,随即迈开大步,急匆匆而去,将地上的积雪都给碾压得咯吱咯吱响。 见事情有了定论,而且貌似那一枝梅花也拿不回来了,赵无敌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对秦大将军和魏文常拱手道:“大将军,魏司马,沫儿出来的时间长了,身子也有些乏了,若是没什么吩咐,小子就送他回去了,免得时间久了,惹得孙老神仙不高兴。” 魏文常不禁睇了他一眼,心道:“你小子倒是狡猾,扯着孙老神仙的旗子来说事,真是可恶。” 他虽然如此想,可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孙老神仙可是不能得罪的主。别说他魏文常,就是他那死去多年的爷爷从地下爬起来,照样得恭恭敬敬地笑脸相迎。 秦怀玉本来就只是来看看沫儿的,如今见沫儿大好,也就放下了心,且如今遇到祥瑞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小儿女之间的事情,便挥挥手道:“你陪着沫儿回吧。” 赵无敌陪着沫儿自回到客房中,而月娥紧紧相随,只有星乐小丫头有些恋恋不舍,朝那树梅花狠狠地看了几眼,可见秦怀玉和魏文常二人看得甚紧,貌似没有下手的机会,方才离去。 而赵无敌带着沫儿回房以后,见孙老神仙依然在此,随即想到了要传授沫儿内功心法的事情,便将想法和沫儿说了。 当然,他是有选择的说的,并没有和盘托出。只是说沫儿身体有些虚弱,对寿元有碍,而他正好有一门心法特别适合沫儿修炼,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最后,还着重强调了一句,孙老神仙也认为有道理。 孙老神仙那就是活着的金字招牌,尤其是是在医药一道上,只要是他老人家认为有道理的,那就是真理,不容人质疑。 “我的身子的确弱了一些,尤其是此番病了,更是明显的很。至于寿元,本来是无所谓的,可奴家不想过早地离开郎君,那就请郎君教我修炼之法吧!”沫儿没有推辞,很爽快地答应了。 赵无敌要传授沫儿功法,这就如同儒门先生要给自家学生讲解自己对圣贤经文的心得,可谓是一家之言,不可为外人道哉。 月娥有个白首穷经的老父亲,而她自幼就跟着父亲读书识字,学的也是正统的儒门学问和做人的宗旨,见赵无敌要传授功法,立即起身告退,并想了一个要去给沫儿熬粥的借口。 相对于月娥,星乐小丫头可就没有那么自觉了,她占着叔叔师父的宠溺,可没打算要离开。 她是叔叔师父的弟子,还是唯一的,那么叔叔师父的所有武技,对她来说都是没有秘密的。 既然有便宜可占,干嘛要离开? 赵无敌倒也没有打算避开她,他前世今生都是常山赵氏的人,所学的武技都来自家族的传承,而今还于家族,岂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而且,星乐是他的弟子,而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收徒弟的人,说不定星乐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弟子,自身所学不传授给她还能传给谁? 而他此番将赵氏武学结合张真人的残缺太极图进行融会贯通,从而独辟蹊径创出一门新法,其来源除了张真人的法,剩下的还不都是赵家的传承? 为了纪念那位一心钻研武道,将自己给弄得不知所踪的老人,赵无敌将这门新法依然称之为“太极”,而他能为张真人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因为张真人本就是数百年以后的人,莫非他还要竭力活着,等到张真人出世的时候再将新法传授给他? 茫茫星空,无尽的遥远,彼此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距离,还有无法跨越的时间长河,别说相见了,就算是想想都是奢望。 无法对张真人表示感谢,但另一家就活在当世,就在眼前,而且他自身身体内就流淌着同样的血脉,相对而言,要报答就容易多了。 赵家枪法和七杀刀法本就是赵家的传承,赵无敌将这些还给家族,也谈不上有多大贡献。 可他所创的新法却不同,虽起源自赵家的内功心法,但毕竟是他的独创,而且按照孙老神仙的意思,此法一旦大成,将碾压世间一切法,甚至,可与失落的上古媲美。 叶落尚且归本,何况于人? 第371章与祥瑞擦肩而过 第372章星乐得逞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2章星乐得逞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可见一个人要想学有所成,不下一番苦功是不可能的事情,学文习武都一样,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哪怕你再怎么天赋异禀,号称十万年不世出的天才,但若是你整日里游手好闲,流连烟花之地,宿花眠柳,那么你除了成为一个人人不齿的废物,将一无所成。 史上哪一位圣贤不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博览群书,闻鸡起舞,一份汗水一份收获,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成功。 立地成圣,并非真的是仅仅靠一次顿悟就成了圣贤,没有以前的辛勤耕耘和披荆斩棘的历程,以及日复一日的积累,又从哪里来的顿悟机缘? 而除了苦修以外,还有一句话称之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每一个成功者都有一个漫长的修炼过程,用汉水和血留下了一行脚印,最终凭借着远胜于平常人的恒心坚持到底,才等到了那份让平常人羡慕妒忌恨的机缘。 而那种拔苗助长的事情,对于每一个惊才绝艳的人,都是一种毒药,不仅无益,反而有害。 沫儿伤了根基,造成了体质羸弱,留下了隐患。这些也不是一日之间造成的,同样的道理,要想根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除非是赵无敌能够找到传说中的仙丹神药,可传说终究是传说,如今这世上哪里存在? 因此,给沫儿根治体内的隐患是急不得的,好在沫儿年纪还小,按照赵无敌所传授的心法修炼下去,持之以恒,再辅以赵无敌每日用自身真元给她温养经脉,若是过个三五年,不说修炼有成,但做个正常的女子,生儿育女,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孙老神仙的推断,当然不是当着沫儿的面说的。而他老人家的话,对于赵无敌来说就是真理,就是定论,不容置疑。 沫儿初次接触武道世界,本着好奇的心仔细倾听,小心尝试,大约一个时辰,就被孙老神仙给喊停了。 孙老神仙称之为“量力而行”,道法自然,过犹不及。以沫儿如今的体质,长时间的修炼并不适合,要循序渐进,缓缓而行,万不可因为急于求成而造成体质的亏损,那样一来,好事就变成了坏事,得不偿失。 在沫儿修炼的过程中,孙老神仙也不曾闲着,拿出几根亮闪闪的银针时不时地刺进沫儿的某处窍穴,缓解她经脉中的不适。 而沫儿行功已毕,赵无敌又用自身真元度入她的体内,温养她的经脉。 沫儿毕竟只是初次习练武道,哪怕赵无敌所创的太极之法如何逆天,如何合适,也不可能有多大成就。 也就是身体舒展了一些,精神头好了一些,除此以外,倒也没什么感觉。 反而是星乐小丫头在一旁虎视眈眈,且竖着一对小耳朵,生怕错过了叔叔师父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字。 她的心里跳得厉害,小脸也兴奋的红扑扑的,仿佛是捡到了一座金山。 这些日子里,她跟着赵无敌习武,练的就是常山赵氏正宗的内家心法,可今日她却发现,叔叔师父传给小师娘的心法却大为不同。 就是以她这小脑袋子都能看出,此法比起常山赵氏的内家心法少了一丝刚硬,却多了一种圆润,就是……对了,就是白胡子老道爷爷经常挂在嘴边的“道法自然”。 如此说来,此法比常山赵氏的内家心法岂不是更加高明?星乐这么一想,心里头立马冒酸水,觉得很是委屈。 她原以为叔叔师父对她最为疼爱,将全部的绝学都倾囊相授,可如今看来,叔叔师父明显还是藏私了。 在叔叔师父的眼里,可爱的星乐还是没有小师娘重要,否则,这么就不把此法传给星乐呢? 她是个娇憨纯真的小姑娘,还没有学会掩饰心情。心里头怎么想,不知不觉中就挂在脸上。 这会子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却大眼睛水雾弥漫,噙着泪水,小巧的鼻子皱着,小嘴也撅着,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她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赵无敌的眼睛,而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也让赵无敌哭笑不得。 他笑道:“星乐,并非是叔叔藏私,而是此法还不太成熟,也不完整,就连叔叔自己也还在摸索之中。 你若是喜欢,自可修炼,可以叔叔看来,你天赋很好,根基也够坚实,且自幼就习练家传心法,如今可谓是事半功倍。 可而今你若是想改修它法,且是一门不成熟的新法,其前途可是未知之数,何去何从,你可要想好了!” “叔叔师父,星乐真的可以和小师娘一起修炼吗?那太好了,星乐就知道叔叔师父最疼我了!”对于赵无敌苦口婆心的劝告,星乐充耳不闻,一门心思沉浸在可以修炼绝世神功的喜悦之中。 以叔叔师父对小师娘的宠溺,这门功法还能差得了?即便是有什么不妥,大不了在重新回头就是!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无敌在新城之中过得很是惬意,每日里陪着沫儿和星乐习武,同时也对太极之道不断完善和改进。 而孙老神仙也赖在高朋聚客栈中,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而对于赵无敌来说,这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情。如此一位活神仙,现如今别人想见一面都难,能够天天陪着他们磨叽,可谓是几辈子来的福分。 而秦怀玉等人就没有这么清闲了,自那日发现了梅花祥瑞以后,就再也没有心思搭理赵无敌了。 秦大山带着数百士卒,外加上新城县的数十名衙役,差点就整个新城县给翻了个底朝天,弄得新城人人心惶惶,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这次秦大山的嘴巴挺紧,半点口风都没有透露,只是问哪里种有梅花,然后就一地一地地去查看。 新城县令周成在衙门里苦思冥想,却一无所获,有心派人去高朋聚客栈里找刘三打听打听,可他小妾刘氏却告诉他,刘三已经被高朋聚给辞退了。 至于辞退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得罪了一匹马…… 为了一匹马,辞退了客栈的一个伙计,这理由可真够奇葩的。 可周成却丝毫不怀疑,因为他曾听说过,那匹马可是太平公主殿下赐给一个叫赵无敌的边军旅帅的。 哎,该死的马……啊,不,是该死的刘三,你特娘的好好的干嘛去得罪一匹马? 第372章星乐得逞 第373章刺刘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3章刺刘 新城县令周成很烦,背着两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那铁青的脸上隐隐有乌云蒸腾,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小妾刘氏也不敢再卖弄风骚,靠在几案旁边,勾着脑袋,两手低垂,腿脚不争气地打颤,一张俏脸之上满是不安和惊骇。 自打她跟了周成以后,靠着姿色不错外加曲意逢迎,博得了周成的宠爱,似乎是把她当作心肝宝贝一样对待,恨不得日日夜夜和她厮混在一起,总是爱个没完没了。 可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小妾,就如同那架子上的那只花瓶,若是别人看上了,只要出的价钱合适,周成立马就会她给卖掉,都不带眨眼的。 甚至,若看上她的人是有权有势的上官和贵人,一文钱都不用给,周成也会上赶着将她洗干净送去。 这并非是刘氏杞人忧天,看看不久前,那秦大山只不过是狐假虎威一番,她就被周成毫不犹豫地给送到了高朋聚客栈。 当她回家以后,周成还很是可惜了一些时日,还怪她不肯尽心竭力去博得秦大将军的好感,哪怕是让秦大将军宠幸那么一次两次的,也能给他带来点香火之情…… 刘氏虽心有怨念,可又能如何?小妾不过就是主人家的物件,随时都可以被送人或卖掉,连家里头的丫鬟都不如。 丫鬟虽然也是物件,可好歹还有个清白之身,而小妾是什么?宠你的时候似乎是半个主子,可一旦烦了厌了,立马一脚给踢开,如弃敝屣。 周成走着走着,忽然间停下了脚步,指着刘氏骂道:“你说你们老刘家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让你去伺候大将军,却被撵到了客栈里。客栈就客栈吧,你尽心竭力地伺候好贵女,日后贵女念你一声好,还能不在大将军面前说几句好话? 可你呢?该骚的时候装假正经,可该正经的时候又本性难移,撵到厨房里打杂不算,还给人撵了回来。 你那兄弟就更加不是东西,一个商贾之子连个跑堂的活计都干不好,真不知道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整个一个废物,活在世上就是浪费食物,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好好的没事得罪一匹马干什么?那是马吗?那是大爷,就是本官见了,也得给它行礼,好酒好菜地伺候着……” 周县令越想越气,越说越气,口水喷得刘氏满头满脸都是。可这样还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看着刘氏那媚态天成的脸蛋,不知哪根筋不对,一个巴掌就抡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刘氏那吹弹得破的白嫩脸颊上面浮现清晰的几道指印,红彤彤的,继而发紫,再而转黑,接着整个右边脸颊肿了起来,就连嘴角也流出一行鲜血,显得颇为妖艳。 “扑通……” 刘氏的脸火辣辣的疼痛,就连心都在一颤一颤的,可她却顾不得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且附下身子,以脸贴地,做出一副惶恐不安而又逆来顺受的样子。 周成见刘氏附在地上那如丘峦起伏的曲线,抬脚就要踢去,可在半路上却生生止住了。 他是心有所思,想起刘氏几年来的曲意逢迎从而心有不忍吗? 却只见周成忽然低吼一声,就如同落入陷阱之中的猛兽一样,两眼泛红,面孔扭曲,整个人显得狰狞和恐怖。 他猛地扑到刘氏的身后,两手拽着她的衣服用力一扯,嘶啦一声,就将外袍扯去,接着又是几声,扯去一切的障碍,抱着刘氏那诱人的丘峦,大干起来。 “吼吼吼吼……” 周成血红着两眼,目光瘆人,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怒吼,仿佛是耗尽了全身的所有力气,要把刘氏给“刺杀”掉,以至于鼻孔中都流下两行热血,看着让人担心。 而刘氏也顾不得周成的粗野和莽撞,猝不及防之下给她带来的痛楚,哼唧哼唧,用娇媚的曲调赞美着周成的勇猛。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必须将其牢牢给抓住,否则,将逃脱不了被卖掉的结局。 虽然做了人家的小妾,就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可不管怎么说,她身为一个女子,也不想过那今你明他的日子。 一个如同从无间炼狱之中逃脱出来的凶兽,也不知已经有多少个纪元都没有享受过血食的美味了,而今美味在前,哪里还忍得住?整个就如同饕餮一般,横冲直撞,大快朵颐,伴随着阵阵嘶吼,恨不得一口将刘氏给囫囵吞下。 另一个则如同一只初生的小狐狸,陷入凶兽的魔爪下,不得不使出浑身的解数,卖力地曲意逢迎,就为了能让凶兽尽兴,从而将她给放了。 二人一番大战,哼哼唧唧,兽吼阵阵,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杂乱声响,实在是太能折腾,就连禁闭的门窗都关不住,让隔得老远的丫鬟仆妇都听见了。一个个羞红了脸,暗暗地啐了一口,心里纷纷大骂:“不要脸的狐狸精,不要脸的臭男人,这青天白日里就干起那事,且还干得那样疯狂,真是一对狗男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那天上的红日都偏西了,方才云收雨住,没了声息。 周成如同那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一样,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一番冲杀,最终将敌人斩杀殆尽。 而他也充分享受着战后的舒爽和畅快,忽然间一哆嗦,体内有某种东西如那洪水决堤一般,奔腾而去。 洪水泄尽,人也变得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不由得翻到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刘氏却红光满面,精神头挺好,一双眼睛里水波荡漾,烟雾濛濛,都能滴出水来了。 她身子一扭,乖巧地扶在周成的胸前,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指在他胸膛上画圈圈,那股子酸酸麻麻的感觉,让周成恨不得翻身而起,再将刘氏给镇压个三五十次,可终究是有心无力,只得作罢。 刘氏柔柔地道:“阿郎你好厉害,将人家给弄得浑身乏力,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恨不得立时就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周成被夸得心情大好,伸手想干点什么,可一抬胳膊,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只能无奈地作罢。 第373章刺刘 第374章主簿探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4章主簿探女 室中本来点着三支蜡烛,可却不知何时被扑灭了两只,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支,让室内的光线昏暗了许多。 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仿佛置身于夜半时分,且室内充斥着各种浑浊的气味,让人不由得头脑发晕,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那刘氏烟波一转,用甜得发腻的嗓音说道:“阿郎要想打听大将军的用意,何不让主簿去一趟?要知道主簿家的那小丫头,如今可还在客栈之中,并没有回家呢!” “啪!”周成听了刘氏的话,本是如死狗般的一个人,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力气,一巴掌拍在刘氏的挺翘的圆满之上,大笑道:“哈哈哈哈……宝贝说的对,本官怎么就忘记了冯桂这老小子? 不错不错,让他老小子去打听最是恰当。 嘿嘿,话说他们家的月娥也有十六七岁了吧?可惜被送给了大将军,要不然可以讨来和宝贝你做个伴,有你们俩伺候,本官可是有福了……” “阿郎……”刘氏将俏脸伏在周成胸膛上面磨蹭,拖着长长的鼻音撒娇,而心里则在鄙视着:“就你那三寸丁,只要老娘稍一使劲立马就举旗投降,还妄想要一凤二凰?” 周成一想到派主簿去打听密辛,立马就对刘氏没了兴趣,一把将刘氏推开,两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可却因两腿乏力,怎么也做不到,不由得恼羞成怒,冲刘氏吼道:“臭女人,还在那卖弄风骚给谁看呢?还不快点扶本官起身着衣!” 刘氏只好将他给扶起,又将散落一地的官服给他穿上,接着去找自己的衣服,可地上只有一堆破碎的布料,哪里还有一件完好的衣服? 刘氏懵了,不知该怎么办? 周成却视而不见,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浑身不管那刺骨的寒风会不会将刘氏给冻成冰雕,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前堂,让人将主簿冯桂给请来。待冯桂来了以后,周成脸上堆满了笑容,把着冯桂的手臂将他迎进了公事房中,也要冯桂上坐。 冯桂怎么敢?人在官场,得按照规矩办事,所谓上下尊卑有别,来不得半点含糊。他虽然是一个白首穷经的老书生,可毕竟混迹官场数十年,对这些道理还是不陌生的。 一番推脱和谦让,终究是周成坐了主位。还没等落座,周成又喊人奉茶,还特意交代用最好的茶汤,且一刻都不可耽误。 周成的热情让冯桂受宠若惊,同时心中也在打鼓,不知道这位上官今日是不是吃错了药? 周成此人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平日里虽然少不了摆摆谱,端一端上官的架子,可总体上来说也算不得大奸大恶之辈。 可周成也不是一个谦谦君子,什么时候对职下如此客气?莫不是有人点拨,知道了老夫是个心中有丘壑的大才,生起礼贤下士之心,想拜老夫为师学习治国之道? 孺子可教也! 若真是如此,老夫倒是可以将他收作弟子,将一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他,也不至于埋没了。 茶汤已上,周成客气地请茶,又陪着冯桂东拉西扯一番,方才切入正题,让冯桂去那高朋聚客栈中走一趟,去找他家闺女打听一下,秦大将军有什么用意? 冯桂一听周成的话,心中不由得颇为失落,不过,自己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闺女了,心中也甚是挂念。 自打月娥进了高朋聚客栈以来,还是前些日子那杀才秦大山到家中走了一趟,扔下一些牛羊和两批战马,也没说清楚什么缘由便扬长而去。 老两口子担心了大半宿,最后,老妻还一个劲地埋怨,数落他为了些牛羊就把亲生闺女给卖了。 而今,既然县尊有令,那么不妨就走一趟,正好可以去看看闺女,至于打听到还是打听不到,还不是随我说,县尊又奈我何? 就这样,新城主簿冯桂来到高朋聚客栈中,对掌柜的说要见月娥,可掌柜的却将他给挡住了。 掌柜的也是新城的老人了,和冯桂有过数面之交,因此实话实说:“冯主簿,老汉说句不客气的话,而今我这高朋聚客栈里,我说了不算,你家闺女说了也不算。 别看这里只是一家客栈,可里面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就是一匹马…… 你听说了吧?我店子里那伙计刘三,就是县尊的爱妾、刘氏的兄弟,就因为得罪了一匹马,二话不说,就逼着老汉将他给辞退了。 因此,你要见你家闺女,老汉真不敢让你进去。” 刘三的事情,冯桂也曾听说过,当时老妻还为月娥担心,硬逼着他就月娥给领回家去,让他废了老大力气方才摆脱了老妻的喋喋不休。 他也知道那匹马是属于太平公主的,既然是刘氏冲撞了太平公主的坐骑,那么,在一个商贾子和公主之间,冯桂还是不难做出选择。 冯桂是个读书人,自从通过科举入仕以后,他就成了士族的一员。 在他的眼里,作为四民中排位最靠后的商人,其地位真不见得比一匹马高贵。 自古至今,商人重利轻义,都是一些追逐铜臭之辈,将其列入四民之一,简直就是对士族的侮辱。 刘三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而他今日也不是来为刘三讨公道的,就死县尊的托付,也是可有可无的。 不过,对于闺女月娥,冯桂的确是颇为思念,急于想见上一面。 老掌柜的见他的模样,似乎心有不忍,就给他出主意:“冯主簿,老汉给你指条路。如今你要想进这客栈,要么去找秦大将军讨一道命令,不过,秦大将军那么大的官儿,不见得有空理你。 再者,你还可以以拜见里面的贵人作为理由,只要贵人点头,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去,否则,就算是老汉不拦你,嘿嘿,到不了后院的门,你就会被乱刀给分尸。” 老汉的话虽然听起来有点刺耳,不过也的确是实情。秦大将军位高权重,而且日前又打了大胜仗,正是心气高的时候,岂会将他一个小小的县主簿看在眼里? 既然无法面见秦大将军,讨不到手令,那么要想进入客栈见到闺女,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拜见里面的贵人了。 可……对于客栈中的贵人,冯主簿是一个都认识,又该如何是好? 第374章主簿探女 第375章父女相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5章父女相见 冯主簿一脸的无奈,只好冲老掌柜拱手道:“老掌柜,还请给老夫指点迷津?” “呵呵,不认识贵人?”老掌柜眯着眼睛,一副了然的模样,道:“冯主簿,在老汉想来,你也是不认识客栈里的贵人,就让老汉一一道来,看你该求见何人? 客栈中原先可住着不少贵人,可大多却先后离开了,说了也没用,老汉就不耽误时间了啊! 现如今客栈中还有三位贵人,其中的一位可了不得了!老人家得有一百多岁了,可精神头还挺不错的,就连秦大将军、魏司马都对他老人家甚为恭敬,称他老人家‘老神仙’。 这样的老人家,只要发句话,别说冯主簿你只是想见见闺女,就是在这儿吃顿饭,和闺女唠嗑半天都没有问题。 可问题是,老人家似乎不大喜欢见人,整天都待在屋子里,估摸着答应见你的机会不大。” “一百多岁的老人家,就连秦大将军和魏司马都很尊敬,不知……他老人家可是姓孙?”冯桂忽然问道。 “好像……似乎……仿佛是姓孙,对了,我曾听到赵旅帅称呼他老人家‘孙老神仙’。怎么,冯主簿你认识?”掌柜的仔细回想,方才确认了老人家姓孙。 冯桂眼中流露出惊诧的神采,好半天方才叹道:“孙老神仙,果然是孙老神仙,想不到他老人家还在人世间。 呵呵,某对他老人家的景仰可比山高海深,可却无缘得以一见……” “说来说去,你和他老人家并不认识,有什么用处?”掌柜的可没想到他家客栈中竟然住着药王老人家,见冯主簿不认识,立马将之排除,继续分析道:“那么,还剩下两位贵人。首先说说大将军家的小娘子,啊,这就不说了,人家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你一个大……老男人求见,明显不合适。 这样一来,你的希望就只剩下那位赵旅帅了。别看人家的官不大,只是一个旅帅,可看秦大将军和魏司马对他的态度,呵呵,你这主簿还真不够看。 不过,以老汉看来,这位赵旅帅人挺好的,知书达理,一点架子都没有,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如,你就说是仰慕他的英名,想拜见一番?” 冯主簿只是新城县主簿,倒也听说过这位赵旅帅的传奇经历,且也颇为好奇,如今见掌柜的这么一说,便点点头应承了。 掌柜的见他没有异议,便让他先等着,自己个屁颠屁颠地跑到后院中,说有人慕名前来拜见赵旅帅。 此时已是红日西斜,眼看着就到了进餔食的时辰,月娥在厨房中忙碌,而孙老神仙每日只食一顿,也就是在正午之前用些许食物,然后,便遵从“过午不食”的古训,不再进食。 因此,只有赵无敌和星乐陪着沫儿,见掌柜的说有人慕名求见,不由得愣了。 他沉吟片刻,分析起来:“若是军中来人,根本就无需掌柜的通报。可除此以外,在这新城之中也没有亲朋故旧呀? 莫非,是家族中来人,要接星乐回家?” “啊……”星乐正扑闪着大眼睛,却见叔叔师父扯到她身上,不由得急了,抢着道:“我不回家,我不回家,打死都不回家!” 接着又滚在沫儿的怀中撒娇:“小师娘,人家不想离开你嘛……” 赵无敌问道:“老掌柜,却不知是何人?” “回赵旅帅,是新城主簿冯桂前来求见。”老掌柜答道。 “新城主簿?”赵无敌沉吟着:“某和他素不相识,别无交情……对了,月娥小娘子的父亲不就是新城主簿吗?老掌柜,快快有请!” 赵无敌想起来了,感情是月娥小娘子的父亲来了,这可不能怠慢。这些日子多亏了月娥照顾沫儿,如今人家父亲来了,可要好好的感谢一番。 他对沫儿和星乐说道:“你们先歇着,我去见见他。” “郎君尽管自去,想来人家也是因为思念闺女,郎君且把月娥喊上,让人家父女见上一见。另外,奴如今也大好了,可让月娥回家去吧!”沫儿道。 赵无敌点点头,自去见冯主簿。 冯主簿虽是月娥的父亲,可毕竟是男人,总不能在沫儿的闺房中与他相见。 好在这院中客房颇多,赵无敌又因为感觉月娥照顾沫儿,因此就站在长廊外的雪地中等着冯主簿的到来。 正好看见小童清风从孙老神仙那间房中溜出来,便冲他招招手,让他将月娥给喊来。 不多时,冯主簿在老掌柜的指引下进来了,二人寒暄一阵,老掌柜自去前面照应,而此时月娥也来了,父女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因为沫儿的提醒,赵无敌让月娥将他父亲先带进另一见客房,以便父女二人一叙离别之情。 客房中,月娥让老父先坐下,然后问候了他的身体,以及母亲身体是否安好,家中人是否安好,接下来方才问老父因何而来? 父女相见,冯主簿也很是感伤了一阵子,见闺女动问,便说道:“月娥,自昨日起大将军派出大批军士全城搜索,还从县衙里征调了数十衙役,县尊心中不安,于是派为父前来寻你打听一二。 为父当日也是无奈,方才将你给送出,事后十分懊悔,而你母亲也十分思念你,于是就顺水推舟地应承了。 丫头啊,你在这里过得可好?日前大将军派人给家中送去了一些牛羊和战马,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 “阿爷,您想到哪里去了?”月娥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父亲的疑问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敏感而又聪慧的她又如何不明白? 她继续说道:“阿爷,女儿在此一直都在伺候大将军家的小娘子。沫儿小娘子人可好了,丝毫没有那些娇奢霸道的好脾气,告诉阿娘女儿过得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冯主簿见女儿如此说,又仔细观察了她的气色,的确没有受虐待的迹象,便也放下心来。 忽然又想起周县令的嘱托,他到底是自己的上官,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冯主簿抱着试试的态度,问起女儿,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第375章父女相见 第376章老魏有请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6章老魏有请 月娥见父亲问起此事,不由得神色一凛,不由自主地扭头朝房门看去。 房门禁闭,看不见一丝缝隙,又侧耳倾听,良久,方才正色道:“阿爷,此事可千万千万不要再打听了,您就装作不知道,谁问您都一问三不知。 不瞒您说,其中的原因女儿尽知,可女儿一个字都不能告诉您。总之一句话,此事和您无关,也对您没有害处。可若是知道了一二,说不定还有大大的妨碍。” 冯主簿虽也不高兴一生做个小小的主簿,可到底是读了一生圣贤书的人,干不了那种蝇营狗苟的钻营之道。 他见女儿说的慎重,也就不再追问。而且,女儿虽没有透露其间的缘由,不过却告知了对他没有坏处,也就放下了心。 至于县尊是不是满意?和他何干?老夫好歹也是朝堂任命的一县主簿,又不是他县尊的家奴,有什么责任去给他做包打听? 该问的也问了,闺女也没有受虐待,他也该回去了。可末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月娥,你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啊,回家?”月娥还真没想过。 这些日子里和沫儿、星乐相处甚好,虽然她一直恪守本分,以侍女自居,可沫儿却从未如此看待。 在沫儿小娘子的心里,是把她当作姐姐一样的,尤其是那位小郎君,也对她颇为礼敬,还真没有考虑过回家的事情。 可父亲也是关心,她只好期期艾艾地道:“阿爷,小娘子如今还未痊愈,这么也得还要数月时间吧!您要注意身体,还有告诉阿娘一声,就是我一切都好,无需牵挂。” “那……好吧!”冯主簿也知道女儿是身不由己,只好无奈地起身离去。 他父女二人出了房门,却见赵无敌站在门前的长廊中,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们。 月娥见到了赵无敌,没来由地俏脸一红,行了个蹲礼,就推脱说在厨房中熬了汤,便急匆匆地要逃走。 赵无敌笑道:“月娥小娘子,你慢点,熬的汤有清风看着不会有事的。啊,对了,你让清风去告诉老掌柜一声,让他备些酒肉送来,要丰盛些。” “是!”月娥应道,匆匆而去。 “赵旅帅,时辰不早,下官就告辞了!”冯主簿见人家这是有客人来,岂能没眼色地赖着不走,便主动告辞。 赵无敌摇摇手,笑道:“冯主簿,你这一走,某让老掌柜准备的那酒肉可怎么办?来来来,冯主簿,这边请!” 赵无敌的话让冯主簿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倒也不是没有赴过酒宴,而是,此次的宴请太出人意外了! 按照传言,眼前这位年纪的不像话的赵旅帅,可是朔方大胜的主要功臣,且颇得秦大将军的看重。别看人家只是一个旅帅,可一旦等到朝廷论功行赏以后,说不定就是将军,就是爵爷了! 他推脱了几下,可拗不过赵无敌,只好随着他进了相邻的一间客房。 推开门,进了客房,却只见一位中年人跪坐在矮几后面,面对着房门的方向。 此人最显著的地方就是一张黑脸,就连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都看着勉强,可冯主簿一见此人,却不淡定了,小步紧走,离着好有好远就一揖到地,恭声道:“新城主簿,冯桂,拜见魏司马!” 原来此人正是魏文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且就在隔壁客房。如此说来,赵无敌设宴款待的应该就是魏司马,而他冯桂也有幸得以作陪。 这可是天大的荣幸,以他和魏文常之间的地位差距,除了在公事上见过几面以外,何曾有机会一同宴饮? 其实,魏文常还真不是来找他宴饮的。老魏执掌军中律法,昨日又遇到祥瑞的事情,和秦怀玉二人忙得一宿未睡,哪里有空和他冯主簿磨叽? 他之所以前来,是因为祥瑞一事有了定论。通过秦大山带人没日没夜的搜索,查遍了新城之中的大街小巷,就连城外都搜索了十里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新城并没有处处梅花开,赵无敌所发现的是独一无二的“祥瑞”。 此事算是尘埃落定,那一树梅花的“祥瑞”之名算是板上钉钉了,谁也无法改变。 接下来的事情就被秦怀玉给独揽了,不让老魏插手,以免日后损了他老魏家的清名。 秦怀玉忙着写奏章,将祥瑞一事上奏武后,并且寻来给富贵人家伺弄花木的好手,对赵无敌折下的那一树梅花给进行一番处理,好保持新鲜劲,以便送到神都作为见证。 秦怀玉的话义正言辞,不容驳斥。他直言老魏家是清流,不能被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给玷污,而他老秦家就没有这些顾忌。他爷爷就是瓦岗寨的反贼,此前甚至还干过响马,从来就不在乎什么清名不清名的。 魏文常知道秦怀玉是照顾他,从而将脏水一个人扛,可他偏偏却无法拒绝。心烦意乱之下,就溜达到高朋聚客栈中,想和赵无敌聊聊,却正好听到新城主簿冯桂在此。 魏文常知道冯桂是月娥的父亲,而且对这个人也侧面理解过,算是一个正直君子,不免动了惜才之心,方才让赵无敌给喊过来。 日后要想恢复李唐天下,仅仅是靠他们这些勋贵是不够的,而目前朝堂之上的官员,又大多蚁附于武氏,因此只好把眼光看向了各地的地方官员。 对于天下各地的官员,只要是心怀李唐的,都可以尽量拉拢。 譬如那张柬之,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可魏文常觉得张柬之此人太过于刚硬,且年纪太大,未必能等到那一天。 魏文常有心将冯桂收为己用,便也客套了几分,见他执礼甚恭,于是抬手虚扶道:“冯主簿,不需多礼,请就坐。” 此间,赵无敌算是主人,本该居主位,可有魏文常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他? 而唐人以左为尊,赵无敌请冯主簿居左,以示尊敬,可冯主簿如何答应?二人谦让了一番,还是魏文常做主,到底是让冯主簿坐了左手边,而赵无敌则在右侧作陪。 三人落座,魏文常觉得铺垫的也差不多了,于是,打算试探一二。 第376章老魏有请 第377章文常起舞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7章文常起舞 三人落座,酒肉却未曾来到,空对着一无所有的矮几,未免有些冷场。 好在魏文常也不是外人,而此间是高朋聚客栈,并非是赵无敌的府邸,而且,院子里还住着一尊惹不起的大神,他老人家喜欢清净,因此里里外外只有月娥和清风、三山三个人打理,招待不周也是情有可原。 再说了,魏文常本就不是为了吃吃喝喝而来,而对于冯主簿,就更加没有问罪的资格了。 魏文常看了一眼冯主簿,挤出一些笑意,以便让他看起来显得和蔼一些,方才问道:“冯主簿,不知仙乡何处?师从何人?” 冯主簿见魏文常动问,不敢怠慢,立即躬身道:“回魏司马,下官祖籍原本登州人氏,于家曾祖父时迁来此地,大约是前隋大业年间,算来已有百十年矣。 下官自幼随家父读书,后来游学长安时,曾有幸见到今兵部房公,蒙他老人家不弃,曾指点过一些学问。 下官本想留在长安,拜在他老人家门下,可接到了家书,老父病重,因此辞别了房公,回到了新城。 家父到底不治,待下官守孝日满,进京赴科考时,方才得知房公已外放陇右。 其后,下官历经科考,外放州县,一别经年,终无缘得见,深以为憾也。” 冯桂口中的“兵部房公”指的就是如今的兵部尚书房遗则,也是昔日“房谋杜断”中房玄龄的幼子。从冯桂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对房遗则是出自内心的尊敬。 他的眼中除了尊敬,还有一抹伤感和遗憾。这也难怪,作为一个寒门学子,谁不想能拜在一个家学渊源的博学大儒门下? 房遗则虽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可他本人却不是一个武夫,而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大儒。 魏文常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肃然道:“原来冯主簿祖籍是登州,竟然与魏某是同乡,而且,少年求学时还曾得到房家叔父的指点,真是巧啊!常言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今日魏某可要与冯主簿不醉不休啊,哈哈哈……” 魏文常大笑,想不到眼前这个头发斑白、明显是混得不如意的小小主簿,竟然和房遗则还有这么一段渊源,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房遗则可是房玄龄的儿子,论辈分还是他和秦怀玉的叔父,不仅是心向李唐的“潜伏者”中的一员,还是其中的主使者。而今又位居兵部尚书一职,虽然手中没有多少兵权,但却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和军中诸将颇为熟稔,暗地里掌控了一股相当惊人的力量。 既然冯主簿以房遗则的弟子自居,那么招揽他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至于说是同乡,也不能说错,老魏家是山东高门,而登州自古就是山东之地,二人可不就是山东同乡吗? 而且,魏文常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既然冯主簿成了“自己人”,那么就可以运作一番,将他的位置挪一挪。毕竟一个新城主簿职位太低,对恢复李唐的大业起不到多少作用。 就在此时,勤快又知礼的月娥小娘子端着托盘前来上茶,看到父亲不由得一愣。 魏文常见此,微微笑道:“月娥,老夫与你父亲有些渊源,今日相逢,乃是天意使然,因此要与他畅饮一番。你可要让人多备美酒,可不要让我们扫兴。” 赵无敌见月娥有些窘迫,便替她解围道:“月娥小娘子,你还是去看看沫儿吧,至于我们这里,就交给客栈的活计好了。” 月娥放下了茶汤,行了个礼,立即“逃”了出去。 “哈哈哈,小子,你可不能见一个喜欢一个,让沫儿受了委屈,不说你那丈人,就是老夫都绕不了你。”魏文常道。 赵无敌一头黑线,心道你老人家也太八卦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别忘了人家父亲可在这里,若是造成误会,你让人家一个小娘子如何是好? 可心里这么想,嘴里却只能说:“魏司马你说笑了,小子可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对沫儿,一生一世,都绝不会相负的。” 冯主簿一听二人谈到了自家闺女,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在他心里还真不怕赵无敌勾搭他家闺女,如此年轻的少年郎,又有着大好前程,自家闺女若是跟了他,即便是做妾,也不算是委屈。 可随着赵无敌的否认,冯主簿不仅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一位好女婿。 “其实,以你今日之功,他日封侯拜相也并非不可能。何况男人嘛,只要功成名就,多几房妻妾也没什么。”魏文常话锋一转,似乎想撮合赵无敌和月娥二人,搞得冯主簿一颗刚刚熄灭的心又有复燃的迹象。 而赵无敌则很无语,不知道老魏在搞什么名堂。好在老魏也就是随口念叨了几句,没有将话当着冯主簿的面给挑明。 不多时,在老掌柜的带领下,酒肉齐备,三人开喝。在魏文常的有意引导之下,这一顿酒直喝到半夜时分,方才尽兴。 尽兴也是有代价的,那就是魏文常和冯主簿二人都喝多了,两人大着舌头絮絮叨叨,还一个劲地称兄道弟,其间还高歌了几曲,舞了几段…… 二人的举动让赵无敌惊出一身的冷汗,可把他给吓坏了,就连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汗水,继而被蒸发干净。 他倒也不是为二人担心,生怕他们这老胳膊老腿的给摔坏了,而是想到了那位大神。 这半夜时分、夜深人静,你们二位又舞又唱的,扰了人家的清净,待大神发飙找上门来,两位可千万不要说认识我。 赵无敌趁着二人起舞的空当,赶紧溜了出来。只见门外站着一脸愁容又手足无措的月娥,还有一个小童清风。 月娥都快哭出来了,看见赵无敌出来,急忙道:“郎君,都是月娥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月娥小娘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多想,一切有我,自会将令尊安然送回家中。”赵无敌安慰完月娥,又陪着笑脸问清风:“不知孙老神仙可有什么吩咐?” “嘿嘿,又,一个字,滚!三个字,马上滚!”清风仰着小脸,一副幸灾乐祸的臭屁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 第377章文常起舞 第378章雪夜送醉客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8章雪夜送醉客 一弯新月如钩,孤零零地挂在天幕之上,淹没在漫天的繁星之中,并不显眼。 漫天繁星,纷纷垂下星辉,可星光终究不是月华,天地之间依然很昏暗,以至于无边的雪原,都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客房外的长廊中,因挂了几盏灯笼,倒也很明亮,只有那一阵阵的夜风,拂在人脸上,冷得可怕。 小童清风背着两手,小脸仰着,竭力装出一副老练样子,将孙老神仙的法旨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等他说完以后,赵无敌如释重负,朝着孙老神仙住的那间客房一揖到地。 谢天谢地,谢孙老神仙! 想不到今夜竟然如此轻松过关,可看到清风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又觉得颇为不爽,不由得伸手捏住了他的腮帮子,道:“小子,还不快去吩咐扈从们准备马车,将魏司马和冯主簿给送回府!” “哇呀呀,好疼,赵无敌,你恩将仇报,你欺负小孩……”清风哇哇大叫,一个劲地抗议。 他虽然一个劲地嚷嚷,但却抗议无效。因为眼前只有他、赵无敌和月娥三人,而能够引以为援的只有月娥,可只要看看月娥那样儿,就知道已经给赵无敌这小子谜得五迷三道的了,眼睛里哪里还有正义和公道? “哎,女人真麻烦,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只要看见一个小白脸,就忘记了自己姓什么,悲哀啊悲哀……”清风一边揉着脸蛋一边走,口中还在小声地嘀咕着。 眼下的高朋聚客栈中,除了孙老神仙、小童清风、三山、星乐以外,山门中还是留下了十好几个蓝衣扈从,分属十里杏林和常山赵氏两家,其任务就是保护主人。 眼下魏文常和冯主簿二人都喝多了,而以他们二人目前那起舞狂歌的样子,孙老神仙是决然不会允许他们留在客栈中休憩一夜的。 赵无敌又不能将他们俩给打晕,只好让蓝衣扈从套车将他们给送回去。 魏文常还好办,就住在隔壁的驿站,蓝衣扈从一合计,如其套车,还不如让个人将他给背回去省事。 可关键是驿站已经被朔方边军征用,成了军事禁地,若没有赵无敌同去,恐有些麻烦。 赵无敌寻思了一阵子,让他们套了一架马车,将魏文常和冯主簿二人全都给强行弄进车厢中,然后让他们将马车赶到客栈的门口,以免孙老神仙不高兴。 他转身进了沫儿的客房,见沫儿躺在床上却没有入睡,正和星乐两人笑得打滚。见他进来方才强忍住笑,问道:“郎君今夜可曾饮得尽兴?” “哎……其间的事情一言难尽!”赵无敌无奈地说道:“沫儿,早点睡吧,我去将他们二人给送回去。这种天气里,天寒地冻,不将他们送到家中,总是心中不安。” “郎君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郎君。”沫儿挪动身子,拉着赵无敌的手,道:“郎君既然亲自送那冯主簿归家,何不将月娥带上? 若是她愿意就此回去……这也不妥,毕竟要给大将军说一声。可带她回家探望一番家人,总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日子多蒙她细心照料,奴家也看得出来,郎君对她颇为感激,可郎君又没那个意思……” “哎呀呀呀……好酸,受不了了,叔叔师父,你看走吧,带上月娥,至于这里有我呢,会替你服侍好小师娘的。”星乐小丫头夸张地大叫,一边撒娇一边将她的叔叔师父给推了出去。 星乐将赵无敌给推到房门外,冲他扮了个鬼脸,便将房门给关上,还隔着门喊了一嗓子:“叔叔师父,我们要睡下了,拜托你今夜不要再敲门了,哇哈哈哈哈……” 蓝衣扈从已经将马车给赶走了,只有月娥站在长廊中,低着脑袋,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显得很局促。 她见赵无敌出来,连忙上前,又要行礼请罪。 赵无敌也顾不得嫌疑,连忙扶住她的隔壁,让月娥不由得浑身一阵颤栗,小脸都红透了。 “月娥小娘子,你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家了,今夜就随我一起送你父亲回府,也好看看你母亲。”赵无敌转述了沫儿的意思。 月娥听说可以回家看看阿娘,心中也十分高兴。可她是个敏感的人,把赵无敌的意思和今夜父亲的表现结合在一起,立马理解成是因为父亲的失礼,造成人家要赶她回去,不由得急了起来。 赵无敌眼角一扫,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抢先道:“你不要想多了,是沫儿让你回家看看家人的,然后再和我一起回客栈。” “真的吗?”月娥不放心地追问道。 “真的,骗你是小狗。”赵无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月娥那副焦急的模样,竟然脱出而出。 这种话若是和沫儿说倒是很合适,可如今的对象是月娥,未免有些轻佻和孟浪。 可月娥却没有一丝恼怒的迹象,反而低着头,一副娇羞的模样,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嗯,月娥一切都听郎君的。” “那我们就动身吧!”赵无敌连忙说道。 二人来到了客栈的门前,看到好几名蓝衣扈从给准备了两辆马车,从车厢中传出的“兄弟,再来一碗”的醉话,可以判断出魏文常和冯主簿两人全都在前一辆车中。 那么剩下的一辆马车就是为赵无敌准备的,可见在这些蓝衣扈从眼中,哪怕是大将军级的魏文常,那也是无法和常山赵氏的天骄相比的。 赵无敌摇摇头,也没有说什么,和月娥一起上了马车。 前几日的雪虽然够大,可在边军将士的带头下,新城县令周成也只得征召徭役,将城中的主要道路上的积雪给清除干净。 马车碾压过薄冰,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没多大功夫就转到驿站门前,被守门的军士给吆喝着停下。 赵无敌刚刚出了车厢,还没有下车,就见到魏文常晃晃悠悠地掀起车帘,探出了脑袋,不满地吼道:“是那个混蛋敢拦路?嗯!信不信,老子让人把你们每人打一百军棍?” “是魏司马!” “魏司马这是怎么了?” 驿站的门前一阵沸腾,可转眼之间,便寂静无声,数十名披甲持槊的将士一个个目瞪口呆,变成了会喘气的冰雕…… 第378章雪夜送醉客 第379章夜半登门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79章夜半登门 新月如钩,夜色苍茫。 驿站门前,借助数盏大灯笼释放的光,可看见房檐下一排排倒挂的冰剑,以及地面晶莹的薄冰,在光的映照和发射下,折射出一片肃杀之气。 以冰剑为背景,数十座冰雕矗立着,乌黑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庞,寒气森森的铁甲,褶皱清晰的衣袍,就连那手中马槊的尖端都锋芒毕露,杀机弥漫。 这些是何人所雕刻?简直是太特娘的栩栩如生了,就连那凌乱的发丝都在随风浮动,而有些冰雕的眼珠子还是可以转动的,就连口中都在喷着白气…… 再仔细一瞅,这特娘的就是真人,是边军看守大帅行营值夜的悍卒,哪里是什么冰雕? 边军将士之所以一言不发,变成了冰雕的模样,其原因就是魏文常造成的。 谁能想到平日里一张严肃脸的魏司马,就连笑得都比哭难看的一个人,而今却跟着醉酒的市井儿一般,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赵无敌连忙下了马车,一阵风似的跑到魏文常身边,赶紧将他给扶住。 魏文常还在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好在守军都认识赵无敌,否则说不定会以怀疑谋害魏司马的名头将所有人给拿下。 “特奶奶的,谁在外面骂骂咧咧的,莫不是皮痒痒了?”秦大山不知从哪里晃悠出来,同样是一步三摇,骂骂咧咧,而看其走路的姿势和脸色,很明显这个杀才夜间又偷酒喝了。 魏文常怒道:“秦大山,你个杀才,你特娘的才皮痒痒呢!敢骂老子,你丫给我掌嘴,自己打自己,谁都不准拦着。” 秦大山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怼魏文常,还能有好果子吃? “啊哟喂,这不是魏司马吗?”秦大山别看生得五大三粗的,可脑子却挺好使,见外面装疯卖傻的竟然是魏文常,猛地一下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点偷喝的酒早就化作了汗水湿透了衣服。 他迈开短而粗壮的两腿,几个箭步就窜到马车前,蹭地一下跳到了车辕上,扶着魏文常忙不迭地问道:“魏司马,您可回来了,小的正要去找您呢! 您头疼不疼?眼睛是不是发花?嗓子里是不是发干发苦?耳朵里是不是嗡嗡作响?心里是不是难受?想不想吐……” “啊……呕……”魏文常心中一阵闹腾,差点喷了出来,不由得大怒,一脚踢到秦大山的腿上,骂道:“你个杀才,你这是成心恶心老子是吧?” 秦大山陪着笑脸道:“魏司马,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小的对您的忠心那是天日可表,您这样说小的可是会伤心的。 啊,那个赵兄弟啊,你怎么能让魏司马喝这么多酒呢?您瞧瞧把魏司马都喝成什么样了? 魏司马可是大唐的栋梁,万一有个闪失,你可怎么向大将军、向朝廷和天后她老人家以及天下万民交代? 更重要的是,你怎么向我交代?兄弟,记着啊,下次有酒喊上我老秦,保管不带你麻烦的。” “我说秦大哥,秦队正,秦大爷,你就别吹了,先把魏司马扶回房去,给喊个医者弄碗醒酒汤。”赵无敌可没有心思陪他胡咧咧,哪里还有一个冯主簿,再耽搁下去,公鸡都要抗议了! 秦大山朝车厢中一瞅,就明白了还有别人在,打个哈哈道:“那行,兄弟你下去忙,魏司马就交给我好了。” 他虽然个子不高,但却粗壮结实,就魏文常这体格,还真不算啥事,两手扶住他腰间,一用力,明说是扶,实际上就是就他给扛了起来。 魏文常两脚离开了地面,不由自主地离开了马车,可依然没有忘记他的酒友,扭头朝马车喊道:“兄弟,咱们明晚接着喝啊,哈哈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啊哈哈哈……” 随着笑声渐行渐远,赵无敌不禁疑惑起来,因为老半天都没有听见冯主簿的动静,不由得急了,将车帘猛地挑起,却只见冯主簿背靠着车厢,两腿舒展,睡得正酣。 “特奶奶的,吓死我了!”赵无敌小声咕哝。 他刚刚之所以那么紧张,是因为怕冯主簿因饮酒过度,丢了性命。 而今见他无恙,方才放下了一颗扑通乱跳的心,对一个扈从道:“你到车厢里面,小心冯主簿磕着碰着。” 魏文常被秦大山给接进了驿站,剩下的就是送冯主簿回家,可蓝衣扈从却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赵无敌回到月娥的马车上,将车帘给束起来,由月娥指点方向,缓缓前行。 马车顺着城中的街道,左拐右转,差不多穿过了整个新城,方才在一家府邸前停下。 虽然是天光昏暗的夜晚,但凭借赵无敌的眼力还是能够看清楚这里的状况。 这里的街道并不宽敞,也就是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而且四周的房屋都很普通,而且,不远处那影影绰绰的高大物事,应该就是新城的城墙。 由此可见,这里并非是新城之中的贵人和富人扎堆的区域,而是普通民众的居住区。 月娥的家算是这里的“豪宅”,因为门前还有一方门楼矗立,虽布满斑驳的痕迹,但借助车厢挑起的灯光,可以看到一块写着“冯府”两个笔力遒劲大字的牌匾,显示出主人的身份与众不同。 赵无敌和月娥下了马车,来到了门楼前,伸手拍着门环,清脆的声音传出老远,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有开门的声音,接着有妇人的声音响起:“是阿郎回来了吗?” “花三娘,是我,月娥。”月娥抢着回道。 “啊!是小娘子回来了!我的老天啊……”那妇人一听是月娥回家了,欢喜得不得了,脚步匆匆地跑来开门。 大门打开,一个中年仆妇一眼就看出了月娥,本想立马上前,可看到了赵无敌和那些蓝衣扈从,不禁又退缩了,期期艾艾,不知所措。 月娥自然明白花三娘是怎么回事,小门小户的仆妇,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一辆两匹健马拉的碧油车,七八名鲜衣怒马的大汉,且一个个全都携带着兵器。 如此阵势,若不是有自家小娘子在,花三娘甚至以为是山贼巨寇打上了门! 第379章夜半登门 第380章醉里不知身在何处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0章醉里不知身在何处 街道狭窄,屋宇也不高大,由此可见此地并非是新城的富贵区域。 冯桂好歹也是正经科举出身,并且担任着新城主簿,但却与升斗小民住在一起,可想而知他平日里混得并不如意,除了朝廷发放的俸禄以外,并没有多少其它收入。 而从门楼表层上面的那些斑驳来看,这处宅子也已经有些念头了,想来是他家的祖宅,但却年久失修,斑驳不堪,和他的身份很不相符。 月娥看赵无敌一个劲地盯着她家门楼看,心里有些窘迫,就连白皙的俏脸都浮满红云,好在今夜月色不明,不至于让人看见。 她自然知道自家的门楼斑驳不堪,无法与那些富贵人家的雕梁画栋相比。 而她对赵无敌并不算很熟悉,只知道是什么常山赵氏的大人物,而从星乐的打扮就可以想象出常山赵氏是怎么的豪门大族。 如此一来,出身豪门大族的赵无敌,相必也和新城中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一般,眼中只有锦衣玉食、高楼华堂,哪里看得上寒门? 从他一个劲地看着斑驳的门楼,可知其也是一个以貌取人的纨绔,想到这里,月娥小娘子不由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珍贵的物件。 可如今,她只是沫儿小娘子的侍女,而以赵无敌和沫儿小娘子的关系,亦可算是她的“主人”,因此必要的礼仪还是不能不顾的。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将对赵无敌爱慕的心思也变淡了,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花三娘说道:“三娘,这位是边军赵旅帅,快来拜见。” 旅帅是多大的官儿,花三娘并不清楚,可看那些鲜衣怒马的扈从,想来是个大官,起码比自家阿郎要大得多。 阿郎是新城主簿,可别说马车,就是牛车也是个半新不旧、走起来咯吱咯吱响的老古董。再看看人家那马车,啧啧,要是能坐在里面绕着新城转一圈,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奴奴拜见赵旅帅。”花三娘战战兢兢地对赵无敌行了个蹲礼。 赵无敌微微颔首,却并没有还礼。 他从月娥和花三娘的对话中,已经听出花三娘的身份只是冯家的一名仆妇。所谓主仆有别,是不能乱还礼的,否则会引来别人的笑话。 既然已经到了冯主簿的家,他正想让蓝衣扈从将冯主簿给扶下马车,却听到从车中传来一声大喊:“来人啦,拿酒来,老夫要和魏兄痛饮三百杯……” “阿爷醒了。”月娥一听,再也顾不上心里的失落了,急匆匆来到马车旁,踩着马凳就要攀上车辕。可却不知为何脚下一滑,整个人朝扯下倒去。 “啊!小娘子……”花三娘惊叫着,可却因为隔着有段距离,来不及相救。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身影如风般卷过,转眼间就来到了马车旁,伸手将月娥抱在怀中。 月娥脚下一滑,站立不稳,整个人朝扯下摔去,当时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可突然身子停止了下滑,落入坚实的怀抱中,方才睁开了眼睛一看,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唐时的女子相对来说还算大方,与男人见面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和禁忌,不至于像宋朝那么变态,让男人摸一下手就把手给砍下,不小心让男子多看了一块肌肤,那就非死不可。 可月娥毕竟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此时让一个少年郎给结结实实抱在怀里,且周围还有十多个人看得真切,让她日后还怎么嫁人? “郎君,快放人家下来。”月娥话语虽急切,可声音却低得不能再低,恐怕除了六感敏锐的赵无敌以外,其他人是听不见的。 赵无敌也觉得抱着人家小娘子不妥,当时是为了救人,事急从权,可如今人家已经平安无事了,自然不能再抱在怀中。 他将月娥轻轻地放下,然后攀上马车,挑起车帘,只见冯主簿坐在车厢中,两手乱舞,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东西借一下力,好让他能够站起来。 可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借力的地方,不由得大怒:“这什么破地方,乌漆嘛黑,连个灯都舍不得点…… 咦?有人,那个谁,快带老夫去找老魏,说好了不醉不归的,怎么丢下老夫一个人跑了?” “冯主簿,您到家了,某这就搀扶您下车。”对一个醉客,还是月娥的父亲,赵无敌还能怎么办? 他一伸手,稍一用力,就将冯主簿给扶将起来,出了车厢,被冷风一激,冯主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酒意似乎减轻了几分,睁着醉眼四处张望,疑惑地道:“我不是在高朋聚客栈吗?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 这是哪里?看得有些眼熟,咦,月娥,我的好闺女,咱这是到了哪里?” 好嘛!都到了家门口了,都不认识,可见醉到了什么程度?好在还认识自家闺女,尚算有药可救。 就在此时,院子里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提着一盏灯笼,其后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二人急匆匆赶到门前。 那妇人一见门前的车马,有那么一愣神,继而看见了闺女和冯主簿,丢下那丫鬟,小跑着扑了过来,急切地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月娥连忙扶住那妇人,安慰道:“阿娘,您先别急,阿爷今日去高朋聚客栈中找我,遇到边军的魏司马,就在一起宴饮,结果多饮了些许,就成了这副模样。 此番还要多谢这位赵旅帅,若不是他以车马相送,女儿可真不知道怎么将阿爷给送回家。” 月娥的母亲样貌端庄,虽没有插金戴玉、锦衣狐裘,不过却很整洁,服饰也很得体。 看得出她是个很知礼的人,闻听女儿之言,立即对赵无敌施礼谢道:“奴家多谢赵旅帅了!” 这是月娥的母亲,赵无敌本不敢受礼,可如今扶住了冯主簿,别说避让,就连还礼都做不到,只好略躬身道:“大娘折煞小子了!月娥小娘子照顾我家沫儿多日,体贴入微,衣不解带,该是小子多谢大娘和冯主簿才是。” “咦?老婆子也在,咱到底是在哪儿呀……”冯主簿发话了,虽然认出了自家夫人,可依然是不知身在何处? 第380章醉里不知身在何处 第381章母女夜话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1章母女夜话 醉里不知身何处,面对家门不相识。 冯主簿此番喝得烂醉,老眼昏花,虽能认出自家闺女和夫人,但却对自家的祖屋视若无睹,一个劲地追问身在何处? 看来冯主簿定是一个路痴,识人但却不识地,若是让他在军中任职,不知道会害死多少将士? “阿爷,这是咱们的家呀!就知道喝酒,喝得都认不出自己的家了……”月娥说着说着,小嘴就翘了起来,小声地咕哝,表达着心里的不满。 “你个傻丫头,怎么说话呢!那可是你爹,平日里多疼你。”月娥母亲笑骂道,并伸出指头戳了一下闺女的脑袋。 赵无敌看冯主簿这副模样,要想将扶住走似乎有些费劲,于是喊过一位蓝衣扈从,让他将冯主簿给背进屋子里。 冯主簿就是和魏文常过于投机,以至于多喝了几杯,而今既然已经醒来,相必也没有大碍,给他灌一碗热水,再好好睡一觉,到明日醒来,除了有些头疼以外,应该也没什么后遗症了。 那扈从将冯主簿直接送到内宅的门口,便将他交给了冯大娘和花三娘,然后折身返回,在门前等候。 内宅中有女眷,是一个人家中最私密的地方,但凡是客人、尤其是男客是不能进去的,即便主人客气表示不介意,那也不能进。 因为这是规矩,也是礼仪,是做客的根本。 赵无敌就站在内宅的门口,进是肯定不能进的,而退却也不能退。他此番既是送醉酒的冯主簿回府,也是陪月娥小娘子回家看望母亲,然后还要将她一同带回客栈。 而此时,人家三个女人要服侍醉客的冯主簿,但却因为还有赵无敌这个客人杵在那里,也是颇为为难。 赵无敌是个客人,也是个男的,还是一个年轻俊俏的小郎君,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武官,本来应该由冯主簿这个一家之主出面招待的,可如今冯主簿那模样,不用想也办不到了。 冯主簿不能出面,按照常理也可由冯主簿的儿子,也就是月娥的兄弟出面作陪,可月娥却别无兄弟。 而让月娥去作陪,不用想,冯夫人也不会同意。 冯夫人吩咐月娥道:“月娥,你和三娘将你爹安置好,给他饮些热水,盖好被子,不可冷着了。” 然后,又对赵无敌欠身道:“寒家简陋,怠慢了旅帅,还请旅帅到前厅奉茶!” “不敢,不敢,大娘自去照料冯主簿,小子自去马车上等待就好。”赵无敌谢绝了她的招待。 人家母女好些日子没见,此番定然有说不完的体己话,他在里面杵着,岂非是不识趣? 冯夫人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而夫家虽然是寒门,但却也是诗礼传家,如何肯让客人连一杯茶汤都没有奉上就离开? 二人谦让一番,最后还是月娥小娘子打了个圆场,也不知她对母亲附耳说了些什么,方才让冯夫人不再坚持。 赵无敌离去后,三个女人将冯主簿扶回了寝房,褪去他的官衣,又弄了些热水给他略擦洗了一番,灌了些热水,便任他呼呼睡去。 酒醉的人一时也不会醒来,但其身边却不能无人照料,冯夫人索性打发了花三娘自去,自己和闺女正好可以叙叙家常。 冯夫人道:“丫头,当日你爹将你给送走,为娘是担心得要命,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被你那狠心的爹给送进了火坑。 可伤心归伤心,事后仔细想想,你爹也有他的难处,上官的命令,他又如何能够违抗? 自你走后,你爹他也是茶饭不思,时常大半夜里睡不着觉,披衣起床看着驿站的方向长吁短叹。 你爹这一生郁郁不得志,心里也苦得很,丫头,你也不要太恨你爹。” 月娥听着母亲的话,看看呼呼大睡的父亲,不过四十余岁的人,却苍老得不成样子了,满头都是苍白的头发,不由得眼圈红了,哽咽着道:“娘,是你们含辛茹苦养大了女儿,女儿怎么会嫉恨阿爷?只可惜女儿不是男子身,没办法成就一方功业报答你们。” “我的儿,只要你能嫁个如意郎君,一辈子幸福安康,为娘也就心满意足了!”冯夫人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滚落。 母女二人伤感了一阵,冯夫人又问道:“你爹去打听过,说是并没有将你留在大将军身边,而是送到了高朋聚客栈中,想去客栈中打听,可哪里比起驿站还要戒备森严,一点法子都没有。丫头,你在客栈中到底是干什么?” 冯夫人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女儿还是清白之身,且气色如常,也不似受到虐待,不由得好奇起来。 月娥止住了悲声,道:“阿娘,是这样的,秦大将军家有位小娘子病了,就在高朋聚客栈中养病,儿女就是服侍小娘子,别无其它事情。 小娘子的脾气很好,并没有将女儿当作下人,而是对女儿视同姐妹一样看待,你看女儿现在都胖了一圈了。” “那就好,那就好!胖点怕什么?胖点才是福气。”冯夫人听女儿是服侍大将军家的小娘子,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虽然女儿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而今却干着伺候人的活,可比起给人给没名分的妾,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她又问道:“那……小娘子如今的病可好了?有没有说起什么时候让你回家?” “这……”月娥默然了,脸上的神情也复杂起来,良久,方才道:“小娘子和刚刚那位赵旅帅曾提过,让我现如今就可以回家了。可女儿想……小娘子的病还没有痊愈,阿爹曾经教导女儿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因此,女儿想再待一段时间。” 冯夫人看着月娥,好半天才悠然长叹,问道:“那位赵旅帅可就是火烧突厥的少年英雄?” 月娥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母亲说对了。 “他可有妻室?”冯夫人又问道。 “阿娘,你……你问这些干什么?”月娥倏然一惊,本不想说,可看母亲那执着的目光,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起来:“女儿伺候的小娘子就是赵旅帅的未婚娘子,听说……听说他在扬州老家还有一位未过门的娘子。” 第381章母女夜话 第382章魂牵梦萦扬州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2章魂牵梦萦扬州路 昏黄的灯光,溢满了寝房,泼洒在月娥的身上,但却因为她低着头,以至于看不清她面容间的变化。 冯主簿仰面朝天倒在床上,随着时长时短的呼噜声,身上的被子也在一起一伏,口中喷出的酒气缓缓散开,和那昏黄的灯光混合在一起,让人昏昏欲睡。 冯夫人盯着女儿的满头青丝,就那么痴痴地看着,脸上浮现出关心、担心、爱护……各种神色,看上去内心里也是十分挣扎。 良久,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道:“丫头啊,为娘也曾年轻过,也曾幻想过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英雄骑着骏马前来迎娶…… 可是,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梦总有醒的时候,少年郎再怎么惊才绝艳,可却是人家的良人,与你无缘,想又有何用? 女儿呀,你是为娘身上掉下的肉,为娘如何不明白你的心思?可那位赵旅帅已经有了两位娘子,你确定你可以不在乎?” 月娥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噙着泪水,嘶声道:“娘,女儿不在乎的,只要能日日见着他,看到他对我笑一下,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哎……痴儿啊,你怎么就这样死性子呢?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这是你的选择,为娘也就随你吧!”冯夫人以袖拭泪,满脸都是伤感。 “可是,可是……娘,可是这些都是女儿的一厢情愿啊!女人能看得出来,他心中从来都不曾有我,呜呜……”月娥泪流满面,一头扑到母亲怀中,痛哭失声。 “呵呵,呵呵,我苦命的女儿……既然人家心中没有你,那么咱们就索性放手,给别人一片天,也给自己一片天。”冯夫人搂着闺女,一个劲地安慰和开导,道:“就凭我家闺女这幅模样,只要说想找个小女婿,还怕新城之中的少年郎们不将咱们家门前的巷子给堵得水泄不通?” “娘,女儿也想放下,可……女儿实在是做不到啊!”月娥抬起头,眼泪巴巴地看着母亲,问道:“娘,你说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而我却总是心存幻想,女儿这样子是不是很下贱?” 冯夫人突然扶着月娥的脸,看着她正色道:“月娥,你给为娘记住了,你可以喜欢别人,别人也可以不喜欢你,但是,永远不要不要说自己下贱。 咱们家虽然贫寒,但却从来不缺骨气,而你,我的女儿,无论何时你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你说自己下贱,让你爹和为娘情何以堪?” 冯夫人说到后来,心中发酸,泪水不停地滚落,和月娥相拥而哭。 “哎……都是为父无能,让你们娘俩受委屈了!”不知何时,冯主簿已经醒来,但却没有睁眼,只有大滴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赵无敌坐在车辕上,背靠着车厢,抬眼看着满天的繁星,心绪却不在夜空之上,而是在思恋家乡。 一个是隔着时空的家乡,一个是远在数千里外扬州城外的家乡,可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回去。 不说隔着无尽时空、回到大明的那个家,就是想回扬州城外一趟,看看老父也是一种奢望。 他是府军,且正奉命戌边,不到期满是不能离开半步的。能从朔方到新城,还得“感谢”默啜大可汗,就为这,秦大将军还担了很大的风险。 他这次戌边要到明年春末时节,可因为此番立下了些许功劳,肯定不能直接回扬州,少不了要虽秦大将军去神都走一趟,给武后撑一撑场面。 这样一来,他回乡的日子又要推迟,若是武后一时高兴,说不定将他调入禁军之中,那么与家人相见的日期就更加遥远了。 他已经与前身的感情融为一体了,他就是赵无敌,再也无法分割。而前世今生,他都是一个看着亲情的人,相对于亲情而言,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人在军中,却身不由己。除非是反出大唐,远窜海外和异域,否则只要武后一道旨意,他除了服从还能怎么办? 近日,他没来由地心中凌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和他息息相关。 可任他思来想去,在这新城之中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人和事。那么,极有可能是出在扬州的家乡,定然是家中出了事情。 可如今天寒地冻,大雪阻断了道路,想找个人带封信回家也办不到。而让秦大将军出动驿站……想想还是算了,哪怕秦大将军和魏文常对他再怎么看着,也不会这样瞎干的。 他对着星空默默念叨:“阿爷、窈娘和鸢儿,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等着我回家。 阿爷,儿子如今出息了,立了军功,做了旅帅,也有了些钱财,还认识了孙老神仙。 儿子一定请他老人家给您看看,有他老人家出手,您的病一定会好的。 啊,对了,儿子见到了咱们的族人,原来咱们竟然是常山赵氏子孙,而且,儿子已经认祖归宗了! 相必,你一定很高兴的,儿子曾听您念叨过,说咱们家的家谱不全,往上不过是一两百年时间,再往上却不知道出处。 还说为人子孙,却不知祖宗是谁,真是不孝。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找到祖地,到时候,哪怕是爬也要爬回去,给列祖列宗磕几个头,祈求他们的原谅…… 阿爷,您等着,待明年儿子回家以后,咱们一家人一起去常山,去祭拜列祖列宗……” 赵无敌仰望星空,心神已飘到了星空之中,浑然不知,眼角有大滴的泪水滚落。 此时,月娥看夜已深了,向母亲辞别,要回高朋聚客栈了。 她在母亲的陪伴下,来到了马车旁,看见了仰望星空却泪流满面的赵无敌,一颗芳心没来由地一疼。 蓝衣扈从见月娥过来了,正准备上前喊醒赵无敌,却给月娥止住了。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却颇为不平静。此时,眼前的人不再是那个有勇有谋、杀得突厥人望风而逃的赵旅帅,而是一个伤心人。 同时,她心中也十分狐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悲伤,以至于哭得像个孩子? 这还是他吗?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虽勇冠三军,但终究只有十七岁…… 第382章魂牵梦萦扬州路 第383章少女心扉为谁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3章少女心扉为谁开 茫茫星空,无尽的遥远,纵然是有一双慧眼,却怎么也看不到星空的彼岸。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荏苒,已转动了千万年,可对于世人来说,那浩瀚的星空依然是那么遥远,从来都没有靠近过。 古来多少惊才绝艳的大能,年年岁岁,枯守在大山之巅,遥望着那星空深处,企图能够窥探到一丝真意,可最终全都失望了,只留下一句“天机不可测”,含恨而去。 那遥远的星空,无尽的苍宇,真的是仙的乐园、神的殿堂,亦或是万灵死后的归宿? 这是一个无解的千古之谜,贯穿了这段古史,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哪怕是史上最惊艳的那寥寥数人,譬如传说中的老子、赵子龙等,也同样无法给出解答。 当老子西出函谷、引来紫气东来三万里的时候,他已经踏上了一条未知的路,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而武破虚空的赵子龙,也同样如此。当他用不属于此界的法和力破开时空壁垒的时候,就打开了一道通向另一个时空的天门,而天门开,受到天道法则的约束,他只来得及将闪电银枪给扔回常山,就被天门吞没。 西出函谷,武破虚空,两个离天最近的人都不见了,除了留下两段传说以外,并不曾透露丝毫“天”的密辛。 而今,赵无敌仰望星空,却并非是妄图窥测天的秘密,而只不过是心有所感,思念和牵挂家人而已。 星空茫茫,同时映照着新城和扬州,可他却无法和家人相距,甚至都无法看一眼。 因为他们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那数千里的距离,还有无法抗拒的时间。除非他能进入时间长河中,直接找到未来的岁月,从今冬一步跨入来年夏日。 可那可能吗? 眼角的泪还在大滴的滚落,眼中的神采也那么的黯然,看上去是那么得无助…… 赵无敌之所以如此失常,是因为他的心很苦也很累,短短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太多的事,也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一转眼就从大明跨越了时空来到了大唐,再也见不到相濡以沫的妻子、一对年幼的儿女…… 进入大唐以后,就遭遇了突厥入侵,他来不及喘息就为了生存而战,继而又坠落地下暗河中九死一生,待重回北地后又看到了一心为他殉情而生机绝灭的沫儿。 那个时候,他觉得心都碎了,整个世界都寂灭了! 他身为唐人,要为大唐而战! 他作为常山赵氏子孙,要为家族振兴而战! 他为人子、为人夫,要为家人能够幸福安康,不再饥无食、寒无衣、居无屋而战! 一桩桩,一件件,让他的心已经累了,可为了心中的责任而强自支撑,将苦与伤埋在心里,而今夜仰望星空,却不知为何勾起了他的心事,导致心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模样看得月娥心酸不已,原本心中对他的不解人意还有那么一丝丝埋怨,而今却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忽然做出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举动,竟然一撩裙摆飞身登上了车辕,屈身跪坐在赵无敌身边,伸出双手将他给拥入怀中,任他的泪水湿透她的心口。 冯夫人一张脸风云变幻,心里头是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花三娘不知何时来了,看见月娥如此竟然还赞不绝口:“不亏是老妇人一手带大的,咱家小娘子就是有眼光,看准了就死命抱住,免得便宜了别人! 大娘,话说你这姑爷还真不错,人又年轻,生的又俊俏,还是一个武官,再看看这些车马和仆人,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冯夫人再也顾不得雍容和端庄了,一把捂住了花三娘的嘴,低声道:“快别说了,都丢死人了,你让夫君明儿可怎么见人?” 冯夫人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好在此时已过了午夜,邻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并不知道此地发生了何事?否则,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一日时间,定然是传得满城风雨,那样……哎哟喂,想都不敢再想。 可虽然没有被邻人看见,眼下却有好几个蓝衣大汉杵着,冯夫人又与他们不相识,就算是想打点一下,好封住他们的口,却也无从下手。 此番随赵无敌出来的蓝衣扈从,都是出自常山赵氏,其职责是保护星乐小丫头的,可赵柔伊临去前也曾着重交代,对赵无敌要像对待家主一样尊敬。 因此,他们对月娥抱着赵无敌一事并没有觉得大惊小怪。 赵无敌可是他们常山赵氏的中流砥柱,当世第一惊才绝艳的天骄,将带领他们横扫江湖,一举登上江湖之王的宝座。 而且,以他的年纪,可以说至少能支撑家族五十年,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五十年中,赵家枪都将碾压兵器谱,成为江湖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常言道:“自古美人爱英雄!” 更何况是赵无敌这样的少年天骄,天下间的女子还不得一个个急着投怀送抱? 此时,他们的脸上没有嘲讽,没有揶揄,有的只有一种神色,那就是骄傲!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赵无敌方才从“神游天外”中醒来,忽然觉得不对劲,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且脸部接触的地方很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弥漫…… “你好些了吗?”月娥察觉到赵无敌的异动,却也没有羞红了脸,轻轻地松开了两手,大大方方地问着。 就在看见赵无敌那伤感无助的模样时,她就豁出去了,心中也有了决断。 她不能再离开这个男人了,一生一世,都要陪着他。在他笑的时候陪着他笑,在他伤心的时候给他拭去泪水,饿了的时候给他调一碗羹汤,累了时候就让他靠在她怀中休憩…… 赵无敌离开了月娥的怀抱,眼光一扫,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脑袋里嗡地一声轰鸣,暗道一声坏了。 他陷入了无尽的伤与悲中,当时的神念实际上已经离体而出,并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何事?对月娥是怎么将自己给拥入怀中的是一无所知。 可纵然如此,也不代表他就可以一推干净,装作没事人一样,将如此尴尬的局面交给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独自扛! 第383章少女心扉为谁开 第384章妾心如磐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4章妾心如磐石 寒风凛冽,吹得车厢前挑起的灯笼剧烈地晃动,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坠落。 夜深了,静得可怕,除了呼呼的风声,再也不见丝毫动静,就连墙角的流浪狗都没了叫唤的精神,蜷缩着身子进入了梦乡,也不知能不能见到明天的日出。 赵无敌的心很乱,没想到无意中竟然“坏了”月娥的清白,再想想不久前对沫儿的誓言,不知该如何面对?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赵无敌,爱沫儿!” …… 月娥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柔声安慰道:“郎君不必为难,一切都是月娥自愿的,与郎君无关。” 月娥这是要将“坏名声”揽在自己身上,也不忍心让赵无敌为难。在服侍沫儿的这些日子里,她知道赵无敌是个重情重义且专情如一的好男人,可也正因为如此,方才让她萌生了对他的爱,不知不觉中一颗芳心暗许,再也无法回头。 月娥如此说,可赵无敌却不能这样做。想人家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将一个男子搂在怀中安慰,且不说是何缘由,作为一个男人,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从而置之不理,那么,他还是一个男人吗? 赵无敌想了想,还是对月娥说道:“月娥,等着我,我赵无敌今夜给你一个承诺,三日之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推诿之意,让月娥心里乐滋滋的,嘴上却说着:“郎君不要这样子,奴家不求名分,只要能留在郎君身边,哪怕是做个粗使丫头,也是心甘情愿的。” 月娥所言倒也并非是虚伪做作,全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她喜欢赵无敌,但却从未想过独自拥有,更加没有想过去取代沫儿的位置。对于她来说,就像如今这样,日日服侍沫儿小娘子和郎君,也是好的。 可赵无敌却不能这样对她,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子,怎么也得找个媒人,行个文聘之礼,方才对得起人家这一片痴情。 其实,在如今的大唐,大可不必如此。因为赵无敌只能有一位妻子,哪怕是秦大将军如何不乐意,也只能是远在扬州老家的窈娘。 因为窈娘是他父亲给订下的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样不缺,而且,窈娘也一直养在赵家,二人就差没有圆房了。 所谓糠糟之妻不下堂,若是赵无敌负了窈娘,而迎娶沫儿为正妻,必将被世人唾骂,为人不齿。 一个始乱终弃的人,是无法在士族中立足的,而秦怀玉作为沫儿的“父亲”,必然也会被人认为是以势压人,逼人休妻再娶,成为勋贵中的败类。 因此,对于窈娘为正妻,没有人有意见,也没有人敢有意见。 沫儿小丫头并不在乎正妻的名分,只要能和郎君相亲相爱,白首到老,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秦怀玉,则把希望寄托在此番朝堂对朔方大捷的封赏上面,若是武后一高兴,给赵无敌弄个爵位。那么,依照大唐律,赵无敌除了正妻以外,还可以给妾室请封诰命。 这样一来,有了诰命在身的沫儿,就多了一道护身符,从而摆脱了一般妾室的尴尬命运。 至于所谓的平妻,不过是野史中的传闻,当不得真的。至少自大唐开国以来,就从未听说过谁家有平妻? 唐人娶妻,无论富贵贫贱都要首先有个媒人,来往于男女双方穿针引线,而有点身份的人家还要严格按照“六礼”执行,也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过程。 可娶个妾室就简单多了,找个人去说道一声,扔下一份“买妾之资”,然后直接找辆牛车从偏门拉进去,根本就没有什么迎亲和婚礼。 按说以月娥的身份,进了赵无敌的家门,也就是做个妾室,还是那种无法和沫儿相提并论的侍妾,根本就无需那么多讲究。可赵无敌觉得月娥也是好人家的女子,其生在官宦之家,既然给不了人家正式名分,那么在礼仪上面做些补偿也不算过分。 他下了马车,冲冯夫人深深一揖,道:“大娘,小子对月娥的话,相必您也听到了,小子虽然给不了她名分,但可以保证此生必不会负她,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另外,小子想……月娥还是先留在家中为好,待小子回去后,就去请托一位媒人登门,您看可好?” 冯夫人心里很复杂,各种滋味混合在一起,而脸色也如同那六月天一样变幻不定。 她和冯主簿成亲多年,别无子嗣,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平日里两人也是将月娥捧在手掌心里疼的,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也正因为如此,回绝了不少人家的提亲,日复一日,月娥已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却仍然待字闺中,难免惹了不少闲话。 可为了闺女的幸福,他们忍了,可老这么不出嫁也不是个事? 在他们老两口心中,是不愿闺女给人家做妾的,续弦也不成,最合适的就是找一个书香门第的少年郎成亲。 哪怕是男方出身寒门,家境差些,只要人好,肯读书上进,别的也就顾不得了。 冯夫人不是没有动过招上门女婿的心思,可好人家肯上进的少年郎,谁肯做倒插门的女婿? 而今,绕了一大圈,终究还是选择了给人做妾,这让冯夫人情何以堪? 可她又能怎么样?不同意吗?呵呵,知女莫若母,冯夫人还不清楚月娥的倔脾气? 别看这丫头一副知书识礼的斯文相,可骨子里却倔强的很,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任谁也无法劝回头? 如今看她的样子,可想而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旦不能如她所愿,恐怕…… 冯夫人叹了口气,到底是心疼闺女,只好接受了事实,对月娥说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反倒留成了仇。既然你一心要……为娘还能说什么?” 接着,她又看向赵无敌,点点头,道:“孩子,这事也不能全怪你,都是冤孽啊…… 老妇人只要一个请求,日后,还请你对她多担待些!” 冯夫人说完,竟然朝赵无敌行了个蹲礼,可把他给吓坏了,连忙避开。 第384章妾心如磐石 第385章心中枷锁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5章心中枷锁去 冯夫人虽心中不乐意,不忍见自家闺女给人做妾,可是自家闺女自家知,就她那一根筋的牛脾气,想劝她回头比登天还难。 既然劝不回头,那也就只有默认了。可是,想想那些做妾的命运,她就不由得心中发冷。 冯主簿虽然一生未曾纳妾,只有冯夫人这一房妻室,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后宅中也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可同僚中却不乏广纳妾室之人,譬如那周县令的小妾刘氏,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平日里宠得没边了,可当秦大将军派人暗示一下,立马屁颠屁颠地就将刘氏给送去,都没有丝毫犹豫的。 这就是妾室的命运,就如同花钱买的一件物件,可以随时送人或买卖。哪怕是打杀了,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罚几个钱了事。 而当男人去后,小妾就连守寡的权利都没有,其命运完全掌握在正妻手中。留在家中为奴为婢做些粗使活计都算是好的,更有那年老体衰的直接被赶出家门自生自灭。 而对于那些年纪不到的年轻妾室,以及虽有了一些年纪但却风韵犹存的,遇到妒忌心重的当家娘子,定然是被送到牙行中发卖。 呵呵,能被人看中买回家继续做妾的毕竟少数,而大多却被卖入那勾栏中,过着今你明他的日子。 她虽然拗不过月娥的性子,可也不能让她过这种日子,思来想去,只有从赵无敌这里入手,求他看在今日的情分上,能对闺女好一些。 至于她向赵无敌施礼,倒也没有当回事。 一来月娥毕竟还没有进他赵家的门,赵无敌就是他冯家的客人,还是一个武官,对他行个礼也是礼尚往来的事情。 二来,她可不敢在赵无敌面前以“丈母”自居。以唐人的礼仪来说,只有正妻的父母才能被称之为丈人和丈母,可以堂而皇之地接受女婿的孝敬。 至于妾室的父母,从那“买妾之资”就可以看出来,连想都不用想。既然都说是买了,那么彼此就是顾客和商贾的关系,又何从谈起丈人和丈母? 这话听起来很刺耳,也的确很伤人的心,可却是实情,谁也改变不了,奈何? 对于冯夫人的心思,赵无敌自是心中明了。她这是将月娥的余生郑重地托付给他,并且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祈求她,能够给她一份不求富贵、但求安宁的日子。 冯夫人不肯以丈母自居,但赵无敌却不这么想。在他的心里,对于窈娘和沫儿都是一样的看重,将她们看做是同甘共苦的一家人,相依相伴,牵手白头。 而今既然已决定了要接受月娥,那么在他的心中也是将月娥一样看待的,什么妻与妾的,不过是一种称呼而已。 既然将月娥当作家人,那么月娥的父母自然也就成了他的长辈,而今作为长辈的冯夫人向他施礼,岂不是要折煞了他? 他朝旁边一闪,避开了冯夫人,正色道:“大娘千万不可如此!大娘的担心,小子心中尽知,不过,小子以为大娘尽可放心。我家窈娘和沫儿都是心地极善良的,定然和月娥相处甚好,将她当作姐妹看待的。 窈娘和沫儿都是幼失怙恃的孤女,这些年的艰辛……一言难尽,而小子六年前也失去了慈母…… 小子不管世人如何,只要大娘您不嫌弃,小子日后必定以丈人丈母待二位老人家,奉养二老晚年。 他年月娥若有个一男半女,尽可过继到丈人家,好承继香火延续。” 月娥侧着耳朵仔细倾听,起初还是满心欢喜和感激,可到了后来,不禁羞红了脸,轻轻跺脚,暗道:“郎君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人家还没有过门呢,怎么就谈到了生儿育女,真是的……” 冯夫人老于世故,可不像闺女那样为情所困,眼中只有她的俏郎君,见赵无敌如此说,连忙摆手道:“这……于理不合!” 所谓嫁女嫁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儿育女也是为夫家承继香火,那能跟着娘家的姓呢? 那样子,岂不是成了倒插门女婿? 眼前人可不是衣食无继的寒门学子,年纪轻轻就立下了不世之功,再看那些鲜衣怒马的扈从,可见出身于高门大户,岂能干如此荒唐事? 哪怕他再怎么宠爱月娥,也不可如此。说到底月娥终究只是一个妾,在高门大户中本就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过日子,能够有一男半女傍身,再得个善终就该念阿弥陀佛了,哪里敢节外生枝、恃宠而骄? 若是按照赵无敌所说,岂不是害了月娥?要知道,礼法重如山,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纵观人世间,何曾见一个有非分之想的宠妾得到善终的? 赵无敌心中发闷,继而又很无奈。 人,生于天地间,就离不开礼法、道德、规矩、法则……各种约束束缚着你的言行,将你往模具中套,套不进去就硬塞,斩断你露在外面的触须,将你打造成他们的同类。 只要你心有反抗,体内立马浮现出无数的枷锁,将你从里到外给牢牢锁住。 你越是挣扎,那些枷锁就仿佛有灵性一般,随着你的挣扎而收紧,直到你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不得不选择屈服,方才隐去。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隐藏在那星空深处,冷眼看着世间的万灵繁衍生息,见到那异数,挥挥手,就跟碾死一只蝼蚁一样将其抹除。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生而为蝼蚁,如之奈何? 突然,他气海中蒸腾不休,风云激荡间伴着雷鸣阵阵,一股浊气直往上涌,不由得张口吐出…… 一股浊气吐尽,激荡了长空,他感到神清气爽,浑身舒畅,就连那些无形的枷锁都不见了,似乎是被那阵雷鸣给碾碎。 枷锁尽去,心神空明,他不由得脱口而出:“只要一家人快乐开心,何必管他人如何看!大娘,夜已深了,早点休息,小子去也!” 他朝冯夫人深深一揖,走向了马车,经过月娥的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等我!” 马蹄声惊破了夜的寂静,月娥目送着心上人远去,眼中尽是对未来的憧憬…… 第385章心中枷锁去 第386章雪夜私奔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6章雪夜私奔 翌日清晨,沫儿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到月娥的身影,不由得奇怪起来。 自从被郎君从长梦中唤醒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有月娥在身边的日子,而今还是首次不见她,倒是颇有些不习惯。 每日里一睁眼,总是看到低眉顺眼的月娥侍立一旁,见她醒来,给她一个怯怯的笑脸,然后帮她着衣,帮她梳洗,再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肉粥送上。 可今日却不见了月娥,只有一个睡得一塌糊涂的星乐,整个人都横了过来,一双白嫩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嘴角边还有一抹晶莹滴淌,再看那被子,已是湿了好大一块。 沫儿闲来无事,有心逗逗她,伸手捻起她的一绺长发,将发梢在她的鼻孔边轻轻拂动。 “阿嚏……别闹了,月娥,我真的好困啊……”星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让月娥背了黑锅,翻了个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呼呼大睡。 “这丫头,就跟八辈子没睡觉一样。”沫儿嘀咕着,继续用发梢撩她。 “哦,天啦,神啊,娘啊,还有没有完?冯月娥,我跟你拼了!”星乐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手张牙舞爪,想要和“月娥”拼命,却忽然愣了,奇道:“小师娘,怎么是你呀?” 继而,她四处张望,要把藏着的月娥找到,可左顾右盼,寻来寻去,却找不到月娥的踪迹。 客房的里间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根本就藏不住人,以此看来,很明显月娥就不在这里,刚刚撩拨她的就是小师娘。 星乐一脸幽怨地看着沫儿,可又不敢声讨这个“罪魁祸首”。 常言道:“师徒如父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既然拜了赵无敌为师,那么就好比是赵无敌的闺女,长幼尊卑可来不得半点含糊。 而眼前这个比她还要小的小丫头,却是她的师娘,也是她的婶婶,如此一来,被小师娘欺负一下,那也是她的“福分”。 “我可不是故意吵醒你的,而是觉得今日有些奇怪,想喊你起来商量商量。”沫儿不好意思地解释。 星乐心里暗道:“什么奇怪?我看奇怪的是你!大冷天的不睡觉,将人家吵醒……呀,不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耽误了练功可不得了,臭月娥,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人呢?” 自她母亲离开以后,星乐就搬来和沫儿作伴,每日里也尽情享受着月娥的服侍,就连每日早起练功的时间,都是由月娥掌握的。 而今不见了月娥,房间里的门窗又紧紧关闭着,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若是因贪睡而耽误了练功,以叔叔师父的好脾气,倒也不见得会责怪她,但星乐却不会原谅自己。 “月娥,月娥,姑奶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星乐一个劲地嚷嚷着,以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别说是外间,就连同住一院的孙老神仙都能听到。 可任凭她怎么喊叫,都始终不见月娥的回应。 这事太奇怪了! 星乐歪着脑袋看着沫儿,道:“月娥失踪了!也不闻叔叔师父的回应,这事太古怪了,很不正常,处处透着诡异,让我好好想想…… 昨夜,月娥送她的酒鬼阿爹回家,我记得叔叔师父是陪着他们一起的。后来,我就睡着了,小师娘,你可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 沫儿想了想,摇摇头。 星乐蹙起眉头,苦思冥想,突然一拍手,叫道:“坏了,坏了,小师娘,坏了! 月娥没有回来,叔叔师父也没了踪影,你想想,一个少年英雄,一个怀春少女,恰似那金风玉露一相逢,还能发生何事? 惨了,苦了,我那叔叔师父一定是和月娥学那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雪夜私奔了!” “啪!”沫儿敲了一下星乐的小脑袋,嗔道:“你那小脑袋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呢?还私奔?你叔叔是那种人吗?” “啊哟,好疼!”星乐惨叫着,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满心的委屈,还不忘小声咕哝:“好心没好报,等你知道他们私奔的时候,可有你后悔的……” “行了,行了,起床吧!”沫儿赖得和他磨叽,起身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去。 她虽然不相信赵无敌会和月娥私奔,可月娥一宿未回,郎君也不见踪迹,心底里很是为他们担心。 朔方城中行刺的黑衣人,还有在她昏迷不久后于客栈中发生的那次夜袭,让他明白了自家郎君不是个普通的边军士卒,似乎在这个世上有那么一群藏在阴暗里的敌人,总想着对他不利。 他们一夜未归,是不是再次遇到了那些黑衣人? 星乐见沫儿要出门,连忙将衣服往身上套,还一个劲地喊着:“小师娘,等等我,你身子还没有大好,小心着凉了!” “哎……我一个人风里来、雪里去的,过了好多年,不也是好好的吗?今日不过是生了一场病,怎么就变得金贵了?”沫儿埋怨着,却也没有出门,反而帮星乐穿起衣服。 星乐虽出身常山赵氏,还是家主的闺女,不过,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倒也算不上娇生惯养,穿着衣服还难不倒她。 二人都穿好衣服,星乐还不放心,又拿了一件大氅给沫儿披上,方才扶着她出了里间,来到外间一看,空空荡荡,不见月娥的人影。 月娥睡觉的地方很整齐,还保持着昨日的模样,很明显是一夜未归,让沫儿越发地担心了。 二人推开了客房的门,不顾寒冷的晨风侵袭,来到了长廊中,却见到小童清风从厨房的方向跑来。 “清风,看见月娥了吗?”星乐问道。 “没看见!”清风摇摇头,想了想又道:“对了,告诉你们一件稀奇事,赵家大郎一大清早就在厨房中熬粥,熬得可香了!不过,就是看上去满肚子心事,长吁短叹的。” 沫儿和星乐面面相觑,虽各自心中所想不同,但却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昨夜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无敌和月娥一同送冯主簿回家,可月娥却一去不复返,而赵无敌回来后却避而不见,反而躲在厨房里长吁短叹,其间的古怪可够人浮想联翩了! 第386章雪夜私奔 第387章家事不可掺和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7章家事不可掺和 一夜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 月娥送酒醉的老父回家,却一去不复返,而一同前去的赵无敌倒是回来了,可却一反常态,对沫儿避而不见,反而一直躲在厨房中长吁短叹,显得心事重重。 月娥离家已有些日子,此番借着送父归家,母女相见,自有那说不完的亲热话语。因此,就算是留在家中过一宿,也并非什么大事,大可让赵无敌回来的时候说一声,还怕沫儿不依吗? 可如今从赵无敌古怪的行为来看,事情的真相显然并非如此,那么,其间到底有和偏差,让他如此为难和自责? 沫儿满心忧虑,为自家郎君担心不已。她低垂着眼帘,暗自思忖:莫非昨夜果真是有黑衣人再现?依着郎君如今的本领,能够让他吃亏,可想而知,敌人的力量有多大? 可再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因为此时的新城已被朔方边军接管,昨夜黑衣人若真是大举夜袭,在新城中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难道秦大将军帐下的数千大军是摆设吗? 以秦大将军对赵无敌的看重,还不得派大军将新城给翻个底朝天? 要知道秦大将军对黑衣人可没有半点好感,反而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一网打尽,再将天下的酷刑都一一施展,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想当初在朔方的时候,他就曾遭遇刺杀,差点被青龙一给一刀两断。 回军新城之后,那些贼心不死的鼠辈竟然变本加厉,集结了近百人夜袭高朋聚客栈。 事后,他听那些山门异人声称,此番黑衣人刺杀的对象竟然是昏迷不醒的沫儿,可把他给气坏了。 对一个因失去情郎而伤心欲绝、陷入昏迷之中的可怜小女孩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禽兽行径,该千刀万剐! 古人云:“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大将军一怒自然是比不了帝王,可也是风云变色,刀兵四起,凌厉的杀气盘踞在新城的上空,满朝人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 一连多日,数千大军封锁了整个新城,在衙役的带路下挨家挨户地搜索,就连老鼠洞都不放过,那马槊捅几下直到叉出一只“吱吱”叫唤的老鼠方才作罢。 可穷搜全城,除了抓了些城狐社鼠、市井泼皮以外,却没有寻到一丝有关黑衣人的线索,最后在魏文常的反对下,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若是昨夜黑衣人再现新城,可想而知秦大将军会如何震怒,那样一来,城中就不可能如此宁静。 既然并非是遭遇敌人袭击,那么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郎君如此丧气呢? 沫儿想到这里,对清风问道:“昨夜随大郎出去的扈从都回来了吗?” “这个……小子不知道,小子也是刚刚起来,除了到厨房给老神仙拿些热水以外,并不曾去过他处。”清风摇摇头,不好意思地傻笑。 他还是个孩子,难免贪睡了些,且一旦睡下,就算是天雷阵阵,也未必会醒来。 星乐伸出纤纤玉指一戳清风的脑袋,恨声道:“你呀,除了睡觉和吃饭,还知道什么?” “我还会端茶倒水,伺候老神仙,你呢?会写什么?”清风不服气地怼道。 “啊哟,好不服气,学会顶嘴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星乐乜着清风,一脸的不善,且张牙舞爪,作势要厮打。 “好男不和女斗,小爷走了!”清风可不傻,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对上星乐,可讨不了好,立马扔下一句漂亮话,被溜之大吉。 星乐见清风溜了,也不再追赶,不管怎么说,清风也是十岁的孩子,而她可是要做江湖第一侠女的,和一个小屁孩计较,没得惹人笑话。 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短笛似的物价,不过四五寸长,放在口边,撮唇一吹,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直刺人的脑海。 就在沫儿蹙眉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蓝衣扈从,冲星乐躬身道:“不知星乐小娘子有何吩咐?” 很明显,这是常山赵氏的扈从,见星乐召唤,立即现身。 “昨夜是不是你陪叔叔一起出去的?”星乐问道。 “是,正是小的带着兄弟们去的。”蓝衣扈从回道。 “那,我来问你,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月娥小娘子在哪里?还有,我叔叔为何在厨房中长吁短叹的?”星乐继续追问。 那蓝衣扈从想了想,道:“回小娘子,那位月娥小娘子昨夜留在家中,并没有随某等回客栈。至于……大郎为何那样子,小的虽知道,但却不方便说,还请小娘子直接去问大郎吧!” 这位蓝衣扈从有选择地回答了星乐的疑问,月娥留在家中过夜,并非什么机密,自然是无需隐瞒。可其间的缘由,那可就涉及到主人家的私事,而且还是后宅之事,就不是下人可以随便搬弄口舌的了。 赵无敌眼前虽不是家族的长老,也不曾担任任何职司,可从家主的只言片语中,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进入长老圈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欠的也就是一个仪式而已。 只要他回祖地一趟,拜祭了列祖列宗,立马就会被宣布为长老,且排位还不可能低。因为没有人会反对,也没有人敢反对,至于原因,呵呵,谁敢无视他手中的枪与刀? 星乐琼鼻一皱,哼了一声,对蓝衣扈从的敷衍很不满意,眼看就要暴露混世小魔王的性子,却被沫儿给拦住,挥挥手道:“你去吧!” “胆儿肥了,竟然敢对本姑娘敷衍了事,看我不拿出家法将你们的屁股给揍开花。”星乐喋喋不休,看着蓝衣扈从的背影,咬牙切齿,看那样儿,真有可能会上前揍人家的屁股。 沫儿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拍拍她的小肩膀,笑道:“你呀,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娘子,满嘴都是村言俚语,也不怕人笑话?好了,好了,咱们去看看你的叔叔师父,听清风说可是熬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肉粥,正好给你消消气。” 星乐并非是个不讲理的姑娘,见婶婶开解也就顺着台阶下了,主动搀扶着婶婶的手臂,两人朝临时厨房走去…… 第387章家事不可掺和 第388章小厨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8章小厨房 红日初升,朝霞方退。 清冷的阳光泼洒在茫茫的雪地中,折射出一地的晶莹,刺的人眼都花了。 屋檐下,那一排排冰溜子参差不齐地倒挂而下,长得能有三尺,犬牙交错,全都在清冷的阳光中闪耀寒芒,就如同此地暗中潜伏着一头荒古凶兽,哪怕是稍微露出那么一丝狰狞,也是极大的恐怖,让人不安。 晨风吹过,寒意袭人,一丝丝冷风顺着人的衣领和袖口钻进去,掠过人的肌肤,说不出的阴冷,却让人无处可躲,浑身都起了细密的疙瘩。 此地是高朋聚客栈的后跨院,本是纯粹的客房,并不曾设置厨房。客人们若有需要,只要招呼一声,自有客栈大厨房里的厨子们烹制好了,再让伙计给送到客房中,哪里敢劳动客人亲自动手? 另外,谁家出门在外还带上食材和厨子的? 可自从沫儿苏醒以后,她身子虚弱,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按时用食,少不得要时常弄些肉粥和汤汁滋补,另外,每日里还要熬制孙老神仙给精心配制的补药。 这样一来,若是来往于大厨房,就显得很不方便。而且,以秦大将军想来,沫儿曾遭遇黑衣人刺杀,此时将日常饮食交给客栈的厨子,也不能让他放心。 万一那些黑衣人尚有余孽潜伏在城中,买通了客栈的厨子等人,在给沫儿的饮食中添加点药物,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防不胜防。 因此,按照秦大将军的要求,客栈的老掌柜立马让伙计将后跨院中的一间厢房给清扫干净,又从商铺里给购买了簇新的锅碗瓢盆、火炉木炭,一应杂物尽皆配齐,并且,亲手交给了月娥姑娘。 当了数十年的掌柜的,每日里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能看不出秦大将军的用意? 老掌柜为了避嫌,只管添置物件家什,一个人都不派,就连一应食材,都没有准备。 对此,他推脱为不知贵人需要些什么,不好妄做主张。不过,客人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他一定给客人找齐。 明知道掌柜的是个老滑头,不想沾染是非,但秦大将军也索性接机剥夺了他的权利,将给沫儿提供食材一事交给了录事参军赵政,一切所需,都从军中拨付。 大唐虽然缺少来自南海的精米,可作为左卫大将军的秦怀玉,户部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每次给朔方边军调拨物资补给时都要给他和魏文常带一些白米。 这产自江南的白米,虽比不上南海的精米,可在关中也是上好的粮食了,而到了北地,更是吃一口少一口。 可如今为了沫儿,秦怀玉和魏文常二话不说,将所有的白米都给献出,全都送到了客栈中。 至于滋补之物,朔方先后两战缴获了无数的牛羊,只要是为了沫儿,哪怕是每日杀头牛、宰只羊,也算得了什么? 大唐向来缺少犍牛,以至于好多地方的农家还在采用人力耕种。可想而知,若是能将这些缴获的犍牛全数给送到关中,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可秦大将军才不管这些,跟他苦命的闺女比起来,农家有没有牛耕地关他屁事! 有了小厨房,有了厨具和灶具,有了丰富的食材,让月娥有了用武之地,每日里利用小厨房给沫儿熬炼肉粥和各种汤汁,让沫儿枯干的身子多了些肉感,就连气色也好了很多。 厨房俨然成了月娥的领地,她看得可紧了,一般人都不给进来,但凡是沫儿的饮食全都出自她亲生所烹制,以免发生意外。 其实,整个后跨院中也没几个人,除了她和沫儿、星乐、赵无敌以外,就是孙老神仙带着三山和小童清风。 平日里,三山和清风等人的饮食都是由客栈中的大厨房提供,就连星乐小丫头也受不了顿顿食粥,差不多也是从大厨房传唤食物的。 小厨房里,也就是小童清风每日里待上一会,主要是替沫儿煎药,除此以外顺手将月娥熬的香喷喷的肉粥给孙老神仙弄一些。 对于孙老神仙食用她熬的肉粥,月娥不仅没有意见,反而一个劲地问够不够,要不要多来点。 孙老神仙是什么人?那可是活在当世的神仙,能亲手给他老人家烹制食物,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福缘。 老神仙是万家生佛的人物,走在大街上看见哪家孩子好玩,随手摸摸脑袋,对于那家的大人来说可就是不得了的大喜事。 可想而知,孩子的祖父祖母、阿爷阿娘会是何等激动的心情,铁定会拉着孩子走遍四邻八里,逢人便要将他家孩子的福缘诉说个三五遍,且估摸着这孩子接下来是不可能洗头了,以免将福缘给水冲走。 而对于清风给沫儿煎药的事情,月娥认为纯粹是多此一举,尽可以交给她就好,又何必非得要让一个小家伙天天在小厨房里晃悠? 可她好心提出以后,却遭到了清风无情的嘲讽,小嘴里一连串蹦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词,听着好似都和药物有关。 最后,清风郑重其事地教导她,称煎药可是一门大学问。要想将药煎好,必须先背几年药书,再将药理给弄明白,然后再花几年时间认药,最后还要将各种药的搭配和禁忌给搞清楚,还有煎药的火候大小,水量的多少,各种药物的放置次序……等等等等,总之一句话,一个天分卓绝的人,不下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夫,是做不好药童的。 听了清风的话,月娥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这不着调的臭屁小童给暴揍一顿。还天资卓绝,还十几二十年的功夫,你个小屁孩才多大年纪? 对于月娥的质疑,清风哈哈一笑,解释道:“做一个好药童,天资卓绝的人要下十几二十年的功夫,可我是谁?我可是天资妖孽、惊艳万古、古往今来第一小药童,一年能抵别人五年十年,岂是你等碌碌之内可比的?” 最后的结局就是,惊艳万古的小药童,惹恼了好脾气的月娥。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偏偏让肚子饿了寻来找吃食的星乐听见了。 星乐是武人,可懒得跟他动口,直接将他暴揍一顿,打得他狼狈逃窜,哭爹喊妈,好不凄惨! 第388章小厨房 第389章冥冥中的神灵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89章冥冥中的神灵 赵无敌昨夜自月娥家回来以后,在前院就下了马车,打发了随行的蓝衣扈从,然后一个人悄悄地进入后跨院中,并没有敢惊动沫儿、星乐和孙老神仙等人。 他自觉心中有愧,对不起沫儿,想当初曾信誓旦旦地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如今昔日的誓言言犹在耳,可他却食言了。 虽然当时他陷入了神游天外的境界中,实在是不知道月娥什么时候将他给搂在怀中,可从苏醒后脸上的泪痕和心底的忧伤来看,可以猜到当时的情形。 当时,月娥一定是见他陷入了无尽的伤与悲之中不能自已,方才不顾少女的矜持,将他拥入怀中,给他安慰。 对于月娥的心思,他并非一无所知。 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总是偷偷地打量你,整日里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赵无敌又不是傻子,作为前世已经娶妻生子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一个少女的心思? 可看出归看出,他心中却在抗拒,实在是不想再背负一份情债。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过程太过于离奇,若是说出来,恐怕除了扫尘老道那个神神道道的老家伙以外,就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不说秦怀玉和魏文常等,恐怕就连孙老神仙听了,第一个举动就是摸摸他的脑袋,看他是不是烧糊涂了,陷入了幻境,从而满口胡说八道。 他跨越时空来到了大唐,而那个徐敬业、也就是如今的阿鲁不花身上也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烙印,而且,他还从扫尘老道口中得知了什么天变、大劫和三凶星格局…… 再想想自他来到大唐以来,这不长的日子里,发生在他身上离奇的一切,譬如陷入了地下暗河、却于昏迷中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龙门,短短时间中并未曾经历苦修却接二连三地突破武道境界,一举达到了前世苦修三十年都未曾达到的境界。 在他千里奔波回到了新城,初见沫儿昏迷不醒、生机黯然时而悲痛欲绝,从而不惜向上苍祈求以身相代时,曾天降异象,而沫儿也随即苏醒。 其后,他的头顶上就出现了一绺白发,分外显眼。根据扫尘老道的推断,那绺白发就是他为救沫儿而付出的代价。 天道至公,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有得必有失。 天道有感,接受了他的请求,给沫儿续命,随之而来的就是收回他的献祭。至于那绺白发代表的是他的寿元还是气运、亦或是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至高无上的天道,岂是凡人可以窥探的,就连一向是神神道道的扫尘老道,也不敢贸然尝试。 这些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的身上,当时并没有在意,可闲暇时想起,稍一理论,却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要说这些都是巧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信服。 可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在冥冥中就有一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神灵在操纵着这一切,将他从大明硬生生给拉倒大唐,造成了他与家人永世不能相见的结局。 至于他在大明遭遇鞑靼人的冷箭已命丧黄泉、那个“神灵”却将他给捞到大唐再世为人一事,他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面对一个高居于九重天上的“神灵”来说,生与死只不过是指掌之间的小事,你认为是死,焉知不是神灵造就的一种幻觉? 他的内心中不由自主地衍生出无尽的惊骇与恐惧,古往今来,世上就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神灵既然选择了他,怎么可能没有目的? 不过,对于神灵的目的是什么?他却一无所知。而未来,是福是祸,实在是心中没底。 因此,他不想再牵连他人,且在面对未知的危险、强大到无法抵抗的敌人时,也没有能力去保护过多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明知道月娥对他一片痴心,也只能装作不知,装傻充愣,企图让她知难而退。 他原本以为月娥对他只是一时兴起,正如那每一个少女心中都有的愿望,那就是他的如意郎君是一个盖世英雄,将持着斩天之剑扫平世间一切妖魔,然后骑着一匹龙马,踏着风云前来迎娶她…… 可没想到的是,月娥对他用情太深,竟然无视世间的一切礼法和规矩,让他的心动摇了,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而今,事情已经发生,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让一个爱他的女子受尽世人的冷眼和嘲讽? 他仰望苍穹……看到的却是残月和繁星,至于那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他的神灵,反而看不到一丝踪迹,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奈,让他恨不得一拳将屋顶打通。 可他终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还没有丧失理智,不由得心中冷笑:“上苍啊,从今以后,我只为家人活,好好的活下去,活到百年、千年,倒要看看你在玩什么把戏?” 他不再纠结于天道的算计和谋划,悄悄地溜向自己住的客房。在这个过程中,他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就像是狸猫一样轻轻地在雪地中滑动。 可孙老神仙住的那间客房的门,还是静静地拉开了一道缝隙,从中露出了三山那张粗糙而冷静的脸和一双寒芒暴涨的眼睛。 三山凌厉的目光扫过,见是赵无敌,随即收敛了眼中的精芒,重新变回那个无喜无悲的木头人,并且将房门轻轻关上。 对于孙老神仙的这个车夫,赵无敌早就看出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刚刚的一个照面,却又让他对三山高看了一等。 原本以为此人练的是外门功夫,很有一膀子蛮力,可从刚刚的表现来看,分明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内家高人。 深山藏虎豹,田野卧麒麟! 赵无敌不由得感叹,眼前的大唐果然不再是那个史书中所记载的大唐,隐世山门,江湖大豪,绝世武功,逆天传承,称之为藏龙卧虎之地恰如其分。 他悄悄进入客房中,找到了睡塌,就连衣服都没有脱,便一头睡倒,期盼着能在梦乡中让神魂得到休憩,待到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全都迎刃而解。 想法虽美好,但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389章冥冥中的神灵 第390章小子变丫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0章小子变丫头 赵无敌倒在榻上,四仰八叉,尽量让整个身体舒展开来,强迫自己不再想关于月娥的难题,企图尽快进入梦乡。 这是一种很不错的“疗伤”之法,他在前世的时候就曾多次使用过,且效果极好,没有之一。 只要是他遇到令人糟心而又暂时无解的事情,便放下一切,寻一处安静之地倒头就睡。 任他天翻地覆,我自酣然入睡! 待到一梦醒来时,又是新的一天,而昨日貌似无解的烦恼,此时却全都成为了过去。再回过头一看,恰似那拨开云雾见青天,死胡同的尽头突然间豁然开朗,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不是个事。 此法疗的不是身体的创伤,而是心中的伤、神中的疼、命中的痛。 可今夜这百试不爽的好方法却陡然间失灵了,任他如何放松心神,却总是无法入睡。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看着那沾满灰尘的房梁和顶板,却没有一丝睡意。 他越是想入睡,心神却越是清醒,接着柔和的烛光都能看清楚漂浮的尘埃。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畔传来一阵阵鸡鸣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一起为黑夜送行、迎接黎明。 他一骨碌翻身坐起,再也不想躺在床上受煎熬。既然无法入睡,索性起来走走,让清冷的风吹开他心中的雾霭,再抓一把雪擦在脸上。 可这一切终究都是徒劳的,并不能让他觉得心中好受一点。 他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小厨房门前,推门而进,不知是何人昨夜忘记了熄灭油灯,以至于灯芯还在释放着微弱的光芒,将厨房中的一切都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里是月娥的领地,他平日里几乎没有来过。而今,厨房还是那个厨房,可却没有了那个日日在此忙碌的身影。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月娥昨夜留在家中未曾归来,那么今晨沫儿岂非不能按时进食? 沫儿的饮食一直都是由月娥一手操持的,久而久之,已成了习惯,就连孙老神仙每日的两碗米粥都是由月娥提供。如今月娥不在,谁会替他们准备? 后跨院中一共就住着这么几个人,沫儿如今身体还未恢复,不宜过于操劳,且每日习惯了“饭来张口”,而今没了月娥,难道要让她黎明即起,为自己和孙老神仙准备朝食? 不说别人,就是赵无敌也不允许她这样做。她此前可谓是死里逃生,如今身体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可不敢让她瞎折腾。 剩下的人中,星乐虽然在武道上算得上刻苦和勤勉,并没有大家闺秀那种娇奢之气,可她不管怎么说也是常山赵氏家主的闺女,让她烹制食物……还是省省吧! 赵无敌两世为人,也不曾下过厨房做过饭食,可融合了两世的记忆,还是见过别人下厨的。 扬州乡下,阿娘和窈娘日日为一家子烹制食物,而到了朔方以后,也见过李二狗和大将军行在的老军做饭。 而今想来,做饭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他又不需要烹制一席美味珍馐,所需的不过是一锅肉粥而已。 他先是熟悉了所要用到的家什和食材,然后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将白米给洗干净,再切了巴掌大一块精瘦的牛肉,将其给剁成细沫,和白米拌和在一起,估摸着给瓦釜中添了合适的水,便架在火炉上,最后又费了点力气将木炭给点燃,剩下的就是看着炉子了。 在瓦釜中冒出香喷喷的热气时,小童清风一头扎进了厨房,未曾进门先开口:“月娥姐姐,有热水吗?” 待他进门以后见到了蹲在炉子前的赵无敌,不由得愣了,一双乌黑的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禁奇道:“咦,怎么不见月娥姐姐?还有,你赵大郎大清早的不去哄你的小媳妇,却蹲在炉子前唱的是哪出?” 赵无敌直翻白眼,给清风噎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心道:“你个黄毛小子知道小媳妇是啥意思?好好的找你的月娥姐姐就是,干嘛提我们家沫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我明白了,你肯定是得罪了月娥姐姐,所以月娥不给你小媳妇熬粥了,而你小媳妇没有粥吃会发脾气,因此你才不得不起早蹲在这里熬粥。”清风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小嘴吧嗒吧嗒,尽情渲染着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他说得起劲,以至于都没有看到赵无敌的脸都青了,继而转黑,乜着他,眼神颇为不善,看那模样似乎有将他给暴揍一顿的倾向。 清风视若无睹,在厨房中左顾右盼,也不知在找什么?良久,背着小手对赵无敌道:“你一大清早就在出发了里折腾,烧得热水呢?不知道老神仙每日清晨就要喝一杯热水吗?男人真是没用,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赵无敌真火了,你个死孩子太嘴贱了,要热水你不会自己个烧吗?我是第一次下厨房,哪里知道孙老神仙的习惯?再说了,一口一个“男人没用”,你个死孩子不也是男人?虽然年纪小了点,可再小的男人他也是男人,难不成你是个小丫头不成? 赵无敌想到这里,不由得好奇起来,凑到清风跟前仔细打量,那幅模样可把清风给吓坏了。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张小脸吓得煞白,继而泛红,看上去就如同桃花般…… “干……干什么?赵家大郎,你往后退点,那模样太瘆人了!我可告诉你,你还是敢对我……对我起坏心思,老神仙可绕不了你!”清风两只小手护在胸前,口中让赵无敌后退,可实际上却是他主动在后退。 赵无敌挤挤眼睛,促狭地笑道:“哈哈……我当是谁这么牙尖嘴利的?却原来是个黄毛小丫头。我说你个小丫头,好好的偏要做小童打扮作甚?” “浪荡子,我要你管!”清风连热水都忘记了,立马夺路而逃,那模样就像是被大灰狼追赶的小白兔一样。 可正是因为清风的“出逃”,在路上遇到了沫儿和星乐,心有不甘的她眼珠子一转,借着星乐的询问,稍微添油加醋,将赵无敌祸害得不轻。 第390章小子变丫头 第391章宠个没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1章宠个没够 热气蒸腾,香雾弥漫。 一釜肉粥眼见着是熬好了,可赵无敌觉得还不甚满意,略一思量,便无师自通地将烧红的木炭给掏出了一些,以小火继续养着。 “哇!好香啊,这难道是叔叔师父在熬粥?不会吧!太让人意外了!”星乐在厨房门口使劲地抽动鼻子,捕捉那从门中溢出的香气,陶醉之余,脸上满满的都是不相信。 她急不可耐地拉着沫儿踏入了小厨房中,一眼就看见在火炉前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赵无敌,不由得撅着小嘴道:“我就知道那个惯会作怪的小鬼头口中就没有几句真话,看看,叔叔师父何曾长吁短叹了?” 赵无敌看到沫儿,眼中流露出一抹愧意,起身迎向了沫儿,轻声道:“你如今身体尚未大好,早上天冷,怎么跑出来了?小心着凉了,可就是我的罪过了。要不,先让星乐扶你回去,我随后就将粥给你送到房中。” 沫儿不乐意地道:“哪里就那样娇贵了?倒是郎君你,怎么好好地下厨熬粥?郎君你可是官身,岂不闻‘君子远庖厨’?莫得让人笑话。” “什么君子远庖厨?我给我媳妇熬粥,关别人什么事儿?谁想笑话就让他笑话就是。”赵无敌满不在乎地说道。 星乐受得了香气的诱惑,一个箭步就溜到火炉边,伸手抓向瓦釜上的盖子,刚刚抓起,就尖叫道:“好烫呀,疼死我了,呼呼……” 她小手一松,盖子从手中滑落,然后将小手凑到嘴边,使劲吹着。 好在那盖子是木头削成的,否则,赵无敌这一早上就白忙乎了! “多大的人了,做起事还是没轻没重的。”赵无敌嘴里埋怨,可手底下却没有停歇,给舀了一瓢冷水,示意星乐将被烫的手放在水里,好舒缓一下那火辣辣的感觉。 沫儿问道:“郎君,昨夜月娥是留在家中了吗?这样也好,她也是官家小娘子,老是让她伺候我,的确也委屈了她。如今我也大好了,大可让她留在家中,以免让人家一家子人不得相聚。” “这个……”赵无敌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月娥昨夜的确是留在家中和她母亲作伴,至于以后,哎……说来话长。 沫儿,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总之,我违背了对你的承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赵无敌正想接着往下说,却被沫儿给轻轻捂住了嘴,柔声道:“郎君快别说什么对不起的话,沫儿既然将心给了郎君,从此以后,郎君就是沫儿的天。 天大的事情,沫儿也会和郎君一起扛,可就是有一点,以后不准再说什么对不起的话。” 沫儿说到这里,瞟了一眼假装扭过头看着别处、但却竖着耳朵的星乐,道:“星乐,你留在这看着粥,待粥好了以后,将炉子里的火给熄了,再将粥给送到我房中。对了,别忘了给孙老神仙送上一份。” 她交代完星乐,便示意赵无敌和她一起回房。星乐虽然不是外人,可沫儿隐隐猜到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其间定然涉及到不少私密之事,不合适让她听到。 因此,她让星乐看着肉粥,将她给留在这里。自己却在郎君的陪伴下,回到了房中。 赵无敌随着沫儿回房,将沫儿扶到床边坐下,将昨夜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了沫儿,并不曾有半点隐瞒。 沫儿听完以后,不仅没有出现恼羞成怒的场面,反而噗嗤一笑,眯着月牙般的眼睛,道:“郎君就为了这点事愁眉不展、一宿未眠? 我说郎君你也忒婆婆妈妈了!男子汉大丈夫,娶个几房妻妾,算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既然月娥抱了郎君,那就娶了就是,用得着大清早地在厨房中折腾,卖力讨好我吗? 再说了,在郎君心中沫儿就那么小心眼吗?” 沫儿的表现出乎意料,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月娥分走郎君的爱而伤心难过,反而浑然不当回事,并且一个劲地撮合他们。 这让赵无敌很纳闷,想当初在朔方的时候,沫儿可是不愿别人分享他的爱的。对于窈娘那是没有办法,毕竟窈娘和赵无敌之间是双方老人打小就给定下的亲事属于名正言顺的大妇。 可沫儿当日可是发了话的,除了窈娘和她,赵无敌这辈子都不能再爱别的女人,否则,她会恨她一辈子的。 今天,沫儿的表现太反常了,和以前的她比起来差别太大,大到让人不敢相信。 沫儿美目流转,拉着郎君的手,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疑惑,嗔道:“郎君这么看着人家,莫不是以为人家被什么邪祟附体了?” 说着,她扮了个鬼脸,做出张牙舞爪的模样,哑着嗓子道:“赵无敌,我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快将月娥小娘子献给我……啊哈哈哈……” 沫儿笑得乐不可支,身子都软了,眼看着就要滚到地上,赵无敌连忙一伸手,将她给搂到了怀中,并且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柔声道:“你呀你,我就是有朝一日不认识我自己个,也不会认不出你来。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爱人,不仅是这一世,还包括下一世,下下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沫儿笑道:“郎君是干大事情的人,用不着这样宠着我,会把沫儿给宠坏的。” “你是我的女人,自然要宠着你。日日年年,生生世世,宠个没够!” 赵无敌俯下身子,就要在沫儿的脸上香一口,却被伸出小手给挡住,娇笑着道:“青天白日的,若是让星乐见了,让人家还有脸见人吗?” 沫儿瞅了一眼房门,怕星乐突然闯了进来,从赵无敌的怀中挣出,将头发和衣服整理了一番,坐直了身子,问道:“郎君心里是不是疑惑沫儿突然转了性子?” 她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当日得知郎君坠入了那地下暗河中,奴的世界就崩溃了,恨不得立时就死了,好追随郎君而去。 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没有了郎君,奴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 此后,奴就晕了过去,仿佛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遇见了一些人和事,可不知为什么,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沫儿尽量用轻松的口吻叙说,可眼角却滑下了一滴清泪…… 第391章宠个没够 第392章莫名的召唤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2章莫名的召唤 一滴泪,从那弯月似的眼中溢出,滑过白皙的脸庞,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泪珠无声地碎了,赵无敌的心也跟着碎了,此刻,他的心和沫儿的心被一根无形的线给连在了一起,一起疼、一起悲伤。 他不知道沫儿在昏迷中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从沫儿在昏迷前后判若两人的变化来看,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蹙着眉头,似乎在竭力回忆,可一切的努力终究都是徒劳,仿佛就是一场梦,梦醒了无痕,就如同那烟花凋零后,什么都不见了。 一梦醒来,能留下一鳞半爪,让你知道曾遇到过不寻常的人和事,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她目光迷离,仿佛穿透了时空,去了那不知名之地,喃喃道:“忘记了,什么都忘记了,就仿佛在梦醒前的那一刻,被谁硬生生地给抹去了! 当时,恍惚间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他一个人在战斗,从亘古到如今,一个纪元又一个纪元,从不曾停歇……他的心很苦也很累,要好好待他,替我们好好照顾他,告诉他,我们依然在等着他,等到有一天和他并肩战斗……’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很清晰,却又显得飘忽不定,似乎在耳边,又好像是隔着无尽的遥远。 这是我留下的唯一记忆,虽然对她的话不是很明白,也不知指的是什么?可那时我的心好疼好疼,疼得都要碎了。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今生今世都要陪着你,一刻都不再离开。不再耍小性子,不再限制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赵无敌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番话所指的是什么? “一个人的战斗……” “从亘古到如今,一个纪元又一个纪元……” “我们依然在等着他,等到有一天和他并肩战斗……” …… 这都是什么鬼?搞得神神道道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估摸着就是最喜欢这一口的扫尘老道听了,也是抓耳挠腮、不明所以。 我一个人战斗了一个纪元又一个纪元,那么是和谁在战斗?就大唐这些各种江湖势力,似乎还挨不住边。 就眼前这些仨瓜俩枣,再给我个十年八年时间,完全可以挨家挨户打上门去,将他们连根拔起。 话又说回来了,就是我不去找他们麻烦,就兵器谱上排名靠前的那几个邪门歪道,哪一个不是眉毛胡子都白了,谁不定哪天晚上一躺下,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常言道,岁月是把杀猪刀,白了头发,软了脊梁,再斩下你的骄傲。 问世间,多少天骄,敢与苍天试比高!可在光阴面前,谁能逃掉? 既然不是这些歪瓜裂枣,那么他又是和谁人在战斗? 贪狼? 破军? 所谓的三凶格局不过是传言而已,就如同他从大明跨越时空来到大唐一样,终究只是一种推测,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去证明。 一个又一个纪元,不由得让他想起来那个传说。那就是在如今这段古史之前,曾出现过一个极为灿烂的纪元,却不知因何原因被毁灭了。 据人们推测,活在那个纪元的人能够飞天遁地,移山倒海,其中的佼佼者一步跨出就能穿越无尽的星空,到达彼岸。 可就是这样一个强大到不可想象的纪元,却生生被葬下,且极为突然,都来不及给未来的人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依然在,在等待着他,期待着有一天和他并肩战斗! 这其中的“他们”会是谁?是上个纪元劫后余生的先民,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和他相逢,然后一起去找当日的入侵者,将他们一网打尽,报上个纪元的血海深仇。 亦或是上个纪元的战斗并没有结束,残留的先民依然在战斗,只是与当今不在同一个时空。此时,相必先民们已所剩不多,在与敌人的战斗中出于劣势,因此才发出召唤,呼唤他或者是他人前去救援。 赵无敌想到了这里,不禁头疼欲裂,一个脑袋都变成两个大。他不解的地方就是,那是对他发出的召唤吗?可他在前世的大明也不过是活了三十岁,而来到大唐时间更短,怎么会和上个纪元扯上关系? 一个又一个纪元,难道这世间真有轮回吗?可若是我经历了轮回,为什么没有一点上一世的记忆? 这种思路一打开,各种烦恼就如同开闸后的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就将他给淹没了,让他陷入了凌乱之中。 沫儿见郎君面露痛苦和挣扎,心中极不落忍,主动将郎君搂在怀中,让他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地安慰道:“不想了,不想了,郎君,该来的总会来,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多想也无益。 如其纠结于那些,还不如把握当前。郎君,你还是早点找个人去冯家说亲,可不要让月娥等急了。” 沫儿的话如同和风细雨,抚平了赵无敌那颗烦躁不安的心。他甩甩头,将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给驱散开来,抬头对沫儿道:“那……我可真的找人去月娥家了。” “你是一家之主,不去谁去?莫不是要奴家替你出面?那还不得让人笑话死了!”沫儿笑了,一双眼睛也成了弯弯的月牙,睇着他,突然又噗嗤一笑,问道:“郎君,你该不会打算找大将军出马吧?” “我哪敢?大将军可是你爹,要是得知我要娶月娥,还不得将我的皮给拔了!”赵无敌夸张地叫道。 沫儿掩嘴偷笑,好一阵子方才道:“郎君说的也忒夸张了,何至于此。不过,大将军的确不太合适,那么郎君打算求谁人为媒呢? 武攸暨将军和郎君向来交好,又是一个极随和的人,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他如今回神都了。 薛将军……也可以,可他却远在朔方,不可能为了郎君的私事而擅自来新城,也可以不考虑了。 而剩下的人,要么和郎君并没有什么交情和瓜葛,要么就是地位低了些,倒是个烦心事儿。 虽说在世人的眼中,所谓纳妾纳色,只需给些‘买妾之资’,随便打发个人说说就好,可想来在郎君的心中,必不会让月娥受这番委屈的。 这样一来,可就难办了!” 第392章莫名的召唤 第393章饮食大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3章饮食大唐 沫儿将所认识的人全都梳理了一遍,可最后还是一一给否决了,纵观数千边军将士,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媒人”。 这可把沫儿给难住了! 常言道:“无媒不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都不能少,纵然是如她这般父母双亡、举目无亲的孤女,还不是认了大将军为父,再由魏司马做媒人的? 她想到了魏司马,不由得暗自责怪自己糊涂,怎么把他给忘记了?魏司马对郎君极为看重,视如子侄,加上位高权重,在这边军之中、新城上下,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谁又敢不给他面子? 况且,魏司马昨儿夜里和解月娥的父亲一起饮酒,喝得可高兴了,载歌载舞,状如兄弟,而今要是让他一趟,定然马到功成。 另外,魏文常登门拜访,顺便给提个亲,那可是给足了冯家的面子,对月娥也算是有了交代。 她将心中所想告诉了赵无敌,赵无敌眼神一亮,想都没想,就认可了。 “沫儿,月娥恐怕不能再来客栈了,日后谁来服侍你?星乐那丫头可指望不上。”赵无敌担心地问道。 沫儿睇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娘子,要什么人来服侍?再说了,左不过也就是每日间给自己弄点吃食而已,要是被这么点事给难倒了,奴家岂不是成了废人,日后还这么伺候郎君?” 赵无敌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忍住了。有关孙老神仙对沫儿身体的诊断,想想还是没有告诉她。如今事情已经够繁杂了,可不想再让她遭受打击,再说了,按照孙老神仙所言,若是每日里坚持修炼他所创的“太极之道”,假以时日,完全可以消除痼疾,恢复如初。 “再说吧。”赵无敌不置可否,接着看了看房门,奇道:“星乐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你该饿了吧,我去给你看看。” “星乐也是出身大家的闺秀,郎君可不能将她当丫头使唤。”沫儿笑着制止,不让他去催促。 就在此时,只见房门吱啦一声给撞开,星乐端着托盘冒冒然然闯了进来,还一迭连声地大喊大叫:“来了……香喷喷的肉粥,喝一口又顶饱又暖身子,客官要不要来一碗?” “噗嗤……星乐,你什么时候学会伙计那一套了?”沫儿给逗乐了,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得都喘不过气来。 “小师娘,叔叔师父熬的肉粥可香甜了,就是星乐不喜欢食粥,也忍不住喝了一碗。来,小师娘,你快来尝尝,不冷不烫,刚刚好。”星乐将托盘放在矮几上面,拿个粗瓷碗给沫儿盛粥。 “孙老神仙用了吗?”沫儿问道。 星乐点点头,道:“用了,清风给抢去了一半。” 沫儿又看向赵无敌道:“郎君也来点?” 赵无敌摇摇头,道:“你用吧,我待会让掌柜的给随便弄的就好。对了,今儿我让掌柜的给你炖一锅牛肉汤,给你补补身子。” 沫儿喉头蠕动了几下,但随即却摇摇头道:“郎君不用费心了,孙老神仙让我以粥为主,不让我食用惺荤,尤其是牛羊肉,虽好吃但却不易克化。” 赵无敌笑道:“老神仙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可以我想来,若是精选牛身上的牛筋软骨之类,再添一截大骨头,以文火慢慢烹制,几个时辰以后,牛筋软骨炖得稀烂,而大骨中的骨髓也会尽数融入汤内,此时的牛肉汤就算是成了。” “吧唧……”有口水吞咽声传来,顺着声音一看,却原来是星乐小丫头,见叔叔师父看着,倒是把小丫头给闹了个大红脸。 这倒也不怪星乐,十多岁的人正是吃货的年纪,再加上她日日习武,消耗自然比闺阁女子大了许多,而今一听到有好吃的,哪里还能忍住? 更何况,坏叔叔师父还描述得那么详细,说得津津有味的,还不把人的口水给勾了上来。 “小师娘,叔叔师父欺负我,你也不管管……”羞红了脸的星乐抱着沫儿的胳膊撒娇,要小师娘给他找回公道。 赵无敌描述的牛肉汤,让沫儿也动心了,不过,她还是忍住了,道:“郎君,还是先问过老神仙为好。” “这是自然,你先用粥,我去问问老神仙。”赵无敌起身朝门外走去。 星乐见他走了,还没忘记在后面提醒一声:“叔叔师父,那个牛肉汤要多加些分量,星乐可要双份哦。” 赵无敌摇摇头,对这丫头毫无办法,只好装作没听见,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唐人的饮食还处于简单阶段,大多是只求吃饱,少数人追求吃好,基本上还没人追求精益求精的境界。 此时人们用餐,还没有具体的菜和主食之分,而是统称为食,譬如一日两顿称之为朝食和餔食,当然了,少数喜欢声色犬马之辈,还得加上花酒和野食。 唐人好肉食,富贵人家一般都是以肉食为主,偶尔弄点精米和白米蒸点饭食,照样可以用来佐酒。 而穷苦人家和升斗小民就简单多了,麦饭、糜子饭、糜子馍等等,就是他们填饱肚子的饭食。 至于肉食,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吃上一次,还不能敞开了吃,得把一家子人分成三六九等,妇人家说不定也就是闻闻肉香而已。 至于熬汤,唐人还没这个习惯,如其费那力气,不如给肉加点水,搁在火上直接煮省事。 饮食文化自宋时兴起,各种烹制方法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将士大夫的嘴巴给养刁了。 而到了大明,那更是将饮食文化发展到了极致,甚至超过了文治武功,恨不得将一尾鱼用十八种做法,弄成一桌全鱼宴。 赵无敌在前世身为古武世家的一员,虽谈不上骄奢淫逸,但却随着大环境的影响,吃的比大唐自然要精致百倍。 而东抗倭寇、北拒鞑靼时,因为是在军中,且是战时,自然不可能像士大夫那样讲究。可士卒也是人,其中也不乏吃货,老是日日以一锅猪食凑合,日久天长也不是个事。 只好有需求,世上就没有干不成的事情。吃货们为了慰劳一下自个的嘴巴和肚子,还不尽心竭力地想办法? 第393章饮食大唐 第394章记忆中的吃货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4章记忆中的吃货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发明和创造。 纵观整个人类世界演化的历程,可以看出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自古至今的每一次进步和蜕变,追本溯源,其实都是被逼的! 为恶劣的环境所逼迫,为凶残的猛兽而逼迫,为强大的外敌所逼迫……面对这些足以让人类彻底毁灭的逼迫,人们无奈之下,为了种族能够继续繁衍下去,不得不放弃凑合的习性,做出相应的改变,从而爆发出恐怖的潜力,一举将外在的威胁全都给泯灭。 在远古时期,茹毛饮血的人们发现了火可以带来温暖,让食物变得更加可口,还能吓走猛兽,不由得喜出望外。从此人们不再茹毛饮血,而是采集了火种,小心保存,并派专人看守,保持其永远不灭,不知不觉中前进了一大步,从而同猛兽区别了开来。 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人们为了抵御猛兽,以及方便采集食物,又发明了简单的工具。 可别小看了这些简单而粗糙的工具,一块打磨尖锐而锋利的石头,一根削尖的树枝,让人们的双手得以延伸,并且开拓了思维的惯性。 正是这些简陋的工具,让人类文明有了一个飞跃的发展,得以完成了从“类人”到“智人”的转变,将人类真正成了万灵之长,统御整个世界。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外在逼迫,才激发出人类血脉之中的潜力,也让人类越来越强大,到了如今,已经将脚下的这片大地变成了人类的牧场,万灵全都成了被牧养的宠物和食材。 这让赵无敌不由得慨叹,人的力量果然是无穷无尽的,为了一张嘴,就能挖空心思将一截截牛羊骨头加上一些七零八碎,给烹制出一锅无上美味。 他甚至想过、若是这些人能将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用到钻研学问上,那得出现多少文坛大师?就是其中再出几个圣贤也不是不可能。 同样的理儿,若是习武,那么整个大明的军队战斗力将可怕到何种地步?数十上百万武道好手,各举刀枪,一路砍杀,不要说区区鞑靼,就算是打到天边也不稀奇。 可惜的是,这种精神也只有在吃货身上出现,至于做学问,还是省省吧!若是人人都成了大师,成了圣贤,那么那些世家大族还怎么保持其优越性? 而武道也同样如此,试问人世间哪个古老的传承愿意将家传绝学拿出来给世人分享?他若是将常山赵氏的武学传给三军将士,嘿嘿,他老爹要是不把他给打死才怪! 也只有吃货的世界里无拘无束,不用太在意别人的面色。 所谓名以食为天,长嘴吃饭乃是人的本能,而食材吗、只要你有心,可以说是遍地都是,山珍海味,咱小人物无福消受,但依然可以做到天上飞的,地下钻的,水里游的,开一个水陆大聚餐。 天上的蝗虫,地下的蚂蚁,水里的虾兵蟹将,田野里的蛤蟆……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敢吃,那么就不会让肚子受委屈。而对于吃货们来说,天下间就没有什么不能吃的,想想那大灾之年,灾民们连树皮都啃光了,最后连土都吃,而今能开一个水陆大聚餐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还有什么可叽叽歪歪的? 他在军中的那些日子里,一来受条件限制,没办法穷讲究,二来本着入乡随俗的理念,也就顺理成章地享受着吃货们的孝敬。 而在他记忆中,对于那些各种各样的吃法之中,很多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虽吃过但却没见过做法,而在仅知的有限做法中,大多都不合适让沫儿品尝。 沫儿可是土生土长的唐人,自小到大,都是按照唐人的饮食习惯过活的,你要是抓几只大蚂蚁扔到鸡蛋一块,炖一碗蛋羹,还不得让沫儿将隔夜食都吐出来? 因此,他思来想去,也就是那牛肉汤比较适合,取材方便,尽可找赵政去讨要。只要是为了沫儿,依着秦大将军的性子,哪怕是现杀一头牛都没有问题。 另外,牛肉汤的做法很简单,可以说只要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其中的关键,无非就是一个火候,只要你耐得住性子,用文火慢慢炖个大半天的,也就差不多了。 最为重要的就是,牛肉汤的主材都是牛身上的,而他也并没有发现沫儿对牛肉反感。 他踱到孙老神仙的客房门前,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吱啦”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三山那没有表情变化的脸。 “我要见孙老神仙,方便通报一下吗?”赵无敌彬彬有礼地问道,并不曾因他是个车夫从而看低他。 三山明里只是给孙老神仙驭车的车夫,可赵无敌却很清楚,这个表情木讷的大汉实际上是个内力精纯的高手,根据他估计就是对上西门天王也不遑多让。 三山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赵无敌,就像是不认识他似的,老半天方才将门给打开,并用手指了指里屋,示意他直接进去,但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看上去的确够冷的。 赵无敌也不介意,微微颔首表示了谢意,便侧身从他身畔走过,穿过外间,轻轻推开里间的门。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孙老神仙,无所事事玩弄手指的小童清风。 小童清风抬眼看见了赵无敌,立马想起他在厨房中的恶劣态度,不由得瞪着小眼睛睇着他,还不忘冲他咬牙切齿,捏捏小拳头,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赵无敌还没有上前施礼,却听到孙老神仙开口问道:“听清风说今儿的粥是你熬的,嗯,味道还不错,就是肉有点多,没有月娥丫头懂得我老人家的口味。 话说,你一个少年郎好好的跑厨房中熬粥是个什么意思?心疼小媳妇也要有个分寸,不能太过分。 小子,老夫虽不讲究啥子‘君子远庖厨’,可是你终究不是市井小民,该注意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免得让人看轻了你们常山赵氏。 对了,月娥丫头呢?怎么不见了?” 第394章记忆中的吃货 第395章寻骨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5章寻骨记 赵无敌见孙老神仙问起了月娥的去向,只好将事情的起因和过程简略地说了一番。 他一边说一边乜着小童清风,那意思很明显,指的是清风不该卖弄口舌向孙老神仙告密。可清风却满不在乎,小眼睛凶巴巴地睇着他,还以颜色,并且还没忘记冲他扮了个鬼脸。 孙老神仙微微睁开老眼,道:“小子,你还真是错怪了清风。就这么点事,老夫还用得着别人告诉?略一思量,就知道月娥这一去定然有了变故,否则以她的性子是定然不会将厨房让给你的。 你们这些少年郎、小女娃之间的事情,老夫是搞不明白了! 不过,沫儿的态度就很好,做人嘛就要大气,整天为了点子鸡毛蒜皮的事儿算计,蝇营狗苟,最后是算来算去,反误了卿卿性命! 你小子也算是有担当的,出了事不埋怨别人,先从自己身上找毛病,没给你们老赵家丢脸。” 老人家絮絮叨叨说了老半天,正要挥挥手让赵无敌滚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你小子一大清早不会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吧?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夫还要打坐呢!” “呵呵,老神仙,小子还真有事要请教你老人家,事情是这样的……”赵无敌将他从前世那些吃货处剽窃来的牛肉汤详细地描述了一番,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孙老神仙,期待着这个大唐最权威的人给他一个好评。 孙老神仙又眯起眼睛,貌似沉吟,甚至还砸吧着嘴巴,良久,方才说道:“将肉精骨髓炼入水中,这道理就跟熬肉粥一样,既能让人克化,又利于滋补身体,端得是一个奇思妙想,难得呀难得。” 他老人家连连点头,接着又睨了一眼赵无敌,道:“你小子还有心思钻研这些?一个男人整天将心思放在吃食上,终究难成大器! 好了,既然对沫儿有益,那么老夫再给添加几味滋补之药。 对了,你小子不会又要自己去做吧?这青天白日的,让人见了可不好。” 赵无敌见他老人家给予肯定,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至于遭几句埋怨,那有算得了什么? 他见老神仙动问,连忙答道:“不不不,小子此番准备让客栈的厨房做,也没什么难度,一说就会。老神仙,小子让厨子多做一些,您老人家也尝尝。” 孙老神仙笑道:“你小子不当回事,视之如蔽履,可对于那些开门做买卖的,却是一门足可传承子孙的手艺。 呵呵,不过,倒也没有便宜别人,这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还不知道吧?这高朋聚客栈就是老赵家的产业。 行了,清风,给他拿几味药,然后让他滚蛋!” 孙老神仙对清风说了几种药名,然后,挥挥手,让赵无敌赶紧滚蛋。 赵无敌拿了药材,出了后跨院,一路来到前院,找到了客栈的掌柜的。 而小童清风也与他同行,理由是不放心让赵无敌“下药”,万一让他一番瞎胡弄,说不定好好的补药就成了要人命的毒药。 老掌柜一听他的来意,立马就要将厨子给喊来,却被赵无敌给阻止。 牛肉汤最关键的是食材的挑选,至于火候的掌握应该难不倒厨子,更何况还有清风这个药童再此。 他们一起来到了厨房,受宠若惊的厨子陪着笑脸将一大块新鲜的牛肉只给他看,一个劲地夸牛肉新鲜、膘厚、有劲道。 可赵无敌却摇摇头问道:“骨头呢?我要的是牛骨,还有软骨和牛筋。” “贵人,要牛骨干啥?那玩意儿没有一点肉,谁会吃?”厨子不以为然地道。 “哎……”赵无敌叹了一口气,也没再多说。因为鸡不同鸭讲,二者之间就没有共同语言,讲不到一块去。 “那,你们这牛肉是从哪买的?”赵无敌问道。 老掌柜哈哈一笑,道:“贵人说笑了,现如今除了你们边军,谁敢宰杀牛?那可是大罪。这是昨日从驿站那边淘弄的,贵人要是要牛骨,估摸着应该还有,要不小老儿让厨子去看看?” 赵无敌想了想,摆摆手道:“还是某去一趟吧!” 他只好离开了客栈,出了门朝右手边一拐,带着清风这个“小跟班”步入了驿站中。 守门的士卒都认识他,知道这个赵旅帅是大将军跟前的红人,身份特殊,故此也没人敢拦他。 他带着清风进入客栈后,漫无目标地晃荡,却不知该去哪里?正踌躇间,却只见秦刚迎面走了过来。 秦刚那夜在朔方为了保护秦大将军,从而与黑衣人首领青龙一死磕,因为实力上的差距过大,遭创多处,差点没把小命给玩掉。 好在他日日坚持习武,底子很坚实,再加上不惜好药,经过一段时间的医治和调养,倒是渐渐地恢复了。 秦刚见了赵无敌,不由得一愣,问道:“赵兄弟,你是要见大将军吗?可是,你见就见呗,怎么朝这个方向走?” 按照秦刚的看法,赵无敌来驿站中相必是有要事见大将军的,可是他这走的方向却不对。而赵无敌虽然不在驿站中住,可怎么也不会做错路才是。 赵无敌尴尬地笑笑,道:“老秦大哥,实不相瞒,我是想找昨日杀牛的地方,想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牛骨头。” “哦,某家明白了,一定是沫儿馋了。”秦刚一拍手,做恍然大悟状,继而又埋怨道:“你说你们也是,既然馋了只管开口就是,啃什么骨头?边军上下,好几千口子,还能少了她一口牛肉?某家这就带你去,要是没了,再牵一头宰了就是,反正都是因为你,才缴获了这些牛羊,你们俩就是吃再多也是应该的。” 好人啊,看看,多明白的一个人,知道这些战利品都是他赵无敌拿命换来的。可秦大将军、魏司马就不这么想,也不说分多少给他,要知道他赵无敌可是个穷鬼,在扬州乡下只有几间茅屋,急缺钱财啊! “瞧瞧,瞧瞧,男子汉大丈夫,一个人面对默啜十万铁骑都面不改色,那份胆色让多少兄弟念念不忘,可今儿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些牛肉吗?至于吗?”秦刚使劲拍拍他的肩膀,不断地开导他。 第395章寻骨记 第396章血地惊清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6章血地惊清风 一轮红日,斜挂于高天之上,将灿烂的光尽情地释放,如雨般铺满每一个角落。 秦刚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对着赵无敌的肩膀,用力地拍了几下。结果被拍的人到没什么,可他却皱着眉头,咧着大嘴,倒吸一口凉气。 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极有可能是用力过猛,牵动了还未曾好透的伤口,从而疼得直咧嘴。 对秦刚所说为了沫儿,再抓一头牛杀了就是,赵无敌倒也没有大惊小怪。 这还真不是秦刚吹嘘,以军中杀才们的豪迈性子,一旦认准了你,将你当作自家人,那么为了你可以奔袭百里杀入突厥人的部落中,将他们的牛羊给你抢回来,何况如今军营里就不缺牛羊。 至于上交给朝廷,多一头少一头的有什么关系?虽然说各地的农家缺少大牲畜,只能靠人力耕种,可你就是将新城中的牛全都给运到神都,又能有多少能成为农家的助力? 恐怕首先得被皇亲国戚、勋贵豪门搜罗一遍,接下来再被各部衙门挑选一番,其后还要给中小官儿一点甜头,三挑四捡以后,还能剩下多少? 既然如此,反正迟早是进了大小官员的家门,那么作为有功之臣,吃上三五十头又有何妨! 秦刚咧着嘴、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中带路,而赵无敌则带着清风紧随其后,其目的地自然就是宰杀牛羊的所在。 如今的驿站被边军给征用了,作为了秦大将军的指挥所在,而宰杀牛羊这种血腥场所,自然要寻一处偏僻所在。 他们三人踏着积雪,在驿站中绕来绕去,按照清风的嘀咕,就是将人都给绕昏了,方才在一处破旧地方停下。 一道齐腰高的土墙,如今蒙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被北风吹得冻成了冰晶,被阳光一照,折射出各种亮光,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矮墙围成的院落中,地面的积雪日日遭受践踏,即便是冻得硬邦邦的,还保留着凌乱不堪的脚印。 看上去,那白的是雪,黑的是泥土,而大片的殷红……很显然是血迹。 殷红的血渗入了雪与泥土中,如今被冻结在一起,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眼的红,显得妖艳无比。 而在那大片的血迹中,还零零散散遗弃着染血的绳索、散乱的毛发、零碎的皮子…… 这太恐怖了,看着大片的殷红,闻着浓浓的血腥味,就如同置身于残酷的战场中,让人作呕。 小童清风第一个就受不了了,她背过身子弯下腰,使劲地干呕,一张小脸都白了,看着让人心疼。 秦刚指着院中的血迹,使劲地嗅着,脸上堆满了兴奋劲,一个劲地嚷嚷着:“喏,这就是宰杀牛羊的场地,看到那块地儿了吗?血腥味还很新鲜,估摸着应该是昨天临晚杀过,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余。 赵老弟,你是整天躲在客栈中逍遥快活,不知道这些杀才们多能吃?一个个每天都吃肉,可特娘的一个个都像是饿死鬼投胎,怎么也吃不厌。” 秦刚皱着一对浓眉,两眼中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意韵,一口一个杀才,埋怨着他们糟蹋牛羊。 可实际上真是这个意思吗? 在赵无敌看来,如其说秦刚是在埋怨将士们糟蹋牛羊,还不如说是在显摆,显摆边军海量的缴获,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你吃得下,就管够。 赵无敌对此不置可否,不管怎么说秦刚也比他年长,在他刚刚进入大将军行在的时候对他也很照顾,而今让他吹嘘一番又何妨,何必做那打脸的讨厌者。 他低声问着清风:“清风,你好点没有?要不,你还是先回到客栈中,待我取了东西就立即回去。” “嗯……”清风似乎不乐意,可一转眼又看见那片殷红,胸中立马一阵翻腾,只好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道:“那行,我先回了!” 清风转身顺着原路返回,小小的身子在雪地中禹禹独行,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怜惜。 赵无敌随着秦刚进了院子,踏着殷红的血迹来到一连十多间茅屋前,看着破败的茅屋,思索着此地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可不是穷苦的农家,能有几间茅屋遮风挡雨、抵御严寒,也就心满意足了。 作为朝廷的驿站,担负着将帝王的旨意和朝堂的命令传喻四方,并将各地的民情和州县的奏报送达朝廷,其中包括天灾人祸和紧急军情,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对于驿站,朝廷一向是很重视的,因此也拨付了大量的钱财,而此地却如此破败,莫非此地的驿丞是个贪墨之徒,将用于驿站建设和修缮的钱财中饱私囊,从而造就了这么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不过,驿站是个特殊的存在,既不属于地方州县管辖,也不归军方统御,而是直接隶属于神都朝廷,算是典型的官不大但却跟脚高的衙门。 而且,他赵无敌就是扬州府军一旅帅,还是秦怀玉临时认命的,并不曾得到兵部的批文,就连手底下一个小卒都没有,又有何资格去关心人家驿站的事情? 秦刚一脚踢开了半掩的门,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好家伙,那扇半旧的木板门颤颤巍巍,不断发出刺耳的摩擦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特奶奶的,谁敢踢老子的门?”屋子里传来一声雷鸣般的怒喝,接着笨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下又一下,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颤动。 好家伙,这人走路的动静可真不小,一个人能走出大象的气势,不由得让人好奇,急于看一看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死狗熊,嚷嚷什么呢?是你刚爷爷来了,还不快点将你藏得私货拿出来孝敬老子!”秦刚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看着他轻松的模样,似乎和那人很熟。 “秦刚,你个老东西,怎么还没死呢?真特娘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话的人果然是好一条大汉,身高能有八尺多,而身边也极为魁梧,整个一个超级版的秦大山。 此人头发卷曲,虬髯亦卷曲,且黑中泛着淡淡的黄绿二色,一张黑脸膛被胡须占去一般,剩下的地方挤着一双牛眼和一个大鼻子,就连眼眸都带着黄绿二色,显然血脉中带着胡子的血统。 他着一身皂袍,却敞开着胸怀,流出浓密的毛发,同样是卷曲的,且带着杂色。 这大冷天的也不怕冷,而看着他的模样,的确没有一丝冷的意思,看来胡子的血统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抵御严寒上就更胜一筹。 虬髯大汉嘴里虽骂骂咧咧,但脸上却堆满了真诚的笑容,伸出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朝秦刚抱去。 第396章血地惊清风 第397章死狗熊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7章死狗熊 破旧的茅屋,挡不住阴冷的寒风。 除了敞开的门洞以外,那墙壁之上的缝隙随处可见,大得都能钻进一只狸猫了,又如何能抵挡这冬日的寒风? 寒风呼啸,从门洞和墙壁的缝隙中直灌进来,遇到墙壁的阻挡,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寒意渐渐地化开了,将屋里屋外变得一样冷。 随北风灌进来的不仅有寒气,还有苍白的阳光,斜斜地映照在地面之上,被拉得很长。 赵无敌越发地疑惑,眼前之地哪里像被朝廷视为重中之重的驿站,简直就是一片无人居住而久已荒废的废墟。 冷风吹过那大汉心口的毛发,但他却浑然不觉,依然是大踏步向前,张开两手如同一只熊罢一样,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把秦刚给结结实实抱住。 秦刚瞅着他那熊掌似的大手,面色大变,忙不迭地后退,急道:“死狗熊,你给老子站住!老子在阎王殿里转悠一圈,还没好利索呢,你丫的想谋害老子吗?” “你丫的死都不怕还怕疼?哈哈哈……行了,老子轻点。”大汉瞪着一双牛眼斜睨秦刚,继而大笑,笑声如同春雷滚滚,整个屋子里都引起了共鸣,就连屋顶垂下的茅草都禁受不住,在剧烈的晃动。 不过,他到底是将脚步放慢了下来,两只“熊掌”的背部那暴起的青筋也抚平了,轻轻地走到秦刚面前,两个汉子抱在一起。 两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本不必相拥相抱,可那大汉是大半个胡子,依然喜欢以胡子的方式进行。 胡子见面,一个拥抱就是他们表达感情的最好方式,见面不抱那才是麻烦,预示着彼此间的关系已经破裂了,从此以后是敌非友,逮着机会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而唐人虽开放和豪迈,但毕竟受数千年礼仪的熏陶,男人之间见面可以捶对方一拳,但却不喜相拥相抱。 可大汉是胡子,可不管秦刚怎么想,依然我行我素,想抱就抱。 好在大汉也就是一抱而已,随即便分开,问道:“老刚啊,你这还没好利索,大冷天的到处瞎跑干啥子?若是因为嘴馋了,不拘派谁来说一声,我给你送去不就行了。” “死狗熊,可不是老子嘴馋了!来,某家给你引见一下。”秦刚冲赵无敌招招手,待他走到近前对那大汉道:“这位就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位火烧忽必利和默啜的少年英雄赵无敌赵旅帅。” 接着他又指着大汉道:“这家伙是我的兄弟,死狗熊,你们俩亲热亲热。” 那大汉一个箭步就凑了过来,给赵无敌一个熊抱,好家伙,就他那两膀之间的力气,也就是赵无敌,换一个人都够呛。 这还不算,大汉还一个劲地嚷嚷:“赵旅帅,某自从听了你的英雄事迹,那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想和你见一面。今天可算是得偿所愿了,感情神灵,感谢昊天,感谢佛陀,感谢天狼神……” 这大汉的信仰可真够复杂的,差不多将各族传说中的神灵全都感谢了一圈。 赵无敌好不容易方才从大汉的熊抱中挣脱出来,大口地喘气,同时,心中也不是滋味。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咋听着不是滋味?先是“朝思暮想”,接下来又是“盼星星盼月亮”,咱们可都是大老爷们,有这样用词的吗? 可人家热情地打招呼,他也不能太绷着,得要回个招呼才好。 赵无敌拱手道:“言重了,言重了,某不过是放了一把火而已,剩下的都是秦大将军指挥有方,加上三军将士奋勇拼杀的功劳。 对了,那个死……” 他停下了,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死狗熊”很明显不是大汉的真名实姓,而是秦刚的戏称,可秦刚可以戏称,但他却不行。 人与人交往,随着时间的推移,熟悉到一定的程度自然可以以戏称相待,哪怕是肆无忌惮都行。 可如果是初次见面,就称呼人家的戏称和“匪号”,未免太过于随意,给人一种不尊重别人的感觉。 那大汉虽长得跟狗熊似的,脑子却比狗熊好使多了,见赵无敌踌躇的模样,爽朗地一笑,道:“赵旅帅,某姓史,贱名大熊,史大熊,要不,你就和老刚子一样叫我死狗熊也行!” 好嘛,这大汉真是人如其名,十足一个大狗熊。 秦刚在一旁插话道:“赵兄弟有所不知,死狗熊的父亲是突厥胡子,不过,他母亲却是唐人,身体里倒也留着咱汉家苗裔的血,和默啜那老狗可不一样。 在他七八岁时,他那胡子老爹就死了,被突厥贵人给活活打杀了。他母亲带着他辗转千里,逃回了大唐,在这朔州定居了下来。 某家昔年随公爷到朔方戌边,在一次打猎时遭遇了一队突厥人,寡不敌众之下受了重伤,好不如意摆脱了追兵,但却因为伤势过重,落马于荒野之中,幸好被大狗熊所救。 自那以后,我们俩就成了生死与共的兄弟。此番某家虽大将军再次回到朔方,就将他给招进军中,专司这宰杀牛羊之事。” 秦刚将史大熊的过往述说了一遍,赵无敌方才明白了为啥两人如此亲热。他们俩已经相识了好些年,而史大熊竟然还是秦刚的救命恩人。如此一来,相必史大熊进入军中,成为专司屠宰牲畜的辅兵,定然也是秦刚给开的后门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唐人胸襟博大,兼收并蓄,并不抗拒胡子的加入。大唐军中从来就不缺胡人,譬如执失思力、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还有当今的黑齿常之和沙吒忠义,多一个史大熊又有何妨? “史大郎,不知此地原先是干什么的,为何如此破败?”既然秦刚说当初史大熊是和母亲一起逃回大唐的,并不曾提起他的兄弟,那么想来他定然是没有兄弟姐妹了,因此赵无敌按照唐人的惯例称呼他一声史大郎。 他自打来到此地开始,就对这处破败的茅屋疑惑不已,也许是想起了扬州乡下的老家,此时,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史大熊咧嘴一笑,还没有说话,就已经被秦刚给抢先了:“这里原先是驿站的一处草料库,还是六年前阴山大战时加盖的,而今用不了许多马匹,自然就荒废了下来。 死狗熊要宰杀牛羊,自然要在偏僻的所在,这不,就给他霸占了。” 第397章死狗熊 第398章骨头骨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8章骨头骨头 一处荒废的草料仓库,历经六年的风吹雨打,在无人修缮的情况下,还能屹立不倒,已经是个奇迹了! 秦刚的解释算是打开了赵无敌心中的结,让他明白了并非是驿丞贪墨了朝廷拨付的钱财,而是因为阴山大战的停息,朝廷对新城驿站缩小了规模,导致了此地的荒废。 可实际上,驿站的驿丞是否贪墨,和他又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他之所以耿耿于怀,多半还是思乡的情绪在作怪。 秦刚将赵无敌的来意告诉了史大熊,想不到却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忍不住又要给赵无敌一个熊抱,见赵无敌并不热乎,方才作罢,但却依然兴奋地嚷嚷着:“赵旅帅也喜欢喝牛骨汤? 啊哈哈哈……咱们还真是英雄那个……所见大同,来来来,虽某家来。牛骨?某家昨日临晚刚宰了一头肥牛,肉倒是给搬走了大半,可牛骨却多的是,想要多少,尽管挑,某家给赵旅帅送去!” 好家伙,可把史大熊给乐坏了!就如同那一生中都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终于遇到了一位知音,那种感觉、就好比是久旱逢甘霖,还不得死拉着不放手,怎么也要置酒相待、连床夜话,互相交流一番心得和感悟? “不过是一点骨头吗,何至如此?真搞不懂你们,有肉不吃,偏偏好啃骨头,都是些什么毛病!”秦刚摇摇头,口中念念有词,可眼中却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就仿佛眼前站着两个怪物。 赵无敌和史大熊闻言,都斜睨着秦刚,那眼神若转换成言语就是:“肉不知骨头的好,俗人不知高士的爱好,爱啃骨头的世界你不懂!” 史大熊遇到了知音以后,再也不想理老兄弟了,一门心思地指引着赵无敌,拐入相邻的一间茅屋中。 屋子里很昏暗,且因为没有直接对外开门,造成了里面的客气很是浑浊,再还是浓浓的血腥味,说实话真让人不好受。 可史大熊这家伙却是一脸的享受,猛吸了一口,末了还砸吧砸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真的很欠揍。 被拆开的牛骨散落一地,大大小小,形状不一,但却无一例外都带着血色,看上去说不去的恐怖。 除了牛骨,还有约摸一百来斤牛肉,几条剥了皮的牛腿,牛下水,以及一张血不拉稀的牛皮。 史大熊伸手从地上捡起两根手臂粗的大骨头,互相敲击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兴奋地叫道:“赵旅帅,看看怎么样?这么粗的骨头,啃起来最是够味,尤其是什么沾染着新鲜的牛血,搁水里一煮,想想都美得不行。” 赵无敌瞅了一眼那粗大的骨头,心道:“老子要的可是骨髓熬汤,可不是骨头本身。你以为老子是狗吗?抱根大骨头啃上三五天?不过,这么粗的骨头里骨髓一定很多,就这了!” 他指着骨头说道:“那用那么多?一根就行了。” “一根够干什么的?来,拿着,别客气,不就是两根骨头吗?某家这么点权利还是有的。”史大熊不乐意了,以为赵无敌是怕他为难,立马将两根大骨头硬塞到他手中。 赵无敌手里拿着两根大骨头,心道这都什么事儿?我的牛肉汤里,光有骨头可不顶用。 他将牛骨随身放下,又去挑了一些椎骨、软骨和牛筋之类,史大熊拎着把锋利的尖刀和一把斧头,将他所指的部位都给砍了下来。 活全都干完以后,觉得意犹未尽,又顺手给割了好几斤上好的牛肉,方才将东西全都给收拾在一起,又出去了一趟,也不知从哪寻来一个大箩筐,装上七七八八的肉和骨,问道:“赵旅帅,你住在哪儿?某大狗熊给你送去。” “不用,不用,某自己提回去就好。”赵无敌连忙说道。 “这个……”史大熊将赵无敌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赵旅帅,这东西可不轻,你那胳膊腿……” 好吧,史大熊还瞧不上赵无敌了,以为他那小身板能有多少力气?虽然眼前这个赵旅帅两把火将突厥大小可汗给烧惨了,可那是智谋,是脑子好使,不等于就和他大狗熊一样力大无穷。 秦刚乜了他一眼,截断了他的话语,没好气地怼道:“他这身板怎么了?死狗熊,老子可告诉你,别看人家赵旅帅长得跟小白脸似的,可若是论起打架,就你丫的这样十个八个都不够人家挥挥手的。” 史大熊斜着眼睛看着秦刚,虽然没有言语,可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对秦刚的话,打死他都不信。 秦刚叹了一口气,道:“告诉你吧,老子让一个刺客给伤成这样,你总该知道吧?可就是这个刺客,让赵旅帅一刀就给劈成了两半,那刀法比你丫的宰牛还要快。” “当日也是赵旅帅救了你?”史大熊见秦刚连连点头,又见他面色严谨,不似开玩笑,方才信了,对赵无敌拱手道:“赵旅帅不仅智谋过人,就连刀法也如此厉害,史某唐突了,还请恕罪!” “言重了!”赵无敌还了一礼。 “赵兄弟,你先回吧,别让沫儿等急了!某家和死狗熊絮叨絮叨,就不陪你了!”秦刚示意赵无敌先走,他今日正好有空,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和老兄弟絮叨一番。 “既如此,老秦大哥,史家老哥,某就告辞了!啊,对了,某拿了这些,要不要和赵参军说一下?”赵无敌问道。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别说是一点破骨头,就是将活牛拉走几头,对你来说,也不算个事。”秦刚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赵无敌笑了笑,也不再纠结此事,一手提着箩筐出了茅屋,穿过了血地,顺着来路朝驿站外走去。 此时,他急于赶回客栈,并没有打算拜见秦大将军和魏司马。魏司马昨夜喝多了,想来此时还在睡梦之中,不便打扰,而秦大将军……以他和沫儿的关系,还是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他没走多远,忽然看见小童清风站在那儿,貌似很生气的模样,时不时拿脚踢着雪地。 他紧走几步来到清风身旁,问道:“清风,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高兴,我乐意,不行吗?”清风抬头看着他,气鼓鼓地反问道。 赵无敌不由得疑惑起来,到底是谁惹了她? 第398章骨头骨头 第399章共同的秘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399章共同的秘密 白茫茫的雪地中,一位青衣小童悄然独立,阵阵寒风,吹动她的衣袂和青丝,看上去身影孤单、楚楚可怜。 可若是你走到近前仔细观看,就会发现小童清风此时的模样很不爽,横眉、瞪眼、小嘴抿着很紧,就连小腮帮子都是气鼓鼓的,也不知道她是在和何人生气? 可环顾四周,茫茫白雪,凛冽寒风,除了一个赵无敌以外,就只有二人在阳光下的倒影,何曾还有他人? 可赵无敌自那宰杀牛羊处出门,一路穿行,也不过是才刚刚过来,自忖并不曾得罪过她。 赵无敌茫然了,任他左思右想、绞尽脑汁,依然是搞不懂她的心思,更加不知她是为何而生气。 他叹了一口气,心中打定了主意,将此事给放下,不再费力费心费神去猜测。 既然搞不懂,那不如就干脆不想,任时间去冲淡她的怒意,治疗她的心伤。 在他看来,古来到如今、再到后世的大明,在有关于女人的话题中,让他最赞成的一句话就是“女人的心思不要猜”。 因为女人的心思太复杂,一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根本就无法以常理来分析和猜测。 清风平日里虽扮做小童,可她却是个女子,哪怕她今年才年仅十岁左右,可那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只要是女人,无论是八岁还是八十岁,都不怎么喜欢讲道理。与讲道理比起来,她们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奇怪的是她们的直觉往往很准,比男人们反复推断出的结论还要准确,这让男人们很是无语,只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既然清风莫名的生气了,那么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淡化,然后就话题转移到别处,尽量营造一个轻松的氛围。 清风还是个孩子,而孩子通常都没什么耐性,也不记仇。生气也快,忘记也快,前一刻两人吵得不亦乐乎,相互发着狠说“永远都不理你了”,可一转眼,两人就一起吃小点心,玩着竹马,好得跟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 也许,在孩子的眼中,并不明白“永远”是什么意思? 永远有多远? 对于孩子来说,“永远”只不过是一转身的时间,不是说“刹那既是永恒”吗?那么,孩子们的理解有什么不对? 赵无敌一手提着装满肉和骨头的箩筐在清风面前亮了亮,轻笑道:“看,各种食材都找齐了,走吧,回客栈,咱们去做香喷喷的牛肉汤。” 他提着箩筐当头走去,清风唬着小脸,冲着他的背影咕哝了一句:“哼!大吃货!” 然后,她小心提着衣服的下摆,紧走几步,跟在赵无敌的身后。她仿佛是怕赵无敌扔下她不管了,一个人独自离去,那副亦步亦趋的模样,就只是一个孩子紧跟在爷娘身后似的,看上去可爱又可气! 二人先是一前一后,接下来赵无敌有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清风,并将空着的一只手牵着她的小手,还一个劲地柔声叮嘱着:“血地路滑,小心点。” 清风眼圈儿红了,可她接下来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微仰着小脸,似乎是将眼中的水雾给留住,不让其化作泪水滚落。 赵无敌看她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 人,活在世上,谁都不容易。小小的清风,一个外表倔强、实则内心柔弱的小女孩,她的过去也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想来若不是遇到了孙老神仙,说不定此时的清风就流浪在街头,大眼噙着泪,怯怯的,看着生意人那烤得热腾腾香喷喷的胡饼,肚中饥饿难忍,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但却不敢上前…… 他不知道她的过去,可此时也不想打听。因为昔日的悲与伤曾将心伤得太重,而今好不如意愈合了,淡忘了,你又何必去揭开人家的伤疤,让人家重新响起? 他舒展眉头,给了清风一个爽朗的笑,并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她的小手,将关心和力量传递过去。 清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意,郑重地点点头,然后昂首挺胸朝前走去,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我……我刚刚是迷路了……”心情转好的清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刚刚生气的缘由。 赵无敌看着她,眼神很清澈,点点头,道:“驿站的确太大,里面的屋子也多,且模样没什么区别,我也经常迷路。” 清风笑了,笑得很甜,眸子里都是无暇的光,纯净得就连冬日的阳光也要自卑和退让。 她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因为和赵无敌拥有了共同的秘密,从而亲近了许多。 二人回到了客栈,直接进了大厨房,看到老掌柜陪着笑脸跟着一个人的后面,而厨子则缩在墙角里低头弯腰缩脖子垂手而立,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能让客栈大厨房里人心惶惶、气氛压抑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那个一手叉腰的赵星乐赵大小姐。 她烦躁地转来转去,不时地停下来,对着厨子指指点点,那模样恨不得将厨子给劈了,然后塞进灶塘里当柴烧。 星乐也许并不知道高朋聚客栈是她们家的产业,可老掌柜却未必不知,如今见东家的大小姐发火,你看把老人家给吓得,大冬日的却满脑门都是汗珠。 赵大小姐见叔叔师父回来了,方才放过了可怜的厨子,猛地朝叔叔师父扑过来,张开了双手,那架势就像是史大熊一样,要给叔叔师父一个熊抱。 赵无敌正在想是不是要避开,虽然说“师徒如父子”,可星乐是个女娃,这么也要避讳一些。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星乐已扑到了跟前,却并没有给叔叔师父一个熊抱,就连正眼都没有瞧他,反而一举将箩筐给抱了过去,嘴里还在念叨:“哇!好重啊,让我看看,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赵无敌颇为尴尬,没想到却是自己个自作多情,原来在星乐眼里,叔叔师父还不如一箩筐牛骨重要。 星乐将箩筐提着往厨子跟前一放,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立即、马上给我熬牛肉汤!” 厨子连连点头答应着,将箩筐里的东西一样样给掏出来搁在案板上面,然后举着一把菜刀,然后…… 就没有任何了! 第399章共同的秘密 第400章斩骨如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0章斩骨如泥 冷风阵阵,寒意袭人。 可厨子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浑身都在冒汗,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大颗的汗珠子,混合着油花,一滴滴晃来晃去,虽不舍得、却依然先后滚落,就连头顶上都在冒着热气,仿佛已经功参造化,眼看着就要举霞飞升了! 厨子脸上在滴汗,心中却在滴血。手中举着刀试了又试,却不知从何下手? 因为他并不知道牛肉汤如何做?想他自幼拜名师习练庖厨之艺,而今已数十年矣,不说是此道第一人,可既然能被高朋聚客栈延请,岂能没两手绝活? 可是,某家这辈子做过各种饭食,伺候过贩夫走卒、达官贵人,可那牛肉汤是个什么鬼? “你是厨子吗?怎么还不动手?哦,我知道了,你是不知道做牛肉汤。哎……一个连牛肉汤都做不来的厨子,也好意思做厨子?”星乐毫不客气地训斥厨子。 赵无敌见星乐胡闹得有些过分,便开口给厨子解围:“将那大骨头给砍成数断,一段只要半尺长,注意不要将骨髓浪费了。 再将那软骨、牛筋各取一些,切成寸长……取一些精瘦的牛肉切成块,洗干净了,搁大釜中加水炖,先用猛火烧,待釜中水沸腾以后再用文火炖,要不少于两个时辰,多则不限。 对了,要时常看看釜中的水量,始终保持一定的水,牛肉汤的精华就在汤汁之中,给蒸干了可就白忙乎了!” 厨子就是厨子,一听就明白了,且心中很不以为然。这牛肉汤的做法太简单了,穷苦人家就经常干,吃不起肉便弄点骨头,扔锅里加满水一煮,然后一人喝一碗,沾一点肉味也是好的。 厨子连连点头,一脸地谄媚感谢着赵无敌,心中却在嘀咕:“特奶奶的,这些富贵人口味可真不是一般重,好酒好肉吃多了,便想方设法地换口味,你看,就连穷苦人家的‘猪食’都当个宝……” 厨子心怀怨怼,手底下却不敢闲着,将菜刀刚刚举起,对着大骨头就砍了下去。 “噹!” 赵无敌一听这声音就不对,抬眼一看,果不其然,骨头还是完整的骨头,而菜刀却蹦起老高,差点将厨子的牙给磕掉。 再看看他手中的菜刀,刀口处出现一处缺口,明显是刚刚崩掉的。 厨子怒了,举刀就要砍,却被赵无敌给喊停:“慢!你那菜刀太轻,刃也太薄,然后能砍断骨头?” 厨子将菜刀凑到眼前,看了又看,再看看那粗大的骨头,一脸的无奈。 他在客栈中烹制食物,从来都用这样的菜刀,可是,在骨头面前,他也知道这样的菜刀不合适。但,谁家大客栈的厨房中会砍骨头? “呵呵,某家来帮帮你吧!”赵无敌不想厨子受窘,可摸了摸身上,却别无刀具。只好四处打量,最后将手朝星乐一伸,道:“星乐,将你那短刀让我使一下。” 星乐的腰间别着一把短刀,连鞘带柄长有一尺,乌黑的刀鞘,暗红的刀柄,其上还镶嵌着一颗绿莹莹的宝石,看上去十分名贵。 她见叔叔师父打她那把短刀的注意,心中十分不愿意,可又不敢拒绝,不情不愿地将短刀抽出来,递给了叔叔师父,口中还在小声地咕哝着:“叔叔师父,能不能不要用来砍骨头?这可是我……我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赵无敌接过那把短刀,看着雪亮的刀锋,道:“放心吧,星乐,叔叔只是借用一下,保证会完好无损的。” 他手持短刀,对着粗大的牛骨“切”下去,只见一层黄金般的光芒将刀刃给包裹住,刀起刀落,就如同快刀斩朽木,轻松自如。 他的确是在切,而不是砍,一刀又一刀,案板上面那两根粗大的牛骨一截截地断开,每一截都差不多长,切口平整而光滑,露出其间饱满如玉脂的骨髓。 赵无敌切好了骨头,剩下的就是厨子的事了,不过,他看着堆积在案板的骨头,还是不忘交代了一声:“这牛骨分量太多,而切开以后,放置时间过长会变了味道,你可多备几只大釜,一次性给熬了。这牛肉汤并不怕搁置,且熬得时间越长,味道越浓,想吃的时候热一热就好。” 他将短刀还给了星乐,小丫头接过短刀还不放心,苦着脸将短刀凑到眼前仔细查看,看看是不是让叔叔师父给糟蹋了,变成菜刀一样。 可手中的短刀的确是完好无损,就连油珠子都没有沾染一星半点。 这怎么可能?刀砍骨头,怎么会不沾染油珠子? 星乐两眼放光,急不可耐地叫道:“叔叔师父,你会仙法吗?星乐也要学。” “什么仙法?这就是叔叔交给你的内家心法,只要你肯努力,就能修到这种境界。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达到这种境界,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赵无敌道。 “哦……”星乐很失望,有些无精打采,同时,心里也很不服气。叔叔师父你也比人家大不了多少,却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哼哼,星乐一定会努力的,总有一天要让你对星乐刮目相看。 最难伺弄的牛骨已解决,接下来厨子将软骨、牛筋和肉按照赵无敌交代的给一一切好,洗干净了,放在老掌柜让伙计搬来的几口大釜中,搁在火炉上开始熬汤。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厨子就行了,一个大厨子,带着一个学徒,外加好几个伙计,还伺弄不了几口大釜? 赵无敌示意星乐和清风随他回去,有他们在这儿杵着,人家厨子心里闹腾得厉害,不如且去,将厨房还给人家。 清风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去找老神仙拿药。” “这个不急,过一个时辰也可。”赵无敌道。 三人回到后跨院中,清风自去了,他和星乐进了沫儿的客房,见沫儿正在练功,便没有吱声,在一旁等待。 待沫儿行功已毕,又指点了一番,又将外衣给她穿上,以免受了凉,身子又不好了。 沫儿一边着衣,一边道:“时候已经不早了,郎君就不要在这厮混了,还是去找魏司马才是正经,可不要让月娥等急了!” 第400章斩骨如泥 第401章宿醉醒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1章宿醉醒来 魏文常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都难受。 两眼发涩,模糊不清,且上下眼皮粘在一起,得用很大的力气方才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脑袋晕晕乎乎,且疼得厉害,耳中也轰鸣不已,口中发干,舌头麻木,心中也是火急火燎的,渴望着能够饱饮一番清水。 而且,还有一个地方憋得太难受,胀鼓鼓的,用手一按硬邦邦的,急于发泄。 他用手撑着床板,想起来解决肚中的膨胀和口中的干涩,可两手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 就在此时,角落里有人问道:“魏司马,您醒来了?哎哟,您可算是醒了!您躺着别动,有什么需要的,小的给你去拿。” 魏文常定神一看,却原来是他的亲兵魏大脑袋,原先坐在角落里靠着墙壁打瞌睡,见他醒了立马顶着一颗大脑袋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魏文常叹了一口气,心道老子是要去防水,你特娘的也能代劳? 他有气无力地道:“大脑袋,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子丑寅卯……俺说上来,不过,太阳快走到中天了,相必是不早了!”魏大脑袋扳着手指头数来数去,也搞不明白十二个时辰之间的区别,只好以太阳的位置说事。 “呵呵,老夫这一觉睡得可够长的!”魏文常苦笑着,接着又对魏大脑袋道:“大脑袋,快点扶我起来。” 魏大脑袋凑在床边,不情不愿地劝道:“魏司马,反正军营里也没事,您就就多睡一会吧!” “滚蛋,快点扶老夫一把,老夫憋不住了!”魏文常佝偻着身子,将两腿蜷缩着,一手按着小肚子,一个劲地哎哟。 他这幅模样可把魏大脑袋给吓坏了,连忙道:“魏司马,您这是受伤了,伤在那里……这可是大事,小的立马给您喊个医士瞧瞧。” “啊哟,老夫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摊上你这样的傻子?找什么医士?!老夫是给尿给憋惨了,急着要尿,懂吗?”魏文常大叫道。 “啥?要尿尿?我的魏司马呀,要尿你就尿呗,多大点事儿……”魏大脑袋不以为然地唠叨,可见到魏文常对他直瞪眼,且面目狰狞恐怖,连忙上去将他给扶起来。 魏文常在魏大脑袋的搀扶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方才勉强爬起来,连靴子都来不及套上,就要朝门外跑。但他大醉以后初醒,不仅是头疼欲裂,且浑身乏力,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魏大脑袋埋怨道:“您说您跑什么跑?尿个尿而已,用的住跑那么快吗?又不是突厥人打过来了。 再说了,屋子里不是有夜壶吗?” 他扶住魏文常走到墙角处,弯腰从旮旯里拎出一个夜壶,往前一凑,示意魏文常就地解决。 魏文常一手扶着墙壁,好勉强保持身体平衡,以免跌跤。然后,也顾不得魏大脑袋在跟前,就在屋子里解决了隔夜的存货。 他将隔夜的存货给清空了,肚子不再涨疼,舒服地吟唱了一句,可问题又来了,那就是肚子里空空如也,饿得发慌。 “大脑袋呀,给弄点热水让老夫洗涮一番,再到伙房里给老夫叫点吃食,嗯,再来些粥啊水的,老夫口中发干,难受得很。”魏文常吩咐道。 魏大脑袋将他扶到床榻边坐下,嘿嘿笑道:“魏司马,您那都是让酒给闹的,喝多了的人都那样,没个三五天的难以缓过劲来。”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还没忘记夜壶,又重新折了进来,将夜壶给带走了。 魏大脑袋走了没多长时间,有人在敲门,他以为又是魏大脑袋忘记了啥东西,又重新折返,于是没好气地喊道:“魏大脑袋,你这又是忘记了啥?” 门被推开,来人轻笑道:“魏司马,您老起来了?” 魏文常一看是赵无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小子给害的,让老夫丢尽了人!” 魏文常这就是耍赖了,昨夜和冯主簿两人喝得兴起,高声唱着“酒逢知己千杯少”,然后两人抢着往嘴里倒酒,拦都拦不住,谁拦跟谁急。 如今酒醒了,后悔了,不在自身找毛病,却怪起别人,可真不够厚道。 可赵无敌又能怎样?魏文常官大,又是长者,不要说是埋怨他几句,骂他几声,就是伸手要打,赵无敌也只能陪着笑脸将脑袋凑过去,生得他老人家挪动身子闪了老腰。 赵无敌陪着笑脸道:“呵呵,魏司马,您可真是冤枉死了小子。昨夜,您鲸吞海饮,挥斥方遒,载歌载舞,那份豪情可是让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拜您为师,好学的万一。” “滚蛋!”魏文常没好气地挥挥手,将其视之为一只嗡嗡叫的绿头苍蝇。 不多时,魏大脑袋先是拿来了热水,伺候魏文常净了面,又给他重新梳理了头发,换了一身衣服。 好在魏文常是男人,也就是将头发梳理几下,然后绾一个髻,插跟簪子,否则,就冲魏大脑袋那大手,可真够呛。 魏文常梳洗完毕,方才用起“朝食”,虽肚中空空如也,但却口干舌燥,嗓子眼发苦,没有一丝食欲,也就是喝了一大盆子糜子粥,草草了事。 魏大脑袋收拾了残局,正待出门,却似想起了什么,道:“魏司马,小的遇见了秦大将军,大将军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哦……大将军有事找我?”魏文常问道。 魏大脑袋摇摇头,道:“不是,大将军说,告诉老魏,他昨夜辛苦了,今日好好休息一日,不用来点卯了。” 他见魏文常盯着他,眼神不善,立马夺门而出,还不忘解释着:“魏司马,那是大将军说的,可不是小的……” “老夫不就是喝得多了那么一点点,至于吗?再说了,谁没有喝多的时候?”魏文常心中忿忿不平,眼神一撩,看见赵无敌还杵在哪里,且嘴角抽动,分明是在竭力强忍着笑意,不由得喝道:“你还杵在这干什么?是不是还想请老夫喝一顿酒?” “这个……魏司马,魏伯伯,小子此番前来,可是来求你出马的。”赵无敌躬身道。 “求老夫出马?”魏文常沉吟道:“莫非你小子闯祸了不成?可不应该啊……” 第401章宿醉醒来 第402章打不死你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2章打不死你 魏文常沉吟着,一双老眼盯着赵无敌上下打量,似乎是要看穿他的脏腑,看看他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在魏文常想来,眼前这家伙可不是个老实人,对他绝不能以貌取人,必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想啊一个能将突厥大小可汗给烧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家伙,其心眼得多到什么地步? “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夫没心思和你猜来猜去。”魏文常可不想和他猜谜,和一个小狐狸玩心机,那多费劲! “魏司马,事情是这样的,小子想请您到冯主簿家走一趟。”赵无敌鼓起勇气道。 魏文常见他提起了冯主簿,口气倒也缓和了几分,缓缓道:“去冯主簿家,呵呵,那冯主簿倒也是个妙人,腹中很有些诗书,按理说去回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老夫今日身体疲乏,不适合去拜访,改日吧!” “魏司马,那个……这个……要不,小子驾车亲自送您走一趟可好?”赵无敌追问道。 魏文常乜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奇道:“那冯主簿虽然有几分才华,可终归只是个新城主簿,老夫用不着这样上赶着去巴结吧? 再说了,这为国举荐人才乃是老夫的事情,你小子芝麻大点的官儿,一个劲地往前凑是打什么主意? 莫非是因为此番立了大功,你那便宜丈人给你透露了要升官了,所以想提前寻找个好幕僚? 老夫可告诉你,就你这样想找冯主簿做幕僚,人家可未必看得上你。” 赵无敌苦着一张脸,无奈地道:“魏司马,你误会了!小子之所以想请你去冯主簿府上一趟,是想……想请去说合说合,让他将月娥小娘子许给我。” “啥?将月娥许给你?”魏文常猛地站起身来,差点摔倒,慌得赵无敌赶紧将他给扶住。 魏文常可没有半点感激,反而一把抓住赵无敌的衣服,另一只手一巴掌就扇在他脑门上,骂道:“我打死你个见异思迁、无情无义的东西…… 你这样做对得起苦心栽培你的老秦吗?对不起为你差点没命的沫儿吗?对得起在家中替你侍奉老夫、抚养幼妹的媳妇吗? 你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好的没学到,偏偏学到见一个爱一个的臭毛病。 老夫真是瞎了眼了,还想着将大事寄托在你身上,苍天啊,气死老夫了!” 赵无敌是打不还手,还得陪着笑脸,待他老人家打累了,方才扶住他坐下,笑着解释,将其间发生的事情始末和由来详细说了一遍。 魏文常大口喘气,斜着眼睛问道:“真是这样子?” “真是这样,小子可以对天发誓!” “这个……是有些麻烦啊,人家也是好人家的闺女,还是个没说婆家的小娘子,是要给个交代。”魏文常倒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听了事情的始末,倒也暂时谅解了赵无敌,接着他又问道:“你的意思是沫儿也赞成?小丫头长大了。 只是,你即便是要给那月娥一个交代,她也大不过你家中的小媳妇和沫儿,左不过是一个妾,让老夫大张旗鼓地上门给你说合,未免太过了吧? 行了,老夫看在你可怜巴巴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替你走一趟。 啊对了,这上门说亲也好,登门买妾也罢,总不能空着手吧?” “小子对这些也不懂,索性还有些首饰可以交给魏司马带去。”赵无敌从怀中将李若兮给他的小包裹掏出来,放在几案上打开。 小小的包裹里,明晃晃的一小堆,晃得魏文常眼花,伸手一件件捡起来凑到眼前一看,接着又放下,摇摇头,道:“小子,好福分啊,能得到太平公主的垂青,老夫还真是看走了眼。 不过,老夫有一句忠告,你可仔细听好,公主可是那九天上的鸾凤,你小子嘛……顶着天也就是地上的虎豹,可不要做非分之想,以免害人害己!” 对魏文常的这番忠告,赵无敌并不反对,因此郑重其事地一揖到地,正色道:“魏司马尽管放心,小子自知就是一只癞蛤蟆,万万不敢对天鹅有非分之想的。” 魏文常大笑道:“哈哈哈……孺子可教也!这话糙理不糙,咱们做臣子的,有忠心就好,至于皇家的公主,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小子,可不是老夫吓唬你,我叔父,老秦的叔父,还有程伯献他叔父,老杜家、老房家……娶了李唐公主的多了去了,可又有哪一个过得开心的? 再看看薛绍,和太平好的什么似的,可最后呢?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子,听老夫一句话,远离公主。” “是是是,魏司马的金玉良言,小子一定牢记在心上。”赵无敌指指那些首饰问道:“您看这些可使得?” 魏文常道:“就是娶个公主都够了!可是,却不能给老冯家,倒也不是因为她是个小妾就看轻了她,而是这些都是来自宫禁之中,寻常人用了就是僭越,是大不敬之罪!” “那怎么办?小子身上也就一两贯钱……”赵无敌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堂堂一个大好男儿,老是为钱财所困,真是让人憋屈。 魏文常乜了他老大一会儿,不由得笑道:“瞧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一点钱财吗?至于那样愁眉苦脸的。 平常人家买个妾,也就是给个一两万钱,你把月娥高看了些,不肯让她受委屈,那咱们就加倍,给个五万……要不,十万钱,小子,可不能再多了。 小子,不是老夫舍不得,可她一个小妾,要是你给的钱财太多,未免让她折寿。 你要是有那心,不在钱财上面,那老冯偌大年纪,就这么一个闺女,连个继承香火的都没有,日后对他们多照应点,不要让他们夫妇晚年太过凄凉。” 魏文常见赵无敌应了,便起身和他一起去录事参军赵政处。 按照老魏所言,那就是去赵政处倒腾点金银钱财,也就是朔方前后两战的战利品。 “小子,老夫虽不缺那点钱财,可都在神都家中,远水解不了近渴,只好去找赵政打秋风了。哈哈哈,想不到老夫一生清廉,今日却为你而破戒,哈哈哈……” 第402章打不死你 第403章有女待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3章有女待嫁 魏文常和赵无敌,一老一少,跑到录事参军赵政那里,硬是从其库房中抢了一些金银,估摸着价值超过了十万钱,方才罢手。 而赵政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地帮着挑挑捡捡,还一个劲地问:“就这么点够干什么的,要不再来点?” 赵无敌差点被感动地流泪,老赵真是好人啊,被人打劫了还让人家多拿点,生怕“贼人”因为钱财不够花,从而缺衣少食,倒毙街头。 “行了,就这些尽够了!”魏文常摆摆手,对赵无敌道:“你小子以为赵胖子是良心大发,做起了善事? 呵呵,就他这守财奴,想让他大方一回,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小子不知道,按照军中的惯例,这些战利品中除了上缴朝廷以外,还有咱们边军的一份,每个人都有份,按照官职高低和功劳大小分配。 老赵这里都做了帐了,有老夫的,也有你小子的,待到朝廷旨意下来后就可以分了。 知道了吧,咱们今日挑的东西,老赵会从账簿上给记上,待日后分的时候直接扣除。 对了,老赵,这次都记在老夫名下。 小子,你就别跟老夫客套了,钱财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老夫不缺钱财,反倒是你,一穷二白的,日后用得着。” 佛陀一样的赵政脸上挂着招牌般的笑容,乐呵呵地提笔给记上,末了还不忘追问:“魏司马,可是有什么喜事?不介意的话,也让赵某高兴高兴?” “介意,太介意了,你还是守着你的钱财吧!”魏文常一挥手,才赖得和他说呢,末了还吩咐道:“叫几个人把这些送到老夫的住处。” 他和赵无敌离开了库房,在路上对赵无敌说道:“我寻摸着,此事你还是先和秦大将军说一声为好,若是为难,老夫就陪你走一趟。” 赵无敌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对纳月娥为妾,沫儿虽然极力赞成,可却没有告知秦大将军,的确是不妥。 不管怎么说,秦怀玉已将沫儿收为闺女,还是收在他夫人名下,算是嫡亲小娘子。而窈娘家已经无人了,算起来,秦怀玉已是他两房娘子娘家唯一的长者了。 如今纳妾,又身在新城之中,不先知会秦怀玉一声,的确是说不过去。 至于秦怀玉会不会发怒,他已经顾不得了。既然躺在月娥怀中,那么就要有担当,否则,还有脸称之为男人吗? 待到见了秦怀玉,将事情告知以后,秦大将军果然是大发雷霆,将赵无敌给狠狠地训斥一顿,好在有魏文常相劝,方才没有就他给抓起来打一顿军棍。 末了,秦大将军也无可奈何,自家闺女都认可了,他又能怎么样?只能威胁几句:“到此为止,小子,若再四处沾花惹草,老夫定不与你干休!” 接着和魏文常小声嘀咕了几句,便将他们给撵走了! 秦大将军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买妾之资”也齐备了,魏文常也不再磨蹭,将钱财装了一车,又和赵无敌做着另一辆马车朝冯主簿家而去。 还是那处偏僻的地方,那处略显破旧的宅院,冯主簿一家子一大早就起来了,就连昨夜喝多了的冯主簿本人都强撑着早起,喝了一大碗醒酒汤,再喝了一大碗糜子粥,喝得肚子里咣当咣当地直响响。 一家子三口昨夜各怀心思,全都没有睡好,而相对于心情复杂的冯主簿夫妇,月娥倒是精神头挺好。 她一大早就开始梳洗打扮,又换上了一身大红的衣服,还难得地将不多的首饰全都给佩戴上,末了还拉着母亲追问,可有什么不妥。 一旁的冯主簿老眼发酸,唏嘘不已,叹道:“哎……都是阿爷没用,闺女都要出嫁了,也没给我家闺女添几件像样的首饰,真是委屈了我儿了。” “阿爷,女儿不委屈,只是以后女儿不能在家侍奉,还请阿爷阿娘保重身体!”月娥眼圈红了,就连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 那花三娘不知何时进来了,看见此情此景,突然道:“阿郎、大娘,还有小娘子,今日可是咱家姑爷登门求亲的大喜日子,哭哭啼啼的可不好。” “三娘说的是,咱一家子将家中拾掇一番,然后三娘去集市上买些酒肉菜蔬,可不能慢待了客人,让人家说咱们不识礼仪。”冯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强笑着说道。 她又问冯主簿:“郎君今日还要上衙门吗?今日,郎君不在家,可不妥当。” “不不不,今日是我儿大喜的日子,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某家也不去了!”冯主簿挥手道。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敲门声传来,一家子面面相觑,各有心思。 那花三娘拍手笑道:“咱们家姑爷也太性急了些,这才什么时辰,就登门求亲来了。” 她一边说笑,一边自去前院开门。不大一会儿,花三娘又返回了,对冯主簿道:“阿郎,是县尊打发了人来,请阿郎去衙门。” “县尊找我?”冯主簿残酒未醒,头脑还有些发晕,想不出衙门中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值得周县令巴巴地派个人到家中催促。 可周县令派人来喊,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和夫人交代了一声,便到前院中见来人。 那人倒也是冯主簿认识的,是周县令的一个随从,似乎还是他的本家兄弟。平日里,能够看出,周县令对他的这个本家兄弟很是器重。 那人见了冯主簿,大老远就深深一揖,腰弯的很低,两手都触摸到了雪地态度甚是恭敬,让人挑不出不是。 冯主簿随意还了一揖,问道:“今日本官家中有客人来,还请回禀县尊一声,容某告假一日,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到了衙门再说。” 那人迟疑起来,一副为难的模样,老半天才说道:“主簿家中有客人,本不该打扰。可是……可是,明公的事情很急,倒是让在下很为难……” 冯主簿不高兴了,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冷了许多:“本官日日忙于公务,从不敢有些懈怠,何曾告过半天假?今日家中实有贵客来,告一天假都不成吗?” 第403章有女待嫁 第404章坐等良人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4章坐等良人至 冯主簿徒然间提高了嗓音,言语之中饱含着怨言,分明就是不耐烦了! 那人苦笑着道:“不敢,不敢,主簿尽管在家中招待贵客,在下这就告辞。” 那人复又一揖,然后转身离去。 冯主簿也转身进了家门,犹自心中忿忿,道:“真是欺人太甚!本官在新城干了十多年时间,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不过是迟了片刻,就派人来家中催促,将本官置于何地? 嘿嘿,本官自打明儿起就告假,理由就是病了,没个一两个月好不了,看你能奈我何?” 冯夫人蹙眉,劝道:“郎君,县尊既然派人来请,定然是有要事,你今日去不了,解释一番就是,何必说这种气话?县尊毕竟是上官,你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气话说起来虽痛快,可传到县尊耳中,恐对郎君不好。” 月娥素知阿爷一向是郁郁不得志,今日又受此闲气,不由得脱口而出:“阿爷,既然这官做的不开心,咱索性不做就是了。不如随女儿搬去扬州,日后自有女儿奉养您二老。” 冯夫人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丫头又添的哪门子乱?就你那……身份,能顾着自己就不错了。” 她本想说月娥只不过是做人家的小妾,可话到口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自家闺女,纵然有千般不好,可在爹娘眼中,那也是世间最好的。 一家子将家中拾掇一番,花三娘自去集市买酒肉果蔬,冯夫人也将藏在箱底的上好茶叶子给寻了出来,好招待“姑爷”。 这茶叶子还是冯主簿的昔日的一位同年所赠,平日里可舍不得自用,一直藏在箱底。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花三娘都回来了,却依然不见赵无敌的身影,一家子不禁有些急了。 冯主簿时不时地就走到门口,朝巷子尽头张望,可又一次次地失望,不免忧心忡忡,唉声叹气,嘴里小声咕哝着:“哎,这些世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只是苦了我的女儿…… 哼!明日老夫就去驿站之中求见秦大将军,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讨个公道。” 他对赵无敌的家世并不了解,只知道此人年少英雄,有勇有谋,又颇得秦大将军和魏司马的赏识,再看看在客栈中的行止,想来定然是出身豪门大户人家。 他这一说不打紧,月娥小娘子立马眼圈红了,脸上也随之黯淡,一张小脸都没有了一丝血色,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 冯夫人虽也心中不安,但却还能保持镇定,给了冯主簿一个白眼,埋怨道:“瞧你这人,尽说些不着调的话,可别吓着我儿。这也不过才午时,军中规矩大,就不兴被什么事情给羁绊住,暂时脱不开身?” 她也只能如此说,虽然就连自己个都不尽信。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跟着郎君起哄,那闺女还要不要活呀? 一家子各怀心事,就连时间都似乎停滞了…… 突然在门前张望的花三娘拍手大叫:“来了,来了,阿郎,大娘,姑爷来了!” “他来了吗?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的。”月娥小娘子高兴地直抹眼泪,抬脚就要朝门外跑去。 冯夫人一把将闺女抱住,急切地道:“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干什么?谁家闺女在提亲的时候不回避的,反而急匆匆地迎上前去,你这是想让四邻八坊们戳你爹的脊梁骨吗?” 这个时候女子被人提亲时,是不能与男方相见的,就算是想看看人家长什么样,也只能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瞧上几眼。 月娥虽然和赵无敌并非素不相识,但那是以前,二人并不曾谈婚论嫁。而今赵无敌既然请人来提亲,虽是纳妾,但也要回避一二的。 而冯主簿也是官身,将唯一的闺女给人做妾,已经是够没有面子了,若在提亲的当日,再闹出闺女亲自迎接“姑爷”的笑话,让他夫妇日后还怎么见人? 月娥也就是一时高兴,忘记了其中的忌讳,被她母亲提醒,也就羞红了一张俏脸,一溜烟跑到闺房中去了。 既然赵无敌来了,那么就没有食言而肥,兑现了他的承诺。至于来得迟了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没看到太阳正当空,离天黑还早着呢,又不是今日就要出嫁…… 想到了出嫁,月娥顿时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烫得吓人,一头扑在床榻上,顺手将被子蒙住了脑袋。 她暗自责备自己,怎么会这么没羞没燥?这才哪儿跟哪儿呀,就想到了出嫁,难不成是想男人想疯了不成? 女儿家面皮薄,被阿娘点破了心事,羞得跑进了闺房,也属于正常的事情,冯主簿夫妇二人也没往心里去,而是急于迎接和招待客人。 冯夫人是妇人,自然不可能出迎,那么迎接客人就落在冯主簿身上。好在他为官多年,虽一身傲骨,不屑于蝇营狗苟,迎来送往,可也没少经历这种场合。 冯主簿轻轻咳嗽了两声,让心情平复下来,然后端着官步,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口。 因为他并不知道赵无敌是请了何人来说合,因此并没有急于出门。至于赵无敌,虽注定日后飞黄腾达,可眼前毕竟只是一个旅帅,也不必他这个主簿品级高。再说了,好歹他也是月娥的父亲,在女婿面前……该端的架子还是不能少的。 待他慢腾腾地走到门楼前,只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门前,除了几个蓝衣扈从以外,就只有他那“女婿”站在当地,笑吟吟地看着他。 冯主簿四处打量了一番,心中生起一股怒意。他并不以为赵无敌是看不起他们家,以至于连个媒人都没有请来,而是认为那媒人太过于摆谱,竟然到了家门口,还端坐于马车中,真是欺人太甚! 而赵无敌对他含笑点头,却并没有上前,反而走到第一辆马车边,对车厢中低声说着什么? 然后,就见从低垂的车帘中伸出两只手,将车帘朝两边一分,从中走去一个人来,刚一露头,就大叫道:“冯主簿,冯兄,昨夜一聚,太过匆匆,文常尚未尽兴,今日特来贵府拜访,可不要吝啬好酒啊!哈哈哈哈……” 第404章坐等良人至 第405章四邻云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5章四邻云集 大日流金,普照万物。 而大地之上,银装素裹,茫茫一片,与天日交相辉映,涂抹出一副壮观的大世界。 魏文常一听冯主簿出迎,立马来了精神,宿醉之后的萎靡不振顿时一扫而空。 眼也不花了,耳中也不轰鸣了,头也不晕了,口中也不苦了,仿佛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两手一分车帘,未曾开言,就先大笑,以士族中招牌似的开场白给足了冯主簿的颜面。 冯主簿愣了有半盏茶时间,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替赵无敌前来说合的会是魏文常这样一尊大神。 他原本对闺女给赵无敌做妾,心里头是很不情愿的,可无奈闺女心意已决,他又向来疼爱闺女,只好咬着牙认可了。 可如今赵无敌请来了魏文常做媒人,让他心底的那点怨言不知不觉中就消散了,觉得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也是个有担当的少年郎,日后,自家闺女也算是有了依靠。 冯主簿缓过神以后,连忙抢前一步,一揖到地,道:“能得魏司马驾临,寒家蓬荜生辉,只是寒家简陋,恐怠慢了贵人,还请海涵!” 魏文常推开赵无敌,独自走下了车辕,在冯主簿面前拱手道:“哈哈哈……常言道,深山藏虎豹,田野卧麒麟,小巷虽深,却有宝光阵阵,宅院虽小,却闻凤鸣声声…… 今,魏某闻雏凤清鸣,不揣冒昧,特携小侄前来登门造访,以求鸾凤之缘,还请收下某等仰慕之意。” 魏文常看来很有做媒的天赋,你看还未登门就不啬赞美之词,将人家闺女给大大的夸一通,并且挑明了来意。 其实,这就是人情世故,就是要在门口大声地夸,让四邻八舍都听到。否则,你关起门来闷声不响地谈婚论嫁,是个什么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偷情。 两个老家伙在门前吹得天花乱坠,就像是昔日的曲江诗会一样,吟诗作赋,旁征博引,就差载歌载舞了! 好不容易两人都停了下来,许是口干舌燥,难以为继,觉得差不多了,竟相识而笑…… 完了吗? 怎么可能! 接下来进入下一个环节,魏文常冲一个年纪略大的扈从点了点头,那人也点点头,随即冲其他几个扈从做了个手势。 那几个扈从立即将魏文常和赵无敌做的那辆马车往前赶,给后面马车挪出地方。 待到后面的马车驶到冯主簿家的门楼前,几个扈从将车门打开,露出里面叠放整齐的几个大木箱子。 赵无敌很纳闷,车中的木箱是从哪来的?他和魏文常两人在赵政那挑了一些金银之物,可看这几个大木箱的个头,也对不上号啊? 蓝衣扈从们可不管赵无敌在想什么,两人一对拎起一只只大木箱搁在门前的地上,还将其给打开,而那个年纪大的扈从从怀中掏出一份红纸,展开以后高声喊道:“礼!金器六件,银器十件,玉器一双,钱十万! 锦十匹,缎十匹,绢十匹,帛十匹……” 随着那抑扬顿挫的唱礼声,赵无敌是越发的纳闷,搞不明白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看着魏文常,满脸的感激,把这一切都算到他的头上。 那年纪大的扈从嗓音的确不错,不仅韵味十足,且声线极高亢,以赵无敌想来,方圆百丈以内是想不听见都难。 随着唱礼声,四面八方禁闭的门户纷纷打开了,男女老幼全都走出了家门,围了过来,有他年长的直接走到跟前,用枯干的老手抚摸着那些锦缎,赞叹不已,并对冯主簿送上夸奖和祝福。 就在不远的墙角处,那个周县令的本家兄弟已待了好久,一直在偷听着冯主簿家的动静,而今见街坊们都出来了,反而朝相反方向撒腿就跑。 冯主簿满面红光,连连拱手对街坊四邻的祝福表示感谢,并开口邀请他们家去坐坐,可街坊们却推辞了,道:“今儿是你们家的大喜日子,某等就不去叨扰了,不过,冯主簿啊,待月娥小娘子出嫁的时候,可要提前告知一声,某等可是要讨一杯喜酒吃吃的。” 唱礼结束,该显摆的也显摆完了,冯主簿冲街坊们告了一声罪,自有那些扈从将大木箱给提溜进去,而他则陪着魏文常和赵无敌一起进屋。 冯主簿和魏文常在前,赵无敌则滞后一步,而身后则是议论纷纷。 “瞧,那少年郎就是月娥的夫君,长得可真俊!” “好一个英武不凡的俏郎君,月娥那丫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为啥奴家就遇不到呢?” “呸!好没羞躁的丫头,你可是许了婆家的人,怎么还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要说,换成人家还差不多,人家可没有许人……” 她们虽声音不大,且人多嘴杂,但赵无敌而今武道大成,却听得清清楚楚,不觉浑身发冷,恨不得立时就逃之夭夭。 他觉得大唐的女子可真是猛,敢爱敢恨,敢于直言心中所爱,并不顾及别人的看法。不过,他可无福消受,也不想消受,稀里糊涂地多了一个月娥,就已经是够对不起沫儿了,要是在招惹外面的那些,呵呵,不用沫儿发话,他先把自己个给掐死。 进入堂屋之中,在冯主簿的引见下,冯夫人给魏文常见了礼,然后,亲自给魏文常奉茶。 至于礼物,自然就堆放在堂屋中,并没有收起来。这可不是私底下的蝇营狗苟,见不得人,也见不得光,早早地藏在地下。而这些礼物,本就是给人看的,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赵无敌今日也是贵客,也捞了个席位坐下,至于茶汤也有份。如今木已成舟,冯夫人也拗不过闺女,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 魏文常捧着茶汤,也不怕让滚烫的水给烫坏了,吱溜一口,大声赞道:“好茶!” 这是士族高门之间的礼仪,是对人家辛辛苦苦给你奉茶的感谢,和茶汤好不好喝一文钱关系都没有。就算是不堪入口,你也只能捏住鼻子喝一小口,然后大赞一声好茶。 入乡随俗,赵无敌也只好有样学样,喝了一口,大赞道:“好茶!” 礼多人不怪,谁都喜欢听人家的赞美,看看冯主簿那笑得跟桃花似的老脸就知道了。 第405章四邻云集 第406章终身定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6章终身定 茶汤滚烫,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薄烟袅袅,聚而不散,在茶杯的上空凝聚成一朵氤氲,如祥云般,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随着客人的一声“好茶”,一下子将宾主之间的关系给拉进了。茶为媒,让魏文常和冯主簿二人一下子就找到了共同语言,以此为切入点,慢慢地转到了月娥的婚事上面。 实际上,对于月娥和赵无敌的婚事,冯主簿并没有什么要求。因为这门亲事与其说是男方求亲,不如说是女方“逼亲”,还是月娥小娘子自作主张,非赵无敌不嫁,心甘情愿地给赵无敌做妾,让身为人父的冯主簿还能要求什么?还敢要求什么? 他此时最为急迫地就是一个仪式,完成男婚女嫁的过场,以免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她们家闺女不知羞耻,想男人都想疯了。 而赵无敌明显很上路,请来了魏文常这尊大神做媒,还置办了丰厚的聘礼,大张旗鼓地前来求亲,在街坊四邻面前给足了冯主簿的面子,剩下的,对于冯主簿来说是无可无不可。 虽置办了丰厚的聘礼,但月娥毕竟只是一个妾室,纳妾是不可能按照“六礼”来操办的,否则就是逾制。 哪怕是赵无敌一意坚持,魏文常也是不会同意的。而赵无敌作为从大明跨越时空而来的人,也还是能分清妻与妾之间的区别的。 在前世,他只有晓月一个女人,将他的心全部放在晓月身上,而从来不曾动过纳妾的心思。 他对爱是执着的,和江湖中那些花心男是截然不同的,到了这一世他的心依然未变,执着地爱着沫儿,也只想爱沫儿一个人。 至于窈娘,他更多的是一种感恩,一种责任,一种担当。因为窈娘是他老父亲和窈娘父亲定下的亲事,而这些年窈娘一直在替他尽孝,侍奉病重的老父,抚养年幼的妹妹,用稚嫩的肩膀担起了一家子的生活。 他欠窈娘太多,若是相负于窈娘,他还算是个人吗?不说别的,就连他自己良心上这一关都无法度过。 而今的月娥,那纯粹就是阴差阳错,就是一个误会。可对于月娥这样一个未曾许配人家的小娘子,这个误会足以毁了她的一生,甚至是让她的一生就此了结。 对于赵无敌来说,做人是不可以这样自私的,如是只好接纳了月娥,同时,他一再地警告自己,到此为止,可再也不能发生“意外”了。 他认为人这一生,有一个心心相印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女人就足够了,至于三个女人……的确是太多了!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平常人家是一家养女百家求,养了一个才德兼备、相貌出众的闺女,立马就会有无数少年郎慕名前来求亲,排着对儿让女方挑挑捡捡。被挑中的自然是兴高采烈地抱得美人归,而被淘汰的也并不着恼,只不过是羡慕妒忌恨一番,便挥挥手飘然而去,再追求下一个目标。 少年郎追求小娘子,不仅要相貌出众、气质不凡,还要考察其家世、财富、祖产和亲戚关系,就连祖宗八代都是考察的因素,能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无疑都是千挑万选的幸运儿。 但反过来,若是小娘子看上了少年郎,委托中人和男方暗示一下,而男方如果也有此意,那么相对就简单多了,接下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如今的冯主簿嫁女就是这种情况,闺女月娥是铁了心要跟着赵无敌,作为父亲还能怎么办? 一口回绝,然后将闺女锁在闺房中,派人日夜看守,就像是防贼那样,然后夫妇二人轮番上阵劝她回头,再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给人家当正妻…… 可是,这可能吗? 自家闺女的性子自己知,以月娥那丫头的死性子,一旦认准了的事情,就是八匹马加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如果冯主簿真那么干了,可以肯定将就此失去活蹦乱跳的闺女。如其那样,不如就随了她的心愿,至于以后的事情,哎……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怪不了爹娘了。 因此,这门亲事也没什么好谈的,即便是就是三言两语给搞定了。至于什么时候抬进赵家的门,那怎么也得等到明年,待赵无敌戌边结束以后回到扬州的时候,还得先和窈娘成亲,再轮到沫儿和月娥。 窈娘是赵无敌的正牌娘子,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证,一样都不少,谁也撼不动她大妇的地位。 至于沫儿,虽然被秦大将军给认做闺女,可终究大不过窈娘,其身份也只是个妾室。 不过,秦大将军为了沫儿以后能昂着头过日子,同时也是为了他老秦家的面子,定然会发动他们老秦家的力量,在朝廷对这次朔方大捷论功行赏上面,为赵无敌争取最大的利益。 只要赵无敌能够达到一定的品级,亦或是能博取一个爵位,按照唐制就可以拥有相应品级的妾室,也就是可以为妾室挣得一副诰命。 有品级的妾室虽然依然是妾,不过因为有朝廷赐予的诰命在身,差不多算是脱离了奴仆的身份,成为大半个主子。 且和正式官员一样,每年都有俸禄可领取,并且有资格参加某些朝廷的大典。 在其夫君死后,也有资格保留个人财产,并继续享受家族的供养,而不必像那些没有品级的小妾那样被扫地出门、甚至是被当作牛马发卖。 这是秦大将军的打算,也是志在必得。相必不仅是老秦家,估计老魏家也少不得要去大力气,还有老牌勋贵圈子,可能都收到了秦怀玉的请托。 不过,这些都和月娥没什么关系,想要赵无敌给她也挣一副诰命,除非默啜再来寇边一次。可默啜经历此番大败以后,没个五到十年的休养生息,是无力再战的。 纳妾比娶妻省事多了,也没见魏文常费什么口舌,就和冯主簿将一切都给敲定了。 纳妾的日子暂时待定,纳妾的地点暂定在扬州,届时也不需要赵无敌千里迎亲,自有冯主簿安排人将闺女给送上门去。 想到这里,冯主簿就来气,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连迎亲都省了,还得他上赶着给送上门去。 悠悠苍天,是何道理? 第406章终身定 第407章休战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7章休战 大军压境,乌云压顶,大唐西北边境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多少边城于战火中毁于一旦,无数边民失去了家园,面对着血与火欲哭无泪,流离失所。 突厥铁骑兵分数路,纷纷寇边,铁蹄践踏,刀光血影,将一座座边城摧毁成废墟,留下一地的血与骨。 大可汗默啜更是亲提十万大军压境,将孤城朔方给围得水泄不通,铁了心要将整个大唐北地变成一片白地,成为突厥人的牧场。 而西突厥也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以兵威要挟要大唐“援助”粮两百万石,否则就将刀兵相向。 吐蕃人更不是东西,就连讨价还价都省了,论钦陵直接统领大军浩浩荡荡下了高原,气势汹汹逼向了安西四镇,大有将安西之地收入囊中的意思。 群敌来袭,刀兵四起,就如同乌云般压在大唐的头顶,让大唐君臣喘不过气来,不知何时会降下灭世的雷霆? 此时的大唐,可以说是遭遇了自开国以来最严重的危机,比六年前突厥人突袭阴山还要紧迫,而面对如此危局,大唐的君臣将做出何种选择? 按照史上的惯例,无非是战与和,且只能二选一,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此番东西突厥和吐蕃分兵多路,彼此遥相呼应,可战可退,依仗着骑兵之利战则长驱直入,退则远遁千里,避入茫茫大草原中,伺机而动。 这很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寇边,东西突厥和吐蕃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对时机的把握妙到毫巅,几乎找不到漏洞。 这给大唐做出反击带来了极大的难度,需要纠集大量的军队,同样分兵数路开赴西北两地,分兵应战。 征召大军,筹措钱粮,且千里征战运输也很麻烦,而此时的西北边地已进入了隆冬时节,对来自中原各地的唐军将士,也是一场大考验。 若是不战,而选择求和,效法前朝以公主和亲,再酬以大量钱粮绢帛,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可武承嗣刚刚提出,就被诸位老宰相啐了一脸的唾沫,质问其:“突厥人有信乎?汝忘了昔日阴山之战否?” 老宰相的质问义正言辞,赢得了文武百官的共鸣,也让武承嗣哑口无言,缩在角落里等待脸上的口水蒸发干净。 他可不敢犯众怒,看文武百官一个个血红的眼睛,还有那些武夫们捏得青筋暴起的拳头,他相信若是自己不识时务,依旧叽叽歪歪地提和亲二字,铁定会淹没在口水和拳头中,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武承嗣低着脑袋,一双眼睛里却写满是不服气,心中暗暗嘀咕:“你奶奶的,至于吗?老子不就是说公主和亲吗?前隋的义成公主和亲,不就为中原带来了多年的安宁,直到前隋灭亡了,颉利可汗还带领大军讨伐大唐,为老杨家报仇。 再说了,舍一女子,换来平息刀兵,多少将士可以避免暴尸荒野,得是多少大的功德? 而且,和亲的是大唐公主,又不是你们家的闺女,一个个那么激动干什么? 咱大唐的公主,也没几个合适的,如今太平那个狐媚子正好死了男人,一个人寂寞地寡居着,正好将她给送给默啜,让她尝尝突厥人的野味,也免得她整日里闲得无聊,搞风搞雨……” 武承嗣的怨念没人在乎,因为大唐从不畏战,也从来不接受敌人的威胁。面对强敌的挑衅,唯战而已,哪怕是只剩下最后一滴血,也要将他流干在沙场之上。 武后同样不能退让! 她的目标是要做千古一帝,超越所有的帝王,征服四海八荒,威加昊天之下。 她一声令下,八方云动,数十万大军兵分数路,开赴各地,寻求与突厥和吐蕃决战,用敌人的血捍卫大唐的尊严。 可接下来的局势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原本已不抱希望的朔方城不仅没有沦陷,反而一把火烧掉了默啜的十万铁骑,让双方的形势来了个逆转,给了武后一个天大的惊喜。 默啜老狗已经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大草原深处,与他的同族进行一场争夺汗位的内战,至少五到十年内是无力南侵了。 默啜倒下了,西突厥立马就蔫了,而吐蕃人孤掌难鸣,除了逃回高原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一个“举世攻唐”的联盟如同土鸡瓦犬般,轰然解散了! 大敌已去,那派出去的数十万大军就没了用武之地,毕竟朝廷也不宽裕,没必要浪费钱粮。 好在大军尚在半路上,派信使快马去追,还来得及让他们折返。 武后与政事堂诸位宰相整整商议了一日,对西北边地的布局做了一个妥善的安排,然后一连下了多道旨意,派快马送往各路大军之中。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朔州和云州两路大军,一共占据了三十万将士,尤其是云州还有一个武懿宗被突厥人俘获,让武后不得不给武三思颁下密旨,让其一定要把武懿宗给赎回来。 以武三思为招讨大元帅的云州一路就有大军二十万,依着宰相们的意思,给黑齿常之加一个云州都督的头衔领兵三万接收云州各地,而剩下的大军由武三思带着返回神都。 可武后却不同意,但却不好明说。因为一旦武三思返回,谁去和默啜接触?谁去把武懿宗给捞回来?谁去消弭不利的痕迹从而将武懿宗从云州惨败中给摘出来? 指望黑齿常之?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说黑齿常之是胡子,不见得心向李唐,可他也不会费心费力替武懿宗洗白。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这种龌龊事情只有让自家人出马,才能让武后放心。 于是,旨意变成了由武三思率军五万收复云州,黑齿常之为副将,待到云州之事处理完毕以后,再有武三思领兵一万回朝交旨,而将剩余四万兵马交由黑齿常之统领镇守云州。 至于云州一路中的另一个副将薛怀义,则接到旨意后立即率十五万大军“凯旋”,不得迁延。 宰相们咬咬牙认可了武后的旨意,他们并不知道其间的龌龊,还以为武后执意要武三思前去云州,是冲着收复国土的功劳去的。 君臣斗,该让步时就得让步,老是和帝王对着干,为智者所不取! 第407章休战 第408章博弈之后的妥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8章博弈之后的妥协 君臣宫心计,宰相们默认了武后的坚持,让她将武三思安置在云州,以便处理武懿宗惹出的首尾。 至于薛和尚的“凯旋”回朝,那就更加无人反对了。谁要是不知道薛和尚和武后之间的那点子事,他就是不是在朝堂上混的。而帝王宫闱中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都不是臣子能过问的,否则,引火烧身是小,一不留神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朝中的文武百官,那家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武后过问了吗?只要不是心向李唐和她对着干,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着糊涂得过且过。 武后能如此,臣子们为什么就不能? 薛和尚去讨伐突厥人?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他根本就是在神都待腻了,想出去看看风景。 此番他随着武三思大军开拔,正好可以尝试一下被千军万马簇拥着的威风,若是碰巧遇到突厥人,武三思定然会派大量军马将他给保护好,并且相距战场起码得有好几里地。 人家薛怀义就是出去游山玩水,欣赏一番北国风光,外带着混一番功劳的。就是寸功未立,待到回朝以后,也会以闻所未闻的功劳给其加官进爵的。 既然是木已成舟的事情,宰相们也就不再叽叽歪歪,生得浪费口水和气力。 武后搞定了诸位宰相,心中窃喜不已。因为宰相们虽然老奸巨猾,但却不是她肚子里的虫儿,哪里知道她这番安排是另有玄机。 她之所以坚持要武三思坐镇云州,其目的可不是为了所谓的功劳,马上整个天下都成了她的囊中之物,武氏也就成了皇族,而作为武氏嫡系子孙的武三思,铁定是封王的存在,会在乎云州的功劳? 因此,武后将武三思钉在云州,其真实的目的是私下里和默啜接触,并等待默啜狮子大开口,提出条件,将武懿宗给捞回来。 而她给武三思的密旨中特意指出,对于默啜的条件,只要不是割地称臣,其它的都尽可答应。 同时,还要处理好相关的首尾,将能够抹去的痕迹尽皆抹去,尽可能将云州之殇的罪名给程伯献坐实。 当然了,所谓的抹去痕迹并非是要武三思将所有知情者全都给杀了。虽然她也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举起屠刀大肆屠杀自己的子民,其中大多还是无辜者,这种行径只有暴君才能干得出来,而武后可不想被后人称之为暴君。 她昔年还在武家待字闺中之时,为了生存就和武氏诸子斗,后来嫁入魏王府成了一名侍妾,依然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和魏王府中的女人斗。 直到魏王继承了大统,君临天下,武后依然没有停止战斗,可其缘由却依然是为了生存的权利。 因为帝王只有一位,而却有数百上千女人,为了获得帝王的宠爱,登上那同样唯一的后位,宫中的女人们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斗得是你死我活、血腥无比,丝毫不比厮杀的沙场逊色。 武后的一生都在斗,凭着聪明的头脑、强大的心、坚不可摧的意志和铁血的手腕,利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将所有的竞争者和潜在的威胁全都连根拔起,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她不仅独霸后宫,将对手全都送到了黄泉路上,就连她的夫君、那位高宗皇帝也被她的狠毒手段给吓坏了,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 高宗驾崩以后,她为了保住到手的权利也和亲生儿子斗,和那些一心向着李唐的死脑筋臣子斗,斗来斗去,两手沾染了几多鲜血,甚至还包括至亲的血。 她不畏战斗,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却并非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暴君。 她自认为一生所杀的人都有其取死之道,几乎没有一个是升斗小民,而勋贵和文武百官,若是较真起来,哪家没有干过几件丧尽天良的事情? 也正因为武后要做一位尧舜一样的圣王,才对云州一地的知情者网开一面,不杀,但却终生留在云州戌边,直到老死。 也许,武后的这个决定对于大多数底层的将士们来说过于苛刻和无情,因为云州大溃败的根源并不在他们身上。 可作为大唐的军人,坚守阵地、血战到底,以死报国本就是他们的本分,但却未战先退,导致全军溃散,失却了整个云州,不能说没有责任,还有什么脸面回乡见父老乡亲? 更何况帝王本就是无情的,如今能杀得人头滚滚,已经算是很难得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君臣之间的博弈本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作为帝王老是搞一言堂也不是长久之计,该对臣子退让的不妨退让一次。 武后本就是宫斗的高手,早就将权谋之道玩得驾轻就熟,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搞定了云州一路,对另一路朔州方向的安排,武后倒也没有独断专行,大体上听取了宰相们的建议,并颁下了圣旨。 本来旨意是该颁给朔方一路的主将沙吒忠义的,可沙吒忠义老奸巨猾,洞悉了武后的心思,将大军交给了副将,而亲率一万轻骑长途跋涉,驰援朔方。 因此,武后特意从身边挑了一位脑子灵光、口齿伶俐的内侍为信使,背着好几道圣旨,快马加鞭,奔赴朔州方向。 与云州一路相比,对朔方的安排,就显得很有人情味。 首先传旨给沙吒忠义指定的副将,令其挑出一万五千将士,亲自率领前赴朔方,与沙吒忠义汇合以后,戌边北疆。 而剩下的大军则由另一位副将带领,立即原路返回神都,向兵部交令,各自归建。 一路大军,多达十万众,不可能只安排一位副将的,而所谓的副将也只是一种习惯称呼,并非军中正式的职位。 在大唐也没有副将这个军职,一般情况下,所谓的副将指的是一军主将的主要副手,比如朔方秦怀玉部,魏文常就算是他的副将,杀才薛纳也算一个,就是武攸暨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只不过因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原因,被人们忽视了! 朔方一路本是十万大军,其所消耗的粮草给沿途州县带来了极大的负担,而今一下子就去掉了七万五千众,不知多少州县官员关起来弹冠相庆? 第408章博弈之后的妥协 第409章马牛羊的结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09章马牛羊的结局 第二道旨意则是给沙吒忠义本人的,令其率一万轻骑前往新城,前面接收整个朔州防务,包括督导朔方城的重建。 朔方城虽然已是一片废墟,可它承载了大唐的荣光,必须重新矗立在大唐的土地之上,成为大唐军魂的象征。 朔方城的重建自然会有工部派员前去营造,并就地征集徭役,但因为朔方是一座兵城,并不曾设置地方官员,因此作为朔方行军总管、朔州都督的沙吒忠义,想不管都不行。 不过,眼下的北地已是千里冰封,大雪纷飞,并不适合进行城池的营造,而突厥人经此一役,也失去了寇边的力量,故此重建也只能等到明年春末时节了。 没有了突厥大军的威胁,以后的一段岁月里,顶着天也就是有零散的突厥人偷袭打草谷,武后和政事堂的宰相们认为,朔方也没有必要驻扎太多的军队,毕竟人吃马嚼的,朝廷也不堪重负。 沙吒忠义的一万轻骑,是从个禁军中挑选出来的,既然大决战已经不存在了,那么其中的大部必然是要回归各自的建制的。 诸位宰相们经过一番盘算,最后给沙吒忠义定下了三千骑兵的标准,也就是说此时他手上的一万轻骑等到他的副将率领一万五千大军赶到新城时,其中的七千骑兵是要打道回府的。 这个数字不是宰相们一拍脑袋而凭空想象出来的,也并非是因为沙吒忠义是个胡子,就有意欺负他。 他们做出这个决定是有理有据的,保证让沙吒忠义无话可说。 因为他的前任秦怀玉部下一共是一万二千士卒,其中还包括辅兵在内,而骑兵恰恰就是三千骑。秦怀玉凭借这些硬生生挡住了突厥十万铁骑的进攻,不仅没有失陷城池,反而将默啜给打得满地找牙。 既然秦怀玉能做到,你沙吒忠义为何做不到?而且,而今的突厥都给打残了,你若是还受不住朔方,那么只能说你技不如人。而大唐是不养废物的,你还是趁早请辞,回家养老算了。 既然安排了沙吒忠义全面接收朔方防务,那么秦怀玉显然就不能再继续待在朔方了。 朝廷对他的安排,亦或是说对整个朔方原边军的安排,就是所有活下来的人立即离开朔方,前来神都接受封赏。 而宰相们的确都是活了千年的妖狐,一个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心中就从来不曾忘记那些战利品。 按照秦怀玉在奏报中所言,那可是数万匹突厥战马,近十万头犍牛,至于肥羊……因为时间仓促,一时之间划拉不清,只能以“无数”来描述。 肥羊虽“无数”,但还不足以让宰相们失态,左不过是些食材和皮毛,得以一饱口腹之欲,外加换几个铜臭而已。 但战马和犍牛可就不同了,据说有老人家为此兴奋地好几夜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在梦中大喊大叫:“都是宝贝啊,得看紧了,一头都不能少……” 这是心怀天下的治世能臣,忧国更忧民的圣贤弟子,其眼中只有那些犍牛,心中想的也是犍牛。 有了这十万犍牛,可以省下多少人力,可以多耕种多少耕地,从而增长多少粮食? 自古以来,名以食为天,民无食而天下乱,民有食而天下安!有了粮食,哪怕仅仅是增产个一两成,天下必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有那么一刹那,宰相们的心动摇了,不再为武后以女子之身谋夺李唐天下而心有不甘,甚至以为这就是上苍的法旨…… 与文臣关心能够代替人力耕种的犍牛不同,武将们的眼里只有战马。北衙羽林、南衙十六卫的各位大将军和将军将兵部的门槛都给踩烂了,全都围着房遗则,各出奇招,让老房是头疼欲裂。 有眼泪巴巴装可怜的,有伏低做小搏同情的,有仗着是世交打感情牌的,有老气横秋耍横的,有狗仗人势硬要的…… 甚至有平日里不怎么对付的,碰在一起三言两语就翻脸了,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摩拳擦掌撸袖子就干了起来,在兵部大堂里上演起全武行。 所有人都是戏子,所有人都在演戏,其目的不在乎是为了战马,也真是难为了他们。 想他们一个个不是大将军,就是各位实际统兵的实职将军,而今为了替自己的部下多抢一些战马,连老脸都不要了。 这也不怪他们,大唐从来都缺少战马,尤其是上好的战马。以前都是靠和西北的胡子交易,来勉强维持数量有限的骑兵。 可自从六年前阴山之战以后,突厥人和吐蕃人不约而同地禁止向大唐输出战马,就算是民间私下里不顾禁令偷偷交易,也多是劣等的歪瓜裂枣,至于优良的战马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而今,被战马给馋坏了的将军们,猛地看见有数万匹突厥的好马,还能不削减脑袋往里钻? 乍一听,数万匹战马的确很多,可架不住大唐禁军多呀!相当于多达数十万众的大唐禁军,秦怀玉缴获的那些战马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被吵得一个脑袋八个大的兵部尚书房遗则索性称病不朝,并禁闭大门,谢绝来客,就连武后召集重臣商议西北战事的善后事宜都没有参加,可见他老人家的心中有多么无奈和凌乱。 最后,还是武后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吼了一嗓子,方才勉强镇住了将军们躁动的心。 而宰相们为了安抚沙吒忠义,以免人家嫌弃三千骑兵太少,而将秦怀玉缴获的战马中给拨了五千匹,交给了沙吒忠义。 沙吒忠义是胡子,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骨子里最崇尚骑兵冲杀。而且,只要有了战马对于有没有骑兵他是不在乎的。 胡子全民皆兵,就连好些妇人都能骑马开弓,有了战马,还能练不出骑兵? 剩下的战马和犍牛自然是要全数运回神都的,至于肥羊……实在是顾不上了,因此旨意上写的是便宜行事。 可如今这时节,想要将战马和犍牛全数跨越茫茫雪原,事实上也不太可能。 最后只好咬咬牙让秦怀玉携带牛马各一万回京,着沿途州县筹措粮草,不得有误!至于剩下的,则先养在新城。 粮草不够? 朝廷会想办法运送的。 第409章马牛羊的结局 第410章过往烟云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0章过往烟云 太阳升起又落下,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万象神宫中依然是灯火通明,烛光高照。 武后和政事堂的诸位宰相以及户部、兵部的主官经历了漫长的朝议后,终于将西北二地战后的善后事宜给敲定了! 这就是一场君臣之间的博弈,在坚持、权谋、迂回、讨价还价和妥协之后,最后的结果对于各方来说都算是尚能接受。 这次朝议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情,就是兵部尚书房遗则称病缺席了,让顶替他出场的左侍郎战战兢兢,汗出如浆,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看着武后。 对于房遗则的缺席缘由,武后是心知肚明,倒也并非是和她对着干,而是实在是被那些各位的大将军和将军们给闹怕了,不得不玩起潜水的把戏。 大的方向敲定了,武后随即令上官婉儿书写了圣旨,用了玺印,并当堂让宰相们画押、背书和用印,完成了一系列的流程,免得被人诟病为不经中书门下为乱命。 大局已定,武后心情大好,请诸位宰相们用了些酒食,然后起驾回……武成殿,因为她还要给武三思一道密旨,替她将武懿宗一事给处理妥当。 已是初冬时节,夜色萧瑟,风寒露冷,就在升斗小民们搂着婆娘呼呼大睡之际,武后依然在武成殿中奋笔疾书,时而蹙眉,时而搁笔,时而展颜…… 谁说帝王的日子就是享尽人世间的富贵?只图享乐不思进取的是那昏君,而每一个有所作为的帝王,谁不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为天下谋划? 高宗如此,太宗如此,秦皇汉武如此,就连那被人称之为昏君的隋炀也胸有丘壑,否则怎么会有开凿大运河的眼界和格局? 呵呵,一心享乐的帝王,也不是没有,譬如她那位在东宫中呼呼大睡的皇帝儿子,吃了睡,睡了吃,硬是把自己个活成了猪。 她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朝堂内外有多种传说,其中以“畏惧母亲从而装疯卖傻,以免步几位兄长的后尘”为主流。 她的三子璟和四子煜,对她心有畏惧倒也不假,可若是因为畏惧母亲就装疯卖傻,将自己个给活成了猪,对此武后是不认可的。 天下间,知儿莫若母!她的儿子是什么德行,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三子璟纳了韦氏女为正妃,平日里都给宠得没边了,什么都听韦氏的,自己个唯唯诺诺就没有一点儿主见。 刚刚登基做了皇帝,就听了韦氏的甜言蜜语,要将他那上不了台面的老丈人给弄进政事堂,大臣们刚刚反对,他竟然还嚷嚷着要将整个天下送给老丈人。 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你手中的天下可是为娘废了多少心血才帮你父皇争来的,而今你竟然不珍惜,那就还给为娘就是。 三子璟被废了以后,没有为失却帝位悲痛欲绝,反而一个劲地哀求放过韦氏。 呵呵,既然你不爱江山爱美人,为娘就成全你,让你带着韦氏去武陵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接下来继承帝位的四子煜就更加不堪,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跟吓破了胆似的,见到为娘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为娘有那么可怕吗?可怜为娘为保住你父皇留下的江山操碎了心,可却在天下人眼中落下了独揽朝纲、祸乱天下的恶名,就连儿子都这样看,怎么不令为娘伤心欲绝? 一个将自己个活成猪的帝王是保不住江山社稷的,要知道太宗皇帝可不止高宗一个儿子,还有高宗皇帝那个老不羞老了老了,还生了一大堆子嗣,他们可都是对帝位虎视眈眈,要不是为娘给盯着,早就上演了多少次“几王之乱”了! 武后想到这里,不由得回想起长子弘和次子贤来,他二人但凡有一个活到今日,也不至于让她这个老婆子独自扛起天下的重任。 在世人的心中,她的长子和次子都是她这个蛇蝎心肠的母亲害死的,其缘由不在乎他们太优秀,从而挡住了她夺取帝位之路,让她给搬掉了。 呵呵,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但在世人眼中,朕却比虎毒,为了权利就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可真相真是这样吗? 想当初,贺兰敏之那个畜生将高宗和朕亲自给弘儿挑选的太子妃给糟蹋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让弘儿性情大变,判若两人。 此后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处处与朕作对,朕一时气急,就打了他两下,并将他给禁足在东宫中,不许外人见他。 本想着杀杀他的性子,让他冷静一些日子,好看清这世上究竟是谁对他好,谁是别有用心? 可谁料到这傻孩子竟然……竟然饮剑自戕了,可怜朕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担负着逼死儿子的罪名,当时朕连死的心都有…… 因为弘儿的不幸,朕不敢再过于逼迫贤儿,给他极大的自由,让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可是,朕的想法虽好,无奈世间心怀不轨之辈太多,竟然怂恿贤儿将朕给幽禁起来,让朕在冷宫中孤独终老。 朕当时心都死了,恨不得立时就死了,再也不管他老李家的江山和社稷了。可朕做不到啊,天下是朕和高宗皇帝一起争来的,一起守护着,就像是我们的孩子一样,不容任何人欺负。 朕将贤儿圈禁在巴州,让他尝尝穷苦人家的生活,让他好好反思反思,让他知道天下来得多么不容易…… 可这个不孝子不但没有反思己过,反而满怀对朕的怨恨,竟郁结成病,到了金石难医的地步…… 四个儿子,有明君之相的弘和贤先后离世,胸无大志的璟被圈禁武陵,只有最懦弱无能的幼子煜坐在皇帝宝座上,可他又怎么能担负起江山社稷? 并非朕舍不得放下权利,而是朕忘不了高宗临去前对朕的托付。当时,他已是弥留之际,却抓着朕的手道:“媚娘啊,朕要走了,可你不许跟着来。你替朕守着我们的儿女,他们撑不起这个天下,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媚娘,你要答应朕,好好看着他们,不求江山永固,富贵荣华,只要能衣食无忧,将血脉传承下去就行了……” 第410章过往烟云 第411章菟丝子和大树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1章菟丝子和大树 灯火通明,明烛高照。 数道厚重的窗帘将苍茫的夜色尽皆隔断,武成殿中静的可怕,就连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后已经搁笔很久,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昔日的事、有些虽已久远,但却依然清晰,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 四个儿子各有结局,死的死,圈禁的圈禁,还有一个战战兢兢地将自己个给活成了猪,呵呵,看来也是一个指望不上的主。 儿子已是如此,想改变是不可能了,就连太平那个丫头也不理解为娘的一片苦心,就为了一个外姓人,竟然和为娘生份了…… 哎……一声幽幽的叹息,在空旷的武成殿中萦绕着,听在人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什么时辰了?”武后问道。 “回天后,已过了丑时,入了寅时了。”上官婉儿躬身回道。 已是寅时时分,夜已深了,若是在升斗小民聚集的地方,雄鸡都要啼鸣了。 她到底已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上了岁数,体力终究无法和年轻时相比,不知不觉中已有些倦意,连忙提笔将给武三思的吩咐写完,待墨迹稍干令上官婉儿将其密封起来,并用了印鉴。 这一切都必须当着她的面完成,倒也不是说她不信任上官婉儿,而是一种规矩。所谓密旨,从头到尾就只能有两个人知道,不能传于第三人耳中,否则,还叫什么密旨? 武后靠在御座之上,一阵阵倦意袭来,不由得闭上了眼帘,呼吸声也变得悠长起来。 上官婉儿轻声道:“大家,夜已深了,不知宿于何处?” 武后勉强睁开了眼睛,缓缓道:“眼看着就要天明了,好在明日并非大朝会之期,就在后面的榻上凑合一下吧!” 武成殿极为高大和雄伟,内部空间也很空旷,本是武后日常处理朝政的所在。武后处理政务极为勤勉,从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她终究是上了年纪,时间一长,难免体力不支,因此在大殿的后方用屏风隔出一块,安放着一张美人榻,好让她可以休憩片刻。 今夜因为和宰相们商量西北二地的善后,耽搁到半夜时分,回武成殿后又给武三思写了道密旨,其间因有所感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导致不知不觉中已是快到鸡鸣时分,索性就在这凑合一下,免得兴师动众。 武后在美人榻上睡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上官婉儿对值夜的宫娥叮嘱一番,又检查了女侍卫的警戒情况,见一切都如常,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疏漏,方才离开了武成殿回自己的住处。 她在宫中的地位很特殊,武后虽然没有为她祖父脱罪,也就是说她的身份依然是宫奴,和掖庭宫中的那些宫女没什么区别。 可武后却又给予了她超然的地位,作为专门替武后起草诏书的待诏,无形中已成了宫中女官之首,再往上只能是妃嫔了,而将武后执掌权柄的日子里,那位皇帝的妃嫔可没有上官婉儿过得滋润。 她不仅负责起草诏书,还要替武后初选群臣的奏章,将一些言之无物的奏章直接驳斥,扔进存档的柜子里。 这也是规矩,只要是臣子的奏章,都要存档。哪怕是再怎么狗屁不通、甚至是大逆不道,都不能将其撕毁。就连帝王一怒,控制不住情绪撕毁的奏章,内侍们也要将碎片全都捡起来,再小心翼翼地黏贴起来,加以封存。 而且,帝王虽号称真龙之身、昊天之子,可实际上他们也只有一双眼睛,一天同样只有十二个时辰,也要吃饭睡觉,喝点小酒,赏个花花草草,不可能看得完所有的奏章。 因此,为了不至于耽误真正的大事,又不会将帝王给活活累死,一般情况下都会安排信得过的人先就奏章给过一遍,按照所奏之事的轻重缓急和所属类别加以挑捡和归纳,则其重点交由帝王过目。 剩下的奏章,再将差不多的事情合并在一起,统一向帝王口述一下,最后再将这些套路客们的大名一一报上,也就对得起他们在油灯下熬了一宿的辛苦了。 至于再其后的那些陈词滥调、捕风捉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乱七八糟的奏章,则直接留中,画个圈圈直接扔到柜子里锁上,省得将帝王给气得吃不下饭。 上官婉儿就有这种权利,甚至可以直接批阅一般的奏章,因此,她的品级虽低,面子可不小,满朝文武谁不对他尽力巴结?就连政事堂的诸位宰相也大多对她客客气气的。 至于在宫中,那就更是不得了,整个皇宫里除了有限的几个主子,谁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姐姐”? 可以说眼下的上官婉儿是武后面前的第一红人,甚至超过了武后的老相好薛怀义。 因为薛和尚毕竟是个男子,无诏不可擅闯宫闱之地。除了武后一时兴起主动招他进宫伺候以外,要想进宫也只能依着规矩求见。如此一来,能不能求见还不是上官婉儿一句话? 她若是不让通禀,随便打发个人说一声武后没空,你薛怀义还能当着武后的面质问不成? 她虽极尽恩宠,但却懂得把握分寸,紧守着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既对谁也不主动巴结和示好,又不得罪,哪怕是对太平公主也一样。 她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自幼又是在掖庭宫中长大,见多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看多了权谋之道,自然知道她的一切都是来自武后。 武后让她生,她就享尽荣耀,受世人的尊重,而一旦背弃了武后,只要武后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她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她就像是一株菟丝子,虽婀娜多姿,但却只能在地上匍匐,要想攀到高处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只有找到一棵大树才行。 而武后就是一棵大树,还是天底下最粗壮最高大的大树,对于菟丝子来说,岂非就是最好的归宿? 至于武后年岁渐老,一朝驾鹤西去以后,她将何去何从、何以自保的事情,已经顾不得考虑了。 不是不想考虑,而是不能考虑。 未来的事情,从来不缺少变数,谁也能说得清楚? 第411章菟丝子和大树 第412章不称职的母亲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2章不称职的母亲 翌日,当东方露出了第一抹晨曦,悠扬的钟声准时敲响,此起彼伏,浩荡长空,预示着神都新的一天开始了! 钟声响起,坊门缓缓打开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小商贩们也停止了对坊丁的骂骂咧咧,纷纷挑起自己的家伙什和货物冲过坊门,冲向早已习惯了的老地方,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而那些有铺面的就占据了先机,尤其是住在本坊的人,早就开了铺子门,将炉火烧得旺旺的,烤出一炉炉胡饼,就连锅里的面鱼都在沸腾的汤汁中欢快地游动。 今日并非大朝会之期,群臣不会抹黑上朝,而可以稍稍多睡那么一会,美美地吃罢朝食,然后乘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去衙门坐班。 就连政事堂的诸位宰相们也同样如此,今日只要待在政事堂里处理各部衙门的折子,然后再对兵部和户部督导一番,让其不可耽误武后的旨意。 数十万大军得有多少?一般人想象不出那宏大的场面,可以怎么说,若是从定鼎门开始出发,待到最后一名士卒跨出定鼎门的时候,前锋都已到了数十里开外。 如此多的将士,加上战马,人吃马嚼的,每一日的花费该有多少?说出去能把人吓死。 每逢大军出征,户部和兵部都少不得一番忙乱,而大军回归,他们同样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得空闲。 可再累再忙也不敢埋怨,更加不敢有丁点耽误和遗漏,因为这可是武后亲自交办的,谁人敢虚与委蛇、掉以轻心? …… 昨夜,龙门后山,太平公主的庄子上,金南一连夜赶来求见公主殿下。 他是赶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出城的,只带着五六名侍卫,骑着快马,一路飞奔,可等赶到山庄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 这一路之上,山路本就难行,再加上是走夜路,随行的侍卫摔伤了三人,就连上好的战马也报废了一匹。 金南一是太平公主府的大总管,在太平公主滞留龙门期间,不仅要替公主看着公主府,还要看好公主的两儿两女。 除此以外,他还要时刻留意神都的风吹草动,就连宫中也要通过买通的眼线给盯着,一有重要的消息立马向公主汇报。 可他此番急匆匆地连夜赶来,一群人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倒把太平公主给吓了一跳,还以为神都又发生了宫变。 这倒也不是太平公主喜欢胡思瞎想,毕竟对于她们老李家来说,从玄武门开始,发生宫变这种事情太多,而今再多一次也并非不可能。 可满头汗水的金南一一开口,将来意说出,却让太平公主心中戚戚,黯然神伤,眼泪也不知不觉中一行行流下…… 金南一之所以连夜赶来,的确是出了大事,可却和宫中无关,也与朝堂无关,而是公主的家事。 唐时,但凡富贵人家的妇人生儿育女,是极少自己抚养的,孩子从一生下来就由乳娘照看,每日里也就是和母亲见上一面而已。 待到年纪稍长,又要延请先生开蒙,和亲生母亲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也就是每日的按时请问方才能见上一见,就连用餐也是分开的,并不在一起。 太平公主也不例外,她和薛驸马成亲六年,两人间的关系极好,先后养育了两儿两女,可都是由乳娘带大的。 自薛驸马去后,她因为心情不好,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对孩子们也就疏忽了,以至于此次在龙门待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回神都看看儿女。 金南一告诉她,她的幼子薛崇训病了,还不到一岁的孩子,自今日午后时分起忽然呕吐,浑身发烫,府上延请的医士束手无策,就连从宫中请来的太医用尽了各种方法,但却始终不见效果。 金南一实在是扛不住了,将其他几个孩子安排好,又吩咐府中的侍卫将几个太医给看管住,自己立即出城前来向公主禀报。 他说完以后,伏地请罪,额头重重叩在青石地面上,不几下就破了,殷红的血染红了额头,凄然道:“公主,老奴没有看好家,看好孩子,有负您的托付,实在是无颜苟活于世。” 太平公主听到幼子病了,且凶险万分,就连宫中的太医都没有办法了,想来是不行了…… 她陷入深深地自责之中,为自己的任性而懊悔,悔不该和阿娘怄气,跑到龙门一住就是多日,将幼小的孩子丢在家中,置之不理,而今,却发生了这种事情,莫非是上苍的惩罚? 泪水已打湿了她绝美的容颜,她紧紧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都嵌入了肉里,刺破了娇嫩的肌肤。 鲜红的血,白皙的肌肤,如同一副凄美的画卷…… 太平公主嘶声道:“薛郎,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上苍啊,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太平公主悲痛欲绝,娇躯摇摇欲坠,眼看着要昏厥过去,小小在旁边使劲抱着,可她才八九岁年纪,能有多大的力气? 女官李敏连忙上前,将太平公主给扶住,柔声安慰着:“公主,小郎君现病着,需要您的安慰,此时您可要坚持住啊!” 在李敏的劝慰下,尤其是那句孩子急需要母亲的安慰,让太平公主惊醒了,虽依然在流泪,可心情终究慢慢平复下来。 “起来吧,金南一,这件事情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太平公主让金南一起身,可金南一自觉有愧,没有完成公主的托付,依然伏在地上,拿脑袋在地上磕着,弄得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李敏见此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给了他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你弄得满脑门的血吓唬人吗?还嫌公主不够烦吗?” 金南一一想也对,此时最紧迫的是安慰公主和救治小郎君,至于他、要想以死谢罪,尽可等到事情过后,而今可不敢耽误正事。 待到金南一起身以后,太平公主冲李敏吩咐道:“备车,回神都!” “现在……奴婢遵命!”李敏本来是想说,此时已是夜半时分,山路难行,万一再遇到恶徒…… 可她看到太平公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立马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躬身领命而去。 第412章不称职的母亲 第413章城门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3章城门开 一月如勾,星光点点。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天地间苍茫笼罩,看不真切。四野群山,俱都隐身在夜色中,影影绰绰,雾霭弥漫,宛如一群远古巨兽盘踞着,窥探着人世间。 李敏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此时夜色深沉,雾霭苍茫,能见度几不可见,加上山间的道路崎岖难行,即便是打上火把,也依然很危险。 这一点从金南一一行的狼狈就可以看出,摔伤了多名骑术不凡的侍卫,就连上好的战马都废了一匹。 而以公主尊贵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骑马,而公主的车驾要想在夜间通过龙门山中崎岖的山路,其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公主此时因挂念病重的小郎君,心绪已乱,恨不得生就一对翅膀飞回府中,哪里还顾得上夜路难行? 龙门虽靠近神都,又是皇家的汤泉监所在地,若是白天倒也没什么关碍,可此地毕竟多山,加上又是夜间,谁能确保没有宵小之辈铤而走险? 公主府的侍卫长赵不凡并不在此,他被公主打发到扬州去赵无敌家中,看望其家人。对此,李敏很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府军旅帅嘛,瞧把公主给迷的神魂颠倒,整日里就念叨着那人的好处,就连睡梦中都在喊着那人的名字。 自从薛驸马去后,公主一直郁郁寡欢,让李敏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公主能再次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将她从对薛驸马的思念中拉出来,本是一件好事。可是,我的公主啊,那也要看那是什么人才行。 若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孙,亦或是豪门勋贵的后人,还差不多能入天后的法眼,以公主在天后心中的分量,撒个娇、服个软,成就好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那个赵无敌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累世府军的子嗣,连出身寒门都算不上,整个就是一个军奴,和您之间的差距那可是天与地的距离,天后怎么可能答应你与你喜结连理? 除非是将他给去势,就像是金南一那样,可估计您也舍不得。那么……也只能效法您那母后,将其当作一个小白脸养在身边。 太平公主一声令下,整个庄子都动了,所有人都在忙碌,备车、备马,准备着出行的一切。 有侍女前来要给太平公主更衣,却被她挥手给赶开,并吩咐李敏和金南一,不要大张旗鼓,只要安排侍卫们随她回神都即可,至于其他人包括侍女,待明日再收拾东西缓缓回城。 车马准备好了以后,太平公主带着小小和女官李敏坐上了碧油车,金南一则带着数十名侍卫骑着烈马前呼后拥,一行人顺着山路没入苍茫夜色之中。 钟声响彻云霄,轰鸣不止,定鼎门也在刺耳的转轴声中缓缓打开了,城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纷纷朝城门口涌去。 这些人多是附近的农人,挑着菜蔬和鸡鸭的,拎着新鲜的鱼虾的,还有那过夜来不及进城夜宿城外的商旅,纷纷杂杂,拥挤不堪。 守城的金吾卫旅帅一声令下,士卒们将寒光闪闪的马槊斜指,锋芒直对着众人,让人不寒而栗,纷纷止步不前。 “挤什么?挤什么?有什么好挤的?挤着去投胎吗?谁你呢,看什么看!长得脑满肠肥的,你挤得过人家吗?”金吾卫的旅帅瞪着眼睛,手指对着众人指指点点,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待众人稍稍安定后,方才清了清嗓子,吩咐道:“那个……啊,全都给老子排好队,一个一个进城,兄弟们眼睛都放亮一些,有那不听招呼的,扰乱秩序的,甭客气,给老子抓起来狠狠地揍一顿。” 看着寒光闪闪的马槊,还有未出鞘的钢刀,人们立马老实了,自觉地你谦我让排起队来,且前后拉开距离,缓缓入城,并陪着笑脸,以免惹得金吾卫的军爷生气了,将你当作逃犯和细作给抓进监牢。 士卒们见人们很识相,也就四下散开,回到城门的两侧,举着寒光闪闪的马槊,如泥塑木偶般充当起门神来。 也并非所有士卒都离开了,而是留下了四人瞪着眼睛监视着过往的行人,遇到可疑的,立马上前用马槊对着菜蔬里捅捅,再随手翻一翻,然后丢下凌乱的菜蔬,又去拦住一名商旅,要人家将背着的鼓鼓囊囊的包裹给打开,看看是不是藏着违禁品。 就连卖鱼的都没有放过,盯着人家的鱼篓子使劲看,就差将脑袋塞进其中。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莫不是能分出那条鱼是大唐的,那条鱼是突厥的? 有那机灵的商贾不动声色握住金吾卫士卒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捏一捏,然后,手一挥,商贾拱拱手,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在商贾离开后,那士卒将捏紧的手稍稍离开一点缝隙,睨着眼睛仔细看看,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然后将手往怀中一塞,再掏出来时已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另一名掌柜模样的,带着一长溜车队,见拥挤的人群,不由得蹙眉。 他瞅了一眼那名旅帅,眼神一亮,连忙急匆匆一路小跑着来到旅帅身边,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谄媚地道:“哎哟喂,今儿是刘旅帅您老人家值日啊,您辛苦了!小的是四海居的,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甚是想念得紧。” 那刘旅帅一对眉毛都快挤在一起了,斜着眼睛道:“哟,这不是四海居的那个谁……” “小姓张。”那掌柜模样的老者低声提示。 刘旅帅点点头,道:“嗯,张掌柜的,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俺听说你去了扬州发财了,瞧瞧这一长溜的车马,啧啧,赚得可不少。 哎,还是商贾好啊,走一趟,赚的钱财堆积如山,埋在地下都长满了铜臭,可怜我等兄弟们,眼看着就要下雪了,连个御寒的冬衣都没有,看来迟早要冻死在街头,就像是那死狗一般,可悲啊可叹啊可怜啊!” 张掌柜的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一番,你丫的不就是要好处吗?可就是不明说,啰啰嗦嗦一大堆。你们要是冻死了,那神都城中也活不下几个人了,真是无耻到极致! 第413章城门开 第414章买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4章买路 金吾卫的刘旅帅期期艾艾地自怨自艾,慨叹神都米贵,而薪俸可怜,生存大不易,眼看着一家子就要喝西北风了! 张掌柜的一生从商,走南闯北,整日里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依仗的就是看人的脸色说话和行事,怎么可能听不出刘旅帅的弦外之音? 刘旅帅这是看人家走了扬州一趟,带着一长溜的车马回京,定然是赚得脑满肠肥,已是害了红眼病,想讨要些好处。 可这里毕竟是神都,天子脚下,自然要迂回和婉转一些,不能像山野之地的衙役们那样肆无忌惮。 而且,他好歹也是金吾卫的一名旅帅,不能给禁军丢了脸,只好耍了些手段,旁敲侧击一番,以期教化这些商贾,让他们懂得一家赚钱百家用的道理。 做人嘛,不能太贪心,干什么事情都不能吃独食,否则会成为天下敌,遭人嫉恨,将自己的路给走绝,到寸步难行的地步,后悔都没有地方。 再说了,这个低贱的商贾,都是些丧尽天良的家伙,明明是不值几文买来的,运到神都就特娘的成了天价。 譬如那南海产出的精米,听说一船米也就是几十匹绢帛和麻布就把他们那些野人给打发了。可到了神都,就连宫中都眼巴巴地拿大把的钱财抢购,大户人家谁不是任宰任割? 至于刘旅帅这样的,一个月忙到头能有几多结余?一家人嚼用,再加上偶尔和巴结上官去勾栏里喝喝花酒,哪里有闲钱去买精米? 可听到将军们说起拿精米的好处来,说的是天花乱坠,听的是垂涎欲滴,那精米渐渐地已不是米,都赛似温软坊中的头牌姑娘的肌肤了。 刘旅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对比拟花魁娘子娇嫩肌肤的精米,早就是心里痒痒的不行,迫不及待地想“一亲芳泽”。 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任你英雄无敌,没有钱财也买不到精米。可常言道,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那么活人还能让精米给馋死? 没有钱财,俺就广开财路,利用手中不大不小的权利捞一把。 他虽然在金吾卫中混,而金吾卫日常负责维持神都城中的治安,并有纠正百官和万民礼仪的职责,遇到逾制的官民可以制止、教化直至惩罚。 话虽如此,看上去金吾卫风光无限,一个个俨然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钦差”,可神都水深,大鱼太多,说不定护城河中冒出的一只王八,都和皇亲国戚有所牵连,你说谁敢较真? 对于刘旅帅这样的低级军官,那就更加不堪了。谁家勋贵出行会拿正眼瞧他?若是敢较真,兜头就是一顿鞭子揍得你满地找牙,再找你的上官说道说道。 你若是不忿找上官说理,说不定没有讨到公道,反而被上官给训得狗血喷头,甚至是再给揍一顿。 即便是让天后知道了,就这么点小事,左不过也就是禁足和罚俸。可他们在乎那点俸禄过日子吗?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将自己的路给走绝了,可想而知日后的日子有多么难走。 不过,动不了那些豪门和勋贵,还动不了商贾吗? 刘旅帅可有一份肥缺,那就是轮班值守定鼎门,每月轮值十日,且十日一换。 可别小看了这个看城门的,在勋贵和豪门面前的确是不值一提,可对于商贾来说,那权利可就大了去了。 天下商贾,哪一个不是蝇营狗苟追赢逐利之辈?为了些许利润,可以整日里走街串巷,有了一倍的利润,那特娘的浑身都是力气,怕死马都不带心疼的。 一倍如此,那么两倍三倍……五倍十倍呢?当利润达到一定的地步,就没有商贾们不敢干的事情。至于朝廷的禁令,此时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眼里心中只有黄灿灿的铜钱,白花花的银子…… 你商贾敢冒朝廷的禁令而不顾,那么我作为看守城门的金吾卫,就有权利将你这蠹虫给揪出来,籍没你的货物,再将你的人交给京兆尹,嘿嘿,到那个时候想破财消灾都办不到。 那么,俺给你点暗示和提醒,商贾们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讨点买路钱? 一个不多,十个不少,这定鼎门可是人来人往,一个轮值十日功夫,那数目也是很可观的,至少喝次花酒还是差不离的。 果然,刘旅帅一番指点,那张掌柜的立马就明白了,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两块银饼子,用大袖遮着递给了刘旅帅,道:“刘旅帅,这大冷天的守城门,真是辛苦了。一点小意思,给您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两块白花花的银饼子,可比铜钱金贵,价值硬挺,块头又轻巧,可把刘旅帅乐坏了,左手一伸,光影一闪,银饼子就不见了。 那动作快到极致,且娴熟无比,恰似那天马行空,不着痕迹,看来他平日里没少收好处,久而久之,熟能生巧,不知不觉中就练出了一手的绝活。 就在刘旅帅高兴之余,正要说几句客套话的时候,那张掌柜有附耳道:“刘旅帅,小老儿此番去扬州,弄了些稀罕物事,譬如那南海来的精米,给您弄几斤尝尝鲜。您看,是搁这……还是……” “精米!”刘旅帅一时兴奋过头,差点大叫起来,可立马意识到不妥,一手捂着了嘴巴,四处打量一番,见附近并没有别人,方才小声吩咐:“那个张掌柜的太客气了,啊,那个……几日……呵呵,本官就却之不恭了!你可着人送到……” 他咬着耳朵,将家中的住址告诉了张掌柜,让他派人给送到家中交给他娘子。 此地是定鼎门前,人来人往,谁知道其中有没有文武百官的旧识?万一给抖搂出去,那么进京兆尹衙门的可就成了他刘旅帅了。 而且,精米可不同于银饼子,怎么着也得给个三五斤吧,再加上一点其它的土产,那堆头可就不小了,怀里揣不下,手中提不得,该怎么办? “明白,明白,刘旅帅您尽管放心,啊,小老儿定给你办妥。”张掌柜眉开眼笑,露出一脸的贱笑,接着又问道:“那个……刘旅帅,这时辰不早了,我们东家还在等着我,您看……” 第414章买路 第415章城门前的刀光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5章城门前的刀光 红日初升,朝霞绚烂。 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可张掌柜却以天色不早为借口,想让刘旅帅大开方便之门,免去了检查车中的货物,放他进城。 刘旅帅抬头看看天,心中也大骂张掌柜的胡扯八道。可既然得了人家的好处,还是硬通货银饼子,折换成铜钱可就是两万多钱,别说喝一顿花酒,就是去温柔坊中寻个姑娘过夜,除了那最有名的几人以外,其他的也随他挑选。 而更重要的是,张掌柜的还特别上路,仿佛知道他对精米垂涎欲滴已久,立马就给他送上。 就冲他这份人情练达的功夫,少不得好人做到底,彻底徇私舞弊一回了。 他挥挥手喊道:“四海居,放行!” 他虽然只是一个旅帅,在禁军之中实在是不算啥,朝军营里扔块石头,说不定都能砸到两个旅帅,一个校尉。 可如今的定鼎门前,这一百号人中,还得算他最大。这不,他一开口放行,什么排队查验都是狗屁,四海居的车夫们一扬马鞭,“啪”地一声脆响,大队的车马朝旁边一拐,直接越过众人,朝城中走去。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先来后到的?” “低贱的商贾为何不经查验、不排队?是何道理?” “尔等所食,皆吾等农人所供奉,为何不尊国法,私自放行?” 人们对此义愤填膺,纷纷出言指责。这也难怪,人家辛辛苦苦老老实实地排队,受尽金吾卫的刁难,方才得以进城,可却有人不守规矩,大摇大摆地长驱直入,还不得惹起众怒? 常言道,大路不平有人踩,事有不平有人管! 你丫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不顾规矩,仗着有几个铜臭之物就与金吾卫勾勾搭搭,尽干些蝇营狗苟的龌龊勾当,以为交头接耳加上用袖子遮着,就无人知晓? 哼!尔等可知道,我们升斗小民的眼睛是天下最犀利的,任何魑魅魍魉都逃不过吾等的法眼。 随着言语的升级,加入吵闹的人越来越多,群情汹涌,就像被树叶遮掩的火种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们没有拦截不守规矩的商队,反而是对着金吾卫的将士吵嚷。 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些低贱的商人之所以能够不按规矩排队,是因为得到金吾卫的放行,究其根源还在金吾卫身上。 而那张掌柜的一看势头不对,立刻让车夫和伙计们加快了速度,赶着马车一窝蜂地闯进了城门,扬长而去,不多时就不见了身影。 面对愤怒的人们,金吾卫们也一时懵了,不知所措。一个个手抱着马槊,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一步步推到城门边,身子被城墙抵死,再也无法后退半步。 就连刘旅帅也蔫了,不敢再气势汹汹,飞扬跋扈。他毕竟受了张掌柜的银饼子,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万一将事情闹大了,闹到京兆尹手里,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商队离开了,就连马蹄声都几不可闻,刘旅帅的胆气又壮了! 常言道,抓贼抓赃,捉奸捉双,一个巴掌拍不响。 如今张掌柜的车队已走远了,走无对证,可你们这些贱民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不懂得见好就收,真是不当人子! 哼!不给你们三分颜色看看,你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官商勾结,营私舞弊?看不出一群贱民眼神倒是挺好使的。 可那又怎么样?你怎么就能证明那银饼子是四海居的张掌柜所贿赂的?我说是老子大清早走路摔了一跤,捡到的银饼子,你丫如何能够区别? 刘旅帅因为受了张掌柜的好处,面对一群小民的呱噪,心中没有底气,被逼到了悬崖边。 可当张掌柜带着商队逃之夭夭后,他的底气又满格了,如同那落水的人绝处逢生,还能不对推他入水的人们发起绝地反击? “干什么?干什么?想造反呢?”刘旅帅猛地一下抽出锋利的唐刀,以寒光闪闪的刀锋指向众人,阳光如今,照在刀锋之上,随着微微颤动,发射出的寒光刺疼了人们的眼睛。 人们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不敢面对凌厉的刀光,且下意识地缩着脖子,用手挡在眼前,就连脚步都向后移动了半分。 刘旅帅声色俱厉地对着众人怒吼,其面目狰狞,神色恐怖,整个人已经变得歇斯底里了,唾沫星子如雨般喷洒而下:“一群刁民,一群田舍奴,竟然敢冲击城门?呵呵,还围攻金吾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兄弟们,举槊,老子数三声,有不退者,当冲击城门论,杀无赦!一……” 刘旅帅一声令下,金吾卫的士卒们立马将马槊朝前斜举,指向众人,端部的锋芒寒光闪闪,都快抵着人们的鼻子了,而口中齐声大喝:“退!退!退!杀!杀!杀!” 这些金吾卫的士卒可憋屈坏了,他们平日里虽然在勋贵面前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可是那些小官们倒也是对他们客客气气,至于神都城中的小民和商贾,那就更不用说了。 可今日却被一群贱民给逼到悬崖边,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早就想用马槊将他们给捅几个窟窿,可旅帅一直不发话,因此他们也一直不敢动。 如今旅帅发话了,那还等什么? 对面的毕竟都是些升斗小民,不是在家种菜的,就是在河里捕鱼的,再剩下的就是些小商小贩,哪里见过如此阵势? 他们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锋刃,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寒气森森的杀气,如何还能坚持不退? “二……” 除了几个性子拗的家伙,其他人在刘旅帅喊出“二”时,再也扛不住了,不约而同地后退,甚至有那不堪的下衣都尿湿了,地上湿漉漉一大片,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眼看着刘旅帅的嘴巴张开,就要喊出那个追魂夺命的“三”字,人们轰然一声,做鸟兽散。一个个玩命地逃跑,就连随身带的货物都弃之不顾了,散落了一地。 箩筐散开,竹篓倾倒,菜蔬散落一地,鸡鸭失去了束缚,发出各种欢快的叫声,四散逃去,就连鲜鱼都兴奋地蹦蹦跳跳,用尾巴拍打着地面。 刘旅帅将手中的刀高高举起,指向苍天,用力嘶吼出:“三……” 第415章城门前的刀光 第416章自寻死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6章自寻死路 阳光下,高大巍峨的城楼如一尊远古巨兽盘踞着,张开了血盆大口,冲里里外外的众生发出无声的怒吼。 大日如金,阳光如雨,北风瑟瑟,吹得城门楼上的大旗猎猎作响。 马槊如林,绽放出刺眼的寒光,逼得人们纷纷后退,继而崩溃了,一个个直恨爷娘少生了七八只腿脚,跑得那个快,就连逃命的兔子都望尘莫及。 不过,唐人好战,也不畏战,在生死存亡之际总有那么几个有血性的好汉子,面对寒光闪闪的利器,依然在坚持不退,用那挺直的脊梁骨撑起了升斗小民的一片天空。 金吾卫的士卒们见人们纷纷逃窜,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留下一地的鸡鸭鱼和菜蔬等物,不由得哈哈大笑…… 可笑着笑着,突然又发现不对劲,眼前的贱民们并没有全部逃走,依然又那么几个人杵在哪里,丝毫没有逃走的迹象。 一片狼藉的城门前,就如同刚刚经历了一战大战,鸡鸭挣脱了束缚以后,怕打着翅膀四处乱窜,发出各种叫声,仿佛在欢呼绝处逢生。 那几个汉子年纪都已不小,估摸着在家都是祖父辈的,此时站在城门前怒视着金吾卫,那手捏成了拳头,就连额角边的青筋都鼓起老高,可见他们心中的愤怒有那么强烈! 金吾卫的士卒们将几人给围在中间,倒也没有做出进一步行动。就连那刘旅帅的“三”都喊出来了,可却紧接着补了一个“慢”字。 他刚刚不过是虚张声势,企图以死亡威胁吓唬吓唬这些贱民,让他们心生恐惧,从而服软,可并非是真要大开杀戒。 这可是天子脚下,又是神都的门户定鼎门,身后就是定鼎大街。每日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就连四方前来朝拜的异邦使臣都从此地进入,可见此地的地位何其重要! 谁敢在此地杀戮百姓,除非是疯了,或是了无生趣、一心求死。 本来以为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贱民们,见到寒光闪闪的利器时会一哄而散,可刘旅帅却没有料到其中还真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家伙,让他不由得踌躇起来,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刀宰了肯定是不行,将他们给当作乱民抓起来,貌似也不妥。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民,即便是他们金吾卫抓人,最终也只能交给京兆尹处置。可京兆尹未必尿他们金吾卫,说不定一番拷问,就将真相给问了出来,到时候他这个小小的旅帅可扛不住。 刘旅帅看着天上的红日,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心里烦得都要一日白头了。 他想不出妥善的处置办法,可时间却不等人。这定鼎门人来人往的,万一遇到那位大人物由此经过……接下来,他都不敢想了。 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往往是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这不,前方尘土飞扬,数十骑战马簇拥着一辆碧油车极速而来。 刘旅帅苦着脸,暗道一声糟了!从那奔腾的战马、华美的碧油车,就知道来人的身份不简单,动动小指头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马如游龙,车轮滚滚,转眼间已经到了城门前,将满地的菜蔬践踏如泥,就连鸡鸭都遭到了无妄之灾,冤死了好些。 刘旅帅在金吾卫中待了多年,对神都中的豪门和勋贵都有所了解,此时一看那碧油车上的官幡…… 他跌跌撞撞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将脸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 刘旅帅心如死灰,面色黯然,自觉今日是出门没烧香,走了霉运,在劫难逃了。 他认出了那官幡,正是太平公主府的车驾,而今日的太平公主府中,能坐在这样一辆华美的碧油车中的,除了公主本人还能有谁? 太平公主听到幼子病危,唤起了她心中的母爱,不由得心急如焚,连夜动身赶回神都。可山路难行,到底耽误了时辰,直到此时方才赶到定鼎门前。 她见车驾停住了,不由得眉头一蹙,刚要质问,就听见金南一贴在车窗外小声地禀报…… 此地,定鼎门外狼籍不堪,以老于世故的金南一,自然不难看出发生了何事。 “这都什么时候了,小郎君的病才是最紧要的,公主哪有心思管这些小事!”女官李敏不满地斥道。 金南一一想也是,跟自家小郎君比起来,些许贱民受点委屈,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大唐疆域万里,生民千万,不平事时时刻刻都在上演,公主哪里管的过来? 他正要命令启程,却听到太平公主吩咐道:“慢,留下几个侍卫,持本宫的名帖将这些人交给京兆府,着京兆尹好生审理,给他们一个公道,也算是给吾儿行个功德吧……” 金南一不敢怠慢,立马唤过几名侍卫吩咐一声,然后车驾启程,快速进入定鼎门内,朝公主府疾驰而去。 尚善坊,太平公主府,听雨轩。 门窗禁闭,帘栊厚重。 室内很宽敞,除了几样古色古香的家什之外,并没有过多的陈设。 此时,室内能有十多人在忙忙碌碌,一个个面色沉重,不敢语言,就连走路的脚步都放得很轻。 这些人有白胡子的医者,没有胡子的内侍,更多的是仆妇和侍女,除此以外,还有三个孩子。 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儿蜷缩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被,小脸红扑扑的,蹙着脸,不是发出哼哼声,显得很痛苦。 床榻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三四岁模样的孩子,看着病中的小儿,脸有戚色,让人不忍。 女童大眼噙着泪,鼻翼不停抽动,但却强忍着不哭,不时地用干净的帛布替小儿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 而男童却一脸地黯然和不舍,两手抓着小儿的一只小手,轻轻地摩挲,口中还在念叨着:“弟弟,你一定要坚持住,阿娘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大兄带你去看鱼,给你抓蝴蝶……” 这就是太平公主和薛驸马的二子二女中的三个,躺在床榻上的小儿就是幼子崇训,另外两个分别是四岁的长子崇胤和三岁的长女英娘,至于次女娥娘,相必是因为年纪太小,乳娘不放心让她在这里。 薛驸马已故去,而公平公正又不在家中,面对病危的幼弟,也真是难为了两个小小的人儿。 第416章自寻死路 第417章不能不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7章不能不治 听雨轩中,三个无助的小儿,其情戚戚,让人不忍。 不远处一个胡须斑驳、身形高瘦的老者,背着两手不停踱步,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床榻上的小儿,默默地叹口气,再接着踱步。 一名模样沉稳的中年女官,一脸的焦急之色,跟在老者身边,问道:“孙先生,难道就真没有办法了吗?” 那老者、也就是孙先生摇摇头,低声道:“老夫想尽了办法,可依然不能奏效,去不了小郎君郁积的内火,难啊……” “那,您老人家再想想,再想想……”女官不敢催促,可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小儿,心里难过得不行。 “哎……老夫是尽了力了,若是能寻到家师就好了,可他老人家仙踪缥缈,谁知道在哪里?”孙先生长吁短叹,又急又愧。 此地安静得可怕,可相邻的厢房中却是一片肃杀之气弥漫,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屋子里门窗禁闭,门前有几名侍卫手按腰刀紧守着,两眼看着外面,仿佛只要有陌生人靠近,立马就会拔刀相向,将来人大卸八块。 而室中也有好几名持刀侍卫分布在门后和窗户边,其中一人生就一副络腮胡子,将雪亮的长刀抽将出来,一把插在面前的地上,两眼释放凶光,扫视着屋子里的众人。 屋子里有七八人,俱都是医者打扮,年龄不一,有白发老者,也有中年医士,还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学徒,靠着几案两股颤颤,都快吓尿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精瘦的汉子,估摸着能有三十许年纪,蓄着一部山羊胡须,两只小眼睛眯起,眼睑的缝隙中却露出寒光,乜着众人,冷冷道:“各位不是神都城中的明医,就是宫中的太医,将各位请来就是为我家小郎君瞧病的。 如今将各位请在这里,实乃情非得已,不到之处,还请恕罪!” 他深深地弯下腰,朝众人一揖到地,接着又说道:“咱是个粗人,客套话就不说了,还请各位拿出你们的绝活,寻个妥善的方子,将我家小郎君的病给治好。 只要我家小郎君病好了,咱李五给各位磕头致谢,届时哪位若是心中不爽,那就打咱几下,拿刀子砍都行,咱绝对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可若是你们想不出方子来,耽误了我家小郎君的病情,嘿嘿,咱丑话说在前面啊,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咱李五辜负了公主的信任,也没脸活了,就陪着各位一起去黄泉路上走一遭!” “你,你……荒唐,荒唐之极!”一位老者激动得太过,以至于话都说不利索了。 另一位老者道:“是啊,李总管,不是某等不尽力,实在是小郎君的病太奇怪了,老夫等人也是束手无策啊!” 李五将手一挥,喝道:“咱不管,总之是小郎君好了,你们要什么有什么,否则,咱就陪你们一起上路!” 众人还要抗议,却突然看见刀光一闪,一张厚重的紫檀木矮几被劈成两半,立马吓得禁闭嘴巴。 尼玛!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时就低头。不就是让我们想办法吗?那想就是了,至于能不能想出来,就另当别论。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如此被那汉子给当作矮几劈了,不如暂时答应,能拖一时是一时。 虽然好多人开口闭口都在说“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可死到临头,又有多少人能够坦然自若,一死了之? 在座的都是医者,一个个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平日里总是劝慰着将死之人的家人,要看淡生死,可到了自家身上,那份从容和淡定立马不见了,恨不得伏地跪求,只为了能饶过他的小命。 死亦难,生亦难,生不如死,更是难上加难! …… 当昨日金南一急吼吼地去找太医的时候,没多久就有消息传到了上官婉儿耳中。 由于事情涉及到太平公主府,她可不敢隐瞒,抽个空子跟武后禀明了。 “何人病了?”武后闻言,遽然一惊,急切地问道。 上官婉儿回道:“据闻是公主府的小郎君病了,是今日午后发作的,病情来势汹汹,高热不退,府中延请坐诊的孙先生都束手无策,不得已才到太医署求助。” 武后沉思良久,缓缓言道:“是叫……崇训是吧?朕记得还不到一岁,怎么就得了急症?太平那丫头还在龙门吗?” 上官婉儿点点头,道:“公主尚在龙门。” “糊涂啊!”武后用手指在御案上面重重地敲击着,神色复杂地说道:“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和小孩子一样任性! 当日朕不过是说她几句,她倒好、一下子跑到龙门,且一去就是多日…… 这丫头性子可真拗,你就是不顾为娘,可总得想想你几个儿女吧? 这下子,崇训病成那样,都闯了太医署了,可见有多凶险? 不行,万一那孩子福薄……太平得有多么伤心。对了,公主府中可有人去龙门了?” 上官婉儿见武后问起,躬身道:“臣是昨夜听说的,当时已是宵禁时分,因此今日一大早就让人去打听了,相必快回来了。” 就在此时,只见武成殿中值守小内侍小海进了殿中,见上官婉儿和武后说话,站在那里抓耳挠腮,眼神却一个劲地朝上官婉儿瞟着,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情要说。 上官婉儿见小海的样子,连忙道:“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小海紧走几步,伏地道:“奴婢见过天后!” 武后挥挥手,道:“免了,快说吧!” 小海连忙回话:“天后,上官待诏派去公主府中的小内侍回来了,说是公主公主府中的小郎君已经是……是回天乏力了,府中都已经乱了,那李五总管将所有延请的医者,包括几位太医在内都给扣押了,还说若是想不出救治小郎君的办法,就要和他们一起赴死。” 武后的脸色瞬间就黯然下来,良久,方才又问道:“太平呢?太平知道吗?” “公主府的大管家金南一昨日连夜赶往龙门,想来公主今日定可赶回家的。”小海不敢抬头,将脸紧紧贴着地面回话。 第417章不能不治 第418章哭倒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8章哭倒 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儿病了,且病重即将不治,瞬间就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就连武后亦不例外。 “太平那丫头外强而内心柔弱,她回来时若见不到孩子一面,那得多伤心啊!不行,朕不能让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婉儿,传旨,让太医署着人……” 武后本想说让太医署派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薛崇训,可话到嘴边却又没有底气。因为上官婉儿已经说了,太平公主府本就从太医署中请去了好几名太医,既然结果还是不治,那么剩下的太医又能高明到哪里?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不治。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血中的血,骨中的骨,生命的延续。 她一生孕育了五个子女,被人誉为有明君之相的弘和贤,却因为和亲生母亲之间的误会而撒手人寰,剩下的两个儿子璟和煜,就连中人之姿都称不上,让武后太失望了。 只有太平,她最小的女儿,最是得她的喜爱,也承载着她对儿女全部的爱。 可儿女大了,自有自身的想法,为了一些不想干的人和事,倒是和亲手母亲变得生疏起来。 可女人终究是她的女儿,做娘亲的又怎么会计较女儿的言语? 而今,女儿的孩子命在旦夕,她作为孩子的外祖母,岂非不管? 她对上官婉儿吩咐道:“让沈太医走一趟,带上最好的药材,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等到太平归来。” 上官婉儿答应了一声,因感动事态严重,从而不放心别人传话,故此亲自去找沈太医,将武后的吩咐传达给他。 沈太医就是武后那位新相好,也就是那位夺了薛怀义的路子,将薛怀义给逼得离开了神都的牛人。 不过,此人出身破落世家,自幼却受到古礼熏陶,为人要大气得多。 沈太医虽挤掉了薛怀义,从而占据了他的席位,与武后之间打得正热,可为人却甚是低调,并不因武后的宠幸而恃宠而骄。 他一听上官婉儿的来意,片刻不不敢耽误,立即收拾药囊,带上从太医署中挑选的珍贵药材,浩浩荡荡朝公主府中而去。 再说太平公主府中,正当孙先生束手无策,而李五对着一群医者发狠的时候,太平公主的车驾也到了府门前。 没有丝毫的停留,也来不及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车马均从侧门而入,直奔听雨轩而来。 直到道路变窄,车马难行,太平公主也不等人来搀扶,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驾,急匆匆走向听雨轩。 一路之上,不时有侍卫、侍女等人站在道旁屈身行礼,可太平公主此时哪里有心情搭理他们,不过是摆摆手,脚步并未停息。 她一路穿堂入室,直进入幼子所在的屋子里,离得很远,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流个不停。 “崇训,我的儿呀,娘回来了!”太平公主心乱如麻,跌跌撞撞扑到床榻边,一把抓住薛崇训的小手,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母亲,切勿悲伤,小弟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薛崇胤年纪虽小,可却颇为知礼,小小人儿一个劲地劝慰母亲。 就连英娘小丫头看见母亲哭得伤心,眼泪虽不争气地滴淌,可却还知道举着小手,拿帛布替母亲拭去泪水。 看着一对儿女对她的依恋,太平公主越发地懊悔,同时,也对自己的孟浪自责不已,忍不住一把将薛崇训搂在怀中,抱头痛哭。 “呜呜,公主,都是女婢没用,没有照顾好小郎君……”那女官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一个劲地祈求孙先生:“孙先生,您救救小郎君吧,您救救小郎君吧……” 金南一一进屋子,看见床榻上的小郎君毫无气色,且看着越发得严重,顿时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就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就连眼珠子都不动了。 女官李敏整个人都不好了,直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和太平公主的关系非同一般,自公主出生起,她就一直陪伴着,从来不曾分离。 她虽然不是公主的乳娘,可从感情来讲,她比乳娘还要亲近。而且,她也在心里将公主当作闺女一样看待,爱屋及乌,对公主的孩子,那也是当命一样看重。 如今,小郎君不好了,看孙先生那模样,可知是不行了。我的天啊,公主刚刚失去了薛驸马,如今要再是失去小郎君,她能受不了吗? 李敏不敢想下去了,也顾不得去责骂金南一和那女官,竟然伏倒在地,祈祷道:“三清祖师在上,信女李敏求您救救我家小郎君,若我家小郎君无恙,信女愿以余生侍奉座前,绝不反悔……” 那女官哭得跟个泪人一般,见李敏发誓要出家做一道姑,为小郎君祈福,立马也哭道:“姐姐,奴也要出家,也要侍奉三清祖师……”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缺是李敏狠狠地掴了那女官一巴掌,在那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掌印,恨声骂道:“你这贱婢,还有脸去侍奉三清祖师,你怎么不去死?你是怎么照顾小郎君的?我打死你!” 李敏扑上前,抡其巴掌掴去,却被那孙先生伸手拦住,蹙眉道:“你们这样闹,眼里还有公主吗?” 孙先生一声质问,如同雷霆般劈开李敏心中的烦躁,她急切地道:“孙先生,您是老神仙的传人,也是神仙众人,还请您救救小郎君!” “哎……老夫惭愧啊,给他老人家丢脸了!”孙先生愧道。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英娘喜道:“咦,小弟的脸不红了!” “啥?”孙先生顾不得自怨自艾了,连忙凑到床榻前,只见薛崇训露出的小半边脸不再红扑扑的,且脸色平缓,似乎也不再难受了。 这是怎么回事? 孙先生乃是孙老神仙的传人,同样有那刨根问底的毛病,也不顾公主将小郎君搂在怀中,对着从公主丰满的胸前露出的小脸死死盯着不放。 刚刚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此时却如常了,皮肤也舒展开来,且鼻息也平稳了。 孙先生不由得抬头看天,想看看是不是有神灵出现? 第418章哭倒 第419章母爱的力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19章母爱的力量 薛崇训的脸色平静下来,就连呼吸也不再粗重,躺在母亲的怀中,就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 这让孙先生惊诧不已,连连揉着眼睛,不敢相信。他心中十分疑惑,不由得对太平公主说道:“公主,能不能将小郎君放下,让某诊断一番。” 太平公主用泪眼睇了一眼,虽不明所以,但出于对他的尊敬,还是小心地将薛崇训平放在床榻上,并扯过薄被替他盖上。 孙先生仔细查看一番,然后给薛崇训问脉,只见脉象平稳,浑然不似个病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薛崇训突然发病以来,孙先生就没有离开过,又经过多位名医诊断,是不可能错的,可如今却偏偏好了。 孙先生一直不曾离开,可以确定薛崇训没有服用什么灵丹妙药,可事实却不容置疑,只能归结于太平公主的归来,给了薛崇训神奇的力量,支撑着他度过了凶险。 可太平公主能给的,无非就是母爱,可是,母爱真是这样无敌吗? 孙先生浮想联翩,可两根手指却没有离开薛崇训的脉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薛崇训的脉象又发生了变化,渐渐地变得乱而繁杂…… 怎么会这样?这才多大工夫,薛崇训又“病了”,鼻息粗重,小脸通红,眉头也拧了起来。 太平公主一看,心又乱了,也不顾孙先生在诊脉,一把将幼子搂在怀中。 孙先生倒也没有着恼,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公主的胸前,实在是是失礼。 不过,这的确是冤枉了孙先生,他可不是垂涎公主的丰满,而是又发现薛崇训安静了下来,病情渐渐地减退。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是他恩师老神仙说的。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只不过是当作一个神话来听,从来都没有当真。 可今日眼前的事情太过于惊奇,且和那个传说异常吻合,不由得他不信。 孙先生斟酌了老半天,方才缓声问道:“公主,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公主告知。” “先生尽管说。”太平公主虽心乱如麻,但却没有丧失神智。 孙先生道:“老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小郎君被公主抱在怀中的时候,病情就稳定了,可一旦离开公主的怀中,不多时就复发了。” 太平公主闻言,低头看看怀中的薛崇训,看着幼子那模样,不由得也好奇地问道:“孙先生,这却是为何?” 孙先生一捋胡须,思量了片刻,方才说道:“公主,请恕老夫不敬之罪,老夫以为小郎君的诸般变化,其缘由和公主贴身带着的某个物件有关,还请公主一一尝试,以便找出根由。” “贴身物件?”太平公主抬眼看看孙先生,从他眼神的角度可以得出,指的是她的胸前,不由得羞红了俏脸,暗道:“孙先生真是的,本官那里何曾带有什么贴身物件?自从驸马去后,本官哪里还有那打扮的心思,除了胸衣以外,何曾……” 突然,太平公主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脖子上的确挂着一件小玩意儿,透过那红绳,可不就垂在胸前吗? “病不诲医,公主,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公主决断。”孙先生决然道。 太平公主被逼得没法,因为怀中病着的是她的幼子,哪里还顾得上其它?一咬牙伸手从衣领处拽出一截红绳,掏出那物件,可她一手搂着幼子,无法将其解下,还是李敏上前,帮她给解下了。 一根红绳,从暗红的颜色上可以看出颇有些年头了,不过,那红绳却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也就是坚韧些,不宜腐朽,搁商铺里花个几十文钱就能买到。 孙先生看的不是红绳,而是红绳上系着的那个小玩意儿。那是一枚铜钱大的圆形玉珏,看上去色泽并不纯净,外表颇为粗糙,其中心部位有一处浑浊的地方,貌似是沉积的杂质。 说实话,以孙先生的眼光和见识,就这么一枚玉珏,就算是扔大街上,他都不会弯腰去拾起来。 他略显失望地看着太平公主,那意思是您那里还有没有别的物件? 太平公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手将玉珏扔给了他,自去抚弄自家的幼子。 可随着玉珏的离开,薛崇训又不好了,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孙先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连忙将玉珏挂在薛崇训的脖子上,果然,小小人儿又安静了。 孙先生让太平公主将薛崇训重新放在床榻上面,又仔细给他诊脉,良久,点点头,道:“小郎君的脉象平稳了,就这样让他睡一觉,以老夫看来,应该是没有凶险了!” 太平公主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将长子长女搂在怀中疼了一会,轻声道:“崇胤,英娘,崇训已经没事了,你们也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两个孩子虽然不舍,可一向是对母亲很敬畏,于是乖乖地行了礼,自有侍女带着离去。 薛崇训睡得很安稳,自有侍女仆妇照料,就连他的乳娘、先前的那位女官以及金南一,都被她给撵去休息,只有李敏任她怎么撵,依然不肯离去。 至于小小,到底是个孩子,在回城的时候就在马车里睡得口水滴答,太平公主也不忍叫醒她,估摸着小丫头还在车中做梦呢! 那位女官哭哭啼啼,一个劲地请罪,惹得李敏恨得牙痒痒,抬脚又要踢她,太平公主连忙喝止:“李敏,你怎么又要打她?她可是你亲妹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话? 再说了,她有什么罪?还有你,你,你们……” 太平公主指着薛崇训的乳娘、金南一和其他侍女仆妇说道:“本官离家的这些日子里,多亏了你们服侍几位小郎君和小娘子,至于崇训病了,也怪不得你们。 你嘛,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行了,你们去睡会吧,这里就交给本官这个不称职的娘亲吧!” 却原来那女官是李敏的亲妹子,怪不得她会一巴掌打得那么重。 众人都知道太平公主的性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也就不再坚持,纷纷离去。 太平公主走到室中另一边,在华美的地毯上坐下,并示意孙先生在对面坐下,抬眼道:“孙先生何以教我?” 第419章母爱的力量 第420章沈太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0章沈太医 一张卷耳长几隔在中间,太平公主和孙先生隔着长几相对而坐。 孙先生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小郎君的病因是内火郁积,毒冲内腑,且因年纪幼小,无力抵抗,因此才凶险了些。 至于为何平复,以老夫看来其根源就在那枚玉珏上面。不知公主那枚玉珏从何得之?” “这个?”太平公主一听幼子竟因为这枚玉珏转危为安,不由得心绪不宁,咬咬牙道:“这是本官在龙门中偶然拾到的,因见它到底是块玉,不忍弃之荒野,就戴在身上了。” 她也是没办法了,这枚玉珏本是赵无敌随身携带的,那夜她借酒装疯扑倒在他怀中,可他却无动于衷,将她给恨得牙痒痒,便随手将他脖子上挂的玉珏给摸了过来。 她自然知道瞒不过那个冤家,可那个冤家却装作不知,任凭她摸了去,事后也不曾提起。 那也不过是一枚粗糙的玉珏,并不值什么钱财,不过,以那冤家的身世,相必是他的亲人留下的念想。 太平公主本想还给他的,可见他不提,便也不开口,待到他离去以后,便是想还又还不了,索性贴身带着,想他的时候便拿出来摩挲一番,就当是见到了他的人。 可如今按照孙先生所言,正是这块不起眼的玉珏救了他的幼子,那么这块玉珏就不是凡物,如此一来,可就又欠了他的情了。 哎!你可真是我的冤家,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的儿子,你我之间可真是纠缠不清。 我本来想将他放下了,可如今鬼使神差地又纠缠在一起,呵呵,莫非这就是天意? 太平公主的话差点把孙先生给噎死,心道您可真能瞎掰,在龙门山中捡的?您告诉我在哪捡的,老夫也去走一遭,碰碰运气。 “这块玉珏有什么不凡吗?”太平公主问道。 孙先生道:“老夫也是听家事提起过,在很久很久之前,久远到我们这一世的人类还没有诞生以前,这片天空下曾经存在过一个无比辉煌的大世…… 后来,那个大世毁灭了,甚至是整个天地都毁灭了!但却遗留下了一点那个大世的残迹,其中有一种叫做灵石,嗯,就是一种包含着灵气的石头。” 太平公主扑闪着美目,但却一句都没有听懂,问道:“先生说的倒是颇像《山海经》中记载的,玄妙莫测,太过于高深,本宫才疏学浅,就像听天书一般,让先生见笑了。 对了,本宫就是想知道,那什么灵石的很珍贵吗?” “珍贵,何止是珍贵?那就是神丹妙药,可以活死人、医白骨,无物不治啊!”孙先生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口水都快喷到太平公主脸上。 良久,心情才稍稍平复,缓缓道:“不过,公主拿来的这枚玉珏并非是灵石,只不过是其中封印了少许。本来灵气全都被封印着,无法外溢,可不知为何,封印被破坏了,方才导致灵气外溢。 想来灵气外溢已有些日子,加上本身分量就不多,估摸着也就能让小郎君康复吧,然后,它就真的成了一块不值钱的物件了!” 太平公主这下明白了,怪不得这些日子自己个觉得身子舒爽了许多,一些陈年痼疾竟然不药而愈,当时还颇为奇怪呢,而今却明白了,感情就是灵石的缘故。 依着孙先生所说,这玉珏中的灵气也只够崇训治病,可它却本属于赵无敌那个冤家的。有心收将起来,可看看崇训,只好一咬牙,心中暗暗嘀咕:“冤家,为了我的孩子,只好用了你的宝贝,大不了,大不了日后人家将自己赔给你就是了!” 太平公主想到了这里,俏脸红透了,幸好孙先生眼睛看着熟睡的薛崇训,否则,可把她给羞死了。 就在此时,有侍女来报,说是天后闻听小郎君病了,派沈太医携带大批珍贵药物前来探望。 太平公主本是和母亲怄气,方才跑到龙门散心的,可如今因为幼子崇训的病危,击中了她心中的柔软,让她的母爱泛滥了。 由己推人,让她也思念其母亲的好来,还有母亲的不容易,对和母亲置气也后悔起来。 她让人将沈太医给请了进来,待到沈太医进来,少不得要替薛崇训诊断一番脉象。 沈太医虽做了武后的相好,可其医术倒也是颇为了得,只稍稍一搭脉搏,就知道薛崇训已经无碍了。 他先是恭喜了一番,说了一些吉祥话儿,末了,出于对医术的执着,到底还是问了是何人开的方子? 对此,太平公主是一推干净,将难题推给了孙先生。而孙先生则捋着胡子,大言不惭地道:“老夫想起昔年家师开的一个方子,给小郎君服下以后,果然有效。 这个,沈太医啊,家师的那个脾气,啊,你也知道的,没有他老人家首肯,老夫可不敢乱说。” 对于孙先生的话,沈太医是一个字都不相信,认为其纯粹就是满口喷那个米田共,胡说八道。 可他除了心中忿忿,还能怎么样呢!人家将孙老神仙竖在前面,谁敢质问?不要说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是天后照样没辙。 他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却陪着笑脸,颇为诚恳地道:“孙老神仙,乃是吾辈楷模,某景仰已久,但却无缘一见,深以为憾!” 沈太医事情已了,急于回宫向武后交差,便向太平公主请辞,在退到门边的时候,却又突然想起一事,道:“公主,小郎君业已大好了,那个,太医署在府上的几位太医,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回去了?” 太平公主一愣,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至于延请太医给崇训瞧病,她倒是听金南一说起过,可既然太医们束手无策,那么不该早就回去了吗? 一位侍女见此,赶紧附耳低声将缘由说了个清楚。 太平公主怒道:“荒唐!胡闹!李五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李敏,告诉他,本宫府中不敢留他这种大英雄,让他收拾东西去龙门庄子上去吧! 再替本宫给各位医士……备一份厚礼,聊表心意,送他们回去吧!” 她是大唐公主,身份何其尊贵,对那些医者,即便是李五做得过分,也无需说出道歉和赔罪。 第420章沈太医 第421章探母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1章探母 因为太平公主从赵无敌身上摸来的一块玉珏,让薛崇训转危为安,将他从鬼门关中给拉了回来,从而渡过了一劫。 薛崇训的病无碍了,整个公主府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气氛也不再压抑。人们虽大多一夜不曾合眼,但却心情通畅,精神抖擞,全然没有睡意。 在这件事中,只有一个倒霉蛋,那就是二管家李五。平日里在公主府中,作为二管家,其地位仅次于金南一、李敏和赵不凡,下人们谁不是大老远就笑着喊一声李五爷? 可如今却因为野蛮对待医者,被公主给撵去了远在龙门的山庄。李五之所以如此做,那也是出于对主子的一片忠心,可太平公主这样对他,就不怕寒了下人们的心? 李五却没有半点不满的意思,先跑到听雨轩中,隔着一道门朝公主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将不多的一点衣物打了个包裹,就要出门去龙门山庄。 在公主府的侧门边,李敏正等着他,让人给了他一个大包裹,道:“你平日里大手大脚地花惯了,相必也没什么余财,这里面有些银钱,山中夜里冷,买些酒去去寒气。 还有一件大氅,是灰熊皮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却也能御寒,给你带上。” 李五恭恭敬敬地接过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然后冲着听雨轩的方向,拜倒在地,恭声道:“老奴拜谢公主殿下,老奴去了,还请殿下保重凤体!” 待到李五爬起来后,李敏问道:“我说李五,明明是我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谢起了公主?” “嘿嘿,我的敏儿姐姐,就冲你那恨不得天下男人死绝了的性子,会好心送东西给我?莫不是你转了性子,想和某家凑合着过日子了?”李五嘿嘿笑道。 李五的一番调侃惹得李敏顿时暴起,伸脚就踢,李五也不躲闪,硬生生挨了几下,方才了事。 李敏踢了几脚,心中舒服了些,方才吐出一口芝兰之气,道:“公主说了,不要弄得生离死别似的,今日你的确过了些,那可是宫中的太医,总要给个交代。 不过,你也是一片忠心,先去庄子上散散心,没事打打猎,有好的着人给府中送些来。待到年前时,自会派人喊你回来。” 李五一听又激动了,感情公主并非是要赶他走,只不过是要给太医一个面子。 他一激动,就又要下拜,惹得李敏连翻白眼,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李五爷,天色也不早了,那儿给你准备了匹马,你赶紧出城吧,免得走夜路让大虫给你叼去。” 李五哈哈一笑,将包裹放在马背上,冲李敏一拱手,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平公主连家门都没有出,整日里陪着几个儿女,一家子其乐融融,好不温馨。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得益于灵石的神效,薛崇训彻底康复了,整日里粘着母亲,享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惹得他的小姐姐娥娘都妒忌了,也在一旁伸着小手要母亲抱抱。 按照孙先生的估计,玉珏中封印的灵气也差不多消耗净了,可太平公主将玉珏依然挂在崇训的脖子上,时常看着,就当是一个念想。 这一日天色不错,红日高照,无风,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惬意。 太平公主静极思动,加上崇训的生病勾起了她的母性,由此又想起母亲的各种好来,便想起已有好些日子没有进宫了,不免思念起母亲。 她索性带着四个儿女,坐着碧油车,一家子在侍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去宫中。 太平公主在宫中那就是特殊的存在,没有哪道宫门的禁军敢拦她的车驾,一家子长驱直入,直到内宫方才停车。 内宫乃是武后的休憩之所,如今虽然薛和尚不在神都,可武后最近又宠上了沈太医。太平公主虽受武后宠爱,可到底是身为人子,若贸然闯入,适逢其会,不免两厢尴尬。 内宫是武后的寝殿,她身为女子之身,若是让羽林将士负责守卫,到底有些不便。 因此,武后前些年组建了一支全部由女子组成的内卫,人数不过百余人,但却都有一身好武艺,就连禁军中的精锐百骑也不敢小觑她们。 这支内卫被称之为梅花内卫,直接听命于武后,负责贴身保护她的安全,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无权调动。 其实,作为人间的帝王,皇宫中虽然有百骑、羽林以及其他北衙禁军守卫,看上去固若金汤,无人可以闯入。 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对于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来说,禁军的重重守卫未必能够拦住他们。说不定人家都到了武后的跟前,那些禁军将士们还一无所知。 因此,不仅是武后,以前的高宗,太宗,高祖,乃至于前朝的帝王,都在宫中养着一群武艺高强的人手,其人物就是对付那些江湖人。 山门虽然隐于世外,不愿意受红尘中的羁绊和约束,可正如那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山门中也有某些道统偷偷入世,与帝王之间做起交易,寻求一些利益。 这些道统自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派自家子弟出山为武后效命,但却可以派人暗中替武后训练人手。 梅花内卫就是这样来的,其来源有孤女、宫中的宫奴以及少量身世清白的寒门女子,都是从八九岁开始被集中在一处秘密的所在,有专人加以训练,传授她们技击和刺杀之道。 此时,正值午后时分,按照时辰推算,武后该在寝殿中休憩,因此,太平公主方才来此求见。 寝殿前值守的自然就是梅花内卫,领头的是一位姓王的副都尉,生得浓眉大眼,英武不凡,身材也颇为高大壮硕,在女子中显得很另类。 她身为梅花内卫的副都尉,自然是认识太平公主的,见公主要见武后,不敢怠慢,立即进去禀报。 寝殿之中,沈太医的确在,可却没有发生不堪的事情。武后和群臣扯了好半天的朝政,早就疲惫不堪了,因此,就连武成殿都没有去,就回到寝殿中,斜靠在一张美人榻上,让沈太医给捏捏肩膀,松松筋骨。 至于捏着捏着,会不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第421章探母 第422章执掌江山也不易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2章执掌江山也不易 高大巍峨的寝宫中,华美而厚着的帘栊如匹练般垂下,隔断了冬日的清寒,也隔断了浮华和躁动,将整个宫室变成了一方净土。 可如今这方净土属于武后,一个掌控天下权柄的女人,一个被士族指责为牝鸡司晨的老妇。如此一来,净土也就成了厄土,其间的一切都变得丑陋不堪和赃不可闻。 譬如此时,当武后结束了与臣子的朝议后,并没有去处理政务的武成殿,而是急不可耐地回到了寝宫,并且把沈太医给招来了……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用想吗?就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二人定然是干些白昼宣淫的“好事”。 这也难怪士族们做如是想,就连她的亲生女儿太平公主也不例外。 在她的心中同样认为母亲和沈太医在一起,必定是滚倒在凤塌之上,交颈叠股,纠缠不清。 因此,她老老实实地带着孩子站在寝宫门外,着梅花内卫前去通禀,然后,待她母后传唤时方才能够进去。 可此时此刻,武后还真没有干那事。只不过是斜躺在美人榻上,就连中衣都完好无缺,还在外面加了一件轻袍,让沈太医给她松松筋骨。 她是个勤勉的人,总是按时临朝问政,一年到头,从不懈怠。可她到底已是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年事已高,体力渐衰,一次大朝会下来,浑身的力气都差不多被抽干了。 沈太医虽是个医者,可也是士族出身,自幼识礼,注重修身养性,其素质可不是薛怀义那野路子可比的。 他是做了武后的相好的,可却并非是他主动攀龙附凤献身的。而是武后看上了他,旁敲侧击了一番,其意思无非就是老娘看上了你,你看着办吧! 接下来就会有人背地里指点加各种威胁,并给他画了两条路。 要么将自己个给洗干净了,乖乖从了武后,还要卖力地耕耘,随叫随到,自然是荣华富贵常在。 说不定武后她老人家哪天一高兴,给你加个爵,此次你可就成了贵族,在家族中也有了面子,子孙还可以继承,何乐而不为? 可若是你特娘的假清高,不肯雌伏,嘿嘿,咱家保管不会亏待你。一刀刀下去,三天后要是你死了,就算咱家功夫没有练到家。 不仅你自己个落得个一身臭肉喂了狗,白骨架子扔到茅坑里遗臭万年,就是你的家人…… 嘿嘿,也没什么,左不过就是你的儿子会成为乞索儿,日日受路人打骂和欺凌,你的妻女卖到勾栏里,被千万人作践。 想想吧,何去何从,可要想好了! 进一步,荣华富贵加身,退一步,身死道消,全家受辱。 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得是你们家十八代祖宗日日夜夜烧高香,才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福荫啊!咱家若是个全乎人,早就哭着喊着送上门去了,哪里轮到你小子…… 看看,一番诱惑加威胁下来,你让沈太医如此拒绝?又怎么敢拒绝?如其让一家子受苦受难,不如舍弃一身的清名,做武后的禁脔。 而且,那爵位也的确吸引了沈太医,给了他说服自己的理由。他并非长房嫡子,而是庶出,在家族里并不怎么受待见,打小起就没少遭受白眼。 若是真能捞一个爵位,传给子孙,那么他们这一支可就从此翻身了,就如同传说中的那越过龙门的鲤鱼,不说成就真龙吧,最起码也成了鱼龙,在家族中拥有了超然的地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太医还真不愧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为了妻女的幸福、为了子孙的前途,毅然而决然地把自己给豁出去了。 他很有眼力劲,也绝不会恃宠而骄,仗着武后的恩宠,就把尾巴翘上了天,不把满朝文武看在眼里。 沈太医依然保持着低调的处世之风,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是宫中最低贱的宫奴求他给瞧病,他也从不拒绝。 因此,同为武后的禁脔,沈太医的风评比起那野蛮无礼的薛和尚,可就差别大了去了。 臣子们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的禁脔身份给含糊过去了,就把他当作武后的一个贴身太医,没人对他指指点点。 而今,他看出武后是真的累了,并没有宠幸他的心思。他也就乐得清闲,手底下使出了绝活,将武后给捏得很舒服,没一会就迷迷糊糊入睡了。 武后睡觉可是大事,寝宫中的宫娥内侍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大了影响了武后的入睡,那可就是天大的灾难。 不仅是呼吸声,就连肚子里不舒服憋得难受,那也得憋着,否则,你要是突然来一个又臭又响的响屁,还要不要脑袋了? 宫娥内侍如此,就连宫中的那只鹦鹉也被提溜出寝宫,挂在廊檐下吹风,惹得鹦鹉老大的不高兴,一直歪着脑袋不理睬人。 武后入睡了,沈太医也停了下来,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这时候王都尉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就她那高大壮硕的身材,竟然走起路来没有一点声音,可见她的功夫可不低。 她悄悄进了寝宫,轻声地问:“天后睡了?” 宫娥小声回道:“是,刚刚入睡。” 王都尉蹙眉,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天后睡了,可太平公主还在外面求见……” “是太平来了吗?”谁也没有料到武后在睡梦中耳朵还那么好使,竟然听到了“太平来了”。 王都尉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将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上,不敢动弹。 武后翻了个身子,侧身斜躺在美人榻上,睁开一双凤目,眸光灼灼,但却并不威严和凌厉,反而多了一抹柔情和期盼,问道:“你刚刚是说太平在外面?” 王都尉不敢抬头,就那么伏在地上回道:“回禀天后,太平公主带着两位小郎君和两位小娘子求见天后。” “真是太平来了?还将孩子们带来了,快,快让她进来!”武后也不等人搀扶,自己坐了起来。 此刻,她的疲惫和劳累一扫而空,仿佛浑身又加满了力气,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她推开要给她梳理头发和更衣的宫娥,道:“朕今日见的是自家女儿,要那么些繁文缛节干什么?” 第422章执掌江山也不易 第423章伤逝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3章伤逝 武后仅着一席轻袍,踩着厚重的绒毯踱来踱去,不时地看着宫门方向,其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不加掩饰。 她这一生斗来斗去,一直斗到对手差不多都死干净了,眼看着就要君临天下,可在亲情上却有诸多遗憾。 两个儿子因为各种误会先后逝去,剩下的两个……也对她是敬畏又加而亲近不足,唯有最小的女儿是她唯一的慰藉,承载着她所有的母爱。 可女儿大了也不由娘了,为了一个外姓人,竟然和母亲怄气,不辞而别,跑到龙门一去不回,若不是前阵子孩子病了,恐怕如今还在龙门呢! 而回京后都有大半月了,都不知道进宫看看你的老母亲。那时,武后是真的伤心了,只好日以继夜地打理朝政,不让自己闲下来,以免又想起那个没良心的丫头。 可如今一听女儿来了,立马就将所有的不满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为此她还让沈太医回避了,这对一向我行我素、不在乎别人言说的武后已经是够难得了。 太平公主一家子浩浩荡荡进了寝宫,英娘和崇胤两人跟在母亲身边,而年纪小的娥娘和崇训则由乳娘抱着,来到了武后面前。 一家子拜倒在地,向武后行礼,而太平却没有拜下去就被武后一把给搂住。 她仔细地打量着女儿,眼中渐渐升起点点滴滴的水雾,凝声道:“丫头,你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有什么心事为何不对为娘说?” “阿娘,是女儿不孝,不该惹您生气,和您耍小性子。”太平公主看着母亲那笑容中掩饰不去的疲惫,心中也颇为不忍。 孩子们自在一边玩耍,母女二人手拉着手坐在美人榻上,述着家常。 太平公主知道母亲不愿让她插手朝政,而武后也知道在处置薛驸马一事上过于绝情,让女儿伤透了心,因此母女二人都有意避开了朝中的风风雨雨,而尽说些陈年往事和高兴的事情。 太平公主因为幼子的病激发了母爱,也因此而知晓了母亲的不容易。这些年母亲过得也很辛苦,不说是是非非,就冲母亲对她的宠爱,那是做不了假的。 她看着武后鬓边露出的华发,心中一酸,不由得滴下两行珠泪,呜咽着说道:“阿娘,朝政虽重要,可也要保重身体,您看您都有白头发了。” 武后眼中凝结着泪花,却欣慰地笑道:“为娘都老了,若是没有白头发,岂不是成了老妖精?” 接着,她轻轻拍打着太平公主的手背,道:“太平,你终于长大了,懂得心疼娘了,为娘真是很开心。想当初,你还只有……英娘那么大,整日里围着为娘转悠,可一转眼就长大了,做了娘,有了孩子。 人生如梦,光阴似箭,谁人能不老?” 她看着几个孩子,眼中尽是慈爱,问道:“崇训的病可好彻底了?” 太平公主展颜笑道:“阿娘,孙先生说完全好了。您瞧,又开始淘气了,整日里就粘着女儿,一时不见就哭闹个没完没了。” 武后笑道:“太平啊,这是你的福分。” 她看着几个孩子,渐渐地脸色黯然起来,叹道:“看着他们几个,为娘就忍不住想起了安儿,想当初,安儿也就娥娘这么大吧,也是整日里粘着为娘,还会哄为娘开心,可却……” 两滴晶莹的清泪从武后的眼中滚落,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那位安公主?”太平公主小心地问道。 太平公主想到的就是那位幼时夭折的大唐安公主,其下葬的规格超过了历代亲王的标准,可谓是享尽了哀荣,曾惹得朝臣议论纷纷,那位诸遂良就是因为激烈反对,从而被武后罢官、夺爵,撵回老家,郁郁而终。 其后,太平公主又听闻了另一个版本,人们传言安公主是武后的长女,但却被她亲手给掐死,借此嫁祸与王皇后,让自己得以上位。 对这个谣传,太平公主是不相信的,因为这太残酷了,也太恐怖了! 可众口铄金,接下来又有人说武后是因为对长女愧疚,才给予如此隆重的葬礼。另外,将其对长女的爱全都给了幼女太平。 这就让太平不能不有所怀疑了,母亲对她的确很宠爱,远远超过了几位兄长,莫非就是为了弥补自己不曾见面的“姐姐”? 武后眼看着远方,仿佛那虚空深处有人在对她招手,幽幽地说道:“是啊,就是安儿。她本是太宗皇帝的幼女,她母亲和为娘是同族,虽差着辈分,可却年岁相当,幼年时在家中我们二人之间是极好的。 可她在生安儿的时候难产,生下孩子后就撒手人寰。太宗当时已经病重,念其母新丧,安儿年幼恐受人欺凌,知安儿母亲和为娘乃是同族,故此将她送到太子府中,让为娘抚养。 安儿对为娘甚是依恋,在为娘身边的两年多日子里,是为娘最开心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那一次,为娘陪你父皇去长安祭奠高祖,回神都的路上遭遇大队人马刺杀,在慌乱中安儿不见了…… 待到事情平息以后,为娘派出大队人马寻找安儿,差不多将方圆百里都搜遍了,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为娘这一生唯一的憾事就是没有保护好安儿,太平,你知道吗?为娘经常在梦里见到安儿,她还是那么小,那么可爱……” 前些日子,为娘又梦到了安儿,她哭着对我说,媚娘姐姐,你要救救我的孩儿……” 武后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之中,整个人变得落寞而又伤感。 太平公主劝道:“阿娘,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安姑姑定是被人所救,尚在人间。只不过当日年幼,又受了惊吓,说不出自家所在罢了。” 武后凄然道:“怎么可能?太平啊,你不用安慰为娘了。她才那么小,又在兵荒马乱中,怎么可能…… 可是,她为什么要在梦中说,让我救救她的孩儿?她的孩儿……” 武后沉默了半晌,展颜勉强一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今日难得我们母女相见,来,将崇训抱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第423章伤逝 第424章逼问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4章逼问 太平公主亲自将崇训抱过来,放在美人榻上,武后将他给抱起,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崇训乐了,小手抓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绳,费力地掏着,似乎是要向他的外祖母献宝。 武后乐呵呵地看着他,看着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掏啊掏,好半天方才将红绳系着的那枚玉珏给掏了出来,举在武后的眼前,一个劲地傻乐着。 这枚玉珏就是太平公主从赵无敌身上摸来的,自从给崇训带上后,就没有收起来。 “呵呵,还是我的崇训好啊,知道孝顺外祖母了!”武后乐呵呵地笑着,又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见崇训依然举着玉珏,就顺手拿在手中,凑到眼前一看…… 武后的脸色变了,就如同见了鬼,整个人都在发抖,太平公主连忙将儿子给抱住,并将玉珏从他脖子上取了下来,好方便武后观看。 同时,她心中很是不安,生怕母亲知道了她和赵无敌之间的事情,会迁怒于他。 武后将玉珏直凑到眼前,反反复复查看,又令宫娥将一盏琉璃灯移到跟前,好让她看清楚一些。 “太平,这枚玉珏哪里来的?”武后急切地问道。 “这个,阿娘,是女人捡的。”太平公主一口咬死,绝不能被赵无敌给牵连进来。 “捡的?”武后狐疑地看着太平公主,所谓知儿莫若母,太平公主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可她却没有说破,而是追问道:“是何时、于何地捡的?” 太平公主道:“是女儿此番在龙门捡的。” 武后腾地一下站起来,似乎很是激动,可片刻后又摇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龙门?这不可能,两地相距数百里地,安儿才那么小,怎么可能出现在龙门?” “安儿……姑姑,这是姑姑的玉珏?”太平公主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赵无敌的玉珏怎么会和那位安儿姑姑扯上关系? “是啊。”武后摩挲着玉珏,回忆道:“为娘幼年时在家中的境况不是很好,也没什么漂亮的衣服和首饰,看着别人穿着漂亮的衣服很是羡慕,可又没有钱财去买。 后来,为娘就靠一双手做些绣活,换些钱财,买一些喜欢的东西。 为娘存了好久的钱,直到有了五十文吧,就想着给自己买件首饰。可铺子里的首饰都很贵,区区五十文钱哪里买的到? 为娘只好失望地离开了铺子,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贩,见到一枚玉珏很便宜,只要十文钱,就给买了下来。” 武后将手中的玉珏给太平公主看看,道:“这是这枚玉珏,虽然只要十文钱,可这是为娘用自己赚的钱给自己买的第一件首饰,也是为娘最心爱之物,一直都藏在身边,就是进了魏王府,也不曾落下。 当年,为娘将它亲手挂在安儿的脖子上,可你却说是在龙门捡的。太平啊,告诉娘吧,这对娘太重要了!” 太平公主没有想到这枚不起眼的玉珏,竟然是自己母亲童年时所买的第一件首饰,承载着她童年时的心酸和快乐。 后来,母亲又将其挂在姑姑的脖子上,可……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冤家的身上? 她想起了与赵无敌初遇的那个夜晚,当她摸走他的玉珏时,他装作一无所知,可却在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那是我阿娘留下的,就送给你做个念想吧!若有一日你不要了,还请你记得还给我。” 天啦!赵无敌的母亲,安儿姑姑,都拥有同一枚玉珏,而安儿姑姑当日若能脱险的话,年龄也很吻合,莫非…… 她不敢想了,将崇训给放在地上的绒毯上面,自己对着母亲跪下,低声道:“阿娘,女儿刚刚骗了您,玉珏不是捡的,是……人家送的。” “是何人送的?”武后逼问道。 太平公主把心一横,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日,女儿在龙门散心,见一人被从龙门口中冲出,就将他给救了。待他醒来后,问他的身份,才知道此人是朔方边军旅帅赵无敌,他在朔方城中陷入地下暗河中,就陷入了昏迷,直到被冲出龙门口,方才醒来。 他,他感激女儿的救命之恩,就讲其母亲留下的玉珏送给了女儿。女儿本不想要的,可见他执意要送,又见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就勉强收下了,这不,也就是给崇训玩儿。” 武后看了太平公主好一阵子,她知道女儿的话中打了些埋伏,可大体上还是事情。自家的女儿虽然有些小性子,可在大是大非上面从不含糊的。 顶着天就是对那人心生爱恋,有了些不清不楚的纠葛,可如今也没空管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武后突然惊醒,道:“赵无敌?秦怀玉帐下那个火烧突厥大军的赵无敌?” “正是此人。”太平公主点点头道。 武后沉吟道:“秦怀玉奏报中写着,赵无敌陷入地下暗河之中,已经殉国了,怎么又跑到龙门让你给救了?朔方相距龙门何止千里之遥,又是坠入地下河流中,也太玄乎了!太平,你确定他就是赵无敌,并非他人假冒?” 太平公主嘀咕:“赵无敌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谁会去冒充他呀?” “呵呵,这倒也是。”武后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赵无敌虽然立下了不世之功,当到目前为止,他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旅帅,冒充他也捞不到啥好处。至于冒他的名字抢那份功劳,秦怀玉又没有死,冒充得了吗? “他是否说过他母亲的家世?还有是怎么得到这枚玉珏的?”武后回归正题,继续问道。 太平公主摇摇头,道:“倒也不曾细说,不过,他家累世为扬州府军,祖上也没有任过军职,想来他母亲也是乡野人家出身。另外,这枚玉珏是他母亲的遗物,其它的就不知了。” “遗物?他母亲不在了?这可如何是好?”武后心烦意乱,踱来踱去。 “阿娘,会不会……赵无敌的母亲就是安姑姑?”太平公主小声问道。 武后闻言,停了下来,蹙眉寻思着,喃喃道:“会这么巧吗?” 第424章逼问 第425章糟蹋粮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5章糟蹋粮食 她看到女儿还跪在地上,忙将她扶起来,母女俩又坐在美人榻上,商量着此事。 太平公主提议道:“是与不是,阿娘不凡派人去打听一番,找些年老的乡邻问问,总能找到些线索。” “不错,女儿说的对,为娘就派人去查看一番。”武后点点头,认可了女儿的提议。 武后又在看着虚空,用飘忽的声音说道:“若真是安儿,那可真是天可怜见,让她留下了血脉,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那孩子若是安儿的孩子,身上也留着我武家的血脉,呵呵x,许是安儿见我身边无人,方才送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孩子给我。 太平,还记得为娘说过的那个梦吗?安儿要为娘救救她的孩儿,算起来可不就是赵无敌陷入地下暗河之中的日子吗?为娘虽没有救他,可却让我的女儿救了他,也是上苍注定的吧?” 太平公主听到了武家的血脉,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让她不由得想起她的那位武家的表兄,贺兰敏之,顿时恶心起来。 她心中幽怨地道:“赵无敌,你个冤家,你可不能像那个败类那样不堪。” 昔年,她还是一个八岁的少女,有一日,贺兰敏之竟然想要对她不轨,幸得她临危不惧大声喊叫,惊动了内卫,那败类怕被内卫拿住仓皇逃走,方才保住了自己的名节。 因此,太平公主但凡听到与武家有关的表兄表弟,心里都没来由地打个冷颤。 “那赵无敌人呢?”武后又问道,那意思仿佛对其很感兴趣,大有将其唤来询问一番的架势。 “他是戌边的边军,无令不得私自离开朔方,因此,第二日他就启程会朔方了!”太平公主道。 武后点点头,赞道:“嗯,是个懂规矩的孩子,不错,不错。” 接下来,武后令人设宴,母女二人小酌了几杯,将昔日的些许误解和隔阂消弭于无形。而武后明明看出女儿对那赵无敌有些意思,却难得地没有吱声,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 新城,午后。 红日当空,冷风阵阵,茫茫雪原,没有消融的迹象。 赵无敌借口给沫儿将养身体,将唐人一日两餐的习惯给改了,一日三顿,也就是在正午加上一顿正餐,恢复到前世的习惯。 这个提议遭到了孙老神仙狠狠地鄙视,斥责其不体恤农家之苦,不珍惜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整天就想着糟蹋粮食,真是十足的蠹虫。 可老人家也就是说说而已,因为那个无耻之辈打着替沫儿将养身体的理由,让他如何好意思否决?不仅如此,日日见其和沫儿、星乐几人大快朵颐,就连清风都忍不住加入了,让他恨得牙痒痒。 可那牛肉汤的确很香,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最后老人家勉为其难地尝了尝。 这一尝,可就将他老人家坚持多年的一日一餐、过午不食的养生之道给破了。 不过,老人家毕竟修炼有成,道心坚定,没有像赵无敌那样胡吃海喝,而只不过是在早上一碗粥的基础上,增加了下午一碗汤。 就这,还让他老人家忿忿不平,说是赵无敌破了他的道心,见一次念叨一次,不过,念叨归念叨,牛肉汤还是照喝不误。 自打月娥和他订下了亲事,自然不好再到客栈中给他们做饭了。赵无敌心疼沫儿,可不敢让她劳累,而星乐小丫头向来都是只吃不做的。 赵无敌有心亲自操持,可沫儿遵循着“君子远庖厨”的古训,打死也不肯让自家郎君丢人。 最后,还是将饮食交给了客栈的厨子操持。并且由老掌柜出面,在附近寻了两个家世清白,手脚利索,为人老实的妇人,给她们做些浣洗之事。 另外,由孙老神仙做主,将牛肉汤等物的制作方法交给了高朋聚客栈,也就是交给了常山赵氏,让他们可以将之做到五湖四海,大赚钱财。 至于该给赵无敌多少份子钱,孙老神仙没有明说,只扔下一句,你们都是一家子人,看着办吧! 这事老掌柜的可不敢做主,只能禀报家族的诸位长老和家主定夺,因此,牛肉汤很快就将风靡整个大唐,可赵无敌依然是一个穷鬼,一个铜钱都拿不到。 沫儿在赵无敌不断以自身真元给她润养经脉之下,对太极之道有了些感觉,体内隐隐有了些气感。 这让星乐小丫头小嘴翘得老高,一个劲地埋怨叔叔师父不疼她了。赵无敌无奈之下,只好日日也给她润养经脉,好家伙,星乐小丫头的天赋可真够妖孽的,将太极之道练得像模像样。 今日,赵无敌陪着沫儿和星乐修炼了一阵子,待到日上三竿也就歇下了。 常言道,欲速则不达,练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说了,沫儿修炼本就是为了治疗自身体质的不足,可没想过像星乐那样做江湖第一女侠。 三个人,加上偷偷遛来的清风,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在屋子里溜达消食。 忽然,传来苍凉的号角声,让他们全都愣了,不明所以。 星乐小丫头兴奋地嚷嚷着:“突厥人打来了,叔叔师父,我要和你一起去打突厥人!让你看看星乐的枪法进步有多大?” 赵无敌没好气给了她一下,道:“突厥人还剩下几只小猫小狗,还能有那胆子侵犯新城?也不动脑子想想!” “哇喔……”星乐揉着脑袋,给他一个白眼,忽然,有叫道:“那就是城中有人造反了!咱去打反贼也一样,话说,本姑娘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反贼呢!” 这会他的叔叔师父都懒得打她了,乜了她一眼,就不再理她。 倒是小童清风开口了:“话说这女人啦就不能太漂亮,否则一身的灵气全都用在脸蛋上了,脑子就生锈了。这新城驻扎着秦大将军的大军,谁会那么没眼力劲在这里造反?”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说谁没有脑子呢?”星乐小丫头发飙了,叔叔师父骂她,那是没有办法,只能受着。可你个黄毛丫头也跟着凑热闹,可不能与你善罢甘休。 她们俩掐了起来,嘻嘻哈哈滚倒在床榻上,让沫儿看得直摇头。 第425章糟蹋粮食 第426章唱响大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6章唱响大唐 号角声响,如同军令,所有将士都要集结。 沫儿对赵无敌道:“郎君身在军中,号角声既然响起,你还是去看看吧!” “那,你先消消食,我去看看。”赵无敌说罢,也不管打打闹闹的星乐和清风,自去军营集结。 他来到军营中,只见秦怀玉和魏文常等人正站在雪地里,遥望着南城门的方向,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他是大将军,号角声响,他的首要任务是坐镇中军,调兵遣将,至于到城头打探消息、观察敌情,是副将的事情,不需要他亲自过问。 赵无敌见秦大将军等人虽然都站在雪地中,但却并没有心急如焚的表现,似乎并没有把号角声当回事,不由得颇为疑惑。 魏文常笑道:“号角声是从南城门吹响的,南边是咱们的腹地,不太可能有敌袭。以老夫看来,定然是朝廷的援军到了,城头上的守军出于谨慎,方才吹起了号角。” 既然魏文常这么说,赵无敌也只能听着。好在,大将军已派人前去查看,是敌是友,马上就能见分晓。 果然,不多时出探的将士回来了,在马上冲秦大将军躬身抱拳道:“禀大帅,是朝廷派沙吒忠义大帅率一万轻骑起来救援。” “呵呵,朝廷的援军来得还挺快的嘛!一万轻骑,还是老将沙吒忠义亲率,对咱们还是很看重的。来啊,咱们去迎接沙吒大帅!”秦大将军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一群人纵马来到南城门前,只见城门洞开,守军顺着城门靠两边排列,一个个将马槊抱在怀中,迎接着沙吒忠义的大军。 城门虽洞口,但却没有人进来。沙吒忠义的一万轻骑在城外列阵,黑压压一片,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方阵的最前方,离着城墙尚有一箭之地,老将沙吒忠义顶盔披甲,骑着一匹黄骠马,带着军中诸将位于阵列的最前列,身后一杆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他是来接替秦怀玉镇守朔方的,自然不能直接进城。而秦怀玉却不知道,还以为人家是来救援的,大老远跑过来真不容易,让人家在城外喝北风有点不厚道。 可看那沙吒忠义的意思并没有打算进来,秦大将军也只好带着一众将领出城相迎。 待到秦怀玉等出了城门,还没有走完一半的距离,只见沙吒忠义将手中马槊一举…… 这举动把新城将士们吓了一跳,若不是因为知道对方是自己人,还以为是要下令进攻呢! “万胜!万胜!万胜!” “秦大将军威武!大唐威武!” 一万人齐声呐喊,那声势可真够惊人的,就连战马都有点躁动不安了! 沙吒忠义之所以来这么一出,是想用军伍上的方式来表达对秦怀玉和朔方将士的尊敬。他们同出军中一脉,不分胡汉,对能将突厥人揍得哭爹喊娘的汉子,都值得尊敬。 “大唐万胜!大唐威武!” 随着一万轻骑呐喊,城中的将士们也齐声呐喊,给以呼应。 随着呐喊声越传越远,城中留守的将士一地接一地的呐喊,就连城中的百姓们也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跟着呐喊起来。 这一刻,新城内外都在高声赞美大唐,歌唱大唐,豪情直冲天际,就连那红日都更加灿烂了,释放着绚烂的光普照大唐。 巍巍大唐,与天同在! 千秋万世,盛世长存! 这就是盛唐的风采,那万众一心的凝聚力,一往无前的斗志,血不流干誓不休战的战意,以及心怀整个天下的帝王、投笔从戎的文臣、一心要饮马四海的将军和要打到天边、想看看天的尽头的无敌大军,构建了一个文采风流而又武功盖世的大唐。 听着振聋发聩的呐喊声,感受着盛世大唐的风采,让赵无敌感触多多,而又心潮澎湃。 对于生在大明王朝的他来说,想想被异族欺凌数百年的大宋,再想想差点被大元灭种的那个黑暗时期,直到小小倭寇都能纵横沿海的大明,早就对史上那个辉煌的大唐心驰神往。 而今,他有幸来到这大唐,亲身感触这文采风流和盛世武功,何其之幸也! 此刻,他甚至有个想法,也许上苍让他来到大唐,就是让他改变历史的轨迹,将盛唐风光长存,而不至于在两百年后逝去。 秦怀玉打马上前,哈哈大笑道:“沙吒老将军,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呀!大老远地跑来救援,某感激不尽,还请将士们随某进城,好酒好肉地尽管吃!” 他缴获了海量的战利品,这说起话来自然底气十足。否则,眼前的可是一万大军,让人家尽管放开来吃肉,可不是一般人能供得起的。 “哈哈哈……秦大将军,老夫可就不客气了。”沙吒忠义大笑道。 沙吒忠义和秦怀玉纵马同行,其部下也只有寥寥数人以及亲兵随行,其他将领则各自归队,带着自己的部下以次序缓缓入城。 新城之中增加一万大军,还全都是骑兵,如何安置他们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录事参军赵政那是又忙得不可开交,最后魏文常拍板,将新城主簿,也就是月娥小娘子的父亲冯主簿给征调了,加入了边军序列,作为赵政的副手,安排一万轻骑的安营扎寨。 作为大将军一级的边军序列,主将有权利从地方征调官吏帮忙,这就是所谓的便宜行事,以免因为朝堂和边军之间路途遥远,从而延误军机。 不过,那种征调一般都是暂时的帮忙,时间都很短,事情忙完了,从哪来的回哪去。 可魏文常这次给新城县衙的公文中,却只写着征调冯主簿,并没有注明期限,再结合前阵子魏文常亲自登门拜访冯主簿,还给那赵无敌提亲一事,周县令立马就明白了。 冯主簿被魏文常看上了,将来离开新城已是铁定的事情,也就不敢暗中使绊子,大大方方地放行了! 不过,周县令回到后衙是越想越气,自打朔方边军来到新城以来,他是跑前跑后一门心思地讨好,甚至连自己最宠爱的小妾都送去了,无非就是想在大捷中分润一点点功劳。 可谁想白忙乎了,到头来好了冯主簿那个老狗。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唤,不过是生了一个好闺女吗? 想到女人,他又把刘氏给按到在地,用家法狠狠地教训了一个多时辰。可教训完以后,他累得腰酸背痛,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可刘氏那个家人却容光焕发地称赞他教训的好,还要要他教训…… 尼玛!你个贱人,好还没有天理了,连个小妾都嘲笑老子。今儿不把你彻底正法了,老子就跟你姓! 第426章唱响大唐 第427章圣旨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7章圣旨到 一万轻骑入城,新城之中顿时显得拥挤了,大街上塞满了一列列骑兵,就连野狗都夺路而逃。 虽然由于沙吒忠义治军严谨,军机严明,一万轻骑的队列井然有序,不曾慌乱,可毕竟是一万人,小小的新城想不躁动都不行。 有了冯主簿这个对新城了如指掌的地方官儿加入,总算没有把赵政给累趴下。经过一番忙碌,将沙吒忠义的一万轻骑全都给塞到了那做六年前修建但却已荒废的军营里。 偌大的军营虽破败不堪,但胜在够大够宽敞,别说一万轻骑,就是再来三万也有站的地方。可老是站着也不是事儿,好在沙吒忠义根据武攸暨留下的样品,打造了足够多的马拉爬犁。 而代州刺史张柬之也大方了一会,给了他大量的粮食、帐篷等物资。以沙吒忠义想来,张柬之那个老狐狸定然是趁机将数字放大了许多,将给灾民的救济加到他头上了。 有了他们自带的帐篷,再让原先的将士们挤一挤,总算是让沙吒忠义的一万轻骑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埋锅造饭,宰杀肥羊,至于肥牛少不得也要宰杀几头。招待胡子出身的老将军沙吒忠义,怎么能没有牛肉?那还不得把朔方边军的脸丢尽了! 至于录事参军赵政那因为心疼而扭曲的脸,人们都习以为常了,装作视而不见就好。 秦怀玉陪同沙吒忠义来到了驿站,进入他的帅帐,大手一挥,就让秦大山去准备酒肉,要和沙吒忠义痛饮三百杯。 可沙吒忠义却道:“大将军且慢,咱们还是先把公事给办了!” “公事?什么公事?突厥人都给打跑了,公事也不急在一时。”秦怀玉解释道。 沙吒忠义没有开口,却从他身后出来一人,三四十岁模样,白面无须,身材枯瘦,整个人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此人没有着甲,而是做文士打扮,越过了沙吒忠义,堆着一脸的笑容,冲秦怀玉拱手笑道:“秦大将军,奴婢给您见礼了!您此番大展雄风,生擒小可汗,火烧大可汗,将突厥人给打得丢盔弃甲,伤亡大半,可是大大弘扬了大唐国威。 神都城中可是将您称作大唐的定海神针,新的军神,就连奴婢也对您景仰得很呀!” 秦怀玉先是一愣,心道:“你谁呀?奴婢,奴婢,好像我们老秦家没有你这么一号奴才吧?再说了,沙吒忠义老将军在此,你丫一个奴婢上来叽叽歪歪的,是何道理?” 可听着听着,他总算是明白了,感情这家伙是宫中的内侍,怪不得一口一个“奴婢”说得那么利索。 既然是内侍,那就是武后派来的。不过,你老沙带着一万轻骑长途跋涉前来救援,军中还带着这么一个累赘干什么?莫非是武后对老沙不放心,怕他临阵倒戈,跟默啜勾搭在一起,所以派个内侍在军中做监军。 这并非不可能! 沙吒忠义是胡人,而胡子一般是不怎么讲究气节的,打不过就投降,翅膀硬了就反叛,要他誓死不降比较苦难。 既然是武后派来的,那就不能不给面子。秦怀玉也笑道:“原来是天使到了,本帅倒是失敬了!来来来,都请就座,咱们今儿不醉不休!” 那内侍掩嘴笑道:“呵呵,我说秦大将军,咱家有圣命在身,可不敢先饮酒。大将军,还请先接了圣旨吧?” 秦怀玉又愣了,怎么还有圣旨给我?急得魏文常悄悄捅了他一下,你想啊,圣旨都到了,你怎么还愣着,莫非是要抗旨吗? 大唐人接圣旨,不一定都要摆香案,然后一屋子人全都跪在地上,撅着屁股。 所有人呼啦一下依次序站好,最前面是秦怀玉和沙吒忠义二人,面对着天使,一个个躬着身子,垂手而立。 天使从随从手中拿过一卷圣旨,打开封印,两手个提一头,将其展开,念道:“门下,大将军秦怀玉大败突厥,扬我国威,功在千秋,朕心甚慰!着其将朔方防务交于沙吒忠义,即日率领朔方将士回京,接受封赏!” 圣旨并不长,既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堆砌花团锦簇的溢美之词,倒是让赵无敌大开眼界。想他前世也曾随戚大将军接过圣旨,屁大点的事也要洋洋洒洒念上大半天,把他的膝盖都给跪疼了。 圣旨是皇帝的旨意,当今皇帝靠边站,自然是武后的旨意。她老人家胸怀博大,着眼的是整个天下,自然没有心思过问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封圣旨,点出纲领就好,至于细节自然是政事堂和兵部的公文要考虑的事情。 秦怀玉接过了圣旨,内侍又掏出一叠公文,有政事堂的,兵部的,户部的,将所要交代的事情都一一列举。 最后,还有龟符、敕书和勘合,一应俱全,毫无疏漏。 秦怀玉他们是封兵部之命戌边的,没有兵部调令不能私自出朔方,否则,形同造反。 这下手续齐备了,可交接也不是一下子的事情。好在这回是整军换防,也就是秦怀玉的兵全部回神都,将整个朔方防务全部交给沙吒忠义和他带来的兵。 防务移交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完成的,别的不说,杀才薛纳还带着数千人在朔方废墟中驻扎呢!都是军伍上的人,该守的规矩都是心知肚明。 秦怀玉和沙吒忠义也就是进行了象征性地交接,表示以后朔方归你老沙了,不过,老秦我还得住个三、五、十天的,毕竟近万将士,偌大的家底,不是说滚蛋就能卷铺盖滚蛋的。 对此,沙吒忠义也无话可说,突厥人是人家打跑的,战利品也是人家缴获的,和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就是今晚能不能吃肉,都得看什么脸色,能怎么办? 他还得想方设法讨好秦怀玉,让人家多给他留点家底,别的不说,就是朝廷答应给的战马,那其中的水都深得不得了。 同样是战马,也有好懒之分,而且,他们缴获了数万战马,就没有受点伤,然后给医治好但却带点缺陷的? 因此,他事事都迁就着秦怀玉,随便应付了一下,便尽着秦怀玉的兴头,摆上热乎乎的大肉,抬上大坛的好酒,干了起来。 第427章圣旨到 第428章酒肉不分家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8章酒肉不分家 红日西斜,挂在远山之巅,看着苍茫的大地,舍不得离去。 新城又恢复了平静,人们纷纷关门闭户,眼看着就是餔食的时分,而今是天寒地冻,还是早早凑合一顿,然后钻进被窝里找点乐子。 于是,一时间整个新城中是炊烟袅袅,饭香弥漫,就连野狗都使劲嗅鼻子,顺着香味而去。 而大军驻扎的地方却热闹非凡,新来的轻骑,原先的边军,全都忙忙碌碌,挑选场地,先铲除冰雪,再搭建帐篷,给轻骑们营造宿营地。 不仅是人,就连那一万匹战马,也得有个简陋的所在,给它们遮挡寒风。 还有好多士卒在埋锅造饭,忙得不亦乐乎。因为秦大将军发话,今日加餐,犒赏三军,主要是为新来的轻骑接风,肉管饱,酒管够。 这样一来,伙夫们可就忙不过来了,不得不让一些手脚麻利的杀才帮忙。就连负责屠宰的史大熊也顶不住了,还是秦刚给喊了百多个刀法利索的士卒帮忙,方才将上千肥羊给宰杀干净,接着剥皮开膛,累得是满头大汗,大口喘气。 刚刚宰杀的肥羊,剥下皮毛,再开膛破肚,随便处理一下,就被分拨到各个营地中。 而营地中的伙夫就更加不讲究,让人将一大锅雪给烧开,再提着大刀将肥羊给剁吧剁吧,分割成不规矩的肉块,没一块差不多都有拳头大小,给扔到锅中烫一烫,然后捞起来接着扔到另一口锅中开始煮。 都是混军伍的,遇到战时爬冰卧雪,缺衣少食的时候就连马尿都喝过,逮着兔子生吞活剥都干过,而今能有滚烫的羊汤喝了,还讲究个啥子! 因为薛纳带走了好几千人在朔方喝北风,如今的新城之中,唐军将士差不多能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说是肉管够,可也就是对沙吒忠义带来的一万轻骑而言的。 至于秦怀玉部,自退到新城时开始,顿顿都有大肉伺候着,早把这些杀才们的嘴给养刁了。一个个看着大肉唉声叹气,念叨着给弄点粥啊青菜的换换口味。 杀才们的矫情惹得秦大将军大怒,搁以前一年到头能吃几顿肉?有块肉吃那就是年节了,如今顿顿大肉伺候着,一个个还叽叽歪歪挑三拣四,还特娘的来点青菜? 特奶奶的,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老子上哪去弄青菜,要不要老子去龙门汤泉监给你们要点? 既然你们吃厌了大肉,那行,不是要喝粥吗?那就天天喝糜子粥,保管管够! 一连多日的糜子粥喝下来,才把杀才们的臭毛病给治好了,再也不敢叽叽歪歪、无病呻吟了! 可今日一万轻骑的到来,让他们也有了显摆的机会,一个个在人家面前装腔作势,都说现在不想吃肉,不爱吃肉,就想着能喝点糜子粥换换口味。 那嘚瑟劲把轻骑们给唬得一愣一愣的,继而,对未来顿顿有肉的美好生活充满了向往。 秦怀玉的大帐中也摆下了宴席,不过,也没几个人。此地虽是军中,不像神都那样等级森严,可也不会讲人人平等。 大将军设宴,能参加的至少得是中郎将级别的,再往下自然有人在别处设宴款待。 沙吒忠义加上那位姓郑的天使,以及手下的两位中郎将,而秦怀玉这边只有他和魏文常,加上一个赵无敌。 武攸暨去了神都,薛纳在朔方废墟中喝北风,录事参军赵政忙得团团转,可没有工夫陪他们胡吹海侃。 至于赵无敌,一个小小的旅帅,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可一来他和秦怀玉有那么一层翁婿关系在,二来沙吒忠义一听他就是那位被武攸暨吹得神乎其神的少年英雄,哪里肯放他走? 都是军伍上的好汉子,也就懒得像文人们在开动之前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一番,更加没人吟首诗助助兴,而是直接用酒说话。 秦怀玉将大碗一举,说一声:“干!” 他将脖子一仰,大嘴张开,抬手就将一大碗酒给倒下去,然后砸吧一下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秦大将军开动了,沙吒忠义等人自然也不甘落后,一个个两手举碗将酒给干了。 常言道,酒肉不分家,酒干了,接下来那就是肉了。每人面前一只大釜,足有面盆那么大,里面盛放着大块的牛肉,烧得半生不熟的,美其名曰嚼起来有劲道。 沙吒忠义也不讲究,一伸手捞起一根带着骨头的大肉,刺啦一下咬下一大块,使劲嚼加下,然后一口咽下,闭着眼睛回味半晌,方才幽幽感叹道:“好鲜美的牛肉,有一种大草原的味道,让我情不自禁地响起幼年生涯,那种滋味仿佛就在昨日……” 老家伙偌大的年纪,看那撕咬牛肉的架势,牙口不是一般的好,也真是难得。可看他此时那摇头晃脑、感叹连连的模样,似乎是有感而发,要吟首诗助助兴。 可赵无敌眼巴巴地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半句,反而又是刺啦一下,撕下一块牛肉。 几大碗酒干了,几斤大肉下肚,差不多也大半饱了,得缓缓劲了,于是,开始东拉西扯,互相吹捧起来。 吹着吹着,赵无敌就成了被吹的主要对象,好家伙,那溢美之词是不要钱的往外喷,将他给喷得心虚不已,最后实在是不好意思,找个借口溜了。 他真没想到这些大将军们也这么能吹,吹到最后那纯粹就是睁眼说瞎话。估摸着再这么下去,赵无敌就成了身高十丈,三头六臂,眼赛铜铃,鼻孔冒烟,阔口獠牙,骑一头斑斓猛虎,扛一柄重一千八百斤的大刀,一刀挥出,就像是割麦子一样,突厥人倒下一大片…… 听了赵无敌的话,把沫儿和星乐给乐坏了,两个人笑得滚倒在床榻上,一个劲地喊肚子疼。 好一阵子,沫儿才笑够了,对赵无敌说道:“听郎君的意思,近日就要启程去神都,不再回朔方了?” 赵无敌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朝廷让大将军带着边军回京接受封赏,将朔州防务全都交给沙吒忠义老将军,可见是不回来了。 此去神都,一番折腾,差不多也是开春了,我的戌边之期也就结束了,可以回家了!” 第428章酒肉不分家 第429章没出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29章没出息 赵无敌言罢,沫儿却默然不语,似乎有什么心事。 赵无敌牵着她的小手柔声道:“沫儿,你自然是要跟我走的,昔日,我对你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你大可放心。” 沫儿见星乐扑闪着大眼看着他们,立时羞红了脸,将赵无敌的手给甩开,嗔道:“谁要跟着你回家?人家还没有……那个,又算什么呢?再说了,如今人家可是任了大将军为父,就是回也是回大将军府的。” “咕咕……哈哈哈……”星乐小丫头憋不住了,一个劲地傻乐,道:“我说你们俩个真是麻烦,明明是喜欢得不行,一刻都不想分开,可嘴上却偏偏说不在乎,真是服了你们。” “你个丫头讨打呢?连叔叔也敢笑话,明儿我要回京,你也回家吧,省得你娘挂念。”赵无敌道。 “不,我才不回家呢!叔叔师父到哪里,星乐也到哪里,只要是还没有成为江湖第一女侠,星乐就赖定你了!”星乐扑闪着大眼,一席话说的义正言辞,真是让赵无敌无语。 赵无敌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道:“咱可先说好了,叔叔家穷,可没啥好的让你吃,倒是可别后悔。” “这有何难?我着人给我娘带个信,让她给送个几十万钱财,够咱们使唤一阵子了!”星乐仰着小脑袋,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倒把沫儿给逗笑了。 “我的大小姐,知道你们家不差钱,不用再显摆了!”沫儿没好气地说道。 “哎哟,小师娘,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等你和叔叔师父成了亲,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星乐的小嘴很甜,沫儿虽羞红了脸,可心里却甜滋滋的,十分受用。 沫儿忽然眉头一蹙,对赵无敌道:“郎君,咱们这一走,可不是一年半载的,你该去看看月娥,和她道个别,免得她心里没底。” 赵无敌道:“这……不是说做了亲,在成亲前就不能见面了吗?” 沫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会子你倒是知道规矩了,人家也没和你成亲,你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郎君你也不是个讲究规矩的人,还怕人笑话?” “呵呵,娘子说的是,我明日就去月娥家,向冯主簿……冯主簿被魏司马给弄到边军帮忙,估计也难得在家,那就向冯夫人辞行。”赵无敌道。 翌日,赵无敌去冯主簿家中,向冯夫人和月娥辞行,二人自是一番伤感,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就连冯夫人也看不下去了,借口去看看花三娘的饭食做得如何,跑到厨房里抹眼泪。 赵无敌陪着冯夫人和月娥吃了一顿饭,怀中揣着月娥绞下的一绺头发,朝客栈走去。 在经过驿站的时候碰到了魏文常,在老魏的逼问下,只好老实交代了是去向冯夫人辞别。 魏文常斜着眼睛瞅了一会,继而蹙着眉头,不屑地道:“瞧你那点出息,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一个大男人至于吗? 不就是一个小妾嘛,还是没过门的,你呀,迟早栽在女人手中。 行了,别苦着脸了,也不用辞别了。老夫既然将冯主簿给调到军中,就没打算放他回去,老冯和兵部房尚书昔年有一段香火之情,老夫将他带到神都,怎么着也给他在兵部捞个位置,这样你那小妾也就要随着进京。 怎么样?满意了吧?满意了就滚回去,收拾收拾,要不了几日可就要开拔了!” 魏文常发完了脾气,便视赵无敌为敝屐,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走进了驿站之中。 赵无敌虽被人给训了一顿,但却心情大好,就像是一块压着心口的大石给搬开了,不再堵得慌。 他一路轻松地回到客栈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沫儿,而沫儿得知月娥也将虽他们一起进京,也为她欢喜起来。 几个人欢欢喜喜地收拾东西,说实话就她们也没啥可收拾的,赵无敌是个边军,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李若兮给他的小包裹,揣在怀中就行了,根本就用不着收拾。 沫儿也同样没啥值钱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装着她爹娘遗骨的罐子,除此以外,也就是几身衣服。 赵无敌也将大军即将开拔回京的事情告诉了孙老神仙,老人家沉思片刻,抬头道:“老夫有好些年没有去洛阳了,就和你们一道启程,也去看看洛阳的变化。” 他老人家可不管神都不神都的,在他老人家眼里,那就是洛阳。 不过,他老人家地位尊崇,依然把神都唤作洛阳一点问题都没有,没人敢叽叽歪歪,估计就是武后也不敢说啥。 没听见他老人家时常念叨,想当年小武那丫头……满大唐敢称武后为“小武”的,也就他老人家了,换个人早就被来俊臣将骨头给拆散架了。 秦怀玉和沙吒忠义的交接进行得很顺利,就是一向抠门的录事参军赵政也难得大方了一回,将库房中省下来的物资绝大部分都留给了沙吒忠义。 边军前后两次大败突厥,不仅缴获了大量的牛羊和战马,就是那金银玉翠数量也不少,毛皮等物也数量惊人,而回京之路山高路远,近万人也携带不了,不如索性做个人情。 沙吒忠义并非不知他们的缴获,都是在北地征战多年,哪有不知道其中的猫腻的。不过,再多的缴获那也是人家的能耐,眼红也没用,有本事自己去突厥人身上抢。 秦怀玉依照朝廷的之事,只携带了少量战马和犍牛上路,其余的都留在新城,交给沙吒忠义看管,随后自有朝廷派人接手,带来年冰雪消融后分批运回神都。 对于大批的羊,的确是个头疼的事情,给边军当食物也太浪费了,可大老远地赶到神都,也的确是得不偿失,倒把朝中百官们给难住了。 最后,还是冯主簿给出了个主意,建议在朔方建立牧场,以这批羊加上一些犍牛和战马为基础,替朝廷牧养牲畜。这样一来,既解决了牛羊的去处,有能源源不断地替朝廷提供肉食和耕牛,甚至战马,岂不是一举数得的大好事? 还别说,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 第429章没出息 第430章班师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0章班师 冯主簿的提议赢得了一致赞成,两位大将军一拍即合,立马就由魏文常主笔写了一封奏章,奏请朝廷同意在朔州选址置办牧场,牧养牛羊和战马。 魏文常没有忘记冯主簿,特意注明这个主意是新城主簿冯桂想的,也是为他到了神都以后,好以此为晋身之本,在兵部谋一席之地。 魏文常写罢奏章,先请两位大将军落了名字,再自己落款,想了想,又让冯桂附笔。 交接已毕,按照武后的旨意,秦怀玉也该带着部下返回神都,接受朝廷的封赏了。 在一个红日高悬的日子里,秦怀玉的大军出动了,八九千人,都骑着战马,另外还带着数千战马,数千犍牛,少量肥羊,浩浩荡荡出了新城,踏入了茫茫的雪原中。 薛纳领一千骑兵打前站,秦怀玉和魏文常带领大军紧随其后,而录事参军赵政则守在马拉爬犁哪儿,一刻都不离开。 整个边军值钱的家底都在那里,等到了神都,除了按规矩上交兵部一部分后,其余的都将分给全军的将士,可不敢有任何闪失。 将士们千里征战,爬冰卧雪,流血流汗,时间最短的也有两年多快三年,至于长的能有十年八年,如今回乡可不能空着手,那样岂不是让将士们寒心? 马拉爬犁在整个队伍的最后,反正在大唐腹地,又有大军随行,也不怕遇到不要命的盗匪。 不过,秦大将军还是给安排了一千骑兵,以防万一。这些骑兵可不是骑了战马的步卒,而是实打实的骑兵。 赵政的队伍中,除了大量的宝贝之外,还有几辆经过改造的马车,也就是将车轮暂时卸下,加装了两块木板,成了真正的陆地行舟。 因为此次大军开拔,除了边军,还有一些特殊的人。譬如孙老神仙、赵星乐、沫儿和月娥一家子,这些人可不合适骑马,只能待在改造过的马车中。 他们虽然和赵政同行,但却也自成一个小队伍,有一群蓝衣扈从守护,一般人可不敢靠近。 大军开拔,气势如虹,有了马拉爬犁相助,一路之上畅通无阻,别说拦路剪径的宵小和毛贼,就连虎豹和狼群也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这一日,已是归元二年十一月初,大军越过了茫茫雪原,进入关中地界。 大军开拔,自然不可与小股人马出行,可以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而是在太阳还有老高的时候就要择地安营扎寨。 这是行军打仗的规矩,他们虽然是回神都,可依然要按照军法行事,杜绝一切可能发生的险情。 大军一路前行,不可能每天都正好遇到城池宿营,而且,边军这些年在苦寒之地呆惯了,也不在乎夜宿荒野。 此地是一处谷地,四面被群山包围,官道从谷中穿过,靠近一处湖泊边的高地上,零零散散,生活着百来户人家,现成了一个集镇。 秦怀玉见天色不早,便命令在此地安营扎寨。 此地虽是山谷,但沿着官道两侧多的是坡地,而此时粮食早就收割完毕,地里一片荒芜,想来山民们也不介意大军借他们的坡地安营扎寨吧! 其实,看到千军万马到来,山民们只敢远远伸下头,随即远遁,谁敢找他们讲理? 大军停下,近万人纷纷下马,各抄家伙打造营地。 因为过了雪原,马车又给改回来了。 孙老神仙走到车辕上四下张望了一会,冲着旁边车上的赵无敌笑道:“此地名唤打虎地,老夫三十年前来过,还救了一个难产的妇人。 一晃就是三十年了,当日那婴儿也是个大汉了,小子,咱们去镇子里看看。 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镇子里有家小客栈,正好让沫儿好好休憩一宿。” 这些日子日日都在行军,沫儿虽有马车可坐,可到底身子骨还没有彻底恢复,倒也把他折腾得够呛。 如今有孙老神仙发话,赵无敌可不管什么行军如打仗的军律,催促蓝衣扈从驾驭三辆马车朝镇子里而去。 孙老神仙带着小童清风一辆车,由三山驾驭,赵无敌则和沫儿、星乐挤在一辆车里,而另一辆马车里则是冯夫人和月娥以及花三娘一家子。 为此,秦大将军没少吹胡子瞪眼,训斥赵无敌身为一个边军将士,还是一个旅帅,不骑马偏偏坐车。你坐车就坐车吧,还偏偏和他闺女孤男寡女挤在一辆车里,也不怕让人说闲话。 秦大将军官大,又是他的老丈人,训斥几句已是家常便饭,赵无敌除了低头挨训以外还能怎么办? 可星乐小丫头可不怕秦大将军,老大不乐意地怼他:“什么叫孤男寡女挤在一辆车中?明明是还有我这个侄女在嘛!” 她是常山赵氏家主的闺女,也是一个小丫头,秦大将军纵然是吹胡子瞪眼,可也不好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三辆马车越过一队队的边军将士,朝镇子里缓缓驶去。 秦大将军正在巡视将士扎营,看到赵无敌站在车辕上,气就不打一处来,喝道:“你这又是唱哪出啊?本帅命令在镇外扎营,不得扰民,你没有听到吗?” 赵无敌在车辕上欠身道:“回大帅的话,是孙老神仙说沫儿经不住颠簸,要到镇子里找家客栈休憩,让她缓缓劲。” “哦。”秦怀玉一听是孙老神仙的打算,立马就蔫了,再加上是为了沫儿,嗯,算这小子还识相,懂得心疼媳妇。 “父亲一路奔波,鞍马劳顿,不如也去镇子里休憩一晚。”沫儿很机灵,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给秦大将军送上一份贴心的问候。 秦大将军一见沫儿,不由得老怀大慰,什么气都无影无踪了,轻笑道:“老夫身负皇命,可不敢擅离大军,有吾儿这份心意就够了。” 他又看向赵无敌,笑意立马就不见了,吩咐道:“小子,去镇子里找间干净的客房,把我闺女伺候好,嗯,还有孙老神仙,去吧!” 他挥挥手,就跟撵苍蝇似的,将赵无敌给撵走了。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秦大将军看着赵无敌就来气,再也不像当初初见之时看什么都顺眼了。 对此,魏文常不但不劝,反而哈哈大笑。 第430章班师 第431章打虎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1章打虎地 打虎地依山而建,隔着官道就是那方湖泊,取水甚是方便。而湖中的水是活水,乃是从山中溪流汇集而成,清澈见底,想来湖水定然很是甘甜。 马车来到镇子前,从官道拐上了一条青石板小街,两旁都是茅草和木板盖成的房子,样式都差不多,显得很整齐。 打虎地只有百来户人家,人口并不多,只不过是因为地处南来北往的官道旁,方才有了全镇唯一的一家客栈。 客栈的门头上并没有招牌,只不过是用木杆挑了一副幡子,上面写着“打虎地”三个大字。也不知是镇子的名字还是铺子的字号,让人莫不着头脑。 而且,说是客栈,其实就是一个大杂烩,不仅可以打尖吃饭、住宿,还可以买卖皮毛以及山民们日常所需的油盐布帛和针头线脑。 这家大杂烩铺子其实就是一家人开的,也就是在客人多了忙不过来的时候,方才从四邻中喊些人来帮个忙。 车马刚到门口,就见一垂髫小童迎上前来,脆生生地道:“客人是要用些饭食还是住店?” 赵无敌跳下马车,道:“小兄弟,某等是既要用食,又要住店,快唤你家大人前来。” 小童见赵无敌让他喊大人前来,颇有些看不起他的意思,冲他扮了个鬼脸,接着一蹦一跳地进了院子,一迭连声地喊道:“阿爷,阿娘,有客来了!” 少时,自门中出来一对男女,男的年约三十上下,生得颇为雄壮,身高七尺许,方面大耳,虎背熊腰,而女子则要年轻几岁,模样倒也端正,只是身量和男子比起来可就要娇小多了。 “客人几位?小店中只有四间上房,两间厢房,不知可住的下?”汉子是个老实人,先将自家店中的情况说清楚,让客人选择。 “呵呵,这些客房尽够了,这样吧,某等都要了,请店家指个地方,好将马车卸了,再将马匹喂些精粮和热水。”赵无敌道。 他请众人下了车,随着那妇人进了店子,至于车马,自有蓝衣扈从在那汉子的指引下处置妥当。 所谓四间上房,也就是干净些,同样都是板墙茅屋,不过,相当于在野外的帐篷里,这里已经是神仙地了。 孙老神仙对赵无敌吩咐道:“老夫要休憩一下,没事别来烦我。” 他老人家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小童清风跟了进去,就把门给关上了。 赵无敌对众人笑道:“都进屋歇会,让店家打些热水,洗洗灰尘。我来看看有些什么吃的,待饭食好了,再喊你们。” 沫儿和星乐占了一间,冯夫人母女和花三娘自然也有一间,月娥偷偷瞅着赵无敌依依不舍,却被冯夫人在腰间掐了一把,方才乖乖虽他母亲进了屋子。 四间上房,还剩下一间,赵无敌当仁不让地给霸占了。至于蓝衣扈从,自然是挤一挤,在两间厢房里报团取暖。 所谓尊卑有别,总不能让赵无敌去住厢房吧? 三山安置好了马车,问清了孙老神仙住的屋子,便在门前席地而坐,就跟那庙里的泥菩萨一样一动不动。 赵无敌没有进客房,而是寻了个位置坐下,那妇人上前问道:“客人晚上想吃点啥?” “这个……”赵无敌还真给难住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唐人好肉食,最常见的就是肥羊,至于牛肉那是高门大户人家才能弄到的,一般人家该宰杀耕牛,那就是破家的下场。 可这些日子牛羊都吃腻歪了,早就想换换口味,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来到这镇子里,该吃点啥呢? 来点青菜? 赵无敌摇摇头,觉得还是算了吧。这山野之地,又是隆冬季节,让他们上那去弄青菜?就是山间的野菜也找不到。 要不,来只鸡鸭? 他不确定店中有,只好反问道:“这位娘子,还是这样吧,你给某家说说你店中都有些什么?” 那妇人掩嘴一笑,道:“客人,小店地处荒野,自然比不了那城中的酒肆,不过,小店中倒也有些野味,用来下酒却是极好的。” 这妇人倒不想她男人那样木讷,一张嘴倒是能说会道,勾起了赵无敌的兴趣,不由问道:“哦,都有些什么野味,说来听听。” 妇人略思索了一下,道:“有山鸡、兔肉、獐子、鹿肉、鲜鱼和各种干货,而且,客人来得倒也巧,今日街坊在山中猎得一只斑斓猛虎,刚刚剥皮拆骨,正好可以让客人尝尝虎肉。 客人不知,可不是奴家自夸,这南来北往的就没有不知道打虎地的虎肉是一绝。” 赵无敌忽然有一种明悟,感情打虎地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打虎地,打虎地,先打死老虎再把它给吃掉,倒也是颇为有趣。 他点点头,道:“那就按照我们的人数,将你刚刚说的每样都来些,分量都弄点,那些人都能吃。另外,将你们的招牌菜虎肉多上点,啊对了,娘子店中可有青菜?” 妇人一愣,随即娇笑道:“客人说笑了,如今这季节上哪去找青菜?不过,小店倒有些菜干,大多是春上寻得的野菜制成的,倒也美味,给客人来点尝尝。” “那行,就这样吧!还请娘子先给那点茶汤。”赵无敌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夕阳西下,晚霞如血。 店中别无其他客人,因此也没有让赵无敌久等,不多时,各种肉食以此摆上,还别说,香喷喷的,甚是诱人。 赵无敌将冯夫人一家和沫儿、星乐给喊出来,走到孙老神仙门前时却迟疑了。 孙老神仙已经发话,不许他去打扰他的清修,可到了餔食时分,面对诸多美食,若不让他老人家品尝,似乎有些大逆不道。 孙老神仙虽然原先是日食一顿,过午不食,可自从赵无敌给折腾出牛肉汤来,这坚持了半辈子的养生之道算是废了,惹得老人家一边喝汤一边大骂他不是东西。 正在他踌躇时,房门一响,小童清风钻了出来,随手又将门给关上了,对赵无敌道:“老神仙说了,让你们自吃,等到那虎肉炖烂了,不要忘记喊他一声。” 清风跑到胡桌边,让妇人拿了一个空盆子,将各种肉食捡了一盆,端到三山面前,然后对赵无敌说道:“不用管他,咱们自去大快朵颐就是了!” 第431章打虎地 第432章打虎一锅炖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2章打虎一锅炖 唐人崇尚古礼,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家依然是席地而坐,也就是铺一张竹席或毡毯,跪坐其上,面前摆一张矮几。 而且,施行的是分餐制,也就是每人一张矮几,一份食物,各吃各的。 但大唐又是开放的,并不拒绝外来的好东西,而随着大量的胡子从极西之地蜂拥而来,也给大唐带来了各种不曾见过的物品。 譬如胡凳胡椅胡床,就渐渐地闯入唐人的生活中,虽然在高门大户中还没有成为主流,不过,一般人家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就连皇帝都不再跪坐了,上朝的时候弄一个宝座,其实就是按照胡椅的模样打造的,只不过给盘上了几条龙。 而升斗小民家中可比不了高门大户,见胡子吃饭用的凳子和桌子颇为方便,便纷纷效仿起来。 打虎地中就是胡人的桌子和凳子,且是多人围坐在一起,并不分食。 那些蓝衣扈从日常行走天下,见多识广,对这种用食的方式是司空见惯了。 不过,因为赵无敌和星乐等人在此,他们可不敢和主人同在一屋子用食,谢绝了赵无敌的挽留,带着些食物自去厢房中。 花三娘见此,也不肯再待在这里,就算是在家中,她也没和夫人和小娘子同桌共食。 最后,月娥也觉得自己个是个没过门的小妾,貌似也不该坐在这里。 赵无敌火了,加上沫儿一番劝慰,方才勉强没走。不过,花三娘到底还是回屋了,就连冯夫人也说礼不可废,着店家给送了些吃食。 清风见气氛有些紧张,吐吐舌头道:“貌似我也不该坐在这里耶!” 星乐瞪了她一眼,道:“那好啊,你尽管自去,没人拦着你。” 清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冲星乐哼了一声,道:“哼!你想我走,我偏不走。再说了,我可是代表老神仙来用食的,星乐小丫头,还不快给老夫将那鲜鱼端过来,老夫老了,也就能吃点鱼了,其它的,不克化。” 清风乜着星乐,还学着孙老神仙捋胡须的模样,小手摸着光洁如玉的下巴。 众人大笑,气氛一下子缓和了,月娥也不再绷着,轻轻地替沫儿抚着背。 星乐小丫头张牙舞爪,就扑了过去,嘴里嚷嚷着:“你个小黄毛丫头,我打不死你!” 两个丫头掐了起来,清风那是星乐的对手,可她脑子灵活,一拧身就藏在赵无敌的身后,探出小脑袋冲星乐扮鬼脸。 赵无敌将星乐拦住,笑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人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们今日共一桌子吃饭,那该是几百年修来的缘分。 星乐,快坐下,今儿可有各种山间野味,还有打虎地的招牌菜虎肉。” 星乐见叔叔师父护着清风,也没办法继续厮打,只好委委屈屈地回到自己坐位上,冲着小师娘撒娇。 “你呀,都多大了,还欺负清风,可不是自找的吗?好了,好了,星乐乖,来,给你一只鸡腿,消消气。”沫儿哄着星乐,将山鸡的一条肥美的鸡腿给撕下,给了星乐。 论年纪,她比星乐还要小,可她既然要嫁赵无敌,做了人家的长辈,说不得只好扮起长辈,哄哄她了。 星乐拎着鸡腿,委委屈屈,将鸡腿当作清风,狠狠地咬去,野鸡肉入口,她大叫一声:“好吃,好吃,比牛羊肉好吃多了!” 好吧!对于吃货来说,有了美味,世界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至于和清风之间的那点破事,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冯夫人请!”赵无敌冲冯夫人示意。 他和月娥并未成亲,哪怕是成亲了,限于月娥的身份,他也无法在人前称呼冯主簿和冯夫人为丈人丈母。 因为月娥只是一个小妾,又没有诰命在身,称呼她的父母为丈人丈母,于礼不合。 因此,赵无敌方才称呼一声“冯夫人”,以示尊敬。其实,按照唐时的礼仪,称呼月娥的母亲为夫人,也不太适合。一般情况下,只有五品以上者,其妻方才能称之为夫人,而月娥的父亲只是一个下县的主簿,明显达不到这个品级。 不过,一般人出于尊敬,也在非正式场合称呼五品以下官员妻子为夫人,也没什么人计较。 除了女儿的小妾身份,冯夫人对赵无敌这个人还是很满意的,少年英杰,丰姿俊朗,朔方一战立下的了大功劳,眼见着前途无量,且人又彬彬有礼,的确称得上是女儿的“如意郎君”。 她含笑点头,先给闺女挟了些鹿肉。月娥最喜鹿肉,只可惜她爹俸禄有限,不能时常满足她的口福。 几个人都被美味吸引,大快朵颐起来,尤其是星乐和清风两人,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直接用手抓起大块的野味,学那樊哙一样,吃得豪情勃发。 “各位客人,虎肉来了,请各位品尝。”那店家娘子端着一大盆子热气腾腾的虎肉,其后还有一个老者端着一只瓦釜。 那老者将瓦釜搁在桌上,将盖子打开,冲起一股热浪,其间裹挟着浓浓的肉香,让人垂涎欲滴。 老者含笑道:“这是将虎骨、筋、腰子、虎尾搁在一起炖的,老朽给取了个名字,打虎一锅炖,还请各位慢用。” 老者已是花甲之年,但却精神抖擞,两目有神,腰背挺直,腿脚也很利索。 “这可是我家阿爷的拿手绝活。”妇人笑吟吟地道。 感情这些美味都是出自老者之手,倒是出人意料。不过,若仔细看,从那老者衣服上沾染的斑驳油渍以及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还是能看出来的。 赵无敌起身颔首道:“有劳老丈了!” “岂敢,岂敢。”老者对赵无敌的举止颇为突然,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清风一看虎肉上桌了,可没忘记孙老神仙的交代,立马一身小跑着打开房门,喊道:“老神仙,虎肉熟了!” 孙老神仙已走到门口,慈爱地摸摸清风的脑袋,笑着道:“老夫已嗅到虎肉的味道了,呵呵,三十年了,还是那个味道。” 那老者闻言,奇道:“老人家三十年前来过小店?” 倏然,他看着孙老神仙,整个人呆了,眼睛挣得老大,就连嘴巴都没有合拢,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 第432章打虎一锅炖 第433章金玉良言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3章金玉良言 孙老神仙闻着味儿就出来了,可随着他老人家的出现,那店家的老者却不好了,整个人都变了模样,就跟活见鬼似的。 孙老神仙睇了他一眼,两条长眉挑起,不满地说道:“古掌柜,你那是什么意思?老夫又不是鬼,用得着摆出那副模样吗?” 那老者扑通一下拜倒尘埃,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动作很标准,且完成的一丝不苟。 他拜完以后,方才抬起头来,眼中含着热泪,声音颤抖地道:“老神仙,真的是你老人家来了,一别三十年,你老人家还是风采依旧。” “呵呵,老而不死是为贼,老夫活着活着就成了老贼,看这样子还得活些时日。”孙老神仙苦笑着,拿自己打趣,毫不讳言生与死。 他抬抬手,虚扶道:“起来吧,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老夫是来尝尝你们家的虎肉,不是来看磕头虫的。” 老者爬了起来,亲自上前扶住孙老神仙,将他扶到桌子边,用衣袖在胡凳上面使劲擦了几下,方才请老神仙落座。 老者对媳妇道:“去将你娘、你男人,还有娃们都喊来,让他们来给老神仙磕头。” 媳妇见公爹言语不似往日柔和,连忙应了一声,自去喊人了。 “古掌柜的,何必如此,老夫本就是个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老夫的本份,用不着谢来谢去的。”孙老神仙蹙眉道。 “老神仙,您老人家对小的一家可是再造之恩,当年你不仅救了他们娘俩,也救了我古家的香火传承啊。”老者感叹道。 “那行,老夫还是先尝尝你这打虎一锅炖。”孙老神仙挑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细细地咀嚼,接着又喝了一小瓢汤汁,赞道:“好,好,好,比昔日越发地好了!来来来,都别傻愣着呀,冷了就不好吃了!” 孙老神仙开口了,且赞不绝口,众人纷纷开动。这一开动,可就收不住手了,一釜打虎一锅炖很快就见底了! 这时候,那媳妇和大汉带着垂髫小童,还有一个更小的小丫头,进了屋子,而那位老妇人却跑得比年轻人还快,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嚷嚷:“老神仙,老神仙,奴可见着您了!” 搞了半天,孙老神仙说的三十年前在此地救了一位难产的妇人,感情就是这家店的掌柜娘子。想来当日人家肯定是用打虎一锅炖招待他的,因此才拉着赵无敌他们旧地重游,再品尝一番昔日的美味。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而且,还是一次救了母子二人。再看看这家子现在的情况,老两口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刚刚老者说救了他们古家的香火传承还真不是假的。 也许,有人会说,当日那婆娘死了,那男人完全可以再娶一房媳妇,给他生儿育女承继香火。 可世间的事情不可以常理踹度之,人家男人痴心不改,一生一世就认一人呢?这并非不可能,史上就曾有多位痴情人因为妻子不幸而终身不娶,孤独终老。 如此大的恩德,在万家生佛的孙老神仙眼中,也许只是他漫长一生中所做过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在这一家子心中,那就是全部了。 古老汉和婆娘带着女子媳妇和孙儿孙女,一大家子给孙老神仙跪下了,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那虔诚的模样就像是拜在佛陀前的信徒,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老神仙也没办法,只好大刺刺地坐着接受了一大家子的叩拜。好在人家也知道孙老神仙生性淡泊,不惜这些俗套,拜完以后就起来了。 既然知道是孙老神仙驾到,那么桌子上的几个菜,怎么能够表示他们的感激之情?古老汉请孙老神仙慢用,又带着婆娘回去大显身手,要倾其所有,给孙老神仙置办一桌丰盛的餔食。 孙老神仙虽在赵无敌的引诱下破了戒,但到底是修炼有成的高人,只是品尝了少许打虎一锅炖,对于满桌的野味却视而不见,不曾动过分毫。 老人家看着满桌的野味,叹了一口气,对赵无敌道:“小子,你在这里大快朵颐,可曾想过你那便宜丈人,不对,是两个便宜丈人在吃什么?做人可不能这样。 这样吧,别的也就算了,让店家烧一盆子虎肉,再将这打虎一锅炖做一份,派人给他们送去,好不好的,也是你的一份心意。 老夫已经尝过了昔日的味道,该回房打坐了。” 孙老神仙起身,也没要清风扶,摸摸她的小脑袋,一个人进了客房,将门给关上,感悟天道去了。 在孙老神仙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赵无敌就起身肃立一旁,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 岁月如刀,斩尽天骄! 人世间从来都不缺少年少而聪慧之辈,可随着时间长河的流淌,大多淹没在浪花中。 只有那些扛过岁月之刀,趟过时间长河的极少数人,最终大彻大悟,惊艳万古。 而孙老神仙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老人家自前隋年间就行走人世间,行医施药,普济苍生。而今之天下,无论是执掌天下道教都领袖的龙虎山,还是号称渡尽天下有缘人的佛门,在他老人家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老人家历尽沧桑,看见世间的沉浮,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金玉良言,让人受用终身。 赵无敌对着老人家的背影弯下了腰,一揖到地,感激他老人家的教诲。 他自大明跨越时空而来,本与老人家素昧平生,可老人家却找借口一直陪着他到现在,时常指点和教导他做人的道理。 这让他很感动,同时慨叹,他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位活在当世的老神仙对他如此看重。 沫儿和月娥也跟着行礼,就连冯夫人也不例外,反倒是星乐小丫头莫名其妙,好半天才急急忙忙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骨头扔掉,行了一礼。 赵无敌让店家烧了一大盆子虎肉,再炖上一釜打虎一锅炖,叫上两名蓝衣扈从,三人踏入薄暮之中,朝军营走去。 原本沫儿和月娥也要跟着,被冯夫人阻止了,告诉他们,男人间的事情,做女人的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他们翁婿如父子,在一起什么都好说,可若是有女人在场,反而不能无话不谈。 这可是她大半生的经验,而今,教给两个小丫头,让她们受用一生。 第433章金玉良言 第434章入夜送美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4章入夜送美食 薄暮降临,群山苍茫。 打虎地外,沿着官道的两侧帐篷林立,依次排开,乌压压一大片,不知绵延到多少里地以外。 这里就是秦怀玉大军的临时宿营地,近万人驻扎在这里,加上战马和牛羊,又是餔食时分,人语马嘶,都在上演争食的大戏,其喧闹声是何等繁杂? 秦怀玉虽一向治军严明,令行禁止,可如今是大军凯旋,即将接受朝廷的封赏。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将士们心中高兴,接着吃饭的时候互相交流一番,表达一下对未来的憧憬,继而吼一嗓子,发泄满腔的豪情,也属于人之常情,做大将军的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相对于军营中的喧闹,临近的群山间却是一片寂静,不见夜枭的啼鸣,也不见兽吼阵阵,风的回音,在吟唱着千古的寂寥和萧瑟。 想来,是此地的飞禽和走兽眼界太小,并不曾见过如此漫山遍野的人类,且一个个模样都长得凶神恶煞,就连吼叫声都比猛虎还要凶悍。 飞禽和走兽不由得被吓破了胆,本着趋利避害的本能,不约而同地仓皇逃窜而去,将此地留给了边军将士。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也不知道附近还能不能捕猎到猛虎,说不定打虎地的招牌菜就要因此而失传。若真是如此,对于普天下的吃货来说,秦大将军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连营数里,灯火通明。 一座座巨大的油锅里黑烟滚滚,将释放光明的同时,也弥漫着呛人的异味,好在此地足够开阔,加上不时有北风吹过,方才让人们勉强能够坚持下去。 苍茫暮色中,赵无敌为了显示诚心实意,并没有让人套起马车,而是亲手捧着一只硕大的瓦釜,而另外两名蓝衣扈从,一个手里捧着一大盆虎肉,另一个则举着一支火把给他们引路。 群山相拥,形成一座谷底,本该相对暖和一些,可顺着官道的方向,却如同开天之斧硬生生在群山间给劈开了两个豁口,呼啸的北风带着冰雪的气息自北而入,刮过山谷,留下遍地的寒冷。 他们三人出了镇子,转入官道,不多时已来到宿营地前。 虽然已进入关中之地,不可能遭遇外敌,但边军依然保持着好习惯,不仅在营地的各个入口处安排了守卫,还在营地的周围撒下暗哨。 因此,当赵无敌三人离着军营尚有一箭之地的时候,就听见官道旁的乱石堆中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他两世为人,都和军伍上有缘,对安营扎寨和排兵布阵都不陌生,加上他此时武道大成,六感之敏锐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都不用直觉,就知道那乱世堆里有人藏身。 那些人并没有露面,也没有发出夜枭的啼鸣亦或是猫狗的叫唤,仅仅是刹那间的慌乱,随即就平静了下来,就连人的呼吸声都平缓了。 “行了,那是赵无敌赵旅帅,看来是送好吃的孝敬大将军。” “不错,俺都问道香味了,也不知是啥子肉,真特娘的香,老子的口水都忍不住了……” “拉倒吧,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啥熊样?人家赵旅帅可是大将军的女婿!” “都少说几句吧!行了,有那精神,下半夜就让你值夜了。这些天天天都在马背上,老子大腿内侧都血肉模糊了,今晚上就让老子好好睡个囫囵觉。” 虽然离着还有些距离,可他们既然已经认出了赵无敌的身份,都是自家兄弟,也没打算避着他,并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做那窃窃私语的小人。 赵无敌两手托着瓦釜,腾不出手来和他们打招呼,只好朝乱石堆方向点点头,便朝不远处的营地入口而去。 营地入口处是明面的守卫,其带队的队正颇为客气,一个劲地喊着赵旅帅,可赵无敌想破脑壳也对他毫无印象。 他虽然是旅帅,比火长和队正大,可也不过是近期的事情。而仅仅是数月之前的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不入流的小卒,来自扬州府军,被朝廷征调戌边,还被安排到朔方城外做斥候,算是游离于边军核心之外。 一个不入流且被安排到城外,成为九死一生的斥候,那个队正会对他有兴趣,从而记住他的名字? 可随着前后两把火,加上那些奇怪的器械,他赵无敌短短时间里就完成了惊天大逆转,几乎成就了一段神话。 整个朔方边军之中,谁人不识赵无敌?即便是真有人不曾见过他,对他长啥模样没有一点印象,可也不敢说出来,以免被他人嘲讽。 从无人在乎、可有可无的边缘小人物,短短时间里就成了整个朔方边军无人不知的英雄,赵无敌算是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从一个黑乌鸦进化成飞鹰一样的天空王者。 他虽然不认识守营门的队正,可唐人讲究个“礼尚往来”,人家堆起一路的灿烂,你总不能大刺刺地漠然对之? 赵无敌对那队正给予温和的笑意,点点头,很真诚地敷衍了几句,把那队正感动得不行,两眼中浮现兴奋的泪光,暗暗用心,要把此刻的情景烙印在神魂之中,好在老了的时候对子孙吹嘘一番。 在队正发愣的时候,赵无敌赶紧离去,朝中军大帐急匆匆迈步。他看出了那队正眼神有些不正常,可不敢在耽误下去,以免被队正给纠缠不休,耽误了大将军的美食。 他借着巨大的油锅释放的光,顺着秦大将军的将旗指引的方向,急匆匆穿过一座又一座帐篷,一路之上还要连连点头,向打招呼的同袍们还礼。 好容易拜托了热情的袍泽纠缠,来到秦大将军的帅帐门前,正好遇到了歪着脑袋喝北风的秦大山。 这杀才守在帅帐前,正给北风灌个半饱,肚子不停地抗议,心底也虚火上升,突然间嗅到一股绝美的香味,顺着香气就看到了赵无敌手中的瓦釜。 他将两只大手合在一起,不停搓动,咧着大嘴哈哈直笑:“啊哟,兄弟,还要你亲自给俺送吃食,哥哥我可真是愧不敢当呀!” 赵无敌将瓦釜朝前一举,狡黠地笑道:“老秦啊,兄弟手中的确是无上美味,吃上一口,保管你能将舌头一起给吞下去。可兄弟这是要孝敬老丈人的,你确定也要享用?” 第434章入夜送美食 第435章老丈人看女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5章老丈人看女婿 夜风阵阵,吹得大旗猎猎作响,也将秦大山的肚子都吹得鼓了起来,但却冰冷透凉,越发地饥饿难耐。 因为帅帐搭建的方向问题,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故意的,将帅帐的门对着北面的谷口,而看门的秦大山也只好将大嘴对着谷口,大口大口接着来自极北之地的寒气。 喝了一肚子的北风,腹中却哗啦哗啦作响,时不时地凝聚成一束冰冷的寒气直冲幽门而去,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夺门而出,如同天雷炸响,随之一股子浓郁的异味弥漫开来,其声势之浩大,让人避之不及。 他正被寒冷和饥饿给折腾的头晕眼花的时候,忽然一束异香钻入了鼻孔,触动了他的味蕾,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陶醉了,再也忍不住了,大鼻子不停抽抽,如同一条猎犬顺着味道就找到了异香的源头。 一只大号瓦釜,一只大号木盆,就是那“祸乱”的根源,让秦大山魂不守舍,欲罢不能。 他凑到跟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珍馐美味,竟然让他失态了。想他秦大山虽然只是一个亲卫,混到如今偌大一把年纪才是一个不入流的队正,但却有幸脱生在翼国公府上,且是给秦大将军做亲卫队正,在军伍之中那也是有点面子的,就是一般郎将和中郎将对他也颇为恭敬。 秦大山属于那种官小气场足的典型,就好比豪门勋贵府中的管家,别看人家乃是一白丁,但说起话来比那州县官儿还好使。 这就如同森林中的那虎和狐狸,狐狸的战斗力有限,随便一只狼就能咬死它,可如果是一只替百兽之王打理杂事的狐狸呢? 因此,秦大山这半辈子靠着狐假虎威,也没少品尝人世间的美食,算得上是见过世面了。 可如今他却失态了,迫不及待地要看一看,可却失望了。因为瓦釜有盖,木盆上也倒扣了一只木盆,将里面的东西给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他满腔都是怨念,不禁揶揄起赵无敌,可谁料到却被赵无敌一句话给怼得哑口无言,直翻白眼。 “兄弟,你可真不厚道,尽拿你老哥哥开涮。老哥哥虽然也有闺女,可她长得随老哥哥,估摸你也瞧不上眼,啊哈哈哈……”秦大山挤出一丝笑容,借此掩饰心中的尴尬。 人家可说是孝敬老丈人的,他可不敢再往前凑。赵无敌的老丈人是谁?那可是他的主子,秦大将军。 秦大山咽了一口口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赵无敌自己进去。 本来按照军中的规矩,就是魏文常要见秦怀玉,那也是要先通报、得到秦怀玉的同意后,方才能够进入帅帐。 可赵无敌却不同,他来见秦大将军,并不见得非得是以扬州府军旅帅的身份。 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沫儿小娘子的男人,也就是秦大将军的女婿。 既然是女婿见老丈人,一家人之间,通报不通报的也就那么回事。加上秦大山因为腹中饥饿,又为美味当前却无福消受而满腹怨念,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去通报。 赵无敌带着两名侍卫,他进帅帐已习以为常,但两个侍卫乃是江湖中人,进入帅帐颇为不妥。 其中一个举火把的大可留在外面,可另一个却捧着一大盆子虎肉,人可以不进去,但虎肉却必须送进去。 赵无敌想都没想,冲秦大山道:“老哥,麻烦你伸个手,将这盆子给捧着随我进去。” “凭什么啊凭什么?老子连口汤都喝不上,却要替你小子做苦力,你说我冤不冤?”秦大山不停地嚷嚷,委屈得不行,但终究还是接过那侍卫手中的大木盆,随着赵无敌进了帐篷。 帅帐中很宽敞,陈设却很简单,靠后侧方摆着一架屏风,隔出了一小块独立的空间,估摸着就是秦大将军休憩的所在。 居中铺着一席半旧的毡毯,一张卷耳几案就是秦大将军处理公务的地方,除此以外别无它物,想来用食和饮茶也就只能一起凑合了。 此时,帐篷里有三个人,秦大将军,魏文常,秦刚。秦大将军居中坐在卷耳长几后方,魏文常对面作陪,至于秦刚那就只有站着的份,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门的方向。 长几之上摆着几份摊开的公文,秦大将军对着其中一份指指点点,似乎是不太满意,而魏文常则向他做着解释。 二人的声音都不大,也没有脸红脖子粗,看来分歧并不是很大。 秦刚看见秦大山和赵无敌两人手中捧着瓦釜和木盆进来了,也没有大惊小怪,只不过是点点头,算是默许了他们擅闯帅帐的不法行为。 秦怀玉一抬头,看见了赵无敌,立马脸就黑了,冷声道:“你小子不在镇子里快活,跑到老夫这里干什么?老夫这帅帐过于简陋,恐怠慢了贵人啊!” 魏文常见秦怀玉如此说话,扭转脖子一看,却原来是赵无敌来了,不由得笑道:“大将军你这可就不对了,人家孩子心里惦记着你,有好东西想着你,摸着黑巴巴地给你送来,你却阴阳怪气地给人一通训斥,小心人家不认你这老丈人。” “他敢!”秦怀玉眉头一挑,断然喝道。 魏文常一捋胡须,道:“行行行,你秦大将军威武,谁敢不认你?不过,大将军,某有一事不明,就直说了啊! 想当初你初见赵无敌开始,对他可是极为关爱,说实话,以老夫看来,就是对自家子嗣也不过如此了。 可近日大将军却变了,从没给他好脸色,却是何道理?” “他……”秦怀玉一指赵无敌,张了张嘴,却长叹一声:“哎……想当初他和沫儿两情相悦,患难与共,老夫见了也是满心的欢喜。 谁料到他家中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让沫儿生生做了妾室,多好的孩子啊,你说她得多委屈? 可他家中妻子毕竟是先于沫儿所定,又是两家父辈主持的,老夫也就认了。 可是……这小子竟然还不满足,竟又勾搭起那新城主簿之女,如此薄情寡义之辈,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枉费了沫儿对他的一片痴心…… 如此沾花捻草之徒,老夫莫非还要对他笑脸相迎不成?” 第435章老丈人看女婿 第436章吃货的高级境界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6章吃货的高级境界 秦怀玉言罢,长呼一口气,吹得胡须四散飘舞,斜睨着赵无敌,眼神颇为不善。 赵无敌本来对秦大将军近日的变化不明所以,搞不懂一直和蔼可亲的大将军为何判若两人、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而今听了秦大将军的话,方才搞明白了其间的缘由,却原来一切的根源都在月娥身上。 大将军认为赵无敌欺骗了沫儿,也欺骗了他。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赵无敌,一生一世爱沫儿……” 昔日的誓言还在耳畔萦绕,但转眼间赵无敌就变了,就在沫儿历经了九死一生、尚未完全康复的时候,他竟然背着沫儿偷腥,勾搭起作为沫儿临时侍女的月娥,还公然纳妾。 如此无情无义之辈,简直就是没有把他秦大将军放在眼里。而今在他的眼皮底下都这样,日后沫儿嫁了他,不在自己的身边,好不知道受怎样的委屈呢? 对于秦大将军的指责,赵无敌委实冤枉,但却不敢反驳,就连自辨都不能。 这是礼仪,也是孝道,更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 秦大将军是他的上官,也是他的长辈,训斥他几句也是另一中爱护。而且,作为长辈,就算是说错了,小辈也只能笑着接受,否则,就是忤逆,就是不孝。 他不好辩解,可魏文常看不下去了。 老魏未曾开口先大笑:“我说大将军,你这可是冤枉了千里了。此间的隐情,某尽皆知道,就一一说与大将军知晓。” 他将赵无敌和月娥之间的误会详细说了一遍,末了,摊开两只手问道:“大将军,你说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你让月娥小娘子如何做人?又让千里如何抉择? 莫非要他不理不睬,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视月娥小娘子失了名节,丧了性命? 想来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不顾别人生死的赵无敌,恐怕在大将军的心目中,也不是沫儿的终身依靠吧?” 当日,赵无敌没有脸向秦怀玉坦白,而是寻了魏文常做媒人搞定了此事。 不过,即便他没有坦白,以秦大将军的眼线,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秦大将军对此事虽然没有魏文常所知道的详细,但大体上还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是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也不能完全怪赵无敌,可想起他的沫儿,还是忍不住。 秦大将军乜了魏文常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夫自然是没有你清楚,一个一个的都瞒着,将老夫当作聋子瞎子。 哼!还有你老魏,沫儿对你多孝顺!可你呢?一听到这小子要纳妾,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人家里,还掏钱给置办了丰厚的聘礼,难得啊难得!” 魏文常也乜了他一眼,道:“我说老秦,你怎么跟疯了似的,还没完没了了?我可告诉你,那些金银珠玉是老夫从赵政那儿踅摸的,可那些锦缎绢帛之类可与老夫无关啊。 嘿嘿,老秦啊老秦,你还不知道吧?那些东西可都是你家宝贝闺女给置办的,想不到吧? 人家沫儿的心眼可比你大多了,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反而主动替自家男人张罗。 多好的闺女呀,你老秦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白捡了一个好闺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席话说得秦怀玉喟然长叹,沉默良久,方才说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但就是为沫儿感到不值。多好的丫头啊,加上你家中的媳妇,犹自不知足。 哎……算了,你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见了,老夫也就不掺和了。 不过,小子,沫儿一心扑在你身上,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了,可不能辜负了她。” 赵无敌手中捧着瓦釜,只能微微躬身,正色道:“还请丈人放心,无敌此生定然不会辜负了沫儿。”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魏文常摆摆手,眼瞅着那瓦釜,使劲嗅着香气,催促道:“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呈上来,让你丈人尝尝。” 老家伙也是个好美食之人,但却假借秦大将军的名义,让赵无敌赶紧端上来。今日的餔食虽用了,可身处行军的路上,也就是随便糊弄一顿,哪里谈得上美味? 赵无敌和秦大山将手中的瓦釜和木盆搁在长几之上,各自将盖子打开,只见一股浓郁的异香直冲人的口鼻间,一个个还未品尝,就已经醉了! 秦大山使劲抽抽鼻子,口水不争气地溢出,顺着嘴角滴淌,将衣领都润湿了。 魏文常眯着眼睛,一脸的沉醉,尽情享受着诱人的芬芳,任其在口鼻间萦绕。 这才是正宗的吃货,面对美食当前,并没有一拥而上大快朵颐,而是先闻其味、观其色,让口鼻先香透了,再大饱眼福,最后才是品尝其中的滋味。 半晌,魏文常睁开了眼睛,抚掌大笑:“好,好,好,妙不可言!” 他凑到跟前,左手牵住右手的大袖,而右手则不慌不忙地握住釡中的木勺,轻轻地搅动几下。 随着汤汁的搅动,那香气更加浓郁了,只听见“咕咚咕咚”的声音响起,却是那秦大山在猛地吞咽口水,而下巴上的晶莹如瀑布般垂落,眼看着就要滴到瓦釜中…… 魏文常连忙大袖一拂,将釡口给遮住,同时,抬脚给秦大山一下,喝道:“去休,去休,不要坏了老夫的一釡好汤。” 秦大山悻悻地往后退去,用衣袖将嘴巴擦得哗啦啦直响,而一双牛眼却盯着木盆,恨不得一把抓起其中的大肉,好慰藉肚子。 秦大将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喝道:“没出息的东西,瞧你那熊样,得是几百年没有吃饱了?行了,将盆子里的东西分一半去吧!” “多谢大帅!”一听秦大将军的话,秦大山立马来了精神,大声谢过秦怀玉,就抓起盆中的虎肉往盖子里装,差不多装了六成,方才咧着大嘴自出去大快朵颐了。 魏文常对秦大山风卷残云般的盗匪行径视而不见,也许是习以为常都麻木了,一门心思盯着瓦釜,满脸的狐疑,对赵无敌问道:“千里啊,这釡里面看着非牛非羊,也不似獐鹿狐兔之类,不知却是何物?” 第436章吃货的高级境界 第437章人间绝色都娶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7章人间绝色都娶了 此时,魏文常眼中只有那只香气四溢的瓦釜,对其中的美味颇感兴趣,大有不将其间的奥妙搞明白誓不罢休的意思。 赵无敌对老魏的解围和袒护颇为感激,见他动问,连忙答道:“此物那是用虎骨、虎尾、筋、虎腰子等物件用秘法熬制而成,乃是打虎地的一绝,名唤‘打虎一锅炖’,孙老神仙就是为此方才起了旧地重游的兴头,您和丈人快趁热尝尝,凉了就不好了。” “打虎一锅炖?”魏文常捋着胡须,眯着眼睛,品味着其间的意韵,继而抚掌道:“有虎骨、虎尾、虎腰子、虎筋……可不就是打虎嘛,将一只百兽之王拆骨抽筋,再给一锅炖了,这份豪情值得浮一大白。来啊,酒来!” 他老人家兴致来了,不由得恢复了文人的臭脾气,动不动就要浮一大白。 秦怀玉伸手道:“老魏,咱们这可是在行军之中,饮酒可不好啊!” 魏文常睨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不就是喝几口酒吗?有什么了不起?” 继而他嘿嘿笑了起来,看着秦怀玉莫测高深地道:“嘿嘿,大将军,咱们此番的功劳太大,容易遭人嫉恨,而且,咱们可是威武之师,得胜还朝,正是所谓的骄兵,没点脾气,不干点出格的事情,才让那位不放心啊!” 秦怀玉沉吟半晌,点点头道:“所言极是,反正本帅回京以后多半也要赋闲了,索性就陪你疯一把。秦刚,去取酒来,本帅要和魏司马痛饮一番。” 秦刚自去取酒,秦怀玉从木盆中撕了一小块虎肉,搁在嘴里细细咀嚼,一亮眼看到了赵无敌,不由得脸又黑了,喝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要本帅给你些赏赐呀? 沫儿和孙老神仙还在镇子里,这荒山野岭中,若是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 魏文常见秦怀玉毛病又犯了,立即朝赵无敌使了个眼色,呵呵笑道:“千里啊,老夫和你丈人年纪也老了,官也算当到头了,偶尔荒唐一些也没什么。可你却还年轻,正如那朝阳初升,来日方长,且回去吧!” 赵无敌冲二人躬身一揖,倒退着走到门边,挑起门帘出了帐篷。也不管满嘴流油的秦大山含含糊糊的打招呼,自和两个蓝衣扈从回了镇子里的客栈中。 桌上的残汤剩菜已经撤掉,店家煮了浓浓的茶汤,让客人们引用,一来暖暖肠胃,二来也可去去惺荤。 孙老神仙自在客房中感悟天道,神游天外,车夫三山守在门前,席地而坐,就连唇边的油腻都懒得擦拭一番,就瞪着眼睛尽职尽责地当起门神。 冯夫人母女、沫儿、星乐和清风围着一张桌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汤。尤其是沫儿和月娥两人,手中端着茶汤,眼睛却一个劲地朝门外瞟去,自始至终,茶汤还是茶汤,都不曾动过一口。 冯夫人见赵无敌回来,起身朝赵无敌点点头笑道:“老妇人身子乏了,要回屋休憩了!” 她转身迈步,却见自家闺女纹丝不动,一双眼睛看着赵无敌,整个人都痴了,浑然没有听见娘亲的话。 冯夫人低声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再管她,自向客房走去。 常言道儿大不由娘,闺女大了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且由魏司马作伐定下了身份,那就随她去吧! 虽说君子不欺暗室,可这铺子里还有沫儿和清风二人,除此以外还有店家,也算不上暗室,想来也发生不了没羞没躁的事情。 直到冯夫人都到了客房的门口,月娥方才醒悟过来,急忙起身喊道:“阿娘,女儿陪你。” “你且在外面消消食吧,娘要静一静。”冯夫人头都没回,摆摆手自去推门而入。 沫儿给郎君道路了碗茶汤,问道:“大将军和魏司马没留郎君一起饮几杯?” 赵无敌接过茶汤咕咚一口喝下半碗,苦笑道:“大将军恨不得将我给揍一顿,好在有魏司马在,才让我逃过一劫。这不,即便是看在魏司马的面子上,还是将我给赶回来了。” “叔叔师父,大将军不是一直都很爱护你吗?为何今日要揍你?”星乐唯恐天下不乱,急吼吼地问道。 赵无敌看了月娥一眼,却没有回答星乐的疑问。若是将秦大将军的话说出来,你让月娥情何以堪? 清风撇撇嘴道:“果然是脸蛋越漂亮,人就越笨,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好意思问人。你想想啊,秦大将军是沫儿姐姐的父亲,自然不想让闺女受委屈,可我们的赵大郎一转眼间就多了一个月娥,你说秦大将军能给他好脸色吗?” 星乐听清风又跟她过不去,本来是要扑上前开撕的,可接下来的话又让她觉得很有道理,听着听着,也就忘记了小丫头的可恨。 她点点头,歪着脑袋对赵无敌道:“大将军也真是的,沫儿小师娘都没用什么,他倒是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我叔叔师父惊艳万古,当世无敌,自然是天下女子心中最完美的归宿,多几个师娘算得了什么? 叔叔师父,星乐支持你,将那人间绝色都给娶了……哎呦,谁打我?” 她一时说露了嘴,竟然鼓励起赵无敌将世间绝色全都给娶了,可把沫儿给惹恼了,重重地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一下,唬着脸道:“你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就这样对我吗?还将人间绝色全都给娶了?那向我这样的蒲柳之姿,是不是要给休了?” “小师娘,人家就是一时痛快,胡说八道嘛!再说了,谁敢说小师娘不美,星乐将他的腿给打折了!星乐还小,不会说话,小师娘,你就原谅星乐一回嘛!”星乐见小师娘貌似生气了,立马使出杀手锏,一个劲地撒娇。 沫儿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呀,论年纪比我还要大几岁,却还说自己个小,真是服了你了!” 星乐连忙给沫儿倒了一碗热茶汤,道:“小师娘,你喝茶!小师娘,您年纪小,可您辈分大啊,嘿嘿,星乐在您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沫儿摇摇头,喝了一口茶汤,眼睛一迈,看见赵无敌默不作声,故意撇着嘴道:“郎君默不作声,莫非是奴搅了郎君的兴致?” 第437章人间绝色都娶了 第438章逆天改命又如何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8章逆天改命又如何 赵无敌注视着沫儿,眸光清澈如雪光,看不见一丁点杂质,用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缓缓说道:“沫儿,我将整颗心都给了你,哪里还有多余的空地去容纳别人?” 沫儿小脸一红,啐了一口,嗔道:“这人脸皮真厚,当着小辈的面,尽说些没正经的话。再说了,什么叫把整颗心都给了我?那你将窈娘姐姐置于何地?我可告诉你,一颗心得分成三份,窈娘姐姐,奴家,还有月娥,一个都不能少。 不过,除了我们三人,可不许再招惹别人了!譬如那什么公主呀郡主的,可不许再纠缠不清了!” 赵无敌倏然心惊,以为沫儿知道了李若兮送他东西的事情。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与李若兮之间的瓜葛可没和任何人讲起,而沫儿又不是江湖中人,与那李若兮更是没有交集,又从哪里得知当日的情形呢? “太平公主……是我的恩人,我也只是将她当作恩人,至于其它,我可不敢多想。想我不过是一个寒门穷小子,又哪里敢攀附金枝玉叶?”赵无敌很诚恳地道。 他不想过度掺和进武后朝的诡异风云之中,因此当日对太平公主的**断然拒绝,可平心而论,心中对那个奇女子还是有一定好感的。 她身为李唐的公主,却眼睁睁地看着李家的江山被亲生母亲夺去,就连自己的夫婿都保不住,那种无助、无奈心境,该是多么的悲凉? 而这一切仅仅是磨难的开始,在母亲的坚持下,她不得不嫁给武氏族人,让她和薛驸马的儿女称呼一个外人为父亲,可想而知对她这样的一个要强的女子,有多么大的伤害? 武氏夺去了李唐的江山,就是李家的仇人,可她这个李唐的公主,却偏偏要嫁给仇人,恐怕当时她连死的心都有。 可她不敢死,也不能死,因为她的哥哥太懦弱,扛不起光复李唐的重任。 复国的重任就这样压在一个女子的身上,何尝不是李家的悲哀? 为了这个目标,她屈身侍“仇人”,接纳天下所有心向李唐的志士,与武氏族人虚与委蛇,最终在母亲病重的时候夺回了李家的江山。 天下重归了李唐,李家的子嗣又君临天下,可她又得到了什么?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李唐江山,她一颗心都操碎了。接下来的岁月里,剿灭了武三思,剿灭了韦后,可最终却被李家的子侄将她给剿灭了…… 这个惊艳万古的女子,其一生的经历就是一部血与泪的古史,相爱相杀,爱恨情仇,斯人虽逝去,但却在时间长河中留下了凄美的倒影,让多少人感慨万千、婉转叹息! 后世曾有人称太平公主贪恋权势,有心学武后那样君临天下,做那第二个女皇帝。 对此,赵无敌不知是真是假,但至少他知道,如今的太平公主,绝对不是这样一个贪恋权势的人。 她心中只有她的爱人,只想着和薛驸马天长地久,只要眼前有爱郎和孩子们在,就已经心满意足。 人是会变的,随着薛驸马的惨死,母亲的登基称帝,李唐江山被武氏取而代之,而她的两位兄长却过于懦弱,一心只要苟延残喘,保住自家的小命…… 正是这样糜烂不堪的局势,将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骄傲给压榨出来,从而一步一步走向和武氏抗争的前台。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将天下那本就不多的、心向李唐的那口气给凝聚住,不至于烟消云散。 正是她的坚持,她的执着,她的勇敢,才等到了那一刻,让天下回归李唐。 史书上认为太平公主的一生是可歌可泣的,可赵无敌却认为更多的是悲凉和萧瑟。而且,他既然来到了当世,又有幸认识了她,那么就要做些什么,方才不负这一世的相逢。 这样惊艳万古的女子,本就不敢遭遇那种悲凉的结局。而如果因为他的介入,而改变了历史车轮的轨迹,让某位李唐子孙没有登上皇位,也算不了什么! 只要天下仍然是李唐江山,那么谁做皇帝,对于一个来自数百年后的灵魂,是不会有心里障碍的。 再说了,在数十年前的玄武门,原本身死道消的李建成却将李世民给干掉了,早就改变了历史,让李世民一系的丰功伟绩还未曾出现就泯灭了。 可这又如何? 李建成称帝后同样取了“贞观”的年号,而他一生的丰功伟绩也丝毫不逊色于李世民,更让人意想不到的,就是他死后依然被尊为“太宗”皇帝,再到后面的高宗…… 由此可见,历史的惯性有多大?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死亡,就改变了一个时代。 而赵无敌并不想改变这个时代,只打算改变一下太平公主的结局,想来应该不至于引起天道的反噬。 小势可改,大势不可逆! 这是天道法则,万灵不可触碰的禁区,他赵无敌又不傻,怎么会拿血肉之躯去和天道对着干? 赵无敌心中的挣扎没有瞒过沫儿,她叹了口气,轻声道:“郎君不必为难,奴也就是说笑而已,若是郎君喜欢,自可向她表白就是。想我家郎君如此少年英雄,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赵无敌见她误会了,但却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让他为难,不由得心中凄然,一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则拉住了月娥的手,道:“沫儿,月娥,此生有你们俩和窈娘相伴,我心足矣。” “哎哟,我的牙好酸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清风小手托着腮帮子,夸张地咧着嘴,可却直冲星乐眨眼睛,继而掩嘴偷笑,那副小模样真是欠揍。 星乐也很配合,将一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大呼小叫:“叔叔师父,两位小师娘,当着侄女的面,不用这么辣眼睛吧?” 两位小师娘给羞得都没脸了,忙不迭地将手挣脱出来,并且不约而同地伸出无影手在赵无敌腰间掐了一把,然后,又不约而同地起身跑进了客房中,将房门给重重地关上。 赵无敌讪笑着,抬手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汤,一仰脖子就给灌下了,借以掩饰内心的尴尬。 星乐乜了一眼,没有敢发话,可清风却怕,小声地咕哝:“没看出来,赵大郎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第438章逆天改命又如何 第439章夜幕中的三人组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39章夜幕中的三人组 夜色渐深,山风也凌厉了许多,吹得门前的幡子哗啦啦作响,一个劲地飘荡和狂舞,似乎是不甘束缚,要随风而去。 从客栈洞开的门朝外面看去,只见那条青石铺就的长街黑压压一片,道路两旁看不见一点灯火,加上凌厉的北风呼啸而过,就如同鬼域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这也难怪,想来山间人家可不同于大城中的豪门大户,既没有勾栏可去,家中也没个歌舞可赏,面对这漆黑而又寒冷的夜晚,如其浪费灯油和蜡烛,还不如早早睡去,在那梦乡中尽情营造着各种旖旎风光。 孙老神仙自打进了客房就没了动静,而纵然有心去探望他老人家一番,可那三山就像一个忠实的门神堵在门口,阻止一切人靠近,也只能作罢。 而且,看他那架势,背靠着木门席地而坐,两眼禁闭,耳朵却支棱着,想来今夜根本就没打算离开,也不怕夜间寒冷伤了身体,可见其内力定然不凡。 一个人能忠诚到如此地步,还是一个修为不凡的高人,隐姓埋名,硬是将自己个给变成看门守户的“狗”,暂且不说他们之间的隐情,就冲这份忠心,倒也让人颇为敬重和感慨。 赵无敌看清风一副坦然的模样,丝毫没有为孙老神仙担忧,也没有怕孙老神仙责备的意思,也就随她而去了。 月娥已离开了沫儿屋子,向赵无敌转告了沫儿的话,说沫儿身子乏了,已然睡下,让郎君今夜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她传罢沫儿的话,低着头偷偷打量了赵无敌几眼,方才依依不舍地进了另一间客房,自去和她母亲作伴。 赵无敌初听此言,还以为沫儿恼了,心中的芥蒂未曾揭开,本想着立马前去解释一番。可转而一想,以沫儿对待月娥一事的态度,心眼儿不至于这样小,想来的确是一路奔波过于疲惫,所以才撑不住睡下了。 他本想让星乐去陪陪沫儿,可星乐鼻子一哼,直言时辰还早,不想与周公际会。并且说若是叔叔师父不放心小师娘,今夜尽可去与小师娘作伴,这样子伺候起来也方便。至于她,就委屈一下,与清风挤一挤睡在剩下的那间客房里。 这丫头那是给叔叔师父方便,根本就是揶揄他。赵无敌冲他直瞪眼,没想到一个乖巧的小丫头,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妖精,估摸着就是因为和清风在一起处多的缘故。 星乐可以撒娇,可以耍点小性子,而他却不好和她一般见识,只好闭目养神,修身养性。 他想安安静静地神游天外,可清风和星乐却没有一点睡意,依然杵在那里,不打算让赵无敌一个人安静。 三人闲来无事,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有一句没一句的,且大多是文不对题,自说自话。没一会儿,彼此就都厌烦了这种敷衍,各自进入发呆中。 夜已深,客栈的大堂中静得可怕,只有门外凌厉的北风呜咽着,时不时地钻进屋子里,将油灯吹得摇曳不定,越发地让人压抑。 清风第一个熬不住了,坐在那里小身子不停扭着,且怯怯地看着门外无尽的黑幕,小模样看得人于心不忍。 她要找点事做,好打破夜的宁静。于是喊那店家娘子,让其又给煮了一份茶汤,期望热腾腾的茶汤能驱散夜的萧索和冷漠。 这孩子的往事,赵无敌并不清楚,可看她平日里待在孙老神仙身边,陪着一个已习惯了寂寞的老人,整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本就受够了寂寞和冷清,时刻都想能够热闹一番。 店家娘子倒也没有睡下,一见清风开口,立马一通忙碌,给她煮了一壶芬芳四溢的茶汤,笑着请他们慢用。 那店家娘子走到面前,凌厉的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一阵寒意袭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探头看看门外,蹙着眉头,可回首间却展颜笑道:“这夜也深了,山间风又大,奴家将门给关上,免得让各位客人着凉了!” 对于店家娘子的话,星乐和清风无动于衷,两人依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将手肘撑在桌子上面,两手托着香腮,懒洋洋地看着面前的茶汤。 热乎乎的茶汤,升腾起阵阵水雾,朦胧且缥缈,让两张小脸在都虚幻了。 她们俩仗着年纪小,又是小女孩,可以对店家娘子的话置之不理。 可赵无敌却不能这样,将人家的客套当作理所当然。 虽说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可唐人尊崇古礼,并不以势压人。 哪怕是在高门大户之中,一个伺弄园子的花儿匠,面对自家的阿郎,也依然可以以“某”自称,根本无需向后世那样奴颜婢膝,委曲求全。 店家开店,赵无敌他们住店,其间只是一种交易,谈不上谁欠着谁,更加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人家店家给他们提供了过夜的地方,不至于露宿野外,受那寒风欺凌,又供给了美食,那么他们付出钱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不是一种恩赐。 如此一来,对于人家的善意,若一味地置之不理,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赵无敌点点头,做了个手势,道了一声:“又劳了!” 今夜他注定是要宿在客栈中,不可能再回边军的营地,至于关起门来,似乎也碍不着他的事情。 店家娘子笑着两手稍一用力,随着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大门渐渐地合拢。 可就在此时,在大门将关未关之际,却忽然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划破了夜的寂静。 马蹄声踏过青石长街,发出清脆的声响,由远及近,渐渐地,看到一支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 渐渐地,来人近了,借助忽明忽暗的火光,能看见一共有三骑,其方向竟是朝着打虎地客栈而来。 “兀那店家,先别关门,某家要投店。”当头那位骑士看见渐渐闭合的大门,不由得急了,扯起嗓子大喊。 三个人,三匹马,在夜幕中驰过长街,却没有惊动边军,不由得让人奇怪。 可若仔细看看他们的方向,就不难明白其间的因由了。因为这打虎地有两个出口,都通向官道,这三人正是从另一个方向而来,并没有经过边军的营地。 而那个方向,却是通往关中的腹地…… 第439章夜幕中的三人组 第440章大熊闯虎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0章大熊闯虎地 今夜无月,也不见一颗星辰,整个天幕都被乌云遮蔽了,天地之间只剩下漆黑一片,就连近在咫尺的山峦也模糊不清,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打虎地中的那条青石长街上,有三骑快马自南而来,借着一支火把的微光,清脆的马蹄声响敲碎了夜的寂静。 马蹄声并不急促,但却有些凌乱,想来经过了长途跋涉,造成了马匹已经力竭,不堪驱使。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早一些,此时离入夜已有些时辰了,而这几名骑士却没有找个遮蔽寒风的地方歇下,反而连夜赶路,定然是遇到了急切的事情。 由马匹凌乱的脚步可以看出,马上的骑士也定然累得够呛,无法再坚持夜行,急于找个地方休憩,好舒缓一番疲惫的身体和精气神,以便明日好继续赶路。 随着当前骑士的大喊,转眼间三骑马已来到了打虎地的门前,三人翻身下马,当前喊叫的那大汉将缰绳一甩,一个箭步抢到门边,伸手一推大门,将快闭合的门又给推开了。 大汉身高九尺挂零,乱发虬髯,凸额豹眼,肉鼻阔口,黑面黄齿,虎背熊腰,一双大手就跟大号的熊掌似的,每一根毛孔中都充满着力量。 虬髯大汉都没有用一只手,只不过用了两根手指分别抵住了两扇门,“轻轻”地一推,那店家娘子将如同遭到了猛牛一击,顿时花容失色,冷汗直冒,脚步踉踉跄跄,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直到退了一丈多远,方才勉强站住。 黑面大汉一脚跨进门内,另一只脚却依然在门外,眼看着脑袋就要撞在门楣上面,却忽然身子一顿,继而脑袋向下画了个弧线,越过了大门看着屋子里的众人,咧着大嘴,冲着店家娘子露出一口大黄牙,那牙齿上面还滴淌着涎水…… “啊……哦……”店家娘子发出短促的惊叫,继而脑袋一歪,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这也不怪店家娘子胆小,想她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妇,能有多少见识? 夜深人静时分,突然从黑暗中跑进来一个毛茸茸的黑面大汉,满嘴“獠牙”,面目狰狞,獠牙上面还滴淌着涎水,那副模样不就是老人们口中专门喜欢劫掠年轻妇人的山魈吗? 想起被山魈掠去之人的悲催命运,店家娘子的精神就崩溃了,不由自主地昏厥过去。也好在她晕倒得快,否则,再迁延片刻,说不定就要给吓尿了。 不仅是店家娘子,就连清风也给吓着了,小脸煞白,就连惊叫都忘记了,一头扑进星乐的怀中,小身子还在不停发抖。 星乐小脸也变色了,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过小丫头却竭力保持镇定,不过,却偷偷瞅着叔叔师父,寻求帮助和庇护。 “咳咳……南山熊,不得无礼!”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就像是漏气的风箱一样,听着让人揪心。 那大汉听了此话,将另一只脚缓慢地挪进了屋子,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冲星乐和赵无敌一抱拳,瓮声瓮气地道:“请问哪位是店家?某家南山熊有礼了!” 他用“熊掌”摸了摸脑袋,将本就凌乱的头发给揉得越发杂乱不堪,一双金灯似的大眼看着赵无敌,态度极为诚恳地道:“某家虽生得相貌丑陋了些,但那是爷娘给的,没得办法。 不过,某家真不是坏人,可不是诚心要吓唬这位娘子的。某家主人有伤在身,又因为急于赶路,牵动了伤势,需要找个地方歇息。 可这里却荒凉得很,一路上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处有人的地方,却见那娘子又要关门,某家一急之下,就……那个急躁了些,还望店家勿怪!” 黑面大汉南山熊说完,规规矩矩地朝赵无敌作了一揖,意思是为刚刚的莽撞赔礼,期望“店家”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可他却不知道拜错了对象,眼前坐在桌子旁饮茶的几个人都是住店的客人,而真正的主人早就被他给吓趴下了。 南山熊闹出的动静太大,早就惊动了整个客栈中的人,店家古老掌柜老两口和儿子不知发生了何事,全都暂时扔下手里的活计来到了前面。 一进大堂就见那女子倒在地上,老妇人连忙抢上前将媳妇给抱在怀中,一个劲地地掐她的人中,呼喊着她的名字。 那娘子并没有受伤,只不过是遽然之间受了点惊吓,导致了瞬间的心神失守,陷入晕厥之境。 而今被婆婆一掐人中,立马就被剧痛给唤醒,茫然地看着婆婆和一旁的夫君,不知发生了何事? 可她一扭头看见了南山熊,不由得用手指着他惊呼起来:“山魈来了,夫君,山魈来了,快将它给打跑。” 一家子这才搞明白了自家媳妇晕倒的缘由,敢情是把门口那位客人给当成了山魈。可那位客人虽然体魄过于雄壮了些,面目也狰狞了些,不过,怎么看也是一个人,和山魈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这事还真怪不得大汉,人虽生得出格了些,可并没有刻意吓唬人。 店家少掌柜虽心疼媳妇,可也不能将怒气加诸于客人身上,只能狠狠地瞪他一眼,表示已经替媳妇出气了。 那媳妇也就是一时迷糊,而今见了夫君和公婆,胆气壮了好多,将南山熊仔细打量了一番,也知道是自己个看错了,方才闹出这么一个大笑话,不由得羞红了脸,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 南山熊的同伴也进了大堂,是一对中年男女,女的颇为清丽,打扮得干净利索,扶着那男子,眉宇之间尽是忧色。 而那男子个子也就一般,可却因为身材瘦削,看上去显得很是挺拔。可一张脸却白得过份,没有一丝血色,就连那嘴唇都是苍白的,且手抚着胸口不停地咳嗽,看其模样似乎是个久病之人。 那男子抬起手,费力地冲众人一揖,道:“各位,吾家下人是个粗汉,不识礼仪,冲撞各位了,吾南山擎天给各位陪个不是。” 开门做买卖,来得都是客人,即便是客人有点小失礼,作为店家也只能忍着。何况人家还主动赔礼,态度也极为诚恳,古掌柜连称不敢,并问客人有何需要? 第440章大熊闯虎地 第441章愁肠百结只为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1章愁肠百结只为房 人世间总有那么一群人,为了讨生活亦或是各种各样的因由,不得不离开家乡,整日奔波,南来北往,东奔西走,伴着初升的朝霞出门,直到日落西山,方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些人中有行走天下的行商,仗剑走天涯的江湖客,四方游学的士子,离家或归家的旅人…… 他们在人世间行走,身在异乡却不是客,遭受着各种艰难和困苦,久而久之,身与心神皆疲惫不堪,急需一个休憩所在,好让他们做短暂的停留,让身心都能得到恢复,好继续上路。 这样一来,他们不可能总是露宿于野外,纵然能寻到一处能够遮挡风雨的岩洞,亦或是随身携带着帐篷,可他们已经身心俱疲,不堪夜露风寒的侵袭。 世间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有需求就有存在,有商旅,客栈也就应运而生,大大小小,开遍了整个天下。 打虎地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每日里总有些商旅打此经过,而自打虎地开始,前后数十里都没有像样的村落,更加别说有客栈存在了。 古家的祖上颇有眼光,在此地开了一间铺子,集合着各种功能,譬如打尖用食、歇夜住店、发卖一些特长,以及经营一些山民们所需的日用品,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给了商旅和山民们极大的方便。 铺子就这样一代代经营了下来,至今差不多近百年了,虽然没有积累万贯家财,但却也让一大家子衣食无忧,不再为每日的嚼用烦恼。 到了古老爹这一代,对于厨艺极为感兴趣的他,结合本地山间的野物,花费了一番心血,将野物做出了诸多花样。尤其是一手做虎肉的绝活,让打虎地变得小有名气,就连孙老神仙享用了一次,已经过去了三十年,还难以忘怀。 他是个实诚人,一直遵循着祖上的遗训不敢忘记。 他是开店的,但凡有路人来到他的店中,无非就是用食和住店,而作为开店的人家,对有需求的客人是不能拒绝的。 人家既然是来了,哪怕是先前那大汉有些失礼,可如今人家主事之人都恳切地道歉了,而作为店家,若还是斤斤计较,不依不饶,那么干脆把门关了,再把招牌给砸了,从此不再吃这行饭罢了。 古掌柜的上前拱手道:“客人言重了,是山间女子没见过世面,怎么能怪到客人身上?呵呵,我瞅客人也乏了,既然来到小号,不知是用些热食还是……” 古掌柜也是偌大的年纪了,又在南来北往的官道旁开了一间铺子,多年来与太多的人打过交道,说是老奸巨猾都不为过。 他向来欢迎客人来店中用食,也从不反对客人住宿,因为开门做买卖就是要有人气,方才能赚得辛苦钱,供一大家子嚼用。 可今日不同于往日,客人用食倒也没什么,但是若要在店中歇夜,可就有些为难了。 因为店子里一共只有四间客房和两间堆杂物的屋子改造的厢房,再也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可今夜那四家客房和两间厢房全都给人包下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客人,而是自个一家的大恩人孙老神仙一行,实在是没有地方安置这几个客人。 虽说做买卖的都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可买卖人也有赚钱的规矩,有些钱财能赚,有些钱财挨都不能挨。 做买卖先做人,如果连人都做不好,还奢谈什么买卖? 人是什么? 一撇是道义,一捺是担当,中间用一根不屈的脊梁骨给串在一起,方才能称之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在古掌柜心中已有了决断,此刻若是客人提出歇夜的要求,他将毫不犹豫地拒绝。哪怕是客人付出一盘黄金、亦或是勃然大怒,将他的铺子给砸了,也无法改变他的决断。 古掌柜虽是山野之人,却也懂得做人的道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感恩,否则,与那禽兽有何区别? 那病汉、也就是南山擎天刚要搭话,却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过,此人极为重礼仪,将一方帛布遮掩了口鼻,以免败了别人的兴致。 良久,南山擎天的咳嗽声缓和了许多,拿开遮住口鼻的帛布。可那身边女子抬眼看见雪白的帛布上面沾染了大口的鲜血,不由得急了,伸手替他抚着背部,扭头朝古掌柜道:“店家,我家公子身体不好,劳烦给准备间客房,再备些热水。” 古掌柜蹙眉,作为开客栈的不能拒绝客人的要求,可总不能让大恩人让出客房吧? 那女子看了看众人,似乎明白了掌柜的难处,追问道:“掌柜的,就没有一间客房了吗?” 古掌柜咬咬牙道:“几位客人,不满您,今夜小店客满,别说客房,就连厢房都被人包下了,实在是没有空房了。要不,老汉我和我家娘子将住处给您腾出来,就是简陋了些……” 古掌柜也是给逼得没办法了,而今已是夜深时分,加上打虎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总不能将投宿的客人拒之门外,让人家餐风露宿? 可那女子停了却没有吱声,因为她家公子是个极为爱干净的人,看看掌柜的那身油腻,再看看铺子里的光景,想来那店家自家的住处指不定邋遢到何种地步,如何能让公子休憩? 就在此时,孙老神仙的客房有了动静,他老人家推开了客房的门,伸手轻轻拍了拍三山的肩头,示意他让开。 待三山挪开身子以后,孙老神仙走出了客房,来到众人面前,瞅着那南山擎天看了好一阵子,眯着眼睛问道:“你来自南山?” 南山擎天见到一个白发老人发问,就连胡子眉毛全都白了,也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因此不敢怠慢,欠身道:“吾名南山擎天,正是来自南山。” “不知昔年的南山黎与你如何称呼?”孙老神仙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从中射出两道精芒,逼视着南山擎天。 南山擎天推开扶着他的女子,伸手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郑重一揖,正色道:“正是家祖,莫非老人家和家祖相识?还请赐下尊号,好让晚辈依礼拜见!” 第441章愁肠百结只为房 第442章居无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2章居无屋 南山擎天自称是南山中人,还是那个什么南山黎的孙子。 对于赵无敌来说,整个就是一头雾水,搞不懂眼前这个病秧子有何德何能让孙老神仙如此看重,更加顾不得南山有什么了不起的。 “吾有大道三千,藏之于南山,有缘人皆可来听!” 这是道门中流传的一句很牛掰的话,不知起源自何时,但却一直流传到后世。 不过,随着岁月变迁,时光荏苒,曾有很多有心人寻到了很多叫南山的地方,但却从来没有人寻到什么大道三千、世外遗迹,久而久之,人们的心也就渐渐淡了,将其当作一句戏言。 而今,通过孙老神仙和南山擎天的对话,可以推断出世间真有一个南山,且这个南山擎天还是出自南山一族,却不知此南山和彼南山有没有什么关系? 孙老神仙听了南山擎天的话,脸上顿时黯然下来,老眼也变得浑浊,似有水雾凝聚,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凄然道:“昔年,隋炀失德,导致天下大乱,八方云起,多少枭雄趁机崛起,招兵买马,攻城夺地,可对于天下苍生来说却是一场空前的劫难。 百姓们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性命贱如狗,被恣意欺凌和屠戮,尸积如山,流血染红了大地,甚至数百里之地都找不到一个活人…… 令祖南山黎不忍见天下战乱,生灵涂炭,从南山中走出,进入人世间,加入李唐阵营,欲早日平定天下,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清平世界。 他为了掩饰身份,化名‘元霸’,对外假托是高祖早夭的第三子,被异人所救带入大山中学艺,如今学艺归来,要助李家争霸天下。 令祖天生神力,武技绝伦,打遍天下各路诸侯,手下无一合之敌。可令祖的身份终究被有心人查出,他们可不想过早结束乱世,于是纷纷派出门下入世,不择手段,最终将令祖逼入了绝地。 那终极一战中,敌方虽损失惨重,可令祖也伤了道基,被仆人死命救出,不得不回到了南山,再也没有消息。 想不到,终究还是没有复原,而身死道消了,可悲啊可叹……” 南山擎天面露悲戚,朝孙老神仙郑重一礼,低声道:“家祖道基被斩断,回南山后不到一年就故去了。老人家对家祖如此熟悉,莫非……就是孙老神仙?” “正是老朽!”孙老神仙点点头道。 没等南山擎天说话,那身边的女子扑通一声,对着孙老神仙跪下了,哀求道:“老神仙,我家公子受了极重的伤,请老神仙救救他吧!” “咳咳,稚尾,不可如此,吾的伤不碍事,如今已是深夜了,怎可耽误孙老神仙的休憩?”南山擎天一边咳嗽,一边对孙老神仙表示歉意。 “呵呵,不碍事,不碍事,这人年纪大了,知道自己个时日无多,就不敢瞌睡,生怕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孙老神仙捋着胡须,呵呵笑道。 他老人家瞅瞅四间客房,沫儿丫头听外间的动静太多,担心自家郎君,早就出来了,而另一间屋子里住着月娥一家子,却只有花三娘将房门拉了一道缝隙,对外瞅了瞅,随即关上门没了动静。 老人家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最终停在赵无敌身上,道:“那个千里啊,此人是老夫故人之后,又受了伤急需诊治,可打虎地已经没了空余的客房,你看是不是……” “老神仙,就让他们住进小子那间,至于小子,随便在哪凑合一宿就好。”赵无敌抢着道。 他又不傻,还能不明白孙老神仙的意思?如其让老人家开口,不如主动让出客房,还能捞一个好名声。 “这可使不得!如今已是寒冷的冬日,让兄台让出客房,南山擎天如何能心安。”南山擎天是个至诚君子,一言一行都恪守着上古礼仪,见赵无敌要将客房让给他,不由得推脱起来。 赵无敌刚要谦让几句,却被孙老神仙抢了话头。老人家摆摆手,笑道:“呵呵,南山啊不必客气,你如今受了伤,若不能及时诊治,恐有些关碍。至于这小子,他身子骨结实着呢!就是搁雪地里躺一宿,保管翌日起来什么事都没有,照样生龙活虎。” 那南山熊听了此话,对赵无敌产生了浓厚的兴致,大眼瞪着他看了好一阵子,裂开大嘴乐道:“这位兄弟倒是和俺大熊有的一比,可是就你这小身板,看着也不像是能吃苦的模样啊……” 他摸着脑袋,一脸的疑惑,看那样子大有和赵无敌比划一阵的意思,好验证一番孙老神仙的话。 “大熊不得无礼!”南山擎天喝止了大汉的无礼,又冲赵无敌一揖,道:“那就多谢兄台了!不知兄弟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不敢,小弟姓赵,名无敌,扬州人氏。”赵无敌亦躬身还礼。 他虽然不知南山擎天的家世,可既然能让孙老神仙那么看重、甚至是礼遇的家族,想来也是一个了不起的隐世世家。 “行了,客套话以后再说吧,你的伤耽搁不得,快随老夫进屋。”孙老神仙率先走向原本属于赵无敌的那间客房,头也不回地说道:“清风,将老夫的药囊给拿来!” 清风正闲得无聊,见有事可做,立马来了精神,小胳膊小腿跑得飞快,去给孙老神仙拿家伙了。 南山擎天冲赵无敌一揖,再次道了声谢,在稚尾的搀扶下尾随孙老神仙而去。 那大汉也跟在身后,但却在客房门前被孙老神仙瞧见了,雪白的长眉一阵抖动,喝道:“你这笨手笨脚的家伙跟来做甚?哪里凉快滚哪里去,不要在老夫跟前碍手碍脚。” 大汉虽粗鲁,但却不是傻子,见自家主人对这老家伙极为尊敬,也知道惹不得。因此,对孙老神仙的呵斥报以傻傻的憨笑,眼睛却看重南山擎天,询问该怎么办? 南山擎天浅笑道:“大熊,你也累了,自去找店家要些吃食,吾这里有稚尾就行了。” 南山熊见主人发话,也不推辞,那熊掌摸了摸肚子,咧嘴一笑,转身离开了客房门前,自去寻了一张桌子,就在赵无敌相邻的位置。 第442章居无屋 第443章大肚能容天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3章大肚能容天下 南山熊离开了客房门前,朝大堂走去,每一迈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如同那闷雷敲击在人们的心中,就连整个屋子都在晃动。 他看了看赵无敌等人,咧嘴一笑,本来是想要表示一番善意,可就他那如山魈般的模样,反而尽显狰狞本色,让人心寒。 他在赵无敌旁边找了一张桌子,松了口气,吐出一口磅礴的白雾,刹那间让油灯的光芒都黯淡了。 他往胡凳上一坐,正欲抬手唤过店家,却只听“咔擦”一声,胡凳散架了,而南山熊也随之结结实实坐在了地上。 “哎哟,客人你有没有摔坏?都是小店不好,让你摔着了,老汉再给你寻张结实的胡凳。”古掌柜连忙上前,一个劲地陪着笑脸。 不管怎么说,客人在你店中摔倒了,起因还是因为你的胡凳不够结实,那么千错万错就都是店家的错,没什么借口好讲。 可古掌柜的也冤枉,就冲这位爷的块头,什么样的胡凳才能够承受他的重量?想来除了石凳,是别无他选。 南山熊苦着脸,明显是让散架的木头给烙疼了,可他却抬抬臀部,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划拉,将散碎的木头给扫到一边,就那么席地而坐。 他摆摆大手,浑不在意地道:“没啥,俺习惯了坐在地上,踏实,心安。兀那店家,俺饿了,将你们店中的肉食给切个二三十斤来,再给拿两大坛子好酒。” 古掌柜见客人没有追究,如释重负,立马答应一声,带着一家子到后面忙乎去了。 至于客人叫的酒肉份量多了些,可那关他们什么事情?就客人那体魄,一个能抵好几个,多吃一些也很正常。 再说了,他们是开门做买卖的,俗话说得好,开店的不怕大肚汉,只要人家给钱,巴不得多卖一些呢! 南山熊的身材的确够高大,即便是席地而坐,那桌子也就到他的胸口位置,一点都不影响他用食。 “夜也深了,沫儿,你去歇息吧!星乐,别傻愣愣地,还不陪你师娘进屋!” 赵无敌难得地对星乐呵斥了一声,惹得星乐吐吐香舌,冲他扮了个鬼脸,起身扶着小师娘朝客房走去。 偌大的大堂里只剩下三个人,古掌柜那战战兢兢的儿媳妇,席地而坐的南山熊,还有就是没有地方睡觉的赵无敌。 赵无敌起身将对外的大门给关上,返回大堂又让店家娘子给生了一盆火,将冷却的茶汤重新搁在火盆上煮。 不多时,古掌柜的就给大汉端来一大瓦盆肉食,冒着热气,可若仔细看,盆子里的肉食却很斑驳,明显有羊肉、兔獐麂鹿等,整个一个大杂烩。 想来是大汉要的数量太多,又催得甚紧,而店中的熟食不够,古掌柜就把剩下的全都一锅烩了。 那大汉也不讲究,伸手抓起一根腿子,凑到嘴边一顿撕咬,转眼就剩下一截白晃晃的骨头。 他一手抓起酒坛子,拍碎了封泥,举了起来一仰脖子,就干了一大口,赞一声:“好酒!痛快!” 接着又仰起脖子,张开大口,只见一道匹练如瀑布般飞流直下,灌入那黑乎乎的洞口之中。 酒如喉咙,如水流冲刷岩壁,竟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倒也是让赵无敌醉了,不由得想起那位西门天王,都是一样豪气干云的人物。 大汉喝一阵酒,吃一阵肉,也没过多少时间,满满一盆子肉食就快见底了,而酒也干了一大坛子。 南山熊摸了摸肚子,似乎意犹未尽的模样,可他的自制力颇强,也没有再给店家添麻烦。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对古掌柜说道:“店家,俺家主人也没有用食,还得劳烦店家给备点吃食,嗯,份量无需太多,但要干净,要精致。” 他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仆人,在自家酒足饭饱的时候,并没有打着饱嗝去洗洗睡,还能记起饿肚子的主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古掌柜答应了一声,自去准备。 为住店的客人准备饮食,本就是店家的份内之事,而且人家都说了,并不要求多大的份量,只要精致可口就好。 南山熊的主人就是那位病歪歪的南山擎天,看他要死不活的模样,想来也吃不了多少。 不过,古掌柜还是不敢大意,既然那个病秧子能够得到孙老神仙的看重,那么其出身就不是一般的人家。对于这种人,古掌柜还是有些了解的,那就是不见得多能吃,但却一个个都是吃货,讲究吃得精致,吃得稀罕,吃人家从未曾吃过的口味。 对此,古掌柜倒是一点都不发怵,不就是想吃个特色吗?俺打虎地的招牌可不是白给的,就连孙老神仙都恋恋不忘,何况这些小人物。 孙老神仙给南山擎天治病的客房门紧紧关闭,哪怕是侧着耳朵也听不见丝毫动静,只见相邻客房的面前,自有那位三山在看守。 而今孙老神仙都不在屋子里,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南山熊在看到三山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颇为激动,仿佛是历经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方才寻到一个知己。 他本想和三山唠嗑一番,拉拉家常理短,好交流一番做仆人的心得,可三山却一直都在闭目养神,貌似睡着了,根本就没有鸟他的意思。 这让南山熊兴趣索然,本指望在人海茫茫中遇到了一个身材差不多的,算是碰到了知音,大可把酒言欢,一诉“高人”的感慨和辛苦,可人家根本就没有那兴致。 在南山熊的心中,三山就是一块石头,还是一块狗不理的破石头,别说补天,就连他都没有把玩的兴趣。 他找不到知音,可又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如此漫漫长夜中,若不能找个人絮叨絮叨,该如何度过? 除了那个石头似的三山,屋子里只有赵无敌和店家娘子二人,而店家娘子是个妇人,对于南山熊来说,比寂寞更加可怕的就是妇人,实在是没有兴致和妇人叽叽歪歪。 那么,他唯一的交流对象就剩下了赵无敌。此人虽然是个小白脸,可倒也是爽快的人,大可与之胡吹海侃一番,好驱散那无边的寂寞。 第443章大肚能容天下 第444章初闻世间有南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4章初闻世间有南山 南山熊一通狼吞虎咽加上豪饮,将一大盆子肉食和一坛子酒转眼间就给干掉了,那肚量和速度让店家娘子目瞪口呆,暗暗惊为怪物。 酒足饭饱以后,反而觉得有些失落,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方才能打发这漫漫长夜。 南山熊乜了一眼那店家娘子,一转即逝,将她给排除。一个胆小的妇人,与之能有什么好说道的?莫非要和她谈谈针头线脑、挑花绣草的技巧和经验? 他眼睛一迈,扫到了盘坐于门前闭着眼睛的三山,瞧他的身板和脸上的棱角,似乎和自己是一路人,应该可以引为知己,一边豪饮一边聊聊快意恩仇的往事。 可那汉子却如泥胎木偶般巍然不动,明显没有胡吹海侃的兴致。这让南山熊不禁叹息,好好一条汉子,可惜却是个呆子,脑子里缺了根弦,弹不成曲调,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最后,他无奈地将目光收回,却发现身边还有一个小白脸,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眸光……让人发寒,心里瘆得慌。 他暗自嘀咕,这小白脸该不会是对老子有什么企图吧?俺可告诉你,俺南山熊行的端做的正,可没那种嗜好。再说了,就你那小身板,可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兄台姓南山、来自南山?”赵无敌笑吟吟地问道。 “不错。”南山熊一扬脖子,骄傲地点点头,接着又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啥?” “没什么,兄台不用误会,小弟就是有个疑问,因为从未听说过南山在何处,故此好奇了些。”赵无敌正了正身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经些,好化解南山熊的警惕。 南山熊摸了摸脑袋,不可思议地反问:“你没听说过南山?怎么可能,莫非你不是江湖中人?” 他接下来又疑惑地道:“不对呀,看你和孙老神仙的关系,应该是他老人家的后辈,见识不该如此浅薄才是。” 赵无敌心中堵得慌,竟然被一个粗汉给鄙视了。可话说回来,他的确是不知世间还有南山一族,更加没有听说过有人以南山为姓的,且更加好奇眼前的南山一族和那个藏着大道三千的南山有什么关系? 他哂笑道:“小弟是半路上蒙孙老神仙看中,得以初入江湖,因此,对江湖中的过往并不熟悉,还望兄台教我!”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南山熊点点头,那指甲剔牙,挑出一块碎肉,嚼了几下又给咽下,方才道:“南山一族,乃是上古遗族……知道啥是上古遗族吗?” 赵无敌一愣,心道你丫还没完没了了!上古,不就是先秦之前的那段岁月吗?炎、黄、蚩尤大战,大禹治水…… 可当赵无敌说出来以后,那南山熊却一直在摇头,眼中带着可惜、可怜和可叹,仿佛在看一个井底之蛙,无论怎么蹦跶,所看到的天空都只有井口那么大。 南山熊叹道:“小兄弟,你还真是初入江湖啊!呵呵,这个江湖的水可够深的,以你这样的修行,可谓是步步凶险,要多加小心。 算了,俺大熊心善,且看你是个好学的孩子,就给你说道说道。 这上古啊,可不是那些文人书呆子口中念叨的炎黄蚩尤、尧舜禹时代,而是更加久远、距今已不知多少岁月…… 嗯,这么说吧,上古指的是一个纪元,那个时代的先民能够飞天遁地,捕星捉月,一念之间就能够跨越无尽的星海,达到星空的彼岸。 可不知为何,那个纪元突然消失了,就像是整个被葬在时间长河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们这些山门都是如今这个纪元的人,因为偶然间在一些遗迹中得到了一星半点残存的传承,就自诩为隐于世外的山门。 其实,在俺们眼中,你们同样是世俗中人,只不过是稍大点的蝼蚁而已。可蝼蚁终究是蝼蚁,再大也是蝼蚁,成不了真正的神灵。 而我们南山却不同,我们的祖上乃是上古真正的遗族,一直生活在南山秘境之中,与你们这个世界完全隔绝。 这么说吧,我们可以走出秘境进入你们的世界,而你们却无法找到进入秘境之门。 嘿嘿,我们南山就在长安附近的终南山中,可千万年来,从来没有一人得以一窥真容。” 南山熊的话让赵无敌悚然心惊,原来真有南山存在,且就在终南山中。可因为南山是一处上古遗留的秘境,不在此世中,也难怪史上有无数大能终其一生,也不得其门而入。 世间有南山,还是一个不属于当世的秘境,里面生活着上古遗族,习练着正宗的上古传承。 那么,这些遗族能够像先民一样飞天遁地、捕星捉月吗? 他看看南山熊,此人应该力大无穷,一身横练功夫已达到极高的境界,可内息却很平常。 赵无敌自忖,若是与其交手,三个回合以内即可完胜,而且还不用全力以赴。 这样一来,从南山熊的修为看南山遗族,很明显和传说不尽相符,让他不免怀疑起来。 “原来兄台出自上古遗族,小弟失敬了!”赵无敌起身一礼,模样颇为恭敬,态度也很诚恳。 对赵无敌的反应,南山熊很受用,哈哈笑道:“哈哈哈……小兄弟,你们颇为投缘,长夜漫漫,不如一起痛饮一番。” “固所愿,不敢请耳!”赵无敌欠身道。 他起身来到南山熊一桌,在他对面找了张胡凳,却踌躇起来。因为南山熊是席地而坐的,他若是大刺刺地坐在胡凳上面,似乎有些不妥。可这大冷天的,让他有胡凳不坐,偏要坐在地上,也不情愿…… 南山熊看出他的迟疑,大手一挥,道:“小兄弟不必如此,尽管落座。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只要有情有义就好,不在这些虚礼上。” 他又扭头对店家娘子道:“烦劳娘子给拿两只大碗,再来一坛子好酒。” 原先的两坛子酒,他喝了一坛,还剩下一坛,此番既然要和小白脸畅饮一番,一坛酒自然不能尽兴。 好在南山熊见赵无敌是个小白脸,没有逼他直接拿坛子豪饮,而是让店家娘子拿两只大碗,也算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 第444章初闻世间有南山 第445章大道三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5章大道三千 寂静的冬夜,一盏孤灯,两个人举着大海碗,尽情畅饮。 眼下已进入十一月了,关中虽不似北地那样千里冰封,寒澈入骨,可也寒意袭人,就连灯光都异常清冷。 一盆火烧得正旺,红红的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夜来清寒,睡意袭人,那妇人已不耐,蜷缩着身子,眼睛也朦胧起来,竟微微发抖。 赵无敌轻声道:“娘子若熬不住了,尽管自去,某家与这位兄台自饮,无需你在一旁服侍。” 那妇人打了个呵欠,面前睁开眼睛,浅笑道:“客人说笑了,那样客人饮酒,店家却先歇下的。” 南山熊大手一挥,道:“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俺兄弟说的对,你且自去。再说了,男人家喝酒,有个女子在旁边,让人不能尽兴。” 在赵无敌再三劝告下,店家娘子告了罪,方才款款进了后堂。 酒是好东西,能让人消除隔阂,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让人畅所欲言。 南山熊就是如此,与赵无敌一连干了三大碗之后,不禁对这个小白脸产生了好感,话匣子一打开,就透露了好些有关南山秘境的秘密。 原来南山秘境的确是消失的上古所遗留下的,独立于这个世界以外,自成一片天地,也有日月星辰在运行,但空间却并不大,差不多能有方圆千里地。 至于天地的尽头,却是雾霭濛濛,无尽混沌,让人无法靠近。哪里似乎有一种规则之力,一旦有生灵企图靠近,无一例外地都被弹回。 据族中老辈的传言,南山的灵气在不断枯竭,而今同外面的世界差不多了,就连那些天材地宝也沦落成凡物。 他们的传承很奇怪,并非是一代代口口相传,而是在一面白玉石壁前自行感悟。因此,每个族人所感悟的道都不尽相同,比如他南山熊感悟的就是力之道。 可随着灵气的枯竭,白玉石壁似乎也耗尽了传承之力,再也无人感悟到高深的道了…… “大道三千!”赵无敌大惊,不由得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白玉石壁上刻的字?莫非你去过俺们秘境?”南山熊警惕起来,一双大眼盯着赵无敌,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他给擒下,拷问一番。 “呵呵,小弟是听过一段传说,曾有世外高人传言于世,称‘吾有大道三千,藏之于南山,有缘人皆可来听’,而今听兄台这么一说,不由得想起。”赵无敌解释道。 “有吗?是哪位先人干的,俺怎么不知道?”南山熊眼珠子滴溜溜转动,苦着脸,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无敌心中却在蒸腾不休,原来那句牛气哄哄的传闻遽然是真的?世间不尽有南山存在,而且还真有烙印着三千大道传承的遗迹,只可惜一直被藏之于秘境之中,渐渐地消散于时间长河中。 他很想去看看,可惜那里是人家的秘境,显然不欢迎外人进入,只能引以为憾事了。 他转过话头,问道:“南山兄武艺绝伦,想来令主人更是惊才绝艳,却不知因何受伤?” “哎,一言难尽!”南山熊一声叹息,抓起大碗又一口干下,方才黯然道:“小兄弟丝毫是从北地来,还不知神都之中发生了一件震动天下江湖的大事?” “小弟正是从北地而来,却不知神都又何大事发生,莫非和贵之人受伤有关?”赵无敌问道。 他很不解,神都乃是大唐的帝都,要说发生了震动朝纲的事情并不奇怪。想武后一朝,今日杀戮遍地,明日来个兵变的,本就是习以为常之事。 可翻遍史册,也找不到和江湖有关的记载,还是震动天下江湖的大事,可不让赵无敌纳闷吗? 南山熊道:“这事得从月前说起,那吐蕃国派使臣入神都,朝见你们的天后。 本来这也没什么,虽然你们两国打来打去,可偶然互派使臣也是狗咬狗的一种。 可那吐蕃使臣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提出和亲的要求,就是替他们的赞普求娶大唐的公主。 本来这也没什么,想当年你们的文成公主不就是借给了吐蕃赞普吗?以武后那老娘们的心思,寻一宗室女子加个公主名号糊弄一下,好给大唐迎来一段休战的时间,是断然肯的。 谁料到人家早就有了防备,不肯接受糊弄,指明要武后的亲生女儿。武后一生只孕有一女,就是那什么洛阳之花太平公主,而今死了男人,成了寡妇,可人家并不嫌弃,指名道姓就要她。 据闻太平公主宁死不从,而武后也不愿意,断然拒绝了吐蕃使臣。 那使臣倒也没有以大兴刀兵威胁,反而提出一个赌局,那就是他在神都迎战中土江湖高人,时间就以年前为限,而赌注就是太平公主。 他若败了,自然是万事皆休,自此不再替和亲一事。可若是他胜了,那么太平公主就要远嫁吐蕃。 武后被逼无奈,只好接下了赌局。” 赵无敌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急迫地问道:“结果如何?” 南山熊大眼一翻,咧嘴道:“小兄弟,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呵呵,也难怪,想那太平公主被称之为大唐第一美人,小兄弟你长得也不赖,对其有爱慕之心也很正常。” 他本还要絮絮叨叨,可看赵无敌那焦急的模样,砸吧几下嘴巴,继续说道:“当这个赌局传出去以后,神都附近的江湖中人一下子炸锅了,纷纷指责吐蕃人狂妄自大,要狠狠地教训一番。 赌局就设在白马寺,神都好手,有江湖豪客,也有军中悍将,纷纷与其交手,可却全都败了! 那吐蕃使臣的确是修为不凡,据说正主都没有出手,仅仅是一个仆从老和尚就一连十日,将中土江湖中人打得哭爹喊娘。 直到此时,中土江湖方才重视起来,不少山门子弟出手,可依然是败了。 后来,就连中土江湖的霸主级人物出手,譬如裴家一位娘子,西门天王等纷纷出手,依然不敌那仆人,全都受了伤。 而常山赵氏的家主虽然击败了老和尚,却在对正主儿交手时不到五十合败北,不过,那人对常山赵氏似乎颇为忌惮,虽击败了常山赵氏家主,却只是击败,并没有让其受丁点伤害。” 第445章大道三千 第446章江湖危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6章江湖危机 南山熊的一席话让赵无敌很震惊,且从中洞悉了那吐蕃使臣的身份。 来自吐蕃,且其仆从是一个武技高深的老和尚,那么除了大自在和鸠摩什还能有谁? 鸠摩什既然能将李若兮的护道者叶嬷嬷给轻易击败,那么他能击败西门天王和小裴娘子也很正常。 至于他的那位家主姐姐赵柔伊,想来是因为跟着星乐一起接受了他的一番指点,将百鸟朝凤枪法练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方才能够一举击败鸠摩什。 可她终究还是敌不过妖孽小和尚大自在,好在大自在很可能看出了她和赵无敌之间有所牵连,因此未免投鼠忌器,方才没有对她下杀手。 他不仅感叹,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和尚的确是一个千年不遇的习武奇才。那日在荒野小庙中被他击败以后,因不想与大雪山接下仇怨,而随口胡扯了一番。却没想到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大自在就是凭借他的一番话就给点悟了,竟然因此突破了桎梏,修为大进,已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种因果。 他当日的无意之举是因,方才造就了今日的果。若是中土江湖中人为此伤亡惨重,那么就全都是他造成的罪孽,而一旦太平公主因此不得不远嫁吐蕃,想来以她那刚强的性子,多半是香消玉殒的结局。 如此一来,可以说太平公主就是死在他赵无敌的手上,让他情何以堪? 大自在已突破桎梏,武道大成,试问天下间还有何人能够制衡他? 是裴大将军、亦或是星宿海的大手印? 南山熊正说的兴起,可不管赵无敌在瞎想什么,大口开合之间,唾沫星子如雨般喷洒,将对面的赵无敌都给笼罩其间,可他却浑然不顾,继续开喷:“小兄弟,你知道吗?就连天下排名第五的常山赵氏当代家主都败了,这个结果对于中土江湖不啻于一场山崩地裂的大地震。 一些人心生恐惧,虽来到神都,但却袖手旁观,再不敢轻易找死。直到裴大将军因为妹子受伤而来了神都,扬言要给妹子找回公道,方才给了人们希望和期盼。 可谁料到到了二人决战的那一日,被人们给予厚望的裴大将军,这个大唐江湖中的巨擘,却仅仅是支撑了不到三十回合,就被那小和尚一指弹飞了手中的剑,并在其右手臂上轻轻一击。 裴大将军败了,败得很彻底,也很凄惨,听说右手臂的骨头都断了。 呵呵,裴大将军的剑,看来日后即便是骨头恢复了,也恐怕再难排在天下第四了。 就在人们绝望的时候,从皇宫中走出一位铁面人,全身都被黑袍笼罩着,都看不出是男是女。 此人虽无人认识,但修为可不简单,用一柄赤红如血的长剑,与那小和尚大战了一百余回合,方才落败。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离赌局结束的期限已经不远,武后不由得急了。 她既然接受了赌局,就不会反悔,可她同样不舍得唯一的女儿远嫁吐蕃那蛮荒之地。而且,她也知道以她女儿的性子,是决然不会活着踏上远嫁吐蕃之路的。 怎么办? 她不惜为此许下厚赏,以侯爵之位为赏格,征召天下奇人异士齐聚神都,力求击败小和尚。 俺家主人此时正在长安游历,听闻此事,念在汉人苗裔尚有一丝上古血脉的份上,不好坐视不管。 主人前去神都,与那小和尚交手,虽大战了五百回合开外,可……依然是受了重伤,被人一指击在右胸。” 南山擎天乃是南山一族的当代家主,想来也是族中修为最高的存在,可与大自在交手中,不过支撑五百回合,依然落败了。 由此可见,南山擎天虽然比赵柔伊和裴大将军要强上不少,可终究未能逆天,就是比起兵器谱上排名前三的存在,也未必就能胜出。 由此可见,南山熊所言应该是真的,南山秘境已于人世间无异,而大道三千也差不多遗失了。 既然裴大将军败了,来自上古遗族的南山擎天也败了,那么纵观大唐江湖,还有何人能够战胜大自在? 若无人击败大自在,太平公主岂不是要……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绝美的容颜,昔日他的抗拒本就是违背本心的,不想与李唐皇室有过多的纠缠,可并不代表他就不在乎她。 “后来怎么样?还有人挑战吗?”赵无敌两手撑在桌子上面,身子向前俯,急切地追问着。 南山熊摇摇头,黯然道:“俺家主人受了重伤,只有回到族中方才有一线生机,哪里还管得着以后的事情?” 赵无敌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即飞往神都,将大自在给痛揍一顿,将太平公主从艰难中解救出来。 可他如今是大唐军人,身在秦大将军麾下,不可能离开大军独自上路。 另外,他对沫儿颇多亏欠,不想再让她心伤了。 他抓起桌上的大碗,一仰脖子将一大碗酒干下,接着满上,再干了…… 就这样一碗接着一碗,直接倒下肚子,酒如愁肠,没有辛辣,没有火烧火燎,只剩下一种苦涩的味道。 他的模样看得南山熊直瞪眼,不明白这个小白脸发什么疯?你就算是暗恋太平公主,也用不着这样借酒消愁吧! 一盏孤灯,释放出昏暗的光芒,映照在赵无敌的身上,让他拿那一头乌发中那一绺白发,格外的刺眼。 南山熊的直觉提醒他,此人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这个故事中多半离不开那大唐第一美人的身影。 不知不觉中,客房的门开了,稚尾、清风和孙老神仙走了出来。 稚尾来到南山熊面前,踢了他一脚,低声呵斥道:“你倒是逍遥,还有心思吃肉喝酒,还不快点去给公子叫点肉粥!” 南山熊也不恼,一骨碌爬起来,欢喜地道:“稚尾,公子的伤好了?” 稚尾白了他一眼,道:“哪有那么快,不过,多谢孙老神仙出手,将受损的经脉给接上了,将养些时日,想来别无大碍。” “好,感谢上苍,感谢孙老神仙!”他先对着上苍拜了一拜,又对着孙老神仙拜了一拜,继而兴冲冲地跑往后堂。 第446章江湖危机 第447章心忧为太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7章心忧为太平 南山熊去后堂找店家给主人弄吃食,稚尾向孙老神仙告了一声罪,自回房去照顾她家主人。 清风背着药囊,却不停地打着呵欠。她还是一个孩子,熬到如今,也算是难为她了。 孙老神仙摸摸她的小脑袋,笑呵呵地让她回屋休息。 老人家在赵无敌面前坐下,道:“小子,给老夫倒点酒。” 赵无敌纵然忧心忡忡,但却也不敢怠慢老人家,将自己个碗中倒了半碗酒,两手端给老人家。 孙老神仙接过碗,凑到唇边呷了一口,随即又放下了,看着赵无敌似笑非笑,道:“小子,那吐蕃小和尚都快打遍大唐无敌手了,你小子是不是按捺不住想要和他比划一番? 可是,对于武者来说,能同高手交手,本是一件让人雀喜的事情,可老夫在你脸上怎么看到的却是焦虑、担心、不忍和悲伤? 小子,莫非你和那小和尚有纠葛?亦或是真和太平那小丫头不清不楚?” 赵无敌站了起来,面有戚色道:“老神仙,您有所不知,那大自在横推天下英雄,视我大唐江湖如无物,而太平公主如今度日如年,其间的万般罪孽全都是因为小子。” 他对孙老神仙这样的长者,自然不敢隐瞒,将与大自在之间的恩怨,以及他和太平公主之间的纠葛,全都说了一遍。 不过,他还是有所选择,譬如对李若兮就是一笔带过,就连和太平公主也隐瞒了那一夜的纠缠。 孙老神仙沉吟良久,方才道:“小子,按你所说,你和太平之间只有恩,没有男女之情,老夫也就放心了。 这倒不是说太平那丫头不好,可皇家就是一个烂泥坑,一旦陷入其中,多好的人也给污染得不成样子。 别的不说,看她娘小武就知道了,昔日多好的一个灵秀丫头,一入皇家,生生给逼成如今的鬼样子。 你要报恩,老夫并不反对。好男儿生于世间,自该是恩怨分明,眼见恩人有难而袖手旁观,才是老夫所不齿。 至于你与那小和尚之间,也无须愧疚。武道争锋,死伤在所难免,况且小和尚也谈不上痛下杀手,并没有多行恶迹。 你若有心前去,那么待明日向秦大将军言明,别的无须多说,就称是因为听到武后征召天下高手应战吐蕃使臣,你有心前去一战,替武后分忧,想来秦大将军不会为难你的。 呵呵,小子,该来的终究会来,你想躲也躲不掉,这就是你的命。 老夫累了,要去休憩了。 哦,对了,不必担心沫儿,这丫头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会理解你的。而且,老夫自会陪她前去神都走一趟的,想想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小武了,趁着胳膊腿还行,去看看吧!” 孙老神仙言罢,也不管赵无敌如何想,自去房中歇息。 赵无敌独坐大堂中,思虑着孙老神仙的话,在他的内心深处,仿佛也有一个声音在呼喊:“赵无敌,你不要再躲避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命运,该来的终究回来,躲也躲不掉……” 他给火盆中添了些木炭,然后就在火盆前席地而坐,闭着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那边厢南山熊端着一锅热乎乎的肉粥给他家主子送去,回到大堂时见赵无敌在神游天外,也就不再寻他唠嗑,也靠着火盆席地而坐,背后靠着桌子,没一会功夫就进入睡梦之中。 翌日,当第一缕晨曦出现的时候,赵无敌就轻轻推开了门,来到院中,眼望着神都的方向,任曦光泼洒在身上,一头乌发在晨风中飞舞,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晶莹的光辉。 他一宿未眠,却看不出一丝疲惫,一双眼睛中清澈如水,绽放着刚毅的神光,看不到昨夜的迷惘和疑惑。 经过了孙老神仙的一番开导,他想通了,不再瞻前顾后,不再徘徊无助,而主动将责任扛起,做一个有担当的人。 既然上苍将他给捞到大唐,定然是赋有某种使命,也就是他这一世的命运。 宿命既然已经定下,那么就让一切都早点来吧!我心如磐石,无惧世间一切敌。纵然是前途布满荆棘林,那又如何?挥刀斩去就是! 若上苍不负我,按他的意思疯狂一次也无妨。可若上苍视我为傀儡,那就打破宿命,用我的道、我的法截断时间长河,打出一条超脱之路。 他的武道境界虽没有突破,可道心却更加圆满,几达通明之境,无尘无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修为的进阶,使道心和神魂极尽升华,比起法力的进阶更加难得。 法力如储水,水到自然成,只要持之以恒地苦修下去,总能修到圆满之境。 可心神却大不同,古来多少人杰过不了心魔这一关,从而功亏一篑,前功尽弃,甚至是身死道消。 朝霞浮现,染红了东方的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在漫天红霞中沉浮,泼洒出一副绚烂而又雄浑的天图。 日出东方,寒风阵阵,赵无敌沐浴在朝阳中,那飘扬的发丝中都带着霞光,金辉将他脸上的轮廓给勾勒得更加分明,且带着一种神圣的气息,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空灵起来,几欲飞仙。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朝霞都已褪去,红日升空,阳光磅礴,将寒风都添加了一丝暖意。 打虎地的门再次被打开了,那店家娘子来到赵无敌面前,笑道:“客人起得好早。” “他们都起来了吗?”赵无敌问道。 “除了昨夜来的那位受伤的公子,其余客人都起来了。小店给各位准备了些热粥,还请客人进屋用食。”店家娘子答道。 “有劳了!”赵无敌谢道。 他进了大堂,只见众人都差不多围坐在桌边,正等着用食。 热乎乎的粥,蒸得香喷喷的胡饼,以及一些咸菜,就是今日的朝食。 “叔叔师父,你一早跑哪里去了,害得小师娘好担心。”星乐扑闪着大眼睛,一个劲地埋怨。 “你这丫头,我何时担心了?你的叔叔师父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我用得着担心吗?”沫儿随手敲了一下星乐的小脑袋,惹得星乐哇哇叫着抗议。 “没事,我就是在门外看看朝阳升起。”赵无敌哂笑道。 他想通了,不再瞻前顾后,克服了自身的心魔,可怎么向沫儿开口,却没有想好…… 第447章心忧为太平 第448章请战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8章请战 粘稠可口的糜子粥,香喷喷的胡饼,却勾不起赵无敌的食欲。 他随便吃了一点,便停下了,引起孙老神仙的注意。 老人家喝了一小口粥,乜了赵无敌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年轻人就是心里搁不住事情,可再怎么急,也不能亏了自己个的肚子。” 沫儿早就注意到了郎君的神情,但却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发问。而今见孙老神仙说起,便关切地问道:“郎君既然什么心事,不妨和奴家说说,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听沫儿一说,月娥也停下了进食,美目瞟着郎君,俏脸上浮现出关切之情。 只有星乐小丫头的表现没心没肺,略抬头看看叔叔师父,便低头继续大嚼胡饼,雪白的牙齿撕咬下一片,然后咀嚼几下,狠狠地咽下,留下满口肉香。 赵无敌抬头看看沫儿,却欲言又止,缓缓摇摇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神都发生了一些事情,涉及到了太平公主殿下,因此有些焦虑。” 他将南山熊所言择其重要简略地说了一下,然后看着沫儿,略有愧疚地道:“沫儿,公主对我有恩,如今她遭到吐蕃人的逼迫,以她的性子定然是宁死不从。 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给逼上绝路。而且,那番僧大自在于我之间也有些因果,昔日若不是我优柔寡断,也不会让公主受今日之辱。 恩人又难,我不能坐视,可我曾答应过你,此生不再相离……” 沫儿还没有开口,却只听星乐小丫头摇头晃脑地问道:“叔叔师父此去神都,为恩耶?为情耶?” 这丫头一脸的娇憨,可问的话却真是很欠揍,让人不好回答。 自古以来,所谓恩情,总是相连在一起的,恩与情,又哪里分的那么清楚? 可沫儿却没有呵斥星乐,月牙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郎君,貌似对星乐小丫头疑问很赞同。 沫儿在月娥的事情上表现得很大方,主动催促郎君给月娥一个名份,可不代表她就认同郎君和太平公主纠缠不清。 月娥只不过是一个主簿女,进了赵家门也只是一个侍妾,且月娥本就是一个善良的女子,脾气也好,想来不至于闹得后宅不宁。 可太平公主就不同了,人家可是金枝玉叶,还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若是进了赵家门…… 大唐公主不会下嫁,而是驸马尚公主,也就是公主住在公主府中,而驸马则寄居在公主府中,属于典型的寄人篱下。 这就和民间的入赘一样,让沫儿如何能够忍受?想郎君如此惊艳的人杰,岂可寄人篱下,仰一个妇人鼻息度日。 而且,公主是不可能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这样一来,若是郎君被太平公主招为入幕之宾,将致她、窈娘和月娥于何地? 因此,沫儿可以容忍郎君多娶几房美妾,却绝不会同意将郎君拱手让给她人,哪怕那个人是公主也不行。 她自大梦一场,经历了生与死以后,性情大变,一下子成熟起来,将昔日的小性子全都给磨灭了。 她看上去很大度,但却不代表对赵无敌不在乎。相反,她更加爱恋着赵无敌,一心一意要陪着他一路走过,直到那天地的尽头。 如果连陪伴郎君一生一世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无敌知道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道:“沫儿,我此去只为报恩,若有情、就将做个了断,恩已报,情了断,再来和你相守,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沫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中自有一番欣喜,可当着这么多人面,拉拉扯扯,岂不是让人害臊? 她甩开郎君的手,给了他一个白眼,继而粉面含笑,道:“郎君自去,大丈夫恩怨分明,闻恩人有难,纵赴汤蹈火,亦不悔。奴家……对郎君有信心,而且,奴家随大军前行,虽然慢些,想来有个大半月时日,也可赶到神都的。” “叔叔师父,星乐会保护好两位小师娘的。”星乐不甘寂寞,跟着凑热闹。 赵无敌辞别了众人,自去军营中找秦大将军请战。秦怀玉闻听吐蕃使臣逼迫太平公主和亲,也不由得勃然大怒。 在他们的计划中,作为李唐宗室中唯一一个有担当的人,太平公主有个极为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是召集天下心向李唐之人的一面大旗。 若是这杆大旗倒了,可想而知,将对恢复李唐江山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作为大唐的大将军,作为开国元勋秦琼的孙子,心中自有一股豪情和血性。 异族逼迫,自当起刀兵、马踏高原,岂能将重担压在一个妇人身上? 他将魏文常招来略一商议,便同意了赵无敌的请战。由他写了一份奏章,就说听闻有吐蕃僧人口出狂言,视我大唐英雄如无物,今我军中有赵无敌愿出战番僧,维护我大唐帝国之尊严。 因为赵无敌是奉命戌边的将士,无令不得离开军营。哪怕是此番遵照武后的之意凯旋归来,那也要随大军一起行动。 所以秦怀玉才要写一封奏章上奏朝堂,替赵无敌请战,而这封奏章就由赵无敌亲自送往神都,这样一来,允与不允,赵无敌都已到了神都。 纵然是朝堂不允,驳斥秦怀玉的奏章,也需要兵部会商,再交政事堂审议,一来二去,没有三五日是没有回文的。 而有这三五日时间,无所事事的赵无敌去神都街头见见世面不过份吧?见到有番僧出言不逊,有辱大唐天威,出手将其教训一番,也就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这就是秦怀玉和魏文常的老辣之处,将朝廷的漏洞发挥到极致,让人即便是明知有鬼,却又挑不出刺来。 不过,这也是最坏的打算。想此时武后已经被吐蕃使臣逼得焦头烂额了,不惜以侯爵之位作为封赏,广招天下英雄豪杰出战番僧,对于赵无敌的请战,想来是不可能拒绝的。 武后心疼太平公主,不想让其远嫁吐蕃,另外,对于她来说,吐蕃使臣的挑战,也有辱大唐国体,对于她来说,也是不可忍受的。 秦怀玉写罢奏章,落了名,用了印鉴,又让魏文常附笔,却没有立即交给赵无敌。 因为他觉得,还是要敲打敲打才行。 第448章请战 第449章武人不和亲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49章武人不和亲 小小吐蕃,虽然一直在西部边境闹腾,时不时地跑下高原,大肆劫掠一番,甚至攻击大唐边境城池,可大唐却从未正视,将吐蕃看作是一个平等的国度,等而待之。 在大唐眼中,吐蕃不过是一蛮夷小国,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子聚成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不识教化,不读诗书,也敢效法天朝帝国,称王称帝,真是贻笑大方耳。 对于这一点,自古至今,中土王朝莫不如此,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即便是当日匈奴最强大的时候,铁骑纵横,马踏北地,将中土王朝视为无物,当作自家粮仓和繁衍生息的工具,一到秋日到来,就信马由缰,到中土打草谷,尽情劫掠粮食和妇人以及精壮男子。 异族栖居在大草原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存环境一直都那么恶劣,从来都在生与死之间做出抉择。 这也造成了游牧民族钢铁般的意志,他们劫掠的首先目标从来都是最有用的东西,时刻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 对于生存环境恶劣、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最难挨的就是寒冷的冬日,缺衣少食,生活艰辛,若是遇到极度深寒的年份,造成大量牲畜死亡,其后果难以想象。 这不仅是牲畜的死亡,其延伸的后果就是异族人的死亡。因为对于游牧民族来说,牲畜不仅仅是食物,而是他们的命。 冬日牲畜的大量死亡,可不是食物的减少,而是涉及到来年开春之后的繁衍。种畜的死亡,将带来牲畜族群的大幅度减少,哪怕是来年夏日冰雪融化之后,牧草如何丰美,可没有足够的牛羊,又有什么用处? 在极度艰难的冬日里,他们为了让整个族群繁衍下去,不至于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不惜将屠刀对着族人挥下…… 每逢恶劣的冬日,缺衣少食,无法度过漫漫长冬,他们为了维护整个族群能够繁衍下去,不惜将族中老迈者和年幼的孩子聚集在一起,进行血腥的屠戮。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节省食物,好让强壮的人得以活过这个冬日,将族群繁衍下去,同时保持一定的战斗力,不至于让其他部落吞没。 对于那些年老体衰、丧失劳动力的老人,再也无法手持弯刀打马飞奔纵横大漠,那么就没有再活下去的价值。 当一个牧人骑不得烈马,开不得硬弓,勾引不了牧羊女,也就到了人生的尽头。 对于他们来说,每一个严寒的冬日就是他们的葬日。古来如此,也就没什么心甘情愿了。 据说在每一个冬日,都有这样的屠戮日存在。 草原部落在某一个自以为是的日子里,一群年轻力壮的汉子将年老体衰的族人集中起来,郑重其事地朝天狼神祈祷一番,然后干下一碗烈酒,纷纷举起弯刀,砍向那些族人。 为了保持最后的人性,他们总算没有直接朝自家祖辈下手,而是互换,也就是李四你砍死他张三的父母,他张三再砍死王二的老爹,然后,王二再砍死…… 这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可千万年来,异族人却乐此不彼,从未想过改变。哪怕是风调雨顺的年份,牛羊肥美,食物不缺,再加上从异族劫掠到大批食物,完全够一族老幼安然度过这个冬日。 可对族中年老体衰者的屠戮却依然会按时上演,由此可见,这种行为就是他们的劣根性,已深深值根在他们的灵魂中,无法根除。 不仅对年老体衰的老人,就是年幼的孩童也是被屠戮的对象。因为北地苦寒,缺衣少食的他们根本就无法确保幼儿安然越冬。 也正因为这样,大草原上的女人不会在冬日让人种下种子,因为再强壮的婴儿也活不过严寒的冬日。 可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级存在,大草原也不例外。对于那些部落首领来说,亦或是部落中最强壮的勇士,自然有足够的特权。 他们作为大草原最强大的一员,自然有足够的能力践踏一切的规矩。延伸开来就是,他们想什么时候睡女人就什么时候睡,想睡谁就睡谁,想在哪里睡就在那里睡。 一切的规矩,对他们就是狗屁。至于在错误的时间,睡了一个错误的女人,继而睡出一个娃来,无法度过寒冷的冬日…… 哈哈,对于大草原上的勇士来说,这点小事算个屁! 大草原的勇士就如同那马群中的马王一样,只管播种,从来不会考虑带娃。 因为出生的时日不对,无法挨过寒冷的冬日,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事。挨不过,杀了就是,反正只要有大草原的强壮的种马在,还拍不能繁衍下去? 因此,在严寒的冬日里,他们先抛弃年老体衰的族人,再抛弃年幼的族人,只留下身强力壮的汉子,半大的娃子,以及壮硕的妇人。 身强力壮的汉子是保护种族存在的力量,避免在极度缺衣少食的日子里,被其他部落给吞没。 而半大娃子,已经有了一定的生存技能,可以在外敌入侵时成为助力,同时,他们也是部落的希望,是整个部落看得见的未来。 至于精壮的妇人,那就是部落的工具。因为只要能挨过漫长的冬日,只要有精壮的汉子和妇人在,立马就能重新孕育一个部落。 因此,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最紧缺的就是食物。只要有足够的食物,用不了多少年,就可以孕育出一个强大的种族。 这也就是大草原上的生存法则,自古至今,一个又一个强大的一族崛起,一个又一个陨落在时间长河中…… 但只要大草原依然在,每隔一段时日,总有那么一个种族崛起,继而一统大草原,对中土王朝形成威胁。 他们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一切的伦理纲常都是可以抛弃的。譬如昔日汉之昭君,自入匈奴和亲,先后嫁如好几代单于,其间的父子兄弟,谁能理会得清楚? 也正因为此事,对于秦怀玉之流,对胡子一向是没有好感更加反对以公主和亲。 身为军人,有敌来犯,唯战而已。 战之不胜,不过一死,自有后来者前赴后继,将异族斩杀殆尽,岂能以女子换来苟且的喘息? 第449章武人不和亲 第450章将离别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0章将离别 秦怀玉和魏文常甫一对视,眼中虽没有擦出灿如星河的火花,可若仔细看,那眼底分明藏着一抹了然之意。 他们俩家是世交,打小就熟稔无比,可以说谁身上有几个痣都清清楚楚,更别说曾一起偷过谁家窖藏的好酒,看过谁家小妾洗澡。 秦怀玉和魏文常之间可以说是没有秘密,对彼此之间的习性了如指掌,只要心有所想,根本就无需说话,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 秦大将军稍微一个暗示,魏文常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不在乎是要敲定敲打女婿,以免他跑到神都受不了繁华之气的疑惑,与太平公主假戏真做,那样一来让他的闺女怎么办? 对太平公主的魅力,说实话,身为男人的两个半老家伙都不敢小觑。即便是以他们的年纪,要说面对太平公主一点都没有心跳的感觉,那纯粹是自欺欺人。 如此天生尤物,试问天下间的男人,谁能抗拒? 可在秦大将军的眼里,赵无敌就不能心动,哪怕是美色当前,他也要做那柳下惠! 至于理由…… 就凭老夫是沫儿的父亲,是你小子的老丈人,为了自家闺女的幸福,让女婿远离声色犬马的诱惑,难道还不够吗? 俗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沫儿虽非他亲生,可在他的心中,却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可以说比亲生子女还要看重。 他秦大将军虽然也讨了好几房小妾,至于没名堂的丫头更是记不清楚了。可他在赵无敌面前,却将一切都忘记了,俨然是一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视女色如祸水。 他在敲打赵无敌的同时,也在心中暗暗期盼,希望太平公主能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意气用事。 相对于李唐江山,儿女私情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太平身为帝女,自幼在权谋中长大,在大是大非面前该懂得取舍。 此刻,秦怀玉又想到了当今的皇帝陛下,以及那位被圈禁在武陵的“先皇帝”,不由得连连摇头,可作为臣子,不可妄议君王的过错,让他心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 秦大将军神态黯然,对敲打赵无敌之事也变得索然无味,将奏章扔到他怀中,挥挥手让其滚蛋。 赵无敌小心翼翼地将奏章揣在怀中,分别朝秦大将军和魏文常一揖到地,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魏文常看见他的眼中水雾弥漫,泪光晶莹。 魏文常不声不响地尾随他出了帅帐,将他给喊住,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交到了他的手中,叹道:“千里啊,此番前去,一切随心,无需太过瞻前顾后。人活一世,只要对得起本心,对得起天地,其它的并不重要。这块牌子,你别看它丑陋,但在我们老魏家、以及诸多老牌勋贵家中,却十分好使。可以这么说吧,只要你小子不造反,不带着太平公主私奔,余者皆不足而论。” 一块木牌,黑漆漆的,都看不出本色,也没有名贵木材那种馥郁的沉香,在手中掂掂,也没啥份量。 可既然老魏这么说,那定然不会假。也许,其价值就在那用大篆书写的“天下”两个字上面。 老魏既然没有挑明,那么定然是有他的顾忌,作为后辈的赵无敌,自然也不合适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谢过魏文常,将木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正准备告辞,却又听到老魏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老夫说起。” “这个……”赵无敌略显羞涩,迟疑道:“小子囊中羞涩,此去神都,自然少不了要些花销……” “哈哈哈……”魏文常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从大袖中掏出一块银饼子,看块头能有十两,也就是能当万钱出头,朝他手上一扔,道:“老夫在军中,手头也不宽裕,且拿着用吧!想来供你到神都一路的花销是够的。至于到了神都以后,你大可以去你老丈人家……这个,估摸着你脸皮子薄,老夫就吃点亏,你拿着木牌去老夫府上,一切衣食住行,自有人安排。” “多谢伯父!”赵无敌朝老魏行了一礼,两手触地,好半晌才起身。 他辞别了魏文常,自去将自己的坐骑牵出。可如今他名义上有两匹战马,一匹是缴获自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的“青玉奴”,是一匹来自极北之地的寒血宝马,而另一匹则是太平公主赠送的“红娘子”。 青玉奴本是极北之地的马王,被忽必利捕获的时日并不长,好在是一匹母马,相对而言要温驯得多,不至于动不动就对别人撅蹄子。 可青玉奴在火烧连营的那一次,被赵无敌生生给抢去,离开了原本的主人。 作为一匹马,就如同女子,无法自行选择归宿。被赵无敌“霸占”,它也就认了,可这个主人实在是不靠谱,没几日时间就失踪了,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待会一匹俗不可耐的红马,让青玉奴的心拔凉拔凉的。 眼见着这个喜新厌旧的主人走来,青玉奴大脑袋一扭,侧过身子,懒得理会他。 可红娘子就不同了,因为主人成天挤在马车上和沫儿腻歪,都好些时日没有让它尽情奔跑了,引得它满腹怨念。 而今见主人来了,立马仰起脖子“哕哕”的叫唤,并用硕大的马蹄踢着地面,想让主人给它解开该死的束缚,骑着它驰骋一番。 赵无敌摸了摸红娘子的脑袋,喃喃道:“红娘子,我此番要去见你家主人,想来你也很想念吧?” 红娘子莫名其妙,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你不就在我面前吗?它到底是匹马,适应不了人类复杂的思维,只能报以“哕哕”的叫唤,算是给予回答了。 赵无敌转眼看见了青玉奴,想起当日的打算,觉得不如趁此番去神都将它给带上,送给太平公主,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个了断。 就这样赵无敌骑着红娘子,手里牵着青玉奴,出了边军的营地,顺着官道前行,却拐上了打虎地的青石板路。 那里有他的牵挂,他的挚爱,在远行前想和她做个告别。虽然有些俗气,但他却心甘情愿,若是能天长地久,相依相守,那么做一个俗气人又何妨? 第450章将离别 第451章不放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1章不放心 冬来天寒,冷风袭人,田野中也没了活计,山民们也随之闲了下来,难得地享受着早睡晚起的生活。 马蹄声惊破青石长街的寂静,赵无敌自官道拐入打虎地的长街上,不多时已来到古掌柜的铺子门前。 朝阳泼洒而下,恣意地倾泻过长街,让万物都蒙上了一道淡金色,看上去暖意融融,又有那么一丝神圣。 打虎地的院门前,几个十多岁的少女伫立于长街边,晨风拂过,吹起乌黑的青丝,淡金色的朝阳从发丝间穿过,留下无尽的晶莹。 沫儿穿得严严实实,外面还裹着一领大氅,使她的身形越发显得消瘦,仿佛不敌山间风疾,欲乘风而去。 月娥身子骨要健朗的多,在一旁扶着沫儿,一张俏脸却微微侧着,美目瞟向长街尽头。 另一个则是星乐,她自幼习武,又被她母亲用了不少天材地宝培植根基,因此体质极好,些许清寒还不放在眼里。 她打扮得十分清爽和干练,就像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女侠,小脸红扑扑的,洋溢着喜悦和兴奋。 除了三位小娘子,还有一匹健马,马背上驮着一个包袱,看似是要远行的架势。 赵无敌骑着红娘子,看见她们三人之后,一松缰绳,让红娘子放慢了脚步,缓缓行到她们面前,翻身下马,对她们说道:“沫儿,月娥,我要走了,你们多保重。星乐,要乖一点,好好保护她们,不要淘气。” “叔叔师父,人家也不是小孩子,凭什么说人家淘气嘛?”星乐撅着小嘴,不高兴地嘟囔着。 “郎君,星乐就是想淘气也不行了,奴和月娥妹妹商量着,郎君是第一次去神都,身边没个人照顾可不行,就想着让星乐陪你去。这样子,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到了神都以后,有她在,以常山赵氏的势力,也好让郎君有个落脚之地。”沫儿轻笑道。 “让她一起去?”赵无敌蹙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指望她照顾我,我可没那福分。” 星乐不高兴了,哼哼道:“哼!叔叔师父,不要小瞧人家嘛!” 她忽然凑到赵无敌跟前,在他耳边小声道:“叔叔师父,星乐此番随您同行,可是两位小师娘一致的决定,至于目的吗……嘿嘿,男人都该懂得。” 赵无敌听得哭笑不得,不信地瞅瞅沫儿和月娥,心道两个小丫头还是不放心,生怕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从而和太平公主闹出啥幺蛾子。 既然是这样,他倒是无法拒绝星乐同行了,否则,岂不是做贼心虚? 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嗯,想来你娘尚在神都,既然你想你娘了,那就同去吧!” 他又对沫儿和月娥叮嘱了一番,要她们、尤其是沫儿一定要保重身体,惹得两人都蹙着眉头,嫌弃自家郎君太过啰嗦。 这也难怪两人不耐烦,她们随秦大将军前行,身处数千大军之中,还有那些蓝衣扈从近身保护,且在这关中地界,根本就不可能遇到危险。 至于有个头疼脑热的,有孙老神仙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连月娥都一再保证,打今儿起,她会形影不离地陪着沫儿姐姐,一定会将姐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哪怕是少了一根头发,郎君都尽管拿她是问。 沫儿和月娥她们两人之间,若是论起年纪来,月娥要比沫儿大上好几岁,本该是姐姐。 可两人和赵无敌定亲却有先有后,反倒是沫儿占了先机,再加上沫儿又被秦大将军认做了嫡女,身份之尊贵,绝非一个新城主簿家的闺女可比的。 莫说是此时,就是在大明,妻妾之间的身份和尊卑也不是以年纪来定的。 妻为大,乃是天地人伦之纲常,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哪怕发妻是个女娃,那也是当仁不让的老大,成年妾室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地施礼,喊一声夫人,关系好的可以称一声大姐,然后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宠妾敢跟正妻对着干的,那都是说书人的噱头,在生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 妻是主子,执掌一家之内务,而妾只不过是奴婢,是家中的财务。若那个美妾敢依仗男人的宠爱,对正妻无礼,那么其下场一定是无比的悲催。 正妻对这种妾室,可以将其关在柴房里饿上几顿,也可让人痛打一顿,还可以将其送到牙行发卖,甚至是打死了,官府都不会理论。 妻与妾之间的地位一目了然,二者就没有可比性。在赵无敌的后宅里,窈娘作为正妻已经是板上钉钉,就连秦大将军也只能承认。 而除了正妻以外,妾室之间也有大小之分。 在王侯之家,妾室也是有品级的,分成几级,每级几人,分别对应什么品级,朝廷都有定论,并记载于礼部书册中,形成了永久的制度。 这些有品级的妾室,礼部会登记造册,颁下相应的文书和服饰、仪仗,并按月发放俸禄。 这些有品级的妾室,实际上也相当于女官,只不过是仅仅享受女官的尊荣和俸禄,却不需要入宫侍奉帝王,算是光拿钱不办事的好差事。 王侯如此,那么没有爵位的臣子,要想给爱妾挣一份面子,就只能靠替帝王卖命,以换的一封诰命了。 妻为尊,有品级的妾次之,剩下的没名堂的妾室之家,那就要看入门的先后了。谁先进门,谁就是姐姐,你不服都不行。 沫儿和月娥两人虽然都没有进门,但沫儿在朔方是就与赵无敌两情相悦,私定了终身,再加上魏文常做了见证,秦大将军撑腰,自然算是比月娥占了先。 再则以赵无敌此番的功劳,加上秦大将军为了沫儿的幸福,也为了自家的脸面,定然要不遗余力地出力,给沫儿挣一份诰命,想来也不是难事。 因此,月娥主动称沫儿为姐姐,为此沫儿倒是谦让了一番,不过,在月娥的一再坚持下,也就随她了。 赵无敌见她们不耐烦,倒也不好再啰嗦下去,接下来却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将沫儿和月娥拥在怀中…… 星乐捂着脸,一个劲地嚷嚷:“受不了了,真是受不了,太辣眼睛了……” 第451章不放心 第452章不依不饶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2章不依不饶 一轮红日,高悬于苍宇之上,如同一枚上苍之眼,俯瞰人世间,冷眼看大世沉浮,世事变迁。 一青一红两匹骏马,疾如风,快如电,穿行在山间的官道上,让呼啸的北风都只能徒呼奈何,怎么也追不上。 这自然就是赵无敌和星乐师徒二人,分别骑着红娘子和青玉奴,离开了大军,朝神都疾驰而去。 离别总是不舍,可无论你想是不想,愿是不愿,舍与不舍,离别终归还是会到来。 他辞别了沫儿和月娥,带着星乐上路了。不过,却让星乐舍弃了那匹已备好的上好战马,而改为骑乘青玉奴。 他有了红娘子做脚力,本不需要青玉奴。可此番前去神都,不仅是为了击败大自在,将太平公主从艰难的危局中救出,同时,他也想和她之间做一个了断。 太平公主就如同九天上的鸾凤,美丽的让人不敢直视,注定将惊艳当世,风华绝代,而他只不过是上苍有意无意间布下的一枚棋子,命运不可测,未来不可期…… 他与她之间,必定要做个了断,若是一味的痴缠下去,注定将是害人害己。 恩要报,情要断! 昔日,太平公主赠他红娘子,那么他就以青玉奴回赠,不为留情,而是为了了断,其中的用意,想来以太平公主的聪慧,必定是不难理解。 他一个人驾驭不了两匹宝马良驹,再则也怕星乐耽误了他的行程,索性将青玉奴让她骑乘。 星乐早就对青玉奴垂涎欲滴,曾在叔叔师父跟前嘀咕了好几次,就连撒娇都用上了,可却不好使。 这个平日里很大方、对她也极为疼爱的叔叔师父,却对她的要求一口回绝,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今日能得以骑乘青玉奴,可把星乐给乐坏了。哪怕是不能长久拥有,可总算能尽情驰骋一番,好好的过一次瘾。 星乐一马当先,如狂风般卷过曲折的官道,只见两旁的山峦纷纷倒退,将她给兴奋得不行,张口大喊大叫,丝毫没有淑女风范。 青玉奴不愧是来自极北之地的马王,且极通人性,根本就无需人控制,迈开四蹄,跑得那叫一个快。 渐渐地,它的身影模糊了,只剩下一道一道青色的闪电,顺着曲折的官道御风而行,眼见着就要撞到一处突兀的石壁,却身影一转,划了一道美丽的弧形,踏上了转弯的官道。 赵无敌连连摇头,暗道这丫头疯了。想当初初见之时,看她整日里依恋在母亲身边,整个一个乖乖女,就连话都很少说。可如今才多少时日,没有母亲的约束,立马变成一个混世魔王。 看来世间的乖乖女大多都是假扮的,其心中都藏着一头凶兽,一旦时机到了,立马摇身一变,乖乖女化身为魔女,原形毕露,不再掩饰。 好在赵无敌的红娘子也是一匹大食宝马,纵然是比不得青玉奴,可在短时间里也不遑多让。再加上他以太极之道,熔炼自身,进入空灵之态,整个人似乎与虚空相融合,几无重量,让人与马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让他没有被星乐落下。 两人打马飞奔,都超越了风的速度,跑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已经出了这片山岭,进入平原地带,方才放慢马速,缓缓而行。 哪怕二人所骑乘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也无法进行长时间的快速奔跑,那将极度消耗马的体力,给马带来暗伤。 这个道理每一个骑士都知道,而骑士与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友人,没有谁不爱惜战马的。 日上中天,浮云悠悠,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极目四野,尽皆是枯寂之色,差不多看不到一点半点的绿意,只有冬日的萧瑟,无尽的苍凉,任凭阳光撒下,也驱散不了。 青玉奴迈着优雅的步伐,在官道上踱步,一身青色毛发如锦缎般柔顺,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的清晖,显得极为高贵和不凡。 而红娘子也不遑多让,一个多时辰的快速奔跑,也仅仅是略微出了些许汗意,仰头打了个响鼻,“哕哕”地叫唤几嗓子,似乎是在向青玉奴示威:“小样,不服就再比划比划,谁怕谁呀?” 赵无敌轻轻抚摸它长长的、光滑晶莹的鬃毛,红娘子的脚力矫健,耐力绵长,可若是和来自极北之地的寒血马比起来,还是略有不如的。 星乐小丫头算是过足了瘾,小脸都兴奋得红扑扑的,绽放着晶莹的光泽,一双大眼扑闪,小嘴都乐得合不拢。 “叔叔师父,青玉奴是星乐见过的最棒的马儿,跑起来就跟飞起来一样,可惜星乐命苦,不能拥有如此好马,真是人生一大憾事!”星乐小丫头又在打歪主意了,和叔叔师父耍起小心眼来。面对如此宝马良驹,不努力争取一下,实在是有点对不起自己。 赵无敌驾驭红娘子来到她身边,乜了她一眼,无奈地道:“星乐啊,叔叔但凡有的,只要你喜欢,本该给你的,可这匹青玉奴真不行,叔叔要拿它去偿还公主的恩情。” 星乐小嘴不出意外地撅起,心里失落落的,却又无可奈何。对于叔叔师父的拒绝,本是在预料之中,可当叔叔师父开口拒绝的时候,她还是有点不乐意。 她低着脑袋,小声地咕哝:“报恩,报恩,这报来报去的,就怕是没完没了,反把自己个给搭进去了……” 这丫头的话虽然不着调,但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古往今来,多少痴男怨女不就是因为一点恩与情,以报恩为引,结果是深陷其中,演绎出一段断爱恨情仇。 星乐的话虽然有道理,可赵无敌作为师父和叔叔,还是可以行使特权,不予认可的。 即便是做不出那种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事情,但置之不理,不搭理她总可以吧? 星乐见叔叔师父不搭理他,心里顿时委屈得不行,但却咬着牙不让眼中的水雾凝聚,娇声道:“叔叔师父,我饿了!” 对于这个貌似娇憨、却喜欢撒娇的侄女,赵无敌也没有办法,只好迁就她一番。 他们之间虽然差着辈分,可年纪实际上差不多,要他板着脸摆出一副长辈的严肃脸,说实话,他做不到,也觉得累得慌。 第452章不依不饶 第453章夕阳古渡口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3章夕阳古渡口 师徒二人一路之上晓行夜宿,奔往神都,飞扬的秀发上都染满风尘,的确是很辛苦。 星乐虽然一直嘀嘀咕咕,但也知道叔叔师父心情急迫,倒也没有过于纠缠,咬着牙坚持着,陪着叔叔师父吃了不少苦。 二人急于赶路,就连经过西京长安的时候,都没有多做停留,匆匆一瞥,随即离去。 这一日,日暮时分,他们来到一处小镇,名唤清风渡,一条长街,百来户人家,由于地处长安到神都的必经之路上,倒也是十分热闹。 清风渡,依着一条长河而建,本是南来北往的渡口所在,河水湍急,四季不枯,只有靠一条大船往来两岸。 不知从何时起,河东的一颗枝繁叶茂的古槐树下有了第一间茅屋,渐渐地,越聚越多,一发而不可收拾,形成了一个百来户人家的镇子。 镇子里的人家也种地,但却以经营商铺为主业,各种风味吃食,大小不一的客栈,经营土特产品的铺子,甚至,还有一家简陋的勾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商铺,只要人们需要,就有那眼光深远之人替你安排好一切。 赵无敌和星乐牵着马踏上渡船,随着艄公唱出一声长号,竹篙一点岸边的青石,渡船缓缓离开岸边,船头切开碧绿的河水,朝对方行去。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映照在河水中,粼粼波光,霞光点点,恰似那揉碎的金粉,泼洒在浪花间,有那不甘寂寞的鱼儿,从浪花中跃起,留下它的倩影。 艄公一边驾驭渡船,一边唱起小调,悠扬而绵长的调子,在夕阳下随波荡漾,透着一股沧桑和凄凉,仿佛是自时间长河中流淌而来,映照出人生的无奈。 渡船上除了他们师徒二人,还有十多人,看其穿着和打扮,以及随身带着的行礼,可以看出大多都是过往商旅。 这些人看着青玉奴和红娘子,其中也有那擅长相马之人,不免赞叹了几句,多看了两眼,甚至想身上摸上两把,可却被星乐大眼一瞪,吓得不敢造次。 河流再宽广,只要你一直前行,总有靠岸的时候。 待渡船靠岸停稳以后,二人付了渡钱,牵着马踏上了渡口,步入清风渡的长街之上。 星乐看看西边的天空,夕阳已没入远山背后,只留下凌乱的残霞和余晖,预示着一天即将过去。 夜幕即将降临,纵然是赵无敌心情急迫,可看着星乐,却也不忍趁夜赶路。 他轻笑道:“星乐,今夜就在这小镇里找家客栈,好好吃一顿,再美美睡上一宿,明日再赶路。” 星乐幽怨地道:“叔叔师父,星乐好累呀,你可要好好补偿一番。” “行,只要不提青玉奴,余者都依着你。”赵无敌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哼!小气的叔叔师父,见色忘义!”星乐不满地嘀咕,随即又叫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今儿将这里最好的饭食都要品尝一遍。” 他二人索性牵着马,顺着长街缓缓而行,一路寻去,倒是有不少小客栈,可星乐嫌弃人家门脸太小,不够气派,打死也不愿入住。 “我说星乐啊,这里可不是大城,只不过是一处荒野中的小镇子,哪里有那气派的大客栈?”赵无敌劝道。 “嘿嘿,我不管,反正叔叔师父答应过的,要好好犒劳星乐,可不准耍赖。”星乐扑闪着眼睛,狡黠地一笑。 忽然,星乐欢叫道:“咦!这家就不错,门楼高大,彩灯高悬,瞧着就喜庆。” 赵无敌一看,好一家精致的小楼,门前挑起几盏灯笼,在薄暮中给人一种暖意,门口还有一个皂衣精瘦汉子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特别是那妇人还一个劲地抛媚眼…… 这是客栈? 赵无敌可不是今世那个十七岁的雏,其灵魂来自数百年后,已经是一个年近三旬的中年人,虽一贯洁身自好,可对这种地方特殊的地方也不陌生。 这哪里是客栈,明明就是供人寻欢作乐的勾栏,可怜单纯的星乐小丫头还巴巴地想入住。 他将星乐拉住,在其耳畔低声道:“星乐且慢,这可不是客栈,而是……供男子找乐子的地方,就是……就是勾栏。” “勾栏?寻欢作乐?啊呸,呸,呸,赶紧走,赶紧走。”星乐稍一寻思,就明白了是什么所在,立马红了小脸,拉着叔叔师父离开了。 她虽然是个天真浪漫的少女,可与那待在深闺中的闺秀不同,大小就随母亲行走人世间,对青楼和勾栏还是知道的。 她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孟浪,不该向叔叔师父撒娇,为了寻一家舒服的客栈,结果却找到了青楼,可让人没脸了。 二人走到长街尽头,也没有找到一家超过二十间客房的大客栈,垂头丧气的星乐也懒得再找了,拉着叔叔师父在最后一家投宿。 二人进了客栈,亲自将青玉奴和红娘子给安顿好,喂了精粮和热水,再三交代店家不可让其他客人的马匹靠近,以免被踢伤。 青玉奴和红娘子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自有其骄傲,它们俩凑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可若是普通的马匹靠近,会让它们认为降低了身份,从而对其攻击。 他们安排好了马匹,要了两间相连的客房,简单洗去了风尘,便来到前堂要了些酒菜,师徒二人对饮起来。 清风渡因为地处交通要道,来往行商颇多,因此酒水还算过得去,尤其是自波斯而来的葡萄酿,其色如血,清香馥郁,口味十分不错。 至于菜肴,就相对简单得多,不过是切了些羊肉,又在店家的推荐下,上了一锅河鱼。 不过,还别说这河鱼味道极为鲜美,鱼肉细腻,就连一向喜爱食肉的星乐都被吸引了。 她大快朵颐,直呼过瘾,害得赵无敌担惊受怕,连连劝阻:“星乐,慢点,没人跟你抢,小心被刺刺着了……” “叔叔师父真啰嗦,这才多大年纪,若是再过个十年八年,怎么得了?哎……想想小师娘,我都替她们担心,以后耳朵根子是很难清净了!”星乐咕哝着。 赵无敌差点吐血,有了这样奇葩的徒弟,日后可有他受了。 第453章夕阳古渡口 第454章再闻坏消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4章再闻坏消息 暮色渐浓,天地苍茫,从门中朝外望去,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客栈的生意挺好,在前堂中用食的除了赵无敌师徒,还有十多人,分别占据几张桌子,叫了些酒菜,一边吃喝,一边絮叨。 唐人尊崇古礼,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般用食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 可那是指士族人家,对于这些走南闯北的小民来说,加上又是在外面,三双相聚,若对坐无言,低头各自吃食,岂不是太过无趣? 就着鲜美的河鱼佐酒,三两杯淡酒下肚,随着脸色微醺,这话不期然之间就多了,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山南海北的奇闻异事。 渐渐地,有一桌子来自神都的商贾,竟然聊起大自在挑战中土江湖的事情,将众人都吸引了,就连赵无敌也不例外。 那商贾见众人都被他给吸引了,纷纷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甚至有人朝他举杯请酒,让他颇为受用,精神头更加足了,喷的口水都洒到面前的酒菜里。 他开始吐出的都是陈年旧事,对于赵无敌来说,已经从南山熊口中得知,比起他来还要详尽。 那人如那说书人一般,将亲眼所见和道听途说糅合在一起,合着唾沫星子一起喷出,再添上自己个的臆测,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不定。 可众人近期并未去过神都,对于吐蕃使臣和天后的赌局只是道听途说,无法质疑这商贾的话。 而且,这个商贾貌似看出来人们的疑惑,不由得停下了话头,端起大碗干了一大口酒,将大碗重重往桌上一顿,不高兴地说道:“怎么,是不是不相信? 某家可告诉你等,此番为了亲眼见证赌局,某特意留在神都一月有余,连买卖都不顾了,就是为了看我大唐勇士将吐蕃使臣给狠狠地揍一顿,好扬我国威,让那蛮夷和尚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可……哎,到头来让两个吐蕃和尚出尽了风头,偌大天下,就找不到一个英雄。 你们知道吗?就在某离开神都的之前,那位自朔方带着上万好马凯旋归来的武攸暨将军,听闻番僧猖獗,一时不忿,跑到白马寺欲教训其一顿,可谁料到三两下就让人给打趴下了,还敲折了一条腿。 就这,人家番僧还说了,是看在武将军是天后的侄儿份上,否则,就不是一条腿那么简单了,至少得再加上一条胳膊。 某家太失望了,再留在神都也没啥意思,这才离开神都,前往长安走一遭,赚点过年的钱财。” “番僧如此猖獗,不知那太平公主可有发话?”有人问道。 那商贾叹了口气,道:“公主是这次赌局的赌注,眼看着就要远嫁吐蕃,自是心中不甘。可此番是天后她老人家和吐蕃使臣当面订下的赌局,输赢由天定,谁也不能反悔。 某家离开神都之时听闻公主府已经闭门多日,而天后也派了人日夜守候着公主,怕她寻了短见。 哎……我大唐公主,竟然遭受如此奇耻大辱,想我等真是枉自身为男人,可某家不通武技,就连屠狗都难,心有余而力不足,与之奈何?” 商贾长吁短叹,脸色黯然,仿佛是一个忧国忧民之人,面对外敌入侵,心有报国志,但却因年老体衰,无法上阵杀敌。 星乐撇嘴,一脸的不屑,小声嘀咕:“什么人啊,装得跟真的似的,既然有那份心,咋不上去咬那番僧一口……” 好在她声音极小,加上前堂中人多嘴杂,将她的嘀咕给掩饰住了,没有被那商贾听到,否则又将是一场是非。 赵无敌神色黯然,心情复杂,就连鲜美的河鱼都勾不起他的兴致。 以太平公主那刚强的性子,受了母亲的闲气尚且拂袖而去,一声不吭就跑到龙门后山去了。 可如今面对吐蕃使臣无礼之极的逼婚,竟然没有大发雷霆,派府中亲卫将其剿灭,而是禁闭府门,不见外客。 由此可见,她心中定然是萌生了死志,打定主意一死了之,决然不会远嫁吐蕃的。 而同样刚强的武后派人日夜守着太平公主,想来不会是怕她一走了之,到时候无法向吐蕃使臣交代。 以赵无敌的推测,很可能是因为太平公主求死之心太过坚定,让武后害怕了,不想失去最疼爱的女儿,方才让人守着。 眼前虽然被吐蕃使臣给逼到了悬崖边,但武后却绝不会就此认输。她这一生,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不到最后一刻,哪怕是眼见着山穷,她也依然坚信会迎来柳暗花明的时候。 星乐大眼扑闪,道:“叔叔师父,您就是再怎么急,也不再这一夜吧?要不,咱们把账给结了,星乐陪你连夜赶路?” 赵无敌长叹一声,勉强笑道:“算了,这些日子你也累坏了,今夜咱们不走,就在这安安心心住一宿,有天大的事情,也等到明日再说。”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叔叔师父,来,叔叔师父,星乐给您添上酒。”星乐拎起酒坛子,给赵无敌添满酒,又给自己满上,端起酒碗和叔叔师父干了一碗。 然后继续劝道:“叔叔师父,这里离神都也不过是两日路程了,多少日子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日两日的,且放开心胸,尽情享受着如血的美酒,鲜美的河鱼,人生苦短,得乐且乐,莫待白头空悲切。” 她曾随她母亲走过这条路,知道清风渡已离神都不远。而赵无敌因上次走的是自龙门去北地的路线,且为了赶时间,大多都是走的荒郊野外的偏僻小道,故此对清风渡却是一无所知。 他从星乐口中得知离神都只有两日路程,心中稍微轻松了些许,以青玉奴和红娘子的脚力,后日定然可以赶到神都,替太平公主解除危机。 此番朝廷令秦怀玉率部凯旋回京,接受封赏,太平公主对此定然是知道的。那么她也必然知道赵无敌会随军回京,不说期盼他打败吐蕃使臣,也必定想和他见上一面。 如此一来,在没有见到赵无敌之前,她必定不甘心就此阴阳相隔,留下遗憾。 想到这里,赵无敌方才落下了心中的大石,不再堵得慌。 第454章再闻坏消息 第455章日落闯神都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5章日落闯神都 夕阳西下,余晖映照在巍峨的定鼎门的城楼之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金,显得更加雄浑和苍茫。 落日即关闭城门,是神都的规矩,因此城门前的大道之上,行人皆脚步匆匆,一路小跑着扑向城门,都想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以免在野外过夜。 赵无敌和星乐也出现在城门前,纵然有宝马良驹,却因人流拥挤,无用武之地,只能被人流裹挟着缓缓而行。 自月前太平公主回城之时,碰到了驻守定鼎门的金吾卫旅帅不顾法度,公然勒索和欺压过往小民和商旅,一怒之下,将其擒下送到京兆府法办。 那个金吾卫旅帅的命运自然是无比悲催,给逐出金吾卫,并责罚八十大板,流放崖州,遇赦不赦。 一个小小的旅帅,却因为眼睛不够亮,得罪了太平公主,不仅将自身断送,还让金吾卫颜面散尽。就连金吾卫大将军都被言官给喷成了筛子,还被武后给狠狠地臭骂一顿。 金吾卫大将军痛定思痛,为了不再发生这种愚蠢的错误,接下来派了一名脑子灵活的校尉驻守定鼎门,并亲自耳提面命,交代他别的都无所谓,但是一定要把眼睛擦亮,万万不可再得罪贵人。 神都最多的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贵人。作为大唐的都城,但凡有点身份的差不多都定居此地,而大唐立国已经好几十年,历经了数代帝王,几度封赏下来,得有都是勋贵? 这名新上任的校尉干得的确不错,至于有没有欺凌过往的商旅,伸手讨要点啥,并没有关心。只不过,自打他上任以来,打从定鼎门进出的贵人们都享受了很大的方便。 今儿眼见落日时分即将来临,而门外还有大量行人尚未入城,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落日关闭城门是朝廷定下的规矩,他只不过是执行而已,即便是被关在门外的人也怨不到他身上。 可这名校尉总觉得眼皮子在跳,仿佛在向他示警,有什么疏漏没有弥补。 因此,他难得地离开了城门,朝拥挤的人群而去。 当他看到了那匹火焰似的宝马时,脑门上立马被冷汗湿透,心中暗叫好险,差点就重蹈以前那个倒霉旅帅的覆辙。 他能在金吾卫中混到校尉的位置,且被金吾卫大将军委以重任,定然有其过人之处。 他不认识马上的人,但却认出了那匹马,正是先高宗皇帝赐予太平公主的大食宝马,听说被公主取了个“红娘子”的名字。 既然是太平公主的爱马,那么就够上了贵人的标准,且还是贵人中的贵人,至于马上的人一点都不重要。 他目光一扫,又看到了青玉奴,更加让他不淡定了,又是一匹宝马良驹。 一连两匹宝马良驹一起出现,且其中一匹是属于太平公主府,校尉要再无动于衷,也太对不起金吾卫大将军的信任了。 他大声呵斥贱民们让开,硬生生让出一条通道,让他轻松地来到赵无敌面前,立马堆满一脸的谄媚笑容,道:“小的不知是公主府上的贵人驾到,真是该死,还请贵人见谅。 来来来,贵人这边请,请随小的入城。” 赵无敌看了看拥挤的人群,觉得不该破坏规矩,可若遵守规矩,万一被关在城外…… 就在他为难之时,星乐小丫头冲那校尉冷声道:“那就多谢校尉了!” 她口中说多谢了,可却冷着脸,不带一丝笑意,看不出有半点谢人的意思。可那校尉似乎就认这一套,没有不点不满,反而屁颠屁颠地引路,并大声呵斥行人门让开。 在校尉的“虎威”之下,他们很轻松地进了城门,回首看看城外的人群,再看看红日已完全落在远山之后,本想开口求情,可想到落日关闭城门乃是朝廷的法度,不得不就此作罢。 他此番来神都,是为了击败大自在,替太平公主解除厄难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想节外生枝。 入城以后,不等于就安稳了,因为随着夜幕降临,不久以后各坊的坊门也将要关闭,到时候若还是在街道上东游西逛,被巡夜的武后碰到,会遇到不小的麻烦的。 “叔叔师父,时间不多了,有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明日再想办法,且随星乐走,咱们去找个住处。”星乐仰着笑脸道。 赵无敌点点头,对神都城中他是一无所知,就连哪里有客栈都不知道,只好听星乐安排。 这里是神都,二人可不敢打马飞奔,顺着城中的街道,拐来拐去,将赵无敌的脑袋都给绕晕了,方才来到一处坊子前。 星乐看着坊门上头的“修文坊”三个大字,拍着小胸脯笑道:“总算是赶在宵禁前赶到了,不用被武后抓住打板子。” 她见赵无敌看着坊门发呆,笑道:“叔叔师父,咱们到家了,快进去吧!” 此时,暮色渐浓,有两个坊丁站在坊门前,竖起耳朵,听那宵禁的命令,随时准备关闭坊门。 只要进了坊子,就不怕宵禁了,星乐陪着叔叔师父放缓马速,顺着进门的路一直走到尽头,便出现一条河流,顺着河边往左一拐,大约百十步,来到一处大宅子跟前。 瞧这宅子的门楼和围墙,古意盎然,随处可见岁月的痕迹,显然已有些年份了。 门楼的廊檐下方挑着两盏灯笼,映照出一方牌匾,却只有“赵府”两个大字。虽然没有显赫的头衔和尊号,但看两个字却是以小篆书写,一笔一划都散发着厚重的底蕴,如同一部古史,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星乐松了口气,笑吟吟地道:“叔叔师父,这就是咱们的家,当然了,只是在神都的落脚处,用来招待叔叔师父,倒显得简陋了些。” 在这神都城中,拥有一座古意盎然的大宅子,且面临一道活水,其价格难以想象,而星乐还说太过简陋了些,真是让人无语。 想他赵无敌前世也是古老世家子,并不缺少钱财,可若是有这么一处宅子,也断然不会嫌弃简陋。 可见自己的这个徒弟,平日里过的是何种生活,而常山赵氏在大唐时,得有多么富有? 哎,不是俺没有见识,而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第455章日落闯神都 第456章笑脸不相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6章笑脸不相迎 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常山赵氏这样的古老世家? 修文坊的这处大宅子只是家族中嫡系族人来神都的临时落脚之地,至于其它族人,则不声不响地散落在各处。譬如那东西两市加上南市,就有好多家铺子,表面上挂着各种字号,实际上其背后的东家都是常山赵氏。 作为一个庞大的古老家族,就是嫡系子孙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更何况还有无数旁枝末节,加起来何止数万。 而要维持这样庞大的一个家族,还是一个武道世家,每年所要耗费的钱财,将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这些钱财从何处来? 常山赵氏并没有找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也不屑于去做山贼和盗匪,至于耕种则收益太少,那么就剩下唯一的一条路走。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行商还有赚钱的行业?也许有,譬如像突厥人那样公然劫掠,可那毕竟不是一个古老世家该干的事情。 常山赵氏控制着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来自旁支的族人散落在天下各地,就连海外、西域、南诏丛林中都有他们的足迹。 这些都是常山赵氏家族的核心机密,赵无敌虽被家主看重,但却毕竟没有回归祖地,在众长老的见证下认祖归宗。因此,他也不好过问家族的密辛,就连这处大宅子,若不是星乐,他也根本就不回来。 不过,既然来了,若就此离开,未免有点造作。而且,也会惹得星乐不高兴,让她的一份好心白费了,小丫头会伤心的。 既来之,则安之,才是大丈夫处世之道。 星乐拾级而上,直到门口,伸手用力拍打门上的铜环。 不一会功夫,随着一声高喊“来了,来了……”,随即响起卸门栓的动静,然后,门轴转动,在刺耳声伴奏下,坚实而厚重的大门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 门缝中露出一张胖乎乎如佛陀般的脸,不笑也带着喜气,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此人很是谨慎,并没有完全将门开启,只不过是露出一道缝隙,仅仅是露出一张脸,而且两手抵在门板后面,只要是不对劲,立马就将门重新给关上。 从那张饱满的脸来看,此人也就大约三十多、不到四十模样,可他的两鬓间已是华发丛生,且面皮间隐隐有暗黑的斑驳,很明显实际年纪要大上许多。 这人抬眼问道:“请问贵人找谁?” 遽然之间,又是夜晚,他并没有认出星乐,但却看见了那两匹宝马良驹,以马推之,来人定然身份不凡。 可纵然是贵人又如何?神都城中最多的就是贵人,比特娘的黄金还多。 有人曾戏言,谁若是闲极无聊之下,朝定鼎大街上扔一块青砖,不小心砸到了三个人,结果京兆尹来了一问,三个伤者中有两个爵爷,剩下一个还是将军。 这虽然是戏言,带着夸张的成分,可由此可见,也就知道神都城中的贵人何其多了! 在升斗小民眼中,贵人就是高山,就是苍穹,只能让人仰视,却不可攀登。 贵人打个喷嚏,对于升斗小民来说,那就是一阵狂风暴雨,不小心被绞进了风尾,极有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可对于常山赵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就算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至于一般的贵人,还真不算什么东西。 因此,那守门人虽看出来人不凡,却也没有上赶着往前凑,做那奴颜婢膝的行止,企图能讨几个赏钱,而只不过是不咸不淡地问候一句,就连话语之中都带着古老世家的倨傲。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老王头,你眼神可不真不好使,连本姑娘都不认识了!”星乐小脸一扬,不高兴地说道。 “啊?”笑脸老王头将脑袋从门缝中艰难地挤出来,借助灯笼的亮光仔细一看,连忙将门全都给拉开,弯着腰,笑得满脸肥肉乱颤,道:“哎哟喂,这不是小娘子吗?一年不见,出落得跟仙女似的,老奴我都不敢认了……” “行了行了,别尽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听得人牙疼。那个,让人将我们的马牵进去,好生喂养,再给我们收拾一处小院落,准备些吃食,要精致些。”星乐挥挥手,懒得跟他啰嗦。 “这个……一处小院,您和这位小郎君住一处,不太好吧?”老王头没有爽快地答应,反而磨蹭起来。 星乐大眼一瞪,怒道:“本姑娘的话都不好使了?你这是要反了呢?” 她看老王头虽然低着头,却一直拿眼瞅着赵无敌,方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嗔道:“什么小郎君?这是我叔叔,还不快去!” 老王头是一片好心,宁愿被主家小娘子训斥,也要直言相谏。在他想来,星乐小娘子还是待字闺中,岂可和一个不明不白的小郎君同住一处小院?这要是传扬出去,不仅星乐小娘子坏了名声,就连常山赵氏也跟着没脸。 “本家的郎君,老奴咋看着面生呢?”老王头满脸的疑惑,可又不方便刨根问底。 他到底只是一个老仆,既然主家都说了是自家子弟,那么就没有他一个仆人什么事情。 老王头突然一拍脑袋,叫道:“哎哟,瞧老奴这记性,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小娘子,家主就在府中,您还是先去拜见一番,至于这位郎君,老奴自去给他准备住处。” “我娘在这里?”星乐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她母亲曾与吐蕃使臣交手,胜了那老僧,但却惜败于小和尚之手。想来心有不甘,因此滞留神都,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她一蹦一跳地下了台阶,拉着赵无敌的胳膊,娇笑道:“叔叔师父,我娘在这里,咱们快点去见她吧!” 她拉着赵无敌拾级而上,进了院中,轻车熟路地踏过一道道小径,穿过一道道角门和长廊,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前。 空旷无人的院门前,忽然闪现出好几道鬼魅似的身影,仔细看却是几名蓝衣扈从,手中的长刀绽放出幽冷的青芒,如同一轮弯月在夜色中沉浮。 刀光一闪而逝,只见其中一人挥挥手,其他人随即引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第456章笑脸不相迎 第457章庭院深深深几许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7章庭院深深深几许 残月如钩,斜挂在天边,却被一抹朦胧遮掩,看不真切。 整个天幕如同被墨色渲染,看上去格外幽邃和深远,模糊中只有不多的星辰,显得稀稀落落,不甘寂寞地释放着光芒,指引着九重天的方向。 刀入鞘,人已隐去,那股肃杀之气立即消散于晚风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那留下的扈从,正是随赵柔伊前去北地的首领,见到来人是家主家的小娘子和赵无敌以后,立马挥手斥退了手下,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刀入鞘,紧走几步,躬身问好:“原来是小娘子和大郎君来了,小的多有失礼,还望海涵。” 星乐小脸绷着,小腮帮子跟青蛙似的,一鼓一鼓,不高兴地道:“这才多少时日,为啥就一个个都不认识本姑娘了?老王头如此,你三木也如此,莫非是欺我年纪小吗?” “不敢,不敢,职责所在,不敢不谨慎从事,若有得罪,好请小娘子责罚!”那扈从首领赵三木乃陇右人氏,本是个农家子,幼年时遭遇了蝗灾,为了求得一线生机,随父母加入了难民大军,一路向东,结果在半道上父母和兄姐相继被饥饿吞没,年幼的他就这么成了孤儿。 在大灾之年,像他这样失去亲人庇护的幼童,结局差不多就是倒在路边,眼睁睁看着野狗撕咬和啃噬,却没有一丝力气抗拒。 好在上天有眼,常山赵氏上代家主、也就是赵柔伊的父亲途径此地,看到他那双面对死亡却清澈如水的眼睛,心生恻隐,将他给带回了家族,留在身边做了一名小厮,并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三木”。 自那一刻起,三木就在心中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报答老家主,纵然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他虽然出身于农家,祖辈中找不出一个读书识字的人,但却也知道做人的道理。要报恩,首先要有报恩的本领,若一生都是碌碌无为,文不成,武不就,又何谈报恩? 他作为老家主的小厮,也就算是常山赵氏的门人,而作为古老的武道世家,常山赵氏中人岂能不会武技? 他也不例外,打从进入了常山赵氏,待身体稍微恢复以后,就随一帮子差不多大的幼童习武。 这些幼童自然不可能是家族子弟,而是从众多的附属家族中挑选出来,加入培养,优胜劣汰,将来作为扈从的补充力量。 三木经历了生与死,加上要报恩的念头,自然比别人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日夜勤修苦练,从来不曾有过一日的应付,渐渐地,被老家主看在眼里,并时常加以指点,让他很快就从同伴中脱颖而出。 十六岁那年,经过最后一次选拔,三木正式成了一名扈从,还是常山赵氏家主的扈从,并被赐于“赵”姓,很是让同伴羡慕妒忌了好一阵子。 自此,赵三木就守卫在老家主身边,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从来不曾抱怨过苦与累。直到老家主仙逝以后,他又守在赵柔伊身边,依然像对待老家主一样,并不曾因为继任者是个女子,就刻意敷衍。 在他的心中,是老家主赋予他新的生命。今生今世,这份恩情都偿还不完,而今虽然老家主不在了,可新任家主是老家主的亲生女儿,那么就继续报恩,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他心里已经将新任家主赵柔伊当作是他的恩人,那么星乐小娘子也是他的恩人之后,也就是他的恩人。 既然恩人不满意,别说是训斥几句,就是拿刀子砍他几下,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在赵三木一个劲地请罪时,忽然从院中传来一声清朗的笑声:“我道今儿一大清早,喜鹊就在窗外叽叽喳喳叫着不停,却原来真有喜事,这不是星乐来了吗?” 赵无敌一直未曾说话,不过,他也没闲着,凝神静气,扫视周遭,就连那些“突兀”出现的蓝衣扈从也没有逃过他的注意。 打表面上来看,那些蓝衣扈从隐身在暗处,似乎是天衣无缝,遽然出现,又遽然消失,浑然天成,神出鬼没。 可在赵无敌的眼中,他们的潜行和隐身之术还不够看,一个个却都似那被剥光了衣物,混在人群中太过于显眼,根本就无从遁形。 赵无敌是何人?要知道他前世在大明可是随戚继光征战东南,抗倭多年,没少和倭人中的忍者打交道。 对于困守海外孤岛上的倭人,别的暂且不论,可要论起潜行和隐身之术,却有其独到之处,比起中土江湖中人,的确是技高一筹,可堪借鉴。 想当初,他追杀三千代,可没少在这方面吃亏。 而且,即便是赵无敌闭上眼睛,可以他今日之修为,那些借助衣物、树木、山石和夜色隐身的扈从们,仅仅是他们的呼吸声,就足以暴露一切。 至于院中的女子,他早就察觉到了。可这女子既然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赵柔伊居住的院中,暗中的蓝衣扈从们并未对其有所防备,那么其身份必然不一般,极有可能是赵柔伊身边极为熟稔的人。 这女子就待在院中的一处山石侧面,一直在倾听门前的动静,但却没有出声。直到星乐对赵三木不依不饶的时候,她方才大笑着浮出水面。 那女子来到院门前,在灯光的映照下,方才露出她的真容。 这是一位中年妇人,看年纪比起赵柔伊还要大上那么几岁,打扮也很端庄,可其穿着却看不出是主是仆…… “闲云姨姨,星乐好像你呀!”星乐雀跃着张开两手,扑向那中年妇人,将她给搂了个结结实实。 “我的星乐小娘子,你轻点,姨姨这老胳膊老腿的,都快散架了!”妇人口中虽在埋怨,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她和星乐的关系不一般,且对她极为溺爱。 星乐搂了好一阵子,觉得差不多了,方才松开两手,又朝赵无敌娇笑道:“叔叔师父,这位就是我的乳母,闲云姨姨,对星乐可好了!” “叔叔师父?哦……”那妇人先是蹙眉苦思,不一会儿就醒悟过来,惊叫道:“这位郎君莫非就是扬州赵大郎?” 第457章庭院深深深几许 第458章长枪如林指苍天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8章长枪如林指苍天 庭院深深,夜色苍茫。 待到乳母闲云出场以后,方才转移了星乐的视线,不再气鼓鼓地盯着赵三木。 闲云是一个慈祥的妇人,对星乐的溺爱,那是做不了假的,那份好都已经融入骨头里,看着星乐就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家的小闺女,爱与怜惜中还带着一抹纵容。 她一边安慰星乐,一边不动声色地朝赵三木轻轻摆手,示意他尽可离去,星乐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赵三木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又朝赵无敌深深一揖,随即身影晃动,没入苍茫夜色中。 星乐兴冲冲地给乳娘点出赵无敌的身份,引起了闲云的极大兴趣。她满脸含笑,看着赵无敌,对这个辈分虽高,但却年轻得不像话的小郎君,怎么看怎么满意。 甫一见面,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客气。而闲云的性子可和赵柔伊大为不同,若说赵柔伊是火,那么闲云就是水,也幸亏有她的关爱,方才让星乐小丫头保持了纯真的天性。 在赵无敌行礼的时候,闲云却先闪在一旁,连称不敢接受。她是星乐的乳母,同时,也是星乐的一位姨母,但却出身于较疏远的旁枝末节,比起那些附庸家族中的佼佼者,也未必就亲近。 常山赵氏繁衍至今,据粗略估计差不多能有五六万族人,而嫡系正宗却只有区区百多人,加上相对较近的旁支,也不过是就是千八百之数,更多的则是疏远的旁枝末节。 这些人也就是顶着一个常山赵氏子弟的名号,散落在天下各地,为了家族而默默奉献一生。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祖地朝拜始祖,直到死亡来临的时候,都在念叨着,成为一大遗憾。 闲云就是这样一个远支子弟,也没什么妖孽的武道天赋,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偶然地契机,成了星乐的乳母,得以常住于家族祖地,成为无数族人羡慕的对象。 她一个远支女,在族中地位底下,也就是仗着星乐的依恋以及和家主还算谈得来,方才让族人给她些许薄面,没有将她视为仆妇。 闲云虽然和赵无敌是同辈,但却只是一个边缘化的角色,可不敢将自个身份和他摆在同一个台阶上面。 若是将常山赵氏比作一棵参天大树,那么闲云这一支就连大树上的一支最细小的枝丫都算不上,只不过大树的那蔓延在大地之下的某一截根须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破土而出,从而新生的一支幼苗。 一个是家主之女的乳母,几乎形同于仆妇,而另一个则是如日中天的家族希望,且极有可能是自始祖之后的又一个武破虚空者。 他们二人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何其大?就算是比作天与地的差别,也也不为过,而今闲云既然知晓了赵无敌的真实身份,也怎么敢受他一礼? 二人谦让个没完没了,让星乐不耐烦了,娇笑着道:“叔叔师父,姨姨,你们俩就不要拜来拜去了,又不是拜堂成亲,弄这些个虚礼做什么?咱们还是去见我娘吧,都好些日子没见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星乐一席话把闲云给闹了个大红脸,伸手在她腰间就要……可到底是舍不得,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便引着她和赵无敌进入院中。 庭院深深,小径幽邃。 而今已是隆冬时节,万物凋零,花草树木大多进入枯寂中,等待着来年一场春雨以后的复苏和繁荣。 可眼前的院落里,却有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古树,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方面凸显了古老世家的不凡底蕴,另一方面也揭示了道的真谛。 春来发芽,夏日繁茂,秋藏实,冬枯寂,正所谓一岁一枯荣,本是道对天地万物的约束,是一种法则,不可逾越。 可天下间总有那么一些不屈者,傲然与天地抗争,博取那一线生机。譬如眼前的这些树木,就违背了天地轮回的规律,于枯寂的冬日里依然枝繁叶茂,给天地万灵指引了一个新的方向。 夜色深沉,钩月朦胧,星辰稀疏,天地间雾霭弥漫,将一切都给浸没,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可赵无敌他们三人却没有因此而迷路,一来是有闲云引路,二来在院中每隔数丈远就要一盏灯笼挂在垂落的树枝上,发出柔和的光,如星辰般,在夜色中铺出一条星路。 若是小门小户,可谓是开门见屋,但在高门大户人家,当进入院门中,却只是一个开始,离主人坐卧起居之地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这段路可真不短,弯弯曲曲,绕来绕去,就连天上的那弯钩月都移动了一段距离,闲云方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很偏僻,房屋也不高大,一连数间,建在一汪湖泊边,且往湖中延伸,差不多能有一半悬空在湖面之上。 屋前是一方空地,占地极广,看不到一棵树木,也没有假山和亭台,接着用木杆挑起的灯笼,能看见摆放着两排兵器架,架子上插着的全都是一杆杆长枪。 长枪如林,锋锐指天,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此地显然是一座演武场,但却又和一般人家的演武场大为不同。 说到演武场,但凡将门和武者之家都有,一般情况下,都在宅子中寻一处略偏僻的院落,自成一体,以免扰乱了家人的清净,同时,也免得在习练自家绝学时为外人窥伺。 而在演武场中,绝对少不了兵器,一般都是将天下各种兵器全都配齐。这倒也不是说每件兵器都要演练,只不过是借以彰显主家的博学。 而此地却不同,兵器的数量并不少,但却无一例外都是长枪,仿佛是向世人显示,这里是常山赵氏的地盘。 常山赵氏就是这么自信和骄傲,无需借助各种兵器来充门面,也不怕别人窥伺。 三人来到门前,以星乐小丫头的想法,就直接拉着叔叔师父进去算了,可却被赵无敌拒绝了,请闲云代为通报。 赵柔伊是常山赵氏家主,作为族人求见家主,该有的礼仪是不可缺少的。再者,赵柔伊还是一个女子,你贸然闯进去,谁知道她正在干什么? 若撞上了啥不宜之事,岂不是很尴尬! 第458章长枪如林指苍天 第459章武道烙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59章武道烙印 星乐也不勉强,大眼扑闪,冲叔叔师父吐吐舌头,就抱着闲云的胳膊,自与她一起进了屋子,饶过一道屏风,就不见了身影。 她是赵柔伊的闺女,且是个未出嫁的小娘子,来见自己独居的母亲,自然是可以不请自进的,谁也挑不出个理。 晚风猎猎,吹得门廊上挂着的灯笼剧烈摇晃,就像是随时都会脱落,看得人揪心不已。 不过,也没有揪心太久,打从星乐进屋起,也就是喝上两大碗酒的工夫,屏风后有脚步声响起,转出一个青衣小婢。 十二三岁年纪,身量还未长开,显得体格娇小,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吟吟地,看上去很可爱。 青衣小婢屈身行礼,用清脆的声音道:“郎君请进!” 她只是一个婢女,只需转达主人的吩咐即可,至于其它的话,就不是她的本份了。 赵无敌微微颔首,随着青衣小婢进了屋子,还没忘记和她搭话,一路上经过了不懈努力,终于有了极大的收获,知道了小婢的芳名。 小婢名唤春兰,自然不是她的原名,而是赵柔伊赐予的。至于她的本名,看她如今的年岁,想来是自幼进入常山赵氏的,恐怕都已是记得起来了。 春兰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名字,差不多每个高门大户人家的婢女中都有人唤这个名字,由此可见赵柔伊的确是一个粗枝大叶、很能凑合的人。 赵柔伊的住处很简单,只不过是一连数间,因此也没有穿过一道道门户,跨越一道道回廊,只不过转过一道门,就进入了一间大屋中。 这是将原本三间屋子拆除了隔断,贯通在一起,变成了会客、起居和休憩的地方。 屋内并没有繁杂的陈设,简简单单的几样,但却都古色古香,弥漫着岁月的气息。 略靠后的地方摆放着一闪屏风,其上却没有涂抹山水、花卉和仕女,只有一个个硕大的“武”字,每个字的字体都不同,涵盖了赵无敌所见过的各种字体,甚至还有几种从未见过,不知属于哪个时代。 这些字墨色不一,很明显是不同时代的人所书写,且每个字的笔力都不相同,有雄浑如山岳,巍然不动,有幽邃如夜空,隐隐有星辰之势散发,有如长枪刺出,开天辟地,有如天刀问世,横断万古…… 赵无敌看着这些字,被其深深地吸引住,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屋子里的人。 他能看出,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武道大家书写的,融入了自身的道,烙印在一扇屏风中,留给后人一份瑰宝。 屋中有人,且不止赵柔伊母女和闲云以及几个小婢,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看赵柔伊等人的模样,对其十分恭敬。 老妪满头白发,没有一丝杂色,但却梳理得很整齐,看不到一点点凌乱。 她的脸上布满了斑驳,且有一道道皱纹纵横交错,也不知活过了多少岁月,方才留下如此之多的光阴痕迹。 她虽然很老,但两眼却很有神,眸光如海,如岁月幽邃,仿佛古今未来都在她的眼中,连接着时间长河,看透了天地间的一切奥秘。 老妪看着赵无敌,连连点头,苍老的声音中流露出满意和赞赏,道:“家主的眼光果然不错,这是一个真正的麒麟子,如今降临在我常山赵氏,乃是始祖庇护,赵氏之大幸!” 赵柔伊还没有搭话,她闺女星乐抢过话头:“太婆婆,不就是几个字吗?星乐大小瞧了无数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星乐伏在老妪身边,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丝毫看不到混世小魔王的模样。 老妪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慈爱地笑笑:“傻丫头,那可是我常山赵氏历代先人中的盖世天骄所书,据闻其间烙印了他们对武道的感悟,谁若能彻底领悟,将得到极大的好处,能横推一个时代,哪怕是悟透一个字,也能得到一份传承,成为当世的风云人物。 可惜啊,近百年来,家族中就再也没有一人能够领悟,以至于我常山赵氏都沦落到二流世家了,不说裴家,就连那些域外的邪门歪道都凌驾于我们头上,真是让先祖蒙羞。 老身听了家主的传书,说我赵氏出了一个麒麟子,高兴地一宿都没有睡,在始祖的飞升之地絮叨了一夜…… 可那些老家伙们却不尽相信,说什么一个在族谱上都没有记载的旁支,怎么可能将始祖的枪法修炼到大成之境? 老身不服,和他们大吵了一场,老家伙们方才妥协,让老身带着这幅屏风前来与家主回合,要亲自去对无敌考校一番。 而今这么一看,老身心中有数了,这的确是一个麒麟子,呵呵,到时候看那些老家伙们的脸色,一定是很有趣!” 老妪笑了,刹那间那脸上的斑驳都不见了,洋溢着神圣的霞光,仿佛一瞬间跨越了时间长河,重新回到少女时代。 星乐大眼扑闪,凝视着老妪,真心地赞道:“太婆婆,您真美!” 老妪眸光流闪,睇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这小丫头,一张小嘴惯会哄人,一点都不像你娘亲。太婆婆都老得不成样子了,还美?那岂不是成了老妖精……” 一盏琉璃灯,释放着橘红的火焰,随着火焰摇曳间,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赵无敌从那些“武”字所构建的精神世界中离开,方才见到屋子里的众人,尴尬地一笑,连忙上前见礼:“无敌见过家主,一别多日,家主可好?” “好?”赵柔伊美目一瞟,丰唇一咬,嗔道:“姐姐我让人家欺负得无地自容,却没个兄弟出头,你说能好吗?” 她似嗔似怒,带着一股子幽怨,对败于吐蕃使臣大自在之手,是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娘,明日让叔叔师父给您出气,保准将那小和尚打得满地找牙。”星乐扑到母亲怀里撒娇。 赵柔伊搂着闺女,却瞟了一眼赵无敌,道:“那可不敢当,人家是个大英雄,哪里有时间顾着咱们小女子的闲事? 哎……丫头啊,娘可告诉你,天下的男人都这样,就像是你爹,也不知道死哪去了,扔下咱们孤儿寡母受人欺凌。” 赵柔伊话锋一转,从赵无敌身上扯到她那离家出走的夫君身上,让赵无敌如何接话茬? 那老妪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刚强了,当日你若是说句软话,他能走吗? 再说了,听说这次有一铁面人挑战吐蕃使臣,使一柄殷红如血的长剑,虽最后败了,但却不弱于你,以老身看来,除了你那男人还能有谁?” 第459章武道烙印 第460章武道天书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0章武道天书 青灯摇曳,夜色寂寥,不知从何处钻进来一丝儿风,让室中有些清寒袭人。 老妪一番话,意有所指,似乎和赵柔伊那离家出走的夫君有关,让星乐怦然心动,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 天下间为人儿女者,谁不想有有父母的痛爱?星乐虽然有父亲,可却有好多年不曾相见,而今遽然听到父亲的消息,怎么能按捺得住? 赵柔伊眼圈微微泛红,但眸子里却浮现委屈和不甘,将闺女搂得更紧,道:“既然都在神都,他不主动来见……见闺女,难道还要我上赶着去求他不成?如此小肚鸡肠的家伙,还是一个男人吗?” “你呀你……让老身说你什么好?”老妪伸手指点着赵柔伊,末了却喟然长叹:“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是好是坏,是聚是散,且随你吧!” 她转眼看着赵无敌,眼中尽是满意和慈爱,柔声问道:“孩子,你就是我常山赵氏遗落于扬州一脉的无敌?” “正是小子,您老人家是……”赵无敌恭声答道。 “叔叔师父,这是太婆婆,也就是您的姑婆,她老人家可是家族的太上长老,很厉害得哦!”星乐从母亲怀中挣脱出来,给她叔叔师父引见。 “原来是姑婆,孙儿有礼了!”赵无敌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重新见礼。 不恭敬不行啊,面前的这位老人家不仅是常山赵氏的太上长老,论起辈分也比他高了两辈,若是在正式场合,就是给她磕几个响头也不为过。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子,就不要搞这些个虚礼了。”老妪连连摆手,继而问道:“孩子,你不是随秦大将军的大军回京吗?这算着日子,应该方才进入关中之地,怎么提前了?” 老妪是自家长辈,也就没有必要隐瞒,赵无敌将此行的因由和目的说了出来。 赵柔伊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嘟囔道:“兄弟还真是颇有女人缘,就连洛阳之花都扯出来了,真是……” 她本来是想说“真是让人牙痒痒”,可又觉得不妥,自家姑婆和星乐都在面前,而且,赵无敌可是她的同族兄弟,就算是有千百个红颜知己,作为姐姐的她可不能太过暧昧。 “孩子,那番僧大自在可是个妖孽,就连裴大将军都折在他手上,一条胳膊废了,再也使不出那精彩绝伦的剑法。你要挑战他,可有把握?以老身来看,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咱不争这一时之气也罢。”老妪劝道。 她从赵柔伊处听到了不少关于赵无敌的事情,可到底是不曾亲眼所见,对赵无敌的修为心中没底,可不想冒险。 要知道赵无敌可是她常山赵氏的麒麟子,只要成长起来,假以时日,定然是惊艳一个时代,可不能拔苗助长,让其提前夭折。 “多谢姑婆关心,无敌此番就是冲大自在而来。至于把握……数月前,无敌曾与其交手,侥幸略胜一筹。”赵无敌先谢过老妪的关心,继而又点明大自在曾是他的手下败将。 “既然你二人曾经交手,那么就无妨了!”老妪点点头,认可了赵无敌的请战,转而看了一眼那副屏风,问道:“孩子,老身见你刚刚沉浸于‘武道天书’中,不知可有所得?” 所谓“武道天书”,就是指那副写满“武”字的屏风,每一个“武”字都是武道的烙印,称之为“天书”也不为过。 “略有所得。”赵无敌点点头道。 “好,好,好!”老妪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道:“有所得就好!这些都是我赵氏先人于武道大成时留下的烙印,传承于后人,你今既有所悟,也是祖先有灵。孩子,能和老身说说,你领悟的是那位先祖的武道吗?” 她的年纪很老,但心中依然有八卦的火种不曾熄灭,而且作为常山赵氏子孙,谁会对先祖的武道不敢兴趣? 不仅是老妪,就连赵柔伊都美目凝视,眸光灼灼,星乐小丫头更是支棱起耳朵,恨不得扑到叔叔师父身边,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无敌略一思索,坦然道:“这里一共有九十九个‘武’字,从外表看字体不同,笔力亦不同,各自的势也不同,构成了一个精神世界。 小子一看之下,身不由己地进入其间,却不见了一个字,只有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演绎着各自的道,都很玄妙,给了小子很多启示。 这些道身在演绎的同时,似乎都在向小子发出召唤,想将自身的道传于小子……” 老妪激动地问道:“你得了哪位先祖的武道?亦或是得了不止一种?” 赵无敌苦笑道:“一道道模糊的身影横亘在眼前,都在演绎自身的道,都在召唤小子,可小子想了又想,却没有答应任何一位,而是自他们中间穿过,前方是无尽的虚空,但却隐隐有一条星路存在,小子抬脚走了上去,就从精神世界中出来了!” “这是何意?”老妪不解,神色中却是满满的失落。百年来,家族中好不容易出现一个麒麟子,能够感悟“武道天书”,有望继承先祖传承,可却拒绝了,什么都没有得到。 “你说你……你傻呀!多好的机会呀,能得到先祖传道的机会,竟然拒绝了,真是气死我了!”赵柔伊瞪着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貌似是有点可惜耶,可是,叔叔师父,你一定有你的理由的,星乐支持你。”星乐小丫头虽然有些惋惜,可咬咬牙还是选择了支持叔叔师父的决定。 不过,她的选择却惹来母亲的不满,其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赵柔伊先是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一下,接着又伸手在腰间掐了一把,骂了一声:“白眼狼!” 星乐眼泪汪汪地看着母亲,咕哝着:“娘,真的好疼耶……” “孩子,能说说你的理由吗?”老妪问道,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萧瑟和落寞。 赵无敌的眸子中很平静,清澈如水,且没有一丝波澜。 他在拒绝那些模糊身影的传道,也曾经有那么片刻的迟疑,可当他从中穿过,却忽然豁然开朗,找到了自己的路…… 第460章武道天书 第461章姑婆不信邪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1章姑婆不信邪 赵无敌进入了武道天书的世界,得以见到一道道高大的身影在演绎各种武道,全都欲传道于他。 面对如此不可求且唾手可得的逆天机缘,赵无敌却拒绝了,让老妪失望之余又茫然不解,而家主赵柔伊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这个傻蛋一把给抓过来痛揍一顿。 对于老妪的疑问,赵无敌坦然道:“各位先祖的道俱都是精妙绝伦,得到其中任何一种都可以笑傲当世,但小子心中却茫然了,面对九十九种道,却不知该如何选择? 当小子从其间穿过以后,看着那无尽的虚空,却忽然明白了,先祖的道毕竟是先祖的道,并不属于我,也不适合我。 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道,我的道,不在过去,不在未来,而是在当世。 当我想明白了以后,那些高大的身影都不见了,一条模糊的星路浮现在我的脚下,我知道那就是我的路,我的道……” 星乐一点都听不明白,扑闪着大眼睛,但却并不影响她对叔叔师父的崇拜,一个劲地嚷嚷着:“我知道,我知道,叔叔师父不求过去,不求未来,在乎的是当世,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当世无敌!” 她娘也是一头雾水,正愁眉苦脸地思索,却被闺女一搅和,没好气地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引来一阵抗议。 “无敌之道?嗯,够霸道!”老妪沉吟片刻,点头赞道。 赵无敌轻笑道:“姑婆,您可别听星乐瞎胡闹,小子所追求的并非是无敌之道。 小子日前观日升月落,天地轮回,略有所得,阴阳化混沌,无极演太极,并将其与自身所学相融合,竟然窥测道一丝大道痕迹。 至于这种道该叫何名字,小子还没有想好。” 他本是根据大明张真人的太极图结合自身所学,再融入了他的感悟,创出的一种新法,本来准备称之为“太极”,可又觉得此法与张真人的太极图不尽相似,因此迟疑不决。 老妪点点头,道:“传言天地未开之前,混沌如鸡卵,是为无极,后有盘古氏出,一斧劈开了混沌,轻清者上浮为天,重浊者下沉为地,自此阴阳分,天地成,万道立,方才有了这一方世界。 老身听你所言,虽不甚了解,但却听到混沌、阴阳、无极和太极,不如就称之为无极,无极者,万物之始……” 老人家很博学,偌大年纪,难为她还能记住诸多典籍,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赵无敌对他创的法该叫什么名字,本来就很无所谓,太极也好,无极也罢,都不过是一个名字。 道与法,能不能成功演化下去,可不是靠一个牛气冲天的名字就行的。 譬如老子当日,也只是想创一种法,来烙印他对天地奥秘的感悟,至于“无为”之道,则是不知几百年后的人给强行加上的。 老子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三万里,就此失去了踪迹,再也无人得见。 赵无敌很想去函谷关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星半点线索,好推断出老子的去处。 在他的猜测中,老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西出,只不过是在函谷关飞升了,那紫气东来三万里,很可能是贯穿另一个时空的星路。 虽然赵氏始祖子龙公昔年武破虚空而去,但却无法证实就是飞升到了仙界,也就无法证实这世间有仙存在。 飞升成仙,登临仙界,餐霞食露,得以长生,是每一个修道者的梦想。 可对于赵无敌来说,他也想飞升,但却不为成仙,而是想贯穿天路,看看能不能回到前世的时空,与家人重聚。 “啪啪啪……”星乐拍着巴掌,兴奋地嚷嚷:“好哇好哇,无极之道,无极生太极,那就是说无极比太极大,太好了!叔叔师父是无极之道的创法人,那么星乐就是无极之道的第二代传承者,哇!好棒呀,以后,星乐一定收十个、二十个……嗯,还是太少,那就收上千百个弟子,将叔叔师父的无极之道发扬光大!” 她说着说着,突然小手捂着肚子,蹙眉道:“娘,星乐自打早上起,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呢!” 她饿了,说得可怜兮兮,惹得赵柔伊心里发酸,白了她一眼,道:“行了,快带你叔叔去用食,再让人给准备一处院落,让你叔叔休憩。” 星乐答应了一声,自陪着赵无敌去了。 待他们去后,赵柔伊问道:“姑婆,我怎么觉得您似乎不太关心大郎创法之事?是不相信吗?” 老妪哈哈一笑,道:“家主,无敌的确是一个麒麟子,资质妖孽,世所罕见,假以时日,定然是一个盖代天骄,就算是当世无敌,也并非不可能。 可他如今才多大?就要创法,走自己的道,就是始祖他老人家也办不到,你让老身如何相信? 不过,他还是一个孩子,尝试一番,也算不上坏事。咱们鼓励鼓励就好,不必当真。” 赵柔伊沉吟起来,良久,道:“姑婆,说出来你不相信,我有一个预感,大郎极有可能是真的创出了一种法。” “呵呵,且看着吧!”老妪不置可否。 对于老妪的不相信,赵柔伊也不好坚持,只好问道:“姑婆,大郎既然来了,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一声大长老?虽然神都已进入了宵禁,但对于咱们还不算什么事。” “他如今正与一辈子狐朋狗友寻欢作乐,你去理他作甚?”老妪不屑地道。 既然老妪反对,赵柔伊只好作罢。 自打她将赵无敌的事情利用家族豢养的珍禽传书祖地,已平静了多年的祖地一下子就炸了锅,有欣喜若狂的,有痛哭流涕的,也有怀疑的,更有破口大骂家主胡说八道的…… 最后,经过一番争论,就差大打出手了,方才在老妪的坚持下,决定派人去亲自考校一番。 至于考校的人选,由于老家伙们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因此双方各推选一人,以示公正。 赞同派推选了老妪,她是太上长老,在祖地中辈分最高,地位也最尊崇。 这样一来,留给反对派挑选的余地并不多,他们只好推出了大长老,仅次于老妪的存在。 大长老是长老团之首,在家族中的地位仅次于家主和太上长老,由他来监督和考校最为合适。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大长老还是老妪的亲弟弟,不过,姐弟两人打小就不怎么对付。 如今都这把岁数了,姐弟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没有缓和的迹象,因此将他给推出来,与他老姐姐打擂台,也亏得那些老家伙们想得出来。 第461章姑婆不信邪 第462章谁都有不堪回首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2章谁都有不堪回首 老姐弟两个各自坐着一辆古色古香的马车,千里迢迢来到神都,一路之上却没有说过几句话,也是让人无语。 而来到神都以后,自打住进修文坊的宅子里,更是各住一所院落,且离得远远的,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赵柔伊自然清楚他们老姐弟的脾气,加上败于大自在之手,心中不免有些懊恼,也就无心相劝,随他们而去。 大长老赵青山虽然年近九十,但却身体结实,精神抖擞,加上他本就体格高大,腰背挺直,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且生性好动,看上去要年轻得多。 他可不比他老姐,可以整日里躲在屋子中不见天日,而是人老心不老,率性而跳脱,说到底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主。 大长老年轻时也行走江湖数十年,生性豪迈,交游广阔,可谓是友人遍天下,且所交之人身份十分繁杂,不仅有江湖中人,还有世家豪门、勋戚贵族,甚至是市井小民。 在这神都之中本就有不少旧识,加上吐蕃使臣与武后约定了赌局,以太平公主为赌注,扬言要挑战整个中土江湖,引得天下江湖震动,各大山门中人纷纷出世,齐聚在神都,其间更是有大把的老友,让他每日里自早间出门,入夜方回,甚至有时高兴得都忘了时间,夜宿于外面。 老妪闺名赵青莲,昔年也是常山赵氏的一朵娇艳的鲜花,加上天赋卓绝,修为惊人,行走江湖时曾引来多少少年英雄为之倾倒,被誉为江湖四大美人之首。 她按照常山赵氏的族规,招赘了一个女婿,二人之间颇为恩爱,双栖双宿,羡慕了多少少年郎和怀春少女? 如此一对佳偶天成,本该演绎出一段江湖佳话,但却红颜遭天妒,好景不长。 他们成亲不到五年,夫君接到家中来信,称其父病重,欲与他见上一面。 他虽然入赘赵氏,但父子之情本是割舍不断的天理人伦,如今老父病危,为人子者岂能不回家探望? 而此时赵青莲却有了身孕,无法承受长途跋涉的劳累,因此,他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谁料到却从此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 也不知为何,他在楚州遇到了来自星宿海的弟子,相互之间竟发生了冲突,结果被人给生生打死。 当噩耗传来的时候,赵青莲被打击得不敢相信,她病倒了,腹中的孩子也没了…… 她到底是个坚强的女子,竟然生生挺了过来,并进入祖地中的飞升台,寻了一处洞穴,苦修三载。 三年后,她谢绝了族人的跟随,一个人背着长枪进入了人世间,搜索杀死夫君的仇人。 经过一年的寻找,她终于在益州境内将仇人给挖掘出来,将他们一个不剩,全都给挑破了咽喉,痛苦而死。 这一战,共杀死三十二人,包括当年杀害她夫君的仇人八名,余者除了中土江湖中的败类,还有星宿海门人一十三人,其中更有星宿海的首席亲传弟子,被寄予厚望的天骄。 为此,星宿海大怒,逼迫常山赵氏将赵青莲给交出来。 可常山赵氏怎么会答应,双方之间的一场大战眼看着就是一触即发,最后在中土其他圣地出面干涉下,星宿海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作罢。 可仇恨一旦被点燃,怎么可能就此熄灭?自此以后,常山赵氏和星宿海的梁子算是架上了,两家子弟在江湖中遇到,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双方都有死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赵青莲没有一儿半女,也没有再次招赘,就这么过了一辈子,除了潜心修炼武道以外,再也不做它想。 她对自家兄弟看不顺眼,但血浓于水,毕竟是亲姐弟,对赵青山不问好坏地与人结交,多加指责,其实也是出于一种关爱。 …… 翌日清晨,红日初升,霞光炽盛,一声声悠扬的钟声响起,打破了神都城的寂静。 赵无敌起得很早,在仆人的伺候下,梳洗完毕,换上一身雨过天青色的交领轻袍,越发显得身姿挺拔,模样俊朗。 他与星乐二人一路急行,都没有好好歇上一日,浑身上下都沾染了风尘。赵柔伊不动声色地让人给他准备了换洗的衣物,从里到外,样样齐备,就连靴子都准备好了,让他很是感动了一番。 大户人家的厨房中日夜都不断火,随时随地准备着给主人送上热乎乎的食物。 一大家子人,有老有少,每日的起居坐卧时间不尽相同,想让所有人坐在一起用朝食,其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因此也就不再强求,任凭各人自行安排。 因此,赵无敌也不用等人,就在住处随意用了些饭食,然后出了屋子,看着远天的朝阳,思忖着接下来的行程。 他此番回京,可不能扛着私自离开大军的罪名,而是奉秦大将军之命来挑战吐蕃使臣的。 这样他就要先把秦大将军的奏章和文书送到兵部衙门,交给兵部官员定夺。 给兵部的文书,自有兵部官员批复。听说兵部尚书是房遗则,和秦大将军和魏文常是世交,算是他们俩的世叔,得到兵部的同意,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而秦大将军的奏章,他赵无敌可没有资格送到武后案头,而是在兵部对文书批复以后,若是同意秦大将军的请求,则由兵部将其奏章转交政事堂,再由诸位宰相公议。 政事堂的宰相公议以后,在奏章上写上批语,或同意,或批驳,再交送宫中由武后御览,做最终的定夺。 赵无敌的此番请战看似简单,但其中的关节颇为麻烦,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而这一切的起因,就在他的身份上面,作为一个在北地戌边的将士,无诏出现在神都,本就是一件不合朝廷法度的事情。 他看天色尚早,也不知道兵部衙门的官员每日什么时辰坐班,更加不知道今日武后会不会召开大朝会? “我说叔叔师父,这一大清早的,你老人家怎么站在院中发呆,莫非是在想我小师娘了?”就在赵无敌沉思之时,换了一身红色衫裙的星乐嘻嘻哈哈地来了。 第462章谁都有不堪回首 第463章朝阳初升一娇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3章朝阳初升一娇娥 隆冬时节,寒意袭人。 起源自极北之地的寒风,虽然跋涉数万里,沿途更是被千山万水阻隔,消耗了不少的寒意,可当拂过神都的上空,还是带着冰雪的气息,让人直呼受不了。 神都城中的高门大户之中,早就燃起了火盆,整日里炭火熊熊,且将门窗全都紧紧关闭,不让一丝儿寒风侵入,以免那娇柔的身子骨染了风寒,步入那红颜薄命的行列。 说来也怪,每年冬日,神都中总有人于睡梦中一睡不醒,再也见不到翌日的阳光。 对此,人们议论纷纷,心绪惶惶,多将其与鬼怪妖魅联系在一起,更有那有心人借此暗暗散布谣言,将矛头直指武后,称之为“妇寺干政,必有妖孽出”。 此举让武后极为震怒,命有司彻查,缉捕造谣生事者,严惩不贷。 常言道,匹夫一怒,伏尸当面,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武后虽非帝王,却执掌天下权柄,比起她那性情相对绵柔的夫君和扶不起的懦弱儿子,一怒之下,其后果更为可怕。 武后震怒,整个神都上空笼罩着大恐怖,就连天日都变得苍白,炽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都冷嗖嗖的,没有一丝儿暖意。 旨意到了政事堂,都没有见过宰相公议,事实上也没那个宰相在这种关头不识相地去触武后的霉头,立马就将彻查的任务安到京兆尹和刑部头上。 而神都这地界属于京兆尹管辖,而事关妖言惑众的大案又与刑部脱不了干系,两个衙门推无可推,只好咬着牙认了。 他们对武后的旨意自然是不敢怠慢,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各自派出了衙门中所有的人手,就连日常轮休都取消了。 偌大的神都城,仅常住人口就有近百万之众,每日里还有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单靠衙门里的人手,简直就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多大作用。 两个衙门的主官一合计,想出了一个取巧之法,那就是利用人数众多、消息灵通的市井泼皮。 他们对神都各坊市的市井泼皮恩威并施,然后许以重赏,花了不少钱粮,将触角蔓延到神都的每一个角落,经过多番盘查,并征询了经年的仵作和御医,最后找到了所有命案的“元凶”。 可这个“元凶”虽然被找到了,却让人很是无奈,并且无法缉捕归案,更莫谈将其绳之以法了。 因为其“元凶”就是他们自家用来取暖的炭火,因为在所有异常死亡的人中,都是在卧房中燃着火盆,且将门窗禁闭,不留一丝缝隙。 为此,他们从刑部大牢中提了好几个死囚,将其关在燃起炭火且门窗禁闭的小屋子里,进行最后的求证。 果然不假,其后的结果让人无话可说,参加测试的死囚,一夜以后,死了三成,一日一夜以后,死了一半以上,三日以后,除了一名体格极为强悍者在苟延残喘以外,其他死囚全都死了。 他们以此为证,将之写成了奏章,呈于政事堂交差。政事堂诸宰相面对这份有理有据的奏章,心中虽然很不想承认,可还是捏着鼻子承认了,将其呈给武后。 当武后看到了奏章,心中也颇为疑惑。因为冬日以炭火取暖,本是一件平常事,可若按照京兆尹和刑部的测试,岂不是人都死关了? 最终,还是武后身边一位老得不像话的黑衣人说出了一番话,方才让武后打消了疑虑,并让有司晓谕天下,以免噩梦重演。 黑衣人的话很简单,那就是木炭并不便宜,小门小户的谁舍得日夜以木炭取暖?再则,能够日夜以木炭取暖的高门大户人家,房屋都极为宽广,岂是死囚那逼仄的小屋子可比的? 十一月的天,对高门大户的小娘子和贵妇们已是冷得不可忍受,从里到外穿着一层层冬衣,还在外面裹上皮裘,将自己给打扮得跟熊似的,哪里还有半分娇媚可言。 平常人无法忍受,可对于武者来说,却也算不了什么。 因此,星乐方才打扮得清爽简练,没有像平常女子那样裹着厚厚的皮裘,将自己个给扮成狗熊。 徒弟打趣师父,还是以师娘作伐,可见赵无敌这个师父当得的确是失败之极。 “你不陪着你娘,来干什么?”赵无敌没好气地问道。 星乐的小嘴撅着,不乐意地嘟囔:“叔叔师父,人家巴巴地赶过来,是要陪您去兵部办事的,结果倒好,反落了个不是,真是让人家伤心。” 赵无敌眼神一亮,立马将星乐大肆赞美一番,好不容易才将小丫头给哄得回心转意。 然后,他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此,星乐倒是做了一番功夫,差不多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打听好了。 此处大宅子不仅仅是常山赵氏嫡系子弟在神都的落脚处,同时,也是整个家族在神都中的中枢所在,自然有专人关注着朝堂之上的一举一动。 今日并非是大朝会之日,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不用在万象神宫中耽误时间,而是在各自衙门中坐班,处理日常事务。 不过,也正是因为并非举行大朝会的日子,官员们也就不用起大早,饿着肚子在夜色中奔波,以免耽误了大朝会,从而被金吾卫给按在地上打板子。 星乐抬头,眯着眼睛看看天边的红日,道:“叔叔师父,咱们此刻启程,等到了兵部衙门时,差不多也就到了官员坐班的时辰。” “那么我们就动身吧,不知青玉奴和红娘子安置在哪里?”赵无敌迫不及待地说道。 听到“青玉奴”,星乐心里就失落得很,用幽怨的眼神睇了叔叔师父一眼,道:“它们太过于显眼,说不定会引来麻烦,叔叔师父,咱们还是乘坐马车去吧!” 赵无敌一想也对,此番是去兵部办事,说白了就是有求于人,太过于张扬不好。 赵无敌刚提要不要和家主说一下,星乐就把小脸一扬,笑道:“叔叔师父,您以为星乐真能起这么早吗?还不是我娘将我给提溜起来的,您还有什么必要去说?岂不是多此一举!” 赵无敌想想也对,眼下对付大自在要紧,至于家主,日后有得是机会,不在于一时。 第463章朝阳初升一娇娥 第464章轻车牵人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4章轻车牵人心 一辆轻车,造型古朴,四壁斑驳中透出一股岁月的气息,由一匹老马拉着,缓慢地行驶在长街之上。 车厢中,赵无敌居中而作,星乐在侧面相陪,因为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倒也不觉得拥挤。 马夫将长鞭抱在怀中,随意抖弄着缰绳,也不催促,任由老马不紧不慢地迈开四蹄,只有在长街转弯处,方才拉紧缰绳,吆喝一声,让老马拉着轻车缓缓转弯,驶入另一条街道。 在车夫旁边,另有一位做仆从打扮的中年人,个子不高,身材枯瘦,着一席蓝衣,显得很是精瘦和干练。 脸略长,尖下巴,细长的眉毛,眯着的小眼睛,鼻尖带勾,嘴唇薄如刀削,牙齿细碎,微微一笑,还露出两个酒窝…… 这是一张七零八落的脸,每一个部件都是瑕疵,将如此之多的瑕疵聚拢在一起,本该是让人憎恶、不愿多看一眼,可偏偏那两个酒窝一出,却将所有的瑕疵都给掩盖住了,给人一种活了的感觉。 此人是常山赵氏的仆从,来自于附庸家族,已历经数代、前后超过百年,因多有功勋且忠心耿耿,在他爷爷那辈被赐予了赵姓。 这家人的确是忠心耿耿,自打被主家赐予赵姓以后,就立下规矩,再也不谈自家的老祖宗,将自身所有的痕迹全都给抹去,子孙后代生生世世做一个赵家的忠仆。 以至于到了赵三这一辈,都认为自家一直都姓赵,根本就不知道还有真正的先祖这么一说。 赵三为人机敏,能说会道,擅于察言观色,洞彻人心,平日里与人交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神仙说神话,貌似就是一个天生的奸佞小人。 可实际上却是看错了他,正所谓不可以貌取人,放在他的身上就得到了最好的佐证。他的内心世界与外表截然不同,骨子里是一个极为忠心之人,崇尚的更是一诺千金的古之豪侠。 可是,一个家族要繁衍下去,不可能全都是一群正人君子。必不可少地需要一些人做出牺牲,将自己伪装成“小人”,好与那些各方面的小人们虚与委蛇,为家族消弭灾祸、争取利益。 赵三就是一个干脏活的人,且还是在神都之中,与各色人等干着各种勾当,上至王公贵戚,下到刀笔小吏、武侯坊丁、市井游侠,中间包括各衙门的官员,甚至是新兴的酷吏,都或直接、或间接收过他的好处。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直接面见王公贵胄、高官显宦,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赵三不能面见正主,但却无法阻止他的渗透。谁家没有不当人子的纨绔?谁家没有爱慕虚荣的宠妾和爱姬? 更别提高门大户人家之中的那些名为奴仆但却能量巨大的管家,衙门里的连个官都算不上的刀笔小吏,甚至是看门的糟老头、书房中的小厮,只要你操作得当,照样可以改变一件大事的结局。 赵三在自打神都还叫洛阳的时候,就在此干脏活,这么多年下来,已掌握了一张大网,可以说在如今的神都,只要不是涉及谋反的事情,由他出面都能使上一把劲。 赵柔伊对赵无敌的确是另眼相看,不仅让星乐陪着他,又思及他此番回京,恐其中有些周折,因此将赵三派给他,替他打点一切。 神都乃是帝都,也是天下的中心,人口众多,但走在长街上,却不显得拥挤。 因为神都够大,街道也足够宽广,行人和车马各行其道,井然有序,让那些金吾卫都无所事事,欲找几个不守规矩的,却无从下手。 越接近各部衙门所在,街道上的行人就更加稀疏,更多的是挂着官幡的马车、牛车,载着各部官员赶赴衙门坐班。 在如今的大唐,还是缺少马匹的,因此上马车也成了身份的象征,一般官员根本就置办不起。 他们出门一般都是乘坐牛车,至于再次一等的,甚至是牛车都养不起,只好弄匹毛驴做脚力,甚至是起个大早步行上朝。 其实,牛车并非就比马车低贱,因为牛车虽慢,但却胜在稳当,车上的人感觉不到颠簸,因此一些贵人家中也备有牛车,一般不急于赶路的时候,宁愿坐着牛车四处晃悠。 一匹老马拉着一辆古朴的轻车,不紧不慢地在长街上移动,看起目标显然也是某个尚书省的衙门。 轻车上没有挑起官幡,也没有任何标志,不过,从那斑驳中透出的古气,却让过往官员不敢小觑。 王公贵戚和官员出行挑起官幡是一种惯例,可以彰显主家的身份,让行人按照官阶和爵位的高低提前避让,从而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朝廷从来没有强行要求必须要挑起官幡,也就是说亮不亮官幡,看主人的兴致。 这样一来,经常有那真正的贵人出行不挑官幡的,譬如太平公主就经常这么干。因为人家已经尊贵到没边了,根本就不需要靠这些外在的俗物来给脸上贴金。 因此,赵无敌乘坐的这辆没有官幡和家族标志的轻车,却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这样一辆轻车,浑身弥漫着岁月的气息,傻子都能看出很有些年头了,极有可能是前隋之物。 神都中的达官贵人虽然多如黄河里的鲤鱼,可这样一辆古老的轻车,扒着手指头算来算去,也没几家能够拥有。 至于到底是哪个底蕴悠长的家族中的主人、亦或是多年不出世的老古董,闲极无聊,静极思动,坐上轻车跑到尚书省的地盘上来个一日半日游,却也让人们伤透了脑筋,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当轻车驶到兵部衙门前时,却忽然停顿了一下,可就在人们以为轻车中人是拜访兵部的时候,轻车却动了,随着车夫的驾驭,老马拉着轻车缓缓地转了个弯,来到兵部大门对面的长街边,找了一处靠墙的空地,方才缓缓停住。 轻车稳稳当当地靠着墙角停下,车夫跨下车辕,来到老马跟前,伸手捋着它脖颈上披散的鬃毛,给它饶痒痒,没有半点继续赶路的意思。 这让人们本以为尘埃落定的心,一下子却又疑惑了起来,不知轻车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第464章轻车牵人心 第465章让人围观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5章让人围观 天宇澄碧,红日当空。 一辆古色古香的轻车停靠在兵部衙门对面的长街边,紧挨着另一边的院墙,并没有引起兵部衙门前值日的士卒的注意。 此地虽然是尚书省各衙门所在地,一般的升斗小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从来都不敢靠近和随意溜达。 可这里并非是禁区,只要不是刻意靠近各衙门门口,有企图冲击衙门的嫌疑,并不禁止人们在长街上走动,更何况还是一辆古意盎然的轻车? 在神都中,能拥有这样一辆轻车的人家屈指可数,对于这些人家,别说是在尚书省的长街上溜达,就算是到皇宫门前,也可大大方方地求见武后,根本就没有必要躲躲闪闪。 轻车之中,星乐扑闪大眼,抿嘴笑道:“叔叔师父,这里毕竟是兵部衙门,虽说也算不了什么,可里面的臭规矩忒多。星乐是个女子,就不陪您进去了,不过,您尽管放心,我娘派了赵三给您带路,他可是神都的能人,想必是没有关碍的。” 赵无敌前世在军中待过多年,对军伍上的禁忌并不陌生。兵部主杀伐,以白虎为象征,最是忌讳有妇人沾边,认为妇人阴气太重,不够吉利。 因此,他对星乐的话表示认可。再者,他也不想带她入内,因为他今日前来兵部是来投送文书和奏章的,属于有求于人,若是带着这个表面上一脸娇憨、骨子里却喜欢胡搅蛮缠的星乐,天知道她会闹出什么样的动静? 他点点头,起身准备出去,而星乐很有眼力劲,抢先一步将车门给打开,如一个侍女般屈身而立,不过,却没有低头,一双大眼扑闪着,让人哭笑不得。 赵无敌也没工夫管教徒弟,而且,就他这古灵精怪的徒弟,比猴子还能折腾,就他那性子也管不了。 星乐看他走下了轻车,还不忘对他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将车门重新给带上。 赵三已侍立一旁,微微低着脑袋,眼睛盯着前方的地面,身子微屈,腿脚微弯,倒是一副标准的仆从模样,让人挑不出理来。 赵无敌当先而行,赵三跟在他的侧后方,二人不慌不忙地朝兵部大门走去。 不远处观望的人们议论纷纷,就像是一锅清水经过长时间的火烧,终于沸腾了! “面如傅粉,唇红齿白,身段婀娜,动如拂柳,好一个风流俊俏的小郎,好似昨夜某曾经见过,可惜无缘相识……” “老子看你是昨夜被狐狸精索求过度,以至于伤了元气,头晕眼花,就连雌雄都分不清!” “就是,你丫眼睛的确有问题,人家明明是一个英姿俊朗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你却将人看做兔子,是何道理?你看,他行走间,每一步看似随意,但却无不暗合诗意,一步迈出就是一句诗……” “我的老天呀,特娘的太酸了,饶了我吧!” “你们都歪歪唧唧个啥?没看见他眸光凌厉,步伐之家铿锵有力,浑身弥漫着杀伐之气吗?以老子看来,这分明就是俺们军伍上的人,要不怎么会来俺们兵部呢?去休,去休,一帮子穷矬大,田舍奴,都给老子滚远点,别挡着老子的路!” 这里是尚书省衙门扎堆的地方,除了兵部,还有吏户礼刑工等五部以及各监寺。除了兵部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文臣,平日里喜欢吟半首诗,发一通感慨,可如今正在兴头上,本想着孕育一番情调,再搜肠刮肚,看看能不能得一佳句。 谁料到正在兴头上,却正巧被一个兵部的粗杀胚给硬生生掐断,可把他们给气坏了! 人们纷纷指责,差不多已经是群起而攻之,口中不断喷出各种恶毒的语言,将那名兵部官员给当作老鼠,人人喊打,就差剥皮抽筋了。 “杀才,不知道拦人吟诗是人世间最恶毒的事情吗?你如此阴险,小肚鸡肠,死后可是要下炼狱的!” “杀胚,粗汉,市井儿,浪荡子,断头鬼……” “汝,婢养也,不识教化,不识礼数,吾与你同朝为官,真是羞杀人也!” …… 唐人崇尚古礼,对市井小民的恶习深恶痛疾,就连骂起人来也是颇有分寸,透着诗与书的气息,“田舍奴”,“婢养的”,就算是最最恶毒的语言了。 那兵部的杀才牛眼一瞪,不以为然地道:“文人就是文人,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就是骂起人来也是拐弯抹角的,真是让人不齿。 什么叫‘婢养的?’嗯!你就直说是小妾养的不就完了,偏偏要扯来扯去,没完没了,真是看不起你们。 行了,都给老子让一让,不要挡着老子进衙门。” 这人身材并不算高大,但却极为魁梧,整个人就像是一道石碾子一样,站在人堆里给那些身材单薄的文官们极大的压力。 他面皮黧黑,浓眉大眼,鼻头很大,阔口短髯,耳轮肥大而厚实,左眼下一道伤疤斜斜延伸到腮边,疤痕凸起,并不齐整,且成深紫色,给这张憨厚的脸平添了一份狰狞和恐怖。 他是骑着马来的,挤在人群中,老大的不赖,索性翻身下马,将缰绳牵在手中,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左右一扒拉,将那些看热闹的文官给扒拉得东倒西歪,硬生生让出一条路来。 他牵着马挤出了人群,浑然不顾身后的谩骂声,悠然自得地朝兵部衙门走去。 赵无敌和赵三两人正好走到兵部门口,被守门的士卒拦住,喝问他们的目的。 这里是兵部衙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的,正在赵三准备上前交涉的时候,那壮硕的汉子正好牵马来了。 守门的几名士卒本来是端着一张严肃脸,横眉立目,将手中的马槊斜指赵无敌二人,似乎是只要看见势头不对,立马就将来人给扑杀。 可他们看见那汉子时,却立马变了,严肃脸如同被春风拂过的薄冰,融化得没有一丝痕迹,全都堆满着笑容,露出谄媚的光,点头哈腰,极力讨好。 其中一人小跑着上前,接过马的缰绳,陪着笑脸道:“哎哟,杜主事,您今儿来得可真早,整个兵部衙门,就数您最早。” 大汉也没理会他的马屁,反而指着赵无敌问道:“此,何人也?” 第465章让人围观 第466章拦门一主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6章拦门一主事 那牵马而来的大汉见众士卒将马槊斜指,拦住来人不让进去,不由得奇怪起来,忍不住开口问起了因由。 他刚刚看得很清楚,被拦住的两人正是从那辆被一帮子文官围观的轻车中走出,看其穿着和打扮,明显是主仆二人。 那少年一张脸虽有小白脸的嫌疑,可眉宇之间却溢出一股子英气,且眸光清澈,神兮夺目,倒也不似那帮子神都纨绔,让他颇有些好感。 赵三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一眼,低声道:“大郎君,那位是兵部司主事杜平,昔年开国功臣莱国公杜如晦之孙。” 杜如晦,字克明,京兆杜陵人氏,昔年秦王府十八学士之首。玄武门之变时,杜如晦与房玄龄参与策划,事成之后,二人功居首位。李世民即位后,杜如晦获封莱国公,任兵部尚书,累迁尚书仆射,与房玄龄同心辅政,为唐选拔人才、制定法度等。 房玄龄善谋,而杜如晦处事果断,二人因此被称为“房谋杜断”。后世将杜如晦与房玄龄作为良相的典范,合称“房、杜”。 贞观四年,杜如晦病逝,年四十六。太宗亲临吊唁,于灵前大哭:“朕失克明,如失臂膀矣!” 追赠司空、蔡国公,谥号“成”。贞观十七年绘像于凌烟阁,位列第三。 而其子孙中最出名的却是其次子杜荷,尚公主,为驸马都尉,后因参与太子李承乾谋反案,不仅身死,还累及家人,让京兆杜氏从此衰落。 这些都是《新唐书》中的记载,赵无敌自然是看过多遍,可如今这个世界里,当年的玄武门之变中,李建成成了最后的胜利者,而《新唐书》中的那位千古一帝却倒在玄武门前的血泊中。 李建成继位之后,也将年号定为贞观,终其一生,同样可以称之为“贞观盛世”,可历史终究是改变了,人和事都有太多的不同,即便是历史的车轮在不断地修正,可直到如今也没有完全回到原本的轨迹上。 李建成,也就是这段古史中的太宗皇帝,以宽容对待了谋逆者,并没有大动干戈,譬如房玄龄和杜如晦等,照样委以重任,书写了“房谋杜断”的佳话。 而眼前这个大汉杜平,按照赵三所说是杜如晦的孙子,但却不知是出自哪一房? 看他的年纪和秦怀玉、魏文常相仿,听他和那些文官之间的言语,应该也曾在军伍中待过,可如今却在兵部司担任一名主事,貌似混得不是很如意。 高祖皇帝为了洗脱乱臣贼子的污名,打死不承认是起兵造反夺了大隋的江山,而是在长安接受了前隋的禅让。 因此,大唐立国以后差不多照搬了前隋的三省六部制,三省中的尚书省辖六部,分别是吏户礼兵刑工。 兵部,六部之一,掌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设尚书一人,正三品,侍郎二人,正四品下。 其下设四司:一曰兵部,二曰职方,三曰驾部,四曰库部。四司各设主事若干人,其中兵部司主事最多,一共四人,其余三司各有主事二人。 以杜平的家世和年纪,做到一名兵部司的主事,手中有一定的权利,可若是和正三品的秦怀玉、魏文常比起来,的确是有些低了。 这其间发生的事情,赵无敌并不清楚,也没有人告诉他。而且,他今日是来请战的,比起解决太平公主的厄难,其它的真不算什么。 杜平既是兵部司主事,想来在兵部还是能说上话的,且是开国功臣之后,与秦怀玉和魏文常同属于勋贵一族,说不定可以帮上些忙,让他少一些麻烦。 他上前一步,欲走到杜平跟前回话,可看到那些士卒警惕的眼神,不由得苦笑,只好隔着些距离朝杜平拱手一揖,大声道:“朔方都督秦大将军帐下、扬州折冲府旅帅赵无敌,奉秦大将军令,前来兵部呈送文书。” “你就是那死而复生的赵无敌?”杜平一下子来了精神,一双虎目中绽放着炽烈的光芒,迈开脚步,就走了过来。 在路上还将一名拦路的士卒一脚给踢开,挥挥手让他们全都给滚远点。 他迈开大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赵无敌面前,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将他两臂抓住,用力的摇晃,大笑道:“哈哈哈……秦二可是将你给说成是世间少有、古来无双的少年大英雄,允文允武,有勇有谋,那家伙简直就是诸葛再世,子龙重生啊! 某早就想见你一面,看看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少年,能得到秦二和魏黑脸的如此看重和吹捧。 可却又听到你不幸坠落地下暗河之中,当日某心里可是空落落的,一连多日都无精打采…… 今日终于见到你了,果然是一表人才,就是……就是太俊秀了点,不想俺们军伍上的大老粗。” 他絮絮叨叨好一阵子,弄得赵无敌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他想起了赵无敌是有公务在身,便在他让进了衙门,来到他处理公务的屋子里。 赵无敌对兵部的职能分工并不了解,就在他踌躇之际,杜平却主动问起秦怀玉派他进京所为何事? 按照武后的旨意、兵部的公文要求,秦怀玉将朔方防务移交给沙吒忠义,然后带着帐下幸存的将士进京接受封赏,以行程来推算也该进了关中之地,要不了多少时日就将全军抵达神都。 而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提前赶赴神都,莫非是途中出了什么变故?可想想也不对呀,关中乃是大唐腹地,且初雪尚未降下,沿途州县并不缺粮,不该出现意外才是! 而且,就算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上报兵部,也用不着派赵无敌前来吧!他可是将赵无敌给当作宝贝,听说还将赵无敌的妾室认做了嫡女,由此可见,他对其何其重视,而今却让他提前进京,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赵无敌主动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了杜平,而杜平听了以后,一拍大腿,叫道:“好!太好了!小子,好样的!那吐蕃和尚将俺们大唐的英雄好汉给揍得七零八落,不瞒你说,这阵子可把俺给憋坏了!有心去和吐蕃和尚比划比划,可俺这两下子上不了台面啊…… 而今,终于有人站出来了,还是俺们军伍上的,好啊!不过,那吐蕃和尚可不容小觑,你……行不行啊?” 第466章拦门一主事 第467章行不行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7章行不行 吐蕃使臣为吐蕃赞普向武后求娶太平公主和亲不成,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和武后立下了一个赌局,而彩头就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他要在神都设下擂台,会一会大唐英雄,以武道修为来分个高下。他败,则和亲之事就此作罢,可若是他胜了,那么太平公主就要远嫁高原,做那吐蕃赞普的女人。 吐蕃使臣的行为举止可谓是失礼之极,一言一行无不透着蛮夷习气,对于大唐这样的泱泱大国来说,本可以将其逐出神都,不和他一般见识。 可武后何许人也?观其一生,面对别人的威胁和挑战,从来都不曾畏惧和退缩。 她虽然心疼女儿,不愿拿女儿的幸福来做赌注,可在女儿的幸福和大唐的尊严面前,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答应了吐蕃使臣的请求,并将擂台设在了白马寺中。 武后认为,以大唐江湖的底蕴,这场擂台的结局本就没有悬念,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好让吐蕃使臣心服口服。 可谁能料到,接下来的走势却失控了,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就将整个大唐江湖中人打得满地找牙,就连那些传说中的大能和巨擘都铩羽而归。 她急了,之所以答应设下擂台,本想是让人将吐蕃使臣教训一顿,让他知道大唐的底蕴,可不曾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眼看着自家女儿一步步滑向火坑。 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那位铁面先生挺身而出,要去迎战吐蕃使臣,将她心中的希望给重新点燃。 可铁面先生也败了,还受了不轻的伤,让武后如同坠入了千年不化的寒冰中,彻底地绝望了。 在这最艰难的时刻,她刚强的性子起了关键作用,支撑着她的脊梁,让她没有倒下。 太平公主此番却出奇的冷静,并没有进宫和她吵闹,反而待在公主府中闭门不出。可越发是这样,武后就越是害怕,派人去公主府中日夜守护,可谓是寸步不离。 知儿莫若母,对于太平公主的性子,天下间还有谁比武后更加了解?太平之所以不吵不闹,那是心中蒙生了死志,做好了寻思的打算。 武后不忍让悲剧上演,不惜传喻天下,无论是谁人击败了吐蕃使臣,都以侯爵作为封赏。 大唐以武立国,而要想得以封爵,除了皇亲国戚以外,就要有足够的战功。可古来征战几人回?因此,在而今的大唐,得一个爵位光耀门楣、传承子孙,是臣子们最大的心愿。 而在大唐的爵位体系中,也秉承着异姓不封王的惯例,而公爵三等自开国以后,也已经多年未曾授予一人,而侯爵也算是到顶了。 不过,侯爵之位虽尊贵,但也要有命享受才行。看看那一个个名动江湖的大人物,一个个全都被两个和尚狂虐的场面,观战的人无不黯然,心头发冷。 杜平是军伍出身,也曾披甲执槊血战沙场,可如今面对两个和尚,却有心无力,心中别提有多郁闷和憋屈了。 眼下有人要挑战吐蕃使臣,令他激动之余却又不免有些担心。他虽然一直待在神都,可作为勋贵联盟中的一员,自有其打探消息的渠道,对赵无敌在朔方的表现不说了如指掌,却也是大差不离。 这个年轻人文武兼修,谋略过人,假以时日,定然是一个媲美军神李靖的存在。可在两军阵前能征惯战,却不代表就能和吐蕃使臣一决雌雄。 战场上的杀伐和武者的较量可是两码事,一个悍将在沙场上可以轻易杀死一个江湖好手,可换成了在擂台上,一个江湖好手凭借其灵活的身手完全可以将沙场悍将当作老鼠般嬉戏。 虽说赵无敌此番进京迎战吐蕃使臣,乃是秦怀玉和魏文常二人举荐的,杜平本不该怀疑他的战斗力。 可杜平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秦怀玉和魏文常立下了不世之功,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头脑发热,飘飘然,从而忘乎所以了? 杜平的怀疑差点没把赵无敌给噎死,心道您也是个汉子,且长得五大三粗的,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行不行?这可不是一句好话,尤其是对于老爷们,还是赵无敌这种尚未打鸣的雏鸡,别提心里有多膈应了。 可对方是长辈,又是兵部的上官,且是出于一方好意,哪怕是说话没有经过脑子,问得有些歧义,他又能怎么样?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出于对杜平的不爽,也没有将曾经击败大自在的往事说出,不过是随意地说道:“杜主事,职下觉得……应该有六成胜算吧!” 杜平可不知道因为一时口误,将这个小心眼的家伙给得罪了,听他吹嘘有六成胜算,不由得拍掌大笑:“好!有六成胜算,已经不小了!不知汝准备何时出战?某家到时候一定要去观战,待你击败那番僧,就在那温柔坊中为你庆功,哈哈哈……届时,那些如花似玉的大娘子、小娘子随你挑!” 赵无敌觉得不能再顺着杜平的话茬往下接了,同时,他心中也腹诽不已,杜平和秦怀玉、魏文常都是勋贵的后人,怎么差距就如此大呢? 莫非,这个杜平是杜荷的儿子,所以才这么不靠谱? 他可不想和杜平纠缠什么温柔坊,更对那些大娘子和小娘子没兴趣,于是,从赵三手中接过包裹,放在杜平面前的几案之上,将其打开。 包裹里面是秦怀玉的公文和奏章,杜平凑在跟前仔细看了看签押和印鉴,沉思片刻,道:“边军和兵部的往来公文是由本司另一位主事经手,再交左侍郎定夺,视其轻重缓急,再决定是直接批复还是请尚书过目。 可某观你这事却不宜拖延,以免夜长梦多,若是一层层过手,天知道要哪一天才要结论? 这样吧,某看在秦二和魏黑脸的份上,就豁出去帮你一回,带你直接去见房尚书,将请战书和奏章一并呈递,也省得反反复复,受那些鸟人的闲气。” 从杜平的怨言中,可以看出兵部衙门里也不是一团和气,譬如那掌管往来公文的主事以及左侍郎,就和他杜平尿不到一个壶里。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第467章行不行 第468章兵部的暗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8章兵部的暗流 兵部这潭水很深,平静的水面下也是激流暗涌不断,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激荡起滔天巨浪。 对于各个衙门里的明争暗斗,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和武后并非不知道,但却选择视而不见,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这些争斗正是他们推波助澜造成的。 他们在选择官员的时候,故意将两个不对付的人搁在一个衙门里,让他们彼此监督,互相找茬。 这样一来,整个衙门就不会形成铁板一块,成为某个人的私地,而是一分为二,彼此敌对,从而出于可控的状态。 这就是帝王的驭人之道,不怕百官们争和斗。只要有人争斗,帝王就高兴,在某一方出于明显劣势时,不介意给予一点助力,并对占优势的一方稍加打压,将局势扳平,好让争斗继续下去。 只有百官们争斗不休,才会有求于帝王,祈求帝王作为裁决者。否则,文武百官一团和气,好的跟一家子似的,有好处大家均沾,有难处一起扛,那才是帝王的灾难。 没有争斗,没有利益诉求,就会将帝王边缘化。 而某一方太过强势,导致官场力量严重失衡,继续一举将对手击垮,一通朝廷,那么就会诞生权臣,渐渐地将帝王架空,成为傀儡。 史上这种教训太多,不胜枚举。譬如那汉末的董卓和曹操之流,就把汉帝视为小儿,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终于由曹丕将其一脚踢下了宝座,取而代之。 武后熟读史书,擅于权谋,一生都在与人争斗不休,怎么会不防备这一手? 既然将房遗则安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那么兵部侍郎就必然要寻一个和他不对付的人,让他如鲠在喉,嚼不烂,咽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赵无敌对兵部里的纠葛是一无所知,既然作为地头蛇的杜平如此说,那定然是有道理的,也就无从反对了。 对于房遗则出任兵部尚书,他还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房遗则是勋贵联盟里的大佬,还是秦怀玉和魏文常等人的世叔,也算是和他有些瓜葛。 杜平让他将公文和奏章重新包好,然后带着他和赵三出了公廨房,顺着弯弯曲曲的长廊左拐右转,将赵无敌的头都给绕晕了。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大多都和杜平客客气气地打招呼,杜平也乐呵呵地回应。 不过,正如那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也有阴阳怪气、皮里阳秋的家伙,冷冷地斜睨他,或微微点头,或默不作声,而杜平也同样如此,阴沉着脸,冷哼一声,不做搭理。 这很好区分,那眼神不善的自然是和杜平不对付的阵营,而那些客客气气的也不见得都是他的同袍。因为,在任何地方都有中立的阵营,也就是所谓的墙头草,抱着谁也不得罪的心思,企图左右逢源,在夹缝中求生存。 屋宇重重,长廊深深,越往后走就越是冷清。这就如同一处深宅大院,主事的人总是住在那最幽静的所在,由此可见,应该快见到兵部尚书房遗则了。 “让开,让开!”忽然,从另一条长廊中涌出几名披甲的士卒,一个个横眉立目,模样狰狞,伸开大手就朝打前的杜平推来。 杜平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连连后退,若不是赵无敌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极有可能就要跌个倒仰。 杜平可气坏了,要知道在兵部衙门里,除了尚书和两位侍郎,就数他们这些主事大了。而他是兵部四司中的兵部司主事,相对而言,比起其它三司又要压过一头,加上他又是兵部尚书房遗则的世侄,平日里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杜平恼了,他黑着脸,瞪着血红的牛眼,将袖子一捋,扑上前去,蒲扇般的大手对着几名甲士劈头盖脸打下,口中还在怒喝:“特奶奶的熊,反了你们了!老子今儿不将你丫的黄子打出来,就管你叫爷爷……” “哼!杜主事,真是好大的威风啊!遇见上官不知避让,还敢动粗,尔眼中还有军纪和国法吗?”随着不阴不阳的声音,从另一条长廊中转出一人,背着两手,乜着杜平,嘴角却露出嘲讽和不屑。 此人年纪不小,稀稀落落的头发全都白了,额头上方好大一片光亮可锃,在略显黯淡的长廊中如一盏灯笼,给人们指引着方向。 他的脸略长,自两颊开始如同被快刀削去,直到下巴,尖尖的,就像是一柄锥子。因为他的脸太瘦削,以至于脸皮近似透明,都看不到血色,若非那三角眼中转动的眼眸,让人还以为是一具干尸。 他的眼神很毒辣,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如同被毒舌给盯上,阴郁得瘆人。 此人穿的是绯袍,也就是在五品以上,赵无敌虽看不出其具体的品级,可两相对比,还是能看出来比杜平的官要大。 在这兵部衙门里,比杜平官大的人并不多,而眼前这个人很明显和杜平不对付,那么显然就不是房遗则,而是两位侍郎的一位。 杜平见那官员开口,却并没有立即停下厮打,将那些甲士一人给了一脚以后,方才拍拍手,不情不愿地冲那绯袍官员略一拱手,毫无恭敬之意地道:“呵呵,某这两下子可比不了阴侍郎你啊,走到哪里都带着甲士,前呼后拥,知道的晓得你是侍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兵部尚书呢!” 那阴侍郎两颊的皮肤跳动了几下,牵扯着嘴角都颤栗了,眼中的眸光越发地阴郁,都快滴出……毒蛇的汁液。 可他却没有爆发,反而笑了笑,其实也不能确定就是笑,因为只能看见嘴角外侧的肌肤颤栗了几下,口中发出几声夜枭般的啼鸣。 他看着杜平,平静地说道:“杜主事这张嘴还是那么的不饶人,小心死后要进拔舌地狱,啊那个,本官还有事,你就不要送了。” 他说完,不待杜平开口,便随即离去,可赵无敌却看到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眼中的怨毒可不是一般的恐怖。 杜平仗着有房遗则撑腰,并不把阴侍郎放在眼里,可阴侍郎毕竟是他的上官,若是哪一天房遗则不能再庇护他,可谓是前景堪忧。 第468章兵部的暗流 第469章犬视眈眈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69章犬视眈眈 前阵子,西北之地战火纷飞,东突厥大举寇边,大唐边军猝不及防之下遭遇大败,一连失却多座边城,而吐蕃也欲趁火打劫,屯兵于边境对安西四镇虎视眈眈,就连西突厥也不甘寂寞,趁机向大唐索要两百万石粮食,否则就兵戎相见。 作为兵部尚书,虽然并没有直接领兵的权利,可当大敌当前、局势糜烂之际,百官都想到了兵部尚书,将收拾烂摊子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 房遗则心向大唐,那些日子里可谓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日夜殚精竭虑,苦思冥想着对策。 他在万象神宫中的大朝会上向武后提出了对策,虽然不能说是万全之策,可在当时的局面上,也可以说最好的应对了。 就是这样,也遭到了武承嗣那个草包的质疑,而且,就连武后也不顾大局,并没有完全采纳。 武后虽然采纳了他的分而化之的对策,但却在认命各路大军的主帅一事上,几乎是全盘否定了房遗则的举荐,而是将她的娘家侄儿武三思给推上总管北路军的高位之上,让房遗则接机让勋贵一族接管兵权的筹谋一举落空。 武后既然打定了主意,即使是昔年的先帝高宗也只能妥协,何况是今日之朝堂,更是无人可以改变。 老爷子筹谋落空,一气之下,竟然称病不朝了,躲在家中含饴弄孙,逍遥自在去了。 他也是开国勋贵的后裔,不论是为大唐江山永固,还是为了保住家族的富贵长存,都要和李唐皇室子孙站在一起。 勋贵的荣华富贵都和李唐紧紧地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勋贵如毛,李唐皇室为皮,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一旦武后登基称帝,天下将从此改姓,而依附于武氏的那些人可都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可天下的荣华富贵并非是无止境的,总的只有那么多。 新朝要封赏追随她的有功之臣,就必然会收回旧朝一些勋贵的利益,此消彼长,老牌勋贵中肯定将有很多人失去到手的利益。 而他的身上已打上了李唐的烙印,哪怕是现在转而效忠武后,也难以成为武后的心腹。 因此,面对武后登基已不可阻挡之时,老牌勋贵们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决定潜伏下来,与武后虚与委蛇,以图后势。 按照房遗则的本心,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实在是厌倦了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早就想就此隐退,含饴弄孙,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可时事如此,却容不得他隐退。作为勋贵联盟中无数不多的老一辈,还是身居高位、执掌兵部大印的扛鼎之人,秦怀玉和魏文常等小辈都把眼睛看着他,指望他来给李唐这艘即将沉没的大船掌舵。 好在秦怀玉这小子还算是争气,也不知在那个旮旯里挖出一个妖孽,先后两把火将突厥铁骑给烧得尸横遍地,化解了大唐的危局,拯救了无数的黎庶。 边患既然已经解除,他也就不能老窝在家里装病。长此以往,说不定就将兵部大权拱手让给了阴士鹫这个老东西。 阴士鹫,就是兵部左侍郎,也就是杜平遇到的那个干尸一样的阴险老儿。 阴士鹫是阴弘智的幼子,在高宗时并不显眼,属于那种缺席大朝会都不会有人注意的家伙。可自从武后掌握权柄以后,却将其一路提拔,最后更是委以重任,将他给摁在兵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就如同一枚锈迹斑斑的烂钉一样,让房遗则闹心得厉害。 对于武后的打算,房遗则是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因为他是勋贵中人,心向李唐,虽没有公然出头,可一旦被武后认定,那么就要提前做出防范,而掺沙子、钉钉子,就是帝王最惯用的伎俩。 而阴士鹫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和李唐有仇,而且还是化解不开的仇恨。 他们老阴家和李唐的仇恨可真特娘的复杂,昔年高祖扯起大旗在太原起兵,以讨伐无道,身为长安留守的阴弘智他老爹看不清形势,脑子一热将高祖第五子李智云给杀了。 而紧随其后,当老李家攻破长安之时,李世民带人将老阴家满门都给杀光了,并将阴家幼女、也就是阴弘智的姐姐给强行霸占,纳为小妾。 而彼时阴弘智因为不在长安城中,从而逃过一劫。待高祖进入长安以后,为了邀买人心,将李世民给痛斥一顿,并亲自出面安抚了阴氏女,将其许给李世民做了侧室。 阴弘智就是在这种局面下回到了长安,不仅没有受到迫害,还被高祖加官进爵,而他也顺势向高祖效忠,成了李唐的臣子。 可要说阴弘智不恨李家人,忘记了灭门之仇,也未免太自欺欺人。而高祖和接下来的太宗皇帝,显然也没有忘记两家的仇怨,虽然给予其官爵和尊荣,但却都是有名无实的虚职。 直到遇到了武后这个伯乐,阴士鹫方才时来运转,屁颠屁颠地向武后效忠,指天发誓,从此做武后最忠实的斗犬,让他咬谁就咬谁,咬胳膊就不会咬小腿,咬个半死就绝对不会让其咽气。 他自打进入兵部出任左侍郎以来,日夜都竖起耳朵、擦亮眼睛,将房遗则给盯得死死的,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出现在武后的案头。 武后以他为耳目,盯住房遗则的一举一动,而他也同样是私心,欲借助武后窃取更大的权利,好痛打李唐这群落水狗,一雪阴家的仇怨。 今日虽非武后召开大朝会之期,房遗则也没有在家磨蹭,而是按时来到了兵部衙门,让人给煮了一壶茶汤,就着手处理公务。 他拿着一份来自安西四镇的公文,刚刚看了一半,就有随从禀告兵部司主事杜平求见。 杜平是他的晚辈,又是他的下属,既然有事求见,自然不可能拒之门外。 杜平带着赵无敌进去了,而赵三却留在外面,一个家奴,哪怕是在神都混得再怎么风生水起,也没有资格面见兵部尚书。 “杜平啊,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老夫正忙着呢!”头发花白的房遗则放下娄师德的公文,抬眼一看,却发现杜平身边还站着一位十多岁的少年郎,不由得奇道:“他是何人?” 第469章犬视眈眈 第470章年轻也是一种麻烦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0章年轻也是一种麻烦 杜平见房遗则动问,连忙上前一步,咧着大嘴乐呵呵地道:“房尚书,房世叔,你说这位小郎君,那可就不简单了,要不你老人家猜猜?” 房遗则眉头一皱,斜睨他,冷声斥道:“杜平,你小子是不是想讨打呢?老夫看你是闲得慌,看来要给你多找点事情做,免得整天无所事事,对了,阴侍郎近日要去视察长安武备,要不就让你随行……” “啊哟,你老人家就饶了小侄吧!整天和那死人脸在一起,小侄恐怕是有命去、没命回来啊!”杜平苦着脸,连连摇头,打死都不愿去。 他一双牛眼看似木讷,实际上在眼底深处却孕育着智慧的精光,只不过是藏得很严实,并不外泄,也惯会装傻,方才瞒过了不少人。 可房遗则和他杜家是世交,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于他的那点小伎俩,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就算是他杜平身上哪里有胎记、哪里有疤痕,全都清清楚楚。 房遗则两眼一瞪,不怒自威,两道精芒如同有形的闪电,直刺杜平的心海深处,让他不由得两腿颤栗,立马就老实了。 他脸上堆满笑容,不敢再卖弄口舌,老老实实地说道:“世叔,这小子就是被秦二和魏黑脸夸得天下少有、地上无双的少年英雄赵无敌,也不知道秦二那家伙抽什么疯,竟然写了奏章和公文,为他请战,要和吐蕃使臣比个高低。 不过,世叔,俺总觉得不靠谱,此番可是擂台较技,比不得两军阵前厮杀,想那么多世外高人都铩羽而归,就他这小身板,俺看着玄乎。” “请战吐蕃使臣?唔,是有些鲁莽了!”房遗则半眯着眼睛,手拈长须,想了又想,低声道:“你将秦怀玉的公文拿来,老夫看看再议。” 赵无敌再次打开了包裹,将公文双手捧着呈给房遗则,继而垂手肃立一边,等着他问话。 虽然都不是外人,可房遗则依然是先验了公文的封签、画押和印鉴,见一切如常,没有拆封的迹象,方才拿小刀子挑开了封签,将公文抽了出来。 秦怀玉的公文并不长,也就是薄薄的两张黄竹纸,可房遗则却看得很仔细,且看完一遍以后又重新开始,翻来覆去看了能有三五遍之多。 在上官看文书的时候,职下必须要稍为离开一点距离,且不能站在后方,就连眼睛也不能盯着文书,以避免嫌疑。 赵无敌就站在房遗则的前面,相距能有四尺左右,且略微侧着身子,眼睛看着别的地方,让房遗则很满意。 可当他看到杜平的时候,立马气不打一处来。那杀才一点都不顾忌规矩,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看看那副模样,不知何时挪到他右侧站着,还将身子前倾,脖子伸得老长,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见房遗则发现了,立马伸出大手挠着脑袋,装出一副憨厚的傻样。 他看着杜平长大,自然知道这货的品性,整个就是一个貌似忠良、实则一肚子鬼心眼的家伙。不过,虽有些小狡猾,可在大是大非上面从来都不含糊,也就懒得烦神。 一个人,只要有一颗忠义之心,在大是大非上面不含糊,那就是一条好汉子。至于些许小节,孩子们都长大了,也就这样了,想扳正也过了最好的年龄,就如同那树木一样,打小枝干长歪了,若不曾及时纠正,待到成为参天大树以后,就再也无法改变,只能凑合着用了。 再说了,他杜平又不是某家的儿子,凭什么要老子烦神?就算是烦神,也该他爹杜构……嗯,杜构前几年死了,想管也管不了了。 房遗则就公文放在几案之上,两手撑着,身子略前倾,问道:“那个……赵旅帅,正如杜平所说,你虽然骁勇善战,多谋善断,可擂台比武可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是非死即伤,你可要想明白了!” 赵无敌对老人的关心和呵护很是感激,可他与大自在一战已是在所难免,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止。 他缓声道:“房尚书,职下不仅是一名边军将士,同时,职下也是武道中人,出自常山赵氏。” “常山赵氏,一个了不起的家族,几近神话。”房遗则点点头,赞了一句,可眼神又黯然了,疑虑地问道:“前些日子你们赵家家主曾挑战番僧,但却不敌,自认比你们家主还要……还要那个?” 赵柔伊决战大自在,曾在神都引起大震动,给人们带来希望,可最终却败了,败在了小和尚手下,黯然退场。 按照人们的思维惯性,一个武道世家的家主,掌管整个家族的资源和传承,定然也是家族中修为最高的人。 赵无敌如此年轻,却要挑战番僧,若不是因为他在北地立下了大功,也被秦怀玉和魏文常吹嘘得神乎其神,房遗则早就要啐他一头一脸,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赵无敌一笑,神色不变地说道:“小子不过米粒之珠,岂可与家主相提并论?只不过,小子数月前曾与那大自在交过手,对他的武技比较了解。” “当日一战,胜负如何?”杜平急忙问道。 “小子赢了一招半式。”赵无敌打了个埋伏,只说是略胜一筹,而不是将大自在摁在地上打得满地找牙。 “嗯,你既然说在数月之前曾赢了他,那么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即便是那番僧武技再次突破,想来……也有限得很,倒是可以与他一战。”房遗则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并做了详细的分析,方才说出这一番话来。 他虽然担任兵部尚书,但在骨子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人,就如同杜平的老爹杜如晦一样,一个文士被赶鸭子上架,执掌兵部衙门,成天和一群骄兵悍将打交道,别提有多累了。 他是文人,自幼承继家学,熟读经史,可对于武技,最多也就是在家中的后花园里,装腔作势地弄把仪剑偶尔舞动几下,事后还得大喘气休憩好半天,更别提统帅千军万马上阵杀敌、冲锋陷阵。 对于大唐诸将,他最佩服的不是久战沙场的沙吒忠义,也不是杀敌如麻的黑齿常之,而是同他一样身为文士、但却毅然投笔从戎的娄师德。 第470章年轻也是一种麻烦 第471章好懒全凭一支笔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1章好懒全凭一支笔 自古以来,官员之中不乏角色转换者,横跨于文武之间,自由转换。 今日从文而明日从军,一双手将刀与笔俱都使得游刃有余,却如同树挪死人挪活,最后大放异彩、惊艳一个时代。 可纵观数千年古史,武转文者易,而文转武者难。 因为武人中不乏家学渊源、熟读经史的满腹经纶者,本就是文武兼修的大才,却只因为生逢乱世而不得不纵马提刀,好为族人博取一个安定的生活。 而且,历朝历代对文臣武将的划分也很呆板,就连手执如椽巨笔的史家,也是根据某人的官职和成就来进行划分,从而将一个个人杰归入文臣或武将的行列。 史上那些惊才绝艳的大将,譬如汉之韩信、东吴之周瑜和陆逊、本朝的军神李靖,哪一个都是风华一个时代的人物,成为名将的标尺。 可他们是武人吗? 若是以在万马军中杀得七进七出赵子龙以及本朝的程知节和尉迟恭之流来做对比,那么韩信之辈只不过是一个个文弱书生,杀了沙场就连自身安危都要靠大批卫士保护,纯粹就是给武人蒙羞! 再看看蜀汉的诸葛亮,他一生统率蜀地兵马,六出祁山,与曹魏征战不休,那么,诸葛亮是武人吗? 他是蜀汉的大将军,却无缚鸡之力,似乎是个“伪武将”,可若将他当成文臣,但他一生中将大半的精力都倾注与北伐中,就连死也是死在五丈原的蜀军大营里,似乎也不太合适。 由己推人,房遗则内心里也是将赵无敌当作李靖一样的智将,而从来不曾将他和杜平之流划拉到一处的。 今日一见,赵无敌给他的印象,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想。这也不怪房遗则,就这样一个眉目俊朗的半大娃子,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气,不说别人,就是和在兵部衙门里都快废了的杜平相比,也无法和人们认知中的武人形象重合。 可既然赵无敌信誓旦旦,一意孤行,铁了心要与吐蕃使臣一较高下,加上其间又有秦怀玉和魏文常的担保,让他也不好拒绝了。 秦怀玉为人谨慎,从不打没有准备的战,比起杜平这个粗货要靠谱得多。而魏文常更是颇有乃祖之风,说出去的话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坑,更加不会无中生有、胡言乱语。 而今,既然他们二人都推举赵无敌前来应战,那么……至少证明赵无敌修为不凡,武技有过人之处,即便是和番僧有点差距,可自保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枉做小人,索性好人做到底,现在就应了你的请战书,再着人立即将奏章呈送政事堂。 房遗则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他虽然是兵部尚书,官居三品,算是爬到了最高的实权品级。可同样是三品,却没有加上“同中书门下三品”,就入不了政事堂,没有议政的资格。 所以赵无敌能不能和番僧交手,得要看政事堂中那些宰相、也就是“同中书门下三品”的意思。对此,他是爱莫能助,只能期望赵无敌人品爆发,能够搞定那些老家伙。 他乜了赵无敌一眼,提笔在秦怀玉的公文上批复了一个大大的“准”字,并附上他的名字。 他是兵部尚书,而处理秦怀玉的公文本就在他的权限以内。到了他这儿,这份公文就算是到头了,可以进入故纸堆里存档,直到有一天到了期限,一把火烟消云散,不留下一丝痕迹。 而他作为本衙门的老大自然不需要啰啰嗦嗦做那花团锦簇的文章,一个“准”字,言简意赅,正好彰显他的身份。 公文可以写一个“准”字,在这兵部衙门里,也没什么不妥,就算是以武后的忠犬自居的阴侍郎也不敢对此叽叽歪歪。 可秦怀玉的奏章却不同了,那是好呈送政事堂请诸位宰相复议的,甚至有可能传到武后的案头,对此必须花一番心思,谨慎地对待。 奏章自然是臣子呈报给帝王、在而今之天下则是虽未称帝却实际掌控大权的武后,按照内容不同,分为两种,传递的方式和处置方法皆不相同。 一种是密奏,除了众所周知的红翎急报以外,还有一些奏章因涉及到皇室的隐私、或与朝中主要大臣有些瓜葛以及武后亲自交办的密事,每一封奏章都非同小可,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江山社稷的兴衰和王朝的更替。 这些密奏的外封上都有着特殊的印记,自从进入驿站的那一刻起就无人敢拆封,将保持原状一直呈送到武后的御案之上。 在这个过程中,就连政事堂的宰相们都装聋作哑,选择视而不见,从不敢跨越雷池一步,以免触了武后的霉头,引火烧身。 而另一种则是常规奏章,虽然在名义上也是呈报武后的,可武后只有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精力过问整个天下的事情? 对于这种奏章,一般都同时附带着一份公文,对所奏之事做一个简单的描述,写上事情的性质、过程、造成的后果以及上奏者的想法和理由。 按照大唐的规矩,根据写奏章人的身份和奏报之事的类别,将其提前划分,呈送相应的衙门,先由负责该事的各部衙门初议,再由各部主官写上建议,然后再交由政事堂诸宰相复议,分别做出不同的处置。 对于奏章处置的结果,无非就是几种,留中不发、置之不理,直接批复交办,提出意见呈武后定夺…… 秦怀玉的奏章并不属于密奏,因此特意另写了公文,呈兵部初议。 而今日房遗则决定利用一次独断权,省却了兵部初议的程序,以免阴士鹫从中作梗,闹出啥幺蛾子,从而耽误了赵无敌的事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了一个“准”字批复。 搞定了公文,接下来就是奏章的事情,对此他沉吟了片刻,理清了头绪,抓住了切入点。 他拽过一张黄竹纸,提笔写起了兵部的建议,中心还是一个“准”字,但却因为要呈送政事堂交诸宰相复议,可不能简简单单地写一个字就给解决了,不管愿与不愿,也只好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张纸。 第471章好懒全凭一支笔 第472章欲谋拦路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2章欲谋拦路虎 房遗则铺开一张黄竹纸,那一只小巧的青铜虎搁在纸张的最上端,提笔在手,略微沉思片刻,边一气呵成,写满了大半张纸。 他将手中的狼毫随手一扔,准确地搭在细瓷笔架之上,泼洒出三两点墨迹,甩在几案之上,混迹于斑班迹迹中,就如同一挂明灭不定的星河。 他用手指捏住黄竹纸的两侧,凑在眼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小声吟哦,于摇头晃脑中不时地点头,看似对自己的这篇佳作颇为满意,认为可以流传千古,做士子们学习公文的范本。 冬日天寒,气温很低,墨迹不容易干,房遗则将黄竹纸凑到眼前,使劲对之吹气,企图让墨迹干得快一些,免得耽误得太久。 可吹了一阵子,房遗则终于明白了,对着墨迹吹气就是一种一厢情愿的事情,根本就不到作用。 他不由得苦笑,索性将墨迹未干的黄竹纸往几案上一扔,一切顺其自然,不再强求。 他和武后年纪相仿,都活了一大把岁数,就连头发和胡子全都白了,竟然还像小儿女一样做出荒唐事,真是让人羞愧难当。 他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没事找事地和赵无敌聊着北地的战事,却又点到为止,并不刨根问底,对赵无敌的回答也是不置可否,哪怕是明知道不尽是实话,却也并不点破。 房遗则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和自沙场归来的小孙儿聊天,眼神中尽是宠溺、满意和宽容。 谁不是打年轻时过来的? 年轻人经历一场大胜仗以后,难免有些志得意满和心高气傲,言语之中不期然之间就将整个过程给来一番美化,将战果夸大了一些,将自身的作用拔高一截…… 这些都很正常! 说起来都是人之常情,试问天下人、谁在年少时没有因为读古史而对那些史上的英雄人物心生景仰和崇拜,继续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在夜深人静时以身相代,做起一个无敌的梦? 人们对待胜利者总是显得很大度和宽容,只要他们的胜利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虚假,那么其它的一点都不重要。 在房遗则看来,眼前的年轻人还算是比较靠谱的,只不过是将个人武略拔高了一截,实在是不算什么。 纵观我朝大将出征边地,哪怕是和敌军打草谷的小队人马遭遇,以众凌寡,斩下数十颗头颅,对于真正的名将可谓是一种耻辱,可那些杀才们可不管,照样上奏朝廷表功。 当然了,经过军中耍笔杆的文士一番润色以后,奏章中就变成了“闻外敌入侵,吾亲率三军迎头痛击,经历一番苦战,杀敌无数……” 对于“无数”这个词的定义,武将和文官的认知是不同的。俺们读书少,超过两只手就犯迷糊,再说了,沙场之上光顾着斩杀敌人,就连刀子都砍卷了,将敌人给看成一地的零皮碎骨将烂肉,实在是数不清。 而兵部算是这些杀才的娘家,杀才打了胜仗,兵部脸上也有光彩。因此,明知道奏章中是漏洞百出,可为了自家的面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并大笔一挥,写上兵部的意见,然后转交政事堂,请宰相们审定。 政事堂中的宰相们大多是文臣,几乎没有上过沙场,且对于朝廷来说,一场胜仗总比一场败仗来的好,那么又何必给自己添堵、让帝王闹心? 论起此事,让房遗则想到秦怀玉的“杀敌十万”来,不光是他,就算是武后估计对杀敌之数也心中有数,将“杀敌十万”打个对折,甚至是更少。 可这也有什么关系?别说“杀敌十万”,就算是秦怀玉说杀敌二十万、三十万……武后也只能认可,而绝对不会质疑。 两人一问一答,加上杜平这个憨货插科打诨,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飞快,那张黄竹纸上的墨迹干了,房遗则将其对折再对折,然后和秦怀玉的奏章一起放入一个木匣中。 他将木匣放在几案之上,右手悬于其上,用食中二指轻轻叩打,睇着赵无敌道:“对于你的请战老夫是准了,可最终成是不成、还得要看这封秦二写的奏章。 今日政事堂是武承嗣那厮坐班,此人处理起事情来……” 他拎紧眉头,幽幽道:“此人的性情很难琢磨,不可以常理度之,可谓是奇葩一朵。 你的请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留中以待诸位宰相共议、甚至是上报天后定夺也无不妥,不过,却迁延了时日,恐多变故。 可他若直接做主,给予批准,也算不上僭越。 至于他如何决断,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也只能看你的运气了。这样吧,让杜平陪你走一趟,也好替你美言几句。” 他话音刚落,没等赵无敌表达感谢,却只听见杜平低吼道:“不可,不可,大为不妥!” 房遗则听了杜平的话,气得眉毛剧烈地颤动,鼻翼扩展,长须都飘散开来,没好气地喝道:“你小子整天和秦二称兄道弟的,仿佛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感情全特娘的是假的? 此番不过是因为这娃娃在神都人生地不熟的,让你去领个路,顺便说几句好话,你就推三阻四、不情不愿,真是让老夫失望得紧。 去休!去休!老夫深以为耻,不敢和你叙谈,以免污了老夫的耳。” 杜平对房遗则的呵斥不以为意,咧着大嘴乐道:“叔爷,俺什么时候在您眼中这么不待见了?你是误会了,俺是这样的人吗? 俺之所以说不妥,是因为曾听人说起,那武承嗣对朔方大胜耿耿于怀,对秦二、武攸暨极为痛恨,认为是抢了他的风头,故意将武攸暨抬举起来和他作对和争宠。” 他忽然压低声音,近乎咬耳朵地说道:“叔爷,事关朔方大胜的始作俑者,可不就是眼前这小子吗?您老人家想想,以武承嗣那小肚鸡肠的性子,您让这小子送上门去,能有好吗?” “这个……说的也是,的确是老夫大意了!”房遗则倒也很坦诚,并没有因为年尊辈长加上官大,被杜平指出失误而恼羞成怒,不顾三七二十一,先将杜平给揍一顿再说。 第472章欲谋拦路虎 第473章武承嗣的对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3章武承嗣的对手 房遗则待墨迹好不容易干了以后,将其小心翼翼地折了又折,然后和秦怀玉的奏章放在一起,搁在一个木匣子里。 他将木匣子交给杜平,让他陪着赵无敌一起送到政事堂,交给今日的当值宰相武承嗣。 秦怀玉既然写了奏章,那就超出了他的处置权限,必须转呈政事堂,至于政事堂是不是转交武后御览,那就不是他那左右的了。 而他虽然对武承嗣那厮不齿,但却无力改变人家是宰相的现实,所谓“形势比人强”,该低头时就必须低头,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可貌似粗鲁实则油滑的杜平却拒绝了,并指出其间的不妥,方才让他恍然大悟,感慨复叹息,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看问题不再周全,容易丢三落四。 秦怀玉率领一万边军将突厥给打残,不仅扭转了大唐风雨飘摇的糜烂局势,让默啜好不容易方才建立起的反唐联盟不攻自破,还为大唐赢得了至少五到十年的时间,不再时刻提防外敌入侵。 如此大胜,天下人闻之,谁不振奋人心,激动莫名?可的的确确就有一个人不爽,想方设法地给予阻挠和下绊子,哪怕被武后训斥也不悔改。 此人就是武承嗣,武后最亲近的娘家侄子,当朝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挤入了大唐中枢政事堂中,成了一名宰相。 可此人的确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家伙,属于典型的志大才疏之辈,且头脑简单,性情乖戾,对待他人只会简单地划分为敌和友,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秦怀玉是老牌勋贵的中流砥柱,而勋贵是李唐封赏的,以此推之,那么勋贵自然是李唐的孝子贤孙,从而无条件地阻挠和敌视他们老武家。 其实,在武承嗣心中对朔方诸将中最恨的人还真不是秦怀玉,也不是魏文常,而是他的本家兄弟武攸暨。 当年武氏全族被流放岭南的时候,武承嗣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重回中原,享受锦衣玉食的日子。 也许在初期曾对着明月和星空幻想过,可生活的艰辛、岁月的磨难很快就将美梦给击碎,将他从幻想中拽出来,从而为了活命而忧心忡忡。 人是会改变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地位的变迁,能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就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可自从被姑母召回洛阳,赐以高官厚禄,锦衣玉食,在经历了初期的战战兢兢以后,他的心又活了,野心像荒草一样疯长,迷失了他的本心,孕育出一种叫做野望的东西,让他露出狰狞的獠牙。 姑母虽然将整个武氏一族全都给召回来,可论起亲疏远近,其间还是大有区别的。 他的父亲和姑母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却有同一个父亲,是亲兄妹,血浓于水。纵然他们昔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可事到如今,在姑母欲取代李唐以武氏之身登基称帝的时候,也只能依靠他们这些侄儿了。 他对父亲的死因心知肚明,但却从来没有怨恨过姑母。不说坊间的那些事关昔日的传言是真是假,就是老一辈的恩怨情仇,也不是他一个小辈能搅和的。 不管怎么说,是姑母将他从岭南的牢笼中给捞回来的,可以说是救了他一命,也救了整个武氏一族,让他们不至于香火断绝,传承消散。 他能感觉到姑母对他的亲近,也在心里头将姑母当作长辈孝敬,一门心思地支持姑母开创一个武氏皇朝,并传承万世,千古不休。 眼看着姑母就要登基称帝,开创一个武氏皇朝,而他武承嗣作为武家中的嫡系子弟,还是武氏当世之族长,是不是就要机会继承…… 只可惜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却如鲠在喉,让人很难受。因为武氏这一代的嫡子中,除了他武承嗣,还有一个该死的武三思。 而武三思这个卑鄙小人,生性狡猾,惯会察言观色、拍马溜须,将姑母给哄得开心得不得了,差不多和他分庭抗礼了。 在他出任户部尚书时,武三思是礼部尚书,和他比起来是不遑多让,谁也不服谁。他好不容易借助狄仁杰那厮因为忤逆姑母被贬嫡地方,从而给他腾出一个宰相的位置让他如愿以偿登上了大唐中枢。 可还没等他在武三思面前耀武扬威,姑母就搞起了平衡,让武三思出任讨逆大元帅,节制北地数十万兵马,全盘负责和突厥的战事。 武三思的官职虽然是暂时的,可这个暂时的挂职却大到了没边,就连他这个宰相也望尘莫及。而且,以姑母的手段,最喜搞平衡,焉能料定在武三思还朝以后,不会以此为契机将武三思给搬进政事堂? 一个武三思还没有搞定,在朔方这个十死无生的遗弃之地,又冒出一个惊才绝艳的武氏子弟,让武承嗣真是恨得牙痒痒。 武攸暨,这个懦弱的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狗屎,竟然逆天了,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给生擒活捉,从而被推举为朔方大捷的第二功臣。 武承嗣不由得慨叹,世界变了,变得违背常理,无比的陌生,让他不敢相信。 武三思那奸佞小人爬上高杆也就认了,可他武攸暨……打小就懦弱无能,被人欺负了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家伙,能抓住突厥小可汗,还是生擒的? 武三思那匹狡猾的狼还没有搞定,上苍又将武攸暨这头近乎于妖的虎给推到他的对面,你让武承嗣情何以堪? 据闻那日当武攸暨裹挟着上万匹优良的突厥战马回到神都的时候,将整个神都居民都给震惊了,继续纷纷出城,给予最隆重的欢迎仪式,就连政事堂那些老家伙都不顾脸皮了,全都堆满了笑容,争着抢着和武攸暨套近乎。 那一日,可把武承嗣给气坏了,不仅咳嗽个不停,甚至还吐了几口血,一连多日病恹恹的,无精打采,也无心上朝议政。 直到老天有眼,那个武攸暨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主动挑战吐蕃使臣,结果被人家一顿狂虐。 想到此事,武承嗣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丫吐蕃使臣也是的,为啥要手下留情,仅仅是敲断他一条腿? 第473章武承嗣的对手 第474章走不通,拐弯就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4章走不通,拐弯就是 既生瑜,何生亮! 这就是武承嗣的内心真实写照! 当逃离了岭南烟瘴之地时,他曾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将列祖列宗和诸天神佛感谢了一个遍,然而,最感谢的人却是亲手将武氏一族推下炼狱的武后。 世事无常,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人家将你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受尽了折磨,尝遍了心酸,可你却不敢心生怨恨。 因为她够强大,强大到你不敢恨,就连在内心深处想想都不行,而只能逆来顺受,作缩头乌龟在烂泥里折腾。 而这个人偶然流露一丝善意,且还是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方才顺手将你给牵出来,可你却心生感激,视其为万家生佛的大恩人,日日顶礼膜拜。 武承嗣是真将武后当作武家的活祖宗看待,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她的利益,为了武后,哪怕是要他举世皆敌,也不后悔。 泱泱大唐,豪门并举,世家林立,若没有了武后撑腰,他们武氏还真不算什么,说不定哪天就让人蜂拥而上,给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一根。 当武后登基称帝的日子越来越近的时候,真心欢喜的武承嗣,心中却又起了一丝波澜,有一种叫做野草的东西在疯长,很快就滋生出炽烈的野望。 武后要登基称帝,那么就要从亲子手中窃取江山社稷,而这样一来,为了保证武氏天下万古长存,就不能再将江山传承给亲子。 有亲子而不能传承,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只能是武氏子侄,而他武承嗣是武氏的长房嫡孙,从血统上来讲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上天偏偏给了他一个对手,那就是与他拥有同一个祖父的武三思。而且,这个武三思还不是一个草包,为人奸诈,最为擅长察言观色、拍马溜须,将姑母给哄得开心得不行,从而成为他最强劲的对手。 这还不算完,日前的突厥寇边,本该是大唐的一场劫难,就在武三思统领二十万大军北征的时候,他还曾幻想过最完美的结局,那就是让武三思那个王八蛋遭遇默啜铁骑,从而重演武懿宗的噩梦,最好是在乱军之中被人给干掉。 可谁料到事情却出现了神转折,秦怀玉带着朔方的一万将士竟然将突厥大小可汗都给打败了,彻底解除了武三思的危机,从而将北地之行演化成一次白捡功劳的旅行。 这还不算,朔方大捷又给他造就了一个新的对手,就是那个懦弱无能的武攸暨,听姑母的口气,日后肯定将得到中用,极有可能掌控军权,改变日后的夺嫡之路。 武承嗣心中不爽,思来想去,将朔方众人全都给恨上了。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赵无敌,一旦让他给遇上,还能有个好吗? 房遗则点点头,道:“这样啊……那就让杜平一个人去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如此办理。他不肖于武承嗣为人,因此也赖得与他虚与委蛇,更加谈不上交情。而以他老人家的秉性,想要他亲自去见武承嗣,说几句软话,岂不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杜平接过木匣,辞别了房遗则,眼睛一迈,示意赵无敌走人。 “房尚书,职下就告辞了!”赵无敌躬身行礼。 “去吧!待秦怀玉回京以后,老夫选个日子,为尔等庆功。”房遗则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房遗则所说的设宴庆功倒也并非完全是客套话,酒宴肯定是要摆的,不过得等到正主儿秦怀玉回来,至于赵无敌,一个毛头小子,能顺带着让你参加,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 赵无敌和杜平出了兵部衙门,就在杜平准备离开时,赵无敌看到了在一旁侍立的赵三,灵机一动,回想起星乐曾说过的话,对杜平道:“杜主事,某家中的这位管事倒也是个口角伶俐、交游广阔的,不如就让他陪您一起,也好给你牵马坠蹬,跑跑腿什么的。” 杜平听他这么一说,乜了赵三一眼,对其一脸的谄媚颇为不爽,认定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本不想搭理。可转而一想,那武承嗣不也是一个小人吗?俗话说得好,恶人还要恶人磨,那么小人也就要靠小人对付,那么带上他岂不是正好? 杜平咽下口水,道:“政事堂离此不远,本官没打算骑马,也就用不着他牵马坠蹬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本官也不好不给面子,那就随着吧!” 赵三屁颠屁颠地跟着杜平,两人一前一后,迈开大步,顺着大街朝政事堂而去。 赵无敌不用跟着去见武承嗣,也不能待在兵部门口给人看门,只好踱到对面,上了轻车。 在星乐的追问下,他将兵部之行说了一遍,并指出今日政事堂是武承嗣坐班,其间恐怕有些波折,给他与大自在决战一事带来变数。 星乐歪着脑袋,想了想,继而发出一阵轻笑,道:“叔叔师父,星乐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不太明白,也不想搞懂。 不过,星乐还是觉得您大可不必担心。您想想啊,您此番可是为太平公主出头的,天后能不允?再说了,就算是那武承嗣胆大包天,将您的请战书给扣下,不让天后知晓,可您不是认识太平公主吗?到时候您直接去公主府找她不就行了!” 星乐的话如一阵清风吹开了漫天的云雾,让赵无敌不再迷茫和纠结。事情本来就不复杂,纯粹是他走进了死巷道,且不知回头,偏偏要一条道走到黑。 他和太平公主本就相识,且还有那么一份“交情”在,此番回京本就该去拜见,届时自有她去武后面前周旋,化解他脱离大军提前回京的不妥。 他想开了,眉间那一抹淡淡的忧郁不见了,洋溢着明朗的笑容,伸手就朝星乐脑袋上抹去…… 星乐往后一躲,身子蜷缩着,大眼扑闪,叫道:“停,叔叔师父,人家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还是在闲云姨姨的帮忙下,方才梳理了这个法式,可不能给弄乱了!” 赵无敌缩回了两手,尴尬地笑笑。 “叔叔师父,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公主府?人家早就想见见这位洛阳牡丹了,看看她到底是如何美艳绝伦,让天下间的男人一个个都神魂颠倒。”星乐眸子里带着希冀的光,看着赵无敌。 第474章走不通,拐弯就是 第475章真小人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5章真小人也 一道光,极为璀璨,灼伤了赵无敌的眼眸。 那是星乐希冀的眼神,炽烈如火,如同大日浮现,将封闭的车厢中都给点亮。 赵无敌不由得苦笑,看来美人的魅力的确是无穷大,就连同为女人的星乐也渴望一见。 他想了想,却摇了摇头,缓缓道:“不妥,不妥,还是等杜主事的消息再做决定。” 星乐见叔叔师父不答应,不免有些小失落,小嘴一撅,眼看着就要撒娇,可随着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却又转嗔为喜,点点头道:“也对,今儿人家没有准备,改日也好。待明儿让闲云姨姨陪我去置办几身漂亮衣裳,还要买几件上好的首饰…… 啊,对了,叔叔师父,您去公主府可要提前告诉星乐一声,最少要提前一天,人家好梳妆打扮嘛。” 赵无敌算是明白了,感情她之所以要去公主府,根本就不是仰慕太平公主的美貌,而是心中不服,要去和她比试一番,看看谁才是大唐第一美人? 他不免在心里咕哝了一声:“这小丫头,人不大,心却不小,就你这青涩模样,还想和太平公主比美?到时候保管被打击得不要不要的……” 再说杜平带着赵三赶到了政事堂门前,吩咐赵三在门口候着,自己个带着木匣直接走了进去。 他是兵部司主事,品阶虽然不算高,但也算是个有实权的官,经常来政事堂,在众人眼里算是一阵熟面孔。 因此,看门的衙役依然是抱着水火棍吹牛打屁,就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任他不宣而入。 因为他们都知道杜平的身份,不怕他闹什么幺蛾子,而且,此人大大咧咧,十分抠门,也别指望能从他身上捞到油水,谁还有兴趣和他攀近乎? 赵三今日随行,可不是来看热闹亦或是给主人拎包裹的。他带着特殊的使命,利用他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替赵无敌扫清一切障碍的。 他虽然只是一个家仆,但却对朝堂之上的伎俩门清,想进这政事堂中求宰相办事,不花点本钱怎么可能成功? 赵三略弯着腰,脸上堆满笑容,主动凑到衙役面前,道一声“各位老哥辛苦了”,手上却悄悄将一袋子钱财塞到那为首之人的手中。 给衙役们喝茶钱,并不需要一个个地给,只要交给为首之人就好,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人家会独吞。 正所谓“行有行规”,衙役们虽低贱,但却也有一颗诚信的心,并不缺乏君子重然诺的风骨。 为首之人收下别人的馈赠,不仅不会独吞,反而会分得很公道。 赵三和衙役们一边和套近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着来往的官员,看能不能逮到一条大鱼,好让他发挥如簧巧舌,替主家玉成此事。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绯袍的官员朝大门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衙役,手里捧着一尺多高的文书。 “赵兄您先随意,俺们要去招呼一下傅郎中,他老人家可是武相跟前的大红人,可不能得罪。”那为首的衙役道。 武承嗣跟前的大红人傅郎中? 赵三眼珠子一转,将他记忆里的有名有姓的官员过了一遍,立马就想起起了此人是谁。 傅游艺,一个靠捕风捉影耍嘴皮子的侍御史,就因为在那场天生异象中大拍武后的马屁,且坚定地站在武承嗣一边,从而走了狗屎运,被提拔到刑部做了刑部司郎中,还成了武承嗣的铁杆走狗。 今日坐班政事堂的正是武承嗣,那么不妨在傅游艺身上用点手段,借他的口办成自家的事,何乐而不为? 至于他和傅游艺素不相识,人家凭什么帮他办事?对于这一点,赵三还真没有当回事。 在他看来,既然傅游艺是一个喜欢钻营的马屁精,那么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还怕他不屁颠屁颠地效力? 以赵三的思维,对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就没有搞不定的人。若是有人拒绝了,那绝不是此人转了性,想洗心革面做个好人,而是你付出的代价不够,不足以打动小人的心。 他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人,立马跟着衙役们上前,笑吟吟地看着傅游艺,谦卑而又热情地问候着:“啊,这位不是刑部司的傅郎中吗?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傅游艺是武承嗣跟前的大红人,又占据刑部司郎中的位置,随着官做大了,脾气也跟着上涨,对衙役们的讨好懒得理睬,鼻孔里轻轻哼了一下,就要走进门去。 可就在衙役堆里,却有人朝他打招呼,听口气似乎是熟人,不由得让他好奇起来。 他仔细打量那人,从头到脚,不错过一根发丝,可看来看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他心中很肯定,与此人从未见过,再看那人的打扮,却是一个家奴的模样…… 傅游艺不由得大怒,一个家奴也敢在本官面前装模作样,大言不惭地套近乎,莫非是欺负某家是个瞎子不成? 眼看他横眉立目、龇牙咧嘴就要发飙,一双小眼睛里满是阴郁和狠毒,伸手指着赵三就要喊人将其拿下,给摁在地上,扒下下衣将那一轮明月给打个稀烂,好让他知道天上为什么有红月? 赵三却面无惧色,依然带着无所谓的笑意,并靠前两步,挨着傅游艺身侧低声道:“傅郎中,某来自常山赵氏,某家主人让某问候一声傅郎中,并有要事相商。” “常山赵氏?”傅游艺小声嘀咕着,满脸的愤怒顷刻间烟消云散了,换上了一副笑脸。 纵然是他以前限于出身和地位,不曾听过常山赵氏的威名,可日前常山赵氏家主大战吐蕃使臣一事,在神都传得沸沸扬扬,也随之抖落出一些密辛。 常山赵氏可是超然世外的庞然大物,让他高山仰止的所谓五姓七望都不过是人家在世间的代言。 对于他傅游艺来说,常山赵氏动动小指头,就足以将他碾成齑粉。 而今,一个自称是来自常山赵氏的人就在眼前,哪怕只是一个家奴,那也是让他仰视的存在。 他再也不敢端着官威,而是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就连那挺直的脊梁骨也不由自主地弯了,用绵软的声音问道:“不知贵主人有何吩咐?” 第475章真小人也 第476章奸佞的手段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6章奸佞的手段 赵三见傅游艺那副前倨后恭、继而谄媚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小人上钩了。 他故意左顾右盼,将四周扫视了一遍,附耳道:“傅郎中,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傅游艺被强大的常山赵氏给镇住了,对赵三的提议,自然是不会拒绝,跟着他来到墙角处。 赵三也没有东拉西扯,直接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璧,能有巴掌大,通体晶莹,青翠欲滴,其间有一抹氤氲流淌,一看就不是凡物。 “些许小玩意,不成敬意,就请傅郎中给家中小郎君小娘子做个玩物吧!”赵三将玉璧递到傅游艺手中,不以为意地道。 傅游艺打了个冷颤,两手一抖,差点没把玉璧给摔了。 他将玉璧揣进怀中,一手抚在胸前,隔着衣物感触着心的跳动。同时,心中也是感叹不已,世外世家就是牛啊,如此珍贵之物,却视之为小儿的玩意儿,真是、真是暴殄天物。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常山赵氏既然送于他重礼,必然是有事情要他去办,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事情。 你想呀,以常山赵氏的势力,一般的小事,谁能不给他们面子?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今日在政事堂坐班的武承嗣,好像以前这位武相曾与常山赵氏之间闹了些不愉快,莫非是因为事情卡在武相手中,方才找上了他? 若是如此,他还真能帮上忙。嘿嘿,今儿是个好日子,不仅白得了一件宝物,还交好了常山赵氏,一举两得,这个买卖做得值当。 当赵三将所托之事一说,还真就不出其所料,果然是和武承嗣有关。而且,其所求之事,在傅游艺看来,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只要他卖弄一番口舌,颠倒是非,让武相点头也并非难事。 他满口答应,尤其是在赵三说出“事成之后,还有些心意呈上”以后,更加来劲了,拍着心口,将此事给揽下了。 当傅游艺见到杜平的时候,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武承嗣拒绝了。 他也没有理睬杜平,而是直接进了屋子,就看见武承嗣手里捏着一封奏章咬牙切齿地道:“秦怀玉,赵无敌,尔等将本相害得还不够吗?嘿嘿,真是上天有眼,今日轮到本相坐班,岂能如你所愿? 太平那个狐媚子不是看不起本相吗?正好将她打发到吐蕃,让她好好享受吐蕃蛮子的蹂躏。一个白花花的小白羊,被一个黑不溜秋的野人给……那个,想想都让人兴奋! 至于这个赵无敌,既然送上门来,本相就办你一个私自离开大军之罪,将你的脑袋给砍下来,方才稍解心头之恨!” 他瞅瞅手中的奏章,满脸横肉中浮现出一抹诡异而又狰狞的笑意,接着,两手一用力,就要将奏章给扯个稀巴烂。 “武相不可!”傅游艺连忙大叫。 “嗯,何人擅闯政事堂?”武承嗣被吓了一跳,手上一哆嗦,奏章逃过一劫,滑落到几案之上。 他刚刚深陷在仇恨和报复之中,太过于投入,以至于都没有看到傅游艺。 武承嗣看见是傅游艺,不由得送了口气。 这是蚁附于他的一条狗,虽然被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倒也不怕他宣扬出去。 武承嗣沉着脸,冷声道:“傅游艺,尔因何说不可?” 傅游艺紧走几步,躬身道:“门下碰到那杜平,听他抱怨了几句,方才知道发生了何事,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应对之策,可以不动声色地干掉他们,还能显示出恩相的大度,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故弄玄虚,欲言又止,果然勾起了武承嗣的兴头,让他忘记了傅游艺的冒失,急切地问道:“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是这样的……”傅游艺稍稍停顿了一下,在事情的前因后果梳理了一遍,开口道:“恩相无非是想让他们倒霉,最好是死掉,对于这一点,游艺是极为赞成的,因为只有死人才是好敌人。 不过,若是恩相撕了秦怀玉的奏章,再将赵无敌正法,日后秦怀玉回京理论此事,可是有兵部房遗则和杜平为证,一旦闹到天后跟前,恐对恩相有些妨碍。” 武承嗣一巴掌重重拍在几案之上,怒道:“莫非要本相忍气吞声、就此作罢不成?” 傅游艺道:“呵呵,恩相先息雷霆,且容门下一一到来。恩相,那秦怀玉既然要替赵无敌请战,就如他所愿是了。您想想,那吐蕃番僧是好相如的?多少豪杰都败了,大多非伤即残,那赵无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遇上吐蕃番僧能讨得了好? 若是被番僧给杀了,那也就算了,若是不死,您再让人指证他有辱大唐威严,加上擅离大军之罪,数罪并罚,到时候还不是任您处置? 这样一来,您出了恶气,还搏了个大度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武承嗣眯着眼睛,嘴巴一开一合,就跟搁浅的鱼儿一样,在挣扎中大喘气。 良久,他忽然大笑,两腮的肥肉随之剧烈颤动,散发出灿烂的油光,勾起了傅游艺的食欲。 武承嗣用手指着傅游艺道:“傅郎中,还是你最了解本相啊!本相何许人也,岂能和一个边军小卒一般见识?” 他翻脸了,比特码地翻书还快,将刚刚的一切全都给推翻了,什么都不承认。 就仿佛刚刚那个咬牙切齿要撕毁奏折的死胖子不是他,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对于他的脸皮之厚,就连自认为不是东西的傅游艺也望尘莫及。 傅游艺心中不屑,可脸上却浮现出谄媚的笑意,并且口吐莲花,喷出无尽的妙语,将武承嗣给吹成是萧何再世、子牙重生。 武承嗣呵呵笑着,提笔在房遗则的文书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准”字。写完以后,眯着眼睛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也不知是得意借刀杀人的计谋、还是对自己的墨宝很嘚瑟? 傅游艺又是一轮猛烈的吹捧,将那个“准”字给夸得古今不曾见、天上地下独一份,什么二王复生也要拜武相为师,重新学习书法之道,至于本朝所谓的大家诸遂良之辈,也就是给武相做个磨墨童子的份…… 第476章奸佞的手段 第477章两个奸贼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7章两个奸贼 武承嗣在房遗则的文书之上批了一个“准”字,将其交给了傅游艺,吩咐道:“派个人给房遗则那老儿送去,就说本相准了,等那赵无敌和吐蕃番僧决战之日,本相定会前去捧场,啊哈哈哈……” 他批复了文书,却就秦怀玉的奏章抄在袖中,看那意思明显是给扣下了,不打算让武后知晓。 对此,傅游艺装作没有看见,拿着文书施了一礼,然后低着头倒退着,直到门口方才转身离去。 常言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在武承嗣和秦怀玉这些神仙面前,他傅游艺可不就是小鬼吗?为了珍惜生命,还是远离神仙,以免给自己个招来横祸。 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人送到兵部衙门,因为他知道赵三一定还在政事堂门前等他。 他想起了赵三,不由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眼神也变得渴望起来,炽烈得吓人。 不过,可不要误会傅游艺对赵三有那种想法。他傅游艺虽然为了自身前程而削尖了脑袋钻进浮华圈中,为了讨好大人物不免沾染上一些恶习,附庸风雅之下,也尝过兔子的滋味。 可平心而论,傅游艺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对那种行为心中实际上很不齿。再说了,就赵三那一副奸佞模样,让他也不敢下口啊! 他之所以目露赤光,急于见到赵三,实际上是为了赵三末了的那句承诺。至于赵三是不是忽悠他,翻脸不认账,傅游艺一点都不担心。 对于常山赵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会为了一点财物从而欺骗他?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急匆匆来到政事堂的门前,眼角一扫,果然在不远处的墙角处看到了赵三,还有那个黑着脸的杜平。 他完成了和赵三的交易,心情大好,以至于对杜平的那张黑脸都不介意了。 傅游艺将武承嗣批复的文书没有交给兵部司主事杜平,反而递给了赵三一个家奴,还满脸堆笑地道:“赵三兄,虽有些周折,但好在不辱使命,给您办成了!” 赵三将文书打开,看到了那个大大的“准”字,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他将文书递给了杜平,继而凑到傅游艺身边,附耳悄声道:“傅郎中,您这份情,我常山赵氏记下了。少时,自有人将黄金一百两送到您的府上,您看可满意?” “满意,满意,赵三兄,替某家多谢贵主人了!”傅游艺连连点头,冲赵三一揖,然后转身进了政事堂。 在而今的大唐,金银只是一种名贵金属,并非通行的钱财,但在私底下,却早就被用来做大宗贵重货物的交易了。 一两银子能换一千一百文铜钱,而金比银又要贵重十倍以上,赵三一开口就是金百两,那可是一千多贯钱财,就算是在神都也可置办一处不错的府邸,且离皇城不远,好方便上朝,不用像穷鬼狄仁杰那样住在偏僻的地方,为了准时上朝恨不得一宿不睡。 傅游艺还没有走远,杜平就黑着脸啐了一口:“我呸,什么玩意儿!” 傅游艺的背影颤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停下,反而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政事堂的大门,就连对那些问候的衙役们,也很难得地点点头。 他很明显听见了杜平的话,可那又如何?反正他傅游艺并不讳言要做个小人,为了登上高位可以不择手段。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其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让一家子能过得好一些,不再遭受别人的白眼。 你杜平之所以能够假道学,义正言辞地骂我是小人,那是因为你命好,摊上了一个好祖父,让你一出生就享尽荣华富贵,没有尝过食不果腹的滋味。 嘿嘿,若是你祖父不是杜如晦,你爹不叫杜构,你托生在市井之中,饥肠辘辘之下看着铺子里热气腾腾的胡饼流口水,你丫还能斥责老子是奸佞小人吗? 杜平骂完了傅游艺,还觉得不够解恨,眼神一睨,看到了一脸奸笑的赵三,不由得怒火中烧,又恨恨地骂道:“你这狗奴才也是一个奸佞小人,还学会买通人了!说说,给了那奸佞小人多少好处?” “您骂得好,骂得对,小的也觉得自己个堕落了,给主子丢了脸。小的也想改邪归正,可却没有人教导,要不,打明儿起小的有空闲就去拜望杜主事您,请您多加教导,挽救小的一把。”赵三愁眉苦脸,仿佛很懊悔,也很坦诚,眼中冒着炽烈的光,渴望救苦救难的杜主事能大发慈悲,拯救他的灵魂,以免他滑下炼狱之中。 他自认是个小人,也很懊悔,可却对给了傅游艺多少好处一事一字不露,打死都不承认。 这也是规矩,是干脏活的规矩,最要紧的就是守口如瓶,绝不透露交易的细节。否则,人家帮你办事,你转眼就将人家给卖了,日后谁还敢和你打交道? 杜平也知道这个规矩,对此也很无奈,只好再啐他一口,骂骂咧咧地回兵部衙门去了,而赵三也陪着笑脸,一路跟随。 赵三并非是有受虐的嗜好,喜欢跟在他身后找骂,而是他家主子还在兵部衙门对面,不得不和杜平一路。 秦怀玉给兵部的公文,房遗则准了,而房遗则报政事堂的文书,轮值的宰相武承嗣也准了,那么,关于赵无敌请战一事也就算是尘埃落定,合情合理又合法了。 到了兵部衙门,杜平睨了一眼街道对面的轻车,想了想,还是打消了上前一述的念头,又冲着赵三骂了一声“小人”,便一头扎进了兵部衙门。 赵三来到轻车侧面的车窗边,隔着车帘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你办得很好,辛苦了!”星乐撩起车帘,道:“这样吧,既然事已办妥,你就亲自去将东西给傅游艺送家去,也好认认门路,这个人……日后可能有大用处。” 赵三诺了一声,自去办理傅游艺之事。 星乐大眼扑闪,冲着赵无敌笑问道:“叔叔师父,事已办妥,接下来有何打算?要不,星乐陪你去东西二市看看,也好替两位小师娘买些礼物。” “这个……”赵无敌迟疑起来,看看天色尚早,离日上中天还有段时间,用商量的口吻道:“星乐,要不咱们去白马寺看看?” 第477章两个奸贼 第478章净土之殇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8章净土之殇 白马寺? 赵无敌竟然要直接前去白马寺,可把星乐给震惊得得不行,觉得叔叔师父也太迫不及待了! 叔叔师父前去白马寺,显然不可能是为了去佛前烧一炷香,再顺便找和尚混顿斋饭。 对于叔叔师父的目的,星乐都不用动脑筋,就能猜到。他之所以要去白马寺,正是为了那口出狂言的吐蕃使臣,要与其决战,将他给揍得满地找牙,好将太平公主从赌局中给解脱出来。 她的大眼不再清澈如水,其间浮现出了然的韵味,唇边也露出狡黠的笑意,微微仰着螓首,娇笑道:“叔叔师父将小师娘骗得好苦,还说和太平公主没什么,瞧瞧您迫不及待的样子,都写在脸上了! 这下子大唐第一美人也要成为星乐的师娘了,到时候可要好好讨教一番,看看有什么秘法,好让星乐也成为古往今来的大美人。” 赵无敌白了她一眼,伸手作势欲打,可星乐却浑然不怕,将小脑袋凑过来,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叔叔师父,您要是打我,星乐就去找公主师娘,告诉他您暗恋她。” 这鬼丫头,竟然懂得威胁了,让赵无敌哭笑不得。 他也就是吓唬一下,哪里舍得真打这个可爱的侄女? “星乐啊,话可不能乱说,更加不能胡思乱想,叔叔此番只是为了报恩,可没有其它的想法。”赵无敌柔声道。 “懂,星乐知道分寸,绝对不会告诉两位小师娘的。”星乐频频点头,但却将事情给想歪了。 赵无敌也不再纠结此事,任凭她胡思乱想。有些事情本就是这样,你越是解释,别人就越是往相反方向想,可谓是越描越黑,到最后是浆糊一团,怎么也分不清。 好在星乐很给面子,为了公主师娘的幸福也算是豁出去了,舍弃了东西二市中那些鲜衣美食的诱惑,主动让人驾驭轻车,朝白马寺而去。 白马寺,地处长街的尽头,背后是一条河流,虽位于繁华的神都城中,却拥有一份难得的静谧和祥宁。 白马寺占地极广,山门高大,大庙巍峨,院落重重,僧舍林立,古树随处可见,都很粗大,差不多要数人方才能够抱一圈,且枝丫苍劲如虬龙,遮蔽了一方天空。 此地本是一座古寺,钟声激荡在岁月长河中,伴着诵经声,洗涤着信众的神魂,让其无尘无垢,身心俱都得到休憩。 可如今的白马寺却已经不再是一方净土,变得杂乱不堪,乌烟瘴气,到处充满着红尘中的各种肮臢气。 这一切的源头,就在白马寺的方丈身上,正是这个武后的老相好冯小宝,也就是如今的怀义大师,带着一群市井泼皮窃居此地,终日不理佛事,只知道饮酒作乐,舞拳耍棍,喝到酣畅淋漓处,便原形毕露,竟然唱起市井中的不堪曲调。 几个被赶在后院中的老和尚暗暗垂泪,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祈求佛陀降下伏魔金刚,将这些亵佛者给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往生。 可佛陀似乎很忙,没空理会他们的祈求,让薛怀义等人活得很滋润,每日里喝着醇酒,食着肥美的大肉,时不时地念一句“酒肉穿肠过,天后心中坐,阿弥那个陀佛”。 日前,薛怀义对神都厌烦了,静极思动,竟然要上云州去和默啜可汗一决雌雄。 武后年纪渐大,又在筹谋登基称帝一事,对这个莽汉逐渐失去了兴趣,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他的请求,将他交给了武三思,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薛怀义走了,可他任然是白马寺的方丈,那些泼皮弟子照样霸占着大殿和禅房,继续着胡天海地的日子。 直到吐蕃使臣寄宿在白马寺中,面对种种不堪,老胡僧看不下去了,略施手段惩治了几个为首的泼皮,方才使众泼皮一哄而散,各回各家,从而将那些原本的白马寺和尚解救出来,一个个匍匐在佛陀前,没日没夜地忏悔。 吐蕃使臣也没空理会他们,虽然看不惯泼皮们的胡作非为,但他们也并不认同中土僧人的修行之道。 在他们看来,只要心中有佛陀就好,而不必注重形势。不过,眼下他们还有要事要办,没工夫也没那个心情和中土僧人来一场辩论。 他们要在白马寺的山门前设下擂台,以武会尽中土各路英雄,且信心十足,一定要将太平公主给弄回吐蕃,做赞普的女人。 自此,山门前每日里打斗不断,虽没有死人,但却不断有人伤筋动骨,缺胳膊少腿,以至于鲜血将地面都给染红了,北风一吹,整个寺中都能闻到血腥味。 白马寺成了一片血腥地,让老和尚们更加惶恐和不安,一个个都不会禅房了,就那么跪在佛陀面前,没日没夜地诵经,以至于都晕倒了好几个。 大日高悬,阳光如流金,泼洒在巍峨大庙上,给其增添了一股神圣的气韵。 自从常山赵氏家主赵柔伊、裴家剑的执掌者裴大将军,还有那浑身都被黑袍遮掩的神秘面具人先后败在擂台上,挑战的人就逐渐少了,让白马寺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毕竟再热的血,只要喷洒在地上,也会渐渐冷去。不屈的斗志是一种美德,可明知双方力量悬殊,还要不顾一切地去送死,那就不是智者所为。 直到那一日,当上古秘境中的遗民南山擎天出现在白马寺时,让人们冰冷的心又火热了起来,期待着他能击败番僧,捍卫人族的正统。 可结果却让人们再一次失望了,被寄予厚望的南山擎天也败了。 人们的心死了,仿佛脊梁骨被抽去,让他们感到绝望,夜色中有多少人在流泪,在悲伤…… 白马寺山门前的血迹已经干透,可血腥气已渗入泥土深处,无论北风日夜肆虐,也无法彻底洗净。 虽然已经一连多日无人挑战,可大自在还是坚持一日两次到山门前看看,每一次大概能有半个时辰,就那么看着远天深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昔日与赵无敌的那一战,输得很惨,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机会,如同一只老鼠般被猫戏耍。 他心如死灰,本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谁料到赵无敌却放过了他,且因为他的一席话,让他心境空灵,打破了自身的枷锁,修为大进。 赵无敌,你在何方?还能相见吗? 第478章净土之殇 第479章红云闯大庙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79章红云闯大庙 寂寞如寒风,带着极北之地的冰雪气息,一路刮过千山万水,却举世茫茫,找不到一个可以驻足的地方,只能继续上路、继续流浪。 大自在极尽升华,突破了自身的禁锢,进入了一个神秘的境界。 自从在白马寺设下擂台以来,打遍了中土道门的各路英雄,包括各大圣地的老古董、古老家族的家主,甚至是隐身于另一个世界的上古遗族,全都败在了他的手下,成为他的垫脚石,让他的声名越发地响亮,大有成为当世第一人的势头。 可他却没有一丝胜利者的欣喜,反而心中空落落的,越发地寂寞了。 他看着远天深处,眸光寂寥,就像那稀薄的白云,在天空中飘荡着,却不知归宿在何方? 老胡僧鸠摩什两手垂立,如同一个老仆,侍立在大自在的侧后方。 他注视着这个年轻人,大雪山最年轻的尊者,被明王誉为古往今来最惊才绝艳者,眼里充满了尊崇和膜拜。 大自在白衣如雪,姿容若妖,美得不可方物。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身形都似乎融入了虚空中,不在当世。 一轮红日高悬在他的头顶上方,淡金光雨泼洒而下,如水般流淌,让他看上去越发地朦胧,衣袂飘扬,似要飞仙而去。 光雨舞动,淡金色的清晖流淌,就像是有一条时间长河贯穿了古今和未来,浮现在当世,将他接引而去。 他在时间长河中沉浮,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脚下的每一朵浪花都是一个大世,他跨越着一个又一个大世,不知要往何处去? 山门前,血迹已干涸,但刺眼的殷红依旧在,隐隐散发着血腥味,刺疼了唐人的眼和心。 虽一连多日再也无人前来挑战,但唐人们还是抱着希冀的心情,自发地前来,看着刺眼的殷红,祈祷上苍垂怜降下不世的英雄,将番僧击败,洗刷掉唐人身上的耻辱。 “今天会有人来吗?” “也许……不会吧,天色不早,都快到午时了,又是耻辱的一天!” “常山赵氏败了,裴家剑败了,铁面人败了,来自上古祖地的遗民也败了……试问天下,还有谁人能洗刷我们的耻辱?” “血与罪,一天天的延续,想我汉家苗裔,竟然被一个蛮夷横推,真是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都快憋死了!” 人们垂头丧气,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入眼处尽是一股凄凉在弥漫,让人窒息。 就在此时,有一骑快马疾驰如风,就像是一朵火烧云席卷长街。 这是一匹红色的马,马上的骑士也着一身红衣,且此人控马之术极为娴熟,在疾驰中避让过松散的行人,直到山门前方才停驻不前。 “天下英雄尽失色,宁无一个是男儿!” 马上骑士眸光冷冽,扫视众人,所到之处,人们纷纷低头,心中羞愧不已,不敢与其对视。 这是一个小娘子,年约十七八岁,身材高挑,大眼浓眉,鼻梁挺直,红唇丰润,齿白如贝,整个人缺了一丝纤巧和柔媚,多了一股子英气。 她似乎赶了很长的路,以至于发丝都有些凌乱,那白皙的肌肤都如火的衣裳上面都沾染了风尘,看上去略有些疲惫。 她飞身下马,将缰绳一甩,任那匹红马喘着粗气随意溜达。她从马背上取下一柄长剑,连着乌黑的长鞘在内,能有四尺长短,好在她的个子高挑,倒也不显得滑稽。 红衣少女似乎对众人极为不屑,大眼清冷,都懒得都看他们一眼,便提着长剑走向山门,在殷红的血迹中站定,看着大自在和鸠摩什喝问道:“你是大自在?” 大自在眼波流动,瞟了那柄长剑一眼,淡淡道:“裴家剑?裴大将军是你何人?” “不错,本姑娘正是裴家人!”那红衣少女螓首微抬,浓眉一扬,将手中长剑朝大自在一指,傲然道:“大自在,你伤了家父,今日本姑娘要讨回公道,和你决战。” 大自在眸光清澈如水,看不到一丝波澜,将那红衣少女打量了一番,浅浅一笑,道:“姑娘莫非自认在裴家剑上的造诣比令尊裴大将军还要高明?回去吧,小僧与令尊是公平比武,谈不上个人恩怨。” 红衣少女咬牙,眸子中喷出火来,恨声道:“妖僧,既是公平比武,你为何下手那么狠辣?生生将我父亲持剑的手给废了,还在这里颠倒黑白,本姑娘今日这个公道是讨定了!” “呵呵,我辈武道中人,一心追求武道的巅峰,与高手相搏中更是全力以赴,以期能得到一丝顿悟的机会,打破禁锢,极尽升华,有所伤亡在所难免。”大自在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姑娘非我对手,还是回家去吧!” “你敢小觑我!”红衣少女怒了。 她“锵”地一声拔出长剑,弃了剑鞘,双手持长剑,指向了大自在,看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就不是来比武的,而是要和大自在拼命。 “你这女子,好不知好歹!尊者慈悲,不忍伤了你,你却得寸进尺,竟然将长剑指着尊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鸠摩什怒了,眸光凌厉,训斥着红衣少女。 他转身面对大自在,双手合什,道:“无上明王,这女子冥顽不灵,不识教化,尊者,就让老僧将她给打发了吧!” “不用了!”大自在摇摇头,道:“鸠摩什师兄,你着相了!这位女施主为父出头,也是一片孝心,小僧就给她一个机会又何妨?” 他迈步,白衣飘飘,整个人如同踏着碧波前行,浑身散发着空灵的韵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神宁静,不再有仇与恨。 不仅是那些观望者,就连那气鼓鼓的红衣少女,眸光也变得柔和许多,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和尚,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呸!裴清瑶,你怎么能这样不要脸,竟然对一个敌人动心?”红衣少女俏脸微红,为瞬间的心动而羞耻。 她用贝齿一咬舌尖,随着一股腥味流淌,还有一阵刺痛传来,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红衣少女裴清瑶大喝一声:“妖僧,拿命来!” 第479章红云闯大庙 第480章剑断人亡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0章剑断人亡 一朵红云席卷了虚空,其间有一道锋芒刺出,冷冽如灭世之光,带着无匹的杀气,要将大自在给刺杀于当地。 这一剑的风华足够惊艳,将裴家剑的“快、厚重、狠辣”展现得淋漓尽致,就连大自在也不由得点头,对起剑法赞叹不已。 这个红衣少女资质足够妖孽,天生就是为剑而生,以她如今的岁数就能将裴家剑习练到如此境界,假以时日,超越其父裴大将军也并非不可能。 一剑刺出,声势凌厉,整个天地间都寂静了,只有一柄长剑贯穿了虚空,刺破了时间长河。 大自在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面带微笑,看着那刺破虚空的长剑,抬起了右手…… 那是一只什么样的手? 五根手指晶莹剔透,弥漫银辉,却看不到血脉的迹象,就如同金属铸就,浑然一体,不似血肉之躯。 他伸出食中二指轻轻一夹,就将红衣少女那气势如长虹的大剑给夹住了,无论她怎么折腾,就不能动其分毫。 “明王慈悲,女施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大自在两指稍一用力,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颤音响起,竟生生将那柄长剑给截断了。 红衣少女裴清瑶乃是裴大将军的亲女,作为家主之女,又是一个惊才绝艳的未来天骄,所用的兵器怎么可能是凡品? 她手中的那柄长剑,乃是采集精金和铁母,由家族中的大匠采用家族的各种秘法反复锻造,整个过程十分繁杂,共有上千道工序,前后耗时三年之久,方才算是炼成。 这样一柄剑,算是神兵利器也不过份,自然是不可多得。整个家族中,也不过只有十多柄,分别属于家主、长老级人物和资质妖孽的天骄。 可就是这样一柄神兵利器,却生生被人徒手给扳断成了两截,连着剑尖在内约摸有七八寸长一截夹在大自在的两根手指间,剩下的则握在裴清瑶手中。 四尺长剑被截断一截,只剩下三尺长,断口很齐整,如同被一刀斩断,没有一点豁口。 裴清瑶看着手中的断剑,脸色煞白,连连后退,脚步都有些踉跄了,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她眼中水雾弥漫,眸光黯然,渐渐地有两行清泪溢出,滑过白皙的脸庞。 “父亲,女儿没用,让您蒙羞了!若有来生,我还要做您的女儿……” 她口中喃喃自语,看着东北方向,眼中渐渐浮现一抹决然之色,手腕一弯,倒提长剑,将清冷的锋芒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女施主不可!” “姑娘且慢!” 这个傻姑娘不敌大自在,不能为父亲和家族洗刷耻辱,且因为长剑被拗断,竟然蒙生死志,要横剑自刎。 就在这紧急关头,有两人几乎是同时高喊,要阻止这场人间惨剧的发生。 大自在清冷的眸子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两眼绽放夺目的神光,身影一动,就要上前阻止,可看到那快如飞仙般滑动的身影,却又停了下来。 一道身影如风般滑过长空,其速度之快让人们都看不清他的身影,一团青光跨越了时空,瞬间就出现在裴清瑶的身边。 待到他身影停下,人们方才看清楚,那是个青衣少年,容貌俊俏,丰姿俊朗,和大自在比起来也不逊色,而且,更是多了一种英武之气,让人看着更养眼。 青衣少年身形将停未停之际,伸手托住裴清瑶持剑的手肘,屈指一弹,裴清瑶顿觉右臂酸软无力,再也把持不住长剑。 就在长剑脱手坠落的瞬间,那青衣少年伸手一捞,将长剑抓在手中。 裴清瑶虽蒙生死志,但终究是个女子,被一个少年挨着身子,还有肢体接触,纵然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免羞红了脸。 而且,此人不仅与她有肢体接触,还夺了她的长剑,让她连死都死不成,不由得又羞又恼,一连后退了三步。 “你是何人?为何阻止我?”裴清瑶美目喷火,银牙暗咬,恨不得将那青衣少年给抓起来,狠狠地揍一顿。 那少年嘴角含笑,刚要开口之际,却听到有人高声呵斥:“裴清瑶,你这是什么意思?技不如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回家再苦练个十年八年,终有一日将这小和尚给打得满地找牙。 可你呢?输了就寻死觅活,傻不傻呀!你说你爹娘养你这么大容易吗? 再说了,我叔叔师父好心救了你,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反而耍起横来,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说话的是一位小娘子,年纪比裴清瑶略小那么一点点,生得眉清目秀,俏丽婀娜,脸上带着一抹娇憨。 她自人群中穿过,一边呵斥裴清瑶,一边随手将拦路的人给扒拉到一边。 裴清瑶正纳闷呢,这是哪家小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呵斥她裴大小姐?待她看清了来人以后,鼻子都气歪了,捏着拳头怒道:“赵星乐,你少说风凉话,本姑娘要死要活关你什么事?我看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来来来,让本姑娘给你松松骨头!” 星乐身影一闪就来到赵无敌身后,探出小脑袋冲裴清瑶扮了个鬼脸,嬉笑道:“嘻嘻,今日本姑娘忙,没空和你这疯丫头闹,再说了,有我叔叔师父在此,一只手就能将你镇压。” 裴清瑶睨着她,本想将她给暴打一顿,可对那青衣少年颇为忌惮,只好激将道:“赵星乐,你也是常山赵氏家主的嫡女,老是躲在男人身后算什么事情?啊对了,这小男人莫非就是你娘给你找的……” 星乐见裴清瑶就要说出不堪的话来,不由得急了,跺脚道:“裴清瑶,你住口,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整天就想着龌龊事。 我告诉你,这位是我叔叔,也是我师父,赵无敌,怎么样,是不是很威武?怕了吧?” 裴清瑶见此人是星乐的叔叔,不由得对自己的口没遮拦暗自后悔,好在没有说出,否则,可真是将常山赵氏给得罪了。 不过,她和星乐之间不怎么对付,作为两家家主的嫡女,都是家族中重点培养的天骄,自然是互相卯着劲,不甘心被对手超过。 这就如同她姑姑小裴娘子和赵柔伊两人,一见面就磕磕碰碰,谁看谁都不顺眼。 她见星乐显摆的模样,心里头就不爽,不由得一撇嘴,道:“赵无敌?呵呵,还真没听过。” 她的确是没有听过赵无敌这个名字,不过,却有人记得,还记得很深,已经将这三个字刻在了心里,烙印在骨头中,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第480章剑断人亡 第481章一掌遮天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1章一掌遮天 “锵” 大自在将手中的半截断剑屈指一弹,划过一道青光,刺进一丈开外的山门石柱中,只露出不到两三寸长一截。 他不再波澜不惊,眼中如潮水般浪涛澎湃,眸子开阖间有金光迸射而出,将这方虚空都点亮。 大自在上前一步,两手合什,笑道:“小庙一别,已有数月,赵兄一向可好?” “时光荏苒,光阴如箭,大师别来无恙?”赵无敌亦拱手道。 “昔日多蒙教导,小僧对赵兄可真是想念得很啦!” “大师丰姿如玉,宛若神仙中人,赵某也是颇为想念。” “啊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继而不约而同地开口大笑,其声如大钟轰鸣,震得人们耳中失聪,纷纷后退。 “最是烦这些男人,口是心非,心里头明明是想着怎么把对方弄死,可见面后却相视而笑,真是无趣!”裴清瑶嘟着嘴,不满地嘟囔着。 赵无敌将手中的断剑反手扔出,正好插在裴清瑶面前的地上,离着她的脚只有一尺之地,可把裴清瑶给吓坏了,也气的够呛! 而星乐也在赵无敌的坚持下,不情不愿地后退,直到裴清瑶的身边,方才停下。 赵无敌今日并非是来和大自在叙旧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而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战斗,仅仅是余波就足以对附近的人造成伤害。 至于他将断剑还给裴清瑶,那个傲气的姑娘会不会继续寻死?这一点根本就无需考虑,因为一个人寻死觅活也就是一时脑子没有转过弯来,一旦想通了以后,谁还有死的勇气? 再说了,就冲星乐这个竞争对手在面前,裴清瑶也不会再去寻死了。她和星乐为了“江湖第一侠女”的争夺还没有结果,此时若是她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丫头? 星乐经过裴清瑶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睇着她道:“看什么看?还不捡起你的剑往后退!我可告诉你,我叔叔师父武功盖世,挥手间地动山摇,日月无光……” “赵星乐,你就吹吧,可劲地吹,还地动山摇、日月无光?你叔叔是妖怪不成?”裴清瑶撇着嘴,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你……你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星乐哼哼着,不再理睬裴清瑶,自顾自地朝后方走去,直到人群前,方才转身站在人们的前方,也不在乎是否遮住了别人。 裴清瑶虽然不相信星乐的话,但也知道高手相搏,无关的人还是不要太过靠近,伸手拔起插在地上的断剑,也走到星乐旁边。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冷哼,继而各自朝旁边移开了一步。 “赵兄此番前来,不知为何事?”大自在问道。 “为了赌局。” “赵兄也对赌局有兴趣,莫非是想加码?” “呵呵,只要大师取消赌局,赵某立马转身就走,如何?” 大自在面带无奈道:“赵兄所命,小僧本该照办才是,只不过小僧身为大雪山一员,受那高原生民供奉,有些事,不得不为之,还请赵兄原谅。” 赵无敌眉头一挑,眸子中有精光闪动,朗声道:“既如此,多说无益,那就让赵某见识一下大师的绝学!” “小僧也正想讨教赵兄的无上神技!”大自在两手合什道。 他二人站在山门前,一个白衣如雪,一个青衫如雾,相距能有一丈多远,各自在聚势,眼看着一场惊世大战就要爆发。 大自在他动了,如雪的白衣在风中舞动,就像是一位飞仙降临当世,红日如轮,高悬于他的脑后,将他衬托得格外出尘。 他划破长空,携飞仙之势降临,右掌探出,五指如秘银打造,绽放晶莹,弥漫银辉,要将赵无敌给镇压。 赵无敌眼神宁静,眸光镇定,整个人一动不动,矗立于殷红的血迹中,对大自在的凌厉之势视而不见,可把星乐给急坏了。 “叔叔师父,你快出手呀!”星乐高声叫着,挥舞着小拳头,比赵无敌还要急迫。 裴清瑶乜了她一眼,笑道:“赵星乐,你家叔叔是不是给吓傻了?” “裴清瑶,你个冷血女人,本姑娘再也不理你了!” “嘁!我好怕怕哟,不理就不理,说得就像是谁稀罕似的。” 大自在跨越长空,莹莹一掌眼看就要拍到赵无敌胸口,似乎是胜券在握,可他却茫然了。 以他对赵无敌的了解,而今的他虽然打破了桎梏,极尽升华,可却未必能胜过对方。 在他看来,他与赵无敌相比、也就是伯仲之间,谁胜谁败,皆有可能。而以赵无敌的性情,纵然是不敌,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就在大自在纠结疑虑的时候,赵无敌出手了,只不过是轻轻地一挥手,却让金色的大日都黯然失色。 一只金灿灿的大手,随意地挥出,却有压塌长空之势,爆发出雷鸣阵阵,轰然一声,迎上了大自在的莹莹一掌。 “轰……” 两掌相交,轰然作响,音波浩荡,金光和银辉凝聚在一起,继而爆炸开,如同一片光雨,极尽绚烂。 炽烈的金光,清冷的银辉,就像是大日和银月撞击在一起,迸发出无尽的光雨,泼洒出一幅星图,太璀璨了! 大自在顿觉一股雄浑的大力撞来,厚重如山岳,又似滔天巨浪连绵不绝,就那么霸道地侵袭而来,顺着他的经脉倒灌而入,让他再也无法保持飞仙之姿,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一样朝山门坠落。 如黄金般的一掌,压塌了长空,也惊艳了人们的眼。 这个少年郎是谁?他来自那个圣地和秘境?竟然一掌就击败了不可一世的番僧,太让人激动了! 人们议论纷纷,却无人相识,更加爆不出猛料来,不由得将眼睛都看着星乐,竖起耳朵,企图能听到一鳞半爪。 星乐早就忘乎所以了,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拍着两手,叫道:“叔叔师父,你好棒啊!” 她一边嚷嚷,一边还没有忘记冲裴清瑶扮个鬼脸,道:“裴清瑶,这下心服口服了吧!我叔叔师父就是当世无敌,横推你们裴家,不服就战!” “你……”裴清瑶心中不忿,可刚刚吐出一个字,就闭口不语了。 星乐虽然嚣张,可谁人人家有嚣张的底气呢?看看那个少年,裴清瑶只能忍气吞声。 常山赵氏隐藏得可真够深的,竟然不声不响地培养出这么一个惊艳万古的少年,足够他们雄霸一个时代了。再看看这个少年的年纪,裴清瑶不由得心中冰冷,再想想自己个被家族称之为天骄,呵呵,如今看来就是个笑话。 第481章一掌遮天 第482章哥就是一个传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2章哥就是一个传说 大自在并没有坠落在地,而是被鸠摩什给接住了。 “噗……”他刚一站定,心中气血一阵翻腾,不由自主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殷红的血如雨般泼洒在山门前的石阶之上,红得刺眼,看着瘆人。 一滴血顺着嘴角滚动,缓缓滑落,滴在如雪的白衣上,如一朵桃花绽放在莹莹雪地中,诡异而又妖艳。 赵无敌缓缓而行,一步一个脚印,踏过暗红的血迹,来到耸立的山门前,淡淡问道:“大师还能战否?” 鸠摩什横在大自在身前,指着赵无敌,用颤抖的声音喝问道:“你这个魔鬼,为什么都哪里都能遇见你?你已经毁了尊者一次,蒙佛陀保佑,尊者好不容易方才闯过了生死关,如今又被你毁了。魔鬼,你告诉老僧,你到底想干什么?” “师兄,不必如此,小僧如赵兄纠缠不清,也是一种缘分。”大自在轻轻地将鸠摩什推到一旁,站在了赵无敌的面前。 他面色苍白,口角边还有一抹殷红的血迹,让他的人看上去多了一种凄美和哀艳。 “阿弥陀佛,小僧又败了!”大自在倒是很坦诚,直言自己败了。 他双手合十,气息虽不稳,眼神却很空灵,缓声道:“小僧自记事开始,就随师父习武,耳中所听皆是夸赞之音,称小僧资质妖孽,乃是千年不世出的惊艳之才,日后定然将横推天骄,独霸一个大世。 久而久之,小僧也就相信了自己的确是与众不同,注定将是惊艳万古的盖世人物。 说实话,小僧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每日里都是在习武中度过,都没有好好看过大雪山的美丽景致。 那一日,在荒野小庙中,小僧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本以为要死了,没有机会实现梦想了,可谁料到赵兄却放过了小僧。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小僧却因祸得福,打破了桎梏,极尽升华,进入了空灵之境,将大雪山的功法给练成了。 小僧当时很感激赵兄,是你让我极尽升华,登临到当世的武道巅峰,迎来了独霸一个时代的机会。 小僧与大唐天后订立赌局,一来是为吐蕃赞普求亲,二来也是想借此会会中土的各路英雄,好给自身修为定位。 可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到来,一个又一个大人物败在小僧手下,小僧的心膨胀了,不再平静,自以为已经是举世无敌,笑傲一个大世了。 直到今日再次与赵兄相遇,方才知道小僧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举世无敌,呵呵,就是一个笑话……” 大自在苦笑着,眼中尽是痛苦和悲伤,让赵无敌竟然心生一丝不忍。 这是一个一心痴于武道的人,心中也只有武道,对于人世间的一切全都一无所知,以至于当日一指就击杀了李若兮的小婢花语。 在他的心中,人如高原上的牛羊和野狼也没什么不同,杀了也就杀了,也没人告诉他有所不妥。 可自从与赵无敌那一战以后,他变了,不再视人命如草芥。在白马寺设下擂台以来,并没有一个人丧命,至于受伤则是在所难免。 高手相搏,可不是友人间的切磋,而是生与死的较量。正如同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流血受伤不过是小事而已。 就像刚刚裴清瑶提剑刺杀大自在一样,若是换在以前,多少个裴清瑶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可而今的大自在却毫无杀意,且在裴清瑶自戕的时候准备出手阻止。 “你既然承认败了,那么赌局取消,好自为之!”赵无敌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大自在嘶声道:“呵呵,赵兄,你还是这么的仁慈,有一次放过了小僧,可小僧却放不过自己。 小僧一心习武,就是为了能够举世无敌,可到头来却发现一直生活在梦中。如今梦碎了,什么都没有了,小僧终究是成不了天下第一人…… 再见了,赵兄,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与你同生在一个时代,真是莫大的悲哀……” “尊者……”鸠摩什忽然惊呼,可随即又戛然而止,没有了动静。 大自在伸指点在鸠摩什的身上,将他给禁锢,随即伸出一根秘银般的指头,点向自己的额头。 他败了,败得很彻底! 而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一次次地败在赵无敌的手上,将他的道心给摧毁殆尽,不再相信他师父大德明王的预言,心灰意冷之下要亲手结束生命。 可他的手却被赵无敌给死死攥住,那根银辉弥漫的手指离眉心不到一寸的距离,却变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苦笑道:“赵兄这又是何苦?对于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舍弃这身臭皮囊,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再说了,你今日阻止小僧,可还有明日,明日死不了,还有后日,赵兄总不能日日夜夜守着小僧吧?” 赵无敌松开了他的手,喟然长叹,问道:“大师可以不死吗?” “给小僧一个不死的理由。” 赵无敌想了又想,突然眼神一亮,问道:“昔日在荒野小庙中,大师败了,是不是欠了赵某一条命?” 大自在坦然道:“不错。” “那么今日大师又败了,是不是又欠了赵某一条命?”赵无敌追问道。 大自在眼中浮现一抹痛苦之色,但却点点头道:“不错,小僧前后已欠了赵兄两条命,赵兄若要,尽管拿去。” 赵无敌摆摆手,笑道:“既然大师欠了赵某两条命,那么大师的性命就已经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赵某。可赵某如今却不急于要大师的性命,如此还请大师好好活下去,可不要糟蹋了性命。” 大自在闭上眼睛,眼角微微抽动,良久,方才睁开眼睛,隐隐有泪光浮现,问道:“赵兄,可否告知小僧,你为什么对小僧的性命如此在乎?” “因为……我相信你的确是一个千年不世出的武道奇才,假以时日,定然可以惊艳万古。”赵无敌很真诚地说道。 “呵呵,赵兄你这是骂小僧啊,还惊艳万古,就是赵兄你就是一座接连天地的大岳,横亘在享受面前,无法跨越。”大自在苦笑道。 赵无敌神秘地笑道:“大师,不要和赵某比,因为赵某是……一个传说!” 第482章哥就是一个传说 第483章事了拂衣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3章事了拂衣去 不要迷恋哥,哥就是一个传说! 这就是赵无敌用来糊弄大自在的理由,其间蕴含着各种玄妙,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同遗失的上古联系起来。 在大自在看来,赵无敌定然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以进入一个上古秘境,得到了上古传承以及其间的各种好处,方才修炼到不可思议的境界。 这并非是大自在的胡思乱想,不久前前来挑战的南山擎天,不就是来自南山秘境吗?既然有一个南山秘境,谁能肯定不会有第二个? 其实,赵无敌还真不是糊弄他,将他朝邪路上引导。以他的诡异经历,那可是跨越了时空,贯穿了时间长河,从未来来到了当世,比起那南山秘境还要神奇和不可思议。 赵无敌又说道:“当日蒙大师赐以美酒大肉,盛情款待,甚是感激。此番不知大师何时返回吐蕃,也要安排个日子让赵某回请一番。” 大自在看着遥远的西天,眼中有那么瞬间的不舍和留恋,可转眼间,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泓清水,无波无澜。 他两手合十,朗声道:“梦已破,就再也回不去了!大自在本是梦中人,梦既然破了,又何来大自在? 梦起梦碎,缘来缘去,自此世间再无大自在,只有一个行者! 赵兄的盛情小僧心领了,就此别过,小僧要走遍这茫茫世间,看遍天下山河,历尽人间悲欢。 至于赵兄,你我既然在这红尘中争渡,总有相见的那一天。” 他变了,眼中的悲与伤全都不见了,就连眉宇间的那一抹淡淡的阴郁也消散了,整个人变得平凡而朴实,就像是一个游历世间的学子,哪里还有一个高人模样? 大自在,就是如今的行者,伸手一指解除了鸠摩什的禁锢,轻笑道:“此间事已了,就此别过,待大师回归大雪山时,还请转告明王,就说他的恩德,且容小僧来世再报了!” 鸠摩什被禁锢了行动,不能言语,可却并不妨碍他的听力。他已经知道了大自在的打算,不由得既悲又喜。 悲的是大自在自此将浪迹天涯,再也不会重归大雪山了,天下之大,想再见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可他终究是打消了寻死的念头,给了他一个念想,难相见,不等于就没有相见的机会,总比生死两相隔要好的多。 在大雪山上上下下,能让鸠摩什膜拜的只有两个人,除了大德明王,就是大自在了。 他知道大自在的秉性,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是劝不回头的,也就不再相劝,以免横生枝节,再起反复。 鸠摩什对着大自在拜了下去,在赵无敌看来,比当日在大佛前还要虔诚,他一连拜了三拜,肃然道:“阿弥陀佛,尊者保重!” 他没有起身,而是挪动身体,又对赵无敌拜了一拜。 这个人先后两次击败了尊者,可以说尊者之所以混到今日的惨状,全都是因为此人造成的。可终究是此人劝回了尊者,让他断了寻思的念头。 是耶?非耶? 鸠摩什不由得苦笑,实在是说不清楚。因此,他还是对赵无敌拜了一拜,但自始至终,却没有说一个字。 大自在不再寻死了,改名行者,欲踏破山河万朵,去人世间寻找自己的道。 他挥挥手,就那么消失在人群中,转眼就不见了。 而随着赵无敌击败了大自在,吐蕃和武后之间的这场赌局也就不存在了。如此一来,作为吐蕃副使的鸠摩什也就没有理由再赖在白马寺中,只好收拾东西,带着从人前去鸿胪寺中,收拾首尾。 两个和尚都走了,赵无敌来到星乐旁边,对这个兴奋地过了头的疯丫头低声道:“快走,人越来越多,待会就走不了了!” “人多怕什么?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叔叔师父的无敌之姿……呀,叔叔师父,你拉我干什么?”星乐还在喋喋不休,却被赵无敌一把给提起来,如风般绕过人群,钻进轻车中。 赵无敌在进入车厢的同时,就吩咐车夫启动,一刻都不想耽误。 此番,他只是来解除赌局,替太平公主解除厄难,可不想被人当作上古异兽围观。 人们正陷入亢奋中,多日的郁闷一扫而空,彼此大喊大叫,尽情地发泄着,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主角均已离去。 而就在他们从亢奋中醒过来,找不到青衣少年时,全都茫然了,待看到裴清瑶时,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纷纷打听起来。 裴清瑶很不爽,也很不耐烦,因为常山赵氏出了一个惊艳万古的妖孽,对于裴家以及其它各大圣地来说,将来就是一段暗无天日的黑暗岁月。 而且,她今日是流年不利,先是被番僧折断了长剑,继而又被赵星乐各种显摆,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裴清瑶再次寻死,因为她想通了。纵然是常山赵氏出了一个惊艳万古的妖孽,那又怎么样?赵无敌终究是赵无敌,又不是你赵星乐天下无敌,本姑娘绝不服输,一定要将你踩在脚下! 她心情不好,哪里有心情和这些看热闹的人啰嗦,将断了半截的长剑一提,伸手一划拉,便从人群中硬生生划拉出一条通道,找到了她的红马,绝尘而去。 而此时,赵家的轻车早就离开了白马寺,车夫似乎也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在前方的路口朝右边一拐,马车转入了一条冷清的街道。 “郎君,小娘子,接下来是回府还是……”车夫隔着车门问道。 车厢里,星乐小腮帮子气鼓鼓地,就跟蛤蟆似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两手,打定主意不理会叔叔师父。 “星乐啊,叔叔是穷苦人出身,不习惯出风头,要不,咱们去找个地方大吃一顿怎么样?”赵无敌哄着星乐,对这个娇憨而又傲娇的小丫头,他也是颇为无奈。 “这个……”星乐勉强抬起头,道:“看在您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星乐就暂时原谅了。不过,吃什么、到哪里去吃,可要听我的。” “好好好,都听星乐的,不过,那个……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啊!”赵无敌连忙答应。 “放心吧,星乐要带你去的地方,保管没有一个江湖人,也没有一个官家人。”星乐答应得很干脆,但却保持着神秘,绝不透露地方,只是将车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在车夫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其实,星乐是多想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弄得神秘兮兮。就比如刚刚的话,赵无敌虽然听见了,但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因为神都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陌生,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处、去往何方? 第483章事了拂衣去 第484章小巷尽头有回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4章小巷尽头有回忆 一轮红日当空,阳光泼洒而下,将北风中的寒意给驱散了些许,让这冬日的午后带来一丝暖意。 一辆古朴的轻车穿行在神都的长街上,不时变换方向,最终驶入一座坊子里,再一次左转右拐,眼前的巷道越来越狭窄了,方才停下。 车夫从车辕上跳下,将搭脚的马凳放在车辕边,又欠身在车厢上轻叩几下,恭声道:“郎君,小娘子,地方到了。” “叔叔师父,咱们快下去吧!”星乐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拉着赵无敌的手推开车门,来到了小巷中。 这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勉强供一辆马车通行,再往前越发地逼仄,就连马车也无法再前行了。 而且,马车所停下的位置正好是在一个三岔口,可以让马车在此掉头。看来车夫并非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否则,再贸然前行的话,到时候想回头都不行了。 赵无敌四下一打量,只见小巷两旁俱都是破败而又低矮的房子,地面上坑坑洼洼,随处可见一摊摊积水,隐隐散发着各种异味。 可见此地是神都城中最贫穷的所在,住在这里的无疑都是在为生活挣扎的市井小民,每日里都在为生活奔波,而所求的也不过是能让全家人吃上一顿热乎的饭食。 在他看来,星乐对衣食住行可都是很讲究的,穿的是绫罗绸缎,出则宝马轻车,食则美酒大肉,不论从那个方面看,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不由得突发奇想,莫非是星乐有了心上人,而那个心上人却是一个寒门少年,栖居在这破败的陋巷中。 星乐小丫头为了追求真爱,不惜改变自身的生活方式,捏着鼻子跑到这里…… 他突然老脸一红,暗暗啐了一口,骂自己是老没正经。世间哪有这样的叔叔,不盼着侄女的好,反而尽情八卦的? 他虽然如此想,脸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否则让星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和他磨叽多少时日? 星乐可不知道他叔叔在想些什么龌龊事情,正在吩咐车夫将马车给赶回家去,不用再这里等待,末了,还着重交代了一句,不要将她的所在告诉她娘。 对于星乐末了的交代,赵无敌不由得暗自发笑。 你想啊,他一个车夫,刻意欺瞒主人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责,而在面对同为主人的情况下,那么,是小娘子星乐重要还是家主重要? 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很显然,并不难做出选择。而选择的结果,铁定是会将星乐的动向给说个底朝天。 若是从娇嫩的面孔来看,赵无敌和星乐也差不多,可论起内心世界,以他前世三十余年的人生阅历,可就是星乐的父辈了。 因此,他装作在欣赏逼仄的巷道、破败的房屋,就连地上的积水都不放过,似乎要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漏网之鱼? 星乐打发了车夫,来到叔叔师父的身边,大眼扑闪,瞅见叔叔师父的模样,立马就眼圈红了。 她平日里嘻嘻哈哈,貌似是个娇憨的小丫头,可实际上内心却十分敏感,对身边人的看法极为在乎。 也许,娇憨是她的幼年,而自从父母闹翻、父亲一去不复返以后,敏感才是她的真性情。 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在被族中的孩子笑话是一个没爹的孩子时,她宁可与他们打斗而闹得满身伤痕,也绝不会哭泣。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再也不想失去母亲,而母亲又是一个极为刚强的人,因此,星乐宁愿在寂静的深夜里独自垂泪,也要在母亲面前强作欢笑。 她的少女时代并不快乐,直到在北地遇到了赵无敌以后,每日里与沫儿相伴,和清风拌嘴,受月娥悉心照料,还有赵无敌的宠溺,方才让她渐渐地变得开朗了,恢复了少女时代的率性和纯真。 她是个敏感的丫头,而赵无敌何尝不是在时刻关注着她?这一切,倒也并非完全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和所谓的师徒名份,而是因为他在大明也有一个娇憨又贴心的小闺女,看着星乐仿佛就看到闺女的影子。 他看着她,眸光纯净如水,轻声道:“星乐是个优秀的姑娘,既然带叔叔来这里就一定有来的道理,叔叔之所以好奇,就是想早点知晓这个道理。” “真的吗?叔叔师父,可不能骗星乐。”星乐笑了,脸上却浮现一抹凄然之色,道:“叔叔师父,星乐想将心里的秘密和您分享,不过,得等一会儿。” 赵无敌点点头,诚恳地道:“好,咱们走,去大吃一顿。” 星乐扑闪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叔叔师父,对不起,没法满足您的口福了。星乐之所以来这里,并非是因为此地有美食,而是来寻找曾经的回忆的。” 赵无敌不由得心中一疼,才多大的孩子呀,都会寻找记忆了,还是曾经的回忆,可见小丫头心中有多苦? “有时候,回忆就是最好的美食,无论是苦的甜的酸的辣的,都是真实的生活,是曾经的过往,无法忘记。”赵无敌的话语中充满了沧桑,和他如今的年纪极不相称,若是让房遗则听到了,说不定就将他给捆起来仔细拷问,看看是不是借尸还魂的老怪物? 可星乐却浑然不觉,两滴清泪不由自主地滑下。在她看来,叔叔师父对她是真心的宠溺,若不是年纪相仿,都想将他当作父亲看待。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走到小巷的尽头,闻到一股子面食的香味。 星乐笑道:“到了,就是这家,都三年没来了,一点都没变样。” 赵无敌抬眼一看,只见这条小巷本是条死路,不过,在小巷尽头的墙壁上却开了一扇逼仄的门洞,仅仅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但却让小巷活了,有了生机。 小巷尽头的左手边有一户人家,也就是三间破败的木板房,墙板都快腐朽了,布满了大小窟窿,看着让人揪心,也不知道怎么度过接下来的寒冷冬日? 最中间的一间对着外面则是整个通透,既没有隔墙,也没有门扇,而一股浓郁的面食味正是从里面飘散而出,看得出是一间做面食的铺子。 赵无敌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可看到了此地的模样,还是不免有些意外。 这也太破败了吧! 第484章小巷尽头有回忆 第485章贵足踏贱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5章贵足踏贱地 逼仄的小巷到了尽头,被一道低矮的坊墙隔断,斑驳的墙面上就连苔藓都枯萎了,丝丝缕缕,散发着冬日的气息。 小巷尽头的一户人家,将其中的一间屋子对着小巷的墙给拆除了,留下一个空洞,改造成一个简易的铺子。 对面是一方空地,用几根木头搭建了一座简陋的棚子,地上摆着几张破旧的胡桌,其中一张只剩下两条腿,另一边用几块石头支撑着,而围着胡桌周围的有矮凳、砖块和石头…… 想来是因为铺子里地方有限,而客人又太多,因此方才在外面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好方便客人们在进食的时候不至于被烈日暴晒和雨雪淋湿,至于风吹…… 对于能有一口热乎饭食填饱肚子的市井小民来说,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赵无敌前世虽是世家子,但为了追求武道巅峰,自少年起就行走于江湖中,餐风露宿,披星戴月,不过是平常事,渴了喝点山泉,饿了啃些干粮,逮只兔子就算是打个牙祭了! 他成年后加入了明军,跟随戚继光南征北战,对于饮食也习惯于入乡随俗,没时间也没那个条件讲究。 而这一世,想想扬州城外的三间茅屋,再回想一下在朔方城外做斥候的那些日子,也不见得比眼前所见高明到哪里去。 “叔叔师父,真的很抱歉,让您来这种地方。”星乐低声道。 赵无敌道:“星乐,叔叔是穷苦人出身,家中也和这里差不多吧。看到了这里,就不由得响起儿时的事情,一家子在一起,饥一餐饱一顿的,不过,那时虽贫寒、但却很快乐,而今阿娘不在了,阿爷的病不知道可有起色…… 不说了,今儿本是陪你来开心的,既到了地方,咱们就进去吧!” 铺子里地方不大,陈设也很简陋,进屋的地方靠着墙角砌着一座灶台,几根小儿手臂粗的木头支着一块长条木板,紧挨着灶台,其上摆放着一些食材、餐具和菜刀等,剩下的地方则是几张简易的胡桌。 屋子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和一个衣着寒酸但却收拾得干净齐整的年轻妇人,她们一人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大碗,正在呼啦啦地喝着什么。 唐人尚古风,遵循着一日两顿的传统,也就是朝食和餔食,美其名曰:“天地孕育万物赐予人,而人却无一物反哺天地,因此,人要惜福,要感恩,要珍惜食物,不能作践……” 也就是说,圣贤教导我们要多干活,少吃饭,一日两顿已经是天地的馈赠、祖宗的余荫庇护了,想想那些大灾之年,就连树皮都啃光了! 其实,在赵无敌看来,这些都不是理由,都是帝王用来忽悠市井小民的,真正的缘由只有一个,那就是食物总是不够吃。 土地在不断地开荒,可粮食却总是不够吃,虽然说时不时发生的天灾也是一个原因,但却不是根源。 至于根源是什么?为什么土地的产出总是满足不了人的肚子?赵无敌也搞不明白。自唐以后,直到大明王朝,数百年时间,历朝历代的帝王名臣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一日两顿,对于一个需要劳作的人,其实是不够的。你看看那些高门大户就明白了,除了那些恪守古礼的老家伙们以外,不肖子孙们哪一个是严格遵守一日两顿的? 正食是一日两顿,可家中常备着各种精美的点心,东游西逛时买点美味的小吃食,亦或是到酒楼勾栏中喝点花酒。 这样算下来,你就是只让他们一日一顿正食也没问题。 可对于贫寒人家来说,那可是实打实的一日两顿,还是粗砺的食物,遇到青黄不接的时候,也就是一把糜子合着野菜加上水煮成一锅,且稀得都能照的见人影。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并非是市井小民的用食时间,因此小铺中冷冷清清,也不见有一个客人。 而这两个妇人就是铺子的主人,正趁着没有客人上门的空当填饱肚子。可不要以为她们是经营面食发了财,挤入一日三顿的行列,真相是婆媳二人打早起就各种忙碌,以至于都没有时间填饱肚子,直到午后时分方才用上迟来的朝食。 两个妇人见有客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大碗,那老妇人刚要招呼,可看到两人的衣着打扮,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如此衣着光鲜的少年郎和小娘子无疑是出自高门大户的贵人,怎么可能来她们这里用食?也许,人家是来找人的,只因为找不到地,前来问个路而已。 星乐嫣然一笑,冲那老妇人道:“胡大娘,给来两碗面片儿,要大碗,再加点胡椒面。” 老妇人愣了,没想到两个眉清目秀的小贵人还真是来用食的,而且,小娘子还认识她,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胡大娘迟疑道:“小娘子认识老妇?” “是啊,六年前,我曾来过这里,吃过一大碗面片儿,那种滋味,到如今都忘不了。”星乐脸上带着笑意,可赵无敌却看到了,那双漂亮的大眼中却水雾弥漫,带着一抹忧伤,让人不忍。 有客人上门自然是好事情,且是个生得跟天仙似的小娘子,让胡大娘都顾不得腹中空空了,感觉招呼着将他们二人请进了“雅座”。 铺子里一共三间房,中间一间敞开着,算是大堂和厨房,左右两间就是雅间了。 雅间并不敞亮,因为角度的原因,即便是对外开有窗户,却也没有一丝而阳光透射进来。 一间雅间里摆着四张胡桌,老妇人将他们让到一张还算是完好、没有缺少桌腿的胡桌前,又拿起干布将桌面擦了又擦,方才请二人坐下。 到这家铺子里倒也省事,不用交代吃什么,因为她们只经营一样面片儿,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星乐从大袖中掏出一个墨绿蜀锦的袋子,其上用金丝绣着一朵大红芍药,怒放的花蕊上一只蝴蝶翩翩起舞…… 一个钱袋子,竟然如此精致和奢侈,让赵无敌不由得感慨万千,太浮华了,简直就是糟蹋了这么好的绣工。 第485章贵足踏贱地 第486章往事不堪回首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6章往事不堪回首 星乐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钱袋子是她的贴身之物,自然要做的精美一些,无可厚非。 她出生于古老世家,还是家主唯一的嫡女,打小就见惯了奇珍异宝,可不像那个苦惯了的叔叔师父,一辈子就没见过好东西,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真是让人无语。 曾经有人说过,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此话听着不顺耳,让人心里膈应,可却是大实话,不得不服气。 高门大户的生活,寒门子弟们不懂,就像是那些山野小民一样,偶尔吃了一顿大肉,都要感慨万千,说过上了皇上的日子,真是罪过。 星乐打开钱袋,从中挑出一颗拇指大的珠子,晶莹剔透,弥漫着清晖,一看就不是凡品,搁在穷苦人家,都够过好几辈子了。 她大眼扑闪,想了想又将珠子放下,又挑出一枚金珠子,想了想,又放下了…… 赵无敌不明白她在折腾什么,好奇地问起来,星乐抿嘴一笑,道:“叔叔师父,星乐总不能真的请您吃一碗面片儿吧?我是想让她们去别家给咱们买些熟食和酒,可身上却只有这些,倒也不是我不舍得,只是这些东西太贵重,在这儿也没地方用啊,倒是犯难了。” 金银等贵重物品在大唐官方是禁止流通的,高门大户可以不把朝廷的禁令当回事,可对于这些市井小民来说,武侯的刀和京兆尹的板子可不是摆设。 星乐要是拿颗明珠亦或是一块金子让老妇去买东西,很可能就是一去不回,害了人家一大家子。 “呵呵,这钱财多了也是烦恼。”赵无敌揶揄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麻布袋子,朝桌上一扔,发出一声闷响。 星乐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将麻布袋子给打开,伸手朝里面一摸,掏出一把黄灿灿的铜钱来。 星乐好奇地问道:“叔叔师父哪来的钱财?让我想想,是沫儿小师娘给的,还是月娥小师娘给的……” 赵无敌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都不是,是你叔叔我厚着脸皮从魏司马那要来的。” 星乐倒也没有刨根问底,看了看袋子里的铜钱,估摸着能有几百文,连着袋子一起扔给老妇人,吩咐道:“你去街上给我们买点熟食,羊肉、豕肉都可,若遇着其它合适的也来点,再给我们买两大坛子酒。” 老妇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自去街上给购买酒肉。这种事情虽然不多见,可也曾发生,小民们谁日间多赚了个十文八文,晚间也会来点熟食,再打上一碗酒,犒劳一下自己。 在赵无敌想来,以星乐的身份,不会无缘无故地带他来这种破败的地方,就为了吃一碗面片。 小丫头一定是有心事,且与此地有关,可既然她不想说,也就不好过问。 老妇人腿脚很利索,不多时就和媳妇两个给买回了大量的肉食,有羊肉、兔肉等,还有半只猪头和几张胡饼,至于两大坛子酒因为太重了,是酒家遣一伙计给送来的。 老妇人将钱袋子放在桌上,道:“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文,贵人请慢用,老妇人给贵人去烧面片儿。” 星乐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待两个妇人出去以后,拿过一坛子酒,拍碎封口的红泥,给两只大碗倒满,两手端着一只大碗递给赵无敌,浅笑道:“叔叔师父,来,星乐今儿陪你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赵无敌看着故作豪迈的星乐,暗自叹息,脸上却带着爽朗的笑容,接过大碗,道:“好,叔叔今日就星乐开开心心喝一个痛快。” 他一扬脖子,一大碗酒,能有小一斤的模样,全都落下肚子。 酒并不算烈,但却入口辛辣,且带着一股子苦涩,顺着喉咙涌出,刺激着口鼻,就连眼睛都酸酸的,孕育出水雾。 这种滋味,就像是那忧愁与哀伤,让人黯然神伤。 师徒二人就这么一碗一碗的干,一连干了七八碗,一大坛子酒都没了,待星乐开启了另外一坛子,又要一口干时,赵无敌制止了。 “星乐,可不敢再这样饮了,你看,一大桌子各种肉食,都没有动一下,太可惜了,先那根兔腿,叔叔陪着你慢慢饮。”赵无敌撕下一只兔腿,递给了星乐。 星乐已有了醉意,小脸红扑扑的,大眼中神色却复杂,接过了兔腿,咬下一片肉,随意嚼了几下就吞进肚子里,冲赵无敌笑道:“叔叔师父,您是一个好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叔叔。 您对星乐的宠溺,星乐都知道,记在心里,从未忘记。说来您都不信,星乐生在常山赵氏,打小就锦衣玉食、仆婢如云,可只有和叔叔您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才是最快乐的时光。 有时候,星乐曾想过,要是有您做父亲该多好?可您终究不是星乐的父亲…… 六年前星乐曾来过这里,是和父亲一起来的,就我们两个人,偷偷出了门,走了很长的路,却来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铺子。 那是星乐还小,不懂事情,看着破败的小铺子和难以下咽的面片儿,跟父亲怄气,不想理他。 那一日,父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但我却没有认真听,一句都不记得了。 星乐没有想到,那一日就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将我送到门口就转身离去,从此就再也不见了……” 两行清泪滑下,一滴滴、一串串,如同浑圆的珍珠,晶莹剔透,却散发着浓浓的哀伤。 星乐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六年了,父亲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了,可我却还记得来这里的路,我曾让人来打听过,想找出父亲带我来这里的原因,可却一无所得。 叔叔,当日父亲一定对我很失望是不是?也许,正是因为他对我太失望了,所以六年了,都不曾来看过我一眼。 来,叔叔,咱们再干一大碗……不要拦住我好吗?今儿是星乐的生辰,就让星乐放纵一次吧!” 赵无敌本来伸手欲阻止,可听说今日是星乐的生辰,不由得心中一酸,叹息一声,举起面前的碗,道:“星乐,天下没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对于父母来说,自家孩子才是天下最优秀的,他们会记住你的好,而将你的不好给忽略掉。 来,叔叔陪你干一大碗,祝福我们星乐成为天下第一美人,江湖中第一侠女,惊艳万古!” 第486章往事不堪回首 第487章善恶一线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7章善恶一线间 伤与悲,藏在心里,会让人心伤和心碎。 不如借着酒来冲淡,大醉一场,将心中的伤与悲都给说出来,酒醒时,如同梦破,会觉得轻松了许多,不再沉浸于对往事的回忆中。 赵无敌不再阻止,主动陪着星乐大口大口地畅饮,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待到酣畅淋漓时,以著作剑敲打着大碗,引吭高歌:“儿须成名酒须醉,醉后易畅言……” 星乐醉了,身子软软地趴在桌上,朦胧的大眼,长长的睫毛,还有两滴清泪挂在睫毛上,一滑一滑的,却不忍滴落。 赵无敌和老妇人结算了酒菜钱,看着星乐陷入了沉思,因为他对神都很陌生,根本就不认识路,该如何将星乐带回家去? 他只好向老妇人问路,可当老妇人听到修文坊时,忍不住奇怪地打量着他,半晌才笑道:“这里就是修文坊呀,小郎君不知道?” 这里就是修文坊? 老妇人的回答比当日坠落地下暗河还要让他震惊,搞了半天,他们师徒二人就在家门口…… 可接下来问题来了,即便是在修文坊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赵府? 他老脸一红,好在饮了不少酒,也不怕老妇人看出他的尴尬,道:“不瞒大娘,小子并非神都人,此番进京是来看家姐的,这位是我的侄女,而今醉了,小子对坊中不熟悉,却不知赵府该怎么走?就是在河边、府门朝着河的赵家。” “河边的赵府?那可是大户人家,咱修文坊谁不知道?”老妇人指着外面墙上的那扇小门说道:“若是顺着坊中的大路可不近,且绕来绕去的,小郎君未必能找到。 说来也是巧了,小郎君看到那扇小门了吗?那后面是一个菜市,为了方便那些讨生活的苦哈哈来吃一碗热乎的面片儿,蒙坊正开恩给开了一扇小门。 小郎君你出了这扇门,直直地穿过菜市,不要转弯,一直走到头就到了河边,再顺着河朝右手边走,就能回到赵府了!” 赵无敌盘算了一下,出了门直行,到了河边右转,听着挺简单的,应该不会迷路了。 他谢过了老妇人,抱起星乐朝那扇小门走去,那家的媳妇看他抱着个人不方便,连忙上前给他推开了墙上的小门。 跨过了小门,进入一处菜市,因为眼下是冬日,也没个蔬菜可卖,只有一些肉、鱼、干豆等物,以及卖佐料和卖土产的铺子,做买卖的和卖东西的人一样少,显得很萧条。 苦哈哈们因买卖不好,想到家中还有一大家子人张着嘴要吃要喝,不免心中烦闷,无精打采。 可突然间眼前一亮,只见一个英俊的少年郎抱着一个小娘子,穿行在萧条而又破败的菜市中,构成了一幅流动的风景,让他们大开眼界,惊叹莫名。 人们心中纳闷,不免纷纷猜测。 “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因为父母嫌贫爱富,棒打鸳鸯,只好出此下策,相约私奔?” “你特娘的眼睛瞎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看看他们的衣着和打扮,哪来的贫穷呀?” “也对,不是嫌贫爱富,估摸着是门不当户不对,一个是世家子,一个是商贾女,自古以来,贵贱不接亲,只好私奔了!” “我说你们为啥跟私奔卯上劲了?就不能是纨绔子看上了漂亮的小娘子,将其敲晕,然后就跟抱走,欲寻一僻静地行那好事?” “强抢民女?你奶奶的,那还愣着干什么?哥几个并肩子上呀!咦?怎么一个个都怂了,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邪恶在发生,却无动于衷,还有没有人性?” “张三,你特娘的不要拿话来激老子,老子还有老老小小一大家子等着要吃要喝呢?呈英雄,老子也不含糊,可你没听到吗?前些日子,隔壁坊中的刘郎中的连襟的小舅子的婆娘的娘家侄儿,也是调戏人家小娘子,结果被一个看不下去的汉子上前理论,却被那家的奴仆给活活打死了!那汉子的老娘去京兆尹理论,结果呢反被人说成是那汉子闹事,当街行凶,死了是活该。” “哎……这事俺也听过,可怜那老母亲悲痛欲绝,回到家里就吊死了。” “人心不古,公道不在人心啊!” “哥几个既然知道那事,还不小声点,莫非是想给自家招祸事吗?” 赵无敌武道大成,六感之敏锐远胜于常人,听着这些苦哈哈的议论,心中真不是滋味。 特娘的,老子只不过是将酒醉的侄女送回家去,怎么就成了纨绔和恶棍? 他谨记着老妇人的话,一路朝前走,不敢转弯,穿过菜市以后,又进入一条不足三尺宽的逼仄小巷,待走完这条小巷,眼前豁然开朗,看见了一条十来丈宽的河流。 红日已偏西,阳光洒落在河面上,被风一吹,如同将一大片金箔给揉碎,散落一地。 风,顺着河面吹来,带着浓浓的寒意,他虽然不在乎,可看着怀中泪眼朦胧的星乐,不由得有些担心,于是加快了脚步,顺着河边朝右走去。 不多时,赵府那古朴的门楼就出现在眼前。今日的赵府似乎与往日不一样,那厚重的大门敞开着,守门的老王头搓着两手,在门外走来走去,不时地抬头张望,继而又连连叹气。 待他看到了赵无敌以及怀中的星乐,立马跳了起来,几步就窜到了跟前,急切地道:“我的大爷,我的姑奶奶,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赵无敌看他那焦急的模样,就知道那车夫并没有做到守口如瓶,定然是将他们师徒二人的行踪给泄露了。 可他又疑惑,既然赵柔伊知道了闺女的去向,尽可派人去找回家就是。可为何不见人去寻找,却将家里给搞的如临大敌、鸡飞狗跳? 莫非家中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二人,而是另有隐情? 他正待相问,就听老王头催促道:“大郎君,您啥都别说了,赶紧带着小娘子去见家主吧!” 他是个仆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该说,而对不能说和不能问的事情,那绝对是不敢掺和的。 赵无敌点点头,摆着星乐踏入了府门中。 庭院深深,气氛沉重,却不知赵柔伊在发什么疯? 第487章善恶一线间 第488章老顽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8章老顽童 红日斜照,庭院深深。 偌大的赵府中弥漫着一股可怕的压抑气息,所有仆人全都绷紧着脸,小心翼翼,就连走起路来都尽可能放轻脚步,以免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 只有寒风无所畏惧,依然卖力地刮着,将老树的枝丫吹得东摇西晃,时不时地就有一截枯枝不堪蹂躏,被折断了,发出一声脆响,坠落在地。 赵无敌抱着星乐,凭着记忆走过一条条小径,穿过一道道角门,朝赵柔伊的小院走去。 一路之上,所有遇到的仆人,不论是丫鬟仆妇,还是扈从苍头,全都目露惊喜之色,给他行礼之后,偷偷松了一口气。 赵无敌有一种闯祸了的感觉,觉得赵府中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全都是他造成的。 他想起星乐曾说过,今日是她的生辰,而赵柔伊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岂能不把闺女的生辰记在心头,并为她准备了各种庆祝方式? 可到头来,各种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今日的主角出现,可谁料到主角却失踪了,一切都白忙乎了。 以己度人,可以想象得到赵柔伊当时的心情是何等的糟糕?她年纪轻轻就从老父手中接过家主的位置,背负着常山赵氏整个家族的重担,从来不敢懈怠,为此都和夫君闹翻了,成了江湖中的一个笑话。 可是,她不后悔,为了家族的传承和未来,个人的荣辱实在是受不了什么。而且,没有了那个负心人,她还有闺女,星乐才是她的全部,她的心头肉。 星乐一直很乖巧,对她的话从来不会反对,而且,星乐习武也很努力,在武道修为上也没有让她失望,被族中当作天骄培养。 今日是星乐的生辰,过了今日她就年满十六岁了,可却一直未曾行及笄之礼,在常山赵氏这种古老家族中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说起来此事还得怨赵柔伊自己,近年来她为了家族的事四处奔波,而星乐也一直跟在她身边,就连星乐的十五岁生辰都在外面度过,从而错过了及笄之礼。 女子年满十五而及笄,可是人生第一等的大事,预示着已经成年,可以嫁个如意郎君,给夫家开枝散叶了。 而这个及笄之礼,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糊弄的,必须要由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主持,而且,其中必须有女性长者。 当时以为出门在外,从而没办法在星乐十五岁是举行及笄大礼,为此赵柔伊很是内疚,觉得对比起闺女。 今年星乐十六岁了,她又因为参与迎战吐蕃使臣而滞留神都,可星乐却和赵无敌一起,眼见着又要错过一年,好在昨日星乐竟然来到了神都,可把赵柔伊给高兴坏了。 本来以星乐的身份,及笄大礼该在祖地举行,可如今也顾不得了。而且,族中的太上长老和大长老二人正好在这里,以他二人的身份,足以代表家族主持星乐的及笄大礼。 可是,天有风云变幻,人也有失算的时候。赵柔伊万万没有想到那丫头、平日里看着那么乖巧的一个人,却在自己十六岁的生辰里,干出如此荒唐事! 赵无敌虽然感知到了赵府中的不对劲,一大帮子人全都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他走到赵柔伊所住院落的门前,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扈从并没有蜂拥而出,而是只有那位首领冒头,先是朝他恭敬一礼,然后将院门打开,侍立一侧,请他进去。 空旷的演武场上一片狼藉,原本整整齐齐的兵器架而今却东倒西歪,其中的一杆杆长枪横七竖八,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有外敌入侵,突破了一层层防御,攻进了此地,发生了惨烈的大战? 这里虽然只是常山赵氏在神都的一处宅子,可根据赵无敌的观察和感知,其间分布的力量可不简单,像赵不凡那个等级的好手足有好几十个,甚至在暗地里隐藏着好几个恐怖的存在,每一个都不比叶嬷嬷弱多少。 而且,此地在神都城中,天子脚下,谁人有如此胆量敢在大白天进攻一个古老的武道世家? 他一路走来,府中虽很压抑,仆人们也都噤若寒蝉,可却看不出历经一场大战以后的惨淡和血腥气,那么,眼前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心中翻腾不已,脚底下却没有丝毫停顿,转眼间就来到了长廊中,正好碰到魂不守舍的赵闲云和春兰。 “太好了,太好了,小娘子终于回来了!”春兰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还没有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见到赵无敌怀中抱着的星乐,情不自禁地拍手叫道。 闲云也很高兴,但到底是有了岁数,不像春兰那样失态,反而拍了春兰一巴掌,低声道:“嘘,小声点!”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复下来,伸手将星乐接过去,朝屋子里乜了一眼,道:“大郎,家主和太上长老、大长老都在屋子里,如今家主正在气头上,大郎可要小心一点。” 赵无敌点点头,迈步朝屋子里走去,刚到门口,却只见一道黑影如风般从屋子里刮出来,与他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砰……哎哟,是那个混蛋有路不走,偏偏堵在门口?可怜我老人家偌大的年纪,却遭此横祸,一身老骨头都断了一大半,真是流年不利,喝凉水都塞牙……” 赵无敌修炼到如今这种境界,一旦遇到危险的时候,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就会自行运行和调集内力,给予反击。 在他看清来人以后主动收敛功法时,都已经来不及了,外放的罡气如同一道精金铸就的盾牌狠狠地撞在来人身上,将他给撞飞了。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满面红光的老者,若不是他的白发、白须和白眉,就冲他这黄钟大吕般的嗓音,谁也猜不到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家。 “大长老?”小婢春兰瞪大了眼睛,小嘴都张开成了圆形,实在是太震惊了! “嗯?呵呵,没事,没事,老夫这些天正好累了,所以才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老人家不再喋喋不休,且站得笔直,挺着脊梁骨,强行忍着嘴角的抽搐,摆出一副玉树临风的造型。 他咳嗽一声,用威严的声音喝问道:“小子,你就是赵无敌?” 第488章老顽童 第489章进退两难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89章进退两难 赵无敌突然遭遇“袭击”,体内真元自行运转,释放一道强劲的能量波动,自行防御并将来人给反弹到墙壁上,就像是一只硕大的壁虎,模样十分可笑。 他听到小婢春兰的惊呼,方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简单,竟然是常山赵氏当代的大长老,算起来是他的祖父一辈,不由得暗叫不好。 家族中的诸位长老虽然在名义上是辅助家主处理族中的各种事宜,以家主为主,可实际上在重大决策上足以同家主分庭抗礼,甚至联合起来以后可以改变家主的决定。 而更进一步,将家主给拉下马也并非不可能,山门中还真发生过这种事情,且不止一次。 长老的权利由此可见一斑,而大长老又是诸长老之首,在家族中可谓是打个喷嚏就要招来狂风暴雨的角色,而今却被他给撞飞到墙上,想想都不寒而栗。 这可不是比较谁武道修为高低的时候,他赵无敌在家族中的地位,跟大长老比起来可不够看,其间的差距可谓是天与地的距离,无法跨越。 就在赵无敌心中惶惶的时候,大长老赵青山却身子一抖,将两臂舒展开,大袖飘飘,如同一只蝙蝠一样滑过,伫立在当地,离着赵无敌差不多能有三尺远,眼角上挑,眸子中精光乱射,显得好奇又兴奋。 赵无敌见他的模样,虽竭力挺直脊梁,白头上仰,一副睥睨当世的模样,可从那隐隐抽动的嘴角,时不时抖动一下的眉梢,想必是刚刚被撞到了脏腑,心里闹腾得慌。 他第一次见到赵柔伊,两人就动了长枪,此番除此遇到大长老,又将他老人家给撞到了墙上,可真是一家人、不打不相识。 他不由得心中苦笑,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反而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道:“正是无敌,您老人家……可好?” 他迟疑着,却不好直言想问,只能揶揄着问了声好,也算是一语双关。 “好,老夫好得不得了,小子,不仅是撞了老夫一下嘛,又不是故意的,何必耿耿于怀,像个女子一样。你看看,老夫能蹦能跳,就是耍一趟枪也……啊哟,嘶……” 赵青山满头白发如雪,银须飘飘,可却如同孩子般搞笑,竟然真的舞胳膊弄腿跳了几跳,到底是牵动了脏腑,疼得咧着嘴巴直吸冷气。 赵无敌连忙上前扶住,满怀愧疚,正要请罪,却被赵青山挥手止住,深吸一口气,眨眨眼睛,问道:“那个大郎啊,听说你今儿跑到白马寺砸场子,仅仅是一掌就必败了那小和尚,啧啧,可真是出够了风头。 如此惊艳的大场面,数百年不曾出现一次,可惜老夫却无缘得见,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哎,都怪我那老姐姐、还有赵柔伊那个不懂事的丫头,不就是星乐小丫头的及笄之礼吗?多大的事情,硬是将老夫给生生拖住了,以至于错过了大场面……” 他懊恼不已,长吁短叹,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忽然对内室那掩着的门瞅了瞅,眉头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伸手拍了拍赵无敌的肩膀,小声道:“小子,看在你替我常山赵氏夺回面子的份上,老夫就好心提醒你一声,情况不妙,你自求多福吧! 今儿有老友相邀,要去温柔坊中畅谈天下英雄,小子,老夫可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可不敢让家族蒙羞,老夫去也!” 他不待赵无敌搭话,脚步一滑,身影如风抢出门去,几个起落,已是在十丈开外。 赵无敌真是无语,心道大长老可真是一朵奇葩。老人家多多大岁数了,竟然还口口声声要去温柔坊中畅谈天下英雄? 那温柔坊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神都中的销金窟,英雄冢,一辈子白发苍苍的老家伙,倚红偎翠,饮酒作乐,可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而且,以赵无敌看来,大长老根本就不是什么与老友有约去畅谈天下英雄,而是因为他今日击败了大自在,给常山赵氏赢得了面子,还不赶紧去显摆显摆,扬眉吐气一番,好一吐常山赵氏近年来遭人嘲讽的恶气! 大长老是他祖父辈的,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他来干涉。对于他来说,眼前最迫切地是如何面对已经爆发的赵柔伊? 今日是星乐的生辰,想必作为母亲的赵柔伊必定是做了不少准备,要为闺女庆生,而从大长老口中又扯出一个及笄之礼,可见事情真是闹大了! 女子十五而行及笄之礼,预示着已经成年,可以找小女婿了。可星乐却陪着他在外面疯了一天,而今还大醉,可想而知,赵柔伊的发疯也并非不可理喻。 星乐已经被乳母闲云和小婢春兰送回屋子去了,只剩下赵无敌一个人站在外间里,对着内室的门踌躇不已。 因为心中的愧疚,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却将人家的闺女给带出去鲸吞海饮,结果是酩酊大醉,真是愧对“师父”的称呼,有些胡闹和不齿。 他就站在外间屋子里,离着内室门的不过数尺之遥,只要上前数步,轻轻一推,就可以看见家主赵柔伊,还有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姑婆。 可就是这区区数尺,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想挪动脚步,却有千斤重…… 他想了想,还是迈步朝门前走去。 事已至此,逃避也不是办法,终究要面对。除非是不再回归家族,就此做一个无根的浮萍,为世人所不齿。 这不是赵无敌的行事风格,也不符合为人处世的准则。男儿生于天地间,自当行的端做得正,刀斧临于前而不变色,岂能没有担当? 他推开门,陪着笑脸,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走了进去。 赵青莲看着她,倒没有怨与怒的意思,神色之间似乎有些欣喜和满意,但看了看赵柔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到底是没有说话。 而赵柔伊赵大家主就在赵无敌推门之前,明明是时不时地瞅瞅房门,一副急不可耐地模样。 可当赵无敌真的推门进来了,她却立马扭转身子,一张俏脸对着屏风,似乎沉浸在武道天书的世界里,没空搭理闲人。 不过,那支棱起的耳朵,微微抽动的香肩,却暴露出了她的心情,极不平静…… 第489章进退两难 第490章搞不定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0章搞不定 宽敞的内室中,常山赵氏的太上长老赵青莲含笑不语,家主赵柔伊则扭过头去感悟那道武道天书,让刚刚进屋的赵无敌陷入了尴尬的地步,不免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盏精美的琉璃灯,随着橘红火焰的摇曳,朦胧的光如水波荡漾,一圈接着一圈,由近及远,将整个屋子都给填满。 白发如雪,乌云堆髻,青丝漫绾,在这朦胧的灯光中,都有一种飘然出尘之姿,恍如飞仙。 赵无敌心中有数,今日将星乐带出去“发疯”,搅了赵柔伊的“好事”,惹得她恼羞成怒,大发雌威。 因此,此时此地,赵柔伊才是主角,按照常理他应该立马上前,伏低做小,想方设法哄她开心,好让她网开一面,不再揪着他不放。 可一个家族中,长幼有序,有白发苍苍的太上长老杵在那里,岂可舍太上长老而“讨好”赵柔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亦无用,不如坦然面对,认打认罚。 他就不信邪了,难道家主还能咬她一口不成?无非就是半真半假地抹一把眼泪,然后自怨自艾、顺带着将他埋怨一番。 他上前、朝赵青莲躬身一揖,开口道:“小子见过太上长老!” 赵青莲点点头,含笑道:“嗯,大郎回来了,好!今日一战,击败了那吐蕃番僧,让天下人扬眉吐气,无不拍手称快,就是老身也欢喜得很。 自今日始,我常山赵氏将迎来一个辉煌的时代,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会含笑九泉的。” 赵无敌能看得出,太上长老是真心的高兴。有了这个麒麟子,常山赵氏再也不怕被人欺压和嘲讽了,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定然会有人重修兵器谱,到那个时候赵家枪毫无疑问将成为第一,千古留名,成为不朽的存在。 可对于赵无敌来说,他追求武道巅峰的目的,是要打开传说中的天门,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至于些许虚名,他并不在意,第一也好,第十也罢,不成神终究是蝼蚁。 而且,眼下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解决,那就是搞定赵柔伊。而他对这个时而泼辣似火、时而又如同蛮横少女般的家主姐姐,真的是束手无策,没有一丁点办法。 他期待地看着太上长老,想寻求她老人家的帮助。赵柔伊虽然是家主,可面对白发苍苍的老姑婆,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吧? 赵青莲浅浅一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对赵柔伊道:“家主,大郎此番也算是给你找回了面子,你这么一声不吭的算个什么事?” 太上长老既然开了口,赵柔伊倒也不好再继续装傻,只好扭转头来,盯着赵无敌,足足能有半盏茶时间,眼中如那风云欲来之前,变幻不定,各种滋味都有,将赵无敌给弄得浑身难受。 “那个……家主,小弟实不知今日是星乐的生辰,又是及笄之期,实在是太孟浪了,在这里给家主陪着不是!”他说着、朝赵柔伊一揖到地,将姿态做得十足,且将所有责任全都给揽到身上,任凭家主责罚。 “啊哟喂,这不是名动神都、声震天下的无敌大英雄吗?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敢受你的大礼。这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了,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奴家给淹死。”赵柔伊直撇嘴,露出一抹娇俏的弧度,眼中尽是戏谑,让人哭笑不得。 “家主,什么大英雄?那都是市井中人的戏言,当不得真的。”赵无敌往前凑了一步,离着赵柔伊更近了,陪着笑脸,道:“再说了,无敌也罢,有敌也好,无敌都是赵氏子孙,而家主您都是无敌的姐姐。 无敌幼时,看邻家孩童被姐姐呵护着,十分羡慕,也想有个姐姐呵护,可却不能如愿,而今,这个梦终于实现了,无敌愿视家主为亲姐,还望姐姐不嫌无敌愚钝。” 赵柔伊盯着他看,似笑似嗔,好半晌方才幽幽叹道:“真没看出来,我家大郎哄女人的本事可真不小,以姐姐看来,差不多也无敌了。 不过,鬼才信你,满口的甜言蜜语,就没有一句真话。你自幼羡慕人家有姐姐?你当姐姐我傻呀?那窈娘又算怎么回事?你们俩青梅竹马,她可不就是像姐姐一样哄着你,呵护着你吗? 好弟弟,下次要想哄姐姐开心记得编一个好点的故事。” 她是个感性的女子,喜怒形于色,不喜欢掩饰。 说到这里,突然美目一转,琼鼻中轻轻一哼,道:“星乐今儿都十六岁了,还没有行及笄之礼,岂不是让人嘲笑?你是她叔叔,又是她师父,这师徒如父子,你这做师父的关心徒弟的终身大事也是应该的,说说吧,该怎么办?” “这个……”赵无敌揶揄着,却说不下去了。 赵柔伊并非是胡搅蛮缠,没一个字都合情合理,可他又能怎么办? 眼下天色将晚,已经过了时辰,就算是将烂醉的星乐给弄醒,也无法弥补了。 谁家会在大晚上的举行及笄之礼? 他被赵柔伊给问住了,只好转而看着赵青莲,可怜巴巴地求援,期待她老人家给予援手。 赵青莲斟酌一番,对赵柔伊说道:“家主,此番虽然耽搁了星乐小丫头的及笄之礼,可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到大郎头上。 而且,老身依稀记得星乐小丫头似乎是午夜时分所生,将时辰算成明日也不为错,不如待明日早起,老身再为她主持及笄之礼,你看如何?” “咯嘣”一声脆响,赵柔伊听了太上长老的话,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 这叫什么话,我们家星乐明明是入暮时分出生的好不好?当时,白日方退,暮色渐浓,一月如钩,群星璀璨,随着一声啼哭,星乐来到了世间…… 那一刻,满天繁星全都在移动,星辉璀璨,斗转星移,似乎是在为星乐的降生而舞动,因此,赵柔伊的老爹、也就是常山赵氏上代家主哈哈大笑,给取了个星乐的名字。 因为她的降生,群星都在欢快地舞动,演化出一个新的命格,预示着一个辉煌大世的来临。 第490章搞不定 第491章你信吗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1章你信吗 老人家笑吟吟地看着赵柔伊,那双眼睛会说话,仿佛在告诉她:“老身为何指鹿为马,你懂的。” 赵柔伊自然懂得太上长老的意思,因为而今赵无敌风头正盛,不管怎么说也为家族争得了荣光,让常山赵氏从各大传承圣地中脱颖而出,成为巨无霸一样的存在。 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整个天下道门都将以常山赵氏为尊,就连南山那样的上古秘境也不例外。 这种天下共尊的局面,还要追溯到始祖子龙公暮年时期,横推天下无敌手,继而于常山武破虚空,登临上界,书写了流传千古的神话。 可始祖虽然惊艳万古,却打开天门离开了这一界,留下的福荫并不足以支撑家族至高无上的地位,让常山赵氏渐渐泯然众人矣。 不过,与始祖相比,眼前的赵无敌才多大岁数?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郎,就到了无敌的境界,纵然是日后也将飞升而去,可怎么也要个百八十年吧? 想到常山赵氏将迎来一个百八十年的辉煌时期,她老人家就高兴得不行。至于百八十年以后的事情,她没有想过,也不想去废那个精神。 她而今都快一百岁,没几天好活了,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家族崛起,已经很满意了!至于未来,自有未来的人去操心,她一个老太婆、即便是心有余而力亦不足…… 相比于惊艳万古的赵无敌,那么星乐小丫头的及笄之礼真不算什么,大不了老身给你一个台阶,你还不趁势下来,更待何时? 赵柔伊虽性情泼辣,眼里容不下沙子,可身为常山赵氏的家主,还是懂得轻重缓急和取舍之道的。 她抽着赵无敌,不停地磨牙,恨恨地道:“姑婆说的也是,星乐小丫头的生辰就是一笔糊涂账,当时都乱成一团了,谁能说得清? 那就明日再给她举行及笄之礼吧,大郎,姐姐可告诉你,明日可不能再出幺蛾子了,否则,姐姐我可真急了!” 赵无敌连连答应,好话又说了一箩筐,方才将赵柔伊给稳住,眉眼之间也舒展开来,说话也不再那么酸溜溜了。 他姐弟二人在那互相吹捧,很没有下限,就连赵青莲都看不下去了,找了个理由颤巍巍地离去,将空间留给了一对“无耻”的姐弟。 待太上长老离去后,赵柔伊就盘问起具体的细节,也就是在那破败的面片儿铺子中所发生的事情。 对此,赵无敌心中也有很多疑虑,且没有打算隐瞒,于是一五一十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并询问赵柔伊,当年他的那个“姐夫”为啥会带着星乐去那里? 赵柔伊眼中浮现一片朦胧的雾霭,如同星云般迷幻,开阖间可见光阴流转,岁月变迁,仿佛于刹那间跨越了时间长河,回到了当年。 她缓缓说道:“当日,我父故去,我欲遵从父命接任家主之位,可那个小心眼的负心人认为女子就该留在家中相夫教子,岂能牝鸡司晨、搅乱乾坤? 他不愿我接任家主,而我却一意孤行,于是成了僵局,继而,大吵大闹了一番,他负气出走,自此杳无音信。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江湖中都这么说,他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而我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 呵呵,大郎,你信吗?” 她在说出“你信吗”的时候,一双美目可怜兮兮地看着赵无敌,水雾弥漫间,两滴清泪不期然地滑落,晶莹剔透,但却散发着凄然的韵味。 她对世人的看法不在意,对昔日的选择不后悔,可不知为何,却很在乎赵无敌的看法,不想被他看做是一个坏女人。 赵无敌沉默了,虽然不了解昔日发生的一切,但直觉却告诉他,世人的猜测并非是真相。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子很清澈,道:“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为何?要知道众口铄金,整个道门都这么传言,大郎为何不信,莫非是可怜姐姐?”听了赵无敌的回答,赵柔伊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却依然追问着。 “很简单啊,因为你是一个好人,敢作敢当,且不胡搅蛮缠另外,我的那位姐夫如果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想必姐姐你也不会至今还念念不忘吧?”赵无敌道。 两行珠泪滴落,一颗接着一颗,全都晶莹剔透,经过灯光的映照,折射出一抹橘红,如血般妖艳。 赵柔伊抽泣着,想找个坚实的臂膀靠一靠,可泪眼朦胧中,却找不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只好两手捂着俏脸,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她哭得很痛快,稀里哗啦,歇斯底里,可赵无敌却尴尬了,因为他感知到了外间屋子里有人。 以那人行走之间的动静,首先可以将太上长老给排除了。因为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尽相同,步伐的快慢、落脚的轻重以及各人的习惯,都有明显的区别,而且,还跟人的修为和身份有关。 外间的人是个女子,也是一个习武之人,可她的修为并不算高,而步伐多了一丝沉稳,少了一些轻快和跳脱…… 而且,能够随意进入赵柔伊的起居之地,除了星乐的乳母、也是常山赵氏旁支子弟的赵闲云,还能是何人? 赵闲云带星乐去休憩,想必是怕家主担心,故此过来禀报一声,可待她来到外间中,尚未敲门之际却忽然听到家主放声大哭,不免踌躇起来。 论起辈分,她和赵柔伊是同辈,可她一直以下人自居,恪守礼仪,不敢僭越。 她曾听人说过,高门大户人家中有很多禁忌,说得极为不堪。她不相信,可人家说得有声有色,甚至还拿武后做比,让她不禁心生疑虑,不再那么坚持。 莫非,家主也有那种不堪的事情?可怎么可能,她是星乐的乳母,待在家主身边都十多年了,从来不曾察觉丝毫不妥,而且,室内的人还是……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就听到赵无敌浅笑道:“家主,我的好姐姐,你要是再这么哭天抹地,人家还以为小弟我欺负了你呢!” 倏地,赵无敌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仿佛就在她耳畔:“那个闲云姐姐,你就不要再迟疑不前了,小弟我笨嘴笨舌,开解不了家主,还得劳烦你出马。” 第491章你信吗 第492章隔门有耳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2章隔门有耳 隔着一扇门,却如同在耳畔倾诉,让赵闲云惊骇之下又窘迫。 她被赵无敌给发现了,不免有些慌乱,怕引起家主的误会。要知道她本是来向家主禀报星乐的事情,可不是有意来听墙根的,可如今、却很难说得清楚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还是选择了推门进去,只见家主一个人在饮泣,而赵无敌却侍立于三尺开外,用纯净的眼神看着她,露出一抹同样纯净的笑容,带着浅浅的无奈。 她暗自打量,发现他们二人衣裳整齐,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闲云姐姐,家主忆起往事,触动了伤心处,陷入了悲痛中,不能自拔,可小弟对往事一无所知,想安慰和劝解却无从说起,而今你正好来了,可劝解一番,伤心亦伤身体,往事已矣,来者可追,还是看开一些的好!”赵无敌道。 闲云点点头,正要开口,却只见家主已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用朦胧的泪眼乜着赵无敌,不停地磨牙,嗔道:“往事已矣,来者可追,说得多好啊! 你不是挺会开解人的吗?早干什么去了?害得人家哭干了泪水,真是个死没良心的东西!” 赵无敌对这个喜怒形于色的家主姐姐,心中还真有点害怕,面对她半真半假的埋怨,除了报以“呵呵”还能怎么样? 赵柔伊用袖角拭去眼角的泪水,对闲云问道:“星乐还好吧?” 赵闲云连忙回话:“回家主,给小娘子喂了些蜜水,已睡下了!太上长老曾去看过,给拿了脉,说是无碍,睡一觉就好了。” 赵柔伊点点头,倏然又蹙眉道:“闲云,你虽是星乐的乳母,可你终究是赵氏族人,还是她的长辈,日后称呼她的名字即可。” “这个……是!”闲云踌躇片刻,但看着赵柔伊那不容置疑的眸光,还是答应了。 赵柔伊又冲着赵无敌说道:“闲云那一支迁居在古皖地,她在家中姊妹中排行第九,日后你可称呼一声九娘。老是姐姐妹妹的,搁人前也不怎么妥当。” 她倒并非是吃味,不想让赵无敌喊闲云为姐姐,而是身为家主,无时无刻都要把家族的荣誉放在心上,不想因为些许疏忽,让外人说道。 一个家族中同一辈的兄弟姐妹,按照男女以年岁长幼分开进行排行,彼此之间则以按照排行以某郎和某娘相称,而并不称呼名和字。 而对于那些高门大户和古老世家,历经岁月变迁,时光荏苒,族人已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且散落得到处都是。若是强行将同辈人一起排行,则很有可能出现崔一千八百五十二郎和王九百七十三娘这样古怪的称呼,很显然并不合适。 如此古怪而又奇葩的称呼,世家大族是不会运行出现的,可以参照朝堂的设置,以各自的居住地加以区分。 一个王朝,首先是以帝王为首的皇族,接下来是三省六部各衙门,再下面是道、州、县三级,如此一划分立马就变得井然有序、一目了然。 世家同样如此,譬如崔家就有博陵崔和清河崔两宗,而每一宗除了血脉最纯正的嫡系以外,还有数不胜数的支脉,而只有嫡系子弟方才能称之为清河崔五郎、崔八郎……至于那些支脉,血脉近点的好会冠以几房崔多少郎,差点的则统一以居住地开头,或是村名,或是坊名,不一枚举。 赵无敌这一支本是常山赵氏的一支远支,自五胡乱华时避祸江南,几经辗转,最后在扬州落脚。 他这一支都和主脉失去联系上百年了,可谓是远得没边了,搁在任何一个大家族,对这种可有可无的族人,要想重新回归,在祖地留名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将会遭遇各种询问和刁难,最后很有可能还是被拒之门外。 可就是因为出了他这么一个妖孽,常山赵氏中就再也不会有人计较他的血脉亲疏,一个个都拍着胸脯给他作保,将他请进祖地。 这可不能怪祖地中的老家伙们没有节操,像赵无敌这样的妖孽,无论出现在谁家,都无法保持淡定。 而对于如今的赵无敌来说,能不能回归祖地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他愿意,立马就能打出“扬州赵氏”的字号,且会赢得各大圣地的认可,为他们所喜闻乐见。 这并非是数典忘祖,而是像博陵崔和清河崔一样,两宗并立,但却依然是同一个祖先。 而对于各大圣地来说,两个赵氏怎么也比一个好,常山赵氏依然是天下第五甚至是第六,而赵无敌纵然是天下第一,但只有一个男人的大族,相对而言,要让人放心得多。 赵无敌自然不会自立一族,对这些虚名他从来都没有兴趣,而他两世为人,都是常山赵氏子孙,又怎么会如那些圣地所愿,干出对家族不利的事情? 他依言对闲云重新见礼,闲云也连忙回礼,一个称“九娘”,一个喊“大郎”,倒把个赵柔伊看得不耐烦了,挥手道:“大郎,夜色已深,奴也疲乏了,你且先回吧!” 赵无敌还想从她口中套出星乐父亲的密辛,可看她那不耐烦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人常言,伴君如伴虎,其实对于受了情伤的女人,比老虎还要可怕,为了珍惜生命,还是远离为上。 赵柔伊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长叹一声,幽幽地道:“是耶?非耶?谁能说得清楚?而且,正如你所说,往事已矣,都已是过眼云烟,想起又如何?忘记未尝不是好事。去休,去休,明日可不要乱跑,可不能再耽误了星乐的及笄之礼。”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厚着脸皮赖在这里,毕竟是男女有别,只好告辞而去。 他离开了赵柔伊的住所,走在昏暗的小径上,抬眼看天,只见一轮明月高挂,漫天的月华将繁星都给淹没,方才知道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月中,想来沫儿也快到了。 他击败了大自在,破解了赌局,化解了太平公主的厄难,也算是达到了此番提前进京的目的,接下来也没什么要事,大可以待在赵府中,等着沫儿的到来。 第492章隔门有耳 第493章天尊临世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3章天尊临世间 赵无敌一掌击败了大自在,化解了太平公主的危机,也洗刷了唐人的耻辱,最为重要的是捍卫了中土道门的尊严,让他们可以继续以道门正宗自居。 大自在超脱了,改名行者,与过去的我割裂,融入茫茫人海中,去那滚滚红尘中争渡,去寻找真正的我。 赵无敌没有在白马寺停留,趁着人们欣喜若狂时拉着星乐赶紧离去,没有给人们围观的机会。而唯一对他身份有所了解的裴清瑶裴大小姐,也因为被星乐给怼急了,心中不爽,没心情搭理围观者,骑着红马绝尘而去。 人们茫然了,如此英雄人物、绝世天骄,就这么从他们的眼前溜走了,除了一个名字,就没有留下一点信息。 可“赵无敌”这三个字何其陌生,任凭人们想破脑壳也不知其是何方神圣?天下姓赵的人多了去了,就没有听说过一个名“无敌”的大人物。 在场的也有来自各山门和圣地的弟子,他们从联想到常山赵氏,可很快也否决了。因为不久前常山赵氏当世家主赵柔伊曾出战吐蕃使臣,同样没有悬念地败了。既然家主都败了,那么常山赵氏中即便是有修为高于家主的人,必然也是些隐世多年的老古董,而不可能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郎。 赵无敌可没想到因为他的不辞而别,给白马寺留下了一地的鸡毛,继而还将席卷整个神都,带给大唐帝都一个不眠之夜。 他陪着宝贝徒弟星乐去小巷子里寻找回忆,接下来喝了个昏天黑地,回府后好不容易才搞定了家主,继而被赶回住处对着明月寄托相思。 神都城中却被点燃了,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民,都在谈论着白马寺之战,纷纷猜测始作俑者的身份。 人逢喜事,想象力就没有了限制,出现在白马寺的少年英雄很快就被传出了各种身份,很多古老世家和圣地都被借用,甚至还创造出好几个上古秘境…… 最离奇的是一位糟蹋道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都看不出具体的年纪了,还瘸着一条腿,手里拄着一截杨柳枝子,在温柔坊里对着苍天叩拜,念念有词:“感谢太上道德天尊降临世间,除魔卫道!” 有路过的好事者颇感好奇,捏着鼻子上前询问。 那糟蹋道人大笑道:“老道于十年前夜观天象,惊闻天道有变,世间有浩劫将起,有黑暗大雾自西方现,席卷而来,其间有大魔,降临中土,欲灭我道统,人间将迎来一个黑暗大世,群魔乱舞,生灵涂炭,天下生民十不存一。 我太上道德天尊于心不忍,遂降下道身,除魔卫道,并传下法旨,黑暗力量势大,今日虽除之,日后还将卷土重来,而要想保持人族不灭,只有我中土生民日日诵读黄庭,以终生意愿抵抗邪恶,方可度过大劫……” 糟蹋老道边说边走,身影还很利索,一点都看不出是个瘸腿之人,待到好事者从沉思中醒来,欲和他理论一番时,却已不见了老道的踪迹。 好事者让仆人四处寻找,可走遍了方圆好几里地的大街小巷,问遍了青楼楚馆,却没有人曾看见。 糟蹋老道似乎是从天而降,又立地消失,这太神奇了,超出了好事者的认知。 他想了又想,倏然拜倒尘埃,大声呼喊:“无量太上道德天尊,降临世间,除魔卫道,拯救世人,小的从今往后定会日日诵读黄庭……” 他想明白了,刚刚遇到的哪里是什么糟蹋道人,分明就是太上道德天尊他老人家的化身,降临世间,点化终生,要尊崇道家真言,莫要被西方大魔所蛊惑。 好事者的行为引起往来者的兴趣,一番攀谈之下,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传遍整个温柔坊,传向神都的各个角落。 好事者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一方屋脊上,刚刚那个糟蹋老道正在摸着白胡子窃笑,若是赵无敌在此,定然大吃一惊,想不到仙风道骨的扫尘老道会干出这种事情。 太平公主府,大门紧闭,门前空落落的,都看不到一个侍卫和仆人。 其实,太平公主府的大门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开启了,也没有见过太平公主的车驾出现过,只有一些仆人打角门进出,无非就是采买些菜蔬等物,行色匆匆,神情凝重。 这让人们心中黯然,能让素来不甘寂寞的洛阳之花闭门不出,全都是因为武后和吐蕃使臣的赌局,而身为大唐男儿,却不能保护大唐公主,还有什么脸面立于天地间? 是日,太平公主依然在临水的长春轩中,着一袭鹅黄燕居服,衣领半敞,露出一抹雪白和粉色的抹胸,就那么随意地跌坐在华美的绒毯上,背后靠着两个叠在一起的锦墩,看上去慵懒又没有形象。 四个孩子围在身边,最小的崇训攀在母亲怀里,咧着小嘴傻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触摸母亲的丰唇,而娥娘也不甘示弱,挤到母亲身边,抱着胳膊撒娇,奶声奶气地喊着:“阿娘,抱抱……” 长子崇胤和长女英娘到底是大了几岁,老老实实坐在母亲对面,十分珍惜与母亲相处的机会。 小小侍立在身侧,扑闪着大眼睛,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孩子们的乳娘都被赶到了外间,屋子里只有李敏和李婕姐妹俩,她们脸上浮现着笑意,但却很勉强。 她们是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明白公主心中有多苦,有多么无奈。 太平公主此时何尝不是强作欢颜,之所以和儿女们日夜相伴,无非是因为她已绝望了,蒙生了死志。而唯一不舍的就是几个幼小的儿女,因此才日夜相伴,给他们留下点念想,同时也是想把他们记得清楚一些,以免在轮回路上给淡忘了。 太平公主抬眼看了看她二人,淡淡道:“你们两个要是想哭就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憋在心里太难受,也没有必要。 人生无常,谁能不死? 死有什么可怕的?只可惜不能再见他一面……” 李敏再也忍不住了,扑倒在地,两行珠泪成双成对地滑落,凄然道:“公主,就让人去将赵家大郎君给请来,也许,以他的武功定然能……” 太平公主挥手打断了李敏的话,道:“请他来干什么?以他的性子定然会找番僧拼命,本宫可不想让他冒险。 搭上本宫一个就够了,何必让他也陷进去…… 待他来到神都的时候,告诉他,要他好好活下去,日后,能到本宫的坟前看看,本宫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493章天尊临世间 第494章柳暗花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4章柳暗花明 珠泪滚滚,一串串、晶莹剔透,成双成对地滑过她那绝美的容颜,留下浅浅的泪痕,弥漫着无尽的忧伤。 泪眼开阖间,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仿佛拨动了天之弦,整个世界都在随之震颤,与其共鸣,看得人心都碎了。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却被泪水给浸湿了,就如同一朵在凄风苦雨中怒放的鲜花,虽美得不可方物,但却多了一抹凄然和不忍,让人伤感。 李敏和李婕姐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地大哭,整个长春轩中弥漫着浓浓的悲与伤,就连几个孩子都感受到了,不由自主地恸哭……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正在哄着孩子的太平公主颇为不爽,蹙眉道:“告诉他们,本宫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敢劳动他们时时问候!” 因为自赌局设立以来,吐蕃使臣将中土道门中人打得满地找牙,让太平公主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她绝望了,反而不哭不闹,闭门不出,枯坐在府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太平公主的反常举动,让武后心生警惕,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为了以防万一,她派了几个心腹内侍进驻公主府,替她守着闺女,以防可怕的事情发生。 可太平公主性子刚烈,即便是对母亲派来的人也没什么好面色,嫌他们碍事,不让他们随侍身边。可这些内侍也没有办法,天后法旨不可逆,太平公主的话也不能不听,只好日夜守在门外,竖起耳朵倾听,隔断世间就求见问候一声。 他们也是苦命人,因为各种不幸身在宫中,万事不由己,就连身体都残缺了,每一天都是苟延残喘,每一个夜晚都当作是最后一夜,谁知道一闭上眼睛还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他们被天后派到公主身边,却受到各种嫌弃,而天后和太平公主都是主子,谁一句话都可以要他们生死两难,可想而知,他们的日子也够艰难了! 在太平公主想来,在母亲眼里她还是没有万里江山重要,为了一个没名堂的赌局就将她一生的幸福搭上,既然这样,又何必管她是死是活? 主辱臣死! 李敏向来是和公主一条心的,既然公主不喜欢,那么那些残缺不全的家伙就是坏人。 她爬起来,心怀怒气来到门边,将门给拉开一条缝隙,开口就骂:“大胆的奴才,还不滚……赵侍卫长,怎么是你?” 她骂错人了,站在门外敲门的是公主府的侍卫长赵不凡,而那几个阉奴正缩在外间的一个角落里,被几名带刀侍卫给逼住,浑身发抖,两眼中尽是惊骇和恐惧,瞧那模样说不定立马就会失禁。 赵不凡憨厚地笑着,道:“敏儿姐姐,某有大事要禀报公主,还请行个方便。” 李敏蹙眉,赵不凡是公主府的侍卫长,也就是自己人,要见公主本不敢阻拦,可如今公主的心情…… 她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好叫姐姐得知,是关于那番僧大自在的。”赵不凡陪笑道。 “哦?莫非是赵侍卫长将那番僧给打败了!”李敏给了他一个白眼。 赵不凡自打扬州回到神都,听到吐蕃使臣和武后的赌局,不由得大怒,立马就要请战,却被公主给痛骂一顿,然后给禁足了。 对于公主不让赵不凡去的缘由,李敏倒也猜到几分。 想世间多少成名已久的英雄都败了,就赵不凡那两下子,除了送死就没有别的悬念。 而因为赵无敌的原因,公主爱屋及乌,自然不想看到赵不凡去白白送死。 “姐姐就别笑话我了!就我这两下子,去了也是送死。”赵不凡也不是一个莽汉,冷静下来以后,也知道公主是出自一番爱护。 他抬眼看着李敏,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那眼神炽烈得让人害怕,将李敏吓得不轻,心中如同塞着一只小鹿,将她给折腾得不轻。 这家伙不会是垂涎本姑娘的美貌,要向公主讨要吧?这可不行!不说本姑娘曾发下誓言,要守在公主身边,终身不嫁人,就算是没有这个誓言,就冲公主那心如枯槁的模样,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就听赵不凡兴冲冲地低吼道:“你知道吗?番僧大自在败了!今日他被人击败了!不再有什么狗屁的赌局,公主自由了!” “你说啥……公主自由了?赵不凡,你可不要捕风捉影,胡言乱语,公主够苦了,可再也受不了丝毫打击了!”李敏一时激动,伸手拽住赵不凡的胳膊,使劲摇晃,而眼中也随之流下两行清泪。 “是赵侍卫长吗?让他进来吧!”太平公主恍惚间听到了“番僧败了”,不由得开口,要赵不凡进来。 赵不凡进来后,不敢抬头,眼睛看着脚尖前方一尺,来到绒毯边缘,给公主见了礼。 太平公主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用遮遮掩掩。” 赵不凡道:“回公主的话,坊间都在传言,今日午间,有人在白马寺击败了番僧大自在,破了赌局。” 李敏急道:“传言?传言岂可当真,你就没有派人去核对吗?” 赵不凡连忙道:“兹事体大,某不放心,亲自去白马寺走了一趟,那里人山人海,都在议论此事。 说是有一少年郎乘轻车而至,一掌便击败了番僧大自在,而今整个神都都震动了,全都在谈论此事,定然是假不了。 某不放心,去寻找番僧所在,直到鸿胪寺中,方才得知那大自在被击败以后,飘然而去,说是云游天下去了,只剩下那老僧在收拾首尾,不日就将请辞回吐蕃了。” “感谢上苍垂怜,感谢三清祖师,感谢诸天神佛……”李敏松了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将所知道的各路仙佛都感谢了一遍。 太平公主美目流兮,神采婉转,脸上多了一抹神光,美得让人窒息。 她开口问到:“可知是何人打败了那番僧?呵呵,本宫倒是欠了他一个情,若有可能,该感谢他一番才是。” “那人倏然而至,事后又飘然离去,只剩下一个姓名,叫做赵无敌!”赵不凡道。 第494章柳暗花明 第495章寻寻觅觅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5章寻寻觅觅 当赵不凡说出那人的名字时,不啻于一道惊雷划破了冬日的天空,也搅动了太平公主的心海,让她的心乱了! 赵无敌,是她朝思暮想的名字,曾千百次出现在她的梦中,伴着她度过漫漫长夜,直到天明。 真的是他来了吗? 他骑着红马,从遥远的天际走来,跨越无尽的雪原,全都是因为她…… “赵无敌?怎么跟那小子同名同姓,年纪也差不多,哦……不是真是他吧?”李敏念叨着,突然惊叫道。 太平公主抬眼看着赵不凡,也想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赵不凡依然低着头,道:“他若惊鸿一瞥,来去太匆匆,不曾留痕。就是名字,还是另一个女子所言,乃是裴大将军的家人,可随即那女子也不见了。 不过,从当时在场者的描述,以某看来,八成就是我那叔父。” 太平公主在流泪,可心中却暖洋洋的。 他到底还是在乎我的,听到我被人欺负,不远万里前来替我解除厄难。 可随即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惊道:“不好!他还在戌边期中,却擅离大军,可是形同谋逆。赵不凡,你速去找到他,让他立即离开神都,回到军中。” 经太平公主提起,赵不凡也醒悟过来,连忙告退,带着几名曾在龙门见过赵无敌的心腹侍卫,在神都中四处寻找。 神都何其大,要想找一个人不啻于是大海捞针,从午后找到夜色降临,也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赵不凡无奈之下,将几名侍卫打发回公主府,而他则一个人朝修文坊行去。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去常山赵氏在神都的老宅,寻求家族的帮助。 他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看上去风光无限,大小衙门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可要说在神都寻个人,还真比不了赵三那个奴才。 待他赶到赵府门前时,夜色渐浓,府门紧闭,几盏灯笼在夜风中晃来晃去,看着让人揪心。 敲开了门,露出老王头那张苍老的脸,半眯着眼睛瞅着他,不阴不阳地道:“哟,这不是公主府的赵大侍卫长吗?赵大侍卫长登门,不知有何贵干?这天色可不早了,眼瞅着就要宵禁了,到时候坊门关闭,可就耽误您回府了!” 入夜宵禁,乃是铁律,纵然是王公贵族,也不得在街上溜达,否则将被巡夜的武侯给逮住,押送到京兆尹衙门,少不得挨一顿板子。 可赵不凡却顾不得了,上前一步,陪着笑脸道:“王老爹,某是来求见家主的,还请你老人家行个方便。” 老王头靠在门上,嘿嘿笑道:“小子,不是我老王头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你来得不巧,正赶上家主暴怒,谁敢让你去见?” “家主暴怒?为何?”赵不凡奇道。 “没规矩,什么都能问的吗?”老王头一瞪眼,伸手就在他头上来了一下,厉声道:“你小子也不小了,还在公主府中当差,怎么就没点长进呢?家主是一家之主,地位何等尊崇,她因何动怒也是你小子能打听的?” 赵不凡就是随口一问,根本就没有打听家主隐私的意思,却被老王头给逮住,喋喋不休,好一顿教训。 他只好伏低做小,陪着笑脸,先将自己给臭骂一顿,接着又使出浑身解数大拍马屁,方才套出了些许真相。 老王头嘴巴很紧,并没有多说什么,可仅仅是“扬州的大郎君”就已经足够。 常山赵氏在扬州除了他那尚未认祖归宗的无敌叔父一脉以外,并没有别的分支,且能让老资格的老王头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大郎君”,可不是一般的人。 他不由得脱口而出:“可是我那无敌叔父?” “大郎君的名是叫无敌,这名字起得好呀,名无敌,人也无敌。”老王头点点头,随即老眼一亮,问道:“咦?大郎君不过是昨日入夜时分到来,你小子是如何得知?” 赵不凡见果真是他的无敌叔父,不由得心中大喜,见老王头质问,立马昂着头道:“呵呵,王老爹,您有所不知,某和叔父曾在龙门相聚一日,且蒙他抬爱,授予一路绝世刀法。不瞒您老人家,某在心中早就以师父视之,既然他老人家在此,就请让某进去,某要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老王头沉思良久,点点头,道:“小子,真不知你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得到大郎君传授刀法,且自珍惜吧!不过,想拜师?恐怕是你小子一厢情愿了!知道吗?星乐小娘子才是大郎君的衣钵传人,至于你,既授你刀法却没有收在门下,想必是因为你小子资质愚钝,不堪造就。” 赵不凡老脸一红,一股火辣辣地感觉弥漫开来,好在夜色苍茫,且老王头老眼昏花,估摸着也看不真切。 不管怎么说,被人打脸的滋味都不好受,可老王头也并非虚言。星乐的资质的确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至于他那年纪轻轻的叔父,那就不能用妖孽来界定,只有妖怪才恰如其分。 他陪着笑脸道:“是是是,您老人家眼光独到,看得很准,小子的确是资质愚钝,不堪造就。那个,王老爹,小子可以去拜见叔父了吗?” 老王头问道:“私事?公事?” “既有私事,亦有公事,且事关重大,公主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子一定要找到我那叔父。”赵不凡道。 “既如此,那就进来吧!”老王头老于世故,倒也懂得分寸,既然牵扯到太平公主,那么就不是小事。 老王头将大门给关上,引着赵不凡去赵无敌的住处,于路上遇见一个小婢,老家伙随手就将赵不凡给扔给她,美其名曰,不能擅离职守,要去看守大门。 赵无敌正在赏月,同时也幻想着沫儿也在赏月。一轮明月照着他二人,虽相隔很远,但却共同沐浴在月华中,接着明月沟通,心便近了。 可天下的事就是那么奇怪,每逢你遨游在梦幻中的时候,总是有那不开眼的来打断。 “叔父,果真是你老人家,小侄可找到您了!”赵不凡太激动了,毫不犹豫地开口叫道。 梦破了,各种美好都不见,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泼洒着清冷的月华,被寒冷的夜风一吹…… 第495章寻寻觅觅 第496章你急他不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6章你急他不急 赵无敌正在神游环宇,尽情释放心与神,游走在漫天的月华中,寻觅着沫儿的身影,欲来一场月中梦会。 他看遍了星河,跨越了时空,寻寻觅觅,于时间长河中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和沫儿很相似,正待伸手时,却突然被人给打断了。 他心中颇为不爽,却竭力克制着,不敢随意地表露心中的怨和怒。 因为这里可是赵府,是常山赵氏在神都的老宅,对于一个传承近千年的古老世家来说,其间的底蕴可想而知有多么恐怖! 不仅家主赵柔伊的法驾在这儿,还有太上长老和大长老两位巨擘,随便哪一个都是家族中的无上存在,若是他敢露出一丝不敬,将他给吊打一顿都没有问题。 除此以外,谁知道还有没有家族中的老古董隐藏在阴影里?要知道古老世家都喜欢干这种事,他们尊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古训,总是喜欢藏着掖着,在暗地里潜藏着骇人的力量。 他转身凝神一看,立马就火了。 搅了他好梦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恐怖的老古董,而是曾在龙门后山有一面之缘的赵不凡,按照辈分是他的同族侄子,且曾指点其刀法,而今却坏了他的好事,不将其给痛揍一顿,何以化解他的怨气? “赵不凡,汝踏月而来,莫非是想和某探讨刀法?”赵无敌乜着他,摩拳擦掌,两眼绽放出夺目的光,看遍他的全身,琢磨着待会朝哪下手? 赵不凡可谓是踏破神都的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方才找到了叔父,不负公主所托,心情激动之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叔父眼神不善,正琢磨着要揍他。 他一路小跑着,屁颠屁颠地凑到跟前,兴冲冲地道:“叔父,可算是找到你老人家了,要不然,侄儿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公主交代。” 赵无敌本想随便找个理由揍他一顿,却听他提起太平公主,不得不暂时按捺心中的蠢蠢欲动,问道:“某昨日入夜时分才来神都,自问不曾招摇过市,公主何以得知?” 赵不凡喘了口粗气,道:“叔父,您老人家在白马寺出尽了风头,而今整个神都都震动了,就连菜市中的小贩都在传扬您的美名,还想瞒着公主? 您虽然来去匆匆,可依着公主的能量,还能不知道是您吗?这不,让小侄今儿连腿都跑断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小侄找到了您,也可以松口气了!” “呵呵,有劳公主挂念了!”赵无敌打了个哈哈,随意拱拱手,表示一下对公主的尊敬。 唐人尊崇古礼,当听到尊者的名号时,哪怕相隔千万里,也要对着尊者所在的方位遥拜,以示尊敬。 可赵无敌却不知道公主府坐落何处,也就无从辨别方位,只好随意寻了个方向,拱拱手,略表敬意。 他给太平公主的关怀表示了感谢,又冲着赵不凡问道:“公主急匆匆遣你寻某,到底所为何事?想来不是为了给某设宴接风洗尘吧?” 他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刷新了赵不凡的底线,让赵不凡佩服之余,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要想世间无敌,首先要有一颗无敌的心,以及无敌的脸皮。以他估摸着,他叔父的脸皮比起神都的城墙也不遑多让,怪不得能横推大自在,睥睨世间各大圣地。 他用力吞了口口水,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道:“公主殿下得知叔父来了神都,可把她急坏了,让小侄带入寻遍了大街小巷,找到叔父以后,立马催促你赶紧离去,一刻都不要停留。 叔父,您老人家还是连夜走吧,想来以叔父的身手,神都的城墙还挡不住你吧?” “区区城墙自然不在话下!”赵无敌摆摆手,满不在乎,可突然觉得不对劲,奇道:“十七郎,你给某说清楚了,某家行的端做得正,一没偷人家的金珠美玉,二没有勾搭谁家的小媳妇,好好的为何要在深夜翻城墙?” 赵无敌可气坏了,怎么说话呢?大晚上的跑来,就是为了劝老子做飞贼不成? 他乜着赵不凡,等待着他的回答。如果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立马就将他小子给狠揍一顿,最起码打得他满脸桃花开,好教他知道花儿什么这样红? 赵不凡懵了,满脸的疑惑不解,不知道他叔父抽什么疯。 为什么要你离开? 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可对方是他叔父,又有授艺之恩,最为重要的是有公主殿下袒护着,让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叔父,您可是奉命戌边的边军,此刻应该待在秦大将军的大营中,不该出现在神都。这要是让御史台的那帮子言官知道了,一通弹劾,将您交给来俊臣那个混蛋,可就连公主殿下都救不了你。” 赵无敌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将不远处的一颗古树栖居的夜鸟都给吵醒了,以为有夜枭来袭,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哈哈哈……”他笑了好一阵子,方才觉得差不多了,反问道:“就为这事?” “啊哟喂,我的叔父,这事还不够大?没有朝廷的明令,擅自离开驻地,形同谋反,可是要砍脑袋的。”赵不凡急得满头大汗,对面的若不是他叔父,早就将他给狠狠地揍一顿。 赵无敌两手一摊,淡然道:“某此番前来神都出战大自在,可是有秦大将军的将令,且得到兵部和政事堂的首肯和批复,名正言顺,谁敢叽叽歪歪?” “啥?秦大将军给兵部和政事堂写了公文和奏章,且得到了批复?早知道这样,小侄又何必像条狗似满城转悠?”赵不凡抹了一把汗,大口地喘气。 赵无敌道:“那个,虽然是一场误会,但还是谢谢你啊,跑了大半天也累了,某就不留你了,感情回公主府,也省得公主不放心。 至于公主殿下,明日是星乐的大日子,要行及笄之礼,一时半会走不开。 这样吧,若是明日得空,某午后去拜见公主,若是不得空,就后日早上去拜见。” 赵不凡直翻白眼,心想着小侄跑了大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老人家也该赏赐一碗水酒,让小侄润润喉咙,顺便再留宿…… 留宿就算了,公主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可不敢在外面耽误。 他也顾不得讨口水酒了,跟叔父告别以后,急匆匆走了。 至于眼下神都城中已进入宵禁时分,各坊市的门均已关闭,不能再在街上溜达,那也得看是什么人? 他赵不凡虽然还没有无敌于天下,可要翻个墙、爬个屋脊什么的,还难不倒他。 第496章你急他不急 第497章铁面闯宫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7章铁面闯宫 武后居于九重宫阙中,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执掌着天下权柄,一言可定千万人生死和荣辱,且不久前的朔方大捷,唐军将不可一世的突厥铁骑打得落花流水,给大唐迎来了至少五到十年的太平岁月。 突厥被重创,外患消除,接下来可以一门心思扫除李唐的残余,好让她早日登基称帝,开辟一个亘古未有的大世。 可最近武后却很烦,就连武攸暨带回的万匹骏马和突厥小可汗忽必利都没心思搭理,甚至秦怀玉差人千里迢迢送来的祥瑞,也没能让她舒展眉头,绽放笑容。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赌局,本以为一个小小吐蕃,不过是化外蛮夷之地,能出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尔等既然妄自尊大,大言不惭地要挑战中土道门,那么就如他所愿,让中土道门中人将他吊打一番,好好教教他如何做人。 可谁曾想到,一个吐蕃小和尚竟然横推了中土道门各路英雄,就连她寄予厚望的铁面先生也败了,眼睁睁看着女儿就要送入虎口,还是她亲生葬送的,可以想象她的心情该有那么糟糕。 这段时间里,整个皇城都笼罩着厚重的铅云,让人压抑得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惹得天后不高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事实上这段日子已经被杖毙了三名宫娥、六名内侍,就连上官婉儿都遭到了训斥,其中的缘由大多微不足道,可谁让天后心情不好呢? 天后就是皇城中的天,天不高兴了,自然是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天昏地暗,暴雨倾盆。可对于宫娥内侍们来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除了逆来顺受,又能如何? 是日,并非大朝会之期,加上武后近日心中不爽,也没心思和宰相们磨叽,在武成殿中批阅奏章,午时躺在美人榻上想小憩片刻,可却因为心中烦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大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恨不得停止呼吸,生怕搅了武后的好梦,导致大祸临头。 上官婉儿也不例外,轻轻地拿起奏章,又轻轻地放下,就连提笔写字的速度也放慢了,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那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可是以前从未曾有过的。 武后越是想睡,就越是难以入睡,翻来覆去地折腾,越发地觉得浑身的骨头难受,招呼了两个小宫娥给她捶捶肩背和腿,好不容易方才模模糊糊有了睡意…… 可就在此时,有人脚步匆匆地闯进武成殿中,将武后好不容易方才孕育出的睡意给折腾得干干净净。 她勃然大怒,吼道:“来人,将这不懂规矩的奴才拉出去,杖毙!” 按照常理,她一声令下,立马就会有内卫应声而出,将那个倒霉蛋给拖出去,交给执刑内侍活活打死。 可今儿却很奇怪,明明是有内卫出来,可却不见她们有丝毫动静。这让武后更加生气,同时也很不解,莫非这些丫头们要造反,连她的话都敢不听? 她虽然心中大怒,但却没有丧失理智,见事情蹊跷,也就没有再乱发脾气,而是在小宫娥的搀扶下做了起来,抬眼看来人,方才恍然大悟。 来人身形高大,但却笼罩在一袭连体黑袍下,脸上戴着一具精铁面具,散发着幽冷的清晖,在眼和口鼻的位置留了几个小窟窿,如一个幽灵般,被窟窿中的寒光凝视,不由得浑身发颤,冷得可怕。 此人无名,宫中人皆不知其出身和来历,一致尊称为“铁面先生”,乃是宫中的大供奉,同时也是梅花内卫的创建者,地位尊崇,为武后所器重。 武后对铁面先生颇为尊敬,赐予其诸多特权,可以说铁面先生在宫中是自由的,与武后之间更多的是一种盟约,而非臣属。 他可以随时随地觐见武后,根本就无需通报,因此才无人阻挡,而在武后发出“杖毙”的命令时,梅花内卫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先生行色匆匆,莫非出了什么大事?”武后见是铁面先生,立马平息了怒气,就连眉头也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浅笑,殊为难得。 铁面先生冲武后一揖,继而笑道:“天后,神都的确出了大事,可却是天大的喜事。” “哦?先生快点告诉朕,也让朕欢喜欢喜!”武后迫不及待地道。 铁面先生伸手一捋,触及冰冷的面具,方才醒起自家戴了个铁家伙,无法触及胡须,不由得尴尬一笑,道:“呵呵,今日近午时分,白马寺来了一个少年郎,竟一掌击败了那吐蕃使臣大自在,为天后赢得了赌局。 以臣看来,正是因为天后英明,亘古未有,上苍因此降下如此英雄少年,为天后效命。 臣为天后贺!” 看不出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还挺会说话,一通马屁将武后拍得很爽,一张脸如同怒放的牡丹,所有的皱纹全都被抹平,而一双凤眼中也升起水雾,水汪汪的,十分动人。 此刻的武后,说是宛若少女有些违心,不过,比起三十许的美妇人的确不遑多让。 “臣为天后贺!” “臣为天后贺!” …… 宫中人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本领,学不会这一点,一般都是过早夭折,无法长存。 上官婉儿最是机灵,紧跟着铁面先生之后恭贺,接下来,宫娥、内侍和内卫全都拜伏于地,恭贺武后,再接下来就是殿外的侍卫、宫中的御林将士…… “好!好!好!”武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一字一顿,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意思。 “不知这少年英雄是何方人氏?”武后问道。 她执掌天下权柄,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不可轻易承诺。首先要搞清楚来龙去脉,方才能表态。 铁面先生迟疑了片刻,道:“此人来去匆匆,只留下一个名字,赵无敌,还是别人提起,除此以外,尚不得而知。” “赵无敌……”武后口中念叨这个名字,突然两眼一亮,绽放出慑人的光,道:“莫非就是那个火烧突厥大小可汗的赵无敌?不过,他眼下该在秦怀玉军中,离神都还有段距离,不敢出现在这里呀!难道是秦怀玉听闻了吐蕃使臣一事,怒其无礼,故命赵无敌提前进京,出战吐蕃使臣?” 她思索着,却拿不准分寸,转首冲上官婉儿问道:“婉儿,今日可有秦怀玉的奏章亦或是政事堂转来的行文?” 第497章铁面闯宫 第498章壮哉我大唐男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8章壮哉我大唐男儿 上官婉儿博闻强记,办起事来又是恪尽职守,可以说每日里政事堂转来的各种奏章都在她心中装着,根本就不需要去查找。 她见武后询问,都不带考虑的,立即躬身回道:“回禀天后,这几日政事堂转呈的奏章中,并没有来自朔方的。” 这就奇怪了!莫非只是一个碰巧和赵无敌同名同姓之人?大唐天下之大,疆域万里,山川无数,人口何止千万,有那么几个同名同姓之人也并不奇怪。 武后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可心中却依然有些失落,眉头低锁,两手附在背后踱来踱去…… 正巧此时有内侍进来禀报,说是兵部尚书房遗则求见。 房遗则此番进宫并非是为了赵无敌之事而来邀功请赏的,事实上他自打赵无敌走了以后,就陷入各种忙碌,就连杜平带回的附有武承嗣批复的文书也只是匆匆一瞥,便随手给扔到一边,继续忙着手头的公务。 因此,老头子对赵无敌的英雄事迹是一无所知,不过,他此番进宫求见武后之事,说起来也和赵无敌有那么点关系。 他是大唐正经八百的兵部尚书,可不是那种“检校”的虚职可以比拟的。虽没有直接调动和统御兵马之权,可只要是事关大唐百万大军的大大小小事务,都要经过他的手,少了他的亲笔画押还真就不算数。 百万大军,将校无数,每日里将发生多少事情?加上兵部本部大大小小的事务,就够老头子喝一壶了。可这还不算,暗中还有兵部侍郎阴士鹫的掣肘,私下里纠集一批亲信,给他使绊子,拖后腿,老头子为了不出差错,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可把他给累坏了! 眼下秦怀玉即将凯旋,近万将士已离神都不远,可事关朔方将士的考功却还没有定论。政事堂的一辈子宰相扯来扯去,却因为武承嗣的搅局,都快一个月了,一直定不下来。 大军即将回京,将士的功劳却还没有定论,如何对得起那些流血流汗的好男儿?待到大军回京之日,届时一个不好,岂不是要引起骚乱? 面对政事堂的扯皮和推诿,武承嗣的刁难,房遗则怒了,他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在兵部中将武承嗣和诸位宰相痛骂一顿,那份威风让整个兵部上上下下噤若寒蝉,如坠冰窟,就连一向对着干的阴士鹫也偃旗息鼓,不敢触他的霉头。 房遗则被逼到了悬崖边,退无可退,只好奋起一搏,豁出去了! 他是房玄龄的嫡子,乃是开国勋贵一系第二代中为数不多尚在世间、且留守朝堂执掌实权的大佬,可以说是老牌勋贵中的一面旗帜,而今他们这一系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压和排挤,如果不能借助秦怀玉此番的泼天大功争取更多的利益,那么不如舍弃这个位置,回家含饴弄孙来得逍遥自在。 房遗则决心已定,要学楚霸王破釜沉舟,做那最后一搏,不成功,便成仁,也不愿再窝囊地虚与委蛇。 他不再指望政事堂的那帮子明哲保身胆小如鼠的家伙,立马让人备马,直奔武成殿,请武后钦定。 房遗则所请,越过了政事堂,本不合规矩,可武后就不是一个恪守成规的人。 她近日心情不爽,其间就有对政事堂的不满意在内,认为政事堂的宰相都是一群老滑头,既不能为她排忧解难,也不会为她干脏活,遇事推诿,尸位素餐,有心来一番大清洗。 朔方将士为她挣得了荣耀,避免了四面楚歌的局面,是有功之臣,无论怎么优待和封赏都不为过。 可这些宰相们为了各自的小心思,都想从中讨些好处,为自家门生故旧多谋些福利。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武后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只要不过份,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也太过份了,秦怀玉的大军都快抵达长安了,而朝中衮衮诸公却连一个功劳的考校都没有定夺,岂不是让三军将士寒心? 她接过上官婉儿递来的功劳簿,厚厚的一大叠,有魏文常记录并整理、秦怀玉附笔的原本,也有兵部重新整理并由房遗则备注的最终版本,每一笔都有理有据,清清楚楚。 武后看得很仔细,一页页翻过,时而指着某一笔问起房遗则,以至于差不多花了一个时辰方才看完。 房遗则特意另行写了一个汇总,将朔方之战的功劳做了一个总结,其中清晰地写着:秦怀玉部先后杀敌约十五万骑,俘获突厥小可汗忽必利,战马六万七千余骑,牛羊…… 对于杀敌的数量,房遗则自然知道其间有些水分,可普天下的边军谁不是这么干的?剿灭数百散兵游勇就是杀敌无数,攻破几座镇子就是连拔数城,相对而言,秦怀玉的水分算是比较少了。 其实,对于朔方之战的真相,武后早就召武攸暨仔细询问了,以武攸暨的性子,在他姑母面前可不敢有半句隐瞒,就连忽必利是赵无敌所擒然后让给他都抖落出来。 朔方之战,小可汗忽必利部出动了五万余骑,差不多全军覆没,其后默啜亲率十万铁骑奔袭朔方,估摸着劫后余生着不过两万余。 以此推测,秦怀玉部足足杀敌接近十三万,而他们所报的也不过十五万,已经算是良心数字了。 武后将功劳簿轻轻搁在御案之上,提笔在房遗则的汇总文书上写了一个朱红的“准”字,其色如血,苍劲有力,有一股凌厉的霸气跃然纸上,让房遗则心中暗喜。 他赌赢了,终于还要继续在宦海中沉浮,无法归家含饴弄孙。 武后将主笔一掷,抬头道:“朔方将士为国征战,血染征袍,悍不畏死,方才击破了突厥,保我边地不失。 壮哉,我大唐将士!雄哉,我汉家男儿! 正是因为他们的浴血奋战,方才扬我国威,护我黎庶! 朕,就是穷搜天下,食糠咽菜,也要大肆封赏,决不食言!” 武后的话慷慨激昂,豪气冲天,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饱含着真情实意,不似作伪。 “壮哉,我大唐将士!雄哉,我汉家男儿!” “壮哉,我大唐将士!雄哉,我汉家男儿!” “壮哉,我大唐将士!雄哉……” 一时间,以武成殿为中心,一声声慷慨激昂的赞歌此起彼伏,席卷八方! 第498章壮哉我大唐男儿 第499章老房下黑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499章老房下黑手 武后一锤定音,一个朱红的“准”字,就将政事堂一帮子宰相扯了一个多月的难题给解决了,算是给朔方之战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房遗则感慨之余,看着豪气干云、睥睨天下的武后,再想想当今的那位陛下以及被赶下皇位圈禁于武陵的“先帝”,他的心动摇了,不再那么坚定! 相对而言,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更适合君临天下,将大唐的疆域拓展到四极之地,开创一个辉煌到极致的盛世。 可他是房玄龄的儿子,读的是圣贤的典籍,注定了要做李唐的忠臣,为恢复李唐江山死而后已。 此时,房遗则的心中有一丝庆幸,多亏他当初说服了那几个冥顽不化的老家伙,方才将勋贵联盟中的大多力量潜伏于暗处,暂时与武后虚与委蛇,将薪火保存下去。 武后是旷古不曾有过的奇女子,注定将主宰一个时代,在古史上写下浓重一笔。 此时与她较劲,不啻于以卵击石,甚至是引来武后的反击,顺藤摸瓜,到头来是蛋破了,鸡也死了,什么希望都没了。 武后看人,不在乎其出身,也不在乎其身后的阵营,对于那些真正的大才,哪怕是李唐一脉,也照样敢用。 譬如那狄仁杰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地“拥唐者”,可又怎么样?武后也不过是将其贬嫡黄州,并没有赶尽杀绝,日后说不定还要将他起复。 这一切源自她强大的自信心,她是要做千古一帝的,即将开创一个亘古未有的强大皇朝,将整个天下都踏在脚下,若连狄仁杰之流都无法驾驭,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她漂亮的凤眼神光灿灿,透着无尽的威严,如刀般割得人肌肤生疼,用帝王特有的语气对房遗则说道:“房卿恪尽职守,忠君悌国,朕都看在眼里,心中甚慰。秦怀玉部不日就要回京,出迎一事不可怠慢,朕意就由房卿领衔出迎五十……不,出迎百里,将朕的御辇带上,让秦大将军乘朕的御辇进城!” 房遗则扑通一声拜倒在地,扬声道:“天后隆恩,臣等敢不以死效力!” “哈哈哈……”武后大笑,伸手虚扶,道:“房卿快快请起,朕不要你们死,而是要你们好好活着,陪着朕一起开创一个大世,天下臣服,万国来朝,千秋万世,直至永恒!” 不得不说,武后的胸襟之广阔,眼界之高远,足以让天下男儿尽失色。 于是,武成殿中又是一阵山呼海啸,马屁滚滚,继而淹没了整个皇城,天音浩荡,震动长空。 据说,待在东宫中的那位皇帝吓得匍匐在地,战战兢兢,汗出如浆,大冷天的硬是将衣服湿透了! 房遗则见事已办妥,便向武后告退。武后挥挥手,可就在房遗则倒退着走向殿外的时候,却有开口问道:“房卿,这两日秦怀玉可有奏章递上?” 房遗则一愣,心道秦怀玉的奏章不是交到了政事堂吗?可看武后的意思,压根就没有收到,真是奇了怪了! 以上官婉儿沉稳且谨慎的性子,不可能敢瞒下不报的,那么……幺蛾子定然出在武承嗣那厮身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武承嗣这厮如今胆子是越来越肥了,一门心思破坏对朔方边军将士的考功和封赏不算,现在竟然敢私自扣留秦怀玉的奏章,嘿嘿,不给你丫添一把阴火实在是愧对这天赐良机! 他露出惊讶、奇怪的神色,躬身回道:“今日秦大将军着帐下旅帅赵无敌送上文书和奏章,说是看不惯那吐蕃使臣之狂妄,特向天后请战,着赵无敌出战吐蕃使臣,让他知道我大唐天威。 因为事涉吐蕃使臣,老臣不敢怠慢,立即着兵部司主事杜平上报政事堂,今日轮值的武相也同意了秦怀玉的请战,并给了兵部回复,按道理秦怀玉的奏章早就应该到了武成殿中才是,莫非是武相忘了?” “哼!不长进的东西!”武后两眼射出两道寒芒,喝道:“来人,让武承嗣滚来见朕!” 以武后的聪慧,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武承嗣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没有丝毫容人之量,就见不得别人立功。只要是有人立了大功,他就要想方设法地使绊子,一个劲地找茬,且敌我不分,就连同族兄弟武攸暨都不放过。 对于武承嗣的想法,武后是心知肚明,可谁让他是自家最亲的娘家侄儿呢?她要以女子之身登基称帝,就不可能依靠李家人,这万里江山最终还要依赖武家人守护。 可纵观武氏诸子,与她最亲的也就是武承嗣和武三思二人,武承嗣不堪造就,武三思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也许,是时候培养武攸暨了。 武后的养气功夫的确是炉火纯青,不过刹那之间,满脸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轻笑道:“房卿是说那火烧突厥大小可汗的少年英雄赵无敌来了神都,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这个……他递了文书和奏章,就离开了兵部,老臣繁琐之事太多,就没顾上他,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房遗则道。 没有得到赵无敌的行踪,武后略有些失望。不过,她总算是确定了赵无敌就在神都,那么和铁面先生所说两相比较,就可以断定今日午后在白马寺击败吐蕃使臣的少年,无疑就是赵无敌。 她不由得想起安公主,心中念叨:“安儿,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房遗则见武后没有言语,且陷入沉思,只好再次告退,见武后似是而非地摆摆手,便真的退出了武成殿。 在房遗则走后,原本避于屏风后的铁面先生闪身而出,声音略有些激动地道:“果然是他!呵呵,常山赵氏果然是底蕴深厚,人杰辈出,让人仰望啊!” 武后问道:“先生既知道他是常山赵氏子弟,那么可否替朕寻到他,朕想见见他。” “这个……”铁面先生沉吟起来,良久道:“天后的意思莫非是要兑现承诺,封赏他为侯爵?其实大可不必,他是常山赵氏子弟,可也是扬州折冲府的一名旅帅,也就是天后的臣子。 他本就在朔方之战中立下了大功,而秦大将军又即将凯旋,天后何不暂等数日,待大赏朔方将士时再赐予他爵位? 届时,您封赏的就不是一名江湖客,而是您的臣子,其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第499章老房下黑手 第500章关门打狗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0章关门打狗 铁面先生经过短暂地沉思,可见那精铁面具的窟窿里冒出幽邃的光芒,一闪一闪,蓝幽幽的,很是吓人。 他在替武后筹谋得与失,仔细分析其中的利害,力求以一次封赏收取赵无敌的心,让他对武后感激涕零,从而为武后所用。 他的想法不能说错,做法也符合他的谋主身份,只可惜他并不了解赵无敌和武后之间,还有一段隐情。 昔日的安公主曾养在武后身边,两人名为姑嫂,可那份感情可比母女,其后在回京的路途上遭遇刺杀,慌乱中失去了踪迹,再也没有找到。 武后以为安公主已遭遇不测,心中颇为内疚,伤心之余给她造了一个衣冠冢,其规模甚至超过了亲王的陵寝,惹起了一场好大的风波。 朝中的某些大佬纷纷指责,在大朝会上引经据典,口若悬河,接机对武后开喷,口口声声不离祖宗规矩、圣人之言。 本来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对夭折的皇子和公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大兴土木的。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君王出于偏爱而一意孤行,也没那个死脑筋的臣子真会为此而死谏的。 夭折的皇子和公主,那也是帝王的子女,且是个已经死去的人,谁会为了一个死人和帝王过不去? 由此可见,朝廷上的那些喷子之所以口吐白沫滔滔不绝,死缠烂打,一口咬定不松口,其中的因由不外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口中说的是安公主,心中的剑则指向武后。 牝鸡司晨,天下易主,自古至今都这么传言,至于是不是灵验,根本就不重要。 史上的那些王朝轰然倒塌的时候,大多都曾出现过将男人眯得晕头转向的女子,演绎出红颜祸水的绝唱,至于个别王朝、譬如暴秦,貌似不关女人什么事,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区区小事,怎么会难道那些满腹经纶的大儒?只要他们想,就能找到如山的铁证,将暴秦灭亡的罪名落到“牝鸡司晨”的头上。 暴秦灭亡中没有女子的身影,可祸乱的根源赵高却是一个寺人,寺人去了势,又被称为阴人,自然没有资格再留在男人的行列中,而同女子相近。 瞧瞧,这么一梳理,不就将暴秦灭亡同妇人联系到了一块。 帝王乃昊天之子,高高在上,那么最接近天的那一块地当然得留给天子近臣和宰辅们折腾,而今却让一个女子给霸占着,算个什么事情? 女子嘛,没事将自己个打扮打扮,在帝王面前争着宠就好,若是敢沾染朝廷上的权利,那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就为了给一个夭折的公主建个超规模的陵寝,一些大佬元戎滔滔不绝,要用口水将武后给淹死。 一战大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因为高宗皇帝怕老婆,不肯替臣子做主,让武后得以高举屠刀,将一帮子叽叽歪歪的迂腐老臣给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武后在看到那块玉珏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她当年亲手挂在安儿脖子上的,而今却出现,让她惊喜交加,感慨万千。 其后,从太平公主的话中,得知了赵无敌之母很有可能就是安儿,让她好一阵欣喜,感慨上天垂怜,让安儿逃过一劫,且嫁人生子,恨不得立即飞往神都,和安儿一见。 可造化弄人,世上的事总是难以完美,安儿当年虽被人救了,带往扬州,可却于数年前故去了。 武后心中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她手抚玉珏,睹物思人,却天人相隔,终究不能相见…… 安儿去了,却留下了一个儿子,还是一个文武兼修的惊艳少年,让武后不由得将对安儿的怜爱转移到赵无敌身上,对他另眼相看。 此番,赵无敌击败了吐蕃使臣,不仅让太平公主得以解脱,也让武后挽回了颜面,因此急于见他一面,好确认他母亲的身份。 可转而一想,铁面先生也说得颇有道理。 自从认祖归宗以后,赵无敌可不再是一个贫寒的扬州府军,而成了古老世间常山赵氏子孙,其身份变得很敏感,让武后不由得踌躇起来。 无论是五姓七望这样的世家,还是隐于世外的古老圣地,都对皇权有着各种制约,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同盟。 世家于乱世中搅动风云,主导大世的走向,经过一场场博弈,挑选最合适的人执掌皇权,成为他们在人世间的代言人。 可一旦天下安定下来,皇权得到稳固以后,帝王们不甘心成为傀儡,不可避免地和世家发生各种矛盾,一番暗斗以后,大多是拥有人族气运的帝王一族获得优胜,让世家不得不妥协。 武后要取代李唐,就离不开世家的支持,可一旦登基称帝以后,必然也会和世家之间发生各种龌龊。 因此,她认可了铁面先生的建议,相当于常山赵氏子,她宁愿要一个臣子赵无敌。 她点点头,正待要开口,内侍小海前来禀报,武承嗣来了。 铁面先生再次告退,此番他是真的退走了,而不是隐于屏风之后。 就连上官婉儿和一屋子的内侍、宫娥和内卫全都被撵了出去,整个宽广巍峨的武成殿中,只有武后和武承嗣姑侄二人。 没有人对武后的安危表示担心,因为他们素来知晓武后的处世之道,她从来都不会将自身置于险地。 不说武承嗣那一步三咳的痨病鬼能不能伤害武后,你焉知武后没有留下后手?站在明面上的内卫是退出去了,可若是赵无敌在此,定然能感知到那帷幕后面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可见其后面潜伏着可怖的高手。 武成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的人无从知晓。不过,当武承嗣出来的时候,却异常狼狈,头发披散,脚步踉跄,以宽大的广袖遮掩着脸,但有眼尖的内侍还是看见了那红肿的脸颊上紫黑的指印,以及衣领上斑驳的血迹。 由此可见,武承嗣挨揍了,还被揍得不轻,对于他这个痨病鬼来说,不仅颜面尽失,还遭受了肉身的伤害。 想来,他回府以后定然会寻个借口,譬如称病告假,躲在家中舔伤口。 可对于朝堂众臣来说,可谓是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无上天尊,终于清静了! 第500章关门打狗 第501章及笄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1章及笄 翌日清晨,当冬日的朝阳撒出第一缕霞光时,就有青衣小厮伺候赵无敌沐浴,并从里到外都换上了新衣。 女子十五而及笄,星乐的及笄之礼本该在旧年举行,可因为各种原因给延误了,以至于拖了一年,安排在了昨日。 可昨儿一天星乐随着赵无敌在外面瞎疯,根本就没有把及笄之礼当回事,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将自己个给灌醉了,入夜方回,再一次耽误了及笄之礼。 赵柔伊气坏了,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她并非不晓得女儿的心事,可她与那个负心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太过于复杂,其间有诸多难言之隐,根本就无法对女儿开口。 最后,还是太上长老赵青莲发话了,将及笄之礼改在了今日举行。理由是星乐本就是子时左右出生的,半夜时分,各种忙碌之下,人们难免心烦意乱和头晕眼花,对于具体的时辰哪里分得那么清楚? 一个如常山赵氏这样的古老家族,对于当代老家主的嫡亲孙女的出生时辰,怎么可能会错?可既然太上长老这么说,又是解决眼前难题的唯一方法,赵柔伊也就顺水推舟,表示了认可。 待赵无敌在青衣小厮的引领下来到赵府正堂时,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太上长老赵青莲和大长老赵青山老姐弟俩同居于上位,赵柔伊在侧面做陪,此外,还有几位老者,俱都白发苍苍,宽袍大袖,但面孔却生疏,并不曾见过。 星乐宿醉未醒,就被乳娘闲云带着丫鬟仆妇给拽起来,香汤沐浴,梳洗打扮,面对着各种折腾,星乐小丫头大发脾气,可一向疼爱她、对她百依百顺的乳娘,此番却不为所动,依然进行着各种繁琐的礼仪。 星乐一直撅着嘴巴,直到来到了正堂,见了母亲,方才老实了。 她看见了赵无敌,心性使然就要开口求救,想冲叔叔师父撒个娇,好让无所不能的叔叔师父将可怜的星乐救出苦海,可就在此时,她母亲美目一乜,给了她一个警告,小魔王立马老实了,哼哼唧唧地装着乖乖女。 屋子里很沉闷,在太上长老赵青莲的主持下,进行着各种繁琐的礼仪,不说当事人星乐,就连在一旁观礼的赵无敌,都不由得大为感慨。 生于高门大户,未必就是一件幸事,相对于小门小户,至少是少了几分洒脱和随意,多了不少规矩。 一番大礼仪下来,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总算是完成了。 太上长老给星乐绾了一个桃心髻,从自个头上拔下一支古意盎然的青玉簪插在星乐的发髻之间,口中絮絮叨叨念叨了一阵子,才算是放过了可怜的星乐。 自此时起,星乐算是成年了,不再是一个懵懂的小丫头,也不能再随意撒娇扮萌了! 她要恪守各种礼仪,譬如坐要并膝,笑不露齿,吃东西要小口细嚼慢咽,且不能发出声音。 哎,对于本性活泼的星乐,可谓是一种折磨,且刚刚开始,没有尽头。 不过,对于江湖中的少年郎和各大圣地的天骄来说,却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因为自今日开始,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讨好星乐,以博取她的青睐,好“嫁入”常山赵氏。 及笄之礼行过,在座的观礼者无一不是星乐的长辈,自然要恭贺几句,且不能空着手,让孩子在大日子里受委屈。 太上长老已经赐予了青玉簪,那是她母亲传下的,陪伴她已有好几十年了,如今却传于星乐,可见她对星乐的看重。 大长老也不甘示弱,赐了一件金丝软甲,是他昔年行走江湖时所得,据闻刀剑不能损,水火不能伤,可称之为宝贝。 其他几个老者纷纷出手,或是一枚镯子,一柄断剑,虽不是无上至宝,可瞧着都不凡,价值不菲。 赵柔伊作为母亲,自然不能送些俗物,直接从自个脖子上拽下一枚玉珏,其形如一轮大日,绽放着璀璨的赤霞,太不凡了! 这是她们这一系的传承之宝,具体得自何时已不可考,太过久远了,如今将传承给星乐,伴随她一生。 “娘!”星乐不再嘟着嘴,眼中水雾弥漫,渐渐有泪珠凝聚。 就在母女俩要抱头痛哭的时候,大长老不甘寂寞了,咧着嘴对赵无敌道:“小子,今儿是星乐小丫头的大日子,咱们一帮老家伙都出手了,你可是做师父的,可不能无动于衷啊!快将宝物拿出来,让老夫开开眼。” 赵青莲刚要出言拦住,可却慢了一步。她可知道赵无敌的出身,家境一贫如洗,近几年又在边军中,身上哪里有什么宝物? 赵无敌却胸有成竹,没有一丝捉襟见肘的模样,起身来到星乐身边,从怀中摸出一支飞凤簪插在星乐的发间。 一支古朴的飞凤簪,通体用赤金打造,造型奇妙,凤眼乃是两枚火玉,随着星乐轻轻摇头,可见到凤凰展翅,流光溢彩,且伴着叮咚声,可谓是巧夺天工,不似人间所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让星乐大大出了一次风头,小丫头心里开心,刚刚的怨气立马烟消云散。 她到底还是一个少女,对美丽的事物无法抗拒,只要能独占风骚,所有的苦和累都值了。 “这是皇家御用之物,且不似凡品,有僭越之嫌,并不妥当。”赵柔伊迟疑道。 大长老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开口:“什么僭越不僭越?帝王家御用又如何?星乐可是咱们常山赵氏的天之骄女,其身份何其尊贵,就李唐那些公主,给我们星乐当使唤丫头都不配!” 太上长老咳嗽两声,瞪了大长老一眼,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说起话来怎么就粗俗如斯?” 她叫老弟弟给埋怨一番,接下来又展颜一笑,对赵柔伊道:“不过,大长老的意思倒也没错,咱们星乐可是常山赵氏第一美人,以老身来看,也不比那洛阳之花逊色。 不就是一件首饰吗?孩子喜欢,那就戴上好了!” 赵柔伊见太上长老和大长老都发话了,且看星乐那欢喜的模样,也不忍让她伤心,只好就此作罢。 仙音袅袅,霞光璀璨,映照着一张粉嫩的俏脸,将星乐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星乐醉了! 第501章及笄 第502章途中遇狗吠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2章途中遇狗吠 星乐的及笄之礼,观礼者皆是家族中人,本没有请外人,可就在即将礼成之际,还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的是两人,可只有一人是外客,另一位则是赵不凡。他本是常山赵氏子弟,虽如今代表公主府,可在众人眼里,根本就没有把他那侍卫长的身份当回事。 可另一个人,可就不能等闲视之,且由家主赵柔伊亲自出面接待,换成星乐都不成。 一个四五岁的小童,本来长得甚是可爱,却极力扮出一副老成模样,恪守着各种礼仪,让人看着累得慌。 小童是薛崇胤,太平公主和薛驸马的长子,今日代表公主府来给星乐小娘子贺礼。 他的举止从容,仪态大方,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张口就来,可见他在来之前下了一番苦功,多半是向先生讨教了一番,以免给公主府丢了面子。 仪式总算是结束了,星乐对薛崇胤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伸手捏住他胖乎乎的脸蛋,好一番折腾,最后还是在赵柔伊的干预下,将他给解救了出来。 薛崇胤眨巴着眼睛,大口地喘气,偷偷瞄了星乐一眼,为脱离小魔王的魔掌而庆幸不已。 这女人太可怕了,比阿娘还要让他害怕。相对而言,自家两个妹子就要可爱的多,如果要给这个女人定个位,薛崇胤认为非“母大虫”不可。 在赵不凡的引见下,薛崇胤和赵无敌彼此见礼,然后,清了清嗓子,道:“赵将军,家母让小侄带句话,今日在府中设下夜宴,请将军过府一述。” 小小人儿一口一个将军,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以赵无敌如今的旅帅身份,哪怕是最低级的郎将或游击将军,也还有不小的差距。 “公主见召,何其幸也,臣定准时前去拜见!”赵无敌道。 他此番本就是为了太平公主而提前回京,不去公主府走一趟,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对于太平公主的心思,一味地躲避也不是办法,不如当面说清楚,快刀斩乱麻,做个了断! …… 太平公主设的是夜宴,可作为客人却不可真的入夜时分才去拜府,而是要提前登门。 太平公主仪比亲王,地位无比尊崇,又是武后最喜欢的女儿,她开口请客,谁不是受宠若惊? 太平公主请的是赵无敌,没说要请常山赵氏众人,可星乐却嚷嚷着要去,理由还很强大,说是要见识见识大唐第一美人,洛阳之花,好学着怎么做一个淑女。 她的请求被赵柔伊给镇压了,理由同样强大,谁家闺女在及笄大礼之日,去别人家做客的? 太平公主对赵无敌的确是没话说的,在赵家人正要给赵无敌准备车马时,已经派赵不凡带着她的清油车过府相候。 既然公主一番好意,派来了车驾,赵无敌也就不再矫揉造作,便上了清油车,缓缓行走在神都的长街上。 一匹马不紧不缓地跟在车后,看上去体格极为高大,脚步矫健,浑身毛发油光锃亮,如一匹青色绸缎,隐隐有氤氲蒸腾,太不凡了。 赵无敌前去拜见太平公主,自然要将青玉奴给带上,作为呈送公主的礼物,以谢她的恩情。 青玉奴乃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寒血宝马,本就是野马中的王者,哪怕是被人驯化以后,依然保持着王者风范,步履从容,大眼睥睨,迈开大长腿,在长街踱步。 宝马历来为人们所爱,不说武人,就是文臣也渴望能弄到一匹,好长街飞奔,引得满城喝彩,大大地出一次风头。 可宝马之所以是宝马,就是因为数量极少,纵然是出万金,亦不可得。 赵不凡对青玉奴眼馋得紧,本想骑乘一番,过过瘾,可一听是送给公主的礼物,立马不敢啃声,只能死命地盯着,过足眼瘾。 一行人经过温柔坊外的长街时,突然从温柔坊中冲出一辆马车,数匹烈马,还有随行的二三十皂衣奴仆。 马车很快,直楞楞地冲出,眼看着就要撞上打头的骑士。只见那名公主府的侍卫右脚一踹马肚子,左手控制着缰绳,跨下战马后腿用力,前蹄腾空,连人带马斜向一转,飞身而起,险险避过了马车。 那马车直冲而过,从车中传来大笑声:“哈哈哈……刺激,真特娘的刺激!只可惜没有将这个奴才给撞死,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嗯,小的们,这些不长眼的狗奴才竟敢阻拦本将军的路,延误军机,给本将军拿下,好好教训一番。” 马车滚过长街,差点撞上了行人,可车中人不仅没有一丝悔意,反而为没有看到血肉淋漓而意犹未尽,真不是一般的蛮横和无礼。 主人一声令下,其随从纷纷出手,呼啦一下将赵不凡一行给围住了。 大多奴仆俱都赤手空拳,可那几名骑马的却都带着长刀,且是清一水的唐军制式武器,由此可见车中人的身份不简单,铁定和军中有瓜葛。 步行的摩拳擦掌,骑马的长刀斜指,近二十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赵无敌一行给围在中间。 赵不凡是奉太平公主之命前来迎接赵无敌,也没想到在这神都城中竟然有人敢找太平公主府的麻烦,因此除了驾车的车夫以外,就只有他一个人孤身相随。 “锵……”随着一声悠长的金属颤音,赵不凡手中的唐刀出鞘,冰冷的刀锋弥漫着浓郁的杀气,大吼道:“好贼子,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拦太平公主的车驾,且以长刀相向,莫非要造反吗?” “啥?太平公主?”人们面面相觑,嚣张的气焰遽然熄灭,刀间不由得垂下,纷纷后退。 倒也不是他们胆小,被赵不凡的话给唬住了,事实上刚刚就没往这块儿想,如今让赵不凡一提醒,再打量一番清油车,看看那亮出的官幡,可不正是太平公主的标志吗? 他们只是奴才,仗着主子的势干些狐假虎威之事,可一旦遇到比他们主子还要厉害的角色,立马就焉了,褪去虎皮露出狐狸尾巴。 “怎么回事?不就是几个小崽子吗?老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爷是白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了!”车中人不爽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挑起车帘冒出头来。 第502章途中遇狗吠 第503章抢马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3章抢马 车帘一挑,从中探出一颗脑袋,生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睨着朦胧的醉眼,口中骂骂咧咧,大放厥词。 一名随从忙不迭地爬上车辕,凑在他跟前小声禀报:“阿郎,对面那辆清油车是太平公主的车驾。” “啊……太平公主?嘶……”此人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大口吸着冷气,瞅着清油车上挑起的官幡,连忙吩咐:“都停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此人缩回脑袋,回到车中,对一个不停咳嗽的人说道:“武相,来人可是太平公主,咱们还是不要惹她的好。” 车中人正是昨日被武后痛骂一番又吃了几记耳光的武承嗣,因羞于见政事堂的那些老货,称病告假。可在家中也实在闷得慌,加上羞愤难耐,时逢今日休沐,被族人武嗣宗给强拉着来温柔坊中寻欢作乐。 武嗣宗乃是武懿宗的胞弟,任左金吾卫将军,此时正蚁附于武承嗣门下。而且,他大兄武懿宗在云州闯下了泼天大祸,还得靠武承嗣出面给遮掩一二,因此对武承嗣是异常殷勤,时时请安问候,比武承嗣的子嗣还要孝顺。 武承嗣在温柔坊中喝了点小酒,又笑纳了武懿宗化大价钱奉送的一个花魁,两人卧于红绡帐中正欲被翻红浪,成就好事,可武承嗣却不行了,无论怎么折腾,也做不了入幕之宾。 那花魁虽是雏儿,但生于烟花之地,自有人教于她伺候人的功夫。可她手脚并用,就连樱桃小口都用上了,还是软绵绵的,入不了港。 武承嗣大怒,将那老鸨子喊来,还一顿臭骂。老鸨子知道他的身份,可不敢怠慢,将那花魁绑了,让武承嗣随意鞭挞和折磨,且亲自上阵,为他磨枪。 说来也怪,武承嗣对花魁一顿鞭挞,那如雪的肌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血痕,竟然让他兴奋起来,扑上去成就了好事。 他到底是身子骨不好,今儿一番折腾,也有些疲乏,靠着厚厚的褥子闭目养神。 对于武嗣宗所作所为,他没什么兴趣,好歹他也是当朝宰相,当街欺负人的事情还干不出来。 他听到武嗣宗说路遇太平公主的车驾,心中不断权衡,沉吟着:“太平那丫头……” 他仗着是武后的娘家侄儿,又是武氏一族的族长,同太平公主一向是不对眼。 可他昨日刚刚被武后责罚,时逢敏感时期,也不想节外生枝,让武后生气。 他本想让武嗣宗就此作罢,息事宁人,不要去惹那疯丫头。可当他将侧面的车窗打开一条缝隙,看到清油车后系着的青玉奴时,眼中立马冒出精光,大赞道:“好马!好马!” “如此好马,落在一个妇人手中,岂不是白白糟蹋了?”武承嗣睨了武嗣宗一眼,吩咐道:“嗣宗,你去和太平说一声,本相看上那匹马了,让她将马让给本相,至于价钱……尽管开口就是。” 他太霸道了,敢在太平公主手中夺宝物,且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让武嗣宗真是大开眼界。 可武嗣宗也不是傻子,一个是武氏族长,族中官做的最大、也是武后最倚重的子侄,可另一方也不是一般人,洛阳之花,大唐公主中的公主,武后最贴心的小女儿,其跋扈可是凶名在外,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两大之间难为小,武嗣宗心中很为难,可看到武承嗣那狠毒的眼神,却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下了马车。 他磨磨蹭蹭来到清油车前,清了清嗓子,冲马车拱手道:“臣,左金吾卫将军武嗣宗求见公主殿下。” 他是来找太平公主麻烦的,但却没有失礼,规规矩矩地报出名字和官职,这样一来,若是太平公主在车中,也不能不搭话。 可问题是车中根本就没有太平公主,赵不凡期期艾艾老半天,只好下马说道:“武将军,公主并不在车中。” “嗯!”武嗣宗送了口气,胆子立马就肥了许多,就连声音也提高了,问道:“既如此,车中何人?” “是公主的客人,扬州赵无敌。”赵不凡没办法,只好实话实说。 “扬州赵无敌?何许人也?本将军怎么从来不曾听说?”武嗣宗茫然了,一头雾水。 既然是太平公主的客人,且以她的车驾相迎,必然是本朝的大老元戎亦或是当世德高望重之辈,余者……可入不了太平那丫头的法眼。 可赵无敌是个什么鬼?名字倒是够霸气,无敌世间,气吞山河,可老子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此人,而且,本朝貌似也没有姓赵的勋贵和大族。 至于常山赵氏,那是世外的古老世家,限于武嗣宗的见识,对其并不清楚。 既然不是五姓七望,也并非大老元戎,那么武嗣宗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反正有武相兜着,老子今日就做一回恶人,将宝马良驹给抢到,至于以后太平公主会不会找他麻烦,大不了将武承嗣给卖了就是。 他两眼一眯,本就小的一双鼠眼越发地看不见了,用寒气森森的口吻道:“那个谁,本将军看上了这匹青骢马,回去告诉太平公主一声,就说这匹马本将军买了。” 他扭头朝仆从们仿佛道:“给他一贯钱,再将马给牵回来。” 以他看来,能给一贯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兀那汉子还不得屁颠屁颠地将宝马双手送上? 赵不凡差点给“吓”趴下,青骢马?你们家青骢马有这么大块头?以赵不凡的眼光来看,这匹青马比起公主的红娘子,还要胜出几分。而今,竟然有人出一贯钱来买,你特娘的怎么不去抢? 嘿嘿,武嗣宗本来就打算抢,随着他一声令下,二十余仆从摩拳擦掌,各抡刀枪,就扑向马车,且有好几人伸手去解青玉奴的缰绳。 赵不凡急了,横刀立于青玉奴前方,大喝道:“武将军,这可是公主的客人送给公主的礼物,你如此对待可是欺人太甚,莫非要和我公主府做过一场不成?” “啊……哈哈哈……呵呵呵,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就你丫的孤身一人,也敢说要做过一场?小子,告诉你,想同本将军做过一场是痴心妄想,因为本将军是来欺负你的。”武嗣宗大笑,继而冲仆从们一挥手,喝道:“动手,抢马!” 第503章抢马 第504章冲突将起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4章冲突将起 赵不凡手持钢刀,立于清油车前,面对着一群张牙舞爪的恶仆,不惜一战。 武嗣宗哈哈大笑,道:“哟呵,小子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将刀指着本将军,真是让人佩服!” 就在此时,长街尽头走来一群金吾卫将士,黑压压一片,差不多能有百人以上,各举长刀和马槊,路人行人纷纷避让。 武嗣宗看见了这群金吾卫,就像受尽了婆家人欺负的小媳妇遽然看见了娘家人,乐得眼睛彻底消失了。 他咧着大嘴,冲着那群金吾卫将士喊道:“那个肖郎将,你们来得正好,将这些宵小之辈给本将军拿下!” 金吾卫是北衙禁军,除了按时换防守卫宫禁以外,还有巡视神都城,纠风和弹压之责,比起其他各卫,多了些骄奢淫逸之气。 巧的是,眼前这位肖郎君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祖祖辈辈都是目不识丁的粗杀胚,且出身边军,打仗是把好手,杀起敌人来那是毫不含糊,可对于清油车上的官幡那是一窍不通。 他是标准的军伍出身,对执行上官的命令绝不含糊,见金吾卫将军下令,哪里管对方是谁,立马大手一挥,将赵不凡等给围得水泄不通。 肖郎君咧着大嘴,指着赵不凡道:“小子,别拿刀对着俺,告诉你俺可不是被吓大的。就尔等这些飞鹰走犬的浪荡子,抓两只兔子还差不多,可要跟俺比划,嘿嘿,还少吃了几年的奶。” 赵无敌再也无法安坐车中,他推开车门,踏在车辕上,眼角一扫,顿时一阵头大。 赵不凡手背上青筋暴起,捏着长刀,眼看就要动手,就连那车夫也攥着长鞭,眼睛斜睨,貌似要加入战团。 他身影一动,如风般飘到赵不凡面前,伸手一拍他的肩膀,摇摇头道:“十七郎不可莽撞,他们可是官,杀官如同造反,只要你一动手,可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可是,叔父,咱总不能将马拱手相送吧?再说了,就他们这些货色,无需叔父动手,侄儿一人就可以将他们给打发了!”赵不凡道。 “这点某相信你能办到,可以后呢?对面应该是武家人吧?一旦闹到天后跟前,你何以自处?”赵无敌低声道。 以武家人的嚣张和跋扈,以及武后的护短,他们没办法撼动太平公主的根基,可对付赵不凡并不是难事。而赵无敌还听说,常山赵氏曾和武承嗣闹了不快,幸得太平公主出面相助,方才省却诸多麻烦,而今可谓是冤家聚首,武承嗣定然会小题大做,借机对常山赵氏发难。 他低声对赵不凡耳语,劝他稍安勿躁,然后紧走几步,对寒气森森的长刀和马槊视而不见,冲武嗣宗拱手道:“在下扬州赵无敌,见过武大将军!” 武嗣宗只是将军,还没有资格做大将军,可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别人称呼他大将军。 武嗣宗一乐,嘬着牙花子,道:“你就是太平公主请的客人?可瞅着也不像呀?也就是小脸白了些…… 你有何德何能、出身于哪一家高门大户,以至于让太平公主请你做入幕之宾?” 这家伙嘴巴可真够臭的,仗着武承嗣撑腰,大放厥词,什么叫“入幕之宾”?不是摆明了说太平公主不守妇道,看上了小白脸吗? 所谓主辱臣死,那车夫怒了,将长鞭一甩,“啪”地一声脆响,脚下一蹬车辕,飞身而起,就要和武嗣宗拼命。 在赵无敌的示意下,赵不凡拦腰将车夫抱住,一个劲地安抚他,让他稍安勿躁,要相信他叔叔。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要说他叔叔的修为,那是不用担心的,就是再多一二百人也不在话下,可论起官场中的狡诈伎俩,可真没信心。 赵无敌收起笑意,目视武嗣宗,不亢不卑地说道:“公主乃先帝和当今天后的爱女,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具有鸾凤之姿,惊艳万古,其是吾等凡人可以攀附的? 不说某家这样的寒门子,就是武将军你……啊,呵呵,仔细想想,是不是也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呀?” 武嗣宗老脸立马就黑了,尼玛,好你个穷小子,竟然拐着弯地骂人。太平是九天鸾凤,老子就该自惭形秽,你特娘地干脆就直说老子是黑乌鸦就是了,又何必拐弯抹角! 他小眼如豆,且黑少白多,隐隐带着一抹绿色,斜乜着赵无敌冷笑道:“小子,生得一副好牙口,倒是挺能说会道、牙尖嘴利的,骂人都不带脏字,让本将军真是长了见识。 就是不知待会将你的牙一颗颗给拔下来,会不会很痛?” “呵呵,武将军,你威胁某?”赵无敌一边说话,一边迈步,不动声色地朝前跨了一步,话音刚落,已来到武嗣宗跟前。 这速度太快了,让人都无所适应。刚刚两人之间还离着至少一丈开外,可这一步以后,却已经来到武嗣宗的眼前,离他仅有不到一尺余距离,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掐住武嗣宗的脖子。 赵无敌并没有出手,浑身放松,面带微笑,淡淡说道:“武将军,某家告诉你一个秘密,昨日午后在白马寺,某家只用了一掌就击败了吐蕃使臣大自在。 咦?武将军,你这是怎么了?身子抖个不停,莫非是染上了风寒?” 武嗣宗浑身颤动,心胆俱裂,一张老脸都绿莹莹的,看着十分瘆人。 他怕了,不能不怕! 他本不想和太平公主起冲突,纯粹是被武承嗣给逼得没法子,方才纠集仆从和金吾卫要给太平公主一个难堪,并将那匹让武承嗣垂涎不已的宝马给抢过来。 可谁料到车中的一个小白脸,竟然是一个可怕的杀神,如今就抵在他身边,将他所有的归路全都给封死了。 小白脸笑吟吟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那笑容看在武嗣宗的眼里,却比冷冽的寒风还要冷,如刀般割裂他的肌肤,渗入他的体内,简直就要将他的血肉给冻结了! 武嗣宗并不傻,所谓对武承嗣效死命不过是说说而已,一旦自身的小命受到威胁,立马就会推翻一切的承诺,将自家顾全才是正事。 失节事小,性命为大! 他的信条和宗旨与众不同! 第504章冲突将起 第505章贼咬一口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5章贼咬一口 武嗣宗战战兢兢,汗出如浆,大冷天的浑身衣裳都湿透了,一股热流顺着两腿滴淌,很快就将地面润湿了好大一片,清风拂过,扬起一股骚气。 他一个堂堂金吾卫将军,竟然被吓尿了,可见他心中有多么害怕! 那肖郎将耸耸鼻子,蹙着浓眉,一双牛眼瞪着赵无敌,将手中雪亮的长刀一指,怒喝道:“好胆,贼杀才,竟然敢挟持武将军?莫非是欺本将手中的刀不利乎!” 他将长刀一抖,在西斜的红日映照下,绽放出一道慑人的寒芒。同时,瞧他那架势,眼看着就要举刀扑上,要将武嗣宗从恶徒手中给解救出来。 他本是一番好意,眼看着上官被恶徒挟持,将要血溅当场,作为一名大唐将士,若踌躇不前,如那猪狗何异? 肖郎将是一名有血性的大唐将士,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可问题是他没有看清形势、亦或者说没有认清上官的嘴脸,结果是一腔热血喷到了人家的冷腚上。 武嗣宗的小胆彻底被吓破了,苦涩的胆汁流了一肚子,一张本就发绿的老脸,此时又涂满了黑色,用颤抖的手指着肖郎将,怒斥道:“你个王八蛋,死混球,一根筋,快给老子住手! 对,就站那,在那不要动,所有人将兵器都给老子扔到地上,立即、马上,谁手中还有兵器,以抗命论处!” 他阻止了肖郎将的施救,并命令所有人弃械。对于大唐将士来说,不战而弃械是莫大的耻辱,比杀头还要难以忍受,可在他武嗣宗眼里,从来就不是个事。 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投降,这才是处世之道,字字珠玑,一般人都不告诉他。 只要小命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若是小命没了,余者都是狗屁。 他虽然是金吾卫将军,可他从未将自己当作武人,混入军伍也是被逼无奈,并非他所愿意。 武氏子弟大规模进入军中,是武后的旨意,其目的无非就是掌控兵权,好为她登基称帝造势并保驾护航。 武嗣宗一声令下,金吾卫将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瞧着肖郎将。 肖郎将按照武嗣宗的吩咐站住了,将长刀驻在地上,大口喘气,吞吐间白雾弥漫,渐渐淹没了他的紫黑的脸…… 他是粗人,且是行伍出身,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可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傻子,眼前的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是金吾卫实权将军,是他的上官,一言可定他的生死和荣辱。 他并不怕死,可却不愿窝窝囊囊地屈死。眼下可不同于在边地同异族作战,抡起刀子尽情杀戮,杀得越多,功劳越大,被千万人所崇拜。 可如今若是抗命,以武嗣宗的小肚鸡肠,真会将他给正法,当作鸡用来震慑猴子。 他死了,不仅做不了英雄,反而被当成害群之马,落下一个抗命的骂名。 肖郎将权衡再三,几经挣扎,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长刀扔到了地上,西斜的红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写满萧瑟和落寞。 郎君弃械了,将士们也不再坚持,纷纷将手中的兵器扔到地上,发出一声声脆响,此起彼伏,经久不绝。 “那个……赵爷,您看本将军……啊不,小的都让他们弃械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武嗣宗可怜巴巴地祈求着。 “弃械?某有说过吗?再说了,你武大将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人能限制你不成?”赵无敌挥挥手,奇怪地问道。 武嗣宗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道莫非是我误会了?人家知道我的身份,压根就没有胁迫的意思,如此一来,今儿的丑可就丢大发了! 可他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怀疑赵无敌是故意考验他,看他是不是真心服软? 武承嗣在车中端坐,自恃身份,不想抛头露面,可却又不放心,心里痒丝丝的,遂凑到车窗边,透过车窗的缝隙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武嗣宗的举动让他太失望了,差点将他的肺给气炸了!再也坐不住了,一边咳嗽,一边窜出车外,指着武嗣宗破口大骂:“废物,一群废物,婢养的,一百多号人,竟然对一个小白脸弃械,真是丢尽了大唐的脸面,该死,你们全都……该……咳咳……该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身子不由得佝偻起来,就像是一只大虾,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喘息声,时断时续,时而嘶哑,时而尖锐,一张脸憋得通红,红中泛紫,紫里带黑,好似一个垂死之人,回光返照,在做最后的挣扎。 车夫一看吓坏了,他可是武氏的家奴,这武相要是在他眼跟前一口气没上来,死了,可想而知,到时候他的命运将何其凄惨? 他连忙上前,矮下身子,将身体当成一个肉垫,从后方抵住武承嗣,不让他摔倒。 就在武承嗣剧烈咳嗽的时候,又有一大帮子人路经此地,打头的一人抬头看见了武承嗣,明显地愣了一会,随即抢上前问候:“啊哟,这不是武相吗?您身子骨不好,可不能在寒风中待着,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武承嗣用朦胧的泪眼一看,口中发出一阵模糊的笑声,口齿不清地道:“洛阳尉,你来得正……正巧,那小白脸……贱奴敢冲撞本相,还挟持金吾卫武将军,你是洛阳尉,这事……正好归你管,快去将他擒下,不用……用审了,就在当街打杀,以儆效尤!” 洛阳尉唐纵心里懊悔,老子好好地带着一群兄弟巡街,偌大的神都,大街小巷何止数百上千,怎么就遇上了武氏一族? 那人虽然和武嗣宗站得有些靠近,可人家两手空空,从哪里看出来是挟持人质了?而且,所有人都好好的,就没一个留一滴血,让老子怎么找人?更何况你武承嗣要的是当街打杀,这不是让老子为难吗? 他心中如是想,口中可不敢吐露半句怨言,反而陪着笑脸,极尽逢迎和吹嘘,将武承嗣给安抚住,然后踱到赵无敌跟前,板着面孔问到:“汝是何人?为何当街行凶?” 赵无敌还没有说话,就听到赵不凡恼了,高声道:“我说唐县尉,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家叔父行凶了?” 第505章贼咬一口 第506章为何不是我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6章为何不是我 今日本是休沐日,满朝文武再也不用鸡鸣即起,慌慌张张地出门,踏着朦胧的月色上朝,然后站在宫门前苦着脸可劲地喝北风。 不仅如此,就连衙门里也用不着去,可以尽情陪着家人率性而为,做一日真实的自己。 一夜荒唐以后,他们大可以搂着美妾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起床,简单地梳洗打扮,穿上舒适的轻服,便坐着马车奔赴各种妙地,以赴好友之约。 可这些妙趣和乐事对洛阳尉唐纵来说,就如同多年前的邻家女子,终究是别人的枕边人,和他有缘无分。 洛阳尉主管整个神都城中除了皇城以外的大街小巷和各坊市的治安,每日里不仅要和升斗小民纠缠不清,还要和达官贵人们虚与委蛇,斗智斗勇。 可以这么说,但凡在这神都城中,除了宫闱以外,只要不是官场博弈、杀官造反和发动兵变,余者大多都和他有关系。 人家都在休沐,昨夜笙歌、今日风流,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可他却依然要带着一群武侯走街串巷,喝风吃土,本就让他不爽,心里憋得难受,却偏偏好死不死地撞上了武承嗣,还要让他当刀使唤。 可形势比人强,武承嗣和他相比,那就是皓月和荧光的差距,纵然是明知道被人当刀使唤,也无法抗拒。 他无奈之下只好咬着牙扮一次恶人,带着一众武侯来到赵无敌面前,绷着脸喝问他的来历。 他心情不好,却不敢朝武承嗣撒气,那么就只有将一腔怒气撒在赵无敌身上,而且,就冲这家伙生就一副小白脸模样,跟那温柔坊中的兔子都有的一比,唐爷我还能给他好脸色。 可谁能料到,唐纵再一次受伤了,摆出的官腔不仅没有让小白脸吓得尿裤子,反而引来不远处一人的大声质问,可把他给气坏了! 特娘的,格老子的,驴养的杂碎……这谁呀?谁家疯狗没拴住溜了出来,恣意狂吠,不把唐爷当回事? 唐爷我不管怎么说也是洛阳尉,朝堂正式认命的官员,除了那些皇亲国戚和勋贵大族、以及武承嗣这样的暴发户,谁敢不对老子客客气气? 武承嗣对老子指手画脚也就算了,对于武氏一族老子惹不起,可你丫是谁呀?莫非以为自己个也是武承嗣? 他心中大怒,是可忍孰不可忍,大虫不发威,你丫就给当作病猫,不把你打得屁股开花,老子就…… 他有心吆喝一声,让武侯们一拥而上将那狂徒摁倒在地,再抡起大棒狠狠地教训一顿,可出于多年的宦海生涯练就的谨慎,又置身于达官贵人多如牛蝇的神都,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唐纵强行压制了怒气,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眼角一乜,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失色,磕磕绊绊地惊道:“你……你……你……你不是太平公主府的赵侍卫长吗?啊哟喂,呵呵,真是巧啊,竟然于长街上不期而遇,缘分啊缘分!兄弟本该做东,请赵侍卫长去喝杯淡酒,可兄弟正在当值,实在是不好擅离,只能改日了,还请赵侍卫长谅解!” 他是洛阳尉,说得好听点是替朝廷掌控帝都的治安,可实际上只不过是给豪门大户看门的,而且,他这个看门的能不能进门,还得看人家的心情和眼色。 要想做好洛阳尉,不在乎你有多大的能耐,最要紧的是眼力劲和一颗七窍玲珑心,要将神都城中的皇亲国戚、大小勋贵和世家大族都牢牢记在心中,就连他们家的官家、门子、护院头子,甚至是宠物都丝毫不能大意。 譬如赵无敌今日若是带着红娘子,唐纵老早就认出来了,也不至于敢无礼地质问,更何况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 赵不凡见唐纵很识趣,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紧走几步,来到他跟前,略拱拱手,道:“唐县尉,好久不见啊!今日公主命某家请贵客赴宴,却不想和武将军发生了点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开了就好,如今公主还在府中等着客人,你看、某家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唐纵扫了一眼赵无敌,心中那是五味杂陈,如同一锅熬坏了的肉糜,又给贪嘴的野猫冲里面撒了一泡尿,真特娘的不是滋味。 自从春上薛驸马去后,太平公主一直寡居,想她那样年轻、又生得极美的女子,如何能耐得住寂寞? 她能从春日忍到如今万物凋零的季节,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至少比她母亲要强上百倍,而今静极思动,欲踅摸一个娇俏小郎君,也是人之常情。 哎……想我唐纵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身板结实,腰腿矫健,且经验老道,枪法娴熟,最耐久战,可就是因为脸黑了点,皮肤粗糙了些,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个小白脸做太平公主的入幕之宾,苍天啊,还有没有天理? 他心中发苦,眼中发涩,鼻子里也在发酸,用复杂地眼神瞅着赵无敌,苦涩地问道:“这位就是公主殿下的贵客?唐某真是看走眼了。敢郎君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赵无敌一见唐纵的眼神,就知道其人心中准没想好事,在那龌龊的心里,定然将他当作二张之流,欲行那以身侍奉贵女、博取进身之阶的丑事。 他明知道唐纵做如是想,恐怕就连武嗣宗也不例外,可却无从反驳,也解释不清。 一旦别人的看法根深蒂固,你越解释反而越是坚定其猜想,此所谓越描越黑,最后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大乌龟,怎么也洗不尽满身的污浊。 在大唐有句话叫做“三人成虎”,也就是说只要有三个人作证,就可以盖棺定论,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荣辱。 眼下不算那些奴仆、金吾卫的将士和武侯,单是武承嗣、武嗣宗和唐纵三人,就已经够了! 既然解释不清,那就不必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只要行的端做得正,无愧于天地,何惧俗人之议论纷纷? 赵无敌想到这里,顿觉心神通明,浑身舒畅,展颜一笑道:“唐县尉,某,赵无敌,扬州府军旅帅,今在秦大将军帐下效力,不知有何见教?” 第506章为何不是我 第507章入木三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7章入木三分 秦大将军帐下赵无敌? 这个名字对于唐纵来说并不陌生,市井中曾传颂,朝堂中更是议论纷纷,想装作没听说过都难。 数月前,突厥来犯,铁骑寇边,整个北地狼烟滚滚,生灵涂炭,就连西边的吐蕃都趁火打劫,兵临安西四镇,一时间大唐是危机四伏,风雨飘摇,上上下下全都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秦怀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力挽狂澜,将突厥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折损大半,而其中就和一个叫赵无敌的旅帅有大关联。 据闻其人很年轻,可当赵无敌出现在他面前时,唐纵还是有些意外,因为太年轻了,简直就是一个半大娃子,且太过于清秀和俊美,怎么也和一个杀伐果断的将才不沾边。 “那个,唐县尉,某等可以走了吗?”赵不凡不耐烦地问道。 “走,那个,这个……”唐纵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看着武嗣宗,眼中全都是问询…… 武嗣宗被赵无敌给震慑住了,即便是唐纵到来,武承嗣出面,他也没敢趁机溜走,依然留在原地。此时见唐纵相问,连忙道:“当然,当然,都是小误会,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可不能让公主久等,不如各走各路,就此告辞。” 他巴不得赵无敌赶紧滚蛋,可不想再和这个小白脸挨在一起。 唐纵见武嗣宗不想多事,正中下怀,高声道:“赵侍卫长,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府……” “大胆!放肆!”唐纵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武承嗣的呵斥声:“唐纵,你这个洛阳尉就是这样办差的?遇事不问对错,只知道畏惧权贵,一味地和稀泥,充老好人,眼里何曾有半点朝廷的法度?” 武承嗣虽然在岭南荒废了多年,可的确有做佞臣的天赋,将朝堂中的那些伎俩玩得熟稔无比,比起那些老贼毫不逊色。 寥寥数语,就给唐纵扣上了一顶大帽,其重如山岳,将唐纵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若是此话传到武后耳中,一怒之下将他去掉朝服,流放三千里,都算是幸运了。一个不好,落在来俊臣手中,呵呵,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保不齐还要搭上全家老小。 他怕了,不能不怕,也不敢不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奈何奈何?哎,两害之间取其轻,当下一个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一个是政事堂的宰相,唐某为了家人,也只能先顾着眼前了…… 唐纵按捺下心中的不甘,强行将良知和正义给挤在角落里,将谄媚化在笑容中堆满脸上,小跑着来到武承嗣面前,矮下身子问道:“武相有和吩咐?” 唐纵的上道让武承嗣心中稍稍舒服了一些,喘了一口粗气,眼睛狠狠地盯了一下赵无敌,那份阴毒和狠辣,太可怕了!恨不得以眸光化神剑,将那小白脸给刺个稀巴烂。 这个小白脸太可恨了! 你好好地做你的小白脸,没事在太平面前卖卖萌,不好吗?没事去给秦怀玉出主意折腾突厥人干什么?还有,昨日你丫又不安分了,竟然跑去白马寺将吐蕃小和尚给打败了,救了太平那骚货,结果让本相丢尽了颜面,被姑母给好一顿揍。 你既然得罪了本相,那么你就死定了,因为“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而本相就是小人,如假包换的小人,睚眦必报,变本加厉,报仇都不带隔夜的,而今隔了一夜,已经是破天荒了! 他眼角一扫,从青玉奴身上扫过,眼中绽放贪婪的光,极为炽盛和夺目,同时,神念一转,闪现一个恶毒的主意,不由得乐了。 武承嗣收敛神光,装出一副淡然样子,却充满威严,道:“唐纵,看见那匹马了吗?就是那匹浑身如青玉、氤氲流淌的青骢马。” 唐纵点点头,不明所以地道:“下官看到了!” “那是本相数日前化重金从西市胡子手中购的大食宝马,可不想却在昨日失窃了,如今既然出现在此,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就不用本相教你了吧?”武承嗣张口就说谎话,老脸都没有一点点泛红,仅仅是轻轻咳嗽几声,可见其脸皮比起神都城墙也不遑多让。 唐纵略一思索,眼神以次从赵不凡、赵无敌和青玉奴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武承嗣身上,一脸地不信,可在武承嗣凌厉的眸光威胁下,还是败下阵来,违心地说道:“武相的意思下官明白了,此人偷窃了武相的大食宝马,如今被武相看到了,接下来下官自会查明实情,替武相追回宝马。” 武承嗣一瞪眼,不满地道:“糊涂,什么叫本相的意思?这就是真相,是你唐纵查出来的,缉捕了盗匪,维护了神都的治安,本相自会向天后禀明一切,不让唐县尉的辛苦被淹没的。” 先凌之以威,再视之以恩,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打一巴掌,再给一粒甜枣”,才是高明的驭下之道。 唐纵不由得暗暗吐槽,将武承嗣列祖列宗都给鄙视了千万遍。武承嗣很明显是要借他的刀杀人,自己个得了宝马,除掉了敌人,但却将麻烦套在他头上,让他这小身板承受太平公主的反击…… 从武承嗣说出大食宝马的时候,唐纵就明白了,所谓的盗窃宝马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因为那匹大青马根本就不是产自大食,既然连马都分不清,那么买马就是谎言无疑,其目的无非就是想借此打击对方。 至于这小白脸为什么会成为武承嗣的眼中钉,让武承嗣非得治其于死地,唐纵纵然是想破了脑壳也没弄明白。以他们二人的身份,本该是没有任何的交集,除非……武承嗣垂涎太平公主的美色,欲一亲芳泽,却苦无机会,而今遇到太平的入幕之宾,恼羞成怒之下,才一心要下死手。 他想通了其中的各种龌龊,可那又如何?哪怕他有心示好太平公主,可武承嗣就杵在眼前,如何能过了今天这道坎? 他不敢忤逆武承嗣,但也不愿将太平公主给得罪死,无奈之下,灵机一动,想到了为官之道中的第一条真言:“拖字诀”! 一个拖字,是数千年来无数先人用血和骨换来的经验和教训,而今,却成了唐纵的唯一选择,不得不说,很痛苦也很无奈…… 第507章入木三分 第508章猥琐的飞仙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8章猥琐的飞仙 虎与狼,俱都是肆虐世间的猛兽,就他唐纵这小身板,皆可轻易地将之撕碎。 太平公主是大唐公主中的公主,深得天后之宠爱,无疑是一头猛虎,搁在平日里唐纵定然是闻风而匍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可今日却不同,猛虎虽可怖,却不在眼前,而武承嗣这匹恶狼却近在咫尺,用绿莹莹的眼眸盯着他,稍有异动,就将被撕成碎片,葬身兽腹。 他已不再年轻,那份曾经的激情已经被岁月给冻结,棱角也被抹平,泯然众人矣。 他屈服于武承嗣的淫威下,昧着良心走到赵无敌面前,夕阳下,身影拉得很长,脚步也有些蹒跚。 他与赵无敌对视,在那清澈的眸光下心中有些不安,轻轻咳嗽两声,道:“赵无敌,武相告你偷窃了他的大食宝马,本官身份神都城中治安之责,既然知道了此事,少不得要将你带回衙门查个水落石出。” “你敢?唐纵,你可要想清楚了,今日你若一意孤行,就是我公主府的敌人,将承受公主的怒火!”赵不凡见唐纵屈服于武承嗣,一心要助纣为虐,也豁出去了,将脸撕破,以太平公主来警告他。 唐纵迟疑了,借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与太平公主为敌,虽然被武承嗣逼得没办法,要将赵无敌给带回衙门,可打心里他却并不想彻底撕破脸皮。 因此,他留了余地,只是针对赵无敌,而对赵不凡还是很客气的。而今,赵不凡翻脸了,逼他做出选择,可把他给为难死了! 他能选择吗? 他有点选择吗? 就在唐纵迟疑之际,武承嗣出声了,声音冷冽,寒气森森:“呵呵,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不过一家奴耳,也敢大言不惭威胁朝廷官员?若再敢呱噪不休,可休怪本相无情!唐纵,你依法办事,谁人敢说你不是?若有人不服,本相自会给你做主。” 赵不凡气急,眼睛赤红,两目喷火,眼看着就要暴起,赵无敌止住了他,低声吩咐:“此间事难以善了,搭上你也于事无补,不如抽身离去,回府禀明公主殿下。” “可是,叔父你……”赵不凡也明白眼下的局势,有武承嗣捣鬼,他一个公主府的侍卫长的确是不够看,可若就此离去,却又担心起叔父的安危。 “呵呵,吾于突厥十万大军中也不曾有半点惧意,何况是京兆尹衙门?”赵无敌扫了一眼唐纵,释放出一丝杀气,就如同一道极寒之气侵袭,让他如临冰窟,冷得受不了。 赵无敌继续说道:“唐县尉,某家就和你走一趟,至于他们可是公主府的人,与此事无关,可以离去了吧?” 唐纵不敢擅专,扭过头看着武承嗣,等待他的指示。 武承嗣的目的是赵无敌,顺带着得到青玉奴,至于太平公主,眼下还不能彻底撕破脸,毕竟论起姑母的宠爱,他未必比得了太平。 因此,他点点头,缓声道:“人可离去,不过,那匹马可是重要的物证,不可带走。” 此时,赵不凡忧心忡忡,急于回府找公主出面,好将他叔父给救回来。至于那匹稀世宝马,和他叔父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 赵不凡辞别了赵无敌,带着车夫急匆匆而去。 赵不凡一走,唐纵心神不再战战兢兢,眉眼间的担忧和胆怯也渐渐化开,两颊的肌肤轻轻颤动,皮笑肉不笑地对赵无敌做了个手势,道:“赵无敌,那就请吧!” 本来按照惯例,当街遇到恶徒将由武侯们用铁锁套住,押解会衙门受审,若是那桀骜不顺的顽劣之辈,少不得先来一顿杀威棒。 可眼前的这个小白脸毕竟是太平公主的“相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卖点人情也无可厚非。另外,此人身上别无凶器,用一群武侯四下相拥,晾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至于赵无敌所说于昨日击败了吐蕃使臣,可见他武功之强,可谓是骇人听闻。 可那又如何? 他唐纵是洛阳尉,此地又是神都城,可不是江湖中,在朝廷律法面前,武功什么的毫无作用。难道他还能杀了本官不成?要知道杀官可是形同谋反,其罪足以毁灭一个家族,谁敢去轻易尝试? 而武承嗣毕竟是当朝宰相,受身份的限制,也不能太过分,因此对唐纵没有锁拿赵无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在意,加上寒风刺骨,让他的身子有些不耐,一撩车帘进了车中。 赵无敌“被擒下”,最高兴的就是脱离魔掌的武嗣宗,他得到了自由以后,不由得一阵阵后怕,同时,心中也有那么一丝羞恼,抬脚就从后方朝赵无敌的腿上踢去。 赵无敌依然在迈步,悠然地行走在长街上,并没有注意到武嗣宗的偷袭。 这让武嗣宗心中窃喜,眼看着就要踢到,仿佛看见了小白脸扑到在地,腿骨折断,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武嗣宗准确地踢到了赵无敌的腿,可那感觉明显不对,就如同踢到一道钢铁墙壁,一股大力反弹下,他惨叫一声,不由自主地朝后方飞起。 寒风中,他衣袂飘飘,发丝披散,在绚烂的夕阳映照下,发出莹莹的光泽,竟然有一种飞仙之姿,惊艳了众人的眼。 长袖飞舞,衣袂飘飘,一道身影飘飞在长空中,可仔细一看,却只见贼眉鼠眼,长得太过于猥琐,怎么也不似传说中的仙。 长街上是经过多番夯实的黄土,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其坚硬可堪比青石,武嗣宗因为生得太猥琐,被上苍所厌弃,绝了他的飞仙之路,就那么直挺挺摔落在地上,扑通一声,尘土飞扬,惨叫声随之而来,如同被宰杀的猪羊,发出最后的疯狂。 被踢的什么事都没有,就连青衫上都不曾留下痕迹,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依然云淡风轻地行走在寒风中。 可踢人的却惨了,稍一动弹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让车中的武承嗣暗暗皱眉,忍不住喊来一人吩咐了几句。 那人连连点头,随即喊上几个仆从,也不知从那拆来一扇门板,将武嗣宗放在上面,然后,几人一用力将他抬起,一溜烟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第508章猥琐的飞仙 第509章杀心起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09章杀心起 夕阳即将西下,横亘在远山之巅,因为不舍而做最后的疯狂,以身化火种,将西边的天际给点燃,一时间、各种霞光飞舞,就连神都城都多了一层绚烂而又悲壮的色彩。 长街笔直,宽敞又空旷,因为大批武侯和金吾卫将士的聚集,太过于显眼,南来北往的行人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自大老远的地方就纷纷绕行,宁愿多走些路途亦或是进入逼仄的小巷,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因为赵无敌的“示弱”,甘愿随唐纵去京兆尹衙门,了断关于一匹马的纠风,让武嗣宗心眼活了,以为他屈服于权势,从而心生歹念,从背后下脚,找回失去的颜面。 赵无敌没有回头,依然在夕阳下从容迈步,似乎并不知道有人要谋害他。而唐纵虽然看见,眼神一亮、转眼间却又黯然了,低着脑袋,装作没看见。 武嗣宗如兔子蹬腿,不遗余力,一脚蹬在赵无敌的大腿后侧,没有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也没有看见小白脸扑倒在地的狼狈,而踢人武嗣宗却惨叫一声,如同迫不及待的夜枭提前出世,唱起夜的葬歌。 一切不过是刹那之间,就只见武嗣宗朝后方飞了起来,且越飞越高,大有追逐西天的红日、将其给挽留的意思。 “轰!” 音波浩荡,尘土飞扬,武嗣宗坠落长街,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碎了,惨叫声无休无止,大有将整个神都城中的夜猫子都给招呼而来的架势。 武承嗣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蠢货,挥挥手吩咐从人寻块门板将他给抬走,赶紧去找个医士给瞧瞧。 他长叹一声,忽然从内心深处泛起一阵悲凉之意,渐渐地弥漫开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 想我武承嗣一心为了武氏一族殚精竭虑,操碎了心,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目的无非是想帮助姑母创建一个不朽的皇朝,如那贏秦、刘汉和李唐一样,让天下永远姓武,直至永恒。 可这条路有多艰难,不仅外人不知,就连同为武氏一族的子弟都不理解,还以为我武承嗣有私心,为了能在姑母百年之后继承大统而行的阴谋诡计…… 另外,上苍也不垂怜武氏,家族中尽出一些奇葩和废物,比如那不战而逃的武懿宗,还有这个比猪还蠢的武嗣宗,难得有一个明白人武三思,还是个小肚鸡肠的货色,一心要搞窝里斗,真是让人无奈。 呜呼哀哉,悠悠苍天,其何人也? 武承嗣心中尽是萧瑟和落寞,以至于都懒得和赵无敌计较,神色复杂地扫了他一眼,便钻入了车中。 唐纵一看武相都没有追究,更加不会没事找事,挥挥手让武侯们继续上路。 那些金吾卫将士可不同,他们的首领是肖郎将,而武嗣宗虽然是金吾卫将军,可并非他们的直系上官。 金吾卫分左右两卫,出了大将军以外,还各有两位将军,各自统领一半兵马。肖郎将的这一部兵马并不归武嗣宗统领,刚刚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方才为他出头,而今武嗣宗都不见了,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就要看肖郎将的意思。 武承嗣虽然是政事堂宰相,但却没有统兵之权,还干涉不了金吾卫的事情。 而且,肖郎将也看了有一阵子了,大体也明白了此间的隐情,同时,当他明白这个小白脸竟然是一手造成了突厥铁骑折戟沉沙、迎来朔方大捷的少年英雄时,不由得起了维护之心,不忍见其折损在武承嗣这种奸佞小人之手。 他是金吾卫郎将,不可能干出当街杀官的事情,可又不放心让赵无敌独自前去京兆尹衙门,为贼所害。于是,把心一横,也顾不得巡查官员的风纪,大手一挥,跟在赵无敌身后,美其名曰要去看看热闹。 赵无敌行走在夕阳下,一袭青衣随风舞动,霞光泼洒在他的身上,如一朵青云般出尘,好像并非是被押解前往京兆尹衙门受审,而是去赴太平公主的夜宴。 事实上也没有人敢押解,武侯们四散开,靠他最近的都至少有四五尺之遥,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别的地方,不敢与他对视,生怕惹怒了他,到时候保准比武嗣宗还要惨。 这还是人吗?没有动一根手指头,就将武嗣宗差不多给废了,若是挨他一拳一脚,那该有多恐怖? 一行人来到京兆尹衙门中,正在为是先收监还是立马将京兆尹黄志杰给寻来升堂纠结时,就只见满头大汗的黄志杰一路小跑着赶来。 武承嗣一行的动静闹得太大,远远瞧热闹的人群中不全是升斗小民和商贾,多的是换了衣服趁着休沐之日呼朋唤友前来温柔坊找乐子的官员。 而这些官员中,什么派系都有,自然也有和黄志杰关系不错的,立马派家奴前往黄志杰府上告知事情,让他早就准备,以免措手不及之下落了不是。 黄志杰大口喘气,满头滴汗,没工夫寻唐纵的麻烦,连忙上前向武承嗣问安。 武承嗣冷着脸,哼了一声,随即一口咬定赵无敌是偷马贼,偷了他的大食宝马,让黄志杰早早了结此案,将贼子绳之以法,弘扬律法之公正。 黄志杰瞅了青玉奴一眼,心中在狠狠地骂娘,大骂武承嗣不要脸,可武承嗣眼下是武后跟前的红人,又拜了相,不好也不敢得罪。 他暗暗庆幸,在听到友人相告以后,立马就派人前去太平公主府上,告知公主殿下,他一定会尽量拖延时间,以待公主殿下的来临。 既然武承嗣一口咬死,且大有逼迫黄志杰不经审问就将赵无敌给就地正法的意思,可黄志杰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且不说此事牵连到太平公主,就算是退一万步讲,赵无敌真的偷了你武承嗣的马,大不了就是处以罚金,外加一顿板子,再流放三千里,并不至于砍脑袋。 黄志杰陪着笑脸婉拒了武承嗣的提议,并立即吩咐升堂问案,且坚持按照规矩来,一点都不带含糊。 京兆尹升堂问案,自有其相应的规格,乃是朝廷的法度所订立,虽然繁琐,但别人也无法指责。 可问题来了,今日是休沐日,百官休憩一人,京兆尹衙门也不例外! 第509章杀心起 第510章打太极的京兆尹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0章打太极的京兆尹 京兆尹衙门中除了黄志杰这个主官以外,还有负责缉捕盗匪、维持治安的洛阳尉唐纵,以及主事、推官若干。 神都城人口百万,每日里大大小小的纠纷不胜枚举,若每一件事都要黄志杰升堂问案,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折腾。 能让黄志杰过问的都是大案,要么就是牵扯到皇亲国戚和高门大户,一般人不敢过问,只能由黄志杰硬着头皮上。 本来以一件偷窃的案子,哪怕是涉及到赃物是一匹大食宝马,也够不上让京兆尹亲自审理的级别,可谁让双方的身份太特殊呢? 本案的苦主是政事堂的宰相、天后娘家的侄儿,本朝如日中天的的新贵武承嗣,而贼人的背后更是牵连着多位大人物,风头正劲的大将军秦怀玉、大唐最尊贵的公主,甚至是整个朔方边军…… 这太敏感了,也太折腾人了,面对这些大人物,你让黄志杰如何审理?而且,能做到京兆尹位置的又怎么会是傻子?就武承嗣的那些话,都不用考虑就知道是满口的胡说八道。 一个边军的风云人物,一个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的少年英雄,会去你武承嗣家里偷一匹马?而且,你武承嗣的府邸占地极广,庭院深深,一个外人如何能够进入、又怎么知道你们家马厩在哪里?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进了你的府邸,找到了马厩,踅摸到了大食宝马,可又怎么出来呢? 瞧这马的块头可不是一般的大,是买通你们家的奴仆和门子,堂而皇之地走大门,还是将马扛在肩膀上爬墙而出? 武相啊武相,你特么地能动动脑子,想一个靠谱的罪名吗?这样一来,即便是今日能达成你的愿望,可明日上朝你保准得被御史的口水给淹死。 他鄙视武承嗣,在心中视之如小儿,可却不敢表露在脸上,更加不敢拒绝武承嗣的要求,只能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以等待太平公主的到来。 于是,黄志杰义正言辞地讲起规矩,口口声声都是朝廷的法度,就连升堂也不例外,要将架势端足,以免显得对武相不够重视。 武承嗣本来是不以为然,认为黄志杰是小题大做,多此一举,不过,既然黄志杰已经答应问案了,也没有对他的举报言辞提出质疑,算是给了他面子,也就不好过于逼迫,以免他狗急跳墙,倒向太平一方。 黄志杰一声令下,包括唐纵在内上上下下全都忙碌起来,整个京兆府里面是乱糟糟一片,就跟那烧开了的粥差不多。 京兆尹升堂,负责记录取证的刀笔吏,站堂助威的三班衙役,这些都有定数,而且人数还不少。可今日是朝廷休沐日,除了唐纵带着武侯巡街以外,京兆府中只有少量人留守。 刀笔吏和衙役也是有家有口,因收入有限,无法在休沐日呼朋唤友去温柔坊花天酒地,但人家趁着休沐日与家人团聚,一家子开开心心过一天,总是人之常情吧? 刀笔吏不够数,衙役更是缺失得厉害,满头大汗的唐纵腆着脸向黄志杰征询,是不是能够事急从权,将就一下? 唐纵也就是随口一问,可谁料到黄志杰却大发脾气,指着唐纵,喷了他一头一脸的口水:“将就?洛阳尉,这是本官升堂问案,涉及的不是本官的颜面,而是朝廷的法度,你以为是你们家娶小妾,能够将就得吗? 蠢材,没有人不会去喊吗?让他们取消休沐,立即来京兆府不就行了! 你说来不及?这天还未黑,为何来不及呀?再说了,长夜漫漫,正好将贼人仔细审问,定要审个水落石出,给武相一个交代。 人家武相都不急,你急什么?莫非急着去投胎不成?” 尼玛,唐纵的脸都苦成一块烂抹布了,明知道黄志杰是借题发挥,以发泄对武承嗣的不满,可老子也冤枉呀!唐某人也不是他武承嗣家的狗,可无奈人家位高权重,无法抗拒。 武承嗣见他二人叽叽歪歪,吵吵嚷嚷,一脸的不耐烦,一不小心过于激动,咳嗽得没完没了。 黄志杰假模假样地责骂衙役没有眼色,看见武相咳嗽都不知道去取些热水。 武承嗣喝了一口“热水”,刚一入口,又喷了出去,将唐纵给淋了个一头一脸,水珠滴淌,热气腾腾,显得格外狼狈。 “咳咳……竖子,欲谋害本相乎?”武承嗣大怒。 这是要谋害老子呀! 什么好心好意地让老子润润喉咙,竟然将老子口中烫了满嘴泡泡,得有多么大的仇恨呀! 想我武承嗣身为当朝宰相,满朝文武谁不是客客气气?而今看来,那些客气中有几分是真情实意,的确可疑。 人心隔肚皮,最是难以捉摸,看来日后要多长个心眼,否则,被人给害死都要做个糊涂鬼。 黄志杰又将唐纵一顿臭骂,让其给武相重新换水,可武承嗣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本相可没那个福分。黄府尹,还是派人去催促衙役们,好早点升堂问案吧!” “武相,您稍等,下官这就让人去催促。”他满口答应,接下来唤过一个随从,一边使眼色,一边吩咐其派人催促休沐的衙役。 那随从乃是黄志杰使唤惯了的老人,一见他的眼色,立马就明白了其间的含义,答应一声,出了京兆府,在长街的转角处寻了家铺子,买了块胡饼,要了碗水,慢慢地用起餔食。 至于去喊回休沐的衙役,嘿嘿,那就是演给武相看的,当不得真。 红日终于不见了,带走了最后一缕晚霞,薄暮升起,夜色降临,眼看神都城就要进入宵禁。 本是飞鸟夜入林的时候,人们也该各回各家,关门闭户,就着炭火,热一壶老酒,享受着长夜漫漫…… 可今日却一反常态,有数支人马纷纷冲出府门,或骑着烈马,或驾驭轻车,在长街上呼啸而过,将薄暮给搅得七零八落。 人们觉得很奇怪,纷纷从门缝中探出脑袋,看着薄暮中的车马,接着灯笼的余光,看着那官幡上写的字号,顿时心惊。 出大事了,神都城中一定出了天大的事,否则怎么会让这些大人物夜踏长街,无视宵禁? 第510章打太极的京兆尹 第511章冲冠一怒为何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1章冲冠一怒为何人 一队骑士,能有三百余人,跨下俱都是上好的战马,身着襕衫,腰系宽带,手中提着雪亮的横刀,划破了渐浓的暮色。 马踏长街,蹄声隆隆,簇拥着一辆清油车,车前挑起一道官幡,上书两个大字“太平”。这两个字有一种魔力,在神都城中可以震慑宵小,诸鬼避忌。 车轮滚滚,蹄声隆隆,所有人全都眸光冷冽,和雪色长刀交相辉映,散发出浓郁的杀气,几近实质化,让沿路的巡街武侯们心惊胆战,不敢上前。 夜色降临,即将进入宵禁时分,武侯们是按照日复一日的惯例进行最后的清街,好按时进行宵禁。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无非就是催促迟归的商贩和小民用点力气走路,赶紧滚回自家的坊门中,别在大街上碍眼。 遇到高门大户人家的车马,则低头弯腰陪着笑脸,恳求人家怜惜他们的不易,或早点归家、或就近寻个欢场过夜。 至于那些无家可归者,武侯们可就不会客气了,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然后将他们就近赶入一处坊子里,顺便板着面孔将坊门前的坊丁训斥一顿,让他们好生看住那些乞索儿,若夜间发生了什么偷拿扒窃之事,少不得要拿他们是问! 可当他们遇到太平公主府的大队侍卫时,立马就怂了,没有一人敢提起宵禁二字,全都夹着尾巴逃窜,躲到拐角处偷偷张望,同时,不停拍打着小胸脯,大口喘气。 兵部主事杜平得到狐朋狗友的相告,勃然大怒,一掌就将面前上好的花梨木卷耳长几给拍烂了,随即大喝一声:“来人啦,束甲,背马,点齐府中青壮,抄家伙,虽某家去京兆府!” 他的夫人虽也是世家女,并非没有见识,可也不曾见过这种阵仗。这里可是神都,不是塞外边地,自家夫君是要干什么?莫非是要……造反? 杜夫人想到这里,心跳动得太猛烈,就快要从嗓子眼里窜出去,夹着眼前一黑,脑袋一歪,晕了过去,惹得一屋子的丫鬟仆妇手忙脚乱,吵吵嚷嚷,鸡飞狗跳。 杜平和夫人感情一向很好,称得上是伉俪情深,可如今却也顾不上了,吩咐丫鬟仆妇立即去唤医士救治,便依然夺门而出,要率领府中精壮去大闹京兆府。 可他刚刚出了院门,却再也无法挪动脚步,因为他老娘正拦在前方,凛声问道:“吾儿做此打扮,且行色匆匆,不知欲去何方、所为何事?” 杜平乃是杜构之子,其父已亡故多年,其母对这个心思粗鲁又为人豪迈的幼子不甚放心,遂离开了祖宅,搬到幼子家中,好日日提醒,免得他犯浑。 杜平是个大孝子,对母亲极为敬重,平日里只要是母亲的话,从来不敢不听。 可今时不同往日,赵无敌遭武承嗣陷害,已被带回京兆府,接下来将发生什么,就是他这个粗人都能猜到。 武后登基称帝已势不可挡,勋贵联盟的日子越发得艰难,只能虚与委蛇,以徒将来。可纵观联盟中的各色人等,大多已垂垂老矣,哪怕是如他和秦怀玉这一拨,待到熬到武后归天的时候,也无力扫荡乾坤,还寰宇一个清净。 而勋贵阶层第四代中,纨绔倒不少,可要说能有力挽狂澜之姿的惊艳之才,说实话,就算是他这一对牛眼,看遍了神都内外,也愣是没看出来。 未来该依靠谁来扫清武氏一族,斩尽魑魅魍魉,还天下一个太平,让天下重归李唐? 这个问题困扰了勋贵联盟多年,却一直无解,直到接到秦怀玉的书信,将赵无敌之事告诉了他们。 是夜,神都城中多少大人物屏退家人和奴仆,将自己个关在书房或密室中,时而狂笑,时而痛苦,在疯狂中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在遥远而枯寂的北地,一个少年弹指间就让突厥铁骑灰飞烟灭,勾勒出一副惊艳万古的画卷,征服了无数老家伙的心,给了他们希望。 因为有了赵无敌,未来就还没有让人绝望,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也有了和武氏一族斗下去的底气。 可如今这个未来的希望即将要被武承嗣掐灭,杜平如何能够冷静,若此时他为了明哲保身置之不理,那么他还是人吗? 杜平长叹一声,接着又深深吸了口气,弯下身子恭声道:“阿娘,孩儿并非是要去寻事,而是大义使然,不得不为!今赵无敌遭武承嗣陷害,被押往京兆府,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儿焉能置之不理?” 杜老夫人眼神一凛,眸光锐利了许多,沉声问道:“赵无敌……莫非就是秦老二所说的那个少年郎?” 杜平点头称是。 杜老夫人眉头一挑,赞道:“赵无敌,英雄也!年少而多谋,两把火将突厥大小可汗给烧得七零八落,有大功于国,更有大恩于北地苍生,可谓功德无量。 他不忘恩情,不远千里赶来神都,击败了吐蕃使臣,解了太平公主的厄难,可谓有情有义。 如此有情有义又有勇有谋的少年郎,千百年不世出,而今却遭遇厄难,吾儿要去,吾不阻拦!” 杜平见母亲并不是阻止,便要拜谢母亲而去,却又被喊住:“平儿,汝祖父多谋善断,汝父虽不济,却也算是满腹文章,可为何到了你……怎么就成了一个不动脑子的粗杀汉呢? 赵无敌有难,作为勋贵一脉,吾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可是,为娘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就凭你想摆平此事,将赵无敌救出牢笼,还不够格。” 杜平茫然了,不敢反驳母亲的断语,也无从反驳,因为母亲所言的确有道理。 武承嗣是当朝宰相,又是武后最亲近的娘家侄儿,背后是整个朝廷新贵武氏一族,以及那些蚁附于武氏的墙头草。 而他只不过是兵部司一个主事,不说和武承嗣相比,就是京兆尹黄志杰的品级都要远高于他,照样可以不鸟他。 难道他真要带着人去京兆府强行将赵无敌给抢出来? 强行冲击京兆府,且当着当朝宰相的面,这和造反也没啥区别了。 可问题是,他杜平敢造反、又有能够能力造反吗? 第511章冲冠一怒为何人 第512章助威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2章助威 老夫人的一席话,让杜平茫然了,接下来不知该何去何从? 怒闯京兆府,不仅救不了赵无敌,还得搭上他自己,甚至牵连一大家子,仔细想想的确是愚不可及。 可若是就此就罢,眼睁睁看着赵无敌被人所害,不仅绝了未来的希望,对不起秦怀玉和魏文常的托付,也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想那传说中一怒即出剑,千里取人头,是何等的快意恩仇、酣畅淋漓,可到了这朝堂中,却事事艰难,被各种规矩约束着,如陷污泥中,裹足不前,寸步难行。 他一脸的凄然之色,长叹道:“哎……孩儿也只此去艰难万分,可为了大义和未来,却又不得不行,母亲,请您指点迷津,孩儿该怎么办?” “痴儿,为娘虽是妇人,也知忠义二字,吾儿为大义而不惜身,为娘也不阻挡,若因此而获罪,为娘自会陪吾儿一起赴刑场,你我母子相携在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老夫人声音中带着无尽的酸楚,眼中凄然无尽,但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 杜平扑通一声,拜倒在地,嘁声道:“母亲,孩儿不孝,连累您老人家了,儿去也,若有来生,儿还要做您的儿子,再在膝前尽孝。” 杜老夫人上前扶住杜平,凝视着他的眼眸,伸手替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道:“平儿,你且先起来,听为娘一言。” 待杜平起身后,老夫人继续说道:“今日之事有武承嗣那厮掺杂在内,的确难以善了,以你之身份无异于螳臂当车,可这神都城中不乏公卿巨擘、大佬元戎,焉知他们就会袖手旁观? 别人不知,可以为娘看来,至少那太平公主就不会善罢甘休。天后日前拿她的终身和吐蕃使臣打赌,心中必然对她有所愧疚,而公主想来也憋了一口怨气,此番即便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天后也会轻轻放下,不了了之。 这只是为娘的猜测,吾儿却不宜过早接近公主殿下,但却可先去你房家叔叔府上。他可是兵部尚书,论官阶和资格足以震慑武承嗣,那赵无敌也算是他的属下,有他出面最是恰当。” 老夫人的一番分析和点拨,疏通了杜平的茅塞,让他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不再迷糊和浮躁。 杜平拜别了母亲,带着一群家丁家将闯进房遗则府中,把正在含饴弄孙的老房吓了一跳,继而大怒,一巴掌就拍在杜平脑袋上,喝道:“想干什么呢?嗯,还披着甲胄,抄上家伙,是要攻打皇城、还是要血洗老夫府上呀? 不长进的东西,杜构那老东西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球?他倒好,死了死了,一了百了,躲到那地底下享清福,却将老夫给害苦了!” 杜平连老房的模样,似乎还不知道赵无敌的事情,不由得急了,抢着道:“叔父,大事不好了!那赵无敌今日入暮之前于长街上遭遇了武承嗣和武嗣宗,发生了纠纷,如今被带到京兆府受审去了! 京兆府虽然不比周兴的刑部大牢和来俊臣的御史台,可有武承嗣那厮在里面使坏,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叔父,您感觉给那个主意吧!” 房遗则一愣,手上一哆嗦,用力过猛,将胡子扯下好几根,疼得直咧嘴,道:“呵呵,那小子可真能折腾啊!昨儿在白马寺大战吐蕃番僧,今日却又于长街力战武承嗣,这人啦、能耐越大,就越不安生,到底还是年轻,不知收敛锋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生漫漫,太过于一帆风顺也不好,看来得要多打磨打磨……” 杜平见老房叽叽歪歪,尽扯些没用的,不免急了,催促道:“叔父,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老人家还有闲心扯这些?您教训也好,打磨也罢,那也要先把人给捞出来才好。” 房遗则一瞪眼,浑浊的眼眸中杂色迅疾褪去,绽放出凌厉的寒芒,直刺人的心底。 “急什么?有什么好急的?急就能让武承嗣改变主意、不再找赵无敌麻烦?哼!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遇事冲动,不堪大用! 杜小子,天塌下来自有那高个子顶住,遇事要冷静,不可先乱了自家的阵脚,那样子于事无补,反而容易坏事。 赵无敌有难,太平公主能等闲视之、不闻不问?想必此时,公主她已经带领大队侍卫马踏长街,杀向京兆府了! 呵呵,一头九天上的鸾凤怒了,接下来武承嗣那厮要好看了,嘿嘿,老夫很期待啊!” 房遗则眼光一扫,指着杜平带来的那些青壮问道:“杜平啊,你又没打算造反,整这些个阵势干什么?没得落人口实。 听老夫的,而今已是宵禁时分,可一不可再,就让他们留在老夫府中,待明日再回。至于你……” 他将杜平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仔细,挥手道:“将你这身皮给扒下来,然后,跟着老夫一起去京兆府,拜访一下京兆尹黄志杰,顺便替太平公主助助威!” 一辆轻车驶出了房府,车辕上坐着一个车夫,从那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以及满脸的褶皱,可见其是一位老人,模样龙钟,但眼神却锐利,不是扫荡八方,且竖起耳朵,时刻警惕着周边的各种动静。 房遗则将杜平的随从全都给解除了武装,圈禁在府中,而他则带着杜平坐在轻车中,缓缓而行。 夜色阑珊,灯火昏暗,本已是进入了宵禁时分,各坊的坊门大多禁闭着,可房遗则是兵部尚书,官居三品以上,按律可以直接从坊墙上面开门,一出门就是长街,倒也省了打扰坊丁的工夫。 踏上长街以后,就是武侯管理的范围了,可今日因为太平公主马踏长街,加上京兆府内部有人暗示,武侯们变得老实了,并不曾有人上前阻拦。 一个车夫,驾驭一辆轻车,前后各有两名青衣仆从骑着马,将轻车给保护在中间。 与那驾驭轻车的车夫一样,这四名青衣仆从也是房遗则府中人,至于杜平的人马,被房遗则强行留在自家府中,不让他们去闹事。 是夜,除了太平公主和房遗则两路人马,还有大大小小的各路人马无视宵禁令,纷纷朝京兆府聚拢…… 第512章助威 第513章刀光满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3章刀光满屋 今夜的京兆府中灯火通明,各色人等,穿梭其间,吵吵嚷嚷,没有一刻的平静。 用来断案的正堂中,居中摆放着一张高脚长条书案,其后是京兆尹黄志杰。他是京兆尹,是京兆府的主官,且是今夜的主审官,坐在主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武承嗣虽然比他位高权重,可他主管的衙门却是户部,和京兆尹衙门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自然不能雀占鸠巢,只好在侧面为他摆放一张卷云纹的矮几,对面就是提笔在手、随时准备书记案宗的刀笔吏。 这样的安排,怎么看都有一种滑稽和搞笑的意蕴,可面对东拉西扯、磨磨蹭蹭的黄志杰,武承嗣也顾不得排场了,只求他能够早点升堂,将赵无敌绳之以法,并让他牵着青玉奴打道回府。 可黄志杰端坐大堂上,丝毫没有开审的意思,时不时瞅着堂下稀稀拉拉不到十人的衙役,蹙眉哭脸地向武承嗣致歉,言辞之间颇为恳切,让武承嗣欲发怒、但却挑不出理来。 黄志杰紧抱着朝廷法度说事,又主动承受是因为他的疏忽,不该将大多数衙役和吏员们放假,以至于没有足够的人手升堂问案,让武相久等了,真是该死。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他,谁让今日是休沐之期呢?休沐人,神都城中各大小衙门,除了留下少量留守值日的官员以外,其余人等俱都各回各家,休憩一日。 武嗣宗就是趁着休沐日,方才拉着武承嗣来温柔坊中饮酒赏“花”,并花了大价钱弄了一朵“鲜嫩的奇花”孝敬给他,好让他尽情演绎一套枪法,大唱一夜的征服。 谁料到武承嗣兴冲冲提枪上马,欲大肆杀伐一番,将那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小女子当作突厥大可汗默啜狠狠地挼搓个三五七八次,可却不知为何,竟然在关键时刻蔫了,无法入港。 也许是他早年流放岭南,被烟瘴侵蚀坏了身体,阴邪入体,断了根源,提前进入了衰败期。 也有可能是日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时刻提防着潜在的敌人和同族的竞争者,从而优思过度,精神疲糜痿顿,加上私下里干了不少龌龊事,双手沾满了血腥,损了阴德,坏了阳神,以至于阳气不足,渐渐地滑向寺人。 最后,还是在老鸨子的亲自出手,给他灌下密制的虎狼之药,加上各种刺激,方才勉强让他成事。 虎狼之药虽然帮他玉成好事,可其后遗症却不是一般的强烈,直到此时,还在影响着他的身体,从里到外,都很无力,没一根骨头都在抗议。 他武承嗣可以休沐,去温柔坊中寻欢作乐,那么京兆府的衙役和小吏们为何不能阖家团圆,享受一日的天伦之乐? 因此,面对黄志杰搬出的这个强大理由,武承嗣恨得牙痒痒,明知道他是在磨蹭,耍心机,可却无从反驳,只能眯着眼养神。 唐纵伫立在大堂下,眼角余光偷偷扫视着堂上的一切,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 他看出来了,黄志杰根本就不想审理赵无敌,也不怎么鸟武承嗣,只不过是在东拉西扯拖延时间,等待着变数的发生。 在这神都城中,高门林立,勋贵如云,随便在街上遇到一个人,说不定都是位落寞的王孙、或是哪家高门的远亲,何况是这个太平公主的座上客? 他后悔了,觉得自己个今儿表现得过于软弱,屈服于武氏一族的淫威,将太平公主给彻底得罪了。 哎,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一切皆是命,今日之事怪不得别人,要怪就只能怪他道行不够,一大把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了。 黄志杰正在偷眼窥视武承嗣,思索着接下来该拿什么借口继续忽悠,好稳住这个草包,却听到一阵嘈杂声远远传来…… 他眼神一亮,立马将身子挺得笔直,就连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哗啦啦地流淌,开口喝道:“外面何人喧哗?” 唐纵道:“下官去看看。” 他转身出去了,心中却暗暗鄙视,你丫不是明知故问吗?何人?还能是何人?摆明了就是你要等的人。 嘿嘿,可怜武承嗣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心里是吃定了赵无敌,可是在神都,你武承嗣也不能一手遮天,自有那让你惹不起的人。 不多会,唐纵哭丧着脸进来了,帽子歪斜,头髻蓬松,左脸颊一道鲜红的血痕,兀在汩汩地冒着血珠。 他是被人押解进来的,两名襕衫侍卫一左一右持刀相挟,雪亮的长刀绽放寒芒,似乎只要他敢不老实,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立马就会被捅上两道血窟窿。 赵不凡紧随其后,神态紧急,焦虑不安,刚进门、两眼就扫来扫去,直待看到了悠然自得的赵无敌,方才面露喜色,大口喘着粗气。 他挪动了下脚步,大有跑到赵无敌跟前给一个熊抱的意思,可却不知为何,强自忍住了,又退了出去。 忽然间,大队的襕衫侍卫蜂拥而入,能有百多好人,清一色亮起长刀,分列两旁,将那十来个衙役全都给控制住。 另有十多名侍卫站在阶下,阻断了武承嗣、黄志杰和那刀笔吏的退路,一个个眼神睥睨,颇为不善,时不时抖落一下手中雪亮的长刀,发出夺目的光,差点将那胡须花白的刀笔吏给吓尿了。 长刀如林,杀气森森,武承嗣竭力保持镇定,可那眼底却浮现出惊慌和害怕以及纷乱,咳嗽了好一阵子,指着侍卫们喝骂:“狗奴才们,吓了你们的狗眼,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本相是谁吗?竟敢在京兆府动刀兵,可是形同谋反,是要满门诛灭的! 本相慈悲,不想过多杀戮,以免有伤天和,尔等速退下,本相定然奏明天后,为尔等求情,法外施恩,只诛首恶,余者从轻发落。” “哈哈哈……武相,好久不见,学问见长啊!”话音未落,从门外进来一位绝色佳人,体态丰盈,姿容若仙,美得不可方物,就连满屋的刀光都为之黯然。 她轻移莲步,每一次抬脚都是那么得恰到好处,长长的裙裾缓缓拖过地面,铺满一路的风情,让人迷醉。 第513章刀光满屋 第514章姐姐来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4章姐姐来了 她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也是好事者所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美得难以言表,不似人间所有。 而今,这个大唐第一美人却出现在京兆府中,一身红衣如火,将满屋的刀光都给点亮。 她的眼睛很美,如一潭沸腾的岩浆,绽放出炽烈的火焰,始终都在凝视着一个人…… 武承嗣一见来人,忽然间胆子肥了几分,跳了起来,喝问道:“太平,你好大胆子,竟然带兵闯入京兆府,眼里还有朝廷的法度……还有天后吗?本相定要告知天后,与你……” “闭嘴!”太平公主一声呵斥,生生打断了武承嗣的叽叽歪歪,那眼神刹那间变得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让武承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竟真的闭口了。 太平公来到赵无敌身前,仔细打量着,那模样十分贪婪,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眼睛也渐渐湿润了,虽没有流泪,但却明显有水雾弥漫。 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想摸摸那令人朝思暮想的脸庞,可还是半途停下了,幽幽一叹,道:“这才多久未见,不想身量倒长高了些,让姐姐我都要仰视了。” 如果说在龙门,是因为赵无敌的面貌和薛驸马有那么几分相似,让她心生好感,渐渐生出一份情愫。 可如今,因为那枚玉珏和武后的一番追忆,她大致可以肯定赵无敌的母亲,有九成的可能就是她那自幼失散的安姑姑。 这样一来,赵无敌也就成了她的表弟,他们的体内都流淌着高祖皇帝的血脉,而她竟然真的成了他的姐姐…… 当日的一句“姐姐”,而今竟然一语成箴,让太平公主好一阵茫然,慨叹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姐姐”成了姐姐,让她对赵无敌的情感也随之变得复杂了许多,爱慕中多了一份亲情,个中滋味,难以言表,更不足以与外人言说。 尤其是这些日子闲居于府中,每日里陪着几个儿女,竟渐渐地让亲情占了上风,而将儿女情长看得淡了。 有时候独自一人时,她也曾仔细想过,自一开始就是她单方面的痴缠,且其间多少有些把他当作薛驸马的影子,而那个小冤家一直都在抗拒,并不愿意接受她的一颗心。 原本她以为小冤家是嫌弃她岁数大了,心里别扭,不肯俯就,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想必是他心中已经住了别人,且他是个专一而又长情的人,方才婉拒她的示爱。 哎,妾有情而郎无意,如之奈何? 她想通了以后,整个人不再陷入爱河中,以至于六感不敏。而今,她见到赵无敌,不再像一个不顾一切的痴情少女,眼里只有情和爱,见到爱郎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而她此时的表现和说出的话,更多的像是一个家人的问询,一个姐姐对远行归来的幼弟的关心,反而让赵无敌有些不适应。 玉珏的事,赵无敌是一无所知,他母亲并不曾交代过其来历,好像是自幼就随身佩戴,又好像不是很确定…… 这一切的扑朔迷离都和母亲的身世有关,而母亲的身世,世上却无人能够说得清楚。 母亲是山后破道观中的老道云游关中时,自山野间从一群黑衣人手中救出,当时母亲还是一个幼儿,不过两岁左右,老道带着母亲四处寻找家人未果,无奈之下将她给带回了扬州城外的道观。 可老道孑然一身惯了,如何会照顾一个两岁的女娃?无奈之下将母亲交给了祖母抚养,待到长成便和父亲成了亲。 母亲当年与家人失散是年纪太小,又受到惊吓,以至于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关中离扬州何止千里之遥,人海茫茫,又如何去打听家人的音讯?而且,当日是在荒郊野外,也不能就断定母亲就是关中人,许是路过,就更加难以寻找了。 赵无敌知道母亲是思念家人的,只是不想让父亲操心,才将思乡的念头深深藏在心底,只有在父亲外出的时候,方才看着关中方向发呆。 在母亲因为生下鸢儿时难产,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用低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念叨着:“美……娘……姐姐……” 在赵无敌的记忆中,只有这四个字,是母亲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四个字,其间的意思,似乎是一个人,也可能是指两个人……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定然都是母亲儿时最在乎、也是最亲近的人,几乎成了她的执念,让她在遗忘了二十多年以后,处于弥留之际还在念叨着,可见她有多么思念她或她们? 赵无敌想过替母亲找到家人,以了却她的执念,可他只是一个府军之子,就连扬州城都没有去过几次,何时才能前往关中之地,在人海茫茫中完成母亲的遗愿? 而且,那四个字中透露的信息太少了,顶多就是一个女子的闺名,连姓氏都没有,也只能想想而已。 直到而今的赵无敌跨越了时空,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以后,曾怀疑过那四个字和此时节的那位大人物的联系,可随即就否定了,不再多想。 因为那太疯狂了,也太巧合了! 相当于火热的太平,赵无敌更愿意面对一个娴静的太平,因为他真不敢接受她的爱恋。他来自数百年以后,对这段古史并不陌生,而此间的大唐不知因何原因而有所改变,但大体上又自我修正,渐渐重新回到正确的轨迹。 太平公主的一生可谓是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一曲慷慨激昂而又悲壮的战歌,一部跌宕起伏的古史。 她一生为了李唐而战,干出了多少男人都只能仰望的大事,并接近了权利的巅峰,可最终还是倒在权利的争斗前,成了开元盛世的垫脚石。 至于古史上所记载的,关于太平公主迷恋权利,欲效法其母谋取天下,做那第二个女帝。对此,赵无敌是不相信的,就连一个字都不相信,史书中之所以如此记载,不过是替玄宗皇帝李隆基美化而已。 经过武周数十年,几经政变,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李唐江山,其后又经历韦后和安乐之乱,整个天下都不想再折腾了,朝廷上下都无法再接受一个女人做皇帝。 在这种大势面前,太平公主又不是傻子,岂会做那和整个天下为敌的蠢事? 因此,赵无敌认为史上的太平公主死于一场阴谋,而谋划这一切并对她举起屠刀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那位李隆基,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权利二字。 倒不是因为李隆基和太平公主之间争权,真相很可能是太平公主并不倾向立李隆基为新帝,而李旦也并非只有李隆基一个儿子。 于是,一场阴谋就这样演绎开了! 第514章姐姐来了 第515章升堂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5章升堂 最是无情帝王家! 自古以来,多少人在那九重宫阙中勾心斗角,父子相残,兄弟成仇,演绎出一幕又一幕的人间惨剧,其目的无非就是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君临天下,睥睨众生,成为那离天最接近的人。 可宝座永远是唯一的,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野望,于是,只要宝座还在,哪怕是已经尘埃落定,杀戮都将永存,无法阻止。 朝堂就是烂泥坑,满朝文武都是那王八,终日里在烂泥坑中打滚,你踹我一脚,我咬他一口,厮打到地老天荒,却依然身在烂泥坑中,无法出头。 九重深宫就是那杀戮地、修罗场,随着岁月如梭、光阴流转,血与骨染红了每一条砖缝、铺满了每一个角落,也许,宫中的每一口井中都有冤魂在哀嚎,每一丛开得正艳的牡丹下都埋着失败者的血肉和骨头…… 而今,这段古史已改变,没有了那位始作俑者李旦,也不曾听过李隆基的名字,接下来还会重回轨迹,让太平公主倒在权利倾轧的阴谋下吗? 赵无敌不能确定,因为他察觉到冥冥中似乎有一只大手,将整个天空都给遮断,操控着芸芸众生,都在他的掌中世界里游戏。 这只手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窒息和绝望,生不起一丁点抗拒之心。 众生如蝼蚁,就连武后、太平和他都不例外,若说有区别,无非就是个头大小而已! 一只手,就是一片天空,翻手之间,就演化出一个大世界,这是何等的恐怖? 那么这只手的主人又将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遮天大手面前,他赵无敌不过是一只蝼蚁,可他虽震撼,心中却无惧。终有一天,他要打破这牢笼,去那天之外,看看遮天大手的主人。 他既然来到当世,就不是为了站在时间长河中看大世沉浮、众生生死,而是要将时间长河开出一条分岔,将某些人的命运给改变。 …… 他眸光清澈,眼神宁静,冲太平公主躬身一揖,道:“臣一切皆好,有劳公主挂念了!” 太平公主心中不由得浮现一抹酸楚,眼圈儿微微泛红,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 哎……小冤家还是那么抗拒,根本就没有一丝儿女之情,罢了,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再痴缠了,姐姐就姐姐吧,能做一生一世的姐弟,也是一种缘分。 她想通了,斩断了心中的那份执念,美目流兮,展颜一笑,美得不可方物,嗔道:“你呀,都进了京兆府了,还一切都好?莫非是要等京兆尹给你一顿板子,方才不好?” 她缓缓转身,睇着黄志杰,似笑非笑地问道:“黄府尹,你说是不是呀?” 黄志杰早就起身侍立一旁,此时见太平公主相问,不敢怠慢,连忙陪着笑脸道:“不敢,不敢,公主说笑了!下官熟读律法,岂能不问清因由而先动刑的。” “那就好,这人犯和苦主都在,那就开始问案吧,本宫正好闲来无事,就来听听案情,也好打发这漫漫长夜。”太平公主款款移步,晃悠到那刀笔吏跟前。 那刀笔吏先是一愣,心道俺只是听吆喝的,靠一支笔写写画画混口饭吃,可没有掺和任何事情。你们大人物斗法,俺连池鱼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只虾米,还是最小的那种,您堂堂大唐公主,天潢贵胄,该不会拿俺开刀吧? “咳咳……”就在刀笔吏战战兢兢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京兆尹黄志杰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抬眼一块,京兆尹正那眼瞪他,同时,一只手借助大袖的遮掩不停地做着手势。 他仔细瞅着那手势,琢磨着其间的寒意……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明白了京兆尹的意思,是让他赶紧滚蛋,将几案让出来,请太平公主落座。 太平公主的意思是来听审的,可她是大唐公主,地位尊崇,若老是站在堂上,黄志杰敢落座?而那些衙役们岂不是从头到尾都得趴在地上? 在黄志杰的两旁各设有一张几案,左边是老神在在的武承嗣,看他那样子并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而右手边则是负责记录的刀笔吏。京兆府倒也不缺一领竹席和一张几案,可问题是摆在哪里? 最靠近黄志杰的地方,左边是武承嗣,右边是刀笔吏,这样一来,增加一个席位无论是摆在谁的下手,都无法匹配太平公主那尊贵的身份。 正好太平公主也没有讲究的意思,主动挑选了刀笔吏的席位,解决了黄志杰的难题,可把他给乐坏了,连忙催促那不开眼的刀笔吏滚蛋。 刀笔吏明白了黄志杰的意思,立马将笔墨和纸全都给捧起来,离开了他的专座,但举目四顾,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黄志杰连忙请太平公主落座,然后,对刀笔吏轻声嘀咕:“蠢材,就在本官的书案边记录吧!” 黄志杰请示了公平公正和武承嗣,得到他二人的首肯以后,准备升堂问案。 他抓起惊堂木就要重重拍在书案上,却突然想到今日这京兆府中可有两个大人物在场,并非他黄志杰耍威风的时候,于是,只见一只手抓着惊堂木猛地拍下,却在快接近书案时停住了,接下来轻轻“放”在书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既然无法做全套,那么接下来的那句“来人,带人犯”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以黄志杰的揣测,若是他将赵无敌称之为人犯,太平公主定然是不乐意的。 既然如此,干脆就将开场白全都给省了,反正以武承嗣那个草包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面带微笑,凝视赵无敌,问道:“那个……赵旅帅,武相告你潜入他的府邸,偷走了他的大食宝马,可有此事?” 赵无敌正要开口,却只听太平公主说道:“慢着,黄府尹,但凡是断案,既有嫌犯,那么就必有苦主,却不知苦主是何人,为何不见?” “苦主是……”黄志杰脑袋大了,只好拿眼直勾勾看着武承嗣,那意思是武相,您看着办吧,这可是太平公主不依不饶,看你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太平公主说的一点都不错,既然是告赵无敌偷马,那么举告之人就不能不露面,否则,岂不是无中生有? 第515章升堂 第516章嚣张的苦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6章嚣张的苦主 太平公主开口了,要看看苦主长什么样? 人家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平日里峨冠博带看多了,想换换口味,看看苦主,也算不得过份。 而且,她的要求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既然是有人举告赵无敌偷马,那么就必然有苦主,也就是举告之人。 此人还不能是一般人,因为本案中的赃物可是一匹价值不可估量的大食宝马,一般的路人甲乙丙丁有那份见识?而且,路人甲乙丙丁如何知道那大食宝马一定是武承嗣府中的? 太平公主逼迫黄志杰,而黄志杰却不敢逼迫武承嗣,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鸟,绝不会替武承嗣扛这口黑锅,于是,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武承嗣,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看对了眼,要来一场兔子吃草一家亲呢! 武承嗣虽然对黄志杰的眼神很反感,以至于引起了咽喉不适,剧烈地咳嗽,差点将午间在温柔坊中灌下的几杯淡酒给吐出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抚着胸口道:“太平,你……你、你也不用夹枪带……那个棒的,实……实告诉你吧,苦……主就……就是本相……” “哦……原来苦主就是武相,武相丢了马,就你这身子骨,啧啧,可真追不上。”太平公主美目流转,顾盼生兮,笑吟吟中含着一丝戏谑,将武承嗣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继而摇摇头,环佩叮当,风情万种。 可她突然间就翻脸了,一张俏脸没有一丝笑意,眉宇间凝聚着一抹霸气,美目中射出骇人的光芒,如同那万年寒冰打磨成的利剑,直刺武承嗣的心底,冷声道:“京兆尹,本宫问你,我大唐律法中可有嫌犯受审,而苦主却高坐堂上的道理?” “这个……律法面前,无论贵贱,一律堂下站着回话。”黄志杰略一思索,随即脱口而出。 他能做到京兆尹,自然对大唐律法是倒背如流,张口就来。按照唐律,举告双方均要在堂下陈述案情和自辩,并接受堂官的问询,直到退堂之前,不可擅离。 可律法虽这样写着,事实上也有特例,因为双方的地位不同,所受的待遇也有差别,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且心照不宣。 譬如以民告官,无论有理无理,先得受一顿板子,然后再将双方聚在一起接着审理。升斗小民们受了富贵人家的欺负,本想报官寻回公道,可却畏惧那一顿杀威棒,往往是打落门牙肚里吞,不敢敲响那登闻鼓。 以武承嗣和赵无敌之间的身份差距,武承嗣坐着本也无可厚非,可太平公主毫不客气地挑事,而黄志杰也顺势而为,那唐律说事,本就对律法不熟悉的武承嗣还真就没辙了。 可若是就此爬起来和那赵无敌站在一起接受黄志杰的质询,面对满屋子的侍卫和衙役等,他武承嗣的老脸往哪搁? 他心无点墨,腹中全是枯草,但却会耍威风,胡搅蛮缠,已是两眼半眯,毫不示弱地逼视着太平公主,同样寒声道:“太平,不要仗着天后的宠爱而欺人太甚!本相乃是当朝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位极人臣,岂可与一小卒相提并论? 汝不过一妇人,虽有名爵,但却无官身,此地乃是京兆府重地,非一妇人可待之地,去休,去休!” 武承嗣不仅没有起身听审,反而那官身说事,向太平公主发难。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没有把太平公主当回事。 太平公主不怒反笑:“哈哈哈……武相,你既然和本宫论官身,那么本宫就和你理论一番,免得人家说本宫欺负你。 不错,本宫是不曾在朝中有一官半职,无权过问朝政和刑律,可本宫也是皇室一员,来京兆府听审也不为过吧? 倒是你武相,汝不过一县公耳,而本宫蒙母后宠爱,加封当朝长公主,爵比亲王,自本宫进来始,汝就大刺刺地端坐,对本宫视而不见,不曾请安问好,是何道理?莫非在武相心中,我这个大唐公主不值一提了吗?” 太平公主的一席话可谓是诛心之语,字字如利箭,将武承嗣的一颗心给射成千疮百孔。 在大唐以爵位为先,再论官阶,他武承嗣虽是政事堂的宰相,可也就是一个三品,还没有他那县公爵位高,更别提太平这个仪比亲王的公主。 他的爵位比太平低了好几阶,按照唐律规定应该大老远地就要起身相迎,请安问好,可他自恃武后的宠爱,且自以为武氏一族坐拥天下的日子即将到来,哪里还将这个李唐公主看在眼里。 李唐公主,嘿嘿,马上就要成为亡国公主了,若不是有姑母罩着,到时候还不是“朱唇一点千人品,纤腰袅袅万人骑”,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之所以对太平公主怨念颇重,其中也有那么一点点私心。说实话,他不得不承认太平公主的确是他此生所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一个,且风情万种,撩人无数。 他家中的那病歪歪的黄脸婆就不提了,反正早就是一个摆设,自打从岭南回来以后就没有碰过。就是府中那些打各地搜罗而来以及他人孝敬的美妾们,加在一起给太平提鞋都不配。 武承嗣也想骑太平,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来姑母也不可能答应让他休妻再娶,二来太平这个烂蹄子更加看不上他,从来不曾拿正眼瞧过他一眼。 他期待着姑母登基称帝,让太平早日成为亡国公主,可这还不够,最好是等姑母百年之后,让太平彻底失去了靠山,届时还不是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可武承嗣想想姑母那龙精虎猛的模样,再看看自己个的身子,突然间心中升起一股悲凉。就他这身子骨,还指不定走在姑母前面呢!至于想骑太平,只能在睡梦中搂着小妾幻想一下,永远不可能实现。 既然得不到,他的心中也就没有了怜惜,而只剩下无尽的恨。 他见太平公主提起名爵,不由得冷笑,朝太平公主略拱拱手,阴阳怪气地说道:“臣,武承嗣,见过太平公主殿下,不知长夜漫漫,公主有没有想起过薛驸马?” “你……”太平公主气急,纤纤玉指指着武承嗣,绝美的容颜间尽是痛苦和挣扎,娇躯都在不停地颤抖…… 第516章嚣张的苦主 第517章老家伙救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7章老家伙救场 武承嗣的话太扎心了,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当朝宰相竟然有如此恶毒的心机,就连那些衙役都在鄙视。 薛驸马是太平公主的真爱,也是她心中永远的疼,经过岁月的呵护,时光的修补,本已渐渐愈合了,可今日却被武承嗣给撕开,一颗芳心鲜血淋漓…… 她到底是个女人,平日里的刚强不过是在人前的掩饰,如今被人给揭开了疮疤,不由得又急又恼,美目中水雾弥漫,渐渐凝聚成两行清泪,一滴滴滚落。 只要太平伤心,武承嗣就开心,可他正在洋洋得意、准备开怀大笑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有锋芒悬在他的脑后、有猛兽在逼视…… 怎么回事? 他扭动脖颈,举目四顾,寻找那危险的源头。 他在黄志杰的眼中看到了不屑,从衙役们的眼中看到了鄙视,从头发斑驳的刀笔吏眼中看到了不齿,也从襕衫侍卫们眼中看到了愤怒。 他哑然失笑,对那些不齿和鄙视极为不解,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是个人都学会了怜香惜玉,哼!不过是痴心妄想,就凭尔等货色,莫非太平还能记得你们的好,让你们一亲芳泽不成? 他眼角继续扫视,直到看到了赵无敌,他发现发现了危险的根源,顿时寒毛倒竖,心胆俱裂。 赵无敌矗立在那里,整个人如同一杆长枪般释放出浓烈的杀机,太可怕了,大堂中本没有一丝儿风,可他却衣袂烈烈,青丝张扬,眼中的杀伐之气渐渐成型,竟然幻化出一杆银枪、一柄天刀,无尽的杀气,将虚空都给割裂了,一寸寸碎裂又塌陷…… 武承嗣再也无法安坐,身子朝后倾倒,勉强抬起头颅,哆哆嗦嗦地道:“赵无敌,你……你想干什么?本相可是、可是……” 他怕了,死亡从来没有临近,那凛冽的杀气不断侵袭着他,将他的肌肤都割得生痛。 太平公主听到这番动静,从心伤中抬眼一看,心里头涌起一股暖意。他终究还是在乎我的,见我受辱,竟不惜要杀了武承嗣,可是,我的小冤家,杀官如同造反,无论如何是不能干的。 就在太平公主欲起身阻止赵无敌的时候,一阵大笑声从门外传来:“哈哈哈哈……看这架势,还未曾开始,老夫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没有错过一场大戏!” 满头白发的房遗则步履从容,一巴掌将守门的侍卫给扇到一旁,接着又嫌陪着笑脸的唐纵碍眼,一脚给踢到一边,迈着大步,冲太平公主拱手道:“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谁人敢惹您生气?快告诉老夫,敢欺负我们洛阳之花,老夫定叫他生死两难!” 老家伙纯粹就是来插科打诨的,因为他尚未进门,隔着老远就感知到浓烈的杀气,心中暗叫不好,急匆匆闯进京兆府大堂,并不惜厚着老脸,其目的就是化解这场杀局。 他自然看得出是因为太平公主受辱,赵无敌气愤不过方才动了杀心,可他却知道化解的根源在太平公主身上。只要公主一个笑脸,那一根筋的小子立马就偃旗息鼓了,老家伙心中暗暗叹息,好好一个英雄子,却偏偏被一个女子给牵绊住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太平公主看老家伙为了逗她开心,故意扮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吹胡子瞪眼,不由得破涕为笑,嗔道:“老尚书,想不到您老人家也拿人家打趣,真是老不正经。” 脸上的泪痕犹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泪珠,可那笑容一旦绽放,满屋的杀气立马就消散了! “公主殿下,老臣可不敢打趣您,看看,您的一笑足可以比拟一支百战之师。”房遗则一本正经地说着,眼睛扫了赵无敌一眼,心中立马浮现出一句话,却不敢说出来。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古代多少盖世英雄用那血与泪书写的教训,譬如那楚霸王为了虞姬最终落了个乌江自刎,还有那同样天下无双的吕布……哎,赵无敌啊赵无敌,你的将来又将如何? 太平公主不仅貌美,人也极聪慧,从老家伙话里话外的意思,早就明白了他的担心。不由得俏脸一红,道:“老尚书说笑了,太平也曾读史,心中自有分寸。 赵无敌与本宫有些渊源,不过,本宫今夜带来可不是为了私谊,而是为国惜才,不忍见一个少年英雄遭小人陷害。 想必各位都知道,赵无敌乃是朔方秦大将军部下,日前先后设计打败了突厥大小可汗,拯救了多少北地生民? 如此英雄,岂会觊觎别人的一匹马?此间必有隐情,因此本宫方才来此,就是为了要还他一个公道,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老尚书来的正好,本宫毕竟是一女流,刚刚武相还以本宫并无官职一事说事,就拜托老尚书了!” 太平公主说罢,竟起身朝房遗则盈盈一拜,慌得老家伙连忙闪身避开,回礼不跌。 老家伙看了赵无敌一眼,神色复杂,心道这小子纯粹就是个惹祸精,太能折腾了,走到哪里都不太平。 昨日跑到白马寺把吐蕃小和尚给打趴下了,将这个神都城都给点燃了,就连武后都被惊动。 今儿你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喝几杯庆功酒不好吗?若是愿意到老夫府上也行,纵然是去和太平公主私会也不是不可以,可你怎么就惹到武承嗣了? 对,听说起因是一匹马,尼玛,不就是一匹马吗?给了武承嗣又怎么样?为了李唐的大业,老夫都能忍气吞声做缩头乌龟,何惜一匹马? 太平公主既然开口了,房遗则只好挺直老腰,慨然道:“公主殿下尽管放心,赵无敌是朔方边军一员,老夫身为兵部尚书,为他主持公道责无旁贷,武相,京兆尹,二位没有意见吧?” 黄志杰见又来了一尊大神,心中不仅没有怨气,反而轻松了许多,脸上堆满真挚的笑容,忙不迭地道:“老尚书,您这话可是折煞下官了,您能来指点,下官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来人啦,快给老尚书添个座。” 房遗则倒也好打发,并没有和武承嗣计较座位的次序,就在太平公主的下手边凑合着。 至于杜平,官太小,没他的座位,只能杵在房遗则身侧,充当女官李敏的角色。 三位大人物坐镇,接下来,武承嗣该如何抉择? 第517章老家伙救场 第518着一匹马惊艳了一屋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8着一匹马惊艳了一屋子 三位大人物纷纷落座,暂时安生了,将舞台再次让给了黄志杰。 “咳咳,赵无敌,本官问你,武相举告你盗了他的大食宝马,可有此事?”黄志杰问道。 赵无敌乜了武承嗣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反问道:“不知武相丢的是什么样的马匹?” 武承嗣抬眼就要指向青玉奴,却没有看到,只好尴尬地对外面胡乱一指,道:“就是你今日系在清油车后的那匹青骢马,好贼子,竟敢盗本相的大食宝马?那可是本相花了大价钱从胡商手中买来的。 贼囚,知道是多少钱财吗?说出来吓死你!本相为了得到青骢马,足足花了一千贯……啊,不,是整整一万贯,外加金一百,鸽卵大的明珠一斛,美玉一箩筐……” 武承嗣掰着手指头,不断加码,最后给出的数字差不多能将整个西市给盘下,方才停下。 “呵呵,好一匹青骢马?好一匹大食宝马?京兆尹,不知能否将那匹马给牵进来?”赵无敌问道。 “当然可以。”黄志杰点头,随即冲唐纵吩咐道:“洛阳尉,将证物青骢马给提上堂来。” 不一会,青玉奴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如同一位君王般进来了,让一旁的洛阳尉唐纵黯然失色,就跟一个马夫一样让人无视。 “好马!”杜平忍不住了,口水滴答,两眼滴溜溜乱转,蹭地一下窜到青玉奴身边,伸手一按马背,被青玉奴回眸用湿漉漉的大眼睨着,尴尬之余再次赞了一声:“好马!” 此时,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被青玉奴给吸引住了,且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时有口水滴落的声响…… 武承嗣两眼冒着绿莹莹的光芒,一张本就消瘦的脸因为贪婪而变得越发狰狞,歇斯底里地大叫:“是我的,这就是本相的青骢马,黄志杰,如今人赃并获,还不将贼人痛打一百大板,打入囚牢,择日问斩!” 房遗则也被青玉奴的惊艳给晃花了眼,如此世间无双的绝世名驹,怪不得武承嗣会起贪恋。 他清了清嗓子,冲赵无敌问道:“赵无敌,这匹青……这匹马到底从何而来,你尽管直言,不用怕,自有本官为你做主。” 一句青骢马就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老家伙却生生给咽回去了。尼玛,如此绝世名驹,怎么可能有一个如此俗气的名字?由此可见,武承嗣那厮就是胡说八道。 武承嗣不干了,伸着脖子抢道:“房遗则,你什么意思?是给贼人递话呢还是和他串供?什么叫从何而来?这匹青骢马明明是本相买的,好好地待在我们家马厩里,昨夜却不见了,不是这贼子偷了又是何人?” “武承嗣,休要胡搅蛮缠,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赶明儿你说名堂是你的,那也是你的?”房遗则吹胡子瞪眼地怼道。 武承嗣不甘示弱,嘶声道:“不错,本相就是这么说,你能耐我何?不说名堂,就是神都城都是我……我姑母的。” 他吓了一头冷汗,差点给老家伙给绕进去了。幸亏他脑子还算是不笨,反应也算快,改口说成是他姑母的。 两个人吵吵闹闹,为了一匹马挣得不可开交,太平公主看不下去了,给了黄志杰一个眼色。 “啪!”黄志杰点点头,抓住惊堂木用力一拍,整个大堂中立马安静了,就连青玉奴也略有不安,冲赵无敌身边靠了靠,寻求安慰。 黄志杰有了太平公主的暗示,立马胆气壮了,拧着眉,黑着脸,挺直腰杆,官威赫赫,眼神如刀,扫视了一圈,沉声道:“赵无敌,本官再问你一次,此马到底为何人所有?” 赵无敌淡然一笑,朗声道:“说起来,青玉奴,也就是武相口中的青骢马,原本的确并非某所有。” “嘶……”杜平牙疼,脑子里也乱了。 赵无敌亲口承认了此马不是他的,那又怎么会出现在他手中?莫非真是武承嗣那厮的?接下来……他不敢想了,如果赵无敌真偷了武承嗣的马,他一定会亲手打死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即便是打不过,咬也要咬死他! 不仅是杜平,就连房遗则和黄志杰都怀疑了,唯有太平公不相信。在她心里,她的无敌弟弟是完美的,绝对不会干出偷鸡摸狗的龌龊事。 “你们看,你们看,贼子都亲口承受了,黄志杰,你还在磨蹭什么?小心本相弹劾你尸位素餐,包庇贼人!”武承嗣跳了起来,浑身充满了斗志,也不咳嗽了,腰也不酸了,腿脚也有力了,若是那花魁在眼前,定要大战八百回合。 房遗则看不下去了,没有惊堂木,只好拿巴掌拍在几案上,吼道:“肃静,肃静,武承嗣,你身为宰相,却如同一个沐猴而冠的野人,真是丢尽了脸面。黄志杰,这里是京兆府,你是京兆尹,继续问案吧!” 武承嗣对房遗则好一顿训斥,心里自然不舒服,可无奈的确是他失态了,而且此时他正站着上风,也就不好发作,一屁股坐在竹席上,眼中贼光灼灼,盯着青玉奴直流哈喇子。 黄志杰继续问道:“赵无敌,你既然说马不是你的,那么是何人所有?” 赵无敌道:“青玉奴本是极北之地的马王,天生地养的寒血宝马,和武相口中的大食宝马,可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要说他的前主人,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曾听说过,也许房尚书还曾见过。” “哦……是何人?”房遗则问道。 赵无敌道:“此人就是突厥小可汗忽必利,青玉奴就是他的坐骑,不过,在朔方为某所缴获,如今自然是某的马,不知武相又是从何处所购买?” “一派胡言,荒谬至极!”武承嗣咆哮道。 “武承嗣,你那么激动干什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忽必利就在鸿胪寺中,让他认一认不就水落石出了!”房遗则睇着武承嗣,眼神不善,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深处。 武承嗣可不想就此放手,脑袋瓜子一转,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嘶声笑道:“呵呵……哈哈……赵无敌,你还敢说不是撒谎?突厥小可汗乃是武攸暨所擒,就算这匹马是他的坐骑,也该是武攸暨所得,如何又成了你的战利品?说呀,编呀,你继续编……” 第518着一匹马惊艳了一屋子 第519章咬定无敌不放松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19章咬定无敌不放松 众人一想也是,秦怀玉给兵部的文书和武后的奏章中写得清清楚楚,就连魏文常所整理呈送兵部和政事堂考校的功劳簿上也写着:归元二年秋八月十九,朔方城外,左卫中郎将武攸暨擒获突厥小可汗忽必利。 武攸暨既然生擒了忽必利,没道理单独放过了忽必利的坐骑,放任这匹绝世名驹四处溜达,然后再让赵无敌给逮住。 这里面有人说谎,可说谎的人若不是赵无敌,那么……牵连可就大了! 整个朔方,上至大将军秦怀玉和军司马魏文常,再到中郎将武攸暨,以及大大小小的将校人等,全都脱不了干系。 房遗则不由得头疼,忧心忡忡,担心此事一旦爆发,以武后那脾气,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可怕之事?可总不能就此放弃赵无敌,帮助武承嗣将此案给做死吧?别的不说,就是太平公主这一关也过不了。 赵无敌睨着武承嗣,轻蔑地道:“事实还就是这样,武攸暨将军勇冠三军,人品又好,硬是擒了忽必利,至于某家,只好退而求其次,将这匹青玉奴给擒下了!” 对于房遗则的担心,赵无敌一点都不在乎。想当日他将生擒忽必利的功劳让给武攸暨的时候,秦怀玉曾将他给臭骂一顿,指出了这个漏洞,可魏文常却不以为然。 魏文常信誓旦旦地指出,哪怕是日后武攸暨禁不住武后的逼问,老老实实将真相说出来,到那时武后不但不会暴露,追究有关人等的欺君之罪,反而会主动装糊涂,乐见其成。 其中的诀窍说白了一文不值,就因为武攸暨姓武,是武后的娘家侄子。 赵无敌的回答让黄志杰哭笑不得,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只要让忽必利辨认一下即可。对了,想必那位武攸暨将军也是认识这匹马的。 不过,眼下夜已深了,武攸暨前些日子想做护花使者,被那吐蕃老僧在腿上轻轻敲了一下,据说腿骨折了,正在府中将养,也无法让他前来作证。 而那忽必利倒是全须全尾的,能吃能喝,不过他是俘虏身份,虽然蒙武后开恩,没有将他打入死牢,而是放在鸿胪寺中好酒好肉地养着,可到底是俘虏,行动上还是受到诸般限制,想让他离开鸿胪寺,必须要得到武后的认可。 黄志杰一想,事情到了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作证什么的,至少要等到明日了,可接下来,赵无敌该怎么办? 按照惯例,作为盗马的嫌犯,在没有水落石出洗去罪名的时候,是要关押在京兆府的牢狱中,可看太平公主那模样,能够答应吗? 想到这里,黄志杰心中又在诅咒武承嗣,事到如今,至少可以断定青玉奴和武承嗣没有一文钱的关系。搁一般人,还不赶紧找个理由主动撤诉,更待何时? 可武承嗣丝毫没有撤诉的意思,看着黄志杰问道:“黄志杰,你不声不响算个么回事?你倒是审啊!” 我审、我审,我审个屁! 黄志杰在心中咆哮,恨不得让衙役将武承嗣这厮给摁倒在地,重重打上三十大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口中却说道:“武相,你也听到了,本案的关键在突厥小可汗忽必利身上,只要忽必利作证,定然就会水落石出。 可武相你也看到了,这外面的天乌漆嘛黑的,本官也不好去鸿胪寺劳烦人家小可汗吧? 要不,武相你面子大,派个人将忽必利给请来?” 武承嗣一想也是这个理,而且,他本就是无中生有,企图抢占赵无敌的宝马,哪里经得起作证? 他乜了一眼黄志杰,心中将他给恨上了。尼玛,黄志杰啊黄志杰,你丫以为老子傻啊?这个时间去找忽必利作证,那老子不是白忙乎了吗? 不行,老子一定要拖延时间,再想个办法让人去鸿胪寺威胁忽必利,让他按照老子的话讲,一口咬定青玉奴不是他的坐骑,呵呵,赵无敌,你就认命吧!只要我武承嗣想要得到的,除了太平那个骚蹄子,就没有不能如愿以偿的。 他嘿嘿冷笑,阴森森地看了赵无敌一眼,冲黄志杰吩咐道:“京兆尹,那就先将贼子给收监,明日再审。至于那马……青玉奴,本相就先带回府去了,啊,黄志杰,眼下进入宵禁了,你派个管事的,就唐纵了,送本相回府。”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让黄志杰将赵无敌给收监,并将青玉奴给他带回去,俨然将赵无敌给当成了盗马贼。 “不行!”太平公主不干了,霍然起身,道:“如今真相大白,分明是武承嗣觊觎宝马良驹,心生贪恋,从而诬陷赵无敌,还有什么好审的?马可以留在京兆府,至于人,本宫要带回府去,谁敢拦我?” 太平公主这是准备不讲理了,相当于男人来说,女人普遍性子温柔,可女人一旦不讲理,那就太可怕了,世间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拦。 “太平,你敢公然庇护贼人,狼狈为奸,眼里还有王法吗?”武承嗣厉声喝问。 “王法?在你武承嗣眼里也有王法?真是可笑之极!”太平公主乜着他,忽然大笑道:“武承嗣,你为了一匹马,就干出蒙昧良知诬陷功臣的事情,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本宫竟然有你这样的亲戚,深以为耻! 来人,将大郎保护好,随本宫回府,若有人阻拦,杀之可也!” 太平公主失去了耐心,不想再浪费时间陪武承嗣玩了,既然给他台阶不要,那就干脆撕破脸。 随着她一声令下,在赵不凡的带领下,公主府的襕衫侍卫们纷纷将横刀亮起,分成几拨,各自寻找对象,将对方给逼住。 衙役们最老实,一个个扔掉手中的水火棍,干净利落地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放弃抵抗。 唐纵是洛阳尉,有些抹不开面子,可面对一柄柄雪亮的横刀,他长叹一声,还是选择了和衙役们蹲在一起。 一群侍卫将横刀对着堂上,将一众大佬们给逼住,惹得杜平不断嚷嚷:“误会,误会,咱们是自己人……” 第519章咬定无敌不放松 第520章各怀鬼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0章各怀鬼胎 太平公主不耐烦了,既然好言好语不听,那么就来硬的,让数百襕衫侍卫直接动手抢人。 武承嗣嚷嚷了老半天,也没见一个手下进来,再看看满屋子的刀光闪烁,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思,也就不再啰嗦。 房遗则白须飘扬,眸光复杂,对太平公主劝道:“公主要三思而后行啊!” 太平公主凄然一笑,道:“老尚书,昔日本宫忍了,可却依然失去了薛驸马,就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直到今日本宫还在自责。 今日,本宫不想再忍了,大不了一死了之。死有什么可怕,呵呵,我们姐弟俩能死在一起,也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免得寂寞……” 太平公主已经魔怔了,为了赵无敌不惜干出大动干戈、在京兆府抢人犯的事情,一旦被武后得知,可如何是好? 赵无敌被襕衫侍卫层层保护,最靠近的自然是赵不凡,那家伙咧着大嘴嚷嚷:“叔父,咱这就回公主府,想必府上的酒肉还是热乎的,您正好和公主小酌几杯,压压惊。” 赵无敌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骂道:“混账行子,你是公主府的侍卫长,此时应该守在公主身边,杵在我跟前干什么?就你那三两下,老子要你保护吗?” 他训斥完赵不凡,眼神朝满屋子的人扫视一圈,最后在武承嗣身上停留,扬声道:“某若要走,虽千万人,谁敢拦某?” 话音未落,犹在耳朵轰鸣,也没见到他挪动脚步,只是隐隐约约看见青光一闪,赵无敌已立身于太平公主身前,将正在打呵欠的小小给吓呆了,都忘了将张开的小嘴合拢。 他朝太平公主躬身道:“公主,青玉奴是臣特地从北地带来神都,献给您的礼物,如今就交给公主,别忘了带回府去。” 太平公主鼻子发酸,眼中也是水雾弥漫,浓得化不开,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大郎,常言道宝马配英雄,青玉奴这样的绝世名驹,正该配大郎这样的少年英雄,驰骋疆场,扬名天边,搁在本宫身边,岂不是埋没了它?” 赵无敌道:“臣蒙公主赠以红娘子,已经足够,至于青玉奴,随在公主身边,也算是臣的一番心意,以聊表寸心。 而且,青玉奴本是极北之地野马群中的王者,自由自在惯了,未必喜欢受到羁绊,跟在公主身边,反而乐得个自在逍遥。” 她赠他红娘子,而今他还她青玉奴,此间的心意不可言说,太平公主也就不再坚持。 可随即他又觉得奇怪,她既然开口要将他带回府去,那么青玉奴自然是一起离开京兆府,他又何必巴巴地在此地说个清楚?莫非是…… 太平公主惊问道:“大郎,你莫非是不跟本宫回去?这样可不行,本宫绝不答应!” 赵无敌凝视着她,想起史书上的记载,不由得心中凄然,道:“公主,你本是九天上的鸾凤,却不幸坠入凡尘,于你已是不公,又何必为了我而沾染人间龌龊事? 再说了,好男儿生于天地间,自当堂堂正正,不染污名,今我若随公主就此离去,岂不是一生一世都背负了贼名? 相信我,公主姐姐,我会没事的,等明日还我清白以后,自会前去公主府拜见。” 晶莹的泪,一滴又一滴,滑过那绝美的容颜,她的声音竟有些凝噎:“大郎,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再也不想重温那场噩梦,太可怕了,你就当为我着想,且随我离开这里,明日事明日再说,大不了明日我进宫去求一次母后,想来,她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太平公主意有所指,可赵无敌并不知道因为那块玉珏牵连出昔日的故事,让武后怀疑其他的出身。 他虽是清白的,却不能随太平公主离去。因为武承嗣咬了他一口,所谓贼咬一口,入木三分,被当朝宰相给咬了,若不能洗脱嫌疑、证明清白,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以前拂袖而去,那就真的洗不干净了。 他必须留在京兆府中,以待明日黄志杰或是请武攸暨来验明青玉奴的身份,或是奏明武后让突厥小可汗忽必利来亲自指认,只有确定了青玉奴的来历,方才能洗脱他的冤屈,还他清白。 他摇摇头,却不知该怎么说服太平公主,面对这个痴情而又倔强的女子,真的没什么好办法。 满屋子寂静无声,所有人各怀各的心思。 武承嗣半眯着眼睛,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神秘中又带着些许诡异,怡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饶有兴趣地看着太平公主和赵无敌,如同在欣赏着一出郎情妾意的大戏。 他的脑筋本不够灵活,却也不笨,从赵无敌的一席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让他倏然惊醒了,不再气愤和焦急。 赵无敌说的不错,只要他今夜离开了京兆府,那么就再也洗不干净。 嘿嘿,老子就是无中生有,胡攀乱咬,可那又如何?哪怕是有忽必利作证,大不了到时候老子就说是酒后眼花,认错了马儿,你能耐我何? 我武承嗣已提前安排了退路,立于不败之地,可你们呢?就冲太平那性子,一旦认准了的事,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头,绝对不会任由小白脸在大牢中受苦的。 这样一来,事情就朝有利于本相的方向发展了,带明日本相再给门下的那些走狗打个招呼,嘿嘿,即便是不能斩了你赵无敌,也将流放岭南,让你尝尝本相当年受的诸般苦难。 他坐在堂上看风景,黄志杰却一个脑袋两个大,想上前点拨一番,想了想,终究是长叹一声,就此就罢! 他黄志杰和太平公主之间相差何止千万里?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连公主门下的走狗都算不上,如何能说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一个不好,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引起误会。 房遗则叹了口气,满屋子的人是各怀鬼胎,没有一个靠得住的,而今也只有他老人家出头了。 他缓缓起身,挪动脚步,慢慢踱到太平公主身边,低声劝道:“公主,赵无敌所言甚是在理,如今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嫌犯,在京兆府没有结案以前,他是不能离开的。 否则,你让世人如何看他?让他日后如何立于天地间? 公主啊,你本是兰心蕙质的奇女子,仔细想想,你要是将他给带走,可不是帮他,而是害了他一生一世。 别的不说,恐怕这屋子里的某些人是正中下怀,早就离着口水眼巴巴地等着你这样做呢!喏,就是那位,一脸的贪婪相,就跟头猪似的。” 太平公主眼角余光一扫武承嗣,一张俏脸立马就冷了下来…… 第520章各怀鬼胎 第521章反其道而行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1章反其道而行 太平公主出生于帝王之家,高宗皇帝和武后对她极为宠爱,自幼延请名师教导,熟读经史,见识渊博,心思聪敏,可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生于皇家,长于深宫,又有一个擅于权谋的母亲,见多了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和相爱相杀,耳濡目染之下,练就了一颗灵动的七窍玲珑心和一双洞察秋毫的慧眼。 刚刚,她只不过是为爱而迷离了双眼,无心去过多关注他人,而今被房遗则给点醒,纷乱的心刹那间就宁静如水,抹平了波澜,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此时的处境。 正如赵无敌和房遗则所说,武承嗣作为当朝宰相,指证赵无敌夜如相府盗马,那么哪怕是无中生有,京兆府也不敢等闲视之,必然要慎重地对待,将此案给审个水落石出,给他一个交代。 她今夜若是将赵无敌强行给带走,想那武承嗣绝对不会阻止,反而会拍手称快。 因为这是对他最有利的结果,只要在案情未明了之前赵无敌私自离开京兆府,那么就坐实了他的罪名。嘿嘿,即便是没有盗马,可就凭借他公然藐视大唐律法,不服京兆府的管束,就够他喝一壶了。 太平公主想明白了,自然不可能如他所愿,被武承嗣给算计。可若是让赵无敌留在京兆府过夜,按照惯例作为嫌犯在洗清以前必然是要收监的。 在薛驸马被来俊臣“请进”御史台的时候,太平公主曾去探望过一次,对牢狱中的各种肮脏和可怖尚且记忆犹新,若是让赵无敌今夜关押在那种地方,想想都不寒而栗。 而且,自古以来,但凡是进了牢狱之中,谁能毫发无损地出来?牢狱中的各种龌龊事,各种阴暗的伎俩,就算是铁汉也被折腾成烂泥,多少人不明不白地烂在了牢狱中,再也不曾见到天日。 房遗则在朝堂这个烂泥坑里倾轧了数十年,早就活成了老贼,如何能不明白太平公主心中所思所虑? 他侧着身子,低声道:“公主,您尽管起驾回府,至于赵无敌这小子,您可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呵呵,能够献出那般绝户计,将突厥大小可汗先后给端了,可见这小子诡计多端……” 老家伙见太平公主俏脸一僵,连忙改口道:“嗯,应该是有勇有谋,神机妙算,一般人、譬如那猪猡一样的武承嗣想欺负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而且,就连吐蕃小和尚都不是他的对手,想必这京兆府中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龙潭虎穴,既然他胸有成竹,言之凿凿,公主何不信他一次? 毕竟他是个男人,虽然年纪小的,可再小的男人也是男人,都有一种臭毛病,尤其是在漂亮的女人面前,呵呵,那个……公主该懂的。” 老家伙的话本来说得好好的,言辞恳切,语重心长,分析得有理有据,让太平公主有些意动,一颗心渐渐地动摇了,不再坚持。 可谁料到临了却变味了,扯起男人和女人来,还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真是为老不尊,让人讨厌。 可仔细想想,太平公主又不得不承受老家伙说得有道理,想来以大郎这样惊才绝艳的天骄,定然不喜欢一个过于强势的女人,而青睐那些小鸟依人的软妹子…… 不过,道理归道理,可太平公主是女人,谁见过女人将道理的?她还是暗暗啐了老家伙一口,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公主殿下,夜已深了,您还是回府吧!”赵无敌道。 太平公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催催催,人家就那么不招你待见?行了,本官回了,你可要小心些,凡事都长个心眼,俗话说人心隔肚皮,遇事多三思而行。 对了,今儿你还没有用餔食,腹中定然有些饿了,要不要本官让人送些酒食过来?” 房遗则直蹙眉,都什么时候了,还念叨着酒食?他冲京兆尹黄志杰招招手,待他来到眼前,道:“黄府尹,这个赵无敌毕竟是有功之臣,该优待的还是要优待,你看是不是给准备些酒食?怎么点小事,怎么也不该让公主烦心吧! 还有,那个外面宵禁了,你派个人给公主引路,省得那些武侯们啰嗦。就是老夫,也要劳烦你了,还有武相,至于杜平嘛…… 杜平啊,你看老夫老了,精神头不济,你就辛苦点在这陪赵无敌小酌几杯,明日老夫准你一日假啊!” 杜平自然无话可说,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黄志杰不乐意了,怎么?这是不相信我、怕我使坏,暗中下毒手?我的房老尚书,还有公主殿下,这个罪名某家可担不起。 他连忙陪着笑脸,道:“老尚书,武相,杜主事,各位都是朝中重臣,中流砥柱,明日一早还要早朝呢,些许小事怎敢劳动杜主事? 老尚书,公主殿下,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今夜我京兆府一定是风平浪静,平平安安,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那个……这样吧,下官今晚就待在京兆府中,给赵将军守门,您看如何?” 黄志杰都这么说了,也算是做足了姿态、表明了心迹,就差当面给太平公主纳下投名状,拜在她的门下。 这样一来,除了武承嗣恨得牙痒痒,斜着眼睛乜着他,将他给写进非我族类的名单以外,太平公主和房遗则倒也不好再过于逼迫了。 经过今夜之事,前后对比,略微思索一番,他们也就能看得出黄志杰的心思,是想主动示好,企图托庇于太平公主门下。 本来以太平公主高贵的身份,并不缺少攀附的走狗,可今时不同往日,眼看着武后就要取代李唐,君临天下,作为新朝的帝族武氏子弟,谁人敢得罪? 而黄志杰在这个节骨眼上公然驳回武承嗣的面子,从一开始就立意拖延时间,与之东拉西扯,各种磨蹭,终于将太平公主给等来,这份心可谓是难能可贵。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世人大多是趋炎附势之徒,买涨不买跌,在武氏如日中天、而李唐日间势衰之际,还能有人心向李唐,欲投靠她这个亡国公主,她还能有什么可挑剔的? 第521章反其道而行 第522章京兆府中开夜宴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2章京兆府中开夜宴 人敬你一尺,你不说还人一丈,至少也要还一寸之地,让人家心中有个盼头,不至于绝望之下改换门庭投靠你的仇敌怀抱。 人,无论高低贵贱,贫穷和富有,都是在滚滚红尘中渡,你若漠视别人的感受和尊严,不仅不还寸土,反而得寸进尺,那么就算是忠臣良将,也不得不弃你而去。 黄志杰自一开始就在不断示好,利用各种伎俩拖延时间,欺负武承嗣不学无术,对大唐律法是只闻九窍,还有一窍不通,终于将太平公主给等来,给了赵无敌一个公平的机会。 而今,黄志杰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平公主哪怕是再怎么不放心,也只能将各种担忧和牵挂藏在心中,又对赵无敌各种叮咛和嘱咐…… 赵无敌一一答应,尽力哄着她,不敢让她担心,最后,还是在房遗则的催促下,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可就在走出京兆府大堂的这么短距离里,足足回头了七八次。 房遗则带着杜平陪她一同离去,至于武承嗣本想再磨蹭一下,看看能不能耍点手段逼黄志杰就范,可在那些襕衫侍卫的刀光逼视下,无奈地摇摇头,不想自讨没趣,也随之灰溜溜走了。 黄志杰让唐纵从衙役中精心挑选了几名老成持重者,都是京兆府的老人,分成两班分别护送房遗则和武承嗣回府,至于太平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由洛阳尉唐纵亲自伺候。 太平公主驾临京兆府,且是夜间时分,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若是在回府的路途中,有个磕磕碰碰,他黄志杰都吃不了兜着走,就连整个京兆府上上下下都要受牵连。 因此,保护太平公主平安回府,对于黄志杰和唐纵等人是责无旁贷。 一众大佬全都走了,黄志杰不由得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书案上,大口地喘气。 直到此时,他才觉得自己是京兆府的主人,可以不顾及别人的看法,很没有形象地坐在书案上,感触着小心肝不再砰砰乱跳,而是越来越舒缓,渐渐地平稳。 他吐出一口浊气,抬眼四处一扫,巡视着他的领地,忽然见一颗乱糟糟的花白头颅抵在眼前,一点点纵横交错的皱纹如刀斧劈凿,又似沧海桑田、岁月变迁留下的遍地沟壑,那些并不柔顺的线条在缓缓滑动,其间有一对黑洞,弥漫着浑浊的幽光,内孕无尽的沧桑…… 黄志杰吓了一大跳,遽然间还以为是地狱之门没看守好,从中逃逸出一只老鬼,可仔细一打量,却原来是那刀笔吏,在对着他发出谄媚的笑。 因为太平公主强占了刀笔吏的座位,导致他无处可以摆放笔墨和纸,黄志杰无奈之下只好让他就着自己的书案,凑合着做记录。 可他却忘了这档子事情,不知道卧榻之侧有人酣睡,如今遽然之间被刀笔吏给吓得不轻,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道:“你个老东西,也忒没眼力劲了,本官好不容易方才将几尊大神给送走了,你丫却杵在跟前,吓本官一跳,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去休,去休,滚回你的座位去,特奶奶的,好心情都给你破坏了,真是的……” 他骂完了刀笔吏,再也没心情巡视自己的领地了,可眼角的余光一扫,除了稀稀落落的三五个衙役,手里搂着水火棍,连连打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看得他更加生气。 他恨不得抄起水火棍将他们通通给揍一顿,可眼前并不是好时机,因为还要一个赵无敌杵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他。 “黄府尹,夜已深了,不知京兆府的牢狱在何处?下官初次到神都,更是第一次来京兆府,并不认识路径,还得烦劳府尹指派着衙役给指着路。”赵无敌道。 “哎……我说赵旅帅,小赵将军,赵小郎君,我的赵爷爷,您还不明白?”黄志杰看到赵无敌,脑袋立马就大了,凝视他老半天,又问道:“说实话,对于武相举告你偷了他府上的马,本官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就他那德行,若真是你偷了马,让他占了理、吃了亏,怎么会那么好说话? 小赵将军,那武承嗣可不是良善之辈,就算是太平公主殿下,恐怕也没有放在他眼里。今日之所以如此异常,很显然是他不占理,所有的话都是无中生有的谎言,所谓心中没底,不敢造次,因此方才一直对公主忍气吞声。 不过,他到底是政事堂宰相,既然举告了你,那么在案情水落石出以前,少不得要让你受些委屈。可是,你尽管放心,所谓的入狱羁押,不过就是说说而已,本官还能真让你在那牢狱中待一宿,和那些卑贱之人作伴? 来来来,小赵将军,过来陪本官坐坐,不过立即让人……” 黄志杰眼角一扫,第一个就看到了回到自己座位的刀笔吏,招招手吩咐道:“你去厨下打个招呼,收拾些好酒好菜端上来,本官要和小赵将军饮几杯,给他压压惊、去去晦气!” 刀笔吏答应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黄志杰的所作所为,倒是出于赵无敌的意料之外,让他不由得对其高看了一等。 他见黄志杰相邀,欲在这京兆府大堂中“设宴”,和他把酒言欢,畅谈古今和未来。 一个当朝大员,又是主管整个帝都安危和民事的京兆尹,竟然无视官阶的差距,与他把酒言欢,可以说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可他却踌躇了,不想答应…… 他思索再三,还是出言拒绝了:“黄府尹,承蒙错爱,感激涕零,可窃以为有所不妥。 京兆府乃是一方重地,而这大堂更是府尹处理各种纠纷的场所,何其庄重与威严,若是再次吃酒作乐,岂不是大为不敬?” 黄志杰点点头,道:“小赵将军言之有理,在这大堂中款待你,的确大不妥。要不这样吧,咱就换个地方,去那衙役的签押房中。 夜色渐浓,天时不早了,明日是大朝会之期,本官索性就不睡了,陪小赵将军唠唠嗑,省得耽误了上朝的时间。” 他不准备休息了,可把赵无敌给雷得不轻。 可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以身相陪,一起吃吃喝喝,以免被人怀疑有人在饮食中动手脚,也可谓是用心良苦…… 第522章京兆府中开夜宴 第523章晨曦中的大朝会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3章晨曦中的大朝会 神都城中,繁华之地,虽不曾听闻有雄鸡啼鸣,可晨曦还是如期而至。 京兆府的前院靠左侧有一排房屋,屋宇不高,陈设简陋,本是供衙役和书吏们轮值点卯的签押房,可昨夜却有幸被黄志杰占据一间,并设下夜宴,同赵无敌推杯换盏,闹腾了一夜。 因为今日是大朝会,但凡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黄志杰作为京兆尹,自然跑不掉。而且,即便是今日不是大朝会之期,他也要求见武后,讨一道旨意,让突厥小可汗忽必利来指认一番,好将“盗马案”给了解了,给赵无敌和太平公主等人一个交代。 至于说辞,他都想好了,就没打算在武后面前隐瞒。对于是否会因此而将武承嗣得罪?他已经顾不上了! 黄志杰是个聪明人,知道做人不能摇摆不定,世上就没有左右逢源的好事,你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朝左,要么朝右,要么笔直一条道走到黑。 墙头草,风吹两边倒,风过又起身,貌似立于永远不败之地,可事实上在每一次争斗中,最先倒霉的往往就是墙头草。因为两帮子人摩拳擦掌,将刀枪擦得雪亮,卯足了劲准备厮杀,可一旁还有第三方势力在虎视眈眈,谁能安心厮杀?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反而会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举起屠刀清场,将立场不明确的墙头草先给收割干净,没有了碍眼物,方才好杀个尽兴。 是夜,他从一开始就得罪了武承嗣,没有给其面子,更加没有倒头就拜投入其门下为鹰犬,那么以武承嗣小肚鸡肠的性子,早就已经把他黄志杰视为敌人了。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添油加醋,只好原原本本照直说,至于武后如何决断,那就得看你武承嗣人品怎么样了。 因为一大早要见武后,黄志杰并没有敢尽兴畅饮,而是小口啜饮,陪着赵无敌,口中尽挑着朔方之战的情节询问和交流,其示好的意思不言而喻。 京兆府离万象神宫不远不近,加上黄志杰犹在壮年,身体不错,能骑得快马,倒也不需要夜半动身。 不过,他还是在鸡鸣时分向赵无敌告辞,并他尽管在签押房中休憩,给安排了四五名衙役守门,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方才离开了京兆府,踏着淡淡的月色纵马朝皇城而去。 随着内侍尖锐的嗓音响起,十多名甲胄鲜明的禁军将士纷纷将手搭上了万象神宫雄浑而厚重的的大门,一起用力,将大唐的权利中心缓缓展现在人们面前。 在侍御史的指手画脚下,文武百官按照官阶大小分成两列鱼贯而入。然而,进入大殿以后,却没有按照文左武右和官阶大小依次排班站好,而是全都拥挤在大殿中间,对着丹陛之上空空荡荡的宝座发呆。 自古以来,不论在何场合,大人物总是姗姗来迟,何况是君临天下、四海臣服的帝王? 皇帝临朝,为了自身安危着想,自然不可能自正门而入,穿过茫茫人海,拾级而上。万一群臣中有那心怀不轨之徒,身怀利刃,趁着皇帝打身边路过时忽然暴起,其后果太可怕,让人不敢想象。 因此,万象神宫的丹陛之上另有玄机,在侧后方被屏风遮住的地方,有一条隐蔽的通道,专供皇帝临朝所用。 武后虽是一介女流,却比史上大多数帝王都要勤勉,就连这临朝的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让群臣略等片刻,却又不会心急火燎失去耐心,就是她该出场的时候了! 有人曾怀疑,就在他们在万象神宫门前等待之际,武后其实就已经来了,只不过躲在暗室中,通过隐蔽的瞭望口打量着臣子们的表现。 最先出现的是一颗肉球,仿佛是在被尉迟金刚给推着滚动,嘴里还不停打着呵欠,小眼迷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此人就是大唐皇帝李煜,名义上的天下之主,可看他的模样,又哪里有一点点帝王的威严和风范? 人们暗暗摇头,可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因为按照眼下的大势,他也没几天日子过皇帝瘾了,要不了多久,人们就可以眼不见为净,不用看着这个窝囊废坏了好心情。 皇帝“滚动”到龙椅边,却不敢落座,而是侍立一旁,竭力挺直身子,等待着武后的来临。 武后大袖飘飘,风采照人,迈开龙行虎步,一步踏出,就如同震颤了山河,唱响了天地之音,威严之气四散开来,将皇帝给衬托得格外不堪和猥琐。 皇帝低着脑袋,团着身子,两眼直愣愣看着地面,眼看着武后的裙裾缓缓拖过,不知为何却突然停顿了片刻,接下来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眸光直刺他的心底,不由得浑身颤抖,汗水淋漓,差点就要瘫倒在地。 武后凤目如电,乜了皇帝一眼,不由得幽幽一声叹息,随即走到她的宝座边,一拂大袖,坐了下来,低声道:“皇帝,坐下吧!” “儿臣谢过母后!”皇帝心情紧张,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和飘忽,颤颤巍巍地朝自己的帝座自去,那短短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尉迟金刚硬着头皮上前将手伸入他的肋下,差不多将他整个人给搀起来,帮他走到帝王的专属宝座边,将肥胖的身子塞进座位中。 帝王和天后均已落座,接下来满朝文武纷纷躬身拜见,随着武后一拂大袖,在侍御史的指挥下,按照平日里早就安排好的位置站好,等待大朝会的开始。 没有山呼“万岁”声,没有一屋子的磕头虫,又不见纷纷撅腚的不雅画面,一切都很简单,简单得都有些随意。 在武后的示意下,内侍尖着嗓子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没有约定俗成的客套,没有阿谀奉承,更加没有废话连篇,大唐的大朝会简单而直接,甚至有些粗暴。 政事堂为百官之首,自当万事为表率,就连大朝会也不例外。 这不,政事堂的新晋宰相武承嗣出班了,两手抱着笏板,走到大殿中间位置,开口了…… 第523章晨曦中的大朝会 第524章折磨人的赏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4章折磨人的赏赐 大唐朝堂就是一个大猴群,等级森严,各司其职,不可逾越,否则就是坏了既定的规矩,成为众矢之的,被各种小动作给磨灭成灰。 就连大朝会都不例外,谁先发言,谁后奏本,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有约定俗成的一套章程。 人在朝堂中混,就不能破坏规矩,否则将活成独夫,被众人所不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寸步难行,最终不得不黯然离去。 一般都是先由政事堂诸位宰相牵头,将最近几日发生的大事向武后禀报,并附上政事堂的意见,以待武后定夺。 至于各部的官员,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武后点名下,方才出列做出对答,以详尽的数据作证宰相的提议,顶多就是做些补充,绝不敢抢宰相们的功劳,更加别提拆宰相们的台,和他们对着干了! 一般情况下,在没有先和宰相通气、得到某位宰相首肯的情况下,各部官员是不会提出陌生的议题的,以免落人口实,将宰相给得罪了。 而宰相之间虽然都是“同中书门下三品,”可实际上却也有大小之分,比如如今的政事堂第一人就是王方庆,俗称政事堂秉笔,也就是他执掌着政事堂的那支如椽巨笔,对各部上奏的事情可以一言而决,权利不可谓不大。 今日大朝会上,在内侍暗示大朝会正式开始了,群臣有什么事情尽管抓紧时间说,否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方庆轻轻咳嗦了两声,微微眯眼,冲众位宰相拱拱手,正待客套几句,谦逊一番,可谁料到武承嗣心有旁骛,根本就没心思鸟他,直接越众而出,站在臣子回话之地,冲他姑母行了一个大礼,两手都触及地面了。 他开口道:“臣,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武承嗣启奏天后,臣连日来多番查看兵部整理的、有关朔方将士的功劳簿,并亲自调查,多番思虑,觉得其间大有文章,可谓是漏洞百出…… 由此可以断定,朔方之战隐情颇多,边军诸将同兵部衙门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故意夸大战功,谎报军情,以期骗得朝廷封赏。 臣弹劾兵部尚书房遗则,左卫大将军秦怀玉……” “够了!”武后脸含薄怒,俏脸微青,声音也异常清冷,粗暴地打断他的话,然后冷冷地盯着他看了足足能有一盏茶时间,问道:“武承嗣,朕记得你不是称病告假了吗? 怎么?一日之间病就好了,且口若悬河,精神抖擞,就连咳嗦声也不见,莫非是昨日遇上什么喜事? 譬如……一匹浑身如锦缎,散发着青色流光的大食宝马?” 武后淡淡的几句话,却是诛心之语,将武承嗣昨日的行踪和所作所为给点了出来。且直奔主题,切中事情的关键点,让武承嗣冷汗直冒,心下仓皇失措,不知武后还知道些什么? 例如在温柔坊中,他武承嗣无力举枪,发了一通脾气以后,靠着老鸨子密制的虎狼之药,方才勉强将那花魁给就地正法,取了一个开门红。 他不确定武后对他昨日的荒唐知道多少?但却不敢动问,只能低着脑袋,任那冷汗湿透了层层衣裳。 他思来想去,也只能将这一切安在太平公主身上。定然是那个骚蹄子不忿他羁押了赵无敌,坏了她的好事,从而连夜入宫,恶人先告状,给他上足了眼药。 哎……怪不得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个骚蹄子,为了一个野男人,竟然敢“颠倒黑白、无中生有”,污蔑一个帝国的宰相,嘿嘿,老子要你……要你…… 他想对太平公主展开报复,对她进行各种蹂躏和折磨,可这现实吗? “呵呵,怎么不说话了?无言以对了吧?”武后冷笑,眸光渐渐锐利起来,道:“武承嗣,朕昨夜收到一个礼物,十分珍贵和稀少,你这些年在朝堂上,也算是勤勉,事无大小都要过问一番,想来也累了。 朕都看在眼里,也颇为不忍,正好昨夜得了件礼物,貌似和你有缘,今日朕将其赏赐于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切莫让朕失望!” 什么意思? 姑母既然得知了他昨日干的龌龊事,为何不责备、反而加以赏赐?这可不是姑母一贯的做法,太过诡异,让武承嗣不由得浑身绷紧,如临大敌。 武后冲身边的内侍小声嘀咕了几句,因为丹陛高高在上,加上声音太小,底下的百官包括武承嗣在内,都只能看到武后的丰唇在动,却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那内侍躬身答应,随即一路小跑着出了万象神宫,是从正门出去的,也不知是去干啥,让武承嗣战战兢兢,心中惶惶,更加没有底了。 武后和武承嗣姑侄俩打起了哑谜,不仅让武承嗣战战惶惶,汗出如浆,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是翻江倒海、竭力思索,可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群臣也纳闷,不知这姑侄俩唱的是哪出?不过,对于昨日在温柔坊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不乏有人在场,今日一大早趁着在万象神宫门前等待开门的空当,给当作八卦说出来,以打发无聊和寂寞。 天下间就没有一件事情比八卦更深得人心,人们纷纷加入,互相印证和补充,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人尽皆知,差不多还原了真相。 不过,并非是谁都有胆子敢无视宵禁的,因此对于太平公主马踏长街、夜闯京兆府一事并不知情,至于夜间在京兆府中所发生的事情,更是无人知晓。 他们心里痒痒得不行,迫不及待地想挖掘真相,可作为昨夜的当事人,今儿早朝就没有看见武嗣宗的身影,经过百般打探,方才得知这位金吾卫将军昨夜夜半时分起夜时不慎跌了一交,将骨头给摔坏了,恐怕没个三五个月是无缘得见了。 至于另一名当事人武承嗣,人们素来知晓他的为人,谁也不会去自讨没趣,只好将眸光转向黄志杰,想以他为突破口,将真相给掏出来! 可黄志杰今日却不知哪根筋不对,对人们的各种询问、讨好、旁敲侧击,乃至于威胁,一概是拒不回答,打定主意选择了不合作,从头到尾都在打哈哈,让人们失望之余,恨不得将他摁倒在地,暴打一顿。 第524章折磨人的赏赐 第525章失手的刺客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5章失手的刺客 万象神宫高大巍峨,抬眼看、一幅华盖如苍穹般幽远,显得遥不可及,而人在苍穹下,哪怕是有数百之多,依然是渺小如蝼蚁,让人们不由得战战兢兢,心生敬畏。 丹陛高台,位于万象神宫的尽头,那一级级铺着红毯的白玉台阶如同登天之梯,将红尘隔断,台下的是碌碌世人,台上的则是真龙一族,与天地同在。 武后高居于丹陛之上,一双凤目神芒迸现,威严尽显,其间蕴含着无尽的智慧,睥睨群臣,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显得意味深长,让人们猜不透他的心思。 武后打发了内侍去取礼物以后,就没有再说话,而群臣也很自觉,并没有继续上前奏报,以免扫了武后的兴头。 一缕朝霞透过万象神宫顶上的琉璃照射在武承嗣的头顶,赤红中带着灿金,将他的头发、脸庞和朝服恣意涂抹和渲染,尽然多了一种妖艳的美,极为绚烂和璀璨,如同传说中的淮南王,要举霞飞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让人们百无聊赖的心一下子活络了,纷纷侧目,看向门外。 在那内侍的引领下,一群飒爽英姿的梅花内卫押解着一名大汉进入了大殿中。 那是一名蛮夷,身材高大,体魄魁梧,脸庞黧黑,头发散乱,眉眼间尽是不羁和狂放,一看就不是善类。 他的两手被拇指粗的精铁锁链束缚在背后,口中也被塞满布帛,犹在不停挣扎和吼叫,却因为口中被堵塞,以至于发出沉闷的呜呜声,就像是垂死的凶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梅花内卫见他不老实,也就不再客气,那名体格矫健、女生男相的副都尉王雨涵直接拿剑鞘狠狠地捅在他背后的各处要穴上。 因为是武后点名要的人,王雨涵自然不能下死手,出手时准确地拿捏着分寸。不过,虽不致命,但却疼痛难忍,只要看看那蛮夷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豆大的汗珠,就知道有多么难熬了! 王雨涵的出手,让群臣中某些人心中一阵后怕,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她。 这些人平日里见梅花内卫生得貌美,又因为习武练就出一副矫健的身材,比起家主那些娇柔美妾多了一种异样美,不免心中痒痒,垂涎欲滴,起了些贼心,可今日因为王雨涵的彪悍,却瞬间浇灭了他们的非分之想。 如此彪悍的女子,弄回家中,万一在床底之间一言不合,还不得将他们的骨头给拆散了? 此花虽美,可惜有刺,吾等无福消受矣! 人群中,有一位身着黑袍,脸上戴着一具黑铁面具的神秘人,勾起了群臣的好奇心。 这蛮夷是何许人也,竟然惊动了皇宫中最神秘的铁面先生? 人们纷纷看着武承嗣,或浅笑,或深沉,或默然,但俱都意味深长,不怀好意。 武承嗣因为摸不透姑母的心思,一直在琢磨,心无旁骛,以至于都无暇顾及进来的一大帮子人。 王雨涵朝前紧走几步,朝武后交旨:“禀天后,刺客已带到!” “好!”武后笑吟吟地盯着武承嗣,道:“武承嗣,你好好看看,对朕赐给你的礼物,满意否?” “啊……”武承嗣满头雾水,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在王雨涵的指引下,转身看向了那蛮夷……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武后的笑容不见了,一张俏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霜冻,让人将蛮夷口中的布帛掏出,怒道:“昨夜,此人潜入鸿胪寺,企图刺杀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真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说说罢,汝是受何人指使?若能让朕满意,朕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朕就将你交给来俊臣,届时,就算是你是铁打的,也要被融化成一摊烂泥。” 那蛮夷大汉抬起头来,眼中布满血丝,两颊不住抽动,口角流出一抹鲜血,红得瘆人,怒喝道:“你这妖妇,有种就给爷爷一个痛快!爷爷若是皱一下眉头,就让爷爷来生托生为猪狗,被人所宰烹!” “呵呵,好一条汉子,汝不怕死乎?”武后并不生气,笑吟吟地问道。 那汉子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死,有什么可怕?人谁能不死?爷爷今日死了,二十年后又是好汉,而你,老妖婆,你将承受星宿海的怒火和追杀,无穷无尽,不死不休!” “大胆!”王雨涵斥道。 她抬腿一脚踢中蛮夷汉子膝盖的内侧面,直听见一声脆响,那汉子倒吸一口冷气,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 铁面先生慢悠悠地踱到他面前,冷眼睇着他,良久,哑然失笑道:“星宿海?星宿老人的弟子?呵呵,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牛鬼蛇神猖狂如斯?今日吾就将你给打杀了,倒要看看汝师能奈我何?” 那汉子被王雨涵踢中了腿窝,显见是将腿骨给生生踢断,疼得死去活来,见铁面先生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免心中不爽,怼道:“中土江湖中人,莫非都喜欢呈口舌之利?日前大雪山的一个小和尚,就将你们打得七零八落,而今却大言不惭,真是无耻之尤!” “呵呵,那又如何?大雪山不还是败了?”铁面先生冷笑道。 武后大袖一拂,道:“好了,武承嗣,朕听闻你府上养有蛮夷数人,不如就将此人交给你审个水落石出如何?” 武承嗣一听这话,猛地一阵抽搐,再看看那面目狰狞的汉子,突然脑袋一歪,晕倒了! 他并非是作假,而是真的晕倒了。因为他太害怕了,这蛮夷就是他府上所豢养的高人,来自吐蕃高原星宿海,名唤吉尔布,乃是星宿老人的一名弟子,将大手印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在门中弟子中足以进入前三。 昨夜,他回府以后,不甘心就此作罢,让那赵无敌全身而退,思虑再三,派吉尔布潜入鸿胪寺,寻到突厥小可汗忽必利,企图对他进行各种威胁,迫他就范,到时候做伪证,一口咬死从未见过那匹大青马。 可谁料到吉尔布却一去不复返,让武承嗣心中担心,却又不得不赶往万象神宫参加大朝会。 此时,他方才明白了吉尔布为啥没有按时回府,因为他失手了,被人所擒获,再看看那铁面先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吉尔布被擒,按照姑母的话来看,似乎并未将他武承嗣给卖了。可是,只要将他交给来俊臣,以那王八蛋的手段,还有什么审不出来的? 事情一旦水落石出,以姑母的性子,还能有好吗? 私下派遣江湖中人夜潜鸿胪寺,刺杀突厥小可汗忽必利,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虽然他只是让吉尔布去威胁一番,真没想刺杀,可以来俊臣的尿性,就是一个唯恐事情不大的家伙,说不定还嫌刺杀忽必利不过瘾,生生将他给往谋反上靠…… 第525章失手的刺客 第526章武后断案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6章武后断案 武后也不知是真是假,有意将刺客交给武承嗣来审问,以群臣看来本是一种器重和恩典,谁料到却将武承嗣给吓晕了! 来俊臣火辣辣地盯着刺客,时不时地扫一眼武承嗣,心里头十分不屑与鄙视。 武后美目中闪现出凌厉的寒芒,扫了一眼晕倒在地的武承嗣,却没有让人传御医上殿救治,而是挥挥手,道:“将刺客带下去,送到御史台,交给来俊臣审问。” 来俊臣目光如火,兴奋莫名,连忙上前“谢恩”。 他已经闲了好长时间,每日里看着御史台中关押着的小猫三两只,心里难受得不行。 他认为,作为一个酷吏,长时间没有犯人拷问,没有大案要案可查,那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简直就是要人命。 而今,终于逮到一条大鱼,可以大展拳脚,尽情地折腾,再看其结实的身板,不羁的神情,端的是一个上佳的试验品,可以让他尝试近日闲来无事想出的几手绝活…… 刺客被带下去了,刺杀突厥小可汗忽必利一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群君臣继续议事。 至于朔方一战的战功,武后没有等宰相们扯皮,直接一锤定音,将昨日房遗则所请告知群臣,并交代由房遗则迎接秦怀玉一行,并主持封赏大典一事。 武后一言而决,宰相们都是老滑头,岂能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于是纷纷闭嘴,不敢再叽叽歪歪。 群臣心中纳闷,因为一般情况下,按照惯例,对于出迎凯旋的朔方将士的人选,得由一名亲王领衔,再辅以至少一名宰相,而今却没有提到亲王人选,而是以兵部尚书房遗则出迎,似乎在规格上有些低了。 眼下的大唐,李氏势衰,武后和高宗所生四子中,死了两个,剩下的除了那位战战兢兢的皇帝,就只有一位被圈禁在武陵的“前皇帝”,而以武后的行事风格,自然不可能千里迢迢地去宣他回京。 除此以外,在神都还有一些李唐皇室子弟,不过,在武后多年的努力下,李唐这棵参天大树已经凋零了,亲王一个不剩,只余下寥寥无几的嗣王、郡王,且一个个缩在府中,惶惶不可终日,哪里敢主动请缨出迎? 不过,即便是没有合适的皇家人选,但好歹不缺宰相吧?政事堂的诸位宰相中,不乏心向武后者以及老奸巨猾的墙头草,另外,不还是有一个武承嗣吗? 人们心中怀疑,可却不敢开口。 大朝会继续进行,以宰相为首,又断断续续向武后请示了一些各地的奏报,有好有坏,但却俱都是平常事,并不难决断。 该说的都说了,人们纷纷归位,但却没有宣布罢朝。因为包括武后在内,差不多所有人都在看着京兆尹黄志杰,让他压力倍增,如坐针毡。 黄志杰深深地吸一口气,在群臣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出列,朝武后躬身奏报:“启奏天后,昨日武相向京兆府举告朔方边军旅帅赵无敌夜潜相府,盗走武相的一匹大食宝马,洛阳尉唐纵将一干人等带回京兆府,臣不敢怠慢,连夜升堂问案。 可那赵无敌却矢口否认,称其从未去过相府,就连武相府邸在那个坊子都不知晓,被称武相指认的那匹马也并非大食宝马,而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寒血宝马,乃是突厥小可汗忽必利的坐骑,被他所俘获。 臣左思右想,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因此暂时将其羁押在京兆府中,以待今日奏请天后,让忽必利小可汗去指认一番,好将此案给弄个水落石出,给双方一个交代。” 武后乜了武承嗣一眼,见他虽然依旧瘫倒在地上,紧闭着眼睛,可那眼皮明明在跳动,显然是早已苏醒,只不过是心中有鬼,不敢直面黄志杰的指证,方才装死,好借此逃脱。 哎……武后心中不禁弥漫起一股悲凉和落寞,上苍何其不公,为何将一群猪狗赐予她武氏一族? 对于武承嗣心中的打算,武后是了如指掌。无非就是赵无敌不知为何得罪了他,从而让他念念不忘,想方设法地算计,欲扳回颜面。 武承嗣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东西,保持都不带隔夜的,先是觊觎人的宝马,硬是拉着武嗣宗无中生有地寻个借口,污蔑赵无敌盗了他的宝马,从而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可谁料到黄志杰不鸟他,加上有太平的胡搅蛮缠和房遗则的介入,将真相给差不多揭露出来,就差忽必利的指认了。 这下子他慌了,眼看着阴谋就要败露,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让门下的异族高手夜潜鸿胪寺,想逼迫忽必利就范,伙同他一起做伪证。 武后一直在关注赵无敌,以内卫的手段,对武承嗣的这些小伎俩还不是手到擒来?最后,由铁面先生亲自出手,费了一番手脚,方才将那异族大汉给擒住。 武后怒其不争,决定对其狠狠地敲打一番,因此将那异族汉子直接给押到万象神宫中,带到武承嗣面前,可谓是图穷匕见,将武承嗣给吓晕了! 可武承嗣毕竟是她的娘家侄儿,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武承嗣有错,她可以打可以骂,但却不能交给朝臣公开处理,否则,丢的就不止是武承嗣的面子,还包括她和整个武氏一族的面子。 武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黄志杰一眼,缓声道:“黄志杰,朕已经着人问过了忽必利,那匹寒血宝马名唤青玉奴,的确是他的坐骑,在朔方被赵无敌缴获。 至于武承嗣府中丢的马,本就和赵无敌无关,是他今日太过劳累,以至于眼神不好,看错了。 你回京兆府以后,迅速了结此案,将赵无敌礼送回府,不可怠慢。 洛阳尉唐纵,未经查证,行事草率,以至于让有功之臣蒙受不白之冤,着罢去洛阳尉一职,迁城门郎,去定鼎门听用。 武嗣宗,罚俸一年。 武承嗣,念其身体有恙,准其归家修养一月。” 对武承嗣举告赵无敌盗马一案,黄志杰头疼了一宿,也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可武后挥手间就一言而决,将之了结。 第526章武后断案 第527章拜见公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7章拜见公主 大棒高举,却轻轻放下! 整个盗马案中,但凡有牵连着,赵无敌无罪释放,武承嗣禁足一月,武嗣宗罚俸一年,黄志杰无功无过,只有一个洛阳尉唐纵做了替罪羊,被罢免官职,贬去定鼎门做了一个小小的城门郎。 而无视宵禁、夜闯京兆府的太平公主和房遗则,武后都没有提及,更加谈不上处罚了。从中可以看出,武后不想将此事闹大,而是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手段,将盗马一案给摁下了。 这也不难理解,因为此案中涉及到了太多的权贵,且大多与她有瓜葛,一边是娘家侄儿,一边是亲生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谁都心疼。 武后如此处置,让黄志杰脱离了风口浪尖,哪里还敢叽叽歪歪,连忙满口答应,并大拍马屁,山呼圣明! …… 大朝会结束以后,黄志杰急匆匆赶回了京兆府,无暇顾及哭丧着脸的洛阳尉……现在是城门郎唐纵,跑到签押房中,将好消息告诉了赵无敌。 面对如此结局,赵无敌倒也没有欣喜若狂,整个人显得很平淡,让黄志杰佩服不已。此人虽年轻得不像话,可就冲这份养气功夫,可知其绝不是池中之物,他日必将飞黄腾达。 既然事情已了,赵无敌就向黄志杰告辞,牵着青玉奴出了京兆府,就看见了眼中布满血丝的赵不凡。 太平公主昨夜虽在房遗则的劝解下回府,可到底是心中不踏实,辗转反侧,一宿未睡,今日一大早就把赵不凡给打发出门,让他来京兆府守着,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回去禀报。 武后虽然一向宠溺于她,可她也不敢夜闯皇宫,而武后今日要临朝议政,其后还要处理各种政务,要想进宫求救,怎么也得要等到午时以后。 好在武承嗣也要参加大朝会,倒也不用担心他使坏,而等她进宫告诉了母后,以母后对安姑姑的情分,断然不会让赵无敌有事的。 赵不凡张着大嘴,喜极而泣,哽咽着道:“叔父,您老人家可出来了,都是小侄没用,让您受委屈了!” 赵无敌蹙眉道:“一大早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且还是个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怕人笑话!那个,昨日之事,家主知道吗?” 赵不凡止住悲声,拿大手擦了一把脸,摇摇头道:“不知,要不要小侄让人去禀报一声,以免她们挂念?” 赵无敌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她们以为某昨夜宿醉未醒,夜宿公主府吧!” 常山赵氏本就和武承嗣之间有过节,眼下武后登基称帝在即,武承嗣即将成为新朝的新贵,若不出意外,将贵为“魏王”,此时和他闹得太僵并不合适。 “叔父这是没事了?接下来是回老宅还是去公主府?”赵不凡问道。 “昨日就是公主不相邀,某也要前去拜见的,索性就此前去吧,也省得来回折腾。”赵无敌道。 他索性就骑着青玉奴,同赵不凡一起打马飞奔,朝公主府而去。 太平公主府中,太平公主已梳洗完毕,精心打扮了一番,并让人备下车马,只待午时一到,就要入宫去求见武后。 就在她瞧着沙漏心神不定的时候,女官李婕一脸喜色地进了屋子,抢声道:“公主,公主,大喜,赵家大郎来了!” 太平公主先是一愣,随即眸光灿灿,脱口而出:“大郎来了,在哪里?” 随即又觉得不妥,太过于孟浪,有失她的身份,于是收敛心情,吩咐道:“李敏,速让人准备酒宴,本宫要宴请赵旅帅!李婕,去将赵旅帅请来!” 二人应声而去,不多时,在赵不凡的陪同下,赵无敌来到翠玉堂中,躬身拜下,慌得太平公主上前伸手欲扶,却因心中慌乱,不小心踩了自家的裙裾,整个人朝前摔去…… 赵无敌正在躬身行礼,忽然间一阵香风扑鼻而来,连忙抬头一看,大惊失色,身影一闪,已来到太平公主身前,伸出两手轻轻扶住她的玉臂。 太平公主眼看就要跌倒,心中本是又怕又羞,不想在在乎的人面前失态,突然间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松松卸去了她朝前的冲击之力,让她得以站稳了身子。 她惊魂稍定,美目扑闪,却只见那个冤家立身于面前,貌似又要行礼。 她不由得嗔道:“都是你,害得人家差点跌了一交,如今又来了,人家不理你了……” 赵无敌尴尬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至于赵不凡和李婕则是低着脑袋在地上寻找蚂蚁的踪迹,就连小小也目瞪口呆,张着小嘴巴,一时忘记了合上。 太平公主也察觉到了不妥,不由得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太没脸了! 她刚刚的语气既娇又嗔,宛若一个怀春少女冲小情郎撒娇,可她如今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再扮嫩的确不合适。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借以掩饰尴尬,冲小小吩咐道:“将大郎的家书拿来,就在我的梳妆盒里。” 赵无敌眉头一挑,惊问道:“是家父写的吗?” 太平公主美目中浮现一抹不忍,但还是忍着没有提前告知,而是浅浅一笑,道:“日前,本宫让赵侍卫长前去扬州公干,顺便去府上拜访,尊夫人写了封家书,本宫本欲托人带去朔方,可听朝廷下达了班师的命令,也就没有再托人转交,今日正好当面交给大郎。” 赵无敌冲赵不凡问道:“十七郎去了家中,可曾见过家父,不知他老人家可好?” “这个……”赵不凡不敢直说,拿眼看着太平公主,一个劲地求援。 太平公主长叹一声,凄然道:“大郎,你要有心理准备……还是先看家书吧!” 一股强烈的悲伤之意从体内不知名的地方浮现,瞬间弥漫开来,充斥了每一个细胞…… 赵无敌被悲伤的情绪笼罩着,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就连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悲伤和凄凉气息,其间还有一股怨念弥漫,让太平公主的心都碎了。 心伤和悲凉,一阵阵弥漫开来,越来越浓郁,渐渐地都化不开来…… 第527章拜见公主 第528章求医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8章求医 怎么会这样? 不说太平公主的感触,赵无敌更是心中惊骇莫名,因为这无尽的悲伤和怨念并非是他所发,而是自主诞生。 在他的体内似乎有另一个意识在复苏,抢占着他的心神,而追逐那怨念的来源,似乎来自另一个空间,不在当世。 小小取来了家书,由太平公主亲自递给了赵无敌,然后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赵无敌取出那张薄薄的纸张,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两行清泪不知不觉中流下,一滴滴滴在家书上,让窈娘的字变得模糊…… “扑通……” 赵无敌忽然直挺挺倒下,两眼无光,面如白纸,就连胸口也渐渐看不到波动…… “大郎,大郎,你怎么了?可不要吓唬我……”太平公主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矜持了,扑到赵无敌身边,搂着他呼来唤去,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泪流满面,冲赵不凡等人嘶声喝道:“快,快去请孙先生来!” 孙先生是太平公主府延请的医士,本是孙老神仙的传人,医术高明,据太医院中的御医们推测,差不多得到了孙老神仙五分真传。 孙老神仙匆匆赶来,本要先向太平公主见礼,却被她挥手制止,让他立即、马上给赵无敌诊断,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确保赵无敌无恙。 孙先生不敢怠慢,先诊脉,再扒开他的眼睛和嘴巴瞧了一会,接下来眯着眼睛陷入沉思,再诊脉…… 他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其间甚至从怀中摸出一本古色古香的书籍,飞快地翻动着,在某一页停顿了,接着摇摇头,继续折腾…… “孙先生,大郎到底如何?”太平公主忍不住问道。 她从孙先生的行为中看出了不寻常,隐隐觉得事态严重,以至于声音都在颤抖,可那美目中却尽是期盼和渴望、甚至是祈求。 孙先生放下医书,蹙着眉头瞅瞅赵无敌,叹道:“哎……公主殿下,老夫就照实说了,以老夫看来,这位赵旅帅的脉象极为虚弱,几乎感触不到,最要命的是他体内充斥着浓郁的死气,在快速吞噬他的生机,已经是……药石难下了!” 一个人到了药石难下的地步,就等于是离死不远了,接下来就该准备后事、节哀顺变。 太平公主心中悲恸,再也无法控制情绪,竟放声大哭起来:“大郎,你才十七岁啊,漫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如同那刚刚孕育的花苞,尚未绽放,就要凋零吗? 驸马走了,都没有来不及看上最后一面,而今你又要离我而去,莫非我真是一个不详之人,所有我在乎的人都无法善终……” 翠玉堂中,弥漫着无尽的悲凉和伤感,所有人都在流泪,都在饮泣,就连见惯了生与死的孙先生,也模糊了双眼。 良久,孙先生幽幽说道:“公主,老夫一人诊断,不免有些偏颇,不如请宫中诸位太医前来共同诊断,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孙先生话说到这份上,并非是对自身医术没有信心,而是不忍见公主悲伤,方才给她一个希望。 太平公主眼神一亮,她虽然明白太医们不见得比孙先生高明,可就如同溺水之人,不舍得放弃任何一个希望。 可以她如今的状态,任何还有力气进宫?只好让李敏拿了她的令牌进宫去求见武后……她想了想,以李敏的身份纵然是有她的令牌,也不见得能顺顺当当见到武后,于是,转而让她先求见上官婉儿。 李敏进了皇宫,一路之上出奇的顺利,在武成殿外见到了上官婉儿之后,将赵无敌的情况一说,就见那位才情无双的上官内相花容失色,急匆匆小跑着进入武成殿中。 不大一会儿工夫,上官婉儿又出来了,带着她来到太医院,对太医们宣了武后的懿旨,然后,整个太医院中一阵忙乱,一大帮子白胡子、花白胡子纷纷拿起药囊,钻进一辆又一辆马车,在一队禁军的簇拥下出了宫城。 上官婉儿没有单独备下车驾,而是同李敏同坐在太平公主的那辆清油车中,一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路上仔细询问着李敏,关于赵无敌晕倒的细节。 武成殿外的李敏并不知道在上官婉儿进入大殿以后发生了何事,还以为是因为武后对太平公主的溺爱,爱屋及乌之下,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太医院几乎是倾巢而出,不由得心生希望,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而上官婉儿可不敢大意,她清楚地记得,当武后听到赵无敌的噩耗时,泪水顿时流了下来,那份悲伤和急切完全是真情流露,在她的记忆中从来不曾见过。 武后用近乎咆哮的声音下达了旨意,要太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救回赵无敌。 其实,就连坐在清油车中的上官婉儿都不知道,在她离去以后,心中焦虑的武后又颁下一道道旨意。 神都城中的东西二市以及各处城门口都张贴了皇榜,写着征召天下名医给一位贵人治病,将以万金和男爵相酬。 万金差不多是十多万贯,也就是万万钱,这么多的钱财能堆成一座山,足以让一个乞索儿立马成为富甲天下的大豪,子子孙孙,富贵满门。 而比起万金来,男爵之位更加让人疯狂。万金,只不过是成就一个富家翁,而成为男爵,立马就跻身贵族行列,传承一个大家族,世世代代受世人景仰和膜拜。 不过,万金和男爵虽然让人眼红,可皇榜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需要的是名医。而且,既然许下如此逆天的封赏,可见那个贵人定然得了不治之症,眼看着是不行了,可不是一般庸医可以糊弄的。 若是想浑水摸鱼,抱着侥幸的心思,看看站在皇榜前的那些禁军将士手中雪亮的钢刀,再摸摸自家的脖子,很明显自己脖子没有钢刀硬,只好长叹一声,做做白日梦。 而有那自持医术高明者,有心上前揭下皇榜,可抵近一瞧,看到是在太平公主府中救人,立马就怂了。 日前太平公主的幼子生病,将宫中的太医和神都坊间的名医给延请了不少,可那番遭遇,想想都可怕,以至于对于神都医士来说,只要听到是太平公主府求医,立马就做鸟兽散,有多远躲多远,打死都不去。 第528章求医 第529章要命的家书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29章要命的家书 一封家书,寥寥数百言,却饱含了各种思念和期盼,以及浓浓的悲伤…… 赵无敌从家书中看到了老父辞世的消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从而昏厥了,且按照太平公主府的孙先生诊断,竟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 武后得知,情急之下竟然要亲去太平公主府探望,在上官婉儿和铁面先生的竭力劝阻下,方才收回圣意,改派上官婉儿立即带着太医院中所有的太医赶赴公主府,指明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赵无敌的性命。 除此以外,武后接连颁下几道旨意,在东西两市和各处城门口张贴皇榜,以万金和男爵为酬谢,广招神都城中的名医,前去公主府效命。 另外,她还令禁军挑选精骑背负圣旨,走驿道奔赴各地,寻找传说中可能还活着的孙老神仙,请他老人家大发慈悲,救赵无敌一命。 武后在武成殿中来回踱步,一颗心纷纷乱乱,怎么也静不下来。她忽然想起日前曾做过的那个梦,梦到安儿哭着对她说:“媚娘姐姐,救救我的孩儿……” 此刻,她再一次回忆起那个梦,和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印证,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赵无敌铁定就是安儿的孩子。 安儿虽然已经故去,可她的英灵却并未离去,就因为对儿女的牵挂太深,从而不想去往生,宁愿在这天地间飘荡。 魂兮往生,自有她的归宿,而滞留在此世,会遭到天地规则的反噬,随着时间的流逝,真灵会渐渐磨灭,从而变得懵懂,忘记了前世今生的一切…… 按照太平所说,安儿已去了六年之久,她的真灵也该磨灭得差不多了,成为一个懵懂的残魂。可当她预知到儿子有危险时,竟然觉醒了儿时的记忆,向她的媚娘姐姐托梦求救,可见她的执念有多深? 武后想到这里,忍不住悲从心中来,泪水模糊了双眼,一滴又一滴,缓缓滑落…… 太平公主府的正门就开在坊墙上,直面宽敞的大街,青石铺就的地面整齐而洁净,就连落叶都看不到一片。 八只麒麟兽分列左右,沿着大门一字排开,三五名仆人立于台阶上,伸长脖子遥望着长街的尽头,眼中失望和期盼交缠,十分复杂。 从洞开的大门中朝府里看去,庭院深深,林木幽邃,不时有青衣小婢从花径中冒出来,冲门前的仆人打听着什么,然后在仆人们的摇头叹息下一脸失望地回转,没入林木中。 忽然,从长街尽头传来一片嘈杂声,稀稀落落的行人纷纷闪避,紧靠着坊墙,回首遥望。 马蹄隆隆,车轮滚滚,就如同战鼓敲响,浩荡八方,有千军万马在冲锋…… 当先是上百名禁军骑士,纷纷打马飞奔,呼啸而至,在府门前离着白玉台阶不到一丈之地齐齐停住,接着四散开来,将门前方圆三十丈内列为禁地。 铁甲森森,马槊林立,冷冽的眸光,锐利的锋芒,如寒冰般的杀气,在大日的映照下,天地之间弥漫着无尽的肃杀之气,差点将那几个仆人给吓尿了! 出动禁军铁骑,围住太平公主的府邸,这是要干什么? 路边的行人暗自心惊,纷纷揣测,近些年来对这种场景并不陌生,自从武后临朝以后,神都城中已发生过多次。 就在数月前,辅国大将军府门前就出现了这一幕,随后阖府上下数百口就被牵到西市口给枭首了。 可这里是太平公主府,作为大唐最尊贵的公主,武后最宠溺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遭遇灭门之灾? 就在人们的猜测中,大队的马车,一辆又一辆,驶过长街,朝公主府的正门滚滚而来。 人们看到马车的造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些马车差不多能有四五十辆,新旧不一,样式各异,但却没有一辆是囚车。 仆人们两腿颤抖,心胆俱裂,眼看就要憋不住了,直到看到那第一辆马车时,方才略微心安,大口吸气,咳嗽几声,然后挺直脊梁,微微仰头,保持公主府的骄傲和尊严。 因为他们认出了第一辆马车的身份,那辆清油车是自家公主的车驾,不久前载着女官李敏入宫求见天后,祈请天后委派御医前来府中救人。 而今清油车当先开道,再瞧着车夫的模样,显然是李敏女官完成了公主的命令,带着御医们回来了。 不过,瞧着后面马车的数量,仆人们还是暗暗腹诽,这阵仗也太大了吧?莫非是将整个太医院给搬空了不成? “啪!”车夫将长鞭一甩,凌空甩了一个鞭花,发出一声脆响,那鞭梢离着一名仆人的鼻子仅有五六寸距离,但却因车夫的手法太快,以至于仆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车夫大喝道:“狗奴才,一个个痴痴傻傻,莫非是吃错药了吗?还不快点将门槛给卸下,耽误了公主的差事,小心尔等的狗命!” 此时节,正门都设有门槛,且家世越尊贵,门槛就越高,一般人想翻越过去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因此,平日里马车是不走正门的,在离正门不远处留有角门,专门为马车进出所设。可如今数十辆马车齐聚门前,车上全都是来自太医院的高人,奉武后之命前来拯救赵无敌,而且自家公主早下了死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时间紧迫,一刻都耽搁不起,哪里还顾得上走角门? 仆人们不敢怠慢,急匆匆跑到门槛边,各自伸出细胳膊,撅着臀部,十指抓住门槛,一起用力,欲抬起门槛。 可却因门槛太过于沉重,哪怕是仆人们都使出吃乃的力气,也只不过是轻微颤动了一下。 仆人们再次用力,一而再、再而三,三而衰,最终两臂酸软而无力,再也撼动不了分毫。 那车夫急了,勃然大怒,两眼中喷出赤光,满脸虬髯都竖立,一根根如钢针似的,骂了一声废物。 然后,他将马鞭一扔,从车辕上纵身而起,一个箭步就来到了门边,两手一扒拉,将仆人们给划拉到一边,抓住门槛,双臂一较劲,一个人就将门槛给拎了起来,紧走几步,“咣当”一声,给扔在角落里。 第529章要命的家书 第530章御医云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0章御医云集 这家伙两手抓起门槛,就像是玩儿似的,随手一扔就是好几丈远。 由此可见,他的两臂之力至少能有数千斤,且下盘极稳,整个过程中身子都没有晃动一下,可想而知他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九成是出自那个圣地传承,以外门功夫见长,就是比起史上的那位力能扛鼎的楚霸王也不遑多让。 禁军骑士们喝一声彩,为车夫的大力和勇猛叫好。 不过,也仅此而已,并没有被他的王八之气所倾倒,从而顶礼膜拜。 车夫对喝彩声浑然不查,复又一个箭步翻上车辕,顺手抄起马鞭,一提缰绳,驾驭清油车驶进了公主府中,其它马车依次启动,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马车直抵中院,因小径弯曲、藤萝缭绕,再也无法前行,只好就此停下。 上官婉儿没有让李敏搀扶,身手灵活地下了清油车,不断催促着那些御医们。 大唐的官员们并没有年龄的限制,只要还能走得动路、吃得下酒肉,就不会被劝退。 御医们也是官员,且因为职责的不同,哪怕是克化不了酒肉只能以白粥度日,以及身体老弱、走三步就要站着歇一会、喘上大半天,一般情况下也依然可以在太医院中挂名,平日里待在家里休憩,隔三差五到太医院点个卯就好。 这一切就因为御医的特殊性,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官员,绝非任何人都可以滥竽充数的,譬如武后了登基造势,将武氏一族的子弟安插进各个部门,但却没有一个进入太医院中。 因此,上官婉儿带来的这支御医队伍十分庞杂,有满头乌发眉清目秀的,有满头白发如雪步履蹒跚的,更多的则是花白须发的…… 乌发者数量不多,他们最先响应上官婉儿的命令,下车的动作极为灵活和迅疾,就连手中抄着的药囊也最为精致和显眼。 这些药囊用的皆是各种锦缎和七彩丝线,做工精巧,构思巧妙,绣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或是奇花,或是异兽,或是一朵卷云,或是一个大篆字符。 不过,上官婉儿却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下,眼神在那些花白须发的御医们身上停留片刻,随即便注视着两三个白发皓首的老者,秀眉微蹙,低声冲李敏道:“那几位长者都是太医院的家底,一生救人无数,无论医术和人品都是好的,且曾见过孙老神仙,得过他老人家的指点,今日恐怕多半要指望他们出手了。 可他们年岁太大,腿脚不好,还请女官安排些仆妇寻几副软兜,将几位老人家给抬进去。” 李敏答应一声,随手招来一位在近前等待吩咐的小管事,让其准备软兜,伺候几位老爷子。 然后,上官婉儿让几位老人家稍等,便带着腿脚尚可的花白须发者进入后院,至于那些乌发白面的年轻御医也不在乎上官婉儿的冷淡,屁颠屁颠地紧随其后。 整个太平公主府被无尽的悲伤给笼罩,仆人们全都小心翼翼,面容肃穆,不敢露出丝毫喜色。四个小郎君和小娘子都被各自的乳娘和仆妇带在住处,不敢去打扰公主,就连林木中栖居的小鸟也被悲伤感染,不敢啼鸣。 翠玉堂中,太平公主跪坐于冰冷的地上,将赵无敌给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脸颊去温暖他冰冷的脸,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将两人的脸都润湿了,润入口中,有些苦涩。 她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都嘶哑了,可他却禁闭着双目,没有任何回应。 她嗓音嘶哑,祈求上苍:“大郎,我是个不详的人,都是我害了你……” “公主,您不要这样,也不可以这样作践自己,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不关您的事……”李婕看着自家公主的模样,伤心欲绝,恨不得以身相代。 赵不凡面如死灰,凄然叹道:“是啊,许是我叔父太过惊艳,遭了天妒,这个世界容不下他,要接引他归去。” 太平公主抬头,那绝世的容颜上沾满泪水,一双美目都红肿了,但声音却出奇地镇定,道:“赵不凡,我知道你们那些古老的世家中有些神奇的手段,去吧,去将大郎的事情告诉他们,求他们出手,救救大郎。 我李令月对着万古诸天立下誓言,只要大郎能够平安度过劫难,我会离开他,今生今世不再纠缠……”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还在为赵无敌痛不欲生的太平公主,竟然会立下誓言,决意离开赵无敌,给他自由,不再痴缠。 她也是没有办法了,既然孙先生都给出不治的论断,那么,除了那位踪迹飘忽、几近于仙的孙老神仙,问世间还有何人能有改天换命的手段? 太平公主已经对御医们不再报以希望,而将期望寄托在隐世道门身上。也许,他们就有逆天的手段,能够改变大郎的命运。 爱一个人,不在乎拥有,只要他能平安地活在当世,幸福而安宁,那么她就满足了。 为了爱而舍弃爱,才是最为刻骨铭心,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彼此郑重。 赵不凡凝视着太平公主,忽然郑重其事地伏地拜了下去,然后起身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 不多时,数十名御医鱼贯而入,让宽敞的翠玉堂也略显拥挤,且因为此时的太平公主行止太过亲昵,并非臣子们所能窥视,让他们纷纷避让,一下子凌乱起来。 上官婉儿蹙眉,略一思索,便挥手所有御医出去,然后,以五人为一组,依次进入翠玉堂中,为赵无敌诊断。 她搞定了御医,方才上前劝解太平公主:“公主,赵旅帅徒逢劫难,天后也颇为关心,特命微臣将太医院中所有御医都给带来了。 臣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赵旅帅还这么年轻,想来只是英才遭天妒,故上苍才降下一个考验,只要渡过了此劫,日后定然是海阔天空,大有作为。 公主,请听微臣一言,将赵旅帅交给御医们诊治,您的身子骨也要多保重,万一有个好歹,让天后情何以堪?” 上官婉儿虽自幼长于宫中,并不识男女之事,可看着眼前的太平公主,还是倏然心惊。 他们二人之间不简单! 第530章御医云集 第531章纷纷乱乱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1章纷纷乱乱 对于一块玉珏牵连出昔年的密辛,让武后认定了赵无敌就是安公主的亲子一事,上官婉儿并不知晓。 她幽居于九重深宫之中,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不过,因为武后对她的器重,宫中人出于攀附的目的,无不对她示好,将道听途说的宫外事寻个机会告诉她,让她因此多了无数耳目,对神都城中发生的大小事情也略知一二。 太平公主和赵无敌之间的风言风语,她也曾听过不少,不过,当时也就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往心里去。 在太平公主出嫁以前,她几乎每日都能见到,可由于身份的差距,别无深交。 在她看来,有武后珠玉在前,没了驸马的太平公主因为独居深闺寂寞难耐,从而寻几个年轻俊俏的少年郎打发时间,也无可厚非。 譬如那高祖之女、太宗皇帝的幼妹,本朝活在当世的公主中最年长的千金公主,偌大年纪,儿孙满堂,不还在和俊俏少年出双入对吗? 皇家公主遇到俊俏可人的少年郎,当作面首养着,不过是图个新鲜,求个乐子,如那毛发雪白的波斯奴一般,谁个也不会当真,妄想着天长地久。 可如今看太平公主的模样,却浑然不似那般,瞅着就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倒让上官婉儿糊涂了。 在情与爱一事上,可为难了上官婉儿。 她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兰心蕙质,聪明异常,一颗心就仿佛是诗书凝聚而成,才情惊艳了万古,深受武后的信赖,遂令其执掌北门,代天教化天下学子,评品天下文章。 对于琴棋书画、经史文章,她美目一瞟,一目十行,粘手就来,可是要论起男女之间的那点爱恨情仇,可真是为难了她这个雏儿。 她不知该如何劝解太平公主,好在此时的太平公主自立下誓言以后,心中虽依然痛楚,可却不再迷离,渐渐清明了许多。 她美目中噙着泪,对上官婉儿略略颔首,就要将赵无敌给放开,可看着那冰冷的地面,却又停下了,蹙眉不展…… 李敏明白了公主的意思,立即指挥仆妇和婢女将翠玉堂中的一应陈设俱都撤去,在原先的主位位置铺了华美的绒毯,然后,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赵无敌抬起,平放在绒毯上面,又拿了一副绒毯给他盖上。 此时,上官婉儿方才仔细打量赵无敌。对这个最近横空出世、惊艳了大唐天空的少年郎,她已是多次听闻和看见他的名字,却一直无缘见面,而今,却在这么个场合初见,不由得慨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少年,那张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棱角,相对于神都中那些涂朱抹粉的纨绔子,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可惜可叹的是,这个美少年却面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看着让人心酸不已。 上官婉儿有心劝太平公主去他处休息片刻,可看着她那决然的眸光,自知不可劝解,也就断了这份心思,令人传御医进来。 来自太医院的御医,足有五六十人,按照上官婉儿的吩咐,五个一拨,前来给赵无敌诊断。 御医们不敢怠慢,无论是花白胡子的中流砥柱,还是满头乌发的后起之秀,俱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诊脉、观色、望气、听音……一全套做下来,虽大体相同,但在细节上却各有绝活。 御医们信心满满,手法娴熟,一个又一个的上前诊断,然后,一个又一个的摇摇头,灰败着脸,黯然退去…… 满屋的人,包括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在内,一次又一次燃起希望之火,却都被无情地熄灭,一遍又一遍地品尝失望的滋味。 孙先生独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本医书不时翻阅几页,同时,也在关注着御医们的行止和言语,时而摇头、时而点头,间或露出愤怒之色…… 常言道“同行不相亲”,可孙先生真没这个心思,他对赵无敌的怪病束手无策,主动向太平公主提出延请太医院的御医们来共同会诊,期盼着能有奇迹出现。 随着几位满头华发的老者在仆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进来,太医院最后的家底亮相了,成与不成,在此一举,剩下的也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都是老相识,孙先生不好再坐着,起身相迎,却没有心思寒暄,一起来到赵无敌身侧。 孙先生主动将赵无敌得病的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包括他的诊断和对病情的看法。 他说的仔细,几位老御医听得也认真,不时插言询问,共同议论了一番,接下来一个个给赵无敌诊脉。 老家伙们诊断以后,也没避着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就在赵无敌身边相互交流和讨论,可却大同小异,没有一个可行的法子。 所谓医者医病,得先诊断出病人的病因,方才好对症下药,可如今赵无敌生机微弱、死气萦绕,但却查不出是和因为,让他们如何开方抓药? 众人皆默然,长叹声此起彼伏,让屋子里的悲伤气氛更加浓郁了,让人窒息。 良久,有一崔姓老者手捋白须,张了张口,似有话要说,可偷偷看了太平公主一眼,却又欲言又止。 她的神情被上官婉儿看到了,略一思量,想起武后的担忧,开口道:“崔御医,你有和看法但说无妨。” 崔御医被人看穿了心思,尴尬地想以几声干笑掩饰一下,可又觉得气氛压抑,有些不合适,因此咽了回去,咳嗦了一声,道:“公主殿下,上官待诏,孙先生,各位太医,老朽的确有一言不吐不快,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对这位小郎君的病情,老朽反复思量,有一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小郎君根本就不是病,而是……被妖邪侵袭,占据了神魂,因此非药石可医,但不凡请太史令前来一看,说不定能够驱除妖邪。” 他的想法不能说不新奇,简直就是石破天惊,打破了常规,超出了人们的认知,不过,却也给人指出了一条新的途径。 崔御医的话可谓是异想天开,且也不符合他的医者身份,不过,却没有人指责他,而是纷纷陷入了沉思中。 第531章纷纷乱乱 第532章无妄之灾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2章无妄之灾 赵无敌没病! 白发白胡子的崔御医不知受了何种刺激,导致了脑洞大开,如醍醐灌顶,破了他困扰了多年的识障,从而不拘泥于医道一途,将各家学说融会贯通,另辟蹊径,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 他满头白发释放出智慧的神芒,苍老的容颜上那每一道沟壑里都潜藏着大道至理,白须飘飘,长袖拂动,俨然一副宗师派头。 他说赵无敌没病,可并非是指赵无敌在装病,而是遭受了妖邪入侵,吞噬了他的心神,绝灭了他的生机。 这样一来,被妖邪控制的赵无敌可就不是他们医者所能救治的了。医者医人,却驱赶不了邪崇,只能转而寻求它法。 不过,天生万物,必有其相克之道,有妖邪乱世,就有那除魔卫道的存在出世,手持降魔剑,扫清寰宇,还世间一个清明。 而除魔卫道之人并不难寻,朝中就有现成的。崔御医想都没想,就将太史令李长衫给卖了。 李长衫出身天下道门都领袖龙虎山,且辈分奇高,乃是前任掌教紫阳真人的师弟,如今龙虎山掌教正一真人也要尊他一声师叔。 他是道教正宗出身,一辈子都在研究道法,又根据昔日龙虎山和高祖皇帝的约定,投身人世间,做了朝廷的太史令,执掌观天台,占卜王朝的兴衰。 李长衫因为在天变之时耍滑头,不肯改口为武后摇旗呐喊,从而被冷藏了一些时日,并安插了两个御医随侍其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可过了一个多月,老家伙除了饭后在花园里溜溜食以外,一直躲在书房中神游天外,潜心修道,并不曾与外人接触,就连太史令府邸的大门都紧紧关闭,在门前立下谢客的牌子,杜绝所有人的拜见。 武后以为老家伙怕了,对她服软了,也就不再追究,撤回了御医,让李长衫“病愈”了,继续上朝参政。 其实,李长衫根本就不老实,他的书房中另有乾坤,其下有一间密室,连接着外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密室中与人相商,而在书房中诵读经文的不过是一个替身。 替身是他从龙虎山带来的一个老道,在府中别无职司,平日里也不和人接触,属于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就算是失踪个三两月,也不见得有人提起。 老道的声音与他有七八分相似,加上天下的道人诵读经文的声音都差不多,糊弄两个对经文一窍不通的御医,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而今崔御医提出请李长衫前来驱邪,几个老家伙俱都眼神一亮,纷纷附和,孙先生虽略有抗拒,可仔细一想,未尝不是办法,也就点点头表示赞成。 太平公主心已经乱了,本就没有了主见,此时只要是对赵无敌有利的想法,哪怕是极为可笑和荒唐,她也顾不得了,又见一直信赖的孙先生都赞成,立马就让李敏去请。 上官婉儿止住了李敏,因为她觉得李长衫毕竟是龙虎山的大德高人,又在朝廷出任太史令,可不是随随便便派一个女官就可以使唤的。 她主动请缨前去相请,临去之前又柔声劝慰了几句,请太平公主保重凤体,不要让天后太过担心。 李长衫来得很快,随行的还有一个须发皆白但却腿脚灵活的老道,而且,李长衫对老道很是恭敬,一口一个师兄,叫得很是自然,没有一丝客套和敷衍,似乎是已经叫了好多年,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除了他们师兄弟,还有三个女人,白发苍苍的赵青莲,一袭红衣似火的赵柔伊,以及红着眼睛的星乐小丫头。 星乐一进屋子,眼里便只有她的叔叔师父,如一阵风似的扑到赵无敌身边,抓着他的手使劲摇晃,哭得跟泪人似的。 赵柔伊泪眼朦胧,但却强忍着,好不容易方才才闺女给安抚好,将她拉过一旁,给两个老道让地方。 道士和佛家不同,大多懂医术,行走人世间的时候,好借此给人医治,博取一份气运。 李长衫并没有出手,而是恭恭敬敬地请师兄施法。只见那老道眯着眼睛打量着赵无敌,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不多时有换了另一只手,然后又翻开他的眼睑,探探他的鼻息…… “老道爷爷,我叔叔师父怎么了?”星乐可怜巴巴地问道。 老道捋着白胡子,口中念念有词:“真是奇了怪了,老道夜观天象,见大星光耀苍穹,且四野清明,别无妖星出现,本该是无病无灾才是,怎么就到了这般天地?” 那崔御医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提示:“这位道爷,小郎君是不是遭妖邪入侵,夺了心神?” 老道乜了他一眼,眸子里有精光一闪,如剑般直刺他的心底,不屑地道:“妖邪入侵?亏你想得出来。这小子出世,就是专门来祸害世间妖邪的,那些魑魅魍魉躲着他都来不及,谁敢来惹他? 再说了,你一个医者,不好好钻研医术为天下苍生治病,满口的妖邪是何道理?莫非,你想改行,抢夺老道的饭碗不成?” “说笑了,说笑了……”崔御医哂笑着。 他心里头无比的憋屈,宛如有一万头妖邪在闹腾,将他的一颗丹心给撕扯得鲜血淋漓。 他本是一番好意,谨记孙老神仙的教诲,不固步自封,不拘泥一家之言,在药石不可救治时另辟蹊径,提出一个新的可能。 可谁曾想到,他热脸碰到了冰冷的腚,一腔热血被鹅毛大雪给浇得个冰冷,不仅没有得到老道半句谢意,反而一张老脸被打得啪啪作响,真是丢人丢到了四海八荒了。 他想爆发,狠狠地怼回去,可瞅着老道那模样,倏然心惊,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自行兵解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赶紧陪着笑脸凑上去,那意思是你老人家若是没有尽兴,尽管再来几下。 不过,扫尘老道可没心思打他的脸,他夜观天象曾窥测到一线天机,这个赵无敌可不是一般人。 他乃是秉承天命降临当世,除魔卫道,肃清寰宇,事关汉家苗裔能不能延续下去的大事,而今却遭遇了大劫难,几近陨落,可把他给愁怀了! 第532章无妄之灾 第533章为难的老道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3章为难的老道 翠玉堂中很安静,别说落针可闻,就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分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老道,期待着他指出赵无敌的病因和破解之法,可同时又恨担心,怕听到让人绝望的结论。 老道的压力也很大,面对的有当朝最尊贵的公主、天后面前的大红人、孙老神仙的传人以及常山赵氏的家主,尤其是那个和他年岁相仿却脾气古怪的老太婆。 他目光闪烁,长眉抖动,瘦削的两腮抽搐了两下,一捋长须,故作深沉地说道:“那个……这个,各位,此事扑朔迷离,诡异莫测,牵涉到天机变化、大世沉浮,说不定就是四海八荒也会震动……” 扫尘老道摇头晃脑,口若悬河,大量的大道真言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众人听得是一头雾水,不明白那些晦涩难懂的话语和赵无敌的病情有什么关系? 赵青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两眼一瞪,有两道电光射出,犀利无比,喝道:“老家伙,说人话!” “呵呵,老道每日里神游天外,沟通天道,习以为常了,不曾想今日却是身在红尘中,实在是抱歉!”扫尘老道冲众人拱拱手,表示歉意,然后,继续说道:“老道的意思很简单,赵家小子情况很复杂,牵连太多,不是一两句可以说清楚的。 且其间牵连重大,不宜为外人知,那个,公主殿下可否准备一间静室,让老道和三五高人共议。” 星乐见扫尘老道东扯西扯,就是不说她叔叔师父的病情,不由得急了,问道:“老道爷爷,您倒是说说我叔叔师父怎么样了嘛?” 扫尘老道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丫头,不是老道卖关子,而是你家叔叔的情况太过诡异,比起上次坠落地下暗河大为不同,老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平公主的心已经乱了,实在是没有心情和老道东拉西扯,上官婉儿见此只好替她做主,让李敏给安排了一间静室,就在翠玉堂的后面。 老道之所以要在静室中谈论,是因为有些话不可为外人知,涉及到汉家苗裔的气运之争,以及隐世道门的密辛。 而翠玉堂中众人的身份太复杂,有李唐公主,有武后身边的红人,还有那些吃皇家饭的御医们,若是一个不慎,将道门的密辛告诉了武后,那么此消彼长之下,道门和皇权之间的平衡将被打破,说不定将引起一场浩劫,席卷四海八荒、整个天下。 既然扫尘老道要在静室中密议,又没有邀请她的意思,心思缜密而又聪慧的上官婉儿很识相,选留下来陪伴太平公主,没有去自讨没趣。 她看出了老道言辞闪烁,东拉西扯,其间必有隐情,可人家不愿意说,总不能对他用强吧? 上官婉儿虽未曾见过紫阳真人,但从太史令李长衫一口一个“师兄”,以及孙先生和常山赵氏家主对老道的恭敬态度,已经猜出老道的身份不凡,许是世外的领袖人物,活在当世的老古董,和孙老神仙差不多,不宜得罪。 能参加扫尘老道密议的有李长衫、孙先生和赵青莲、赵柔伊,以及那个死乞白赖的星乐小丫头,其余人等,要么和皇家牵扯过深,要么资格不够。 静室中,门窗紧闭,帘幕重重,不见天光,不闻风声,就连门外都有赵不凡等守卫着,可谓是戒备森严,密不透风,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得而入。 众人席地而坐,齐刷刷注视着扫尘老道,眼中神色不尽相同,但却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等待着老道揭开谜底。 老道自从进入翠玉堂以后,就神神道道地故弄玄虚,满口都是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而今又将山门中人给聚集在静室中。 他将声势弄得如此慎重,若没有个靠谱的说法,不说别人,单就赵青莲就饶不了他。 扫尘老道,也就是龙虎山的前任掌教紫阳真人,在山门中辈分很高,年纪够老,又曾执掌天下道教数十年,可以说徒子徒孙无数,而今人世间的所有道教门徒,差不多都是他的门人,可想而知他的身份有多尊贵,怪不得就连武后都颇为忌惮,使出各种手段,逼迫他不得不假死脱身。 面对天下道教活在当世的“神仙”,赵柔伊、孙先生等都颇有压力,明明是对他不爽,却也不敢出言质疑。 不过,赵柔伊等人不敢,可不代表就没有人出头。赵青莲作为常山赵氏的太上长老,无论是年纪、修为和地位,比起老道都不遑多让。 一个是天下道教都领袖,活在当世的“神仙”,支撑着无数门徒的信仰。 另一个则是隐世山门的巨擘,活在当世的老古董,举手投足间,就足以搅动世间风云,影响大世浮沉。 赵青莲斜睨老道,神色不善,冷声道:“老牛鼻子,戏也演完了,架势也端足了,接下来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别嘻嘻哈哈的,老身奉劝你还是来个竹筒倒豆子,干净利落,若再要东拉西扯,可莫要怪老身啐你一头一脸。” 扫尘老道一脸的委屈,眼神闪烁,四处一扫,欲寻求支持,口中念念有词:“老太婆,怎么说话呢?你们说说,老道我是那种人吗?” 众人皆默然不语,可那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就连他师弟李长衫都没有开口支持,而星乐小丫头一时没注意,竟连连点头,把老道气个倒仰。 老道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心向明月,明月掉沟渠,世事难料,人心不古,如之奈何? 话说……算了,老道都一大把年纪,就不招人恨了,还是平铺直叙吧。 那赵家小子,老道曾给他拿脉,查其色、观其神、闻其音,总而言之,那些御医倒也没有说谎。 他的确没有病,可却也并非如那崔家蠢材所言是什么妖邪入侵。 何为正?何为邪? 夫天地初开,轻清者上浮为天,重浊者下沉为地,然后天地成,阴阳生,诞生了最初始的阴阳二气…… 那个……有点扯远了,不扯了啊,免得找人忌恨。 老道曾说过夜观天象,见那七杀星光耀九天,阳气滚滚,诸天星辰都黯淡了,何曾有半点衰败的迹象? 由此可见,赵家小子此番之变故,并不在天道运行的轨迹之内,可他又的确生机黯淡,死气萦绕,就如同置身幽冥地狱中,不在当世……” 第533章为难的老道 第534章只求同寂灭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4章只求同寂灭 不在当世? 怎么可能!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看也是个正常的人,瞧老道的那意思,似乎是暗指赵无敌活在另一个时空,岂不是把他们当傻子? 众人纷纷侧目,乜着老道,神色皆不善,大有你不给个说法,就和你没完没了的架势,把老道盯得是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马拉开房门逃之夭夭。 “莫非是鬼上身?”星乐歪着脑袋仔细琢磨,突然星眸一亮,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得脱口而出。 “鬼上身?啊……也差不多就是这意思。”老道砸吧着嘴巴,点点头,又见赵青莲那眼瞪他,尴尬地一笑,继续开口道:“赵家小子体内的死气极为浓郁,且在源源不断地浮现,似乎其体内沟通了幽冥空间,将两界给贯通…… 这太可怕了!老道行走天下间,曾见过不少至阴之地,也曾触及过故去的亡灵,可和他体内的死气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不可相提并论。 莫非……真有幽冥中的大凶逃脱樊篱,侵入他的心神世界,欲夺舍,可却因为他自身阳气太过炽盛,两厢决战,纠缠不清。 如果是这样,老道也只能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不仅如此,哪怕是将孙老神仙请来,也是无计可施。 能压制他那样炽盛的阳气,可见那凶物有多恐怖?只能靠他自己了,斩去大凶自然是极尽升华,脱胎换骨,否则,恐怕是逃不过身死道消的结局。 时也命也,如之奈何?” 在座的人都是山门中人,修的是道,沟通天地,欲寻求长生,对各种传说并不陌生。 天地分阴阳,道与魔并立,诸天万界中有不老长生的仙域,也有作为万灵死后归宿的幽冥。仙门和幽冥入口一样玄妙,不知隐藏何处?可却会突然出现,没有任何规律。 也许,赵无敌就是恰巧遭遇了幽冥入口的开启,且置身其中,被幽冥的凶物所纠缠。如此一来,外人还真起不到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甚至寂灭,却束手无策。 …… 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只有黑白两种色彩,且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彼此交融,纠缠不清,混合成一种怪异的色彩,让人无比的压抑,就连呼吸都不通畅,如同有无形的手掐住了你的咽喉。 赵无敌身在其中,被无尽的黑白二色给淹没,茫然四顾,却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怎么进来的? 他刚刚还在公主府中做客,就因为看了窈娘的一封家书,突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待到再次睁眼,一切都改变了。 “呜呜……赵无敌,啊不,你不是赵无敌,我才是……”无尽的黑雾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渐渐地形成一个人形,浮现在他的眼前。 漆黑的魅影,别无具体的形质,也不会开口说话。赵无敌所“听见”的并非是真实的声音,不过是魅影发出的神念,而他同样没有肉身,以一种飘忽的形态出现,让他倏然心惊,莫名恐怖。 “你是赵无敌?”他明白了魅影是谁。 “我是赵无敌?”魅影有些懵懂,发出不肯定的神念。 他已经故去,却因为执念太深,不肯入幽冥之门,留在这个世间飘荡,时刻都在承受天地意见的反噬,真灵渐渐被磨灭。 “啊……”魅影忽然厉声嘶吼,黑雾一阵剧烈翻腾,看着就像是抱头做痛苦状。 忽然,黑雾中浮现两点赤色的斑点,如同人的双眼,一闪一闪,传出一阵阵神念:“不错,我就是赵无敌,被你夺去肉身的那个可怜虫。 我没了肉身,变成孤魂野鬼在虚空中飘荡,我认了,谁让我是个可怜虫呢? 可是你,占了我的肉身,曾满口答应替我在老父面前尽孝,照顾我的家人,可你做到了吗? 你做到了吗?! 呜呜……母亲已去了六年,而今父亲你也去了,孩儿却没有尽到一天的孝道,而且,孩儿支撑不住了,就要彻底涣散在天地间,就连来生做继续做你们的孩子都办不到…… 骗子,我恨你,就让我们一起泯灭吧!” 魅影并没有扑上来,那赤红的眸光消失了,发出一阵阵悲伤的呜咽声,身影变得飘忽,渐渐地涣散。 赵无敌突然察觉到自身的生机在消失,且速度很快,渐渐地,就连他的神魂都受到牵连,不再稳定。 他明白了,眼前的“赵无敌”才是这具肉身的主人,而他只不过是寄生品,而今,真正的主人回归了,要带着肉身一起毁灭,彻底抹去在世间的一切。 这样一来,他这个寄生品失去了肉身的寄托,就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空有神魂,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地被拖入深渊…… 生机在消失,神魂之力在涣散,眼前的魅影如柳絮般被撕扯开,变得稀薄,渐渐地已不成型,而那“呜呜”的神念波动也不再清晰,几不可闻。 这个空间忽然间起了变化,黑白二色的平衡被打破,黑雾变得稀薄,苍白充斥一切。 这是一种纯粹的白,白得几近于透明,纷纷一切的色彩都被吞噬,只留下一片虚空,就像是寂灭之光,让人的心神都停止了悸动。 倏然,虚空中涌现一道漩涡,就在他们的脚下,其中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生机,给人一种绝望和寂灭,并且有可怖的吸力产生,要将他们给吞噬进去。 魅影并不抗拒漩涡的牵引,他发出最后的神念,似乎在大笑,却又有无尽的凄凉弥漫。而要命的是,赵无敌也在身不由己地下滑,离那漩涡的入口越来越近,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作用。 漆黑的漩涡在极速转动,不时有寂灭之光溢出,哪怕是没有被击中,神魂都感受到一阵阵灼痛。 赵无敌心如死灰,无法挣脱寂灭的阴影,但心中却有无尽的不甘,不想就这么陨落,可他的心神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束缚,无法自主。 突然,一道苍白的光击穿了空间壁垒,降临于他们面前,凝聚成一张脸。 苍白的脸,模糊的轮廓,虚幻的五官,可不知为何,赵无敌遽然心疼,不由自主地轻声呼唤:“阿娘,是你吗?” 第534章只求同寂灭 第535章他就是你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5章他就是你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由能量组成,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干扰,有些虚幻,但就在惊鸿一瞥间,还是给了赵无敌极大的震撼! 那模样分明就是他的母亲,活在大明的母亲,为何能进入此界,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莫非……他不敢再想下去,一颗心如同被利刃分割,刹那间碎裂了。 苍白的脸看向赵无敌,让他感到亲切和温馨,就像是回到了儿时,在母亲的怀抱中渐渐地听她哼着儿歌…… “阿……娘,孩儿找得你好苦,孩儿故去后,一直在寻觅您的踪迹,想同您一起踏上黄泉路,生生世世做您的孩儿。” 魅影似乎清醒了,不再绝望和枯寂,愤怒的神念也渐渐祥宁,离开了赵无敌,勉强凝聚成一团,依偎着苍白的脸,絮絮叨叨,倾诉着对母亲的思念。 突然,他又变得伤心起来,呜呜哀鸣:“呜呜……阿娘,阿爷去了,都是孩儿不好,未能侍奉左右,就连最后一面都不得见……” 魅影剧烈地震荡,幻化出狰狞的鬼脸,厉声道:“都是这个骗子,明明答应我照顾好阿爷,可他却欺骗了我。 我恨你,骗子,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吞噬你的灵魂,让你永世不得往生!” 苍白的脸幻化出苍白的手,轻轻抚慰着暴躁的魅影,传出神念波动:“痴儿,你就他,他就是你,都是为娘的好孩子,如何能够自残?” “不……阿娘,他是骗子,抢占了孩儿的肉身,您可不能被他迷惑了!”魅影吼道。 苍白的脸用爱的神光抚慰魅影烦躁的神念,良久,方才让他渐渐平息下来,继续道:“为娘心有执念,放不下你和鸢儿,不肯踏上黄泉路,在这天地间游荡,只为着能多看你们一眼。 可为娘终究不该出现在这人世间,日日守着天地法则的磨灭,随着岁月流逝,真灵也渐渐涣散,要不了多少时日,恐怕就要随风而逝了。 就在刚刚,有一道神光从无尽天宇深处而来,击中了为娘。那一刻,为娘以为是因为违背了天意从而遭受天罚,可没想到那神光却没有伤害我,反而唤醒了我的记忆,并带着我进入时间长河,看到了另一个你。 孩子,他就是你,托生在数百年后。在那一世,我们依然是母子,做了三十年的母子,可他却陨落了,真灵贯穿了时间长河,来到了这一世,融合了你的肉身。 这一切,太过于神奇和玄妙,为娘也只是在时间长河中匆匆一瞥,至于其间的原因,恐涉及天地的密辛,自不能为我所知。” 赵无敌默然,原来这才是真相。我就是他的未来,他是我的前世,母亲还是母亲,只不过活在不同的时空…… “可是……阿娘,孩儿就要寂灭了,彻底地凋零,一切都将被抹去,还有数百年后的我吗?” 魅影虽不愿承认和“骗子”有莫大的关联,可出于对母亲的敬重,还是勉强默认了。 不过,他又很疑惑和担心,自知即将彻底寂灭,那么岂不是断了来世的路? 苍白的脸浮现出慈祥的笑意,道:“谁知道吗?上天既然让我们母子重逢,齐聚在此间,那么未尝没有变数。” 就在此时,一道炽盛的白光贯穿时空,将他们母子给笼罩。白光中开启了一道门户,可见到门内有炽盛的光雨、绚烂的霞彩,各种符文闪烁,时光碎片流淌,让人觉得神圣和祥和,仿佛是仙的世界…… 他们母子被神光包裹,朝光门中飞去,涣散的能量体渐渐地凝视,并裹挟了些许符文碎片。 他们渐渐飞入绚烂的光雨中,在最后时刻传来一股神念波动。 “孩子,既然来到此世,就好好活下去!为娘虽不知是谁在谋划,但却知道你的路将很艰难,可惜不能再看着你、照顾你了……” “骗子,好好活着,照顾好鸢儿,还有窈娘姐姐,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他们没入光雨中,变得绚烂无比,隐约听到有仙音响起,仿佛在接引他们,但却不知朝何处去? 光之门缓缓合上,接引之光不见了,整个空间空落落的,除了无尽的苍白,再也没有一丝色彩…… …… 长安城外,灞桥以东,旗幡招展,连营数里。 秦怀玉率领近万朔方将士,还有数万战马和牛羊,顺着关中的官道,赶往神都。 因为武后要在年前举行封赏大典,隆重祭拜天地,将她的赫赫武功宣之于天,传扬到四海八荒,好为她的登基称帝做最后的造势。 秦怀玉不敢怠慢,大军自新城开拔起,一路之上,不曾休整一日。可如今却不得不暂停脚步,因为沫儿病了,病得很严重,就连孙老神仙也束手无策。 沫儿说是病,却也不是病。她是突然间发作的,就那么一病不起,眼看着生机渐渐消失,整个人日渐虚弱,却找不到原因。 孙老神仙想起了在新城的事情,不由得大怒,大骂赵无敌那个祸害,不知又遭逢了何种劫难,竟将沫儿再一次给牵连了。 大军驻扎在长安城外,长安留守柳徇天作为地头蛇,又是秦怀玉的旧识,自然要牵羊担酒带着大小官员亲来军中,犒赏三军。 席间,柳徇天说起武后令禁军铁骑前往各地,欲寻孙老神仙去神都救人。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秦怀玉追问武后要救的是何人?柳徇天捋着长须,沉思良久,方才不肯定的说道:“大将军,旨意上并没有明说,不过,下官曾听自神都而来的友人提起,说是之所以满天下寻找孙老神仙,是和太平公主府有关。 日前,太平公主府上的一位客人晕倒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们都给派去了,可却都束手无策。武后不知为何,对此人极为重视,以至于派铁骑出神都,寻找失踪多年的孙老神仙。 至于那客人……似乎、好像、仿佛……啊,对了,就是日前击败了那吐蕃使臣的少年郎,换做赵……赵什么来着?” “赵无敌?”秦怀玉急忙提示道。 柳徇天一拍手,叫道:“对,就是这个名字,赵无敌,哎,好好的一个少年郎,英雄盖世,风华正茂,谁料到却遭遇了大劫难,真是可惜、可怜复可叹啊!” 第535章他就是你 第536章生相随、死亦相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6章生相随、死亦相随 柳徇天也是个性情中人,也有年少轻狂的岁月。 在那个青葱岁月中,他也曾对江湖大豪心生景仰和膜拜,向往过仗剑行天涯,过那快意恩仇、无拘无束的日子。 而今,也许是因为多饮了几杯淡酒,亦或是由于秦大将军的“热情”询问,勾起了他那久已尘封的记忆…… 他摇头晃脑,在各种追忆和感叹中不能自拔,且自动忽视了赵无敌的病情,而专注于对吐蕃使臣之战上面。 他说得尽兴,毫无顾忌,可谓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恣意发泄着心中的怨与忿,以至于唾沫星子乱飞,喷得到处都是,附近的人和酒肉都无法幸免,被淋上了一场别有风味的“雨”。 多年来他被武后冷置于故都长安、从而被排挤在朝堂之外,美其名曰是出于信任,以长安留守待之。可实际上就是一只狗,替朝堂看守着故都,就是心中不爽、想找个人吠几声,都难以办到。 柳徇天说到伤心处,不免起了借酒浇愁的心思,又多喝了几杯,老眼朦胧,其间蕴含着醉意,以至于都忘记了身在何处、谁才是此地的老大? 对于柳徇天的失态,随他而来的属官们表示不一,各怀鬼胎。 有那识趣的,早就将眸光移向他处,甚至是寻找各种借口挪动位置,一副我不认识此人的模样,生怕受到他的牵连,从而遭受池鱼之殃。 而那人品不堪之徒,立马倒戈,横眉怒对,同身旁并不熟悉的边军将领讨近乎,爆料柳徇天的各种不堪,欲接机博得秦大将军的好感,不惜踩着柳徇天的肩膀,踏上大好前程。 不过,也有人对柳徇天不离不弃,见秦大将军面都黑了,一双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看着就要爆发,再也顾不上长幼尊卑,一个劲地拉扯柳徇天的衣服,并附耳轻语,发出各种警告。 柳徇天能在朝堂混迹多年,也不是普通人,被从人提醒,用眼角余光一瞥,倏然心惊,汗水将p贴身衣物都湿透了! 他暗叫不好,立马寻思补救之法,却只见秦大将军略朝他拱手道:“柳府令,本帅忽然觉得头疼,不能再作陪了,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待改日再去长安拜访!” 柳徇天见秦怀玉下了逐客令,可把他后悔死了,可却不敢不依,只能泱泱告辞而去。 待留守长安的一众人等离去,秦怀玉再也忍不住了,一拳砸在面前的几案上面,将杯盘釜鼎之物砸得挑起老高,接着一张上好的卷耳长几折成两段,哗啦啦响个不停。 魏文常眯着眼睛,道:“大将军意欲何为?赵无敌陷入绝境,恐不久于人世,这是人世间的一大惨剧,谁也不想看见。 沫儿小丫头因此遭受牵连,听孙老神仙的意思,也将不治,大将军的心情某能理解,就是某心里又何尝不是如同被利刃切割? 可瞧着大将军的意思,是不准备将实情告诉沫儿,大将军,你认为这样妥当吗?” 秦怀玉紧咬钢牙,眼中赤红,良久,长叹道:“沫儿都那样了,若是得知赵无敌的事情,能挺住吗?” 魏文常亦叹道:“哎……大将军爱女之心,某家明白,可大将军终究是大将军,不是沫儿,你又焉知她心中所想? 世事无常,某不知他们俩能不能挺过此劫?可是,她有知道实情的权利。若万一不幸,日后,她于梦中相问,大将军又该如何作答?” 听了魏文常的劝告,秦怀玉左思右想,挣扎不休,良久,方才长叹一声,道:“罢了,本帅也不枉做小人,索性就告诉她吧!若真有那一日,也好让她做个明白人,于那黄泉路……” 秦怀玉满脸凄然,两行清泪不期然间流下,在魏文常的相伴下,朝沫儿的帐篷中走去。 沫儿的生机依然在流逝,见他二人进来,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可却因为太虚弱了,都无力牵动脸上的肌肤,将月娥伤心得心都碎了,可却不敢哭出声来,以至于将嘴唇都咬破了。 “说吧,有什么都说出来,不要遮遮掩掩,沫儿是个好孩子,不该受到欺骗。”孙老神仙冷眼看二人,寥寥数语,却全都是警告的意思。 秦怀玉看着沫儿,欲开口将赵无敌的事情说出来,却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流入口中,苦涩中含着辛酸,呜咽着无法成声…… 魏文常无奈之下,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悲戚,握着沫儿枯瘦的小手,将赵无敌的劫难告诉了她。 沫儿听完以后,并没有如人们预料的那样反应激烈,反而很平静,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与他的命早就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 死,并不可怕,只可惜,相隔数百里,不能再见他一面,好好看看他,记住他的模样,以免在轮回路上给磨灭……” 秦怀玉浑身颤动,再也忍不住了,扑到沫儿身前,嘶声道:“沫儿,我的女儿,你放心,为父立即派人送你去神都,坚持住,一定会见到他的。” 沫儿抬起小手,想握住秦怀玉的手,可却因太虚弱,终究是无力的放下。 秦怀玉抹了一把眼泪,努力给沫儿一个笑脸,但却因肌肉太僵硬,看上去比苦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大将军忍着悲伤出了帐篷,冲秦刚吼道:“秦刚,立即备车,带上全部亲卫,护送沫儿去神都。” 就在秦刚大声应喏的时候,秦大将军冲他躬身一揖,郑重道:“秦刚,拜托了,一定要照顾好沫儿。” 秦刚单膝跪地,以手抚胸道:“大将军,秦刚向你保证,定会护送沫儿小娘子平安到达神都!” 不多时,一百多号骑士簇拥着一辆马车出了军营,驶上通往神都的官道。 至于沫儿,则躺在孙老神仙的专用马车中,身下垫着好几床被褥,由月娥和清风相伴,并有孙老神仙不时诊脉,使出各种秘法,维持着她的生机不灭。 而护送的这些骑士全都是秦大将军的亲卫,由老成持重的秦刚亲自带领,一个个甲胄鲜明,骑着最好的战马,并亮起秦大将军的旗号。 他们之所以一反常态,高调上路,冒着被朝中言官弹劾的风险,是因为不想被各种麻烦缠身,只求能借助大将军的旗号,加快行程,能让沫儿见到赵无敌最后一面。 第536章生相随、死亦相随 第537章时间长河中漫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7章时间长河中漫步 在赵无敌突兀地晕倒后,随即陷入了持久的昏迷中,呼吸几近于无,生机在渐渐涣散。 事发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孙先生及时对其进行了各种诊断,并查阅了孙老神仙传下来的记录了诸多疑难杂症的医案,却怎么也找不到因由,不禁束手无策,徒呼奈何! 这让太平公主心如刀割,伤心之余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不详之身,从而牵连了赵无敌,让他中了无法化解的魔咒,恨不得以身相代,跟随着他而去。 一连多日,情形如旧,不见任何的转机出现,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就连武后都被惊动了,令太医院的御医全数出动,并张贴皇榜,以万金和男爵作为酬劳,延请天下名医齐聚太平公主府,只为了求得一丝转机,从而助赵无敌度过大劫难。 可是,任太医院的御医和神都城中的杏林高手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各出绝活,不敢藏私,就连一些民间的未经验证的土法都没有遗漏,可经过众人的一番交流和共议以后,最终却无人敢力排众议,提笔开出治疗的方子。 白头皓首的崔御医甚至都抛弃了一家之言,不拘一格地提出是“被邪崇附体”,硬生生打开了另一扇门户,给了一个新的希望和方向。 药石不能医,御医们束手无策,上官婉儿无奈之下只能奏请武后,将崔御医的猜测和盘托出,请她做个决断。 武后要取代李唐以代之,重新建立一个新朝,那么作为李唐国教的道教,自然不受她待见。 她自执掌天下权柄以来,一直在想方设法打压道教,一步步挤压着道教的生存空间,并突然施展雷霆之手,打了道教一个措手不及,逼得作为天下道教都领袖的紫阳真人都只能妥协,借装死远遁,将龙虎山掌教之位传给了弟子正一真人。 可如今,一旦得知赵无敌可能是被妖邪入侵,急需道教高人做法驱除妖邪,并没有任何推诿和阻拦,立马就传旨给太史令李长衫。 李长衫不仅急匆匆地赶到了太平公主府,还带来了昔日的紫阳真人、今时的扫尘老道,一番诊断以后,会同常山赵氏的太上长老和当世家主,于静室中密议,可最终却是无计可施。 赵无敌依然陷入深度昏迷中,就如同一个活死人,没有丝毫起色。 赵无敌徒遭劫难,渐渐地滑向深渊中,就连苍宇都于心不忍。就在他昏迷以后,一连多日的晴朗不见了,代之以乌云密布,阴风阵阵,不见红日的踪迹,仿佛是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太平公主府依然是愁云惨淡,弥漫着浓浓的悲伤,压抑在人们心里,让所有人都变得沉默,很少说话,就连最小的薛崇训都察觉到了,被乳娘抱在怀里,不哭不闹,不再痴缠母亲。 这一日,天依然阴沉着,不见阳光,来自极北之地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呼啸着,哀嚎着,无尽的寒意将天地间都给灌满了。 寒冷的风吹在行人的脸上,凛冽如刀,极尽恐怖,撕扯他们的肌肤,割裂他们的血肉,洞彻心扉,冻结心神,让整个世界多了一种寂灭之意。 在寒风中,太平公主府来了一位绝世丽人,风姿如仙,体态婀娜,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空灵的意蕴,仿佛就是来自九天之上的仙子,不染一丝风尘。 玉仙姑,她来自玉女一门,风姿绝世,不染尘埃,空灵若仙。她的年纪已经不小,据扫尘老道回忆,差不多已是四十左右,可是让人奇怪的是,她似乎被上苍忘记,成为滞留在时间长河中,不再变化。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但对于玉仙姑来说,一切都不曾发生,岁月不曾留下痕迹,那张绝美的容颜和滑腻的肌肤,还是和二十余年前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这让扫尘老道颇为不解,并和各大山门中那些活在当世、却大多数时间都在长眠的老古董多番商议,再一一翻阅各种典籍和上古残篇,加以印证,最后一致怀疑她就是一种逆天的体质,只存在传说中,此世不曾出现,就连上古都难得一见的先天道体神胎。 玉仙姑并非是扫尘老道所邀请,不知为何突然出现神都,来到太平公主府。 她是一个心性恬淡的人,对红尘中人和事已无眷念和牵绊,自从在新城和老道等人辞别以后,就回归山门,寄情于山水间,感悟她的道。 她并不曾看到武后的皇榜,也并非是听闻人言,而是心有所感,怀疑赵无敌遭逢了劫难,方才前来神都,欲助他脱困。 可当她亲眼看到赵无敌以后,却迷离了,闭上一双慧眼陷入沉思中。从她的体内浮现一股淡绿氤氲,越来越浓,很快就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变得朦胧而虚幻,看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她睁开了眼睛,一双美目中清澈如水,时而有点点兮光迸现,如星辰幻灭,似斗转星移,蕴含着各种玄妙道则。 她轻启朱唇,声音富含磁性,美妙而又空灵,道:“抬望眼,我看到了未来的你,再回首,却又活在当世,我在时间长河中迷失了,不知何为真、何为幻?你活在当世,却又出现在未来,让我不解,莫非你是时空穿行者,在时间长河中漫步?” 扫尘老道眉头紧锁,嘴巴也禁闭,不再嘻嘻哈哈老没正经。唇角浮现两道法令纹,深如刀刻,预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被玉仙姑的话勾动了好奇心,正在竭力思索,欲截取一丝有关时间长河的隐秘。 时间如一条大河,隐于虚空中,自天地未开时浮现,贯穿了万古岁月,流向未知的未来。 传言有那逆天者能看见时间长河的踪迹,守候于岸边,机缘巧合下可能会窃得一朵浪花,或为被葬下的过去,或为未来一角,或为当世不为人知的一段密辛,从而洞悉到一丝天地的奥秘。 至于能踏入时间长河中,随波逐流,甚至游走于长河中,漫步于不同的岁月,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无法改变什么,也足以让人震惊! 而今,从玉仙姑的话中,似乎她就曾踏入长河中漫步,曾于不同岁月中看到了赵无敌的身影。 这太可怕了! 第537章时间长河中漫步 第538章长生祸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8章长生祸 有人能沟通时间长河,从岁月之门踏入长河中,于那浪花中漫步,观看古今和未来的人和事。 这种人是何其稀少?古往今来都不曾见过,只依稀存在于各种上古传说中,但却随着那个惊艳的大时代一同被葬下了! 可如今、却一下子就出现了,且一出就是两个,若传扬出去,问世间谁敢相信? 涉及到时间的法则,触摸到岁月的秘密,这一切都同长生有关,若是让世间的有心人所察觉,将引起多么大的震颤和动荡? 漫长的岁月中,一部残缺的古法,一篇未曾经过验证的古方,些许疑似天材地宝的花花草草,亦或是破损的古器碎片,每逢出世,没有一次不是搅动了风云,引起了一场席卷天下的黑暗大动乱。 多少圣地中的老古董,曾搅动了风云,享尽了荣华,受天下万灵尊崇和膜拜,可到头来却厌倦了世间的名和利,毅然归隐,彻底地离去,没有一丝留恋和不舍。 因为他们不再年轻,将大好年华全都消磨在滚滚红尘中,而今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暮年,忽然感知到了死亡的临近,心中不由得生起大恐怖。 面对着生老病死的法则,作为蝼蚁和蜉蝣中的一员,问世间谁人能够抗拒和逃避? 古来多少天骄和英杰,曾年少风流,横推当世,惊艳了一个个大时代,可到头来终究是敌不过岁月的清晰,英雄迟暮,红颜白发,无敌之姿逐渐化为一堆枯骨,只留下一个名字,随风而逝。 他们不甘心,不想像先贤一样化为尘土,似那荒野中的荚草一样在寒风中枯萎,哪怕是在来年春风化雨时冒出一抹新绿,可那还是他吗? 不甘心,但却又无力抗拒,只能终年隐藏在深山大泽中的密地里,不见天日,和阴暗为伍,一心破解长生之道,欲将断路给续上,寻得长生的契机。 他们久未出世,自绝于人世间,以至于人们都以为他们早已陨落,尘归尘土归土,埋葬于悠悠岁月中,成为古史中的某个人。 而扫尘老道因为武后的逼迫不得不借假死遁去,第一时间就以天道有变之名前往各大圣地中,硬是掘地三尺,活生生将某些老古董给挖掘出来,以天下苍生之名,求得各大道门圣地的一个承诺,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也因此,扫尘老道方才知晓,那些世人怀疑已逝去多年的老古董,大多还活着。 他们困于寿元的怪圈,却又寻觅不到丝毫长生的密辛,眼看着就要真的化道,心有不甘,在绝望中祈祷,在等待中煎熬,而今若是让他们得知世间有人能够洞悉长生之密,恐怕全都要从阴暗之地爬出来,使出各种手段,哪怕是舍下面皮也要拷问出真相。 事关重大,涉及到世间的终极秘密,扫尘老道并非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虽心中痒痒得不行,就如同有千万头小鹿在蹦跶,却强行忍住,不敢对玉仙姑动问。 而屋子里的人,因受到自身修为和眼界的限制,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个层次的密辛,只有赵青莲略有所感,昔年曾于偶然间听族中的一位寿元将尽的老古董说过,可也没有深入。 她是个痴于武道的人,一直以始祖子龙公为目标,追求着能有一天能够效法始祖,武破虚空,而对其余的道与法,均视其为旁门左道,不屑一顾。 对玉仙姑这样崇尚道法自然的女子,虽然和她的道不相符,甚至是背道而驰,但她并不反感,不过,也不代表就赞成。 对于那些晦涩难懂的话,她颇不以为然,什么这一世那一世的,绕来绕去,也不嫌累得慌?老娘活在当世,只追求当世无敌,不成功便随风而逝,化为黄土一抷,不作他想。 星乐自然也听不懂,可对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姑姑打心眼里喜欢和崇拜,她全身散发着祥和的气息,让人安宁,不再浮躁。 星乐扑闪大眼,问道:“仙姑姑,我叔叔师父还能再回来吗?” 玉仙姑面色祥和,眸光如水,道:“这要看他自己的选择,在前世今生中彷徨,在故我和新我中纠缠,没有人能够助他。 他从未来而至,却看见了过去的我,亲眼见证自己的逝去,亲耳聆听自己的葬歌,也许,他迷失了,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接下来是逆乱轮回、重续故我的路,亦或是斩断过去,轮回往生,在未来寻求最真的道?可未来是不确定的,存在着各种变数……” 她美目含兮,绽放着智慧的光,睇着星乐看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浅浅一笑,道:“好了,星乐,一切随心,不要再指着了!你是个有福的人,未来不可限,我原本对你师父能不能逃过一劫并不乐观,可从你身上却看到了希望,他是你的护道者,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吗?”星乐开心地大叫,长长的睫毛抖动间,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滚落。 “用你的心去欢呼他归来吧!”玉仙姑道。 此时,离赵无敌昏厥已经过去了七日,上官婉儿不能久离武后,已在第二日就带着大多数御医们回到了皇城。 这七日,对于太平公主来说,不啻于是七年那样漫长,她日日都沉浸在煎熬中不能自拔,并将一切都归结于自身,是她的命中带有不详和凶煞,才给大郎带来了噩运。 是的,她就是一个不详的人,命中和亲人犯冲,而今想想,自打她出世以来,身边的人一个个逝去,大多都不是善终。 父皇终日被头疾所扰,故去的时候也不过刚刚五旬,四个兄长中,最年长的两位相继自戕,第三位璟皇兄被圈禁在武陵,最小的煜皇兄被母亲推上帝位,整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不知哪一天就有噩运降临。 最让她伤心欲绝的,是她的如意郎君薛驸马,两人自成亲以来相亲相爱,感情极好,曾立下誓言相约白头,一起走到那天地的尽头,可一朝梦碎,斯人已去,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至于李唐皇室的宗亲,遭逢厄难的就太多了,数不胜数,以至于让她的心都麻木了,泪水都已枯竭,心碎了一地,再也没有血可流。 可如今,她的大郎也遭逢了劫难,让她情何以堪? 第538章长生祸 第539章魂兮归来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39章魂兮归来 这短短的七天时间里,太平公主想了很多,可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渐渐地一个念头浮现,那就是她是个不详的人,一个十足的祸水,谁沾上谁倒霉。 除了她那个命硬的母亲,这些年来身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逝去,让她的心死了,不再渴望爱与被爱。 她在不停地祈求上苍,让她的大郎平安回来,只要能满足她这个心愿,她将放下一切,不再痴缠,就此默默离开。 不过是短短七日,就让这个绝世的女子憔悴得可怕,满头青丝蓬松,不再乌黑锃亮,一张略显丰腴的俏脸也明显地消瘦了,并失去了莹润的光泽,美目中饱含着各种复杂的神色,看了让人心酸。 孙先生已经没有心思关注赵无敌,时不时地替太平公主把脉,继续长吁短叹,自去配置各种药物,良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劝公主服下。 在她踌躇间,李敏含泪劝道:“公主,您喝下汤药吧,奴婢求你了!” 太平公主美目开阖间,两滴清泪滑落,眼波流转,睇了赵无敌一眼,凄然道:“他若不能醒来,本宫还喝个什么汤药?不如随他而去,这样也好在黄泉路上再相逢,免得他黄泉清冷,独自前行。” 扫尘老道捋着白胡子,叹道:“哎……何苦!何苦!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老道一生孑然一身,独立于红尘外,看淡了世间的爱恨情仇,却想不到而今老了,一颗铁石做的心反被融化了。” 他俯身盘坐于赵无敌身侧,就在星乐小丫头的对面,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赵无敌,继续道:“赵无敌啊赵无敌,你小子何其幸也!能得到数个好女子的真爱,难道就没有半点留恋?醒来吧,小子,若有可能,就让老道我代替你踏上黄泉路,而你、好好活下去,莫要辜负了这些人间绝色……” “嗯?”星乐小丫头抓着叔叔师父的一只手,一颗芳心全扑在他身上,哪里有心思听老道的胡言乱语? 忽然,她歪着小脑袋,蹙着弯弯的秀眉,疑惑地自语:“是我产生幻觉了吗?怎么我感觉到了叔叔师父的手在动……不对,是真的,又在动。” 她仔细感触着通过手心传来的轻微颤动,再三确定后,不由得开心地大叫:“娘、姑婆、老道爷爷,你们快看呀,叔叔师父的手在动……” 众人纷纷上前,观察着赵无敌的动静,唯有太平公主猛地起身,却又止住了身形,整个人瘫倒在地,两行清泪滑过憔悴的容颜…… 她心中欢喜,急于看到赵无敌的变化,却又很矛盾,好怕因为她的不详,让他再生变故。 “公主,您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个?”李敏饮泣道。 太平公主美目一瞟,浮现一抹黯然,苦笑道:“只要他安然无恙,我就满足了,何谈委屈?从今往后,我将离开他,不再痴缠,只求在余生,能听到他平安的消息,间或能远远地瞧他一眼,就是上苍对我最大的恩赐。 道称无为,佛说放下,我这何尝不是一种放下?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 苍白的空间静止了,紧接着在一寸寸碎裂,忽然有声音响起,飘忽不定却又异常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冲击着心与神:“尔今为赵无敌还是赵千里?” 赵无敌回想起逝去的魅影,在光门闭合的最后一刻,明显流露出一丝不舍,不由得脱口而出:“昔是赵千里,今为赵无敌,本就是一人,何来区分?” “好!接下来将何去何从?” “前世今生一场梦,他去往生,将在未来出现,了却我的牵绊,而我自然是活在当世,完成他的心愿。” “魂兮归来,大梦方醒!归去吧,保重!再见了……我在前路等着你,终有一日,我们会相见的!” “你是谁?我们曾见过吗?” 再也没有回应,只有空间在坍塌、在破碎…… 他睁开了眼,入眼处是翠玉堂的穹顶,靓丽的琉璃灯,以及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我还活着吗?亦或是你们进入了梦中?”他还有些许的迷离,不确定是否回到当世,毕竟刚经历的一切太过离奇和诡异,于是,抬起手掐了一把,到:“让我掐一下,看是不是会疼?” “嘶……啊……”先是吸气声,继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悠长,音波高亢,将那琉璃灯都给震动了。 接着,就听到扫尘老道的叫骂声:“小子,你可真够缺德,刚醒来就算计老道,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呀!不过,这样也好,也让老道确认了是你小子魂兮归来,而不是被啥大凶和梦魇夺舍。” 星乐大眼扑闪,噗嗤一笑:“老道爷爷,我叔叔师父一觉睡了七日,而今方才醒来,是多大的喜事?您老人家就忍耐一下嘛!” 老道连翻白眼,道:“好你个小白眼狼,枉我一向疼你,而今有了师父,立马就忘了爷爷,好,自此以后,老道与你们师徒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行了行了!老牛鼻子,也不瞧瞧自己个的白胡子,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赵青莲乜着老道,没好气地说道。 在星乐的搀扶下,赵无敌站了起来,浑身有些酸软,两腿也虚浮无力,在经过玉仙姑的时候腿脚一软,差点跌倒,幸好玉仙姑及时伸手将他给扶住。 “多谢仙姑!”赵无敌道。 玉仙姑轻笑道:“我曾于岁月中见到你,不在当世。” 赵无敌倏然心惊,没想到这个生性恬淡、浑身流淌道韵的女子竟然能够进入时间长河,涉及到未来的人和事,不由得问道:“敢问仙姑,在下的结局如何?” 他在未来陨落,却没有进入轮回地,而是诡异地逃脱了,跨越了时空来到大唐,附身在一个刚刚故去之人的身上,而这个人却是他的前世。 这一切太诡异了,绝非偶然和巧合,冥冥中不知是何人在遮掩天机,布下了一个惊天之局? 而他只是局中的一颗棋子,不知此行的目的,亦无法左右命运的轨迹,如今听见玉仙姑曾在未来见到他的身影,哪里还能保持淡定? 第539章魂兮归来 第540章一梦醒来成陌路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0章一梦醒来成陌路 玉仙姑摇摇头,道:“只是惊鸿一瞥,随即被时间碎片所遮掩,变得朦胧了,看不真切。” 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不知未来的结局,让他不免有些失落和惆怅。 不过,既然玉仙姑曾于未来见过他的身影,那么至少说明了他依然存在于未来,并不曾因为他此番跨越了时空来到大唐而遭受影响,从而断了魅影、也就是今世的他的往生之路。 他对玉仙姑点点头,微微弯腰,表达谢意。随后,在星乐的搀扶下走到太平公主面前,艰难地躬身,恳切地说道:“臣突逢变故,一梦七日,扫了公主的兴,又在府上打扰了多日,甚是惶恐。” 太平公主美目中有一抹喜色闪现,却又倏然隐去,换上一副端庄的面孔,淡淡道:“无妨,你本是本宫宴请的客人,遭受了劫难,本宫自然要派人医治。其实,说起来你能醒来全都是靠你自身的气运庇护,本宫并没有做什么,也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而今,你既已苏醒,想必身子还很是虚弱,急需将养,本宫就不留你了!” 她容貌端庄,气度雍容,将大唐第一公主的气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可态度却来了个惊人的大转变,与往昔大为不同,再也没了那份亲近。 赵无敌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可这不正是他所求的吗?他本就不想接受太平公主的示爱,也不想和皇室纠缠过深,如今她的冷淡,倒也省了他不少事。 太平公主的话中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是要送客了。既然如此,一行人大多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随便一个都能搅动世间风云,扰乱天下的走向,自然不可能再赖着不走。 众人辞别了太平公主,由赵不凡代表公主送客,并安排了一架软兜,让赵无敌坐上,由两个襕衫侍卫抬着,出了府门。 眼看着赵无敌出了翠玉堂的门,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弥漫着浓浓的忧伤,但她却咬着丰唇,竭力忍住悲声,不想让他听见。 “公主,您这是何苦?一个人默默地流泪,纵然是把泪水流干,他也看不见。”李敏落泪道。 “只要他平安,就已经足够,我亦别无他求。”太平公主反而很平静,一颗心已然碎了,再也没有血可流。 继而,她又想起母亲对赵无敌的挂念,而上官婉儿业已回宫,如今赵无敌既然已经苏醒,且看上去并无大碍,说不得要告诉母亲一声。 可如今她无心入宫,且一连七日的煎熬,将她的力气都耗尽了,身与心俱疲,于是对李敏吩咐道:“还有几个御医留在府中吧?如今也用不着了,且打发了他们,另外,你也随他们进宫一趟,将大郎的事情告诉母后一声。” 她沉吟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开口了,且声音也凌厉了几许,警告道:“你且记住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莫要多嘴,否则,本宫可不依你!” 在李敏离去后,她又对小小吩咐道:“去,吩咐人准备香汤,本宫要沐浴。” 小小脆生生地答应:“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准备香汤,还有膳食,公主这些日子可累坏了,是该沐浴一番,再美美地吃上一顿,然后好好睡一觉。” “你这小丫头,真是……去吧!”太平公主挥挥手,让她离去。 赵不凡将众人送到府门外,自有各家的仆从将各家的车马给预备妥当,赵无敌也下了软兜,在星乐和赵不凡的搀扶下登上了一辆轻车。 他见赵不凡没有下车的意思,似乎是要陪着他回赵府,连忙道:“十七郎,这些日子想来你也累了,且回府歇着去吧!再者……多长个心眼,守好公主府……还有府中的人,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不凡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什么,可随着一抹黯然浮现,“咕咚”一声吞下口水,轻叹一口气,朝赵无敌躬身行礼,下了马车。 常山赵氏一家子人最多,闲云和星乐陪着赵无敌,而赵柔伊和太上长老赵青莲另外坐了一辆车。 扫尘老道是和李长衫一起来的,自然也是和他同回,而玉仙姑则有几名女冠驾驭一辆轻车相候。 玉仙姑朝众人打了个稽首,道一声“保重”,就要上车离去,却被扫尘老道唤住:“仙姑何往?若有闲暇,不如随老道同去,好请教一番道法。” “道法自然,各有所悟!我的道与你不同,何来请教?”玉仙姑淡淡说道。 “呵呵,那是,那是,老道也就是这么一说。仙姑是要回山?”老道搓着两手,又捋一捋白胡子,讪笑着化解了尴尬,可脸上却不曾浮现一点羞红,可见老家伙的面皮不是一般的厚。 “吾此番欲走遍天下,去泰山之巅聆听上苍的呼吸,去极北之地感触冰雪的气息,去昆仑寻访众神的遗迹,若有可能,还想买舟出海,去看看海外有没有仙山……再见了,各位,保重,再相见不知是多少年后。” 她一边说一边朝轻车走去,说到后来,声音渐渐飘忽,而人也踏上轻车,身影一闪,已没入了车中,那驾车的女冠一抖缰绳,拉车的马迈开四蹄,缓缓离去。 “老没正经的家伙,真是的……回府!”赵青莲咕哝了一句,也没和扫尘老道打招呼,就命车夫赶着马车,朝修文坊而去。 赵无敌斜躺在车中,乖徒儿星乐心疼师父,巴巴地拿了一床被褥垫在他的身后,并紧挨着他,捏着小粉拳,轻轻地替他捶腿,以驱除他肌肉的僵硬感。 他舒展身体,放松心情,尽情享受着乖徒儿的孝敬,而脑海中却不平静,一直浮现出最后辞别时的一幕,总觉得太平公主变化太大,也太突然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一直陷入苍白的空间里,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七天的时间已不算短暂,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的走向和结局。 他看着星乐,试探地问道:“星乐,这些日子难为你了,待叔叔缓过劲来,好好补偿你一番,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啊! 那个,在叔叔昏厥的这七日里,可曾发生什么大的变故?譬如谁得罪了公主、亦或是天后要给她赐婚?” 第540章一梦醒来成陌路 第541章余波未了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1章余波未了 在原本的古史中,武后要太平公主下嫁武攸暨,好借此缓和李武两家的尴尬关系。可这只是武后的想法,太平公主心中定然不愿,只是无力抗拒,方才与那武攸暨做了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星乐的小粉拳停在空中,不解地问:“叔叔师父,您为何要这么问?” 她扑闪大眼,眸子里兮光闪闪,秀眉微蹙,忽然,她想到了,神秘兮兮地道:“我明白了,叔叔师父是因为公主对你太冷淡,没有投怀送抱,故而心中失落,才有此一问。 不过,叔叔师父,说真的,您什么都好,年轻俊秀,丰神如玉,修为高深,冠绝当世,难得的是脾气也极好,可谓是天下女子的良配,可就是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让人受不了! 您已经有了沫儿和月娥两个小师娘,还有扬州的窈娘婶婶,一共有了三个女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偏偏心里还在惦记着公主,真是……太花心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他日若娶了百十个师娘,星乐岂不是整天要做磕头虫?太可怕了,不要不要!” 她连连摇手,半眯着眼睛,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摆出一副古灵精怪的小模样,把赵无敌给气了个倒仰。 赵无敌纵然是活了两世,前世更是娶妻生子,自认为已经把面皮修炼到城墙厚了,可如今当作闲云的面,被女徒弟生生打趣,也不由得羞红了老脸。 他咳嗽了几声,揶揄着:“你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叔叔我哪有那么不堪?只不过是见公主前后变化太大,随口一问,你不说就算了,何苦编排起我?” “对不起,叔叔师父,星乐让您生气了!”星乐抓着赵无敌的手,使劲摇着,一个劲地撒娇。 闲云看不过去了,轻笑道:“大郎,奴家倒是听得那么几句,公主曾哭诉自身的不详,先是薛驸马不幸,继而大郎又突遭厄难,都是她的错…… 想来公主以为自己是不详之身,挨着谁谁倒霉,故而慧剑斩情丝,断了痴缠的念头,方才装出一副冷淡样子,了断与大郎的爱恋。” “何苦、何必,世间哪有什么不详之人?过去的劫难不过是一个个巧合,薛驸马的事情那也是他的命数,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赵无敌叹道。 他并非是因为太平公主对他冷淡而心中不舍,而是担心和害怕。这个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女子,若是一生执着于情与爱中,未曾不是一种幸福! 她终究不是个甘于平凡的女子,一旦斩断了情丝,没有了牵绊,眸光必将转移到另一个地方,那就是朝堂上下。 她步入朝堂,欲操作风云,投身于接下来的大世中,那么……历史岂不是又回到了惯性的轨迹? 在原本的古史中,太平公主可能是因为失去薛驸马的心伤,加上其后对自身命运的不由自主,而生了抗拒之心,一步步走向权利之路,最终无法回头,倒在了争权夺利的阴谋中,甚至还背上了永世的骂名。 而如今,似乎却是他赵无敌,而走上了那条路。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就有了一份因果,他日红颜薄命再现时,岂不是他的罪孽? 他是她的因,她是他的果,让赵无敌不由得喟然长叹,继而又苦笑。 我的傻公主啊,你想和我了断,对我放手,可造化弄人,终究还是将你我牵扯在一起,无法分开。 我既已洞悉了结局,又如何能坐在时间长河的岸边,冷眼看你在大世中沉浮,继而被浪花吞没? “瞧,笑得诡异又意味深长,定然是被星乐说中了!”星乐撇着小嘴,在那里嘲笑。 …… 武后得知赵无敌苏醒后,心中大感安慰,又挂念着他身体虚弱,欲赏赐些宫中收藏的珍贵药材,并派遣御医随侍左右,替他调养身体,好早日康复,可却被铁面先生劝住了。 铁面先生提醒武后,以常山赵氏这样的古老世家,并不缺少经年老药,且固本培元本就是内家必修的道法,而像赵无敌这样的惊艳万古的奇才,他们必然会倾其所有,不让他有丝毫隐患留存。 天后若有心,不如待秦大将军凯旋后,在封赏大典上对他大大的封赏,也好给足他的面子,收其心,为天后效命。 武后对铁面先生十分敬重,也就收回了成命,不再派人前去扰了赵无敌的清修。 赵无敌此番遭此劫难,身体的疲惫倒是小事,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加上赵柔伊让人每日里给他以古方熬炼各种老药,辅以赵家正宗心法,不过一日一夜,就化解了肌体的疲劳,再无大碍。 可此番他陷入了苍白的空间里,遭遇另一个他的死掐,又亲眼见证了轮回和往生,同时也明了命运被人操纵,成为一枚棋子,给神魂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赵家枪惊艳古今,心法更是道门正宗,可这些能修复他的身体,却对他的神伤无能为力。 也许,他曾于偶然间领悟的太极之道可以医治神伤,可那不过是一段新法,还太粗糙,需要不断地打磨和完善。 可创法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古往今来,有几人做到?哪怕是以赵无敌惊艳的天资加上逆天的气运,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因此,他也只能这么伤着,慢慢将养,借此时机正好可以静下心神,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直到三日后,大队骑兵身披铁甲、手持长槊,立起秦大将军的将旗,簇拥着一辆古意盎然的马车,轰隆隆逼近了定鼎门,可把上任不久的城门尉唐纵给吓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何人大胆、敢纵兵提马怒闯定鼎门? 这特么的就是要造反的节奏,自从玄武门之变后就不曾见,而今让他给碰到,可如何是好? 唐纵心中郁闷,恨不得拿脑袋撞城墙。他懊悔不已,归元二年对他就是流年不利,不久前好好的巡街,好死不死地撞上了武承嗣那个老贼,就为了一匹马,结果让他栽了个大跟头,生生被从洛阳尉给降到了城门尉,看守起定鼎门,受尽了昔日同僚的嘲讽和不明真相的黎庶的白眼。 哎……早知如此,老子就该提前请个先生给算一卦,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祈求享受给改命! 第541章余波未了 第542章史上最牛的亲卫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2章史上最牛的亲卫 夕阳西下,远天如火。 一队甲胄森森的骑士在夕阳下逼近了定鼎门,马蹄隆隆,车轮滚滚,踏起了漫天的烟尘,声势浩大,摄人心魄,将唐纵差点都给弄哭了! 铁甲森森,长槊如林,在夕阳中绽放着寒芒,就差一声呐喊,眼看着就要重演玄武门旧事。 唐纵强自镇定,嘶吼着要武侯们驱散拥挤的人群,并要负责守卫定鼎门的那位禁军校尉立即关闭城门。 可那位校尉正在夕阳下半眯着眼睛,遥望着那队骑兵,对唐纵的嘶吼和哀求置之不理。 过了好一阵子,眼看着那队骑兵离城门只有一箭之地的距离,那位校尉回头轻蔑地瞅了唐纵一眼,然后一脸肃穆地冲手下吼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列队,迎接秦大将军!” 啥?秦大将军? 唐纵懵了,心中不忿,暗道朝廷真是瞎了眼,怎么能派这么一个缺心眼不靠谱的校尉看守定鼎门? 这特么的和秦大将军有一文钱的关系?这就是叛军,是来攻打皇城的,可不是你们家的亲戚。 你丫看清楚,这里可是定鼎门,顺着定鼎大街一路到头可就是皇城,这要是让骑兵给冲进来,猝不及防之下,天知道会产生什么大事?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那一团禁军将士立马动了,挥动长槊将在城门前拥挤不堪的来往人等给驱散了,一个个按照吩咐全都靠路两边站着,不过,虽被驱离,一时难以入城,可兴致却颇高,没有垂头丧气,俱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着渐渐临近的骑兵。 就连那些武侯也不例外,同样被驱离,且在混乱中没少挨揍,一个个瘸着腿一扭一扭地被赶到路边,维持秩序。 武侯和禁军一同看守城门,朝夕相处,日日相见,可禁军却丝毫不念香火情分。他们是大唐禁军,在血与火中征战,踏着白骨前进,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些武侯,一个个都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也就是欺负一下坊间的花胳膊、浪荡子,别说遇到敌军,就是遇上市井豪侠也没戏,真特么给男人丢脸了! 一团禁军,足有二百号人,平日里分成两班轮值,每五日一换。也就是说今日定鼎门前有一百禁军列队,每十人为一排,在夕阳下摆出一个整齐的队列。 他们将长槊指向苍穹,尖端的锋锐折射出点点光芒,绚烂一片。 他们虽高举武器,但却不是迎敌的架势。因为他们手中长槊的锋芒并非是斜指前方,而是直指苍穹,另一只手抚胸,齐声大吼:“秦大将军万胜!大唐万胜!” 他们并非迎敌,而是以武人的最高礼仪向凯旋的将士致以最高的敬意! 对面的是他们的同袍,数月前在冰天雪地的朔方,独守孤城,浴血奋战,最终击败了十多倍的敌人,守住了大唐的国门,也守住了大唐将士的荣耀。 那是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铁骑冲城,马踏雪地,多少将士流干了热水,倒卧在冰冷的雪地里,化为英灵守护着国土。 因为他们不屈,死不休战,城墙破了,就用血肉和白骨铸就新的城,终于守住了国土,击破了敌军,化解了举世攻唐的危局,立下了不朽的奇功。 如此英雄,而今归来,无论是活着的勇士,还是逝去的英灵,都足以承受大唐将士们的一拜和天下万民的敬仰! “唏律律……” 随着战马的嘶鸣,整个骑兵队列齐刷刷停住了,就连那辆被簇拥在中间的轻车也不再移动,接着骑兵们控制战马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骑乌黑战马从中出现,越过众人,来到城门前,最显眼的就是马上骑士手中高举的一杆战旗。 黑色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上书“左卫大将军秦”,一个个大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其色赤红如血,在夕阳下、比那晚天的云霞还有耀眼,散发着肃穆和庄严的气势。 那禁军校尉上前,致以军礼,朗声问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他观马上骑士相貌堂堂,体态矫健,浑身散发着英武之气,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的军中好汉子,可他的着装……却又不似一个将校,让他不免怀疑,于是顾不得失礼而开口询问。 “呵呵,校尉客气了,某家可并非什么将军,只不过是为秦大将军牵马坠蹬的一名亲卫而已。”秦刚一手擎着大旗,端坐马背上,脊梁挺直,只微微颔首,并不曾还以军礼。 他秦刚虽然只是一名亲卫,在大唐禁军序列中的职衔比校尉低了好多级,可那又如何? 他可是秦大将军的亲卫,还是老秦家的家臣,此刻手中举着秦大将军的将旗,将旗在,就如同秦大将军亲至,岂可向一小小校尉相提并论? 一名亲卫? 校尉更加疑惑不解,要说眼前的骑士只是一名亲卫,可看这队骑士甲胄森森,队形整齐,一个个俱都杀气浓郁,分明是一队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精锐之师,沐浴过无数敌血,但此刻却都以此人马首是瞻,试问谁家亲卫有这么牛气哄哄? 可人家既然自称是亲卫,校尉也不好较真,毕竟有秦大将军的将旗在,就是他们禁军将军再次也不敢造次。 不过,既然是亲卫为首,那么校尉本着职守询问一些细节,还是不算过份的。 校尉开口问道:“不知……这位老哥急匆匆回京,可是负有啥紧急公干?” 他刚开口,可却迟疑了,不知该如何称呼秦刚。因为秦刚并不曾自报名姓,又直言只是一个亲卫,校尉只好含糊其辞以“老哥”称之,以示对百战勇士的尊敬。 秦刚眯着眼睛,看远天的红日已没入群山之后,只余些许晚霞在山巅留恋不舍。他久居神都,自然对宵禁之法并不陌生,知道马上要关城门了,不免有些不耐。 他回首看了一眼孙老神仙的马车,正待作答,却见车帘一挑,小童清风钻了出来,晚来风急,寒意袭人,让清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裹紧衣袍,小脸上写满不高兴的神情,冲秦刚和那校尉扬声道:“我说大个子,都老半天了,怎么还在城门前晃悠,算是个什么事?” 第542章史上最牛的亲卫 第543章拆台的熊孩子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3章拆台的熊孩子 日落西山,晚霞渐逝,薄暮将来临。 极目之处、四野已渐渐朦胧,山与水、村庄林木等俱都隐入了薄烟中,看不真切。 高大的定鼎门矗立于薄暮中,显得格外巍峨和雄浑,在渐渐黯淡的苍穹下,如一头远古巨兽横亘在大地上,张开大口,欲吞噬眼前的蝼蚁。 城门前,禁军和边军在“对峙”,双方各自能有百多号人,一个个俱都铁甲森森,长槊如林,分成两个阵营,而打头的则是禁军校尉和秦刚,二人在客套中提防,寒暄中套话,进行着无聊的交谈…… 忽然,小童清风从马车中钻出,绷着小脸,两手叉腰,豪不客气地指责秦刚磨磨蹭蹭。 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一行人却还在神都城门外喝北风,秦刚真是白长了一副大个子,大大辜负了她的期望。 若是因为耽误了进城的时辰,从而露宿野外,这些一群粗杀胚习惯了餐风露宿、爬冰卧雪,倒也无须担心。 可孙老神仙莫非也要望城门而不得入?对于一个活了一百多岁,受天下生民敬仰和膜拜、被誉为万家生佛的老人,一个活在当世的圣人,这简直就是太无礼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当今武后都不敢为。 更何况车中还有日渐消瘦的沫儿姐姐,自长安而来,一路上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能看了,紧赶慢赶就为了见无敌哥哥一面。 苦命的沫儿姐姐,今日方才好了些许,不再沉睡不醒,生机消退,精神头好了许多,人也难得地清醒了,眼神中多了一抹生气和渴望,据孙老神仙诊断以后,长吁一口气,说是总算度过了一次大劫,有了转机。 至于其间的因由,却不得而知。也许是她知道神都近了,将见到无敌哥哥的面,他们的心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气运叠加,将噩运给逼退了。 清风还小,搞不懂那些玄奥的道理,但却知道随着离神都越来越近,沫儿姐姐的精气神也日渐充足,那么为了让有情人早一点相见,自然是不可能在城门外耽搁一夜。 再说了,有孙老神仙在此,试问天下有那座城门敢阻挡他们的脚步?古来都不曾见。别说是一座定鼎门,百来号杀才,就是武后亲自站在城门前,今日他们也要入城去太平公主府中。 薄暮渐起,清雾袅袅,隔着还有一段距离,可那校尉眼神却挺好,如鹰隼般绽放精光,清晰地看到一个小童立于车辕上,小腮帮子一鼓一鼓,浑身都散发着不乐意,乜着他们,颇有一股娇蛮的韵味,不由得笑道:“老哥,这是谁家小童?生得倒是眉目清秀,可却缺少一股子英武之气,不似我们武人家的孩子,打小就当做牲畜养,摸爬滚打,长得那叫一个结实……” 校尉在那喋喋不休,自我陶醉,对小童清风指指点点,可秦刚却是知情者,被他无忌的“童言”给吓坏了,满脑门子都是冷汗,一张脸比锅底还要黑,心里头更是有一万骑突厥铁骑呼啸而过。 小童清风不可怕,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哪怕是比别的孩子娇纵蛮横些,多花一点力气,付出一些代价,还是可以将她给搞定的。 可是,她虽卑微、身后却立着一尊大神,还是一个庞然大物。孙老神仙在世人眼中就是当世的圣贤、活在人世间的仙和佛,其地位之尊崇,就连各大圣地之主也稍逊三分,当朝天后见了他老人家也要执礼相拜。 你丫的一个禁军校尉,芝麻大点的官儿,连个将军都算不上,也敢大言不惭、笑话他老人家的药童? 这种行为,说严重点那就是打脸,打的是小童清风,伤的却是孙老神仙,可想而知,事情有多么严重! 秦刚从清风的话语中听出了不耐,再也无法保持巍然不动,连忙将大旗朝地下重重一顿,尾部尖锐的金属锋芒直插入青石缝隙中,估摸着能有两尺深。 大旗烈烈,如风卷残云,呼啦啦释放着威严的气势,而旗杆黝黑,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通体竟是精铁打造,入手颇重。 秦刚不耐烦擎在手中,从而影响行动,但这杆大旗是秦大将军的将旗,自然无缘无故倒下,因此便耍了点心机,暗自运用内力灌入精铁旗杆之中,将其硬生生插入坚实的地面中。 同时,他这也是对校尉隐隐的警告,告诫他祸从口出,尽快闭嘴,莫要徒一时嘴上快活,从而得罪了大神,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他没有了大旗掣肘,身手立马变得灵活,一翻身便下了马,迈开大步急匆匆走向马车。 他离马车并不算远,以他的步伐,也就是十来步的事情,便以凑到马车前,朝车中躬身道:“老神仙,吾等现已到达定鼎门前,正要入城,却逢这位校尉热情了些,攀谈了几句关于边地的战事,以至于耽误了些时间,让老神仙久等了,小子也就和校尉相商……” 同为军中一脉,且秦刚对这个耿直的校尉颇有好感,不忍见他因无心之失从而得罪了孙老神仙,有心替他遮掩和美言几句。 可谁料到清风不乐意了,撇着小嘴嘀咕:“什么人情?还畅聊北地战事?你这人就是言不由衷,人家都那样对你,各种怀疑,迟迟不让咱们进城,你却一味退让,还拿热脸贴人家的那个……真是白长了那么个大个子。” 秦刚的老脸黑如锅底,继而又一阵紫一阵红,心里把清风……恨不得将这熊孩子给抓起来恨恨揍一顿。 你说你个熊孩子,生就一副可爱的小脸蛋,没事撒个娇不好吗?干嘛要这么嘴欠,毫不留情地将某家的老底给揭开,你让某家如何面对孙老神仙? 秦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清风却浑然不知,小眼睛四处乜着,小嘴裂开,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真是欠揍! 好在孙老神仙的确是个万家生佛的老人家,脾气好得没话说,外加今日沫儿有了大转机,给了他希望,也就没有心思介意一个区区城门校尉的失礼,轻轻咳嗦一声,吩咐道:“秦刚啊,你去告诉一声,就说我老人家有要事要入城,耽误不得,还请他行个方便,若是天后怪罪,尽管推在老夫身上就是!” 第543章拆台的熊孩子 第544章老宅中的打斗声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4章老宅中的打斗声 孙老神仙德高望重、心怀广阔,堪比无垠的星空和辽阔的海洋,能容纳下一颗颗大星和海岛,并没有因为被小小的校尉给绊住了脚步、从而耽搁了入城而生气。 他老人家虽未露面,但却隔着车帘开口,且语气和善,轻声漫语,直言让秦刚不必顾忌,大可将他的身份给挑明。 他老人家的身份自然好使,可以说在这大唐天下,就是最好的通行令牌,论起在天下人心中的分量,就是比起武后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将他老人家的名头一亮,不仅是各路魑魅魍魉纷纷四散和逃遁,就连那些道貌岸然的政事堂衮衮诸公一个个都得争先恐后地陪笑脸。 哪怕是让孙老神仙打一巴掌,也是他们的荣幸,大可将其作为荣光和历史载入族谱中,作为向孙儿辈吹牛的本钱。 孙老神仙一开口,秦刚立马缓过气来,心中的包袱尽去,意味深长地乜了小童清风一眼,上前冲那校尉附耳低语。 虽然孙老神仙不在意,可秦刚还是不敢高声公开他老人家的身份。此地是神都定鼎门前,除了他们一行和校尉的手下以及唐纵带着一帮子武侯,还有被驱赶至城门两侧靠边站的大批行人。 这要是让人们都知道了孙老神仙在此,还不得乱成一团?活在当世的神仙就在眼前,这得是多大的福缘,人们定然会忽略各种法度和禁令,纷纷扑上前来,力求能见到老神仙一面,亲耳聆听仙音,亲眼得见仙颜…… 这样一来,城门前立马就乱了,恐怕就是得到关闭城门的时刻,他们也无法入城。 秦刚的声音很低,但听在校尉的耳中,却如同天雷滚滚,道音轰鸣,猛然间一声炸响,差点将他的脑袋瓜子给劈裂。 他性子粗鲁,平日里大大咧咧,仿佛是个胸无城府的杀才,可却并非是个傻子。 他今日能与孙老神仙相遇,本是一件大幸事,足以作为本钱向同袍吹嘘,可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浑身发冷,汗出如浆,一张脸纠结得跟抹了黄连似的,要多苦就有多苦。 他尽然拦住了孙老神仙的车驾,耽搁了他老人家老半天时间,这叫干的什么事?他后悔,恨不得一刀将自己个给剁了,以表达对老神仙的歉意。 “兄弟,你也不用太懊悔,老神仙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和你计较的。以某家看来,你去磕个头陪个罪,然后赶紧让咱们进城。说实话,老神仙此番来神都,是要赶往太平公主府给人救命的,可不敢耽搁。”秦刚劝道。 “是是是,某立马去给老神仙磕头。”校尉擦了把冷汗,连连点头,可听到后面,却止住了脚步,问道:“老哥是说老神仙是为太平公主府上那位病人而来?” “是啊,老神仙自长安得知消息后,急得不行,由某等护送日夜兼程,不敢耽搁,希望还来得及吧。”秦刚想起赵无敌,不由得心中烦躁。都好几天过去了,也不知他能不能挺过来?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再看看车中的那小丫头,哎,可是两条性命。 校尉笑道:“来得及,当然来得及!老哥还不知道,公主府上的那位贵客已经于今日醒来了,并无大碍,听说已离开了公主府,回家静养去了。” “哦,太好了,感谢上苍垂怜。”秦刚喜出望外,接着又疑惑起来,问道:“赵小子是扬州人氏,出身微寒,何曾在神都有家?老弟,你可知他回到哪里静养?” “这个……某的确不知。”校尉摇摇头,看看天色不早,道:“老哥,眼看就到了关闭城门的时间,可不敢耽误老神仙入城,某家去给老神仙磕头了!” 他紧走几步,来到轻车前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祈请孙老神仙原谅他的无知和鲁莽。 孙老神仙哪有心思怪罪他?隔着车帘让他起身,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入城,走在宽敞的定鼎大街上。 秦刚骑着马凑在轻车旁将校尉的话说了一遍,沫儿的眼中闪现神采,眼巴巴地看着孙老神仙。 孙老神仙拍拍她的小手,道:“他是常山赵氏中人,既然是回家静养,那么除了修文坊的老宅还能有何处?” 他冲清风吩咐道:“去,告诉三山,咱们去修文坊赵家老宅。” …… 庭院深深,小径曲折,被各种古树、山石所遮掩,不知通往何处? 小院幽静,屋宇不多,门前两株老树黄叶尽去,从稀疏的枝丫间可以看到幽邃的天幕上挂着一颗颗星辰。 赵无敌自打从太平公主府回来以后,就被安置在这处小院中静养,只有一名中年仆妇带着四五个丫鬟伺候饮食起居。 赵柔伊另外安排了几名蓝衣扈从守在小院门口,太上长老赵青莲亲自下的命令,禁止一切闲杂人等进入小院,以免打扰了赵无敌静养。 这闲杂人等的范围可不小,竟然将大长老给算在内,惹得老家伙连连抗议。不过,抗议无效,在他老姐姐的镇压下,很快就灰溜溜地出门找他的那帮子狐朋狗友去吹牛打屁了。 赵无敌百无聊赖,身心俱疲,斜躺在靠窗的软榻上,想开窗看看天空,却被那中年仆妇制止了。 她的理由很充分,太上长老说了,病人身子骨弱,不宜见风,一旦沾染风寒,可不好玩。 赵无敌心中腹诽:太上长老的话是没错,可我是病人吗?嗯,就算我是个病人,那也不是一般的病人,区区风寒能奈我何? 可任他万般不乐意,那中年仆妇丝毫不退步,甚至亲自站立于窗前,守着窗儿,可谓是尽职尽责。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和吵闹,伴随着短暂的打斗声,接着有人倒地…… 赵无敌侧耳倾听,外面车轮滚滚,蹄声隆隆,有人挥舞长鞭,似乎是将小院的门给劈碎了,接下来马车闯进了小院。 听马鞭挥动的劲道和音波的凌厉,可知这是一个高手,内力极为雄浑和纯正,绝不弱于西门天王。 他疑惑不已,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闯进常山赵氏老宅撒野?要知道老宅中明面上就有家主赵柔伊和太上长老赵青莲两大当世高人,至于黑暗中天知道还潜伏着多少老怪物? 第544章老宅中的打斗声 第545章去意生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5章去意生 有“敌人”闯入小院,将蓝衣扈从给揍得落花流水,他自然无法再静养。 赵无敌身影一动,那中年仆妇刚要开口阻止,却已不见了人影。 赵无敌出了门,来到院中一看,却只见三山驾驭轻车直闯到台阶前,而车辕上倒着一个面目苍白浑身发抖的小厮,看其穿着打扮却是老宅的仆人,不由得愣住了,搞不懂是什么状况? 三山是孙老神仙的仆从,而孙老神仙和常山赵氏一向交好,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出? 小院的门支离破碎,一群蓝衣扈从东倒西歪,散落得到处都是,一个个倒地不起,却没有明显的血迹,显然是三山手下留情,仅仅是制住了他们的行动能力,而没有下死手。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公然动手了,依着江湖规矩就是撕破了脸,两大圣地将开战,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无敌眼神一瞥,看见有一道火红身影于林木见起伏,如风般席卷而来,而另一个方向,同样有一道身影在逼近,一头白发在夜幕下格外显眼。 “什么人?敢闯我常山赵氏老宅!”赵柔伊手持闪电银枪,高声喝问,可待她临近后,声音却戈然而止,瞪着一双美目,也是一头雾水。 赵青莲也赶到了,同样疑惑:“这不是孙老神仙的车驾吗?” 三山面无表情,仿佛没有看见赵青莲和赵柔伊,只不过乜了赵无敌一眼,随即将车帘挑起,只见一道娇小的声音钻了出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冲赵无敌喊道:“赵无敌,你个没良心的,将沫儿姐姐害得好苦。” “沫儿怎么了?”赵无敌听了清风的话,心中隐隐作痛,再也顾不得是否会引起三山的误会,身影一闪来到车辕上,一矮身钻进了车厢中。 “郎君……”月娥见了朝思暮想的人,未欲先凝噎,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赵无敌却顾不得可怜兮兮的月娥,甚至都未及向孙老神仙问安,眼中只有他的沫儿。 “沫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滴的泪,一颗颗滚落,滴在沫儿消瘦的脸上,热乎乎的,苦涩中弥漫着伤与悲。 “郎君,看见你没事,沫儿就安心了。”沫儿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欲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痕,却因身子骨太虚弱,无力办到。 赵无敌再也忍不住了,将沫儿轻轻拥起,脸贴着脸,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伤心得不能自已。 孙老神仙叹道:“小子,老夫行医一生,见过无数疑难杂症,可却从未遇到过像你们俩这样的怪事。 你们俩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你的命就是她的命,你生她生,你死她死,老夫真是看不透。 痴情的小丫头,她已经为你死了两次,小子,擅自珍惜吧,莫要再让她伤心了!” 赵无敌抱着沫儿,无法朝孙老神仙行礼,只好颔首道:“多谢老神仙,小子此生定不敢有负。而且,我会牢牢记住她,哪怕是轮回千万世,我也会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她,与她一起携手。” 孙老神仙捋着长须笑道:“好!你既无碍,她也无大碍,只不过是身子骨虚弱了些,你且带你去屋子里静养,老夫自会开个方子,凭你们常山赵氏的能力,还有什么奇珍大药搜寻不到?想必,要不了多少时日,小丫头就会恢复如初的。” 赵无敌抱着沫儿,带着月娥进入屋中修养。至于孙老神仙,则由赵青莲和赵柔伊相陪,在别处奉茶。 孙老神仙开了方子,赵柔伊知道沫儿在赵无敌心中的分量,自然不会吝啬钱财,令人去搜罗各种珍惜药材,给沫儿补身子。 沫儿身子一天天转好,而秦大将军也离神都近了,听闻兵部尚书房遗则已经作为朝廷的特使,带着一批官员离开神都,出迎五十里。 随行的除了官员,还有大量的官差衙役携带海量的酒肉,用以犒赏三军,同时,武后还令教坊司派出大供奉两人并女乐数百人同行,在五十里外以歌舞迎接凯旋的大军。 是日,午后,清风徐徐,红日流金。 沫儿饮了汤药,已然睡下,赵无敌和月娥守在屋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却被清风给打断了。 “咦?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俩郎情妾意,不过,可不是我不识相,而是老神仙有请……你。”清风眨巴着眼睛,摆出一副欠揍的小模样,最后,将孙老神仙给抬出,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赵无敌随清风来到客房,在座的除了孙老神仙,还有太上长老赵青莲、大长老赵青山和家主赵柔伊,俱都是当世的大佬。 他看这阵势可不一般,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好朝众人施礼,然后在赵青山的坚持下,方才敢在下首落座。 孙老神仙笑道:“千里啊,是这样的,秦怀玉眼看着就有回京,接下来就是封赏大典,以你的功劳,加上日前又击败了吐蕃使臣,替武后挽回了面子,想来将被大大的封赏,至少一个侯爵是跑不了的。 想必你也知道,接下来将是个大世,各路魑魅魍魉都将冒出来,搅动世间风云,吾等道门正宗自然也要谋划一番,争一分气运。 你置身朝堂中,将为道门带来便利,可同时也是危机四伏,因此老夫等人将你喊来,就是要合计合计,想一条万全之策。 对了,此事还要看你是怎么想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赵无敌,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开口:“老神仙,太上长老,大长老,还有家主,小子想辞去封赏,回扬州乡下为老父守孝三年。” “丁忧?!”赵青山瞪大眼睛,咧开大嘴,不敢相信。 大唐极重孝道,父母亡故,为人子者为父母守孝三年,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纵然是宰相也不例外,将向有司报备丁忧,在父母坟前结庐隐居。 可问题是,赵无敌在离开扬州前往朔方戌边不久,他的老父就亡故了,按照时间推算,至今差不多有两年半了,也就是说一过了丁忧之期,而今却提出丁忧,似乎有些牵强。 第545章去意生 第546章老神仙进宫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6章老神仙进宫 赵无敌要丁忧,远离朝堂和军中,归隐于山林中,为老父守墓。 可他老父已逝去快三年,超出了丁忧之期,他此时向朝廷提出请辞,会得到批准吗? “孩子,你为何这么想?”赵青莲问道。 赵无敌回想起被魅影纠缠时的情景,还有这一世母亲的执念,不由得悲上心头,神情中满是落寞,再加上沫儿因他差点伤逝,凄声道:“老夫亡故,小子都未能在身边侍奉,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甚至都未能料理后事,身为人子,已是大不孝矣,小子深以为憾! 此番,小子历经生死,能从噩梦中醒来,也是得父母在天之灵的庇护,而今,小子心意已决,不想再让遗憾继续下去。 老父与亡母一生艰难,在苦难中跋涉,却从未放弃过对小子的教导。小子看在眼里,欲替他们分担,却因为年幼而无力办到,而今,小子有能力尽孝了,可他们却已不在…… 子欲养而亲不待,人世间最让人悲伤的事,莫过如此!” 孙老神仙长叹一声,道:“哎……你们都不必劝了,就让他回乡守墓吧!对父母的思念和愧疚已成了他的心结,若不能化解,将成为他的心魔,消弭他的道心,毁了他的一生。” 继而,他老人家闭目思索了一阵,又道:“只是,你而今尚未接受封赏,眼前只是一个扬州折冲府的旅帅,且尚未在兵部报备,即便是要回乡守墓,又该向谁申报呢? 你本是扬州折冲府府军,随着朔方戌边结束,就不归秦怀玉节制了。若是向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告假,可你是朔方大捷的主要功臣,将接受武后的亲自封赏,似乎扬州折冲府又无权管辖…… 兵部?也不妥。政事堂?你还没那个资格。” 孙老神仙提出的疑问,赵无敌还真没想过。 他的身份的确很微妙,也很复杂,一个扬州折冲府的小小府军,被秦大将军临时赐予旅帅一职,却成了朔方大捷的主要功臣,引起了武后的瞩目,纵观有唐一朝,还没有先例。 且从宫中传出的消息,武后对赵无敌极为关心,以此看来,他想辞去封赏回乡守墓,未必能够如愿。 赵青山点点头,表示赞同,同时,不停砸吧嘴巴,发出不雅的声音,以至于口水满溢,都将胡须给润湿了。 突然,他察觉到有凌厉的杀气逼近,冷冽刺骨,几近实质化,不由得挺直脊梁,举目四顾,却发现杀气是他老姐发出的,不由得尴尬一笑,伸手抹了一把口水。 老家伙哂笑道:“其实,步入朝堂有什么好的?整日里与阴谋为伍,各种算计,让人防不胜防,还不如抽身而退,做一个江湖人,快意恩仇,笑傲天下,多么自在和逍遥!” 他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一生都在为自己活,不喜各种约束,对于赵无敌能不能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并不在意。 “也罢,百善孝为先,大郎借此机会回乡静养也好!至于在大世中筹谋……来日方长,不必争一时之得失。”赵青莲难得没有和老弟弟唱对台戏,也认可了赵无敌的选择。 赵柔伊也点头道:“大郎的确累了,他毕竟还小,遽然之间遭逢太多的变故,心与神都遭受了伤害,也该好好静养一番。而且,大世之沉浮,道门的气运,自有天下人去操心,将其压在大郎身上并不公平。” 几大巨头都赞成赵无敌辞去封赏,回乡守孝,可关键是该如何上达天听? 赵无敌从未见过武后,除非是趁着夜色遮掩潜入皇宫,否则,就他这身份想光明正大地进皇宫,门都没有! 他想起了太平公主,以她的能力自然可以进宫见到武后,替他玉成此事。可转念一想,以那日太平公主决然的表现,也许是有她的难言之隐,自己又何必强人所难? 就在赵无敌纠结中,孙老神仙开口道:“这样吧,老夫也有好几十年都没有见过武后,此番既然来了神都,说不得就见她一见。 小子,你去写一封奏章,老夫替你带入宫中,交给武后手中。不过,也仅此而已,能不能奏效,可不能指望老夫!” 孙老神仙一开口,就解决了赵无敌的难题。 他老人家要给赵无敌当信使,为了将他的请辞奏章递交给武后,竟然一反常态主动进宫,对于这个心性恬淡的老人,可谓是难为了他,可见老人家对赵无敌是如何看重? 赵无敌大礼拜谢了孙老神仙,立马写了一封请辞奏章,文笔简练,言辞恳切,却又不容挽留,铁了心要辞归乡里,为父守墓。 当孙老神仙进入皇宫的时候,武后竟亲自出迎,着盛装、戴冠冕,并大礼跪拜。 她是大唐的国母,是执掌天下权柄的天后,将开辟新朝成为千古第一女皇帝,可此时她却只是一个晚辈,以最隆重的礼仪迎接活在当世的圣贤。 她于儿时曾见过孙老神仙,年轻时更是得到过老人家的恩德,可自打那以后,已有数十年未曾相遇,一直引以为憾事! 昔日,当她听闻老神仙疑似仙去的消息,曾痛哭流涕,茶饭不思多日,欲为老神仙建神庙,可却被宫中大供奉所劝阻,称传言并未被证实,贸然行之,恐对老神仙不敬。 今日,她终于再一次得见仙颜,拜倒在他老人家的膝前。此时的她,眼中真情流露,如同一个远嫁的女子见到了娘家的长者,心中之激动难以用言语描述。 孙老神仙由武后亲自搀扶着进了武成殿,并亲手烹制香茶奉上,然后垂手立于一旁,眼中尽是期盼和忐忑,就像是一个初次给家翁奉茶的小女子,期盼着家翁的赞赏,可心中却没底,忐忑不安,在煎熬中等待。 “好茶!香气萦绕,沁人心脾,让人的心神都安逸。”孙老神仙先闻了闻茶香,不由赞道,接着饮了一口,闭目回味,良久,方才开口:“入口馥郁芬芳,回味无穷,于香甜中却又带有一丝苦涩,就如同这人的一生,各种滋味皆有,纠缠在一起。 苦也罢,乐也罢,都在红尘中度!呵呵,老夫有幸,自一杯茶汤中品尽了红尘滋味,真是不虚此行。” 第546章老神仙进宫 第547章去留牵人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7章去留牵人心 高人就是高人! 一杯茶汤,在凡夫俗子眼中怎么看都是一杯茶汤,无非是香气馥郁些,色泽好看些,味道甘甜些。 可在高人眼中,茶汤就不是茶汤,而是成了滚滚红尘,大世沉浮,浓缩了古往今来的哲理,隐藏着诸天万界的密辛。 武后面露喜色,俏脸上浮现一抹潮红,观之竟如二八少女,有一种雀跃感,对老神仙一礼,以示谢意。 她轻启朱唇,道:“自打昔年相别,媚娘一直思念老神仙,却恨自己福薄,无缘再次相见。本欲行走天下寻觅仙踪,却被各种红尘俗世牵绊,无法成行。 今日终于得见仙颜,媚娘幸矣,此生无憾!” 孙老神仙手捋长须,半眯着眼睛睇着武后,神色却复杂,良久,长叹道:“小武啊,你本是一个好孩子,可却生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生生被逼成…… 哎,一切皆是天意,也怪不得你。 世间事,何为对、何为错,谁能说得清?就如同这杯茶汤,甘中带苦,苦尽甘又来,苦与甘纠缠不清。 老夫只愿你能心存善念,给天下人一条活路,也给自己一条活路,其余……就随缘吧!” “谨受教!老神仙字字如天音,振聋发聩,媚娘不敢忘记。”武后正色道。 二人叙谈良久,俱都是平常事,就如同一个孙女同祖父久别重逢,只有亲情弥漫,哪里还有心情管那天下大事? 接着武后设宴,亲自执壶,百般逢迎,陪孙老神仙饮了几杯。 孙老神仙将赵无敌的奏章拿出,交付于武后,直言其人其事,劝武后成全他一份孝心,放他归去。 武后看罢奏章,迟疑道:“老神仙之言,媚娘不敢不听,只是他……罢了,待媚娘斟酌一二,明日再给老神仙答复。” 孙老神仙听武后的口气,虽略有不愿,但却没有回绝,也不好过于逼迫。于是,起身告辞,不顾武后苦苦挽留,执意要走。 在临行之际,孙老神仙忽然乜了屏风后一眼,自顾自地叹息:“柔伊那孩子心里也很苦,这些年不仅要操持家族事务,还将闺女拉扯大,真不容易。好在星乐小丫头不仅乖巧可爱,也很懂事,只是小丫头大了,对父亲很是思念,久而久之,未曾不是一个心结,对她不好。 哎,人老了,就容易走神,絮絮叨叨,不知说些啥子,小武啊,老夫走了,你也要擅自珍重!” 武后垂泪,将孙老神仙送去宫城,立于宫门外,直到孙老神仙的车驾远去,再也看不见了,方才回到武成殿。 铁面先生已现身,看不见他的神色,可武后依然能从他的身影上看到一股子落寞和萧瑟的意味。 “赵无敌要辞归乡里,为其父结庐守墓,此本是人之常情,可问题是他的老父已亡故近三年,过了守孝之期,他如此做却是所为何来?难不成是不想为朕效命?”武后问道。 铁面先生思索片刻,摇摇头道:“以臣推测,恐与日前晕厥有关。此子是个至孝之人,当日闻老夫亡故,悲怆之下竟差点以身相殉,此大孝也,天后当为之欣慰才是。 自古忠孝不分家,试问一个大孝之人会是一个大奸巨恶之徒吗? 臣听说那日赵无敌缴天之幸,得以苏醒,可却伤了心神。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心神的伤比起肉身的伤害,要严重百倍,若不能及时修补和消弭,恐将滋生心魔,轻者荒废一生,重者将身死道消。” “那……可有医治之法?”武后急忙问道。 铁面先生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心神之伤痕,只有靠他自己慢慢打磨,别人无能为力。不过,天后也不必过于担忧,以赵无敌之天资,想来给他时间,定能度过此劫,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极尽升华,成就大道。” 武后心中所思,涉及到安公主,但却不可与铁面先生言说,无奈之下挥挥手,让他先退下。 随即,她吩咐宫人传太平公主进宫,要与她商议赵无敌一事。 待太平公主来了以后,武后也不瞒着,随手将赵无敌的奏章递给她。 太平公主看完奏章,笑道:“想不到他一个武人,却写得一手好字,笔力雄浑,苍劲有力,就是放在当今朝堂,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家。” 武后乜了她一眼,不满地道:“你这丫头,为娘因他要辞归乡里,想听听你的看法,你却光顾着字好不好看,不是故意气为娘吗?” 太平公主美目扑闪,眼神一亮,道:“这有何难?他要归去,替父守孝,阿母随了他的心愿就是。” “哦?”对于太平公主的话,武后颇有些意外。 在她心中,是知道自家闺女对赵无敌颇有那么一点意思的,两个人不清不楚,闹得整个神都都传遍了。 不过,武后对此也并不在意。她视天下规矩如狗屁,从不认为女子就该从一而终。太平没了驸马,就算是再召一个驸马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与一男子过于暧昧? 另外,她差不多已确定了赵无敌的身份,应该就是安儿的孩子,爱屋及乌,对他与太平的亲近不仅不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想日前赵无敌被武承嗣所诬陷陷于京兆府中,太平竟然一怒之下率亲卫马踏长街,夜闯京兆府,可今日瞧她的态度却淡淡的,对赵无敌的离去毫不在意,莫非两人闹了别扭? 面对母后的疑惑,太平公主凄然一笑,道:“阿母,大郎是个自由的人,女儿想通了,不想给他羁绊,宁愿放手,也不愿他不开心。” 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放手! 这就是太平公主的感悟,武后也曾年轻过,何尝不知道其中滋味? 太平公主见母后犹在迟疑,劝道:“阿母,大郎今年才十七岁,即便是过了三年,也才及冠,那时再起复他为母后效力,为时不晚,阿母又何必操之过急呢?” 武后连连点头,道:“是啊,是为娘太急切了,没注意他的年纪。他还是个孩子,却接连遭遇父母双亲亡故,也的确是难为了他。 太平,他母亲既然是安儿,为娘的意思是将安儿的遗骨迁入长安的公主陵中,也好让她享受香火祭祀,得配哀荣。” 太平公主急忙道:“不可!” “有何不可?”武后疑惑道。 第547章去留牵人心 第548章与女帝相对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8章与女帝相对 太平公主道:“姑姑当日失散后,年纪尚幼,并不记得自己的出身。后被人相救,带去扬州,待长大后嫁人生子,有了一双儿女,可惜天妒红颜,竟然早逝。 可女儿以为,在姑姑的心中,定然是牵挂着姑父和一双儿女,哪怕是故去了,英灵也留在扬州,只为了能看上家人一眼。阿母若是将姑姑遗骨迁入长安,可曾想过姑姑是否愿意?她能舍下相濡以沫的姑父,还有一双儿女吗? 也许,在姑姑心中,世间的繁华都不及家人的平安,只要一家子在一起,一碗清粥也是香甜的……” 武后蹙眉,心中略有不悦,不知自家闺女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感慨连连,还带着些许颠三倒四。 不过,她还是妥协了,不为孙老神仙的面子,也不为太平公主的求情,而只为了那个粉嫩可爱的小妞妞。 安儿于亡故后,滞留这天地间,不肯离去,却也因此觉醒了幼年的记忆,曾进入武后的梦中,哀求她的媚娘姐姐救救她的孩子,可从头到尾,却没有提过要归乡的意思。 既然如此,朕就遂了你的心愿,让你长留扬州,得享子孙的祭祀。 只是,安儿,你的英灵还在吗?若有闲暇,可要记得来看看你的媚娘姐姐…… 武后虽答应了赵无敌的请求,允他请辞归乡替老父守孝三年,不过,却要见上他一面。 翌日,武成殿中,武后端坐于御案后,并没有着盛装,只是一袭燕居常服,且面带微笑,凤眼中流露着慈详和爱惜,宛如一个母亲,在看着自家最出色的幼子,将亲情展露无遗。 赵无敌可不敢怠慢,面对这个传说中的奇女子,准确地说自打进入武成殿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敢有丝毫僭越和失礼。 他在上官婉儿的引导下,规规矩矩地行过陛见之礼,随即被上官婉儿引到一旁的一张卷耳长几后,跪坐在厚厚的绒毯上,等待着武后的问询。 武后挥挥手,让大殿中的宫娥、内侍和内卫全都离去,就连上官婉儿都不例外,在替赵无敌奉上一碗茶汤后倒退着出去了。 偌大的武成殿中,只剩下武后和赵无敌君臣二人,余者尽皆离去。就连一向隐于屏风后的铁面先生,也破天荒地没有现身,对此赵无敌自然很清楚,以他强大的神念,若有人隐藏在方圆三十丈以内,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对此,宫中负责守卫武后安危的内卫曾有异议,称赵无敌是当世绝代高手,只手击败了吐蕃使臣大自在。对这样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任其和天后独处,若其突然发难,后果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有黑袍人从黑暗中浮现,用苍老的声音劝告武后,称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天后觉得内卫不可大用,无法躲过赵无敌的神念,那么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倒是可以效力。 想那赵无敌不过是一十七岁的娃娃,能有多少道行?世人对其的传言,未必没有浮夸和炒作。 可武后却一口拒绝,坚持与赵无敌独处,不想要任何人靠近。 “赵无敌,字千里,扬州折冲府府军,年十七岁,家中有一妻、一妹……”武后随口叙述着赵无敌的履历,内容极为详尽,乃是铁面先生从扬州折冲府的案宗中摘录,结合了兵部中秦怀玉的奏章和文书内容,以及各方走访,最后归纳在一起,方才有了武后手中的这份案卷。 武后突然停顿,凝视赵无敌,柔声道:“赵卿,且抬起头来,不必拘束,让朕好好看看。” 赵无敌倏然心惊,暗自警觉,心道莫非是武后对他动了心思,想将他收为禁脔,与那尚未出现的张氏兄弟一样? 这也不怪赵无敌多想,毕竟在古史中曾有记载,武后好男宠,在宫闱中颇为不堪。而且,自他来到大唐后,经过打听,的确有此事,譬如那白马寺的方丈薛和尚,还有太医院的沈御医,都和史书上相符。 而今,以他俊郎的相貌,超凡脱俗的气质,武后对他动了非分之想,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武后所想并不重要,关键是他不想,打死都不会屈服。大不了就此反出大唐,带着所在乎的人买舟出海,寻一处岛屿,过那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 可武后既然让他抬头,在情况未明之际,也不好贸然暴起,只能委委屈屈抬头,目光如水,清澈见地,就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童,在面对一个狼外婆。 武后自大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捏在两指间,莹莹如白玉,散发出熟悉的气息,笑问道:“赵卿,可识此物?” 赵无敌点点头,道:“若是臣没有看错,此物是家母所留,臣一直戴在身上,可自那日跌落地下暗河后,却失去了踪迹。” 他是睁眼说瞎话,可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日在龙门与太平公主夜饮,太平失态跌倒于他怀中,摸去了他的玉珏,岂能瞒过他的神念? 可如今,玉珏却出现在武后手中,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再回想起那日他一梦醒来,太平那冷淡的模样,前后判若两人,再结合眼前的玉珏,他明白了,问题就出现在武后身上。 想来是武后发现了太平公主对他的爱慕,但却心中不愿,决定棒打鸳鸯,对太平公主各种威胁和训斥,方才让太平屈服,违心地扮出那副模样。 可是,我的天后,您真的想错了!我赵无敌自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受太平公主的示爱,您又何必枉做小人? 武后看着玉珏,眼神有些迷离和飘忽,仿佛一下子跨越了时空,回到了久远的从前…… 她的声音同样飘忽,道:“赵卿,朕要和你说一个故事,关于这枚玉珏的故事。 那是四十年前、还是五十年前,朕还是个小丫头,看着别人满头珠翠,珠光宝气,甚是羡慕。 可朕那时却无法拥有,也不好向母亲开口,于是,便做些绣活换些钱财。就这么三五文的慢慢积攒,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终于积攒了一小袋子钱财,便去坊市中给自己买一副首饰。 可到了铺子里,方才知道自己的那点钱财有多可笑,哪怕是一副样式最简单的簪子,也不是朕能买得起的。 呵呵,赵卿,你知道朕当时的心情有多么失望?” 第548章与女帝相对 第549章不一样的武后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49章不一样的武后 一个小女孩手里紧紧攥着并不富裕的钱袋子,满怀憧憬地想给自己添置一家好看的首饰,可当她步入珠宝铺子,看到手工精致、造型美妙的首饰,却没有喜出望外,反而一颗心被失落填满,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她的希望破碎了,钱袋子里那不多的钱财,根本就不足以支付昂贵的价格。 那一刻,她低着头,大眼中噙着泪,紧紧咬着嘴唇,就连指甲深深刺进了肉里,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本是豪门的贵女,却没有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就连想给自己添置一件漂亮的衣裳、一副精美的簪环都难以如愿以偿。 这种心情赵无敌并不经历,想他前世生为古武世家的嫡子,打小起就不曾为钱财烦心,整日里追求武道巅峰,心无旁骛。 不过,眼下这具身体遗留给他的记忆却截然不同,除了苦难还是苦难,所有的记忆都指向怎样填饱肚子,哪里有闲心去想换一件光鲜的衣物? 他思及这一切,回味着渐渐与他融为一体的记忆,再想想当日再苍白空间中魅影的绝望,不由得心中黯然。 武后却不知道他想的是肉身的经历,还以为是在为她童年的遭遇而伤心,不由得心中甚为宽慰,眸光也更加柔和,继续说道:“朕失望之余,在坊市中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不知不觉中步入坊市的偏僻处,哪里是一群穷苦人为养家糊口而倒腾一些简单物件,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货色,搁在平日里朕看都不会看。 可当日朕却津津有味地看了个够,忽然觉得这些做工粗鄙而简陋的物件也有一种异样的美,几近返璞归真,毫无矫揉造作,让朕竟有了几分明悟。 朕从中挑了一枚玉珏,就是朕手中的这一枚,它虽非绝世美玉,但却是朕凭借自己的双手换来的,并且一直陪伴着朕,度过了苦涩的童年。” 武后摩挲着玉珏,那份神情就像是一个慈母抚摸着最疼爱的幼子,神情专注而又小心翼翼,好似怕手法重了些许,弄疼了那娇嫩的肌肤。 在赵无敌的心中,亲眼目睹此情此景,不由得将那段古史给扔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心如蛇蝎的毒妇,什么六亲不认的天煞孤星,什么为了权利而不择手段,都只不过是后人言,不足为凭。 此时的武后,不似一个君王,更不像是一个枭雄,更多的像一个慈母,一个历经磨难却心有柔情的女人。 武后的眼神越发得柔和了,声音也充满了磁性:“朕一直佩戴着它,就连与先帝成婚之日都不曾解下,直到安儿的出现,朕方才将它亲手戴在安儿的脖子上。 哦,对了,安儿是太宗皇帝的幼女,她母亲是朕的同族,童年时就与朕交好,可惜天妒红颜,不幸早逝。 当时安儿尚在襁褓中,而太宗皇帝年岁已高,又知宫中不平静,不忍见安儿孤苦无依,遂托付于朕代为抚养。 安儿与朕名为姑嫂,却情同母女,可惜在她两岁时,与朕和先帝外出时,突遭刺客,与慌乱中竟失散了,再无音讯。 她当时才那么点大,如何能在刺客的重围中逃生?朕以为她已不幸了,虽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在长安建造了偌大的安陵,可朕心中却一直难以心安,总觉得失去了最心爱的人,任世间的繁华都无法弥补。” 她说到这里,凤目中流下两行清泪,凝视着赵无敌,脸上却浮现欣慰的笑意,道:“直到朕在太平手中看到这枚玉珏,得知它的来龙去脉,并派人去扬州打探,方才知道安儿当日竟被人救了,并带去扬州…… 孩子,而今你该明白了朕的意思了吧?你的母亲就是安儿,是太宗皇帝的幼女,是大唐的大长公主,而朕……就是你的舅母。” 赵无敌很意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和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关系。 他的母亲竟然是李唐公主,且是那位传言颇多、曾引得武后痛下杀手,在朝堂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安公主,甚至被心怀叵测之辈惦记,在古史中恣意胡编乱造成武后的亲女,并作为与王皇后的宫斗中的牺牲品,被自己母亲亲手扼杀。 他仰望着武成殿巍峨的穹顶,眸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母亲步入光门时的不舍,不知不觉中两颊已湿润,泪水流过嘴角,有些苦涩…… 武后缓缓起身,绕过了御案,来到赵无敌身前,俯身将玉珏给他戴上,并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有子如此,安儿也心满意足了!” “若有来生,臣愿生生世世做母亲的孩儿。”赵无敌泣泪,回想起昏迷中所见,恸哭道:“臣于昏厥中曾见过母亲,可醒来却不见了…… 天后,臣先失慈母,再失老父,而臣却未曾尽到一日孝道,真是不当人子。 臣心已碎,近日更是神思恍惚,不能自已,请天后成全,准臣归乡,在父母坟前结庐尽孝!” 武后没有再出言挽留,点点头道:“你能有这份孝心,朕岂能不成全?朕准了!不过,秦大将军凯旋在即,你且在神都耽搁数日,待封赏大典以后,再行归乡。” 武后竟然准了,却没有做半分挽留,倒是出乎赵无敌的意外。不过,这总算如他所愿,暂时远离朝堂纷争,趁机了却魅影的遗恨。 …… 他离开了皇宫以后,就待在常山赵氏在修文坊的老宅中,守着沫儿和月娥,除了孙老神仙、太上长老赵青莲和家主赵柔伊以及他的宝贝徒弟星乐等寥寥几人,余者皆不得其门而入,倒也乐得清闲。 因他病了,加上他要辞官归乡为父守孝一事,武后也已对政事堂诸位宰相透露了,算是淡出了朝堂和军中,以至于秦大将军凯旋回京的盛典都没有参加。 秦大将军倒是派人前来探望,可却被阻隔在前院,就连赵无敌和沫儿影子都没有见到。 他听到秦刚回报以后,曾大发雷霆,欲亲自登门,找赵无敌算账,可一听是孙老神仙的意思,立马偃旗息鼓,连个屁都不敢放! 第549章不一样的武后 第550章辅国大将军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0章辅国大将军 赵无敌决意不受封赏,主动辞去了平步青云的机会,一门心思要回扬州老家为老父结庐守墓,弥补他内心的愧疚。 其父已逝去近三年时间,此时提出丁忧颇有些不妥,可既然武后都没有异议,难得一口应承,那么政事堂诸位宰相和满朝文武又何必从中作梗、枉做小人? 朝堂内外的诸位公卿对此各有说道,有人慨叹、有人惋惜,可叹一朵惊艳万古的花方才绽放就隐去了,一别三年,谁知道再相逢会不会依然如故? 而有些人则暗暗庆幸,长出一口气,甚至背地里以手抚额、继而忍不住呼朋唤友举杯相庆。 在他们心中,赵无敌主动淡出朝堂,也远离军中,无疑给他们让出了道路,腾出了位置。 让他们有了钻营的机会,可以为自己人谋划,从而借机抢占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将心腹安插进去,为己所用。 就连一直看赵无敌不顺眼,一个劲地找他麻烦的武承嗣,在得知赵无敌主动奏请丁忧的消息后,也长叹复长笑,畅饮了一壶葡萄酿,喝下一副虎狼药,将一个小妾、三个婢女蹂躏了大半夜,酣畅淋漓之后一觉睡到翌日日暮时分,甫一睁眼,大叫道:“赵无敌,你果真是个妙人,知进退,明事理,不仅与太平那个贱蹄子断了来往,还不贪功、主动辞归乡里…… 就冲你这一点,本相决定……以往的一切恩怨和过节都随那寒风而逝,不再计较。 啊哈,从今往后,你最好就幽居于扬州,没事可以买舟东去,看看海天深处,说不定还能寻到海外仙山,求得长生之法。 桀桀……若真有那一天,赵无敌,你可不能忘了本相的点拨之恩。” 武承嗣对于一个即将消失的人,也变得大度了起来,不曾发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反而主动“一笑泯恩仇”,在心中将赵无敌的各种不好给抹去。 一个即将要离开的人,从此以后将远离朝堂,隐居于扬州乡下,不再碍事,那么作为一位宰相,何不顺水推舟,扮演一回肚子里撑船的高义? 武后和政事堂允了赵无敌所请,许他丁忧,那么他就是戴孝之身,自然不宜出现在喜庆的场合,免得给别人添堵。 因此,他不仅没有去神都城外迎接秦大将军等人,就连封赏大典都没有现身。整个人差不多消失在世人眼中,提前进入了隐居生涯,不再过问和关注世事的变化。 他虽不曾露面,可以常山赵氏的能力,没费什么劲就把封赏大典的实情给打探得一清二楚。 武后没有食言,亲自率领皇帝等李唐宗室、满朝公卿和勋戚权贵到定鼎门前迎接朔方边军将士的凯旋,并与秦怀玉同乘她的御辇,一同回到了则天门。 迎接的仪式,以及接下来的封赏大典,可谓是极尽奢华和隆重,其规模可谓是有唐以来不曾有,其间更是有诸多逾制的地方,不合祖宗之法,可如今武后权柄在握、一手遮天,那个臣子的脑门让门户给夹扁了,才会干出那大煞风景的举止。 在封赏大典上,武后开口,给朔方大捷的诸位功臣诸多赏赐,大多符合魏文常呈上的功劳簿所记载,可谓是皆大欢喜。 所有阵亡将士在抚恤的惯例基础上加了一倍,而活着的将士们每人赐万钱,绢帛五匹,家中免一年赋税。 这是对所有朔方边军将士的赏赐,无论死活,不谈功劳,人人有份。 接下来就是对有功之臣的封赏,俱都有理有据,不容反驳。可实际上也没人敢反驳,因为这份封赏的制定,差不多就是武后的乾纲独断,并不曾和诸宰相共议。 武后的此举,与大唐法度严重不符,简直就是视相权如无物,可是,武后就是这么任性,自打昔年逼死萧皇后取而代之,渐渐地将高宗皇帝掌控在手中以后就是这么干的,多少能臣表示不服,并与之对抗,可最终却是武后活得很滋润,权威日重,一步步走向最高峰,而昔日的反对者坟头草都有三尺深。 自打铁骨铮铮的魏征离世,加上脑子一根筋、做人不知变通亦或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诸遂良和上官仪等人甘做出头鸟,结果被武后施展雷霆手段给拔除以后,而今的大唐朝堂上,虽不乏衮衮诸公、穿紫佩金,可再也找不到一个不畏帝权、甘愿以热血谱写青史的铮臣。 此番朔方大捷,对大唐、对武后的意思都非同小可,可谓是不世之功,足以载入史册,传承千万世。 而作为朝廷认命的朔方主将,又是大唐名义上的北衙禁军之首的左卫大将军秦怀玉,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毫无疑问地成为首功,并且是众望所归,没有人会反对,因为那样太没有眼色。 事实上,在秦怀玉于新城同沙吒忠义交接以后,他就不再是朔方主将,而今更是被剥夺了左卫大将军一职。 不过,武后给他的封赏也足够丰厚,让人说不出“卸磨杀驴”的话来。 他新的军职是辅国大将军,一下子跳了两级,跨越了镇军大将军,成为当世“军中第一人”,再往上就只有骠骑大将军和天策上将。 不过,因为大唐第一代秦王李世民曾任过天策上将,出于各种隐晦,大唐再也无人会被授予。其实,皇帝就是授予,谁也不敢接受,毕竟活得好好的,谁没事干偏要和“一个反贼”较劲? 至于骠骑大将军,同样不会再有。 玄武门之变后,太宗皇帝曾以骠骑大将军一职加封四弟李元吉,并颁下圣意,大唐骠骑大将军一职将成为李元吉的专属,此后不再授予任何人。 如此一来,刨去了天策上将和骠骑大将军,次一等的辅国大将军就成了大唐最高军职。 不过,这个军职够荣耀,一般人穷其一生,浴血沙场,伤痕无数,到头来就连老命都去了大半,可最终也只是止步冠军大将军,结果郁郁而终、含恨九泉。 可辅国大将军虽尊崇,但却是一个虚职,游离于军伍之外,不再拥有调动军队的权利。 而今,秦怀玉一步登天,成为大唐眼下军伍中的“第一人”,可也算是永远淡出军伍,对于他、不知幸是不幸? 第550章辅国大将军 第551章三国鼎立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1章三国鼎立 刺史与县令治理地方,将军治军,甚至一个大家族的家主治家,都离不开一个赏罚分明,否则,因不公而心生怨愤,一日日积累下去,就如同被放在烈日下的轻絮和炉膛口的干柴,天长日久,总有被点燃的时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是熊熊的烈焰连成一片?最后必然是火光滔天,烈焰焚城,将所有人都困在火焰中烧为灰烬。 一个帝王管理一个皇朝和帝国,同样离不开赏罚分明。手中一碗水,哪怕是再艰难,也要尽量保持大体上的水平。 秦怀玉给大唐带来了朔方大捷,那可是功在社稷、恩泽天下,将载入史书流传千古,任何人都无法抹去。 而今,罢去他左卫大将军和朔方都督,加以辅国大将军,从一个实权领兵的大将成为大唐军职最高的人。 辅国大将军一职看似尊荣无比,以后参加大朝会的时候,除了对天后和皇帝以为,想给人行个礼都找不到。就是满朝文武对他行礼时都不用还礼,大可挺着腰杆斜眼看人,高兴时就点点头,不高兴则在鼻孔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即可,反正在朝堂中站着的就算他个大。 可话说回来了,作为一个没有实权、混吃等死的辅国大将军,恐怕也没有兴致参加大朝会,与其在万象神宫中做泥菩萨,不如待在府中晒晒太阳、含饴弄孙,慢慢将光阴熬过去,等待着死神的召唤。 武后对秦怀玉的封赏若只到此,那么就是对秦怀玉极大的不公,将寒了大唐所有军伍人的心,也将遭到整个天下人的诟病。 如此败笔,武后不屑为之。 秦怀玉除了加辅国大将军以外,后面还有一长溜的封赏,加上柱国、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兵部尚书、宋国公,食邑一千八百户,实封八百户,赐金一千、银五千、绢帛五千匹…… 武后对秦怀玉的封赏从某种意义上,可算是极为丰厚,除了实权不能给,余者是应有尽有,且超出了以往的惯例。 在这些封赏中,检校兵部尚书同样是一个虚职,根本就无需去兵部衙门点卯,只不过空挂一个名头,然后多拿一份俸禄。 而银青光禄大夫,则是一个文散官,对一个武人来说,可算是弥足珍贵。有了这个,日后秦怀玉就算是文武兼修,功德圆满,再也没有遗憾了! 最重要的却是宋国公的爵位,且实封八百户,秦怀玉算是挤入大唐勋贵的最高等级圈中,受无数人景仰和羡慕妒忌恨,并且每年都有大笔的钱粮揽入家中的库房中,可谓是名利双收。 昔年老秦琼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以一身伤病为老秦家博得一个翼国公的爵位,从而开辟了一个豪门,让子孙后代坐享荣华富贵。 老秦琼故去后,爵位被长子袭了,不过,按照惯例降一等,成了一个郡公。 秦怀玉是长房所出,且是嫡子,但却并非长房嫡长子,前面还有一个大哥。 因此他自出生就以注定没有资格袭爵,只能靠自己个血战沙场,拿军功却给自己挣一个爵位。 而今他做到了,且一步登天成了宋国公,比肩他的祖父,超过了他的老爹,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演绎得淋漓尽致。 作为朔方边军将士一致“公认”、并经武后亲点的第二功臣武攸暨,虽然腿还没有好利索,却也得到了应得的封赏。 不过,这个封赏有点大,不仅是武攸暨,就连满朝文武,无一不感到意外。 武攸暨,任左卫大将军、加冠军大将军、上柱国、兵部右侍郎、千骑将军,金银等不胜枚举,最后还捞了一个定国公。 这份封赏如同一道闪电划破神都的天空,接下来雷霆轰鸣,将人们都给劈傻了,脑海中一片空白,怎么也不敢相信。 有人惊叹连连,有人黯然神伤,也有人羡慕妒忌恨,至于他的堂兄武承嗣,据说是脸色煞白,吐出一口老血,然后仰面跌倒在地晕厥过去。 作为武后娘家的侄子,未来的皇族,借朔方大捷之际封一个定国公也不为过。 可左卫大将军就出人意料了,那可是秦怀玉刚刚卸任的军职,领一卫兵马,且是北衙禁军十六卫之首。 在名义上,左卫大将军就是整个北衙禁军的统帅,如此重要的职位,让武攸暨出任未免有些草率。 不仅如此,还给武攸暨加了一个兵部右侍郎。这可不是秦怀玉那个检校,而是实职,只要他愿意每日都可去兵部坐班,且兵部的大小事宜,从今往后都绕不过他。 还有那个千骑将军,大多朝臣都懵了,不知是个什么职位?因为大唐南北衙禁军中,何曾有千骑存在? 不过,政事堂诸宰相倒是知晓,因为武后曾对他们提过,要将太宗皇帝建立的百骑扩为千骑,镇守玄武门,并作为皇帝亲军,只受天子一人指挥。 当然了,日后的千骑自然归武后指挥,至于皇帝李煜,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生出这个想法。 武攸暨不仅成了北衙禁军十六卫的主帅,又将统帅武后的亲军,可想而知,他在武后心中的分量有多么重? 也难怪武承嗣会吐血,就算是换成城府深的武三思也受不了。 武承嗣和武三思正在为谁将成为继承武后大业的人而争得不可开交,两人都红了眼,暗地里积蓄力量,互相较劲,无所不用其极,都恨不得拿刀子将对方给干掉。 可如今却冒出了一个武攸暨,掌控着北衙禁军中的精锐之师和武后的亲军,不仅将左右二武相争的结局,更要命的是,从武后的态度可以看出,武攸暨已经有资格和实力直接介入争位,成为他们的竞争者。 卧榻之侧,生生有人酣睡,换成谁能受不了? 武攸暨不敢接受,可敢开口、却被传旨内侍给挡回去了。因为武后有口谕,不准推辞,违者作抗旨论。 武攸暨可不敢忤逆他的这个姑母,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封赏,可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连连叹气和摇头,在心中揣测着是福是祸? 同时,相对于封赏,他更加在乎的是夫人的病。 他夫人的病根还是在岭南烟瘴之地落下的,因为当时日子艰难,缺医少药,耽误了诊治,已深入骨髓,哪怕是孙老神仙肯出手,也无力回天了…… 第551章三国鼎立 第552章侯爷有赏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2章侯爷有赏 朝廷对朔方大捷的两个最大功臣给予极高的封赏,其结果却是出人意料之外。 秦怀玉成了军中第一人,并捞了一个宋国公,富贵荣华一样不少,但也从此成为了泥菩萨,在大庙中享受香火,受世人膜拜,同时也远离了人世间的繁华,淡出了朝堂。 武攸暨却一步登天,在南北二衙禁军中分别出任要职,各掌控一支精锐,可想而知在以后的神都,将出现一尊新的大佛,同时,也让武氏一族风云搅动,权利之争将迎来变数,变得诡异和不明。 人们不仅慨叹,我猜到了开头,却猜错了结局,怪不得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看不清”,而今再看武后,果然如此,古人诚不我欺也! 武后搞定了秦怀玉和武攸暨,接下来对魏文常的封赏倒是中规中矩,没有再降下雷霆,考验群臣的小心肝。 魏文常,爵开国三原县侯,食邑八百户,实封二百户,出任工部尚书,加银青光禄大夫。 作为朔方边军的第二号人物,一个县侯倒也不为过。至于工部尚书,没有加“同中书门下三品”,也就没有资格上政事堂议政,且是主管天下营造和将作的工部,也就是那么回事。 朔方边军中自薛纳以下,都受到了封赏,相较于以往,此番的封赏算是优渥了许多。 此番的封赏是针对朔方边军将士的,至于朝中的大臣,因为武三思还没有从云州归来,并不在此番封赏的行列。 不过,却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兵部尚书房遗则,不知为何,竟然在封赏朔方边军将士的时候,被加了“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了一名新鲜出炉的宰相,挤入了政事堂。 不得不说,这是对武承嗣的又一次打击,好在他晕倒在床榻上,家人也不敢再刺激他,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不报忧,只报喜,让他成了一个聋子和瞎子。 赵无敌亲手向武后递交了请辞的奏章,要归乡为父守孝三年,而武后也允准了。这样一来,他就有孝在身,自然要识相,不可能出现在封赏大典这样举国同庆的场合。 他在家中坐,可却无法保住清静心,因为武后也派了内侍前来常山赵氏在修文坊的老宅,给他带来了大量的赏赐,大多是金银珠宝和珍珠美玉等。 他眼下是个穷光蛋,急需钱财使用,因此对武后的赏赐也就没有推辞,而是坦然接受。 不过,接下来内侍掏出一份圣旨,上面写着赐予他开国安侯的爵位,食邑一千五百户,实封八百户。 赵无敌对武后的封赏很满意,因为除了钱财就是一个侯爵,并没有授予他实职,对他的归乡计划并无影响。 一个侯爵,虽然食邑多了些,差不多和国公看齐,就连实封也远远超过老魏,可侯爵并不需要上朝,纯粹属于光拿俸禄不干活的蠹虫,可把他给乐坏了! 他心情大好,让人给传旨内侍看了赏,十锭雪花花的银饼子,每一锭足有五两重,散发着莹莹的光泽,将内侍的老眼都晃花了,一个劲地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内侍抓起一枚银饼子,凑到眼前仔细打量,接着又用指甲掐了一下,觉得不够,再用牙使劲咬了一口,嘎嘣一声,差点将门牙给崩掉。 内侍看着白花花的银饼子,又想起自家的身世,以及对晚年的各种担忧,不由得又喜又悲,心中是五味杂陈,流下了浑浊的老泪。 “扑通” 内侍扑倒在地,那额头使劲朝地面撞,将坚实的木地板给撞得“咚咚”直响,好似不这样不足以表达他心中对赵侯爷的尊敬和感激。 他和宫中的绝大多数内侍一样,都是犯官之后,只因当日年幼而逃过一刀之刑,本该流放岭南,腐朽在烟瘴之地。 可却因为他生得清秀,看上去也算伶俐,被宫中的某位说了算的老内侍看中,被带入宫中被去势,成了一个刑余之人。 此时的内侍,也就是太监,可没有后世大明的同行们混得风生水起,权倾朝野,就连那个大唐第一太监高力士,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生? 内侍的地位极低,生存环境也不好,更别提对大臣指手画脚、盛气凌人。 在大唐、大臣们从来没有人把内侍当人,政事堂的宰相们对内侍向来是呼来唤去、任意呵斥,稍有不逊就是老大耳刮子送上,甚至动辄行以杖刑,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个倒霉鬼枉送了性命。 而今,面前的这位赵侯爷,竟然赐给他白花花的银饼子,且一下子赐了十锭,这份恩情……就是让他立时死了也无憾矣! 赵无敌蹙眉,就不喜欢人家在他眼前做磕头虫。他在大明活了三十年,对太监没有好感,可也谈不上有多么厌恶。 在赵无敌眼中,太监同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历来为人所诟病者无非也就是少了那么一点东西。 而那个东西虽然对男人很重要,被视为爷们的象征,可纵观整部古史,高力士忠心耿耿地侍奉唐玄宗,哪怕是在遭逢安史之乱时,都陪伴在唐玄宗身边,始终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离开。 还有司马迁遭遇宫刑,身体从此残缺,但却没有沉沦,沦为臭水沟中的蛆虫,而是提笔写完了《史记》,给后世留下了一部辉煌大作。 而诸如司马昭、秦桧之流,身体倒是全须全尾,不曾缺少什么,可他们干的事情有多么恶心? 因此,赵无敌以为一个人有没有那玩意,至少和忠奸善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不过,他虽然并不歧视太监,可也不喜欢看一个太监在面前痛哭流涕。你特么的要是一个小美人儿,哭哭啼啼,看上去梨花带雨、桃花沾露,还有那么几分看头,可一个男人……想想还是算了吧。 他挥挥手,让一个扈从将内侍给强行搀扶起来,并赐坐,接下来先是违心客套几句,虚与委蛇,然后,借着内侍对他的感恩戴德劲还没有冷却,连忙问道:“敢问内侍,小子……某家……本官……嗯,本候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那就是安县……也就是本候的食邑到底在何方?” 第552章侯爷有赏 第553章敢问本候封地何处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3章敢问本候封地何处 赵无敌一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自称?结果是语无伦次、磕磕绊绊,让人诧异。 以为他是从白身成为侯爷,身份变化太快,宛如鲤鱼跃过了龙门,化为真龙,一时之间不适应。 这也不怪人们胡乱猜测,要知道而今离大唐开国已有好几十年,皇家对爵位看得很紧,不再胡乱颁发,要想得到一个爵位,可不是一般的难。 而赵无敌本是扬州折冲府的一个世袭府军,在大唐算是活在最底层,且年仅十七岁,尚未到及冠之年,却捞了一个侯爵,让满朝堂那些胡子花白的臣子情何以堪? 赵无敌还真不是被侯爵冲昏了头脑,他曾是古武世家的嫡子,坐而论道者无不是当世大豪和世外英杰,对俗世中的爵位还真没看在眼中。 他之所以吞吞吐吐,是因为纠结于自称,一连换了几个,都觉得不满意。 他跨越了时间长河来到了大唐,成了一个最底层的小府军,且年未弱冠,在谁面前都是小辈,只能以“小子”自称。 可而今他的身份不同,成了大唐的侯爵,再逢人自称“小子”,别人可受不了。 一个大唐帝国的侯爵是“小子”,那么你是什么?让别人该如何自处?若是让有心人听见告知武后,那可是藐视皇权的大不敬之罪,丢官弃爵都是轻的,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门的下场。 人们敬他,不敢再接受他的自谦,并非敬他这个人,而是敬他的爵位、敬授予他这个爵位的帝国和皇家。 侯爵已是进入了高等贵族圈,作为臣子其上只有王和公两个等级,再往上……除非你想造反自己当皇帝。 若是一个侯爵对一个白身、甚至是有官阶却无爵位的大臣自称“小子”、“某家”都不妥,很可能将人家给猝然吓死。 赵无敌可不想害死无辜之人,再在人家灵前长叹一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呜呼哀哉,我心不忍……” 最后,他曾想到自称“本官”,因为听黄志杰、唐纵等人都是这样自称的,可转过来一想,人家的确是官,因此自称本官是没错。可他却没有官职在身,就连官都不是,自称本官岂不是不伦不类? 好在他够聪明,读过整本古史,一拍脑袋就想出来“本候”这个自称,方才利索起来,不再磕磕绊绊,将心中的疑问一气呵成地吐出,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内侍,渴望解惑。 室中人俱都竖起两耳,眼底孕育出浓郁的精光,将虚空都给灼热,眼看着就要被点燃。 孙老神仙走遍了大唐天下,足迹甚至远至域外,而赵青莲、赵青山和赵柔伊等人行走江湖多年,可以说对大唐州县了如指掌,却怎么也想不出安县在何方? “安县就在……”能得到侯爷请教,内侍感到受宠若惊,可不敢让尊贵的侯爷久等,正待说出谜底,可自己个却茫然了。 内侍也不知道安县属于哪一道、哪一州治下? “不会吧?天后也太抠门了!给个空头侯爷,有封号却无封地,就连一文钱赋税都收不到,有个什么意思?”赵青山满脸失望,毫不客气地指责武后不地道,拿个空头侯爷糊弄赵无敌。 “大……啊……”内侍闻听有人诋毁天后,出于本能就要出言训斥,可眼神和赵青山一对眼,被那锋锐的神芒刺得生痛,方才响起眼前都是些什么人,立马偃旗息鼓,生生将话头给吞下肚子里。 他虽不清楚隐世山门的事情,但却也多番听到江湖大豪的旧事,充满着血腥和恐怖,且不拘常理,不守王法,只要看着不对眼,立马就动刀子,且是玩真格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灭几个人跟杀鸡似的。 譬如眼前这老头白发白眉白须,满脸的暗斑,比那天上的星辰还要密集,按照他这岁数,用黄土埋半截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身上黄土埋了八尺深。 可就是这么一个老得不像话的老人,却没有一点点和气样,说话很冲,老爱瞪眼,动不动就须发皆张,眼中满是凶光,冷彻心扉、凌厉如箭,口鼻中喷薄着红雾,其间有火花闪现,就像是全天下人都欠了他租金,就差撸袖子干架! 内侍绿着老脸,耷拉着脑袋,可一双眼睛却不老实,偷偷乜着赵青山,同时,他心中腹诽:这老家伙,偌大我一把年纪,这么脾气这么冲?你是个江湖豪客,天不怕地不怕,你丫最大,可你有种朝天后她老人家当面发火呀! 最看不起你这样的家伙,背地里喊天喊地,老子天下第一,可也就是背地里说说而已,当着天后的面屁都不敢放! 鄙视你,老家伙,吾羞与你同室! 一个太监,刑余之人,也敢鄙视外加瞧不起赵青山,要是让老家伙知道了,保管打不死他。 “我想……不至于吧?”赵柔伊说道。 她打心里佩服武后,一个女人能把偌大帝国给治理好,让无数雄才大略的男人为其所用,被其驱使,几多博学鸿儒都拜在她的裙下,仰他的鼻息…… 可是,万物有阴阳,相辅相成,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武后也有太多为人诟病之处传扬开来,以至于赵柔伊自己都怀疑了,没有信心。 就在人们纳闷之际,有仆人通报说是大唐兵部尚书、新晋宰相房遗则来访,并呈上拜帖,求见安侯。 一个兵部尚书,哪怕是新晋宰相,在常山赵氏眼中也实在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有孙老神仙坐镇,可如今人们正在纳闷,心中有疑惑却不得其解,而宰相参政议政,对朝廷上的事情必有所了解,不凡让他进来给众人解惑。 内侍一听新晋宰相来了,立马就慌了,眼巴巴地看着十锭银饼子,尽是不舍之色。 这些银饼子本是赵无敌给他的赏赐,可若是让宰相瞧见了,那就是黄泥巴抹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赵无敌看出了内侍的纠结和不舍,微微一笑,让仆人送其出去,并嘱咐绕路走,以免让房遗则遇到。 他的这个举动,将内侍给感动得热泪盈眶,没别的报答,只好又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满怀感慨地告辞而去。 第553章敢问本候封地何处 第554章一对小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4章一对小人 兵部尚书、刚刚被加同中书门下三品的房遗则前来修文坊中的赵家老宅投贴拜府,欲拜见新鲜出炉的大唐安侯爷。 他是第一个给安侯爷道喜的贵客,且以他的家世出身和自家身份,以及在勋贵圈子里的影响力,的确对得起“贵客”这个称呼。 这本是一件大事,且唐人尚礼,讲究个礼尚往来,平日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按照常理常山赵氏理当大开中门,由家主和赵无敌亲自出迎,将场面话给说足,然后客客气气地将房遗则给请进府中,吩咐仆人设宴摆酒、一边畅饮,一边互相吹捧。 可谁料到门前却并未出现隆重的迎接景象,不说常山赵氏的家主,就连新鲜出炉的安侯爷都不见影子,只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推开府门,在房遗则面前假模假样地道歉。 中年管家的话听起来很舒服,可从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可以看出这家伙的话有多么言不由衷。 房遗则虽做了多年的兵部尚书,整日里和一帮子武人打交道,可他的性子却没有被同化,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可以说脾气好到了没边。 他对常山赵氏的傲慢丝毫不介意,并没有因为主人不出迎而发飙,即便是面对一个管家也是满面笑容,连说:“有劳了、辛苦了……” 待他来到赵无敌所栖居的院外,终于看见了那小子,垂手立于阶前,略为低头、躬身,脸上挤满笑容,看似无比热情,可不知为何,房遗则总是觉得那笑容貌似灿烂,实际上却有些假。 他身上穿着全套的侯爵礼服,且是盛装,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各种配饰一样都不少,整个就是将朝廷刚送来的侯爵服饰全都给套在身上,生怕被别人给抢去似的。 可这一切看在房遗则眼里,却引起一阵阵淡疼,从尾骨处一直朝上延伸,直冲到老脸上,都替他脸红。 纵观大唐上下,谁家侯爷会怎么做?恨不得将全部家产披挂上阵,真不愧是小门小户出生,打小就没见过世面,一朝得等天梯,还不得尽情显摆显摆。 对于赵无敌的所为,房遗则本着宽容大度的心态,强捏着鼻子给予谅解,为了匡扶李唐的大业,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忍”字,可不知如何终究还是没忍住,以至于嘴角歪斜、不停抽搐,鼻子同样歪着,喷出粗重的白气,就像是虚空都快要塌陷了,发出音爆声,而眼皮更是无法控制,上下磕碰,其间有各种神芒乱射,割裂空间。 他紧紧咬住嘴唇,强行将心中的各种不适给压下,以免一时失控,将赵无敌给打死。 你特么的太贱了! 朝廷赐予侯爵的大礼服,一般是用在正式拜见帝王时以及参加各种朝廷大典时用的。 因太过隆重和繁琐,一般人都藏在家中的衣柜里,一年到头都没有几次机会穿上,可赵无敌倒好,待在自己家中着侯爵盛装,也不嫌累得慌? “哎呦喂,这不是兵部房尚书吗?怪不得今儿早上就听见喜鹊一直叫个不停,本侯还纳闷,不知有什么贵客将登门,却原来是您,真是让人意外啊!” 赵无敌闭着眼睛瞎扯,听见房遗则耳中,真特么地不是滋味,恨不得暴起将他给狠揍一顿。 你丫的说话之前也不想想,这寒冬季节、北风呼啸,吹得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你确定大清早的会有喜鹊叫? 老夫活了好几十年,胡子都白了,近来更是少眠,每日里鸡鸣时分就醒来,可为毛老夫就没听见有喜鹊叫呢? 他心中做如是想,可为了顾全大局,口中却只字不提,反而笑容满面上前,拱手道:“安侯言重了!今日是安侯大喜的日子,年仅十七而封侯,且还不是世袭,而是靠战功所得,古来都不曾见。 老夫思量,与安侯想必,不过朽木也! 老夫向来仰慕少年英雄,而今我大唐也出现一位惊艳万古的安侯,如何敢不来道贺?!” 二人俱都是朝中的新贵,一个是年少的侯爷,一个是新晋宰相,颇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意思,于是彻底不要脸了,互相大肆吹捧,其无耻之态可谓是骇人听闻,就连门房中的老王头都听不下去了,一个劲地拿脑袋朝墙上撞。 房遗则和赵无敌二人却浑然不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经过了再三吹捧,方才觉得意思差不多到了,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把臂相携进入门中,一路走、清风徐徐,暖阳高照,顿觉意犹未尽,不可辜负了这一捧阳光,于是乎再次谈笑风生,继续吹捧。 直到进入赵无敌的修养之所,在孙老神仙的一声冷哼下,方才惊出一头冷汗,不敢再吹捧。 别看他二人一个是新晋宰相,一个是新鲜出炉的侯爷,可在孙老神仙面前,却什么都不是。 房遗则规规矩矩地给孙老神仙见礼,又拜见了赵青莲和赵青山两位大佬,最后还对常山赵氏当代家主赵柔伊拱手,可谓是礼到情周,让人挑不出毛病。 孙老神仙都没看他一眼,一双老眼依然半眯着,似在假寐,就在人们以为他睡着了时,却开口道:“你是房玄龄的幼子是吧?这才一转眼、恍如昨日,你父已去了多年,就连你也是一头华发,可真是物是人非、岁月如白驹过隙,留不住呀!” 老人家感慨万千,继而长叹,透着一股子凄凉的意蕴,瞬间弥漫开来…… 人们纷纷陷入感伤中,只叹年华逝去、光阴不再。赵青莲和赵青山被勾起了对往事的追忆,想一生追求武道巅峰,只盼着在有生之年能悟透武道的精髓和奥义,可惜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被阻隔在终极之道的门外。 想如今已是满头华发、步入生命的末路,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曾经的梦想不可能再实现了! 赵柔伊也在顾影自怜,最美好的时光已经逝去,青丝即将成为白发,红颜也将成为回忆,可曾经爱着的人儿却负气而去…… 只有几个小人儿没这么多感慨,且因年纪太小,就算是想追忆一番,也没那个经历。 可众人都在感伤,他们几个也不能太出格,只好强行蹙眉、苦着小脸,扮出一副黯然样子。 第554章一对小人 第555章为一人而新设一县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5章为一人而新设一县 孙老神仙一声长叹,竟将那时光都搅乱了,虚空中浮现一道又一道的时空漩涡,将人们拉进了对往事的追忆中,感慨时光流逝、容颜不再,可却一事无成、成道无望…… 人生如花,也曾绽放,惊艳了一个时代,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的侵袭,无奈地凋零,在风中化为花雨,虽绚烂、可却多了一抹凄凉和悲怆。 为了打破这份悲伤和凄凉,赵无敌冲房遗则拱手问道:“敢问房相,蒙天后不弃封某为安侯,可却不知这安县在何方?” 他的话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将他们从伤感中拉出来,纷纷瞩目,期待着房遗则解惑。 房遗则还没有感伤够,却被赵无敌蛮横地拉出,显得很不爽,出乎本能就要发飙,可看到孙老神仙那半眯着的眼睛中闪现的精光时,立马就泄气了。 这可是一尊大佛,活在当世的圣贤,不要说他房遗则,就是他老爹被揍了,也得堆满笑容将脸凑上前去,让他老人家揍个痛快。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眼中浮现一抹无奈,道:“你是开国县侯,既然是安侯,那么所封之地自然就是安县,可说起这安县吗……我大唐并不曾有。” “啥?还真没有?”赵无敌懵了,额头不再莹白,而是漆黑如墨。 还真是这样,搞了半天某家是空欢喜一场。一个没有封地的空头侯爷,那名号可就没什么含金量了,恐怕就连黄铜都不够,其间还夹杂着诸多废铁等。 不仅赵无敌失望,满室中所有人心中都是满满的失落,忍不住发出叹息,同时也对武后不满,认为她行事不够地道,对待有功之臣过于凉薄。 “以前不曾有,可自今日以后就有了。”房遗则继续道。 “哎哟喂,我说房相,你能不能不要卖关子,有话一次性说完不好吗?”赵青山埋怨着,不满地嘟哝。 “此话何解?”赵柔伊也问道。 “呵呵,说起这安县,可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房遗则一捋胡须,苦笑着,继续说道:“在天后提议要给千里封侯时,政事堂的诸位宰相,除了称病的武承嗣,倒也没有人反对,认为以你的功劳,封一个侯爵也不为过。 可在封号上却横生枝节,因为对于宰相们提出的各种封号,天后一一否决,并提出以安侯为封号。 可纵观我大唐各道各州,何曾有一个安县? 天后称将扬州海陵县更名为安县,以作为你的采邑之地。海陵县是你的家乡,将你的封地安置在家乡,可见天后对你的器重和爱戴。 对此,宰相们也能理解,可既然如此,将你封为海陵侯即可,为何一定要更名为安县? 宰相们纷纷出言,对此提出质疑,认为不妥,要天后改变主意。可天后却一意孤行,不仅不接受宰相们的谏言,反而厉声训斥,并对岑长倩罚俸半年。” “海陵侯?安侯?”赵青山摇头晃脑,不停砸吧嘴巴,奇道:“老夫也没觉得安侯就比海陵侯好听啊?哎,女人就是女人,就爱各种折腾,且没有理由,让人无语!” 忽然,他感到脑门发冷,有凌厉杀气逼近,偷眼一看,却原来是他老姐姐在拿眼瞪他,凶巴巴的,其间有火焰浮现,极为可怖,连忙挤出一脸的笑容,道:“那个,姐姐你自然不同,非寻常女子可比,心胸比天空还要宽广,眼界早已深入到星空深处……” “哼!”赵青莲对这个满头银发、但却没谱的老弟弟还真是没辙,都快百岁的人了,却如同一个孩童,口无遮掩,让人无奈。 房遗则扭头,看着神都皇城的方位,道:“所谓天心难测,在而今之大唐,天后就是天,言出法随,从今往后天下就有了一个安县、一个安侯,至于其间因由,谁能说得清楚? 昔年有安公主,今日有安侯,巧合耶?有意耶?” 房遗则的话在旁人耳中,只不过是认为其不满武后的独断专行,从而发发牢骚,可赵无敌心中却不平静了! 此时,他算是明白了武后的用意。 打从与武后相见以后,他已经得知了安公主就是他这一世的母亲,而今又封他为“安侯”,且不惜为此更改海陵县之名,由此可见,武后对他母亲的宠溺的确是发自内心,没有掺杂一点权谋和功利。 他的心中浮现一抹苦涩,没想到大唐最惊艳的两个女子,一个成了他的舅母,一个成了他的表姐,而他也成了帝族一员,与李唐有了割舍不断的纠缠,未来将如何选择? 接下来,房遗则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旁敲侧击,企图寻得孙老神仙和常山赵氏的支持,为匡复李唐江山护航,可却被拒绝了。 孙老神仙就没搭理他,而常山赵氏则由家主赵柔伊出面,拒绝得还算是委婉,给了他面子,没让他太过难堪。 赵柔伊以祖训为理由,隐世山门不得干涉人世间的事情。 房遗则无奈,可心中却有一万骑突厥铁骑在呼啸而过。他在心中腹诽:“见鬼的不得干涉人世间事务!每逢大世更迭、王朝破立,哪一次少了你们这些世外人的身影?搅动风云,推波助澜,甚至是直接入世,扶持一方,可如今老夫来求你们出手,却装起圣贤,真是无耻之尤!” 他心中愤懑,口中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因为在座的都是世外山门中大人物,若惹恼了他们,一巴掌就能让他从世间消失。 最后,他又打起赵无敌注意,劝他三思,最好留在军中,利用武后对他的信任,掌控一支军队,作为日后对抗武氏的力量。 可赵无敌已打定了注意归隐,不想在武后改朝换代之际搅和其中,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大义凛然,丝毫不为所动。 房遗则无奈地叹息,黯然地告辞而去。 “虽有其父的执着,却无其父的眼光和机变。”孙老神仙忽然睁开两眼,两道精芒电射而出,看着房遗则消失的方向,道:“吾等山门,岂能公然出手,干预世间事?武后改朝换代已是大势所趋,无人可逆转,此时只可潜伏,暗中蓄势,以待天变。” “不错,老神仙所言甚是!吾等不做螳螂,只做那黄雀,待到世间蝉尽,再倏然出手捕食螳螂,做那最后的掌控者。”赵青山难得正经了一次。 如何,一群老家伙相视而笑…… 第555章为一人而新设一县 第556章为君舞一曲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6章为君舞一曲 今冬的气候有些反常,时下已是进入了冬月,眼看着就要过新年了,京兆之地却没有迎来大雪纷飞、大地冰封,反而是红日高悬,暖意融融。 大河奔腾,裹挟着泥沙呼啸东去,在阳光下河水略有些浑浊,时而泛起的泥沙折射出晶莹的光,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一条古道自神都开始,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大河边的古渡口,两株高大的榆树,枝丫上光秃秃的,找不到一片黄叶,却又一只寒鸦兀立枝头,发出一声声凄凉的哀鸣,似乎它看出了一角未来,发现了不详和灾难,要给世人预警。 可人们并不喜,宁愿听喜鹊歌功颂德,也不想听闻寒鸦的真言,于是有人捡起一块小石子愤然投出,擦着寒鸦的脑袋飞过,让它叫得更凄凉了,震动着翅膀落荒而逃。 古渡口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那岩石上斑驳的痕迹纵横交错,一道道如同老树的年轮,将世间的辛酸与苦难全都刻下,让后人缅怀和揣测。 一座长亭,顶上的茅草显然是今冬刚刚翻新的,每一根都发出灿烂的光芒,丝毫不见岁月和风雨侵袭的痕迹。 此时,一艘官船停泊在古渡口,降下了风帆,巨大的铁锚没入水中,紧紧抓住深邃的河床,任凭河水湍急,巍然不动。 船夫们已做好了各种准备,待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开拔的命令。 这是一艘楼船,船体高大,上下被分隔成好几层,而长则能有二十多丈,宛若一头史前巨兽盘踞在大河中,给人无比的压抑感。 船头挑起一道丈余长的官幡,上书“安侯赵”三个大字,每一个都有磨盘大,铁画银钩,气势恢宏,再配上巨大的楼船,可见主人的身份不简单。 其实,这艘楼船本属于皇家所有,是供皇家子弟平日里游览大河风光的游船,而今却被武后调用,用来送赵无敌归乡的,并安排了三百禁军将士随行,且颁布圣谕,着沿途州县提供一应供给,小心伺候。 以皇家游船为座驾,有三百禁军扈从,沿途州县提供补给,如此规格对于一个侯爵,显得过高了,甚至是逾矩,不过,自从岑长倩被罚俸半年以后,满朝文武都变得聪明了,没人再在赵无敌一事上叽叽歪歪,以免惹武后不喜。 今日是赵无敌辞别神都归乡之日,长亭中已来了不少人,有常山赵氏中的三位大佬,满脸不高兴的新晋辅国大将军秦怀玉,以及魏文常、薛纳等朔方旧识,还有原新城主簿、现兵部主事冯桂一家子…… 冯桂能从一个下县的主簿,一下子成为兵部的主事,不光是房遗则使了劲,魏文常更是功不可没。 老魏一支生花妙笔,硬是无中生有地将诸多功劳安在冯桂头上,以至于让这个从未去过朔方的新城主簿,摇身一变成了朔方大捷的一名功臣。 人们并非不知其中的猫腻,可谁家没个亲朋故旧和子侄,想在朔方大捷中分一杯羹?在利益交换下,就没有一个人质疑,全都捏着鼻子认了,异口同声地说冯桂是有功之臣。 至于房遗则没有现身,许是被政务纠缠无法脱身,从而派杜平前来想送。 而赵不凡也代表太平公主来了,不咸不淡地转述了几句“节哀、保重”之类的话。 孙老神仙已于数日前离开了神都,继续行走人世间,追寻他的道。 离别总是有些伤感,别看秦怀玉一脸的不高兴,可当赵无敌和沫儿真的要离开了,不由得回想起在朔方的一幕,点点滴滴,刹那间涌上心头,眼中竟滴下两滴清泪,却怕人看见,猛地灌下一杯酒,并借机用大袖逝去眼角的泪痕。 可怜了月娥小娘子,因父母在神都,且并未和赵无敌成亲,故此无法随行。 赵无敌此番是回乡替老父守孝,三年内不但无法成亲,就连来神都都不能。 想想一别就是三年,怎能不让她黯然神伤? 月娥强忍心中的伤与悲,勉强展颜一笑,却又掩不住无尽的凄凉,道:“郎君将远行,妾身无法相随,今为郎君一舞,此去山高路远,请郎君擅自珍重!” 她轻舒长袖,扭动腰肢,跳起了《折杨柳》,一袭绿色的衫裙舞出了一片绿影,那婀娜的身姿曼妙可人,宛若一枝杨柳带着盎然的春意,给这枯寂的冬日里添加了一份生机。 她的舞姿极美,歌喉也曼妙而动听,让人忍不住抚掌合着节拍,继而加入其中,魏文常甚至摸出一根羌笛,吹出一串串音符,给月娥伴奏。 凄凉而清锐的笛音,婉转动听的歌喉,婀娜多姿的身影,将一个少女对情郎的思慕和不舍演绎得淋漓尽致。 星乐小丫头心情不错,她将跟随叔叔师父前去扬州,故此没有一丁点的离愁别绪,加上少年心性,天真浪漫,见月娥独自起舞,不由得加入其中,与之对舞。 一个绿如春意,一个红衣如火,如同一对蝴蝶穿梭在花丛中,带给人们视觉上的强烈震撼,纷纷喝彩! 歌罢、舞罢,将进酒,杯莫停,酒入离人腹,更增添了几分离愁。 “行了,没有千年不散的宴席,而今天色不早,安侯也该启程了,就此别过,还望安侯善自珍重,早日归来。”魏文常的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凄然。 赵无敌冲众人一揖到地,正色道:“诸位,保重!” 他看了一眼月娥,想给她一个拥抱,可看看环伺四周的众人,想想还是算了,转而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了两个字:“保重!” “郎君保重……”话未说完,大滴的泪珠儿就已经滚落,以至于冯夫人极为不忍,一把将闺女给搂在怀中。 待赵无敌和沫儿、星乐踏上了楼船,一声苍凉的号角响起,船帆缓缓升起,巨大的铁锚也脱离河床,要起航了! 一阵强劲的北风吹来,风帆被吹得鼓起,楼船离开了古渡口,随着奔腾不息的河水朝东而去。 大船顺流而下,在路过一座矮山时,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琴音。 赵无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倾听,却又失落了…… 手指间流淌的不再是《凤求凰》,而变成了不知名的曲调,琴音袅袅,用一个个音符演绎出一幅宁静的田园风光…… 赵无敌明白了,逝去的终究是逝去,再也无法回来了! 河水湍急,大船东去,渐渐没入了阳光中,而琴音早已停歇,矮山之巅有一位宫装丽人在追望着模糊的大船,不忍离去。 “公主,您这样值吗?”女官李敏问道。 “只要他安好,就值。”太平公主凄然道。 她在寒风中立,衣袂飘飘,青丝舞动,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释然之色。 只要他远离朝堂的争端,避开这诡异的凶险地,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至于我、纵然是死了,也是含笑的。 也许,在某一个春日,他会采一束花,拎一壶酒,坐在我坟前,对我对饮…… 第556章为君舞一曲 第557章月落湖边守坟人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7章月落湖边守坟人 新年已过,眼下进入了归元三年。 江南的春日总是要来得早一些,大日高悬,清风徐徐,泥土也恢复了酥软,鸟雀在欢快地鸣唱,就连柳枝上也泛起点点新绿,毛茸茸的,嫩嫩的,看着煞是喜人。 扬州城外,东三十里,湖波荡漾,水雾弥漫,更有山峦起伏,连绵不绝。 这片山地中,一共有九十九座山峰,聚拢成一朵莲花状,透着不凡的气息。 山峰俱都不高,也不够险峻,几无悬崖和断壁,看上去毫无巍峨和雄浑的气势,但却多了一种清秀和柔媚,正如江南的女子,别有一番风情。 在靠近月落湖的方位,一处地势稍平坦的坡地中,有一片坟茔,刚刚培了新土,并用青石做了修饰。 此地地势极佳,背靠龙山,面临月落湖,且是一块向阳地,作为坟茔,将给子孙带来福荫。 其旁搭建有三间茅屋,草色和木板皆很新,并没有刻下风雨侵袭的痕迹,室内陈设也极为简陋,除了必备的用品,再也找不到一件奢侈的东西。 此地就是月落湖赵家的祖坟,是赵无敌这一分支祖先的埋骨之地。原先不过是几堆黄土堆,而今因为子孙中出了赵无敌这个侯爷,不能太过寒酸,方才着人修缮一番,并新立了碑文。 人生一世,于红尘中忙忙碌碌,所求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吗? 赵无敌也不能免俗,既然决定与前身融合为一体,继承他所有的责任,那么既然做了侯爷,如何能不让祖先风光一番? 不过,经过修饰过的赵家祖坟,在扬州崔刺史等人眼中,还是觉得太过寒酸了,与侯爷的身份殊为不配,并侧面询问,是否侯爷手头不宽裕?若是缺少些阿堵物,尽可开口,他们皆愿为侯爷解忧。 可他们的好意被赵无敌婉拒,只好连连慨叹,称赞侯爷太过清廉,可为世人之师表,流传百世,成为一段佳话。 赵无敌得武后赏赐颇为丰厚,还不至于在为祖先修缮坟茔一事上捉襟见肘。另外,常山赵氏总管扬州一路生意的赵六曾来拜见,说上家主传来法旨,扬州城中赵家买卖上的所有钱财,侯爷若有需要皆可动用,并且,从今往后,扬州一路生意上的收益中,将提出三成归侯爷所有,算作家族对侯爷的补偿和份例。 可别小看这三成收益,那将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一年所得就是扬州全部赋税的十倍以上。就这还是扬州这样的富裕之地,若换成那些偏远的州府,恐怕就是自大唐开国以来的所有赋税,也赶不上其一年的份例。 赵无敌并不缺少钱财,也不是对祖先不孝,但却不肯大兴土木,修建坟茔。 对此,窈娘和沫儿也曾发出疑问,可赵无敌却说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万事要留一份余地,不可太过。想我扬州赵家累世为府军,祖祖辈辈终日里为缺衣少食而操劳,虽贫穷但却从未忘却心中存有善意。 而今蒙天后恩德,赐我以侯爵,更该诚惶诚恐,并将天后之恩泽广施于乡邻,也强过替祖先修建奢华的大坟,想先祖在天有灵,也必不会怪我。” 他做如是说,也算是实言,不曾作伪,可却有所保留,并未对她们和盘托出。 在他想来,母亲出身高贵,乃是大唐的公主,可母亲最幸福的时光却是和父亲和他一起度过的。 那时节,日子虽过得贫寒,甚至是家无余粮,可母亲却很满足,并不曾埋怨,就连在鸢儿出生时,母亲处于弥留之际,眼中也只有不舍,却无一丝悔与恨。 母亲想来是不愿做那困守神都城中、锦衣玉食但却终日惶惶不安的公主,而宁愿待在扬州城外,守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做一个农家妇的。 …… 赵无敌自那日离开神都,乘大船顺流而下,转汉水,入大江,继而又该乘车马,历时一个多月,方才回到扬州。 他此番并非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而是回来守孝的,因此谢绝了扬州大小官员的相邀,就连扬州城都没有进,直接回到了月落湖边的家中。 归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些酒肉,酬谢了乡邻。当日,便命人在祖坟旁搭建茅屋,作为守孝之地,以至于都没有进家门。 三间茅屋,就是赵无敌今后三年的住地,而窈娘曾向他请罪,说未曾照料好家翁,请郎君责罚。 赵无敌看着这个与太平公主有几分相似、且酷似他前世妻子的女人,长叹一声,强行扶住她坐下,然后郑重其事地跪下,拜了她一拜。 赵无敌的举止太过突然,不说沫儿等目瞪口呆,就连窈娘都差点被吓死,连忙拜伏于地,连连请罪。 赵无敌抓着窈娘的胳膊,凝视她如星辰般的眸子,道:“姐姐,不要这样子,我会心疼的。 再说了,你有什么罪? 无敌一去三年,是姐姐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替无敌在老父面前尽孝,给他送终,并料理了后事。 姐姐你就是我赵家的大恩人,是无敌亏欠姐姐太多,区区一拜何足以偿还万一?但请姐姐端坐,受无敌一拜!” 窈娘心中一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郎君去了三年,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终究是长大了! 至于赵无敌发生了诸般变化,知道心疼人,知冷知热,不再木讷寡言,她倒是没有多想。 人长大了,总会有各种改变,再者说那个少女不喜欢自家郎君知冷知热地心疼人,反而喜欢一个闷嘴葫芦的? 她看见赵无敌又要下拜,连忙还礼不迭,星乐小丫头见他二人拜来拜去,也不是个事情,于是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叔叔师父,师娘,你们两人这样拜来拜去,就算是拜堂也尽够了,也该起身端坐,好让我们小辈拜见一番才是!” 窈娘给闹了个大红脸,以袖掩面,都没脸见人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无敌倒无所谓,讪笑着将窈娘给扶起,正待一一引见,那边厢小鸢儿歪着脑袋,眼中怯怯地瞅着他,迟疑地问道:“你真是我哥哥吗?” “鸢儿,我是你大兄,在朔方的日日夜夜,大兄都在想着鸢儿,一转眼,都长这样高了。”赵无敌看着鸢儿,不由得想起他在大明的一双儿女,眼中慢慢升起水雾,变得模糊。 “哥哥,鸢儿也想你!”小丫头得到确认,不再怯怯的,扑进赵无敌怀里。 第557章月落湖边守坟人 第558章执着的刺史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8章执着的刺史 一家子相见,少不了各种问候和抚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时无法道尽,只能化作一句问候。 赵无敌与窈娘相见,不及倾诉衷肠,就被鸢儿小丫头给缠上。小丫头自幼丧母,继而丧父,唯一的亲人又远赴北地,好在有窈娘姐姐陪伴,方才度过了这段苦难的日子。 在鸢儿心中,世间最亲的人除了窈娘姐姐,就剩下多年不见的哥哥。可哥哥却以离家多年,且因为当年她太小,记忆变得模糊,都没什么印象了。 而今,哥哥总算是回家了,对于她来说,有了窈娘姐姐和哥哥,这个家才算是完整了。 赵无敌只好一手牵着鸢儿,同时给她们互相引见,沫儿很守礼,坚持按见大妇的礼仪给窈娘行礼,接着,星乐和赵家姐妹纷纷上前,给赵无敌、窈娘和沫儿行礼。 星乐很会哄人,没多大工夫就和鸢儿熟稔了,让小丫头虽对哥哥依依不舍,可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随着星乐去享受美食了。 赵无敌可没有和一对娇妻美妾享受温情,随即安排人购买酒肉,款待了乡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赵无敌不在家的日子里,老赵家没少得到乡邻的帮助,尤其是在老父的后事处理上,更是离不开乡邻的帮忙,否则,窈娘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操办妥当? 赵无敌重古训,两世为人,始终尊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当夕阳西下时分,乡邻们皆饱食而去,而山间的茅屋也搭建好了,赵无敌决定前往茅屋中过夜,为亡父守墓。 窈娘和沫儿都要相随,被赵无敌给拒绝了! 春寒料峭,夜露袭人,茅屋初建成,室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置办,她们两个弱女子如何能够禁受得住? 此时的女子,虽尚未曾遭受朱子的荼毒,被那些奇葩教条编织成的牢笼给死死束缚,可也视夫君为一切。 夫是妻的天,既然郎君坚持不肯,二女也不敢多言,只好一再叮嘱各种注意,小心山风凌厉,着了风寒,还有猛兽袭击…… “若有猛兽出现,正好将其擒下,骨肉献祭给阿爷和阿娘,皮毛就给你们添置一件皮裘。”赵无敌豪气干云,挥挥手,自向山中去。 “郎君变了很多,越发地成熟了。”窈娘道。 “那是当然,我叔叔师父天下无敌,横推当世,区区猛兽何足道哉!”星乐扑闪大眼,一脸的骄傲。 “姐姐,咱们收拾收拾,待歇下时,妹妹再与你说说郎君这些年的经历。”沫儿道。 因为赵无敌的坚持,窈娘总算是同意搬离老屋,前去赵六爷给盖的那处大房子。 几个女人安歇以后,叽叽呱呱,闹腾了一宿,至于所说之事,自然都离不开赵无敌。 翌日,扬州刺史来了,在刚进入月落湖地界就下了马车,徒步前行,以示对安侯的敬重。 他特地备了香烛血食,来到赵家老坟处,摆起香案,郑重地祭拜。 事毕,崔刺史看着那一堆堆黄土,以及坟头上枯萎的草根,还有大坟间的各种杂树,不由得大发感慨:“太凄凉了……都是本官的失职,竟然让各位老人家栖居之地如此破败,安侯,本官有愧啊!” 他也不在意地上的黄土弄脏那身光鲜的朝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身子贴着地面,一个劲地忏悔。 赵无敌很是无语,对大唐官场中人真是刮目相看,就冲这份谄媚劲和变脸做戏的功夫,就是放在大明朝堂,也是一顶一的人才。 他心中腹诽不已,想我老赵家先祖已故去多年,你崔刺史才来扬州多少时日,他们的苦难与你有一文钱的关系?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太无耻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与崔刺史并不熟,也就是在他昨日回扬州时曾在官道旁见过一面,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可如今瞧他这做派,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知道的说他是攀高枝、拍马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崔刺史和安侯爷沾亲带故,不知怎么编排呢? 崔刺史做足了戏,方才在安侯爷的催促下起身,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结果泪水遇到了黄泥,更加不堪了。 崔刺史又感叹了一番,结果替赵家先祖叫屈,并恳请安侯允准,由他牵头给赵家先祖大修坟茔,广造墓室,让列位老人家得享身后哀荣…… 赵无敌连忙制止,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推说已安排好了人手,即日就将开动。并称为人子孙者替祖先修建坟茔,岂能假手于人? 崔刺史悻悻,没捞着为赵无敌修建祖坟的大事,不免有些失望。可转眼间就换上一副笑脸,摸出一份朝廷的公文,递给了安侯爷。 赵无敌打开一看,却原来是宗正寺和户部发来的公文,让扬州刺史负责给安侯选择修建侯府的地址,并准备材料和人手,不日将有工部大匠前来,主持修建侯府一事。 户部是武承嗣的地盘,按照他的习性,必然会从中作梗,搞各种小动作,不会让安侯爷的府邸顺顺利利修建成功。 可前番武承嗣因为诬陷赵无敌盗马一事触怒了武后,将他痛责了一番,并禁足在家,被“称病”了,一连多日不曾出门,以至于得到给赵无敌修建侯府的消息时,已为时过晚,想使坏都来不及了。 户部只有调拨钱粮的权利,可此番给赵无敌修建侯府的花费,并不需要从神都拨付,武后指令直接从扬州库中给付,不足之处由扬州府自行筹措,待到扬州赋税征收时从中抵扣。 也就是给赵无敌修建侯府的钱粮,根本就不用经武承嗣的手,至于如何修建,那是工部的事,不牢他费心,可把他给气坏了,直接吐了一口老血,继续称病在家。 赵无敌受封安侯,不能没有侯府,这是朝廷的礼制,可由不得他推辞。而且,就连占地多广、修建多少间屋子、屋脊多高,甚至是大门开几扇、门槛多高,都不用征求他的意见。 他是开国侯,按照大唐礼制自会替他修建一座侯府,且一切都有定制,而此番由于武后的介入,强行给予了各种恩典,估计这座侯府修建成功后,就算是比起公爵府邸也不遑多让。 如此也算是僭越了,可谁让武后愿意吗?她老人家金口一开,试问今日之朝堂,谁敢质疑和反对? 第558章执着的刺史 第559章侯府牵人心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59章侯府牵人心 武后一言而决,着令政事堂行文,户部出钱粮,工部出大匠前往扬州坐镇,扬州衙门负责征召劳役,给安侯修建一座侯府。 按照大唐礼制,赵无敌作为一个开国侯,由朝廷赐下一座侯府,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问题是,武后要建的这座侯府可不简单,以至于工部搬空了自大唐立国以来为各位侯爵所修建府邸的样本,都没有一张能让武后瞧上眼的。 她老人家连连摇头,脸色也越来越冷,凌厉的眸光扫过负责建造的工部侍郎,并乜了一眼想插话的宗正寺卿,强大的气场表露无遗,让人们一下子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宗正寺卿是一位李唐的嗣王,并非出自高祖血脉,论血脉传承和辈分算是高祖的同族侄儿,武后也要喊他一声堂叔。 可他本是李唐皇室的支脉,搁如今都过了好几代,越发地疏远了,就他那个不着正统的嗣王身份,满朝大佬中就没人拿他当皇室子弟看待。 可也正因为如此,武后才看上了他的出身,将他从旮旯里给扒拉出来,委以重任,出任宗正寺卿,管理皇室子弟和勋贵事宜。 在这件事情上,不得不佩服武后独到的眼光和高明的手段,就连老狐狸房遗则听了,都叹息不已,以至于一连多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 他对李唐的未来感到越发的悲观,不得不承认,只要武后在一日,就绝无可能恢复李唐的荣光,让李家子弟重掌乾坤。 他在夜间独自灌着烈酒,对着清风明月嚎啕大哭,其情其景,闻者无不落泪。 宗正寺卿自然知道他是如何上位的,怎么敢忤逆武后、触她的霉头? 在武后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泥胎,因为武后需要一个人坐在宗正寺的位置上,而且这个人必须是皇室中人,可高祖子孙虽然众多,却都不合她的心意。 她翻烂了皇家的玉碟,将高祖子孙一个个在脑海中过滤,最终却一一排除,终究是无一人可用。 最后,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人将宗庙中供奉的李唐族谱给抬来,在其中找到了一个破败的皇室子弟,也就是如今的宗正寺卿。 武后看到他的名字时,一眼就认定了此人,认为他是宗正寺不二的人选,无人可以取代。 此人是高祖同族兄弟的儿子,在李唐起事之前,其父与高祖一房并不亲近。 就是起事以后,也不曾随高祖征战天下、讨伐群雄,不过,却在乱世中守护着祖宗的坟茔,避免了被宵小破坏,因此,在大唐立国论功行赏时捞了一个郡王爵位。 大唐以武立国,最是看重军功,对于这样一个看守祖坟的镇墓兽,是不怎么受待见的。 老郡王故去后,长子袭爵,被降为嗣王,且一直困守太原老家看守祖坟,渐渐地被人遗忘。 常言道,人走茶就凉,更何况是一个破落的皇族远支? 在武后打压李唐皇室的大势下,人们纷纷跟风,且很有眼力劲,从神都到太原,所有的官员似乎都遗忘了,还有一个嗣王在看守李唐祖坟,就连俸禄也不能按时发放,日久天长,难免越发地破败了…… 一个生活困顿的皇室破落子弟,终日里为一日两餐而蹙眉不展,还能指望他对李唐有多少归属感? 可这样一个破落的皇室子弟,却正符合武后的要求,将他从太原提溜到神都,担任宗正寺卿。 武后的行为并非是出于恩典,也算不上慧眼识英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一个于李唐皇室离心离德的宗正寺卿,从而为她所用,替她抵挡李唐皇室子弟的怨怼和天下人的不满。 可这又如何?只要能让他从烂泥坑中爬出来,脱离困顿的生活,那么被人利用一下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唐江山和他离得太远,就是再过一万年也轮不到他这一支坐皇帝。既然如此,何必为了他人的江山,而放弃到手的荣华和富贵,不如放手,投入武氏的怀抱,也许还能做一个从龙之臣,在新朝谋一个肥缺。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忤逆武后、反驳她的旨意? 于是,武后指定了一份公爵府邸的图样,作为给赵无敌建造安侯府邸的样板,并指示要结合江南园林风格,力求完美。 至于所费钱财,工部无需考虑,自有扬州府库拨付。不过,所营造安侯府若不能让安侯满意,嘿嘿,一应人等全部流放岭南,去与树上的猴子作伴。 对于武后的蛮横,满朝文武早已领教多多,工部尚书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派出了大匠,带着几大车图样,快马加鞭赶到了扬州,找到了扬州刺史,立马就要去安侯老家实地查勘。 可此时安侯爷还在大河上漂流,崔刺史可不敢自作主张。另外,上次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张翰的孙子那件事,可把他给折腾坏了,至今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在安侯爷不在家时领着“外人”去打扰安侯爷的家人。 直到安侯爷衣锦还乡后,招待了乡邻,翌日,崔刺史方才敢领着心急如火的工部大匠前来拜见。 崔刺史本想表现一番善意,替安侯爷修建祖坟,被拒绝后只好转回主题,称奉旨替侯爷营造侯府。 对此,赵无敌再也无法拒绝,也用不着拒绝。作为一个大唐开国侯,一家子住在几间茅屋和瓦房中,也的确太过寒酸,与身份不符,且易为人诟病,指责其沽名钓誉,别有用心。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赵无敌可不想当那出头鸟,成为整个勋贵圈子的公敌,那样将成为众矢之的,从此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他不想陷入武周取代李唐的敏感时刻,也是为了实现对前身的承诺,方才拒绝了封赏,回归乡里,但却并非是看淡了世间的荣华,有心长相隐居世外,不问世事。 而且,他赵无敌对世间的浮华不在意,可对于窈娘、鸢儿和沫儿等人,自小受尽了苦难,而今有能力让她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也是一种慰藉。 崔刺史见安侯爷没有再拒绝,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下了,匆匆告罪后,自去和工部大匠相商,筹备建造安侯府邸一事。 第559章侯府牵人心 第560章美好的想法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60章美好的想法 绵延数百里的龙山,在碧波荡漾的月落湖衬托下,越发地显得秀美,一如江南的女子,虽不妖娆,但却柔媚如水。 在这山与水之间,应工部大匠的强烈要求,崔刺史给划定了一大片地方,用作建造安侯府邸。 在这个范围之内的所有军户全都被迁移出去,另择他地安置。人们世代定居于此地,虽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可久而久之已有了深厚的感情,不忍离去。 这里有他们洒下的汗水与血,渗透进黄土中,与他们的血肉相连,将他们的神魂都牵绊了,且祖宗坟茔俱都在此,若就此离去,莫非要将祖先遗骨一起迁移? 而且,自古以来都是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人不如无,徒呼奈何! 人,一旦离开了家乡,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一浪起、只能随波逐流,不知将飘零到何方? 军户们一起商量良久,也商量不出一个好办法。崔刺史已三令五申,是天后圣意要给安侯爷修建府邸,而此地就是侯府的选址之地,他们必须要立即搬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而且,若迁延时日,耽误了给安侯爷修建侯府,将以抗旨论罪! 天后圣意,就是天威浩荡,如雷霆滚滚,彼等不过小小军户,任何能够抗衡? 天后一怒,风云激荡,电闪雷鸣,瞬间就是天翻地覆,区区数百军户,无疑将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人们无奈,面对不可逆转之局面,只能选择逆来顺受,准备迁移他乡。 窈娘得知此事,于心不忍,祈请赵无敌为乡邻做主,可另行择址修建侯府,从而让乡邻们能留在此地,不用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 赵无敌思量片刻,摇摇头道:“此乃天后圣意,不可改变,且吾家祖宅在此,岂可易地修建?” 就在窈娘满心失望,眼中水雾弥漫时,沫儿提醒道:“郎君受封安侯,不是有采邑吗?乡邻不过数百人,何不将他们纳入食邑内,也可多做照拂,让他们不至于太过艰难。” 赵无敌眼神一亮,点点头,朗声道:“不错,本候食邑千五百户,实封八百户,采邑之地就在海陵县……也就是如今的安县,但却并未划定采邑之地,送来户籍,如此本候可提请将乡邻数百人划到本候名下。 至于土地……” 侯府将占去大片土地,另外,赵无敌作为开国侯,将有大片的职分田和永业田,包括水田、旱田和山地等,可龙山脚下却土地贫瘠,别无多少可耕种的田地,远不够他的封地,哪里还有多余土地再分给这些军户耕种? 赵无敌还想到了一个问题,乡邻们都是军户,按户出人进入扬州折冲府中从军,而朝廷也赐予一定数目的土地,供其家人耕种,且不收赋税,不服徭役。 可以说军户是一群特殊的存在,他们同意耕种劳作,但却不是农人,不缴纳赋税,差不多算是自给自足。 这样一来,按照大唐律法,军户并非农人,也就无法成为勋贵的封地之民,倒让他为难了! 赵无敌将心中所想对窈娘和沫儿等人说出,窈娘是个乡野村姑,哪里知道朝廷的法度?而沫儿虽在边军中长大,对军中之事知道不少,可对朝廷之事同样是一无所知。 “咕咕……哈哈哈……”星乐小脸憋得通红,强行忍住,可终究是没忍住,大笑起来。 赵无敌瞪着她,没好气地喝道:“有话就说,一个小娘子,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星乐吐吐舌头,道:“叔叔师父,您是身在其中,被限制了思维,因此方才烦恼。其实,您和师娘烦恼的事根本就不是事,只要他想,立马就能解决了!” “是吗?”赵无敌不信,对于大唐律法和礼制,他并不陌生,不可能遗漏了什么,可看着星乐的模样,又不似作伪,本想虚心请教一番。 不过,他是师父,也是叔叔,怎么可能低下身段主动开口请教?而且,这丫头笑得就像是一只偷鸡的小狐狸,模样很是欠揍。 沫儿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抿嘴一笑,伸手轻轻敲了一下星乐的小脑袋,道:“星乐,还不快点说出你的想法,没看见你的叔叔师父都恨得牙痒痒,小心挨揍。” “呜呜,叔叔师父,星乐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要揍星乐……”这丫头古灵精怪,让赵无敌真是无语。 好在她倒是颇有分寸,没有无休止的撒娇,浅尝辄止,随即开口道:“叔叔师父,您可是开国侯,且是靠军功挣来的武侯,按照唐制,除了食邑以外,还有三百亲卫和一百部曲。 您可别小看了这一百部曲,这指的不是一百个人,而是一百户人家,且是军籍,可拥有甲胄和刀兵,但却不属折冲府和兵部管辖,乃是您的私兵。 叔叔师父,您想想啊,您的这些乡邻不过数百人,恐怕还不到一百户,而他们本就是折冲府的军户,何不将他们纳为部曲,成为您的私兵。 这样一来,他们就从扬州折冲府脱籍,生活在您的私人封地上,无需再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不过,从此您就要养活他们,这可不是一笔小开销哦!” 听了星乐的话,窈娘眼中升起一抹渴望和希冀,可又有些忐忑和不安。 因为星乐已说了,这些乡邻从今往后就和折冲府没有了关系,也不再享受职分田,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全都要靠自家郎君负担了。 可郎君刚刚封侯,恐怕还没有拿过一次俸禄,至于封地食邑所得,尚要等夏收以后,那什么去养活他们? 乡邻们虽不多,可也有好几百号人,就是一日的嚼用也不是个小数。 她有一颗善良的心,不忍见乡邻离乡背井,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可她同样是一个守礼的人,坚守着男人为天的古礼,从来没想过利用郎君对她的敬重而企图影响郎君的决定。 沫儿低声道:“姐姐放心,郎君心中有大善,定然会收留乡邻的。” 正如沫儿所言,赵无敌的确是做如是想,要将这些乡邻们收为部曲,为他所用。 可同时他也很烦恼,对将来的花销没有底气。 哎……怪不得人们都说千年出世家,的确是有道理。如他安侯爷,仅仅是养活数百乡邻就焦头烂额,苦无对策,真是难为了人…… 第560章美好的想法 第561章残酷的现实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61章残酷的现实 赵无敌受了星乐的“点拨”,打算将数百乡邻俱都收为部曲,成为他的私兵,从而避免乡邻们因他而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让乡邻们可以留守家乡,活人不用再颠沛流离,逝者亦可安息,也化解了扬州刺史和军户之间的矛盾,算得上是一个圆满的结局,无论是官府还是军户,都可接受,可谓是皆大欢喜。 对于这个结局,可想而知,所有人都将满意,就连善良的窈娘也不用再有负疚感,日后可以坦然面对乡邻。 可接下来,新的烦恼又接踵而至,那可是数百张嘴,每日里都要用粮食喂饱,还有其他各种花费,加在一起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赵无敌既然接受了他们,收为部曲,那么养活他们就成了他的责任,且责无旁贷,不可推卸。 他这个侯爷比不得人家勋贵,既没有历时多少代、前后千百年积累的宏厚底蕴,也不似秦怀玉等开国功臣,好歹在大唐立国的大世中,捞到了不少好处,再经过近百年的运作,早就将府中的地窖中堆满了钱财。 他赵无敌的全部家产只有三间茅屋和几间瓦房,加上此番武后所赏赐的钱财,再就是赵政让人送来的一些金银等贵重物件。 秦怀玉部在朔方之战中大破突厥,前后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运回神都后按照惯例被兵部抽走一部分,剩下的则按照官职高低和功劳大小分配。 驻守朔方的秦怀玉所有人全都有份,不过首先你得活下来才行,至于战死者除了朝廷的抚恤,是没有资格参与战利品分配的。 这是大唐军方的惯例,是一种约定俗成,一直都是干的,也谈不上公平不公平。 赵无敌只是一个被秦大将军临时认命的旅帅,都没有在兵部和扬州折冲府报备。在他立下惊天大功后,必然将飞黄腾达、一飞冲天,至于一个小小的旅帅,还有什么报备的必要? 谁料到赵无敌决意回乡替父母守墓,推辞了朝廷的封赏,到头来除了一个安侯爷以外,在吏部名册里找不到他的名字,而在兵部名册中则记载着:“赵无敌,扬州折冲府府军斥候,归元二年冬,参加朔方大破突厥之战,立大功勋,退。” 这份记载的结尾很古怪,一般情况下,某人立下大功勋后,接下来将是“迁某某将军、大将军”,而赵无敌却从军伍行列消失了,也没有转为文官,只能无奈地用了一个“退”字。 赵无敌无职,但却有大功勋,且在朔方大捷功劳簿上位列第三位,好歹也分了一份可观的战利品。 而且,秦怀玉让赵政将他那一份也给一起送来,并指定是给沫儿的,以免闺女跟着某人去扬州乡下受苦。 武后的封赏加上军中所分战利品,搁在一起也是一大笔钱财,换在以前,就他们家这么几个人,一辈子都花不掉。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是安侯爷,不再是小门小户人家,待侯府建成以后,少不得要添加一些仆妇丫鬟等人,算上那些部曲,将养活一大批人,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想想钱财总是不够用,他兴致索然,被星乐看在眼里,大眼扑闪,笑道:“我说叔叔师父,你老人家可真是杞人忧天,老真自己个过不去。不过是几百口子人,能花费多少钱财,就让您愁成这样? 而且,您可是常山赵氏中人,以我们赵氏的财力,不拘哪里划拉一点,也尽够他们嚼用了。” “星乐,这样好吗?叔叔我从未为家族做过什么,不曾立下功勋,却大把使用族中钱财养活部曲,会不会不合适?”赵无敌迟疑道。 星乐扑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道:“谁说叔叔师父您没有为家族立功?您在神都白马寺一掌击败了大自在,展现了无敌之姿,传遍了整个天下。您知道人们是怎么传扬的吗? 常山赵氏出了一个赵无敌,惊才绝艳,注定将横推当世天骄和英杰,惊艳一个大时代。就连那些那些多年不出世的老古董,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不得不将兵器谱上的首位让出。 您看看,兵器谱上第一位将是我们常山赵氏,这可是多少代先祖的愿望,却一直无法实现,而今是您做到了,还说对家族没有功勋?” 赵无敌揶揄道:“呵呵,看来叔叔我对家族还是有那么丁点贡献的啊,既然家主和各位长老客气,那么……我也就不推辞了。 不过,我有个想法,毕竟老是靠不劳而获,也并非长久之计。不如由我出些钱财,在扬州城中置办些铺子,再在各家中挑做些口齿伶俐的子弟做些买卖,你看可行?” 星乐歪着脑袋,乌黑的眼眸滴溜溜转动,忽然拍手道:“好呀!咱们赵氏在扬州就有好大的买卖,是赵六哥在打理,叔叔师父要做买卖,只要派个人去吩咐一声,一切交给他筹备就是,至于星乐可不懂买卖上事情,帮不了您。” 赵无敌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说星乐不懂做买卖,就是他何尝不是一无所知。而且,他也是常山赵氏中人,并未打算脱离主宗,另立一系,借助一下赵六手中的商路,也说得过去。 计议已定,他将打算告知了扬州刺史。毕竟对于他的封地和部曲等,还是由朝廷说了算,少不得要借崔刺史探听一下朝廷的口风。 崔刺史很坦诚,直言赵无敌的想法可行。因为武后只是将赵无敌的封地划在安县境内,至于具体何地以及采邑之民的选择并未指定,而是交由扬州刺史,责令其和安侯商定。 不过,在传旨内侍宣读圣旨完毕以后,还向崔刺史传达了天后的口谕,那就是对安侯爷的封地一事,要多听安侯爷的意思,且不可敷衍了事,一切记着从优从厚就是。 崔刺史出身清河崔氏,乃是人世间的五姓七望之一,家学渊源,为人机敏,又在官场打滚了多年,对于天后的话外之意,可谓是闻弦歌而知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早就打定了注意,在对待安侯爷一事上,一切都以安侯爷的意思为准,不啬钱财,不恤徭役,哪怕是耗尽扬州府库也在所不惜。 无他,只要安侯爷他老人家高兴就好! 第561章残酷的现实 第562章部曲 无敌之大唐 作者:星河行者 第562章部曲 崔刺史对赵无敌的想法大肆夸赞,连连拱手,称侯爷慈悲,生就一副菩萨心肠,且是个念旧的人,富贵不忘乡邻,足以为士族之楷模、万世之表率,颇有古之圣贤风采。 对崔刺史昧着良心的吹捧,赵无敌难得地没有脸红,而是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继而与崔刺史相视一眼,然后一起大笑…… 两个奸人站在山坡上,面对着月落湖,仰天大笑,其音隆隆,激荡在山间和湖面,引起各种回音,纠缠在一起,就像是天雷滚滚,轰鸣不休。 相视一笑,就决定了数百人的命运,这就是权利的妙处。怪不得古往今来,多少豪情勃发的英杰曾立下大宏愿,要为往圣继绝学,为生民立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可一旦投身于仕途中,在烂泥坑中摸爬滚打,最终被同化,沦为追权夺利之辈。 自今日起,原本时代居住在月落湖畔、龙山脚下的这些军户,将脱离军籍,成为安侯爷的部曲,就连那些正在扬州折冲府中服役的子弟,也不例外。 至于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张翰和兵部会不会答应,崔刺史根本就没有考虑。因为他手中可是拥有天后的圣旨,借他张翰老儿八个胆子,也不敢吱声。 而兵部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从家族中得到消息,这个安侯爷是当今军中第一人、新鲜出炉的辅国大将军的女婿,而兵部尚书、新加同中书门下三品的房相,同秦大将军可是一伙的,怎么会为了几十府军而拨了安侯爷的面子? 至于房遗则与秦怀玉之间的那种关系,并非是什么密不透风的机密,纵然是武后不知,可他们这些古老世家存在悠远,神通广大,触角已延伸到世间各个角落,多世间很多所谓的秘密都了如指掌。 也正是因为此,古老世间才避过了一次次的战乱,无论是王朝更迭,还是外族入侵,都无法真正损伤他们的根基。且一直矗立于人世间,其子弟始终充斥在朝堂之中,掌控着各种权利,对皇权都起到了牵制的作用,让历代皇室对其恨得牙痒痒,但却不敢撕破脸。 而武后一心要取代李唐,做那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并认为世家作为正统的维护者,必然将成为她的绊脚石。 她是个果断的人,一旦有了决断,立刻付诸行动,抢先向世家出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从而让世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损失了好多人手和棋子,就连在朝堂中枢中也让出了许多重要位置,被武后打压得喘不过气来。 世家从来都不是英雄,也不屑于做那破釜沉舟的霸王项羽。在局势不妙之际,五姓七望的当家人齐聚于长安,在密室中商议了三天三夜。 至于商议的内容,外人不得而知,就连族中子弟也并不知晓。不过,在商议结束不久之后,有世家中重要人物暗中来到神都,与武后在武成殿中相见。 对于此人和武后见面说了些什么,坊间有各种传言,但却都被各大世间断然否认。 就连当日曾参与其会的上官婉儿都没有透露分毫,武承嗣和武三思都曾送上厚礼,企图从她口中洞悉一二,可上官婉儿却一反常态,首次没有给两个如日中天的大红人面子。 这也不能怪她,要知道她虽是戴罪之身,可终究出身上官氏,也是关陇世家的一员,在涉及个人前途和世家利益的冲突时,将毫不犹豫地选择维护世家而放弃个人。 其实,武成殿中的这次密谈,不过是世家和武后之间的一次妥协,双方都做出了让步。 世家将不反对武后登基称帝,但也仅仅是不反对,可要他们公然赞成和劝进,他们是打死也不干的。 世家长存于人世间,千百年而不倒,靠的是声名和气节,方才成为士族的领袖。可若是没有了这两样,一个个世家将轰然倒下,谁也无法幸免。 如武后不肯让步,非要将世家逼到这步天地,那么双方将不死不休,直到一方彻底倒下,才会结束这场战争。 而这个结果也是武后不愿意看到的,她也是世家出身,武氏一族同样是世家之一,而将来将取代李唐成为新朝帝族,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世家的影子。 此时,她若是不惜一切代价与世家决战,即便是她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将五姓七望一一铲除,可焉知螳螂捕蝉,没有黄雀在后? 要知道她登基称帝的绊脚石可不知五姓七望,还有李唐的开国功臣一系,其势力同样极为庞大,窃居不少高位,尤其是在军中的影响力,让武后每当想起,便有一种寝食难安的感觉。 以一人之力、亦或是以武氏一族之力,同时对抗五姓七望和整个老牌勋贵阶层,殊为不智。 若是逼迫太盛,让五姓七望和老牌勋贵结盟,岂不是弄巧成拙,自食苦果? 不如暂且与五姓七望各退一步,以些许好处换得他们的支持,哪怕是表面上的“支持”也已足够,可以让她一门心思提防老牌勋贵兴风作浪,以及李唐余孽的作乱,再派武氏子弟进入军中,拉拢一些实力派,寻机掌控兵权,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渐渐剥夺勋贵的军权。 世家与武氏一族“和解”,并得到武后承诺,将在朝堂中得到一些重要位置。而崔刺史也暗中搭上了太平公主这条线,将于不久后调入神都,于六部中出任一实权高位。 而天后此番命他督办安侯府邸的建造事宜,不啻于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只要能把这件事情办好,让安侯爷和天后满意,还愁前途不是一片平坦? 于是,崔刺史可着劲地讨赵无敌欢心,只要是安侯爷开口,无有不准,且主动为安侯爷寻找理由,引经据典,大肆赞美,力求把安侯爷打造成一个悲天悯人的活菩萨,活在当世的大圣贤。 军户变部曲的事情搞定了,时代居住在月落湖畔的六十一户军户摇身一变成了安侯爷的部曲,从此脱离了府军之籍,再也不用三年一戌边了。 安侯爷该有一百户部曲,可这些府军只有六十一户,还缺少三十九户。 对此,崔刺史可不敢擅专,将那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又瞅向安侯爷…… 第562章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