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分卷阅读1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gl百合] 《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作者:浪上扛把子【完结+番外 假 美食文 1小狐狸精被猎人抓到时,立马原地作揖卖萌,让猎人掉以轻心,然后飞快往猎人脸上一爪子。 2小狐狸精被修士抓到时,自知打不过,化作人形:“官人,奴家……” 众修士嗑瓜子:“来来来跳个舞助兴,今天师父大寿。” 小狐狸:“……” 3谢一斐顺手收走桌上的桂花糕,面无表情道:“变成原形,不然不给吃。” 小狐狸哭唧唧抹泪变成白团子,主动把尾巴和爪子献给谢一斐蹂|躏,顺便在心里记个仇。 架空瞎扯妖仙鬼怪,无考据性【狗头】 谢一斐x祁晴 腹黑 恶趣味 铁面无私 毛绒控 攻vs心眼超坏 贪吃 能屈能伸 日常记仇 受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晴;谢一斐 ┃ 配角:纪明泽;段子弈;重阳派弟子 ┃ 其它:咦嘻嘻; 第1章 煎三鲜 祁晴是一只狐狸精,与所有聊斋故事里的狐狸精不一样,第一,她不是黑山老妖等家族旗下成员,她是野生的,没法集体作案;第二,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吸|精气,没法作案。 幸好山上没有第二只狐狸,否则遇见祁晴怕不是要笑掉脑袋。 祁晴住在汝阳城北郊的青山三十九座,在北方这种比人高的土堆都叫山,汝阳城周围大概有一百多座山,也算是空气清新、环境优美的古早别墅群。 与祁晴共同生活在青山三十九座上的还有一条蛇,宗旨是佛系蛇生,飞到嘴边的鸟都懒的张口,一年有十几个月在冬眠,唯一特长是活的特长。 祁晴在狐龄一百多岁时莫名其妙化形了,变成了个十几岁的少女,蛇觉得她长的太寒碜,默默闭上了眼。 祁晴:“……” 我怎么碍着您老人家的眼了? 祁晴刚刚化形完,腿还走不利索,就嚷嚷着吃腻了山上的野味,要去汝阳城里品尝一下人间烟火,蛇作为她唯一的朋友,友情提供了它的收藏库,一件看不出是粉是蓝的齐胸襦裙,一些零碎的银子和铜板。 祁晴开开心心地换上衣服准备溜,结果蛇晃晃尾巴,从她的裙角上撕下一块布,传音入耳:“遮下脸,免得吓到人类。” 祁晴:“……” 张个嘴说话会累到你吗? 就这样,乡巴佬小狐狸精在经过无数次找不着北的迷路后,终于进城了。 六月初五,重阳派弟子照例下山采购食材,但这次不一样,弟子们再也不能到处溜了,因为他们铁面无私的大师姐谢一斐跟着下山了,号称体验生活,实则随队监督。 往日里脱栏野猪般四处撒欢的弟子个个规规矩矩,跟在谢一斐身后,一同游览汝阳的菜市场。 “新鲜的土豆啊,早上刚挖的,姑娘来十斤?” “冰糖葫芦喽,又甜又酸,小孩吃了长的快……” “汝阳煎三鲜,人生得三喜!” 小师弟谄媚地迎上来:“大师姐,这是汝阳最出名的煎三鲜,面皮滚油煎炸,里面夹了老酒腌制、又韧又入味的猪后颈肉,其中有切成碎末的香姑丁、提味的秘制酱汁,一口下去,外焦里嫩,满齿浓香,猪肉韧而不柴,与酱汁融合的恰到好处……” 谢一斐冷眼看着他手上冒着热气的纸包片刻,还是拿了过来:“小师弟,我觉得你在我们重阳派还是屈才了,你父母怎么不送你去说书呢?” “嘻嘻,大师姐谬赞了。” 谢一斐被噎了一下。 我赞你个头! 早上赶集的人多,谢一斐侧身躲避人群,就要走到下一个摊位的时候,猝不及防,怀里突然倒了一个人,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那少女披头散发,衣服灰扑扑的,脸上还罩着一块布,要不是一双桃花眼生得极好,怕不是要被认成疯子。 谢一斐与那少女对视几秒,少女忽的笑了,桃花眼弯成月牙状,长睫卷翘,似乎是不好意思了,跌跌撞撞溜入人群。 谢一斐顿时愣住了,那长发划过指尖的触感清晰,似乎还残留淡淡发香,她深深吸了一口,只嗅到煎三鲜摊上的香气。 美好的印象只留一刻,谢一斐想到少女身上灰扑扑的裙子,深深皱起了眉头,万分嫌弃,就是桃花眼也觉得卧蚕形状不标准,可以说是非常严格了。 弟子们随后跟上来,小师弟第一个凑到她身边:“大师姐,你没有下过山不知道,汝阳城中多的是这样的女子,她们常常借摔倒摔在过路人怀中,趁机摸走路人的钱包。大师姐,不信你摸摸你的钱袋还在不在。” 谢一斐把怀中的钱袋掂量几下,冷声道:“不好意思,没有少。” 她刚要把钱袋收回,眼尖地发现掉在腰带里的一块银子:“不好意思,还多了一块。” 小师弟:“……” 小师弟:“……大师姐就是大师姐,我们下山从来都是被人偷东西,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奇遇,佩服佩服!” 身后的弟子突然惊叫起来:“大师姐,你手上的煎三鲜没了!” 分卷阅读2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祁晴抱着那块煎三鲜溜进了一条小巷,足够隐蔽,才长吁一声,放松下来。 先前她跟着那伙人好久了,本想从他们采购的车上顺根茄子来啃,结果听了为首青年对煎饼的一番描述,还是放弃了这些蔬果。倒进那个女人怀里不是她本意,她只是咽口水咽急了,加上腿用不利索,才左脚绊右脚,不过能偷到煎饼还算不虚此行。 祁晴开开心心咬了一口煎三鲜,虽然已有些温热,但仍吃起来外焦里嫩,面皮薄而脆,酱汁是一股咸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辣味,配韧而嫩的猪肉简直爽滑鲜香,好吃得想让她吞舌头,香菇特有的鲜嫩口感和猪肉的韧香简直是人间一绝。 人间真好! 如果能再来一个就更好了。 祁晴笑眯了眼,三两口吃掉一个煎饼,正意犹未尽地吮指,突然听见身后的高墙里传来棍棒击打和女人的闷哼乞求声。 她的好奇心在心里悄咪咪露出一个小尖,又被狐爪强行压了回去。 “我又不是人,这些事情还是少管为好。” 身旁的宅院后门忽的打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被扔了出来,她发髻散乱,满身血迹,尖利的指甲用力刮着地板,全身上下都萦绕着深重的怨气。 祁晴连忙往阴影里躲了躲。 在家丁的簇拥下,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缓缓走出来,左脸写着心狠,右脸写着手辣,她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袖子,趾高气昂地说:“咱们府上愿意赏你口饭吃都是你的荣幸,谁知道养了个不长眼的贱蹄子,爬床爬到少爷床上去了,还私拿主人家银钱,还真把自己当少夫人了?来人,把她拖到城外乱葬岗去!” 身边的家丁连忙劝道:“大夫人莫生气啊,都是这女人的错,少爷可孝顺了,知道您嗜甜,特地嘱咐厨房给您做了糖酿红枣银耳粥,现在回去吃肯定能消气,红枣是老爷前些日子从边疆收的,个大皮厚核小,一口咬下去皮脆肉甜,已经浸在糖汁里一个时辰了,银耳爽脆而清淡,午睡前来一碗补血益气……” “子弈这孩子,我没白疼他……” 中年女人垂首笑了,扶正乱钗,雍容华贵地回府了。 枣?祁晴想起青山三十九座上随缘结果的枣树,决定还是去偷偷尝一口人家的孝心。 “糖酿红枣银耳粥……反正没吃过,先吃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一斐:我怀疑你爱的不是我,是那块煎三鲜。 祁晴:是啊,谁让你既没有香菇丁,也没有秘制酱汁。 第2章 鸡丝荠菜粥 段府最近老出怪事,特别是蓬春院,无论是夜半时分还是晴日高照,丫鬟和家丁都看见附近有人影晃动,当走近时,人影就奇怪的消失不见。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有个起夜的家丁偶然瞧见仓库在夜里有烛影漂浮,胆大的他悄悄走进,想在窗纸上捅个洞一探究竟,结果在烛光下看到一个长发披散的身影,万籁俱寂时,他恍惚看到一缕阴森的红光掠过,小腿就有些打颤,颈旁有一丝凉风吹过,当身影就要回头时…… 他手脚并用爬到院子中央,大吼一声:“有鬼啊!” 祁晴:“……”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说起来也是惭愧,祁晴已经在段府转悠了五天,第一天找不到厨房,第二天找到厨房找不到那碗糖酿红枣银耳粥,第三天开始蜗居厨房偷吃朝食午饭晚膳,到第四天已经在距离厨房最近的仓库里建立了根据地,和耗子兄弟住在一起。 这天晚上,祁晴变成原身在积灰已久的房梁上睡觉,结果半夜馋嘴病犯了,就点了根烛,开始翻找仓库里有没有少爷小姐的小零嘴。 只翻到了诸多干货和调料,还有一根烂了的青瓜。 祁晴:“……” 我早该知道大家的小零嘴都是放在房间里的!!! 蓬春院是段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却包容了厨房、仓库和府内杂役家丁的房间,向来都是繁忙而有序的,初九夜半时分,却意外的热闹了起来。 段大夫人的发髻是匆匆忙忙梳好的,身上被丫鬟披了一件袍子,睡眼惺忪地问:“真是难得啊,咱们府上向来以正气立身,哪来的鬼怪之说,怕不是刘大你看花了眼?” 叫做刘大的家丁满脸涨红:“大夫人,小的可不敢胡说,这……这是亲眼所见!” “我觉得也是。”段夫人拢了拢鬓发,“昨日那道桂花蜜蒸鸭,竟然少了鸭舌!怕不是出了内鬼吧,刘大,半夜干扰老爷睡觉,罚你明日里煮一盘鸭舌来。” “管家,叫几个壮年进仓库看看。” “是,大夫人。” 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拿着火把冲进仓库里检索一番:“大夫人,什么东西也没少,也没有人。” “我就说嘛,咱们府上的仓库是出了名的寒碜,小偷都不会光顾,就是鬼也嫌弃吧。” 祁晴窝在房梁上,默默在心中赞同。 是啊,特别寒碜,连个能啃的都没有。 段大夫人本想就此息事宁人,还能赶回去睡个回笼觉,忽然听到蓬春院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是被叫声惊起的段家少爷,段子弈。 分卷阅读3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他没来得及束发,裹了一件袍子就赶了出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娘,怎么了?” “没事,下人看花眼了,以为有鬼,兴许是硕鼠成精,快回去睡觉吧,不然硕鼠精就缠着你不放,还要……”段大夫人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衣领,故作凶狠地说。 “还要偷吃我的小零嘴吗?”段子弈抬了下眼皮,“娘,我十五了。” 段大夫人一时语噎。 “还有一件事,前几日厨房给绿歌做的猫食怎么越来越少了,昨日的鱼肉羹怎么还少了半碗?” “哟,那听起来不像是内鬼,毕竟我们府上的下人谁都不吃猫食吧,那真的是硕鼠精了?”段大夫人慈爱地拍拍段子弈的肩膀,“明日就叫道士来看一看,你回去睡吧。” 他们口中的硕鼠精但其实是狐狸精的祁晴有点委屈,昨天她听见丫鬟们在厨房说绿歌小姐的午饭做好了,待会再端过去的时候,心里开心得可以原地旋转五圈,趁丫鬟们都走开的时候,溜进去大快朵颐…… 真的好吃,鱼肉被剁成泥,又与肉和在一起,入口柔腻,带着天然的鲜甜滋味,比得上青山三十九座溪边活泼乱跳的鱼的滋味。鱼的鲜甜很好的掩盖了肉的腥气,肉煮的半熟,入口富有嚼劲而鲜嫩,祁晴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多吃了一点,没想到还被发现了。 更没想到,绿歌小姐是只猫啊,自己堂堂一只狐狸精吃了狸奴的午饭! 祁晴用毛绒绒的爪子捂脸,在心中抹泪。 “狸奴的饭,是真的好吃呜呜呜……” 蓬春院里,段大夫人叮嘱了一堆段少爷生活中的琐事,得知段子弈读书读到夜半,心疼地指使管家:“他是长身体的年纪,想必这么晚也会饿,叫厨房给他煮碗鸡丝荠菜粥,这里离少爷的院子远,你送他回去。” “是,大夫人。” “鸡丝荠菜粥?这少爷也太会享受了吧?说不定我能蹭上两口。”祁晴在心里默默地想,悄悄跟上了送粥的队伍。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走过去?”小丫鬟推推旁边的大丫鬟。 “想必是绿歌,也许是硕鼠精?好啦你不要推我,粥要洒啦!” 段子弈回到房里时长吁一口气,打发了下人,一边蹬掉鞋子,一边极其暴力地揉搓在他床下睡觉的猫,那只猫很不客气地回了他一脚。 段子弈剪了烛,就着那碗香喷喷的鸡丝荠菜粥开始接着看江湖传奇,看到精彩处还要拍一下桌子,溅出点粥粒。 “……老人疾奔到少年面前,缓缓拉下自己斗篷的帽子,说道:‘小子,看好了,碧水剑法!’顿时剑光闪烁,乱如丛草,疾如飞鹰,便是要杀人于无形中……” “好,这套剑法实在用的妙啊!” 段子弈把吃了一半的粥一推,往床上一瘫,书一盖脸就要睡。 祁晴在段少爷门外徘徊已久,委委屈屈地从猫洞里钻了进去,在静静等候段子弈睡着后,四脚并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跃上书桌,期间还不小心踹了烛台一下。 鸡丝荠菜粥还微微散着热气,里面的鸡丝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祁晴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捞起鸡丝就吃。鸡丝被切的细细的,混合着荠菜淡淡的清香,虽然有些柴,但嚼起来还是非常香。 我原身这么小个,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祁晴在心里安慰了自己,然后继续大快朵颐。 可惜她的嘴开过光,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最先发现的是那只叫绿歌的猫,对气味极其敏感的它在睡梦中嗅到了陌生的气味,警觉地睁开了眼,蹬腿起床,开始一通乱喵。 “喵喵喵喵!”那只猫毫无喵性地在睡得四仰八叉的主人手上一爪子,惊醒了段子弈。 段子弈扯回手痛呼道:“饶了我吧祖宗,一晚上闹人几次……”然后一睁眼看到趴在他书桌上的某个白色不明物体。 段子弈连忙拿了一个烛台上前看,当看到祁晴那尖尖的耳朵时,惊叹一声:“哟,这哪来的狗啊!” 我是高贵的狐狸! 祁晴忍住撒腿就跑的欲望,伸舌头舔掉了嘴边的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许是反对段子弈对她不公的认知,开口就是一声: “喵!”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一斐:小狐狸,唱首歌来听听? 祁晴: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自动脑补白宇与居老师直播现场】 第3章 这章没有吃的 “大师姐,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怎么知道,那就,先做再说。” “……” 当重阳派的弟子们站在段府气派的大门前,已经有几个弟子羞愧的低下了头,站在谢一斐身旁的小师弟纪明泽拉住她垂下来的袖子,可怜兮兮地低声问道:“大师姐,要是被师父知道了……” 可惜谢一斐瞥都不瞥他一眼:“在场的诸位师弟们,今日之事,你不言,我不语,都把嘴巴锁紧点,师父便不会知晓。再说,得了钱财,丢些浮名又算得了什么。” 听完这席话,后排的几位师弟脸更红了。 分卷阅读4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幸好这时段府的管家出来了,热情拱手问好:“哎呀,咱们府上近日里出了异象,不得以贴出告示,要请高人来看看。呃,请问,小道士师承何处?” 谢一斐面不改色,拱手回礼道:“正清观。不瞒您说,我的师弟们都是同门中的佼佼者,都可独当一面,今日是师父嘱咐才下山历练。” “哎呀,可真是年少有为,快请进!”管家笑得见牙不见眼,屏退守门的家丁,先行带路去了。 “……” 纪明泽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低声道:“大师姐,我们好端端的修士,怎么跌份到要去装道士了。” “闭嘴,不跌份你下个月吃什么。” 管家安排下人为他们备好了茶水,是上好的明前茶,突然疑惑地问:“小道士,你的几位师弟怎脸红至此,莫不是厅内太过闷热?” 谢一斐捧起茶盏,优雅地吹开茶水表面的浮渣,笑道:“不打紧,他们第一次下山,怕见生人罢了。” 师弟们头低得更厉害了。 什么怕生,我们只是羞愧到想殉道。 管家坐定,才缓缓道来:“也不是什么大的事,近日蓬春院里老是少了饭菜,昨夜家丁刘大还说撞见了鬼,大夫人希望高人能观一二,平定府内家眷的心。” “小事,我们弟子斩妖除魔无数,自是为众生安定殚精竭虑,还请管家为我们带路。”谢一斐一把抓住挂在腰上的佩剑,言语中仿佛久经沙场。 纪明泽赶忙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心虚。 大师姐真是什么话都编的出来,斩妖除魔?他连剑都提不动! “少爷,少爷,您慢点跑!大夫人说不许逃……”小书童抱着书箱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 “不许逃课?我早就知道了,你又拦不住我。”段子弈在前边张扬的笑,猛的一拍怀里猫的屁股,猫飞快地跑开,“绿歌,我们走,回去看热闹!” 段子弈马不停蹄的赶回院子,发觉昨日捡来的那只狗还被栓在房门前,随手给猫盆里添了水:“绿歌,你就跟这个,这个旺财待一会,少爷我去去就回。” 小书童终于跟上来了,靠在门旁大口喘气:“呼……呼……少爷,你这么急赶回来干什么呀……” “你不懂,娘从正清观请了几位年少有成的小道士,听说剑法一流,我不去现场观摩一番,真是亏大了。”段子弈迅速翻找着乱七八糟的箱柜,“小六子,我爹送我的那把烈焰青锋剑呢?” “在东边柜子的第一层。”小六子擦了把汗,“少爷,这门口的小狗你新养的?” “哦,它叫旺财,不知道哪跑来的,看着挺通人性的,就当跟绿歌作伴吧。”段子弈拿起那把珠光宝气的烈焰青锋剑,跑出了门,还不忘回头揉揉祁晴的狐耳朵,“有狗有猫,人生值了!” 祁旺财晴无奈地舔舔爪子,开始继续她的逃生大业利用尖利的石头磨断栓在她脖子上的绳子。 对面喝水的绿歌停下了舌头,诧异地看着她。 “有仇不报非君子!”祁晴咬牙切齿的磨断绳子,然后胡乱地把绳子缠在绿歌脖子上,“人类竟敢把堂堂狐妖当成狗,莫不是瞎了眼!” 喝水中的绿歌:“喵喵喵?” “我这就找那个段子弈算账去!”祁晴用毛绒绒的大尾巴扫了扫地,正要变成人身,突然愣住了。 “啊我的衣服还丢在仓库里!!” 算了,管它劳什子糖酿红枣银耳粥鸡丝荠菜粥,拿了衣服就跑路,她祁晴今生今世再进一次段府她就是狗! 谢一斐带着师弟们在蓬春院四处观察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高深莫测地下结论:“此处虽不算人烟稠密,却也不稀少,顶多算耗子多了一些。” 她微微瞥了一眼仓库:“管家,敢问府上可有惹下什么私仇?” “呃……”管家擦了把汗,眼神闪躲,“像我们这些大户人家,总会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私事,但跟蓬春院没有半点干系啊。” 谢一斐也不理会管家,招呼着从纪明泽手下接过一套衣裳:“蓬春院的仓库里只堆放了米粮与杂物,却有这样一套衣裳,叠的整整齐齐藏在梁上,没积灰,看样式,也不是你们府上丫鬟的吧!” “这,这兴许是府上丫鬟入府之前的衣物,念家,私藏起来的……” 谢一斐笑着摇摇头:“管家,这衣服虽看不出颜色,却也能看出是套五十年前流行的齐胸襦裙,怎么,你们府上还有六十多岁的丫鬟,天天过来打扫吗? “这,这……” 谢一斐看看那件灰扑扑的裙子,迟疑片刻,还是嫌弃得不行,递给旁边的纪明泽:“你闻闻上面什么味。” 纪明泽:“???” 他也算有洁癖的人,把裙子放在一寸之外嗅了几下:“大师姐,有股糖醋排骨的味,还有,鱼腥味?” “得,还是个吃货,留着做证物吧。”谢一斐一挥手,“那我们就晚上看看,有什么鬼吧。” “等等”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分卷阅读5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少爷,你怎么来……” 管家正要迎上去,段子弈却闪身躲开,把手上的剑往前一递:“你是正清观的小道士,可否领教我一二剑招,看剑!” 谢一斐看也不看,随手从腰上抽出剑来,也没比什么花俏的剑招,往前一挡,手腕顺势一挑,就将段子弈的剑打落,她这才抬眼看了这位段少爷一眼:“哟,不好意思,你剑上镶的宝石掉了。” 段子弈虽不及谢一斐高,发冠规规矩矩地束在头顶,眉上还挂着一丝孩童般的稚气,但加上那身鸦青底云纹的袍子,愣是有几分青年才俊的味道。他羞红了脸,捡起地上的那把剑,悄声道:“还请,还请小师父指点……” “不敢指点,要是有兴趣可来拜访我们重……正清观。”谢一斐正得意洋洋,猛的被纪明泽捅了腰。 “大师姐,”纪明泽附到她耳边道,“正清观的人……会使剑吗?” 谢一斐表面上与管家相互微笑,实则从嘴里含糊了几句话:“……我怎么知道,道士不应该拿个拂尘……” 纪明泽一下子咬牙切齿起来:“拂尘,你也知道是拂尘?!你当凡人都不知道道士的吗?” “干完这把就溜,跟师弟们说一下。”谢一斐偏头传达了指令,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突然余光扫到一抹白色,惊叫起来,“管家,那是什么?” 祁晴真的觉得自己冲撞了衰神,要不然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倒霉。 她本想趁蓬春院里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溜回仓库拿衣服,没想到好死不死被谢一斐撞见。 段子弈连忙跑过去,抓住她后颈皮抱了过来:“没什么,我养的一条狗,叫旺财,它可能是来找我的吧。” 谢一斐伸手摸摸她的耳朵,祁晴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狗,你确定吗?”谢一斐突然冲段子弈挑了下眉,“这分明是只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绿歌:喵喵喵? 祁晴:汪汪汪? 段子弈:……我tm到底养了什么?! 【感谢白少的地雷】 第4章 珍珠圆子 “狐狸,怎么可能?”段子弈急急忙忙澄清,就差把祁晴往谢一斐手上送了,“你看看这耳朵,这尾巴……” 谢一斐微笑着捏了捏祁晴蓬松的大尾巴,就遭来尾巴的强烈摆动,还在脸上拂了一把,也不生气,道:“我看它倒有几分道缘,不知段少爷可否割爱?” “咳咳!”管家凑上来问,“少爷,你房里不是有了一只绿歌吗,什么时候又养了一只呃……大夫人知道吗?” 段子弈只抱着祁晴不撒手:“我,我昨天捡的,不行吗?” 管家只靠近他耳边悄声说:“反正也是捡的,赠予小道士,就当……就当是送你去正清观学习的机遇,趁大夫人不知道,赶紧的。” “上次你说房里丫鬟会爬你床,你害怕,硬要养只猫,软磨硬泡那么久大夫人才同意,你觉得这次……” “好了,不要说了。”段子弈终于下定决心。 纪明泽看看满脸笑容的谢一斐,悄声问道:“大师姐,怎么要养小动物了?” “瞎子你睁眼看看,那分明是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妖,拿来撸毛最舒服不过了,还通人性,省的我还要给它开灵智。” 谢一斐笑语妍妍地接过了祁晴,抱在怀里轻轻顺毛:“那我们就不打搅府上了,我们在附近的客栈里租了厢房,晚饭后自会来段府捉鬼的。” “哎呀,小道士们怎么不留下来一同吃晚饭……” “不了,不了,还有些事情……” “您瞧我这老糊涂,这些是酬金,不多,也就三两银子……” 祁晴窝在谢一斐怀里,突然好奇地抬头观察了她的面容,意外的有些熟悉,祁晴用她不大的脑袋瓜思索一番,才有了些许印象。 那,那不就是她偷了煎三鲜的那个倒霉蛋吗? 谢一斐同师弟们在四方客栈租了一间上房和一间大通铺,当然,上房是给谢一斐的,大通铺是给师弟们的。谢一斐的理由很充分,其一,她是重阳派唯一的女弟子,要特殊待遇,其二,她是大师姐,身份权威,其三,没有人敢跟她同住。 纪明泽看着谢一斐一路上都在摸祁晴的毛,有点担心祁晴的毛被摸秃了,走上前去套近乎:“咳,大师姐,这只……” “是狐狸。”谢一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也就段少爷那个没见识的认为是狗了,这么明显的狐味闻不出来。” “你觉得师父会同意吗?” “师父还巴不得训练几只狐狸,专门去山下抓鸡给他供粮。”谢一斐抱着祁晴径直走上客栈楼梯,“吩咐小二给我烧桶热水沐浴,还有,把饭菜也端上来,我累了,就不下去吃饭了。” “好,大师姐您慢走。”纪明泽前脚送走谢一斐,后脚就招呼弟子们吃饭,“今日赚了钱,来来来,我们把店里最好的菜都点上,酒就算了,吃完饭还有正事呢……” 分卷阅读6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谢一斐的房间在上层,远离楼下的喧嚣,她推开门,就往椅子上一瘫:“真好,今天不仅收了钱,还收了一只小狐狸。我知道你听的懂我说话,快,把爪子伸出来我捏捏。” 祁晴的头在谢一斐怀里钻来钻去,假装听不懂。 “不然我就摸尾巴啦?” 祁晴内心一阵恶寒,都说尾巴是动物最敏感的地方,狐狸也不例外,先前在段府时被谢一斐摸尾巴,就恨不得在她脸上抓个三道痕,现在又被挑衅摸尾巴,这人类不想活了吧! 正在祁晴思考要不要闪身躲开魔爪的时候,小二敲门来送饭和热水了。 谢一斐把祁晴往桌上一放,调侃道:“纪明泽这小子还挺懂的点菜,瞧瞧这都什么……珍珠圆子,有心啊!” 说罢一转头,看见舔着嘴的祁晴,伸手就把她抱过来:“怎么,想吃吗?” 祁晴伸爪子划拉了几下盘子,就吃了一块珍珠圆子,这下也不顾掌握在谢一斐手中的尾巴了。 珍珠圆子是由料酒腌制过的猪瘦肉和肥而不腻的五花肉切碎,混合成圆球状,外面粘上糯米,蒸熟后,糯米沾了油光,吃起来香糯可口,一口咬下去猪肉的鲜香汁水就化在嘴里,混合着垫在盘子底部的白菜清香,弹牙可口,劲道分明,加上随手洒的一把小葱,不仅增添姿色,更丰富了味道。 谢一斐倒不饿,兀自玩弄着手中手感极好、蓬松顺滑的大尾巴,每当手劲大了些时,身前的小狐狸就猛的一抖身子,后爪不自在地多踏两步。 “你吃吧,别给我全吃完就成。” 谢一斐起身去房间的角落收拾衣物,顺便把怀里的钱袋等零碎物品往柜上放,当然,包括挂在她腰上的那把剑。 祁晴还悄悄瞄了几眼,当谢一斐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就立刻低下头扒自己的饭。 谢一斐拿了衣服,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小狐狸,你可看好了,别让人进来了。” 房间的中央,立着一块屏风,上面绘着重峦叠嶂、山河人间,不过祁晴都欣赏不了这些,利用另一端的烛影,她可以透过屏风,很清晰的看到浴桶前的谢一斐的身影,散了发,正把衣服往架子上挂,抬腿跨入浴桶内。 就是这个时候! 祁晴跳下桌子,在谢一斐的行李前化作人形,一个长发及腰,赤|裸着身体的少女。祁晴连忙取了几件衣物,然后发现都和谢一斐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哇,这个人是有多无趣啊!祁晴顾不得那么多,赶忙把衣服往身上套,然后溜到柜前,希望能从中摸到有用的东西,却意外发现一把吹发可断的匕首,在烛光下泛着古朴的纹理,于是就悄悄顺走握在手里。 “好歹多拿不亏,就再拿一个钱袋吧。”祁晴刚捏起钱袋一角,没想到开口根本没绑紧,铜板直接从钱袋里掉了出来,还噼里啪啦掉一地,有块稍有分量的银子还直接砸在了祁晴脚背上。 “啊!嘶……” 谢一斐自小就差抱着剑长大了,警惕性比一般修士更甚,从铜板落地开始,她就偏头看见了屏风后的人影摇晃,立即裹上浴袍跑了出来。 “你是谁?小狐狸呢?” 祁晴看见对面的人散着湿润的发,未裹紧的浴袍领口滑下一滴水珠,便心虚地低下头,暗自咽了口口水。 “不说话?”谢一斐一步一步慢慢逼近,言语里隐隐透出压迫感,“你就是那只狐狸吧,段府闹鬼的真凶。” 谢一斐越来越近,祁晴连忙后退几步,直到后腰抵上柜子的棱角,退无可退了,才猛的一抬头,对上那人的视线。 对上那双此时饱含恐惧的桃花眼,谢一斐眼里闪过震惊,又很快压了下去:“原来是你,看来我们账上可以再记一笔了,煎三鲜的仇。” 什么?什么时候我们就已经记了一笔账了? 就是平生最爱记仇的祁晴都惊呆了。 这时,谢一斐已经靠祁晴很近了,谢一斐只要一低头,就可以准确无误地亲上那张沾着油光的唇。就是祁晴,也已经感受到了谢一斐浅浅的呼吸声,和拂在脸庞的发。 不对,不对,她是想干嘛……面对越来越贴近的人,祁晴慌乱地用胳膊抵在柜子上,无意间碰到了一块冰凉的金属。 不对,她想拔剑!握紧手中的匕首,祁晴眸中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那把匕首扎入谢一斐臂膀处。 几乎是同时,谢一斐将手探入祁晴后背,以一个近乎暧昧的姿势抽出剑,在祁晴腰出滑出一道狭长的伤口。 血同时溅满两个人的衣裳。 祁晴忍着腰间的剧痛,再次化为原形,从房间半掩的窗口跳了出去。 谢一斐的怀里只剩一件空荡荡的衣裳,她却没有收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是这把匕首?”她连伤口都顾不上捂,跑到门口处猛摇铃铛,“快,快送我回重阳派,不要管找大夫的事了,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谢一斐:若我捉住那只狐狸,定要让她千刀万剐! 后来谢一斐:我记账了,哪种惩罚我来选,不许说不行。 【参照明代的物价,三两银子是人民币1980元,一点都不少。】 【祁晴是我见过最猛的受了。】 分卷阅读7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第5章 鲜炙肉片 祁晴根据记忆跑出了城,却迷失在路上。 青山三十九座到底是往哪走来着?祁晴越想越迷糊,脑海里一会是谢一斐不动声色地抽剑杀她,一会是蛇嫌弃她的样子,下半身已被血浸湿,在奔跑的路途上洒出一道绵延的血线。 这路怎么越跑越困,算了,找块地先睡再说,明早再…… 祁晴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有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是什么啊?怪可怜的……” “……是只稀有的白狐,你看这毛色,多么纯正……” 祁晴的耳朵不安分地动了动。 “……还有一口气,我们要不要救……” “……救吧,杀了那么多……就当是我们积德了……” 祁晴恍惚间感觉自己被人抱起,那个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祁晴当时就想打喷嚏。 这都什么事啊,明早起床再说…… 当祁晴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已被清理干净,也没有太明显的疼痛感了。她抬眼环顾四周,好嘛,被关笼子里了。 不大的笼子里铺着柔软的被褥,上面填满了阳光晒过的味道,祁晴在被褥里钻来钻去,闲适得眯起了眼睛,蓬松的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它醒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那是一个布衣钗裙的妇人,相貌可以说是平凡,眉目上却挂着温柔,她就那样注视着祁晴。 祁晴感觉笼子被打开,然后她被抓着后颈皮拎了起来,猎人粗鲁地揉了揉她的头:“不错,要是养好了,剥了这层毛也能卖个好价钱。” 祁晴悄悄抖了一下爪子,装作懵懂地舔舔猎人的手。 猎人握着她的腋下高高举起,像看着一个孩童,故作凶狠地说:“听见了吗,你要是不乖,我就……” “夫君,你的鲜炙肉片做好了,快来吃吧!” “知道了。”猎人眼底的温柔一闪而过,继续凶狠无比地对祁晴道,“我就不给你吃肉,只让你啃土豆和野草!” 不给狐狸吃肉,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祁晴气到不行,也懒的伪装,直接炸毛,一爪子就冲猎人面庞去了。 猎人往后一仰,躲过了那看起来小,其实锋利无比的爪子,拎着她塞进妇人的怀抱里:“小狐狸还挺有脾气,把它剪了指甲,免的挠人。” 妇人的衣裙破旧但仍干净,妇人的手轻轻拂过祁晴的背,先夹起一块小的肉片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温柔地抓住她的爪子,开始修剪指甲。 鲜炙肉片的滋味和祁晴在段府里偷吃的精致肉食不同,它是粗犷的,没有细致地切成均匀的大小,与葱、姜、酱一起下锅翻炒,咸淡适中,吃起来有股乡野间特有的味道。祁晴自从被砍了一剑后失血过多,嘴巴里都快淡出鸟了,好不容易吃到一块肉,三两下就吞了。 酱的浓郁香味刺激着味蕾,肉片是富有腥气和嚼劲的野猪肉,姜的加入又很好地中和了这股腥气。 妇人按了按祁晴不老实的小脑袋,嘀咕道:“叫你什么名字好呢?你是只白狐狸,那就叫你小白吧。” 哇,这都什么名字,还没有祁晴好听。祁晴疯狂晃起了狐头,表示抗议。 “那,白雪呢?” “……” “不如就,白云?” “……” 妇人苦恼得不行,可惜她自己也没有多少文化,只好从柜子里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摊开放在祁晴面前:“你也是个有灵性的,不如,就让你自己选名字吧。” 对面的猎人急了起来:“诶,这不是你去城里求师傅,给我们娃取的名字吗?” 妇人温柔地笑着摇摇头,纵容祁晴的爪子在上面乱按,最后按中了最边缘的一个名字。 “云眠?诶,这名字也好啊。” 妇人灵机一动,道:“那你再按一个名字,就当是给我未出世孩儿取名,听说灵狐可准了……” 话音未落,祁晴就迅速按上了另一个名字。 妇人微笑着抚摸自己的小腹:“看来是个男娃啊,叫云栋……” “那云眠你可要当好老大呀,保护我们家云栋啊……” 重阳派议事厅里,坐在上座的白胡子道人慢悠悠地摸着胡子,道:“不知道怎么,我这今早一起床,胃口就不好,平日里最爱的鸡脖,都啃不下了。” “你怕不是老了,该羽化成仙了。”坐在老道人旁边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回应道。 “说什么屁话!你别说,谢一斐那丫头带那群兔崽子下山,不会真给我惹出什么事吧?” “谢丫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里自有分寸,哪会惹事。” 白胡子老道人摸摸胸口:“照理也是。近日派内日益拮据,我特地叫谢丫头带上九星刺,下山采购时赚点外快……” “你疯了吗?九星刺还没有认主,要是滴上一滴血……” “师弟,不要那么急躁嘛。”老道人虽然已经白胡子一大把,脸也皱成一团,但眼神依旧清澈,“九星刺已经放在我们派里几百甚至上千年了,再也没有上古灵器特有的异动了,我的师父认为九星刺已经死了,现在的它,只是一个徒有外表震慑凡人的匕首了。” 分卷阅读8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真是笑话,我们重阳派就传下来这样一件……” 厅内突然跑进一名弟子,气喘吁吁道:“掌门师父,大师姐回来了,她还受了重伤!” 重阳派在距离汝阳城较远的山上,路途遥远,山上的弟子很少下山,不过对修士来说,几十年也只是恍然一瞬。 重阳派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个威名远扬的大派,踏上山来求修仙之人数不胜数,只是时光变迁,朝代兴衰,重阳派渐渐被划进了人烟稀少之地,到了如今,长辈只剩下掌门和他的师弟,和屈指可数的弟子相依为命。 谢一斐被师弟们抬进了议事厅,平放在榻上。经过一夜的奔波,臂膀处的血已经凝固,被布条胡乱的包扎起来。她的嘴唇白的近乎发灰,眸子也失了原有的神采,在见到白胡子老道人时,眸子才亮起来:“师父……” “哎呀,你个死丫头,到底怎么回事?”白胡子老道人气得上蹿下跳。 谢一斐缓缓伸出右手,那只手上握着一把匕首,血已经顺着匕首古朴的花纹,绘出一道奇妙的符文:“……遇,遇见一只能化作人形的小狐狸精,偷了匕首,扎了我……”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白胡子老道人被烦得焦头烂额,在厅内踱步几圈,抬头问中年男子,“师弟,你说怎么办?”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还能怎么办,让九星刺认主吧。” “这九星刺毕竟是……算了,丫头,感受好你与它之间的联系,将它收为己用。”老道人伸指在谢一斐额上一点,奇异的光芒亮起,瞬间笼罩着谢一斐和那把九星刺,同时谢一斐闭上了眼,像陷入了睡眠。 在弟子中的纪明泽凑上来问:“师父,大师姐怎么样了?她真的要和那把积灰的老古董认主?” 老道人现在一看这些男弟子就烦,转头就走:“你们说说,你们一群男的,怎么就不能好好保护你师姐?搞得她一个剑修,现在本门法器是匕首?” “真是无法无天了!” 谢一斐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 其实自从被偷袭后,她就一直在清醒和沉睡之间徘徊,一闭眼,就能看到一座漂浮在云上的小岛,小岛中央有一棵干枯粗壮的老树,叶子已经凋零,看上去一片萧瑟,树下还站着一位背对着她的女子。 在认主过程中,那女子才缓缓开口,声若洪钟:“……盛世将倾,仙将不仙,国将不国……” 谢一斐心神一震,那女子转过身来,一步步走近,依旧看不清她面容,只能瞧见她身上的仙罗锦缎,随风飘扬。 “你是谁?” “……我是执念,也是三生树枯死的魂灵……” “……我是你……” “啊!”谢一斐猛地睁开眼,被吓得满头大汗。 白胡子老道人连忙跑过来:“臭丫头,没事吧,这九星刺认主的时候,还吓你?还是你看到了什么?” “没事没事。”谢一斐摆摆手,让师弟搀扶着她下榻。 另一头老道人罗里吧嗦地叮嘱:“回去让师弟给你煮碗参汤补身子,反正我们也不缺。记得好好修炼,说不定九星刺能够帮你快点进阶……” 谢一斐一边走,一边回想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她清晰地记得,在梦的结尾,她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如死水,却从眼底弥漫出一股深深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晴:我tm在做什么? 谢一斐:我tm在做什么? 我:已经脱纲自由发挥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 第6章 十日醉 六年后,汝阳城。 白胡子老道人拍拍谢一斐的肩膀,慈祥地笑道:“我这么多徒儿,还是你最有心啊!” 跟在谢一斐身后的纪明泽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今天是重阳派掌门的五百岁大寿,当然,对外只是宣称八十大寿。寿宴设在了汝阳城最大的酒楼,龙兴楼里,几乎半个城的百姓都来凑热闹了,谢一斐作为大师姐,菜肴的布置和桌椅的安排,都是她一人动嘴发令,师弟们动手执行的。 谢一斐随便挑了个空位子坐下,拣了几块糕点丢进嘴里:“我饿了,你到厨房里盯着吧。” “是,大师姐。”纪明泽明知道她在说瞎话,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 他也是想反抗的,奈何他只是个炼气期的小弟子,而谢一斐早已凭借九星刺,成为重阳派百年内第一个突破到金丹的弟子,武力值上的绝对碾压,让纪明泽不敢当面怼谢一斐。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辟谷了吗,怎么可能会饿! 谢一斐细细品尝着糕点,槐花的清香在舌尖上蔓延开来,甜味却势如破竹地抢占了所有位置,嚼几下便让人觉得甜得发腻。 “啧,还没有我自己做的好吃。” 谢一斐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家号称汝阳第一楼的酒楼,就想起身走开,去楼下街边小摊上点碗酸果汁解腻,没想到一眼瞥到酒桌上的另一道菜,停下了脚步。 “煎三鲜?纪明泽点的菜?” 分卷阅读9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谢一斐迟疑许久,还是夹起一块煎三鲜放进了嘴里。 “味道,还不差嘛……” “爹,我要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扑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扯了扯身边男人的袖子。 这男人也是奇怪,明明长得五大三粗,相貌凶恶,肩上却趴着一只打瞌睡的白狐,他一手托住快要掉下来的小狐狸,一手将小男孩的小拳头握在掌心里。 “又吃糖葫芦?不行,你娘要骂我的!” 小男孩低下头撅起了嘴,万分委屈,这委屈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又瞧上了另一件东西。 “爹,我想要那个!我不吃糖葫芦了,我就想要那个!”小男孩又开始摇晃男人的手臂,结果把自己晃成了一个陀螺。 那是一块云纹的白玉坠子,被细绳穿过形成一条项链,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男人无意识地抓紧了钱袋,上前询问摊主:“这,这怎么卖?” “您可真是好眼光,这件货我们店里只剩两件了,您瞧瞧这成色,这雕工,别处哪能寻到啊……” “……不贵,也就二百五十个子。” 男人伸出粗砺的手指缓缓划过云纹坠子光滑的表面,皱起了眉头。 “……那就麻烦您拿一件了。”男人从钱袋里仔仔细细数了数铜钱,才颤抖着手递给摊主,接过那条细小的项链,小心地系在小男孩的脖子上,“云栋啊,你可要小心了,别弄丢了。” 小男孩捧着那块云纹坠子开心得满地乱转,又成了一个快速旋转的陀螺。 男人拉着小男孩继续往前走,他是一个猎人,专门为城中的龙兴楼提供一些野味,以满足达官贵人特殊的口味,因此身上常年带着野兽的血腥气,路人避之不及。 小狐狸趴在男人肩上睡的熟了,翻个身就摔到小男孩怀里。 幸好小狐狸个头也不大,小男孩吃惊过后就“吧唧”一口亲在了它脸上,仰头问男人:“爹,云眠姐姐最近怎么了,一直都在睡觉?” 那是因为它守了你一个晚上。 男人没有说话,轻轻抚摸着小狐狸的脑袋,突然顿住了脚步,就要往回走。 男人住在汝阳城郊,为了能够打猎养家,常常不在家中,妇人忙于田垄,可以说是这只通人性的小狐狸带大了小男孩。 小男孩把怀里的小狐狸递给男人,从脖子上取下那带着体温的云纹坠子,吃力地踮起脚,套在了小狐狸脖子上。 “哇,果然更适合你呢。”小男孩笑着把脸贴到小狐狸毛绒绒的脖子上,“云眠姐姐,起来陪我玩嘛!” 男人突然将小狐狸放到了小男孩怀里,快速往回跑,回到那家摊前:“……还有一条一样的项链,我,我也买了。” 钱袋又瘪了一半。 他又急匆匆地跑到小男孩面前,将剩下的那块云纹坠子放在小男孩掌心。 小男孩突然仰头笑了,笑出了两个甜甜的梨涡,清晨的阳光给他的轮廓镶了一层金边,更衬得那个笑容无比耀眼。 猎人带着云栋进了龙兴楼的后门,正好管事就在后面清点,他原地踟蹰着不敢上前,许久才出声:“老爷,我可以寄存东西在您这吗?” 管事一时没有回答,他连忙解释道:“是我家的小宠,很乖的,绝对不会惹事……” “那最好,今天楼上宴席,别惹出事情来!”管事随手招呼了一个小二来处理,“段大,你今天带货了吗?” “带了带了。”猎人赶忙解开身上的包裹。 管事看了看包裹里的野味,腥味如潮水般涌出,于是嫌恶地皱起了眉头,捂着鼻子说:“这批货色不行啊,两千文,不能再多了。” “您行行好,今年大旱,渴死了许多……”猎人刚乞求几句,一抬头,管事已经走开了,只剩那个瘦削如猴的小二。 估计小二刚从厨房里忙活出来,带着一身油烟味,他惊喜地叫道:“段大,是你啊!进来吧,今日重阳派寿宴,我给你拿几道小点来,吃了再走!” 猎人手无足措地推脱:“……不了,不了,还要带娃去学堂,就……就先走了……” “唉,你等着。”小二转身回厨房,拿出一块纸包塞进了猎人手里,“多出来的煎三鲜,楼上的客人吃腻了还不肯动筷呢,拿着吧,别客气!” 猎人哆嗦了下唇:“多谢你……” “都是小事。”小二笑着接过他怀里昏昏欲睡的小狐狸,“你不是有事要去忙吗?快去吧。” 小狐狸突然到了陌生的怀抱,下意识抬眼看去,店小二先天不良,硬是长成了个贼眉鼠眼的模样,就是笑容也有不一样的猥琐感。 可就是这样的人,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吃的,有些熟悉的香味逐渐蔓延,像极了她六年前初到汝阳吃的那块煎三鲜。 她迷迷糊糊听到交谈声。 “不知道哪个人点了煎三鲜,客人都不吃,这一盘盘浪费的……” “有钱人啊……” 祁晴连忙竖起耳朵聆听,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尝过煎三鲜了,都要忘了它的滋味,甚至,她都快要忘了自己叫祁晴,忘了自己可以化成人形,用双腿走路。 分卷阅读10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幸好,妇人替城中店铺缝制的华服,被叠得整整齐齐包在她背上的包裹里,她知道,猎人带云栋走肯定需要一时半会的,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先做个人。 正到了事务繁忙之时,忙活的伙计纷纷散去,酒楼的后门空空荡荡,这时却晃出一位身穿华服的少女,恍若醉酒一般跌跌撞撞,扶着栏杆向上向上爬去。 “大师姐,你又到哪晃悠去了?” “你管得着吗?”谢一斐朝楼上抬起下巴一点,“师父喝醉了?” 纪明泽暗自搓搓手掌,活像一只搓脚的苍蝇:“早就醉了,我点的十日醉,他和几位师兄都睡得不省人事。” 谢一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吩咐道:“客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在楼上安排了房间,待会把他们抬上去吧……” “不是,那个,大师姐,楼上还有一位客人,正和师叔拼酒呢……” 当谢一斐上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向来冷静自持的师叔握着酒壶,满面通红,在他们面前手舞足蹈,下一秒就趴在桌上。在他缓缓倒下时,被挡住的人缓缓露出身形来。 眼角一抹绯红,衬得桃花眼迷离又多情,脸颊上两片酡红,嘴唇被酒液浸湿得亮晶晶的,她身上的华服微微散开,自领口处露出一小块圆润的肩膀,偏不自知,握着酒壶向众人作揖,仰首就倒入口中,酒液顺着脖颈流下,流入那纹金绣花的华服,与散落的长发缠成一块。 华服外披着一件薄若蝉翼的金纱衣,层层叠叠的华服簇拥着她,她仰躺在椅子上,还在桌子上架起了一条腿,明明是非常不雅的姿态,却让谢一斐觉得她本该如此,本该处在富丽堂皇的大殿里纵情欢饮。 她突然转过头来,瞥见了谢一斐。极其平凡的五官,顶天了也只能夸上清纯,却配上了一双流涟生光的桃花眼,那望过来的眼神无比旖旎。 谢一斐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漏停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一斐:……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第7章 这章没有吃的 谢一斐能听见自己的嗓音喑哑。 “……纪明泽,那是谁?” 向来不解风情的万年直男纪明泽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大师姐,你不喜欢她,我这就去把她赶走……” “……不是。”谢一斐拦住了纪明泽,移步上前,“我怎么觉得,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肯定是你的错觉,大师姐,你才来过汝阳两次啊……” 祁晴已经醉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了,对面那个拿着剑眼神狠厉的女人已经盯了她好久,祁晴怀疑是不是自己占了她的座,抱歉地绽开了一个笑容,就要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可惜祁晴脑子里混混沌沌,把自己不会走路这事忘了,才刚踏出一步,就摇摇摆摆往一旁倒去。 “小心!”纪明泽刚想上前,就看见身旁的谢一斐如箭一般飞出,稳稳地接住了她。 祁晴倒在谢一斐怀里,许久了还没回过神,无辜地眨着眼,眼里水光潋滟,她痴笑着就把酒壶往谢一斐嘴里送。 纪明泽时刻观察着大师姐的脸色,连忙抢过了那壶酒,试探问道:“大师姐,你……不会想……” 谢一斐虽冷着脸,眼底的光芒却无法掩饰,她吩咐道:“去附近问问,这是哪家的女儿,看服饰,可能是大户人家的。” “是,大师姐。” 最大的电灯泡纪明泽转身下楼。 这不相熟的女子老靠在她怀里好像也不对,谢一斐仔细想了想,本应在脑海里默背君子德行礼为先,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满脑子的温香软玉入怀,一刻也消停不下来,终究是叹了口气,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回椅子。 祁晴一坐回凳子就原形毕露,把脚架上桌子,玩着自己的头发和裙摆,把发丝和金纱衣上的纱衣缠绕在一起,更过分的是,她还一层一层掀起自己的裙摆,一边掀还一边看着谢一斐笑。 谢一斐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按住了她的手:“别掀了,这样不好。” 没想到祁晴这人顺藤摸瓜,顺势摸上她的胳膊,嘴里嘀咕着没人听得懂的小调。 谢一斐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傻站在这里任由这女人发酒疯,她两三下抽出自己的胳膊,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开始找起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祁晴,我叫祁晴。” “那你为什么要掀裙子?” “……我,我不知道呀……穿衣服不舒服,我觉得不合适,衣服老是挂不住……” 谢一斐挑眉观察一遍,确实,这衣服起码大了一个号,难怪领口一直是敞着的。 祁晴只看着她痴痴地笑,伸手拂去盖住眼睛的乱发,拗了个风情无比的姿态:“……嘻嘻,麻烦您再给我拿瓶酒呗~” 谢一斐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突然冒出个念头想逗逗她,故意冷硬地说:“这里的酒都是要钱的,你想喝酒必须要付钱。” 祁晴仿佛没听明白,瞪大了眼睛,嘟着嘴,迟缓地转过脑子,开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钱袋,无果之后,将手伸进了领口里。 分卷阅读11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谢一斐被她的蠢样气到说不出话来,又感觉被撩得难以自拔,开始胡思乱想:“她不会想……我看上去就那么不正经吗?早知道我就把她领口拉严实点了。” 祁晴从领口里扯出一条云纹坠子项链,暗自嘟囔道:“……这,这可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才不能给你,云栋,云栋,云栋呢?” 纪明泽从外面跑回来了,满头大汗:“大师姐,附近没有哪户人家的女儿丢了的。” “那,有姓祁的人家吗?” 纪明泽低头沉吟思考:“呃,好像没有,汝阳城里外迁人士居多,兴许祁家不是在这附近的。” “也对。” 这时祁晴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一样,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跑,脚下一软就要跪下,站在旁边的谢一斐皱起眉头,手疾眼快一把把她拉回来:“你酒还没醒,到处乱跑会出事的!我先安排你去休息,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吗?”纪明泽摸摸鼻子,“难道说这女子腿脚不便才一直摔,可是,那她是怎么进来的?” 过了这么长时间,厅内的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某种被酒气压抑许久的东西悄悄冒出了个头。 谢一斐单手搂住祁晴,正好低头将鼻子凑近她的脖颈,后面看过去,既旖旎又艳情。 “你你你……”站在后面的纪明泽羞红了一张脸,“大师姐,没想到你……” “我知道她是谁了。”谢一斐拉着一张臭脸,嘴里的话也冷硬起来,她松开手臂,怀里的祁晴直挺挺倒在地上,“六年前捅了我一刀的小狐狸,要不是十日醉掩了她的狐味,我见她的第一面就把她打回原形。” 纪明泽看她那样仰着头摔倒,浑身上下一个激灵:“……等会,那个,不是,大师姐,我们要怎么办啊?” 谢一斐随手捏了个诀,祁晴就被一道金光捆得严严实实了,她吩咐道:“租辆马车,我们现在就回重阳派,把这狐狸锁到牢房里去,我定要好好报当年的仇。” 纪明泽从未见过谢一斐的脸这样黑,只好老老实实地去做事,嘴里还念叨着:“唉,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啊……” 谢一斐抱着剑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倚着,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的货郎,牵着孩童的妇人,砍价还价的市井居民,人间流动的烟火仿佛与她格格不入,她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 众人皆知她是重阳派百年内唯一一个金丹,开口提她必是艳羡与夸赞,却没有人知道,这六年来她都经历了什么。 九星刺认主时出现的神秘女子夜夜出现在她的梦里,刚开始只是莫名其妙的寥寥数语,后面逐渐变成指导与嘲讽,也正是因为这些指导,谢一斐进步得异常快。掌门曾私下里找过她,告诉她重阳派的修道之法正是以慢而稳扎稳打。很显然,掌门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谢一斐一方面是畏惧,一方面是享受比别人强的优越感。但是,最近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了。神秘女子有时接近癫狂地冲她大喊大叫,有时一个人静静站在枯树下低喃,甚至有一次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扇了她一巴掌。 谢一斐内心情感交战激烈,在打坐了一周后,她还是撑不过去,就倒头睡了。这次在梦里,周围的场景比往常还要清晰,神秘女子也很冷静,她甚至还同谢一斐说了几句俏皮话,当谢一斐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那女子冲上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在如潮水般涌来的窒息感下,谢一斐努力睁大双眼,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女子的脸。 除了鬓边少半截头发,这女子同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女子嘴里喊着:“你去死吧!你要给她偿命!” 在谢一斐以为自己要被掐死在梦中时,那女子又放开了手,嘴里一直念叨着某个名字,痴狂一般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深夜里,她忽的睁开眼,满身大汗淋漓。 汝阳城里裹挟着万家灯火的劲风擦过她的脸颊,有两缕不听话的碎发拂过鼻尖,谢一斐刚想伸手撇到耳后,却在转头时瞥见了桌上的十日醉。 “十日醉?真的能醉十日吗?” 谢一斐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六年前那只小狐狸的画面,她看着自己,眼里却盛满了恐惧,只能让人记住那蝶翼一般扇动的睫毛,六年来,谢一斐想起她只有怨恨,可如今,她却以恣肆狂傲之姿强硬地闯进了谢一斐心里,无论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那极妖娆、极颓靡的芍药被捻碎时的香甜花汁一样。 让人无法拒绝,甚至,还想要更接近一点…… 谢一斐握起酒壶就往嘴里灌去,任由那辛辣的酒液肆意燃烧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才会显得那一点点心动不值一提。 “……呵,我定要将那狐妖,拆骨扒皮……” 段云栋今年虚岁五岁,身为一名猎户之子,硬是被送入了汝阳城内的段氏宗族学堂发蒙,学堂内都为宗族子弟,自是瞧不起段云栋这样的关系户,暗中排挤,加上他本身性格乖张,只知道整日念叨家中的云眠姐姐,就更加被人不耻,遂引起一大批人对他姐姐的好奇心。 分卷阅读12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午休时间,有两三名宗族子弟故意碰落段云栋放在桌边的书,还笑道:“别捡啊,叫你的,那个云眠姐姐来帮你捡!” 段云栋没有说话,默默捡起了书。 “诶,傻子,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人,捧着墨汁走过,哎哟一声就往段云栋身上扑,立马段云栋身上就是一大片墨渍,那人赔笑道:“哎呀,段大少爷,不好意思了,我帮您擦擦!” 由不得拒绝,那人随手抄起段云栋桌上的书就开始往他身上擦。 一场习以为常的闹剧照例演完,段云栋坐在位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突然,他从衣服里拿出了那颗云纹坠子,轻轻摩挲着纹路:“……云眠姐姐,云眠姐姐……” “哟,那小子手里抓着什么呢?” “不知道,抢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一名身高体壮的宗族子弟把他从座位上揪起来,硬把项链扯出来:“切,就是枚普通的坠子,我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被扯断的项链从手中脱落,云纹坠子跌落在空中,被地板接住,无意撞裂一块角。 “我就说嘛,他身上会有多贵重的东西……诶,你怎么打人呢?” 段云栋一言不发,再用力挥出一拳,正中面前人的下颚。 “诶我今天打死你段云栋……” “别打架了!”走廊外传来夫子的声音,长褂长胡子的夫子招呼道,“段云栋,出来一下,有人找。” 段云栋默默收拾了东西,在门外撞见了猎人。 “爹,你怎么来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丢了,云眠丢了……我找遍了……” 段云栋低着头,忽得一滴泪砸到手背上,碎成了八瓣。 第8章 酱卤鸭脖 白胡子老道人坐在掌门位上,愣是没个正形,歪歪斜斜地翘了个二郎腿,手中握着酒杯,抱怨道:“谢一斐这丫头搞什么,不是说好了办三天的寿宴吗?现在才一天,就把我们全都运回来,我这个做掌门的颜面何在啊?” 他吹胡子瞪眼,看似潇洒地递出酒杯,实则老骨头在咔咔抗议:“还是你小子有良心,匆匆忙忙打包了这么多菜肴,还有几大缸十日醉,那我们就在山上好好把寿宴办下去。满上!” 纪明泽讨好地上前为掌门斟酒,略带浑浊的酒液渐渐盈满整个杯子,偶尔有一两滴溅到掌门的胡子和他自己的袖子上。 掌门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胡子,又不敢舔胡子,忙喝了一口酒平定心情:“听说你师叔那天与人拼酒,到现在都没醒,你快替为师去把厨房里所有的酱卤鸭脖都端来,免得那死老头醒来管七管八的。” “呃……”纪明泽的嘴角微微抽搐,“弟子这就去。” 他转身正要走,掌门好似不经意地问起:“你们大师姐呢?我怎么听说,那天她带回一个人,好像是,好像是锁在了牢房里?” “师父,那可是六年前捅了大师姐一刀的妖,大师姐肯定是想报这个仇……” “别解释了,我早就清楚了。”掌门一挥手,打断了纪明泽接下来的话,“不就是只毛没张齐的小妖,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你大师姐何苦下这个杀手。纪明泽,你趁谢丫头外出练剑的时候,赶紧把妖放了。” “不是,师父,不太好吧……” “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一样,马上给我去,你难道想你大师姐渡劫的时候因杀孽生心魔吗?”掌门摸着胡子,又小品一口酒,“对了,要是不想被谢丫头发现的话,就先把妖带到我这儿,你大师姐就放肆不了了。” “是,师父。”纪明泽暗自摸了摸鼻子,这可是他第一次违抗大师姐的命令,想来还有些刺激呢。 光线昏暗的牢房里,潮湿的墙角长出了大片的青苔,连门锁都生了锈,纪明泽拿着钥匙推了好几下才打开,那妖双手被高高地锁在一根柱子上,当初的华服早已脏兮兮的,长发遮住了低垂的脑袋,看不清面容,想来是醉酒还没醒。 纪明泽小心翼翼地上前推推她的肩膀,又拍拍她的脸,可那妖一点反应都没有,常年沉迷各种话本传奇的纪明泽心生一计,从门外哼哧哼哧地抱进一桶井水,从头到脚浇湿了那妖,终得浇醒了她。 祁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凉,被打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只觉得厚重得要命,她刚想抬手搓一下脸,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锁在柱子上。 什么情况?我又被抓了? 祁晴开始使劲回想,她被猎人带到城里,在路上买了个项链,然后被托付给店小二,然后,然后她为了去寿宴蹭饭,变成了人,遇到了个怪大叔,两个人开始拼酒,拼酒后呢?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朋友,你醒了吗?” 祁晴听到声音,猛得一抬头,没想到面前的少年也凑近了脑袋看她,一时间两个人都被对方的脸吓了一大跳。 “……” 本就寂静的牢房了又安静了下来。 “……咳,”纪明泽率先打破了局面,“我先给你解锁。” 分卷阅读13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不对,我,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 “那个,咳,你不是六年前捅了我大师姐一刀吗,然后她发现你混入掌门的寿宴,还喝醉了酒,就,就锁了你打算报私仇,掌门于心不忍,让我放了你……” “你大师姐,就她?”祁晴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那个模糊的人影,没好气道,“她想把我当宠物养,也不看看我是谁,稀有的白狐!我捅她一刀还算少呢,一个女人气量这么小!” 纪明泽一时语噎。 我觉得你的心眼也不大……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祁晴一边侧着身子方便纪明泽解锁,一边暗自打量他。少年与她齐高,面容还带一丝稚气,穿着月白与白相间的短褐,衣袖上的酒香丝丝缕缕地钻进祁晴的鼻孔。 十日醉,是十日醉的香味! 祁晴暗暗地咽了口口水,感觉腹中空空,想吃肉,差点把鼻子贴到少年的衣袖上。 纪明泽倒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解开锁链后说:“跟我走吧,我师父要见你。” 祁晴点了点头,揉了揉因长时间被锁住而僵硬的双手,正要踏出第一步,却被厚重的裙摆绊住了脚,一下子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纪明泽赶忙伸出援手,但他完全没有谢一斐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晴在地上摔了个狐啃屎:“……朋友,你是不是腿脚有问题?我上次也见你摔来摔去的……” 脑门着地的祁晴摔得眼前一黑,她艰难地道:“……不是,我只是,没有形成用两条腿走路的习惯而已……” 纪明泽惊异地发现被华服包裹的少女失踪了,华服塌下来,从领口里钻出一只白狐,快速跳入他的怀里,蹭了蹭他的衣角。 “不走吗,你师父不是要见我?” 纪明泽长大了嘴,轻轻地将手掌覆了上去,手底下毛绒绒的触感带着奇妙的温热,他悄悄揉揉毛,在心中默默赞叹道。 “大师姐说的没错,撸毛真的很舒服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纪明泽,你呢?” “祁晴。那你们大师姐呢,她叫什么名字?” “谢一斐,据说是很厉害的名字。” “反正我也不懂,你们是重阳派?可是在段府的时候,你们不是说是来自那什么观的道士吗?” “呃,那只是个幌子,我们是修士,修士哈!” “噢,修士,那是什么?” “是要修炼成仙的!像大师姐,她就已经是金丹了,而我还是炼气……” “那你们的掌门呢,他也要成仙了吗?” “我不知道啊,掌门那么厉害,应该快了吧……” “那你们大师姐呢?” “她呀,她很厉害的,可能是我们这一批弟子中最早飞升的吧……” “我闻到了肉的味道!”纪明泽站在议事厅门口,脚步未停,祁晴便从他怀里飞出,直奔向掌门位。 座首上白发老道人笑眯了眼,文雅地从盘子里捞起鸭脖开啃:“哟,还真是只白狐!” 祁晴直扑向桌上那盘酱卤鸭脖,悄悄看看掌门的脸色,然后趁其不注意舔了舔盘子边缘,散落的酱汁略咸,还带着一丝丝的辣味,有些意欲未尽。 “哎呀,你这狐狸,你怎么不变成人形呢?”掌门师父十分嫌弃地抱过盘子。 “呃……”赶上来的纪明泽尴尬一秒,“师父,变成人形是要衣服的。” “我倒是忘了这事,小狐狸,你家里人呢?怎么也不给你备个乾坤袋,看来这届狐妖不行啊,教出来的小狐狸也……” “我没有家人!”站在桌上的祁晴脆生生道,“我住的山上,只有我和另一条蛇,没有别的妖了!” “哟,还是只野生的,那老夫真是庆幸你还能顺利化形了,真是傻狐有傻福。”掌门瞥了她一眼,从怀里扔给她一个小小的乾坤袋,“送你了!” 所谓的乾坤袋就是一个像钱袋的普通小袋子,据掌门说可以装很多东西。 祁晴叼了乾坤袋就溜到掌门的座位后,片刻就走出一名身穿银朱色对襟襦裙的少女,随着她脚步蹁跹,绣着兰花的裙摆也飘扬飞舞。虽然她没走几步就摔了个屁股墩,可还是笑嘻嘻的:“谢谢你,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以前在山上,都是捡块布凑合的。” “这裙子是我准备给谢丫头的,可惜她不要,天天穿着重阳校服。”掌门啃着鸭脖凑近看她,“哟,去掉这双眼睛,这女娃子长得有点寒碜。” 祁晴:“……” 祁晴装作没听见,干净利落地爬到掌门脚边,毫不客气地从盘子里捡走一块鸭脖,就放进嘴里啃起来。 酱卤鸭脖的火候有些过了,但还是盈满了咸辣味酱汁,很好地丰富了味道的层次感,对嘴里淡了好久的祁晴来说,就像一把火点燃了嘴里的每个角落,肉还特有嚼劲,就是啃骨头,就够祁晴啃个半天了。 从底下看去,糟老头脚边趴着一名颇有姿色的女子,怎么想都不对,纪明泽有点想遮眼睛,要是谁进来看见这样的场景,还指不定怎么认为掌门荒|淫无道呢,于是他咳嗽两声:“祁晴姑娘,你还是躲一躲吧,万一大师姐杀上来怎么办?” 分卷阅读14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也是。”祁晴挪着屁股躲进掌门背后,小心收好那件漂亮的对襟襦裙,放进乾坤袋里,变成狐狸再走了出来。 她迅速地从掌门的盘子里扒拉了一块鸭脖,然后飞快爬到房梁上,看样子是打算长期驻扎,笑嘻嘻道:“老爷爷,你可要保护我呀。” 掌门一时被震惊到说不出话,良久后才道:“……你就不能有点狐妖的自觉吗,连路都不会走?纪明泽,赶紧去把你的话本给她看,看看那些正统狐妖都是怎么做的,连路都不会走怎么勾|引男人?” “呃,师父,祁晴姑娘也许会另辟蹊径,不需要这些……” “胡说!你看她随便往地上一趴,那些男人是会抱她走,还是往她面前扔钱啊!” “等等……”趴在房梁上的祁晴弱弱地道,“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啊……许我,不需要男人?” 谢一斐每天坚持在山顶练剑,这是她十几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站在山顶时,可以很清楚看见缭绕的云雾,和远方青山重重,仿佛自己也上了一个新境界。 起手式,指苍穹,有少年初出茅庐,不识愁而狂浪之感;第一式,挽星河,大开大合,既显示重阳派积淀的底蕴,也有震慑敌人之意…… 谢一斐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斩断了一株草上新生的芽。 谢一斐的剑是掌门赠予的,名为倨浪,取自上古三仙中的品鹤仙诗号,“怅三山之飞鹤,忆海上之白鸥。扶云兮归来,倨浪兮仙去。”她本想待自己金丹后再将它认主,没想到中途冒出了九星刺,但她还是坚持将倨浪挂在腰间,强调自己剑修的身份。 重阳校服已经被汗浸透,冠发也乱了,她仍恭恭敬敬比了个结束式,抱拳鞠躬。 “一敬阳春兮生碧草,二敬林塘兮寄绸缪,三敬宇宙兮长伤远……” 谢一斐准备回屋时,鬼使神差又走到了那年久失修的牢房前,门没掩实,柱上的人早已没了踪迹,只留下地上那件脏兮兮的华服。 谢一斐沉思许久,还是将那件华服叠好,放进了自己的包裹里。 作者有话要说: 【诗句来自 陈子昂《春台引》有改动】 祁晴趴在地上:各位好心人,有没有愿意收了我的? 掌门扔了钱:唉,可怜的女娃子,竟然傻了。 祁晴:…… 谢一斐:小狐狸,愿意当书童吗?天天趴在床上不用走路那种。 祁晴:…… 【先完结了再说,最近沉迷别的,不想更新】 第9章 鱼鳞酥 初生的时候,只觉得天地是一片混沌,脑海也是一片混沌,她想支起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毛绒绒的小爪子。 “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是在,在,在哪儿来着?” 她的脑袋疼得仿佛要裂开一样,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头顶的天空阴沉沉的,大风呼啸着卷起满地落叶,把她身旁的人长发吹得很乱。那人低下了头注视着她,长眉入鬓,明明是不怀好意的三角眼,却带着一丝温柔。 她惊慌地爬了起来,她想问清她是谁,这是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传到耳中的却是幼兽尖细的叫声。 那人从她的怀里抽出一张纸条,告诉她:“你叫祁晴。” 她安静了下来,似乎在思考这个名字。 那人脱了袍子把她裹起来,放在掌上,悄声说:“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她看见远方的天空乌云翻涌,有重重叠叠的人影在云上厮杀,那人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此时一声炸雷响彻耳边,她正怀疑自己的耳朵聋没聋,忽然感觉到有液体滴落在她胸前,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闭了眼,就要沉沉睡去,突然记起,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蛇的人形,也是最后一次。 清晨的重阳派也如往日一般鸡飞狗跳,纪明泽逃了早晨集体练剑的课程,和祁晴一起躲在树后吃零嘴。 祁晴正穿着上次掌门送她的对襟襦裙,坐在树下一边吃樱桃干,一边点评弟子练剑:“我看出来了,你们重阳派的人是真的很少,包括掌门竟然就两位师父,弟子也才十几个,也就占了个好地方吧。” “是啊。”纪明泽毫不见外地从祁晴手中顺了一把樱桃干,“掌门找大师姐谈过了,她不会再来找你的事了。” “挺好,再说她也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可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诶,为什么你可以不去练?” “我,我最小啊,我最弱的,我可是所有人的小师弟。”纪明泽理直气壮地解释。 祁晴对他翻了个白眼,拍拍手上的残渣,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一点都不优雅地提起裙摆:“小师弟,扶我回去。” 纪明泽嘴上嘀咕着,还是十分实诚地扶着她的手臂道:“哇,你能不能快点学会走路……” “纪明泽!” 身后传来声音,是谢一斐,她的眼底挂着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十分疲劳,她握着剑走上前道:“你给我回去把剑练好,我来扶祁晴姑娘。” “……是。”纪明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分卷阅读15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谢一斐强硬地搀扶着祁晴的胳膊,祁晴也只好顺其自然随着她往前走。 “你的腿,怎么了?” 祁晴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谢一斐在问她,半晌才回答道:“喔,这个呀,我只是忘了怎么走路……”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会走的。” “我只是,太久没有变成人形了……” “议事厅到了。”谢一斐将祁晴送了进去,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你很喜欢吃东西?” “是呀是呀,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 “明天掌门的寿宴将会重新办一次,”谢一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务必别穿这么亮眼的衣服来。” “为什么啊?” “重阳派里连雌蚊子都少,你说呢?” “哦。那寿宴上是有很多好吃的是吧?” 祁晴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开开心心地在掌门椅上打起了滚。 注视着祁晴的身影,谢一斐喃喃念叨着:“太久,有多久?六年吗?” 在谢一斐喝下十日醉之后,她就后悔了。 辛辣的滋味使她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有一些画面在脑海里闪现,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一段古老又刻骨铭心的记忆,拥有的人想要把它忘记却记得更清楚,像要拔出心头的刺却又不经意把它扎得更深。 古树郁郁葱葱,枝叶随风摇摆,树枝上绑着的红布条也与风缠绵在一起,绿色的光点洒落在她的身上,比阳光还要温暖。谢一斐低头看见一名女子靠在树底下睡着了,雾鬓云鬟上坠着细小的铃铛,一张轻尘脱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睡着了,长睫如蝶翼般颤抖,似乎是感觉到谢一斐的靠近,她醒了,笑着抬起头,向着谢一斐伸出手。 她笑着说:“我们去三生树下许个愿好不好?” 谢一斐只睁大了眼看着她,不敢应话,因为这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印堂饱满,眉若远山黛,明珠一般清澈透亮的眸子里倒映着谢一斐惊讶的脸庞,右眼下一点泪痣像未落下的泪珠,配合上微微下垂的眼角,更显得她无辜,且惹人爱怜。 她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天都亮了,谢一斐甚至在空气中尝出了甜味。 她问:“怎么了,你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你好看。” 她娇俏地挽住了谢一斐的胳膊,还把脸贴了上去,撒娇道:“好啦,这句话你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现在又说,难不成还要天天挂在嘴边不成?” “……” 她站起身来,只比谢一斐矮半个头,齐胸襦裙上的流云翻涌飘散,如同活物,就是披帛上的青鸟也扇动着翅膀,在画面上游走着,时不时冲谢一斐鸣叫几声。 “我们去三生树下许愿吧,你要学我,像这样跪好,然后双手合十……” “我念一句,你也要跟着念一句。” 谢一斐跪在她身旁,看着她闭着双眼,无比的虔诚。 “三生树在上,听女所言,愿结同心,永世相依,再不分离……” 谢一斐紧跟着重复了一遍,却在中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她听见自己问道:“我们不是仙吗?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不一样的。”她伸手抚上谢一斐的脸庞,“纵使世人不许,仙人不认,至少,让天地见证,也结了我的一个心愿。” “你愿意吗?” 谢一斐感觉到自己重重地点了头。 她牵住谢一斐,微微靠在谢一斐胸口,悄声道:“我在洞府里备好了新房,我们像凡人一样三拜之后入洞房吧!” “好……” 怀里的人身形渐渐消散,好似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最后原地只剩下谢一斐一人,空抱着不存在的人。 “是梦吗?”靠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壁上,谢一斐握着那把九星刺,摩挲着匕首古朴的花纹,陷入了沉思,“还是九星刺主人的记忆……” 寿宴还未开始时,弟子们都在忙碌准备,谢一斐提前做好了鱼鳞酥,正往长辈席上端,突然听见角落里传来猫叫,她转了个身看过去。 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窝在桌角,无辜地睁着小眼睛看着她。 “……祁晴?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叫我不要穿太亮吗?可是我又没有别的衣服了,所以只好……” 谢一斐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想斥骂几句,转而改口:“你……算了,躲好。” “哦。” 祁晴飞快地在桌腿踩一脚借力,跳入了谢一斐怀里,可怜兮兮道:“大师姐,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呀,纪明泽说像我这样没法力的小妖精会被其他弟子吸干精气,做成狐裘的!” “……” “……谁是你大师姐!” 谢一斐问道:“老实说,是不是纪明泽给你看他私藏的话本了?” “对呀,他还教我认字来着。” “他这个小师弟还挺称职的。”谢一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周身气质瞬间冷了下来,“他既然那么喜欢话本,那我就让他好好演一遍。” 分卷阅读16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谢一斐往祁晴嘴里塞了一块鱼鳞酥,用餐布盖住怀里的祁晴,低声道:“别出声。” 祁晴躲在餐布下咯叽咯叽咬着鱼鳞酥,鱼鳞酥表面被炸的金黄,一口咬下去酥脆可口,油顺着孔隙流了祁晴满嘴也顾不上,甜味没有寻常糕点的腻味,多了几分自然,表皮的芝麻更是香到难以自拔。 当谢一斐掀开餐布时,祁晴正伸着舌头舔爪子,活脱脱一副小馋鬼的样子,她问道:“……小狐狸,你就不怕我吗?毕竟我可是……” “不怕啊,我觉得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感觉,再说你也没怎么伤害我……”祁晴的鼻子在谢一斐衣间拱来拱去,洁白的衣上油渍渐渐漫开,“不好意思,你不是狐狸。” 谢一斐的脸黑了下来,她把餐布翻回来盖好,并不想理会祁晴。 “大师姐,宴席的桌子已经安排好了,宾客们也已经入座了。” “我知道了,二师弟,叫师父和师叔回来就坐,” “是,大师姐。” 掌门一手摸着白胡子,一手拉着中年男子的衣袖,笑呵呵地:“不用叫了,我们回来了。师弟,今日你可要陪我好好喝个够,你看来了这么多客人,不让你像上次那样喝个够怎么行呢?” 上次中年男子可是喝到形象全无,他不自然地搓了把脸:“师兄,别把我拉进浑水,正清观的客人,要陪你自己去!” “诶,师弟,可怜我老人家平日里吃不到鸭脖,现在还要被压榨……”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一斐是不是跟你学坏了。”中年男子随手拿过酒杯,让谢一斐满上,“好好的纯良小孩,现在就是煤炭心了。” “师叔说笑了,师父向来有着赤子之心,待人接物都是顶顶好的。” “你这丫头!”中年男子靠在桌边笑笑,拿起鱼鳞酥吃了起来,“我们就不过去,就看你师父一个人表演。” 掌门一甩广袖,还拾掇了自己的冠发,仙风道骨地走到正清观的桌前,礼貌地问道:“请问正清观观主何在?” “是在下,怀清。”站起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长,对着掌门恭敬地作了个揖。 “啧,怀清兄,不必多礼。”掌门捧起酒杯道,“原谅老朽年纪大了,爱忘事,再说,老朽每次办寿宴时,正清观来的观主都不一样,我这不是怕礼仪不周嘛,来,干了这杯十日醉!” “怀清兄啊,希望老朽下次寿宴时能再会!” 话至此,正清观众人便只好先喝酒,目送着掌门大摇大摆地离开。 “不对,师父,那重阳派掌门的话,似乎在嘲笑我们正清观的人死的早啊!”席上,一名弟子终于向怀清如此说道。 “傻子,你一个道士还想跟修士比命长?再说,他们也只有命长了,飞升不了还不是要天人五衰,我们道家至少可以斩妖除魔嘛,宫宇娇妾声名可比什么冷冰冰的剑好吧?” 掌门的袍子是新做的,上面绣着仙鹤与松,金丝缠绕,所以他每敬一次酒,都要甩甩广袖,可以炫耀一下新袍子。 “哟,你看你师父的样子,风骚吧,他要是再年轻点,全汝阳的姑娘都不得安宁了。”中年男子调侃道,“要不是他年轻的时候没碰上多少姑娘,现在还会来做修士?” “咳,师叔,师父那一代究竟是怎样的?” “自己去藏书阁看重阳派史。宴会开始了,入座吧。”中年男子回头看了谢一斐一眼,“怎么,你对掌门的八卦有兴趣?去藏书阁里翻《重阳小史》。” “……好。” 谢一斐转身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掀开餐布,发现祁晴已经睡着了,难怪刚才一点动静都没有,谢一斐看似嫌弃地擦干净祁晴的嘴,一抹笑意偷偷爬上嘴角。 睡梦中的祁晴用爪子抓住了云纹吊坠,头脑混沌成一团。 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这六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一直在重阳派里?忘记了很重要的事,还是人? 就是在梦里,也看不清那张脸…… “爹” “娘” 段云栋跑在乡间的小路上,眼睁睁地看着火舌吞噬了那间屋子,那间满载着他童年记忆的屋子变得焦黑,木板倒塌下来,把屋子的出口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一下子没踩稳,段云栋跪在了田垄上,大滴大滴的泪水奔涌而下,与脸上的污泥混合在一起,“……你们不是说好了来接我吗?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段小少爷,段小少爷!您慢点跑啊……”跟上来的家丁连忙搀扶着他的胳膊。 “你认错了,我不是段小少爷。”段云栋缓缓用手盖住了眼睛,任由泪水冲刷着脸,闭上眼,还能感觉到娘站在炉火旁烤肉,爹把他高高举起,那只小狐狸亲昵地蹭蹭他的脸颊,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早该料到的。 爹为了把他送进学堂,究竟都做了什么,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学堂中谣传的“段大用狐狸做饵杀兽与夜行人”是真的,“段大收了买命钱”也是真的。 分卷阅读17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段家欠了我们祖上一个人情,希望能够……” 在他偷听爹娘谈话时,在他被寄养在段家时,在爹娘主动一点一点切除他们之间的联系的时候,他早该料到的,注定会发生这样的结局。 段云栋用力抓紧了脚下的土,低着头没说话,甚至也没有泪水滴下了,身旁的家丁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悲伤,像巨大的浪潮悄无声息地翻涌淹没他。 作者有话要说: 1世界观设定:重阳派修仙,剑修,长寿,目标是飞升,若失败,就是天人五衰【来自佛家,为天人在寿命将尽时出现的种种现象】 正清观修道,斩妖除魔,可结亲,其他与正常人一样 2段云栋那段类似楚子航的父亲死后楚子航的反应,算参考? 3我还在考虑放刀子还是放糖,《剧版镇魂》把我虐到了。 第10章 粉蒸肉 《重阳小史其一》 著者:李疏星 年十八,被骗入重阳,值此战乱之际,生灵涂炭,见此景色秀美,乃定心入派。因家国倾乱,派内人丁稀少,战后只余十几人罢了,师父垂垂老矣,这日子定是落在小辈头上,于是作《重阳小史》,记我少年时。师弟嫌我太文绉绉,让我说白话,我觉得重阳派前途艰辛啊。 我师弟骆应洲,年方十二岁,聪慧明颖,被师父夸有修仙之天赋,比我先达到炼气,真是不服气! 我师弟怎么老是看不惯我?我半夜起来啃鸭脖怎么干扰他了?这种小孩子真烦! 早课睡着了,被罚站着顶书本半堂课,结果又睡着了。 …… 寿宴开始的时候,一名弟子凑到谢一斐耳边道:“大师姐,小师弟还没有到场。” “我知道了。”谢一斐放下了筷子,随手用废纸折了一只千纸鹤,捻了火烧了个干净,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 纪明泽也不好过,他在大厅外徘徊许久,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手头上就出现了一只千纸鹤,他像收到了烫手山芋般不知所措:“完了完了,大师姐怕不是又要搞我……” 这只是个小法术,针对近距离传递消息,自从谢一斐学会这个小法术,纪明泽就没收到过什么好消息,不是被叫去打扫厨房就是试吃大师姐的新作品,众所皆知,大师姐厨艺不错,可她的厨艺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纪明泽中炼成的。 “……死了死了,算了,哎呀”纪明泽遮着眼睛打开了千纸鹤,一字一句刺入他的眼睛,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纪明泽心头一跳。 “师父寿宴少个伴舞的少女,不用化妆不用女装,你可以胜任的,拿出你看多年话本的经验来。” “啊?” “这咋办啊,我也想去寿宴上蹭口吃的……”纪明泽急成了一只原地打转的陀螺,正好瞥见正清观的几名弟子出来如厕,“有了!” 正清观的弟子们净手后便发现身后跟着一名重阳派的小弟子,为首的和和气气问道:“小兄弟有何事要吩咐?” “呃,不敢不敢,我家掌门嘛,怕你们人生地不熟,叫我与你们一桌,方便布菜什么的。”纪明泽笑得无比灿烂应道。 正清观的弟子们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怕是重阳派掌门又炫耀什么,又不敢拂了对方的面子,点了点头:“行吧,正好席上空了一个位子。” “呃,各位兄弟尽管放开了膀子吃,这道粉蒸肉可是我家大师姐绝活,都尝一尝啊!”不等众人动筷,纪明泽率先夹了一大口,内心在流泪,“要不是为了这些菜,我早溜了,呜呜呜……” 带皮的五花肉被切得薄薄的,与米粉混合在一起,其中还腌渍入了黄酒、桂皮、丁香的味,飘起一层清香,入嘴酥脆爽口,唇齿留香,有着嫩而软糯的独特口感,从肉汁里浸透出层层递进的麻与辣,一丝丝甜味萦绕在舌尖。 祁晴满意地吧唧了一下嘴,懒懒地趴在谢一斐腿上,等着谢一斐把粉蒸肉喂进她的嘴里。 隔壁桌的师叔用低低的声音道:“……丫头,你小师弟怎么还没来,怕不是出事了?” “在重阳派里,怎么会出事?” “今天来了这么多三教九流,我看不一定吧,你还是去找一下他。” “……是,师叔。” 谢一斐把祁晴放在桌脚下,用桌布掩住了她的身形,低声吩咐:“不要出来,今天寿宴上定是有擅长捉妖的人,小心为上。” 祁晴摇着蓬松的大尾巴消失在桌下,谢一斐才起身向师叔行礼,转身退场。 混在正清观人群中的纪明泽瞧见谢一斐离开大厅,终于松了口气,真是天助我也,不用跳舞了,放心地往嘴里倒了一大口薄酒。 祁晴躲在偏僻的角落里安安全全,却没想到重阳派的师叔也坐在附近,正清观的弟子结伴过来敬酒,总有那么几个嗅觉灵敏的弟子捣乱。 “师兄,我怎么感觉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名叫小乙的弟子拉了拉大弟子的衣袖。 “说什么话,小乙,你莫不是酒喝多醉了……”大弟子正想扬手扯回自己的衣袖,一下子顿住了动作,他在空气中仔细嗅了几下,一脸难为情,“你别说,还真有,一股狐妖的骚味,好像我们以前在兰若寺闻过,不过没有那么浓……” 分卷阅读18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那这狐妖怕不是要搞砸重阳派掌门的寿宴,怎么办?”小乙年纪尚轻,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大弟子侧身抽出腰上的桃木剑,一边嗅着味道,一边走近了祁晴所在的桌子。 狐狸的五感自是比人机敏,祁晴连忙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灵机一动,忆起了纪明泽教她读的话本内容。 入夜时,纪明泽拉着她点了一盏油灯,在昏暗的光线下一同分享他的多年珍藏:“陈生夜宿荒庙,只觉庙中灯火忽明忽暗,似有鬼神作怪,惊慌中读圣贤书,却感觉到有一妖冶容颜女子忽的钻入怀里,媚眼如丝,红唇如兰,陈生便觉得身子酥了一半,脑子里甚么修身治国平天下都丢光了,一时只想拥着美人……” 说罢纪明泽还教她:“明白了么,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狐狸精,就照着这样做,保证你事事顺意。” 那时祁晴还认真琢磨了一下动作台词,今天终于轮到她实践了。 “妖孽,速速现形,别怪我不客气了!”大弟子挥着桃木剑向桌下砍了下去,可意料之中的结果并没有出现。 小乙惊异地看着从桌下快速溜出的一名女子,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弱柳扶风般倚在了大弟子身上。银朱色的裙子衬得她肤色白皙,顾盼生情的桃花眼水光潋滟,她伸手握住了大弟子持剑的手,做了个妩媚的动作,轻轻用小指刮过大弟子的手背,柔声道:“官人,何必惊慌,这庙中……呃,这厅内只我们两……呃几十人,奴家只想……” 小乙嘴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大弟子的脸色也难以言喻。 大厅内迅速安静了下来,这下就是纪明泽都发觉了,他脸色大变,一口薄酒直接呛入气管:“噗咳咳咳……” 纪明泽连忙扑向人群中央,嘴边的酒液也来不及擦,他赶忙抱住正清观大弟子的腰解释道:“咳咳,都是误会,把剑放下,快把剑放下!” “这是我们重阳派的小师妹,就是山上一只刚化形的狐妖,准备表演舞蹈给掌门惊喜呢,你们怎么搅了局,这该怎么收场啊!” 场面乱了起来,不止是正清观,就是重阳派的弟子们都哄闹了起来。 “我们要有小师妹了?!” “还是温温柔柔的那种!” “再也不用看大师姐脸色了?!” 就是师叔的脸上也带着兴奋,坐在首座的掌门一时举杯不是,不举杯也不是,一抬眼就看见谢一斐走进大门,像遇到救星般长吁一口气。 这时纪明泽还在低声暗示祁晴:“快跳舞啊!你愣着干嘛?赶紧救场啊!” “不是,我……”祁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没有台本的她在心中默默哭泣。 我还不会走路啊跳什么舞! 正在纪明泽考虑要不要强行拉着祁晴随便跳几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上冷冷的,果然,抬头就看见谢一斐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谢一斐的脸色比纪明泽以往见到的都要可怕,她一把拉过祁晴,伸手揽住祁晴的腰防止她站不稳,几乎是强硬地把祁晴放在正清观大弟子手背上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嗓音低哑:“不是跟你说躲好的吗,怎么会被发现?” “他闻到味道了……”祁晴委委屈屈地解释。 “那你为什么要勾引他?”最后的几个字像是谢一斐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了,带上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什么是勾引?”祁晴睁大了眼睛看着谢一斐,眼神清澈,看不出一丝风情,“那是纪明泽教我的呀,他说这样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很好,很好,纪明泽,我们新仇旧仇到时候记账一起算!”谢一斐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拉着祁晴重新找了一处偏僻的桌子。 纪明泽欲哭无泪,他还抱着正清观大弟子的腰,此时被对方挣脱,对方看他的眼神变的更奇怪了,纪明泽内心已经哭成小泪人了:“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 掌门站了起来,把自己的声音放大了:“咳咳,诸位来宾,一些小小的事故,无伤大雅,现在大家继续用餐吧,让老夫来与你们拼酒如何?” 寿宴恢复了原先的热闹场面,谢一斐招来一位弟子吩咐事情,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黏在她身边的祁晴身上。 “是,大师姐,我这就去。”这名弟子绕了一圈走到祁晴身边,扭扭捏捏地说,“小师妹,欢迎你来到重阳派,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是十一师兄,我叫……” “现在就给我去做事!”对上面色不善的谢一斐,弟子闭了嘴跑走了,谢一斐摇了摇头,暗自念叨,“我真是疯了让你一个人留下来……” 祁晴一下子凑到谢一斐脸庞边:“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谢一斐冷着脸把那盘粉蒸肉往祁晴面前移近了些,“说你蠢。” 寿宴结束的时候,客人都走了,只剩重阳派的弟子在收拾残羹剩饭,可大厅内的气氛就像过年一般热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除了纪明泽和谢一斐。 纪明泽还在担心谢一斐找他报所谓的仇,担惊受怕着,而谢一斐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心里各种不爽。 分卷阅读19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掌门顺势介绍了一下祁晴:“看好了,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小师妹,记得一个个都要让着她,保护好她,还有,纪明泽,你不准耍小性子,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小也要懂事了。祁晴,你定好自己的住所了吗?” “还没有,重阳派里的路还不是熟悉……” 此言一出,厅内的弟子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小师妹,住我那,我已经筑基了,我肯定可以帮你修炼的!” “小师妹,跟我住吧,就在半山腰,景色特别美,还会有兔子跑进来!” “小师妹,我离藏书阁最近,我可以带你看书!” “小师妹……” 站在掌门身边的谢一斐被烦得不行,伸手捏了捏眉头,声音压住了底下弟子们的嚷嚷:“……别吵了,她住我那儿,谁有意见?” “……”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失了声音,厅内顿时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谢一斐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走了处于呆愣之间的祁晴,大家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 纪明泽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这是真的吗?我要有女弟子了?”师叔开心得像个捡到钱的二傻子,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那我就可以让她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听她软言软语地叫师父了?” 掌门观察了四周没有任何弟子,才放心地说:“怎么,谢丫头不是女弟子吗,这么喜新厌旧的?师弟,你的高冷矜持的模样呢?” “……不一样,谢丫头感觉少了分少年气,就跟小大人似的,这孩子一点都不好玩。” “骆应洲我告诉你,瞧谢丫头那样,她也不会把祁晴交给别人的。”掌门摸着胡子,高深莫测地说,“说实话,祁晴给我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你觉得,会有一只狐狸是独自长大,独自化形,却什么法术都不懂,就像,就像从石头里冒出来一样……” 师叔重新坐回了位置,脸色也沉重了下来:“虽然说以前有石猴的先例,但是我从未知晓,动物的化形不是吃了奇珍异宝,也不是长辈引导,就莫名其妙做到了,而且不失败,难道,她身上有积前世的福德?” 掌门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要再去一趟藏书阁最顶楼,我想应该有相关记载。师弟,你记不记得,当初谢一斐刚来重阳的时候,怀中的纸条上写着什么吗?” “记得,当初我们在山脚下捡到她,襁褓里的纸条写着‘一斐’二字,后来用了开山师祖之姓,取名谢一斐。” 掌门眉头一皱:“可是,师弟,我在重阳派古籍中清清楚楚地看到过,上古三仙之庭风仙,本名就叫一斐。” “……这,应该是巧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掌门:师弟,你的人设快要崩了! 师叔:谁还没有个兴奋的时刻? 祁晴:呜呜呜,我没有剧本要我怎么演? 谢一斐:乖,做一个石猴。 [薄酒:浓度较低的酒] [马上就要三万字啦,纪念一下~接下来就是甜甜甜的恋爱日常了~还有日常记仇~] [石猴(毛猴)的梗对不起我先笑为敬哈哈哈哈哈哈] 第11章 这章没有吃的 《重阳小史其二》 著者:李疏星 外面打起来了,师父说他们不会闯进来的,我可以听见一声声哭号,心里难受。 师父说师弟是被山下百姓卖来换粮了,师父看他可怜,就同意了,饿了我们好久,他是认为我们都辟谷了吗? 师弟学剑也比我快,哇,过分。 师弟分了我一块馒头,虽然又干又难吃,我还是吃完了,谁能想到我当年只吃龙肝凤胆呢? 我到炼气了!我再也不是你们眼中的李疏星了,我不一样了! 得,师弟快筑基了。 …… “跟着我来,还有,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会走路?” 谢一斐拉着祁晴走在路上,偶然松开了手,祁晴就要正面着地,要不然就是要摔个屁股墩,谢一斐默默抓紧了她的手:“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蠢的狐狸。” 第二次说我蠢了,记仇。 祁晴自从被掌门钦点成为重阳派的小师妹,特别是被师兄们追捧了一番后,狐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先前她是寄人篱下,担忧狐身安危,才不敢忤逆谢一斐这个曾经想养她作宠物还抓过她的人,后来相处久了觉得这人还不错,现在狐狸翻身做重阳派里最受宠爱的小师妹了,自是要把从前的旧账一笔笔翻出来。 “肯定是你当初砍了我一刀,害得我双腿瘫痪!” 谢一斐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屑道:“啧,你扎了我一刀我还没找你算账,怎么,要恶人先告状?” “胡,胡说,我什么法术都不会,怎么伤的了人,明明就是你太差劲!” 得了,反正我是再也看不到那个软软糯糯说要我保护的小狐狸了,这下本性暴露了吧?谢一斐内心百感交集,一方面又觉得本性暴露也不错,至少她心动的地方被压得死死的,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了。 分卷阅读20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谢一斐也不应她话,就松开拉她的手,去开院子的门。 “你这人怎么这样!”背后传来祁晴气急败坏的声音,谢一斐也装作没听见,谁知下一秒站立不稳的祁晴就直接往她背上一趴,正正好搂住了她的腰。 谢一斐:“……” 隔着衣服谢一斐也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拂过耳旁的呼吸,就像开启了某个机关一样,心里的那块地方硬生生撬开了所有压在上面的重物,又开始活泼乱跳。 谢一斐心想,真的完了。 祁晴现在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她住在谢一斐房间的外间,据说是以前的丫鬟专属地,但祁晴完全不介意,毕竟她曾经可是一个窝在地上,窝在草里凑合了好多年的狐狸,有了干净的被褥和整洁的空间,终于可以像个人一样活着了。 “小师妹,小师妹,你在吗?” 祁晴扶着墙壁走过去开门,发现对方有些眼熟,似乎谢一斐叫他二师弟,便礼貌地笑笑:“二师兄,有事吗?” “小师妹竟然认识我?!”对方惊异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惊喜,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不用那么拘谨的,叫我陈余就好。” “那,陈余师兄,你要进来坐坐吗?” 陈余羞涩地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惊动了大师姐就不好了,我就是来问问,小师妹你缺用具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祁晴接过了大木盒,里面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梳妆用品,包括一面小铜镜、一把梳子和发簪胭脂,祁晴虽然没有用过,但好歹也是见过猪跑的狐狸,她笑着收下来:“那真是陈余师兄有心了!” “没事没事,那师兄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啊!” 送走了重阳派的二师兄,祁晴抱着大木盒开开心心地研究了起来,她老早就想解决自己长到腰间的头发,常常是一起风动作大一点,头发就糊了自己满脸,她暗自琢磨着:“我是像谢一斐一样用发带束起来呢,还是用好看的发簪别起来呢?” 在谢一斐所在的翩鸿院外,一墙之隔,聚集了重阳派大大小小的弟子,一见到陈余归来,大家都兴奋地跑上去询问:“二师兄,怎么样,大师姐在吗?” “当然是不在,大师姐一般这个时间点都在山顶练剑,只有小师妹一个人在屋里。” “二师兄,那你送的礼物小师妹接受了吗?” “那是当然,小师妹性子温柔,肯定也是不容易拒绝别人的性子,你们给我记住了啊,不许欺负小师妹!” “那还用说,我们肯定把小师妹当亲妹妹疼!” 一个坐在角落的弟子痴痴地笑着:“我刚才连忙去采了一大把野花,我去送给小师妹,她会不会接受啊?” “哟,十一,没想到你还背着我们去准备这些!” “十一师兄不厚道!” 陈余推了一把那名弟子,调笑道:“快去吧,趁大师姐还没回来,小师妹肯定喜欢花的,快去啊!” 那名弟子被伙伴们推推搡搡地拥到门前,只好轻轻敲了敲门。 “陈余师兄,你还有事……”祁晴拉开门,没想到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试探地问道,“你是?” 没想到对方和她对视一眼就赶忙低下了头,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十一师兄,小师妹,你,你真好看!” “……不是,你有什么事吗?” “噢,对了。”对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纸包,“这是我,我自己做的香包,还有这个,是我觉得长的好看的花,特地去摘的,都送给你……” 祁晴看着那一大捧姹紫嫣红的花,正想接过来,对方又开口了。 “反正大师姐还没回来,我就多……多说两句话,小师妹,我,我可以约你明天一起上早课吗……” 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回来了,想怎么样?” 房门口的两人抬头看去,谢一斐抱着剑就靠在院门口,马尾随风飘扬,一身劲装,重阳派的校服衬得她身材颀长,明明是飒爽英姿最好的说明,弟子却从头发丝里看出了杀气,他弯腰迅速地从谢一斐身前溜走,快到祁晴都没来得及接过那捧花。 “哼,这些小子,是嫌课业不够重,净整有的没的。” 谢一斐迈着比祁晴长的腿走进了屋,瞧了一眼床上的木盒,语气里不知是酸是苦,调侃道:“这送的还挺齐全的啊,看来不用我费心了。” 祁晴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喜悦中,完全没发觉谢一斐语气里的危险,还不知死活地拿起一个发簪往头上比划,问道:“你觉得好看吗?” 发簪是铜上镶嵌了几块细碎的玉,有着长长的流苏,确实是挺适合祁晴的。 谢一斐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弯下腰双手撑着床,凑近祁晴的脸。祁晴正坐在床上,被突然放大的人脸吓了一大跳,猛得向后一倒,勉强用手撑住了身子。 “啊!谢一斐你干嘛突然吓人!” 谢一斐刚刚练完剑,鬓边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庞,鼻尖上还有汗珠,她冷着脸无比严肃地说:“你要是还想在重阳派待下去,最好不要让我瞧见这些东西,真的那么想打扮自己的话……” 分卷阅读21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祁晴看着谢一斐伸手解开她自己的发带,十分强硬地往祁晴头上摆弄,黑发如瀑一下子披散下来,有几缕还飘到了祁晴唇边,祁晴低着头巴眨着眼,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面前这人喜怒无常,还蛮不讲理。 “你……” “以后就这样。”谢一斐往后站直了身体,认认真真地打量祁晴一番,心中暗暗笑道,“也真不知道那些弟子是怎么瞎了眼,直接闭眼夸她好看,天庭不饱满,鼻子还略塌,嘴巴也没有樱桃小,除了眼睛还可以一提,真不知道哪里好看。” 祁晴伸手摸摸了后脑勺,看来谢一斐还不算没人性,给她打了个同心结,但内心还是不爽,顺势往床上一躺,眼神也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就是不看谢一斐。 谢一斐收走了大木盒,无意间瞄了一眼床上的祁晴嘟着嘴闹别扭,眼里微微泛起笑意,她在心里念叨道:“……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当然,如果变成狐狸让她揉揉就更可爱了。 谢一斐回屋后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怎么会觉得那只狐狸精可爱,怕不是跟师弟们一起瞎了眼?谢一斐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她在心里回想了一下,公平公正地作了评价:“……别的不说,其实面部骨相挺好。” ……嗯,身材也不差。 自从祁晴入驻重阳派后,谢一斐再也没有梦到那个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梦境似乎受外界影响,变成了细碎温暖的记忆片段。 明明入睡前还可以清晰地听见隔壁祁晴的磨牙声,回忆却像一块巨石强势地夺走了所有感官,只剩下思考的功能。 她梦见世界是一片混沌,天地初开,而她只是游荡的灵,旁观着沧海桑田,日月变幻,有无数高山倾塌,又有无数山峰崛起,海浪拍打峭壁,浪花飞溅,而她随着海风缓缓降落在最高峰,终是化成人形。 画面一转,胡子长到拖在地上的老人拄着拐杖,半阖着眼,气若游丝地说道:“……从此你们,你们就是仙,你们要负起天地的重任……” “庭风,过来,”老人冲她招了招手,“……天地之风化身,天地之灵启智……” 她只有老人的膝头高,在他面前乖乖地低下了头。 “……心志不定,必酿成大祸,以致生灵涂炭……” “不可能的!”身旁有小女孩冲上来打断了老人的话,“我们会看好她的,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是什么样的事?她的脑海里懵懵的,如一片白纸般纯粹。 老人似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招来了三人中最沉默的那个男孩,把手放在他头上,艰难地开口,声音比沙砾还要粗糙:“……天地在上,赐尔慧眼,……” 比阳光还闪耀的流光从掌心泄出,男孩的身形突然拔高,他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而老人似乎更加憔悴。 “……天地在上,赐尔神力……” 女孩快速长成了少女,她低下头对谢一斐笑笑,笑容明媚。 最后轮到了谢一斐,老人温暖而干燥的掌心像保护,更像禁锢的天道。 他缓缓道:“……日月在上,赐尔福祉,恩泽万物……” 随即老人闭上了眼,呼吸停滞,泥土从脚开始蔓延,他化作了一座山,周围的人都纷纷跪下行礼,只有她直挺挺地站着。 “……老神在上,保佑我们……” 她睁着眼,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可笑且荒唐。 藏书阁的灯火闪烁,掌门从书柜最深处的的角落里抽出一本书来,那本书破破烂烂的,连封面和封底都没了,翻开书页还在掉渣,也不知道扔在这里面多久了。 掌门一脸嫌弃地从书里拍走一只误入的蟑螂,努力辨认着里面模糊不清的字迹。 “……上古三仙,盛名犹存,却不见其形,值此神族崛起,世人只识神族而不知有仙……” “……神族大乱,共工与颛顼争帝位,败,乃怒触不周山,以致天柱折,西方天破,海入东南,人间大难,死者不计其数,女娲由此捏泥造人……” “……女娲采石补天,寄雪仙现身,以肉身修为补天柱……” “寄雪仙?”掌门赶忙往下翻页,却是一片空白,“……怎么没有记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一斐:哼,我吃醋了,快来哄我! 祁晴:那……给你尾巴玩要不要? 谢一斐:那还可以再加一个爪子吗? 祁晴:滚呐! [神话是瞎编的] 第12章 蒸糖糕 《重阳小史其三》 著者:李疏星 我要努力学习,赶超师弟! …… 今天我也要努力学习! …… 今天……算了,什么都比学习好玩。 …… 派里没有存粮了,大师兄去山下采购,再也没有回来。 师弟在房里哭了一晚上,师父一下子老了很多。 分卷阅读22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山下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穿透云层降落在祁晴窗前时,她就被谢一斐不留情面地从被窝里揪出来:“虽然你还不会走,但是早课练剑,你必须起床围观。” “……求你了,就睡一会,就一会……” “祁晴!” “……我就闭个眼,我没睡……” 山野狐狸哪受过如此委屈,向来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太阳晒屁股的,怎么可能会在太阳还没露面的时候起床。 祁晴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到原形毕露,也不顾忌形象了,就想睡个回笼觉,挣脱了谢一斐揪着她衣领的手,等到谢一斐发现时就只剩下一只被衣服层层包裹的小狐狸了。 谢一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直接把衣服连狐狸揉巴揉巴团成一团,塞进怀里。 今早的练剑活动上弟子们分外兴奋,平日里不拘小节的师弟们衣服褶都是平整的,有的还特意拾掇了冠发,空气里弥漫着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味道,这样看来眼底带着浓浓黑眼圈的纪明泽反而成为了异类。 大家瞧见了谢一斐的身影,却又不敢拥上去,只好相互传话。 “怎么回事,小师妹没来吗?” “我还想教小师妹剑法呢!” “小师妹呢?” “好了,安静。”谢一斐面无表情的抱出团子,衣服缝隙里露出小狐狸紧闭的眼睛和湿润的鼻子,“她在这。” 弟子们:“……” 胆大的弟子凑近了看,发出惊叹的声音:“这就是小师妹的原形吗?真的是只小狐狸诶,好可爱……” “小师妹无论是人形还是狐狸形都好可爱,而且毛绒绒的一看就很好摸……” 谢一斐有意打断了众人臆想的念头:“怎么,不想好好练剑了?说不定哪天她给你们一爪子,你们也无法反击,就这样也想为你们的小师妹鞍前马后?” “好像有道理……”弟子们纷纷散去。 谢一斐对着他们的背影,又是不屑,又是炫耀,狠狠揉了一把祁晴的脑袋,直把睡梦中的祁晴揉得晕头转向,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 哼,就你们这些武功稀疏四体不勤的木杵子,也想有宠物摸? 站在人群最边缘的纪明泽看到了这一幕,身体一阵激灵,默默低下了头:“呜呜呜呜,我是真不想哭啊……” 昨夜大概是纪明泽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夜了,谢一斐迟迟没有给他下定罪书,他又害怕谢一斐在半夜溜进来打他一顿报仇,只能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像话本里那些等待情郎的女子一样希冀着,却又害怕着对方不来赴会,再加上月黑风高,纪明泽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硬是睁着眼到天亮。 今天纪明泽十分积极,练剑时比谁都卖力,却又发冠散乱,相貌颓废,在一群散发着荷尔蒙的木杵子中一枝独秀,导致前头视察的谢一斐注意到了他。 噢,我昨天说要找他算账来着,要不是因为生祁晴的气忘了这事,早把他揍一顿了。 谢一斐在心里默默想着,同时又唾弃自己:呸,我怎么会生蠢狐狸的气,我这么铁面无私鬼见愁的,揍他之前还要再发挥一下他的作用。 “纪明泽,给我出来,有事吩咐。” 纪明泽正准备迈开的腿奇异地卡在了半中央,导致他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在旁边的弟子身上,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那弟子问道:“二十二师弟,你怎么了,没休息好吗?” 纪明泽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内心在滴血,他坚强地推开身边师兄的手,露出了他认为灿烂实则惊悚的微笑:“……我没事,我很好,我睡了一晚上呢。” 呜呜呜呜,我再也不是你们最爱的小师弟了…… 身边的师兄看着他的黑眼圈:“……你怕不是脑子傻了吧?” “纪明泽,去叫师父起床,也该轮到他上课了。” “……是,大师姐。” 祁晴在谢一斐怀里睡饱了觉,兴高采烈地去上了入派的第一堂课,一路上她就在谢一斐的耳边疯狂问问题,烦到谢一斐几次想松开拽她衣袖的手,再把她塞回衣服里做狐狸。 “你说,我不识字怎么办啊,你会教我吗?” “上学堂要不要带书啊,要课本吗?” “是大家一起上课吗?” “我是只妖也能修仙吗,还是我天赋异禀?” 谢一斐现在只想松手让她摔个屁股墩,好歹清静一些。 “诶,谢一斐,你头上有东西!”身边的人忽然凑近,谢一斐低头就可以近距离看到那双眼睛里流光溢彩,几乎要溺死在其中,偏偏对方还不知道,还想更凑近一些,“我帮你拿掉了,不用太感谢我哦!” “你……”谢一斐的视线划过她束在头顶的马尾,自己用时不起眼的暗红色发带竟在对方发上飘出一丝活泼的意味,对方的眼神里全是信任,清澈得如同她的人一样,于是刚刚还铁石般的心肠像被戳破了表面,露出柔软的里层一样,谢一斐一时竟想再也不松开手,是,直接吻上去。 分卷阅读23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想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想看她被欺负到哭的样子…… 祁晴伸手在谢一斐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忧地问:“谢一斐,你没事吧,别是跟纪明泽一样魔怔了,我有时候都觉得你们不太正常……” 一句话戳回原形,谢一斐收起了流连在她身上的视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祁晴还大大咧咧地跳到谢一斐面前问:“你说,我叫你谢一斐,还是同他们一样叫你大师姐呢?” “叫大师姐,规矩不可破。”谢一斐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情绪复杂,“即使你是个半残废,也要守规矩,除非你脑子坏了。” 什么?这人有毛病吧? “……” 祁晴乖乖闭上嘴,看在对方现在还承担着人体拐杖的份上,就不记仇了,毕竟她也是个能屈能伸识时务的人才。 白墙青瓦,即使环境简陋,可阳光依旧把学堂内照得亮亮堂堂,窗外有竹枝悄悄地探入脑袋,灰不溜秋的麻雀就停在案台上,见了人也不害怕,执着地啄弄着倒挂的毛笔尖。 谢一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话说重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干巴巴地问祁晴:“你……要同我一桌吗?” “谁要跟你一桌!”祁晴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长自身傲气,自顾自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徒留原地的谢一斐尴尬。 这下诸位弟子总算逮到机会了,争先恐后地围上去。 “小师妹,要同我坐一起么?” “小师妹别理他,八师兄上课睡觉还打呼!” “谁也别让谁,小师妹,你……你今天怎么没有用我送的钗子啊?” “二师兄不厚道啊,怎么不叫我一起?” “嘿,臭小子别是皮痒了,让师兄来修理你一番……” 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谢一斐在最前方咳嗽了两声:“咳咳,吵什么,都给我回位子去!” 这时纪明泽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冲谢一斐谄媚地笑笑:“大师姐,任务完成了,掌门在后面呢,可能会迟一点。” “行,我知道了。” 祁晴看见纪明泽就像看见了救星,小声地呼唤:“纪明泽,纪明泽,过来过来!” 纪明泽感觉刻在后背的视线突然变火辣,他顶着满头压力走到祁晴身边,还要注意谢一斐的目光有没有看过来,他哀叹道:“祖宗,你又有什么事啊?” “你同我一起坐嘛,来嘛来嘛。” “不是……那个,我觉得我还想要活很久,打扰了……” 纪明泽已经瞥见谢一斐瞧过来了,转身就要走。 “别嘛!”祁晴飞快扑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小声说,“你就帮帮忙吧,我现在可是个半残废,你大师姐现在可不一定肯扶我……” 纪明泽连忙把自己的袖子往回扯,打断了祁晴的话:“……怎么可能,你看看她那样,眼神都要杀人了……” “师兄,求求你了……”祁晴软磨半天没用,灵机一动,说道,“你要是不肯同我坐,我现在就告诉大师姐你话本都放在哪,还有哪些不良唔唔唔……” 纪明泽赶忙将祁晴襦裙的袖子往上一翻,不仅直接盖住了她的脸,还顺带堵住了嘴:“祖宗哟,你就放过我吧,昨天那事就够我死个千百遍的,您老就不能省省心吗?” 祁晴没想到被自己的袖子绊住了话,不过也没生气:“那你就是愿意同我同桌喽,快来教教我认字!” “唉……”纪明泽看着祁晴开心的样子,极不情愿地坐下,顿时感觉凳子上如同针扎一般使人坐立难安,“哪个小兔崽子给我下了咒……” 祁晴循声而来,凑上来问:“怎么了?” 纪明泽立即把头往外伸,绝不敢跟祁晴有一丝一毫的亲密接触。 没怎么,只是觉得跟你待久了可能还会头秃。 “我就实话实说了。”纪明泽伸手解开了裤腰带,从后背里掏出被布条缠住的柱状物,“给你,这样你就不用有求于人了。” “这是什么?” “我去掌门房间叫他起床的时候发现的,应该是师叔以前送给他的拐杖,现在掌门还用不上,你记得用完还给他,我,我还是换个位子比较好!” 纪明泽站起身来就要走,正好掌门踏入门口。 “哟,背着师父聊什么呢,你师父我老当益壮,拐杖还是给你师叔比较好。” 掌门经过寿宴后精神矍铄,连白胡子都看上去顺滑而有光泽,他笑眯眯地走到教室中央:“纪明泽,站着干什么,坐下吧。轮到掌门我讲课了,今天读《大上无道化身经》,谢丫头,你上来监督,我去看看厨房里的糖糕蒸好了没有。” “是,师父。” 四周的弟子大概都习惯了这样的情况,面不改色地摇头晃脑读手头上的经,只有祁晴被勾起了注意力。 “什么?糖糕?” 由不得纪明泽反应,面前的祁晴就飞快往衣服里一缩,快到让人看不清她把衣服和拐杖往乾坤袋里塞的动作,狐狸就已经从窗口飞了出去,快速地攀上掌门的肩膀。 分卷阅读24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纪明泽面容呆滞,无意识地张大了嘴巴:“哇,我以前听说神仙的衣服都是挥手即来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糖糕糖糕糖糕……师父,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刚才还想啃麻雀来着!” “你呀,这口改得真快,就叫师父了?” “是呀,师父,你可千万别饿着自己。” “要是谢丫头有你一半嘴甜就好了……” 穿过回廊,掌门捋了下长胡子,在飘出阵阵香味的门前站定:“你瞧,就是这儿了,没来过吧?” “那是。”祁晴跳下掌门的肩膀,摇身一变又是那个摇摇晃晃的半残废少女哦,还多了个拐杖,她不甚熟练地跳进厨房,视线划过柜台上各色的瓶瓶罐罐,最后停留在冒着热气的大蒸笼上,“师父,这糖糕熟了吗?” “熟了,怎么没熟,你这丫头瞧好了啊”掌门往里拢了拢广袖,带着满脸的慈祥笑容打开了蒸笼,捧出一块褐色的方块状物,“这是蒸糖糕,加了红糖,你大师姐一大早起来做的。” 祁晴不屑道:“她?她会做,那我也会……” “丫头接好了!” “诶诶诶!”祁晴手忙脚乱地接住一块掌门抛下来的蒸糖糕,顿时被烫得呲牙咧嘴,“好烫好烫好烫!” “师父,为什么你没事?”祁晴转头看见掌门正微笑着捧着一块糖糕,心生疑惑。 “重阳派秘法,不可说,不可说呀,你可要好好学习啊,才能做到为师这般波澜不惊。”掌门笑眯眯地咬了一口糖糕,笑容就凝固在脸上,“……靠,真烫!” 趁着余温,祁晴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糖糕绵软,带着丝丝甜味,表皮薄而韧,内层有疏松的孔隙,明明是一大块分量,祁晴还觉得吃不够。糖糕正中放着一颗枣,已经被细心地去核了,枣的甜味在被蒸笼蒸发过后更显纯粹,经历了前面若隐若现的甜,咬到枣时就是浓墨重彩的鲜甜味。 “祁晴啊,你可听好了。” “嗯?” “我念一句,你也跟着我念。听好了盘古开天,天地初生,老神扶灵,降福三仙,重阳为始,不求长生,但求长安,驾云成仙,赐福众生……” “……师父,以前真的有人成仙过吗?” “我不知道,像师父我就成不了仙呀,顶多是延年益寿。” 祁晴啃着糖糕,懵懵懂懂地问:“那为什么不做凡人呢,天上有这么好吃还吃不完的东西吗?” “为师也不知道呀……” 一老一小窝在厨房里偷吃早饭,腮帮子一股一股的,活像两只仓鼠。 谢一斐站在门外许久,转身离去,祁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可是我想做凡人,几十年吃吃喝喝的过去,当神仙应该要管好多事情,付出很多,也吃不到蒸糖糕吧……” 谢一斐低声念叨着:“……原来你,不想成仙是么……” 傍晚夕阳的余晖倾洒一地,刻意避开了窗户,衬得学堂的角落里格外昏暗。 “逃生子,你爹娘不要你了!” “怕不是个丧门星,段府要遭殃了!” 段云栋尽力把自己往墙角缩,以便躲开对方的拳脚。 “打你我还嫌晦气!” “段府凭什么要收留他,他那倒霉爹是猎户,别是迎合了段夫人的哈哈哈!” 不堪入耳的咒骂让他麻痹了想辩解的想法,听多了他也会觉得,事实就该是这样的。 “段府,段小少爷,段云栋!”远远的传来门房的声音。 面前的半大少年相互推搡着调笑:“快走快走,段府的人来接他了……” 还有一位少年撩起了袖子,颇为文雅地冲段云栋吐了一口唾沫。 待他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段云栋才缓慢地站起身来,他细心抚平身上衣服的褶皱,拍掉满身尘土,蹭掉了身上的唾沫,还理了理散乱的鬓发。 门房的呼唤不依不饶:“段小少爷在吗?段云栋!段云栋出来,管家来接你了……” 段云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才迈开脚向外走去。 管家正指挥着马车停放,急切地在门口踱步,忽然瞧见段云栋的身影,连忙跑上去迎接:“哟,段小少爷,你可出来了,你怎么每天都这么迟……” “读书而已。”段云栋面无表情地踏上马车,放下了帘子。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已经习惯段云栋这不冷不热的态度了,转身去指挥赶马的家丁,忽然忆起段大来见段夫人那天的场景。 “我凭什么要收养这个孩子?” 段夫人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拂去了茶水表层的茶渣,轻声问道。 “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人高马大的汉子在位子上哭成泪人,“不指望您能对他怎样,只求您能给他一处容身之所,只求他能平安长大……” “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让他长大成人……” 分卷阅读25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来世愿为妇人做牛做马,粉身碎骨……” 段夫人凝视着他的身影,仿佛透过他看见了她自己,终是点了点头。 “谢谢夫人,谢谢妇人……”段大赶忙跪下磕头,脑门在石砖上“砰砰”作响,直到额头红肿破皮。 “起来吧,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的。”段夫人站起身来,眸子里的情绪看不清晰,“明天就把那孩子送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晴:我跟你说babababa…… 谢一斐:你是哪来的bb机? 第13章 春卷 “祁晴,上课时间随意乱出,罚你整理掌门书房。” 谢一斐前脚宣布完,踏出学堂没多久,后脚弟子们就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抢。 “小师妹,掌门书房可乱了,他向来不喜欢收拾东西,桌案上放的果品还是半年前的。” “是啊是啊,怕不是都要长蛆了。” 陈余特地凑过来吩咐:“小师妹,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吧,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收拾这些东西呢?” “也不怕从书堆里翻出师父陈年的衣裤……” “大师姐怎么能这样为难你呢,小师妹这么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坐在椅子上的祁晴看着他们七嘴八舌:“……” 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陈余拍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宣布:“那我们就这样决定吧,三到九师弟打扫地板,十到十五师弟收拾书架,十六到二十一师弟收拾书桌,二十二师弟……” 陈余抬头四周寻找纪明泽,在角落里发现了满脸衰退的他,被吓了一大跳:“哟,二十二师弟,你哪来这么重的黑眼圈啊,那,那你就在门口望风吧,我觉得以大师姐的性子,可能回来视察,开动吧!” “诶不是,二师兄你干嘛呀?” 陈余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我负责指挥你们啊,还有照顾小师妹啊!” “哇,大师兄你也太过分了吧!” 陈余耸耸肩,向祁晴伸出了一只手,无比绅士地说:“小师妹,我们出发吧。” “呃,不用了……”祁晴摆摆手,从乾坤袋里掏出那根饱经风霜的拐杖出来,轻巧地站了起来,大步迈过陈余身侧,“多谢二师兄好意!” 话说掌门的这根拐杖,是掌门四百岁大寿时师叔赠的,名为万年杖,说若掌门有子嗣,定是可以用到重重重重重重孙子,掌门自认永远翩翩佳公子,可脚踢天南山,拳打五岳石,打心眼里嫌弃这玩意,直接摆在了房门拐角处风吹雨晒,也亏这跟拐杖名副其实万年杖,硬生生扛了一百年的风霜,还坚硬如初。 掌门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用上它,还是排行最小的徒弟! 掌门的书房在学堂回廊后的拐角第二间房,门前摆着几盆花草,点点白花盛开其中,阳光从屋檐直接照射进来,微风吹动檐角的红布条,好一幅生机勃勃的场景。 祁晴抱着极大的好奇心走近一看。 ……我可能是个瞎子。 门口的花草因缺少照料而恹恹地倒向一边,最底端的叶子枯萎成灰白色,连冒出尖的花苞都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凑近一看,好嘛,所谓的朵朵白花其实是小蘑菇,从盆底看不出模样的黑色残渣中肆意生长。 “……二师兄,这……” 陈余叹了口气:“想不到吧,毕竟师父每次啃完鸭脖都会把骨头往这儿扔,夹杂着他不要的东西,不长点东西都对不起他的所作所为。” “可是,难道书房里没有字纸篓吗? “……待会你就知道了。” 祁晴正想率先去开门,却被陈余拦住。 “小师妹,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得罪大师姐了,不然她为什么要这么刁难你?” 祁晴一时语噎,嘴里支支吾吾地吐出半句话:“……呃,难道,是她嫉妒我人缘好?毕竟山上只有两个女弟子……” 陈余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站在他们身后的纪明泽听完了整段对话,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呵,真是天真。 不知道是哪位弟子率先推开了书房的门,陈年的空气逐渐渗透进外界,很好的得到了水乳交融,那是一种形容不了的气味,可以闻到书架上存放已久的书卷气,书桌旁凝固已久的墨水气,空气中蔓延着酱卤鸭脖味,混杂着淡淡的酸味,还有一股不知从哪飘出来的屁味。 祁晴伸手扇开漂浮的灰尘,被呛得咳嗽不止,又猛的吸入一大口空气,顿时连呼吸都要凝滞了:“咳,咳咳……呕,不是,掌门平时都,不在这儿的吗?窗台上发的毛都要往天上长了……” “其实,早三四十年前,掌门就以书房没打扫为借口占了师叔的书房……唉,家丑不可外扬啊……” 已经有手脚勤快的弟子开始里里外外抬水打扫了,他们搬开书桌上纷杂的书籍,用鸡毛掸子掸走一指厚的灰尘,麻利地擦出一道分外亮丽的色彩。 分卷阅读26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被扔在桌下的开叉毛笔被重新挂在笔架上,满到不能再满的字纸篓被清空了,长了绿毛的鸭脖被众人捂着鼻子赶忙送了出去。 祁晴的脸被憋的通红,直看着绿毛鸭脖被扔出视线之外才松了口气:“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陈余笑着说:“是啊,要是争斗时用这样武器,胜负立分。” 纪明泽从门口探出个脑袋,眼睛睁得贼大,满脸慌乱:“快快快,我瞧见大师姐了,她怕是要往这边来,赶紧躲一躲,躲啊!” 原本秩序井然的书房顿时乱成了一团。 “书桌下有位置,能躲两个人!” “快来书架后面,藏二十个人没问题!” “给我挪个位!” 如此慌乱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是谁往祁晴手里塞了块抹布,掀起灰尘滚滚,呛了她一下。 谢一斐来时,就是看到这样一番场景:纪明泽靠在柱子上做沉思状,书房里安安静静,只有祁晴拄着拐杖在擦门框。 “纪明泽,你怎么在这里?” 纪明泽像被惊醒一样,猛的抬起头:“啊!是你,大师姐,那个,我不是怕祁晴半残废出事吗,在这守着……” 谢一斐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那你现在回去吧,我来守。” “不是啊大师姐……”里面还有二十多号人啊! 纪明泽觉得自己多年来看话本的演技都发挥在这了,他试图掰回谢一斐的脚步:“那个,呃,大师姐,里面灰尘大,味道重,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那我就更要进去看看成果了。” 纪明泽眼睁睁地看着谢一斐踏入书房,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现在只能希望师兄们藏好了,别露馅了。 祁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万分“艰难”地挪到另一边的门框,开始她的清扫工作,一抬头时看见谢一斐,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你你你来干什么?” “视察成果。”谢一斐面无表情地走过祁晴身边,环顾四周,“看起来做的还不错。” 祁晴眼前的大蜘蛛耀武扬威地爬过积满尘土的门槛,开始吐丝织网,顺带扬了祁晴一鼻子灰。 祁晴:“……” 谢一斐走到书桌旁,一低头就瞧见了桌底下露出的衣服一角,心中嗤笑一声,转头指使祁晴:“去把书架上的《道德经》给我。” 祁晴唯唯诺诺,挪到了书架前,透过书间的缝隙可以看见背后藏着的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乍一看还有些渗人。 陈余作口型嘱咐道:“小心为上。” 祁晴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将那本半新不旧的《道德经》送到了谢一斐手上。 谢一斐也不忙着看,潇洒地靠坐在椅子扶手上,脚不偏不倚地踩在那块突出的衣角上,大爷似的吩咐祁晴:“你的师兄们呢?这重阳山也不大,怎么快翻遍了也找不到人,莫不是你这狐狸还吃人?” “呃……” 被踩住衣角的弟子欲哭无泪,试图一点点把衣角从谢一斐脚下解救出来,似乎被她发觉了,谢一斐不慌不忙地将另一条腿叠了上去,翘了个二郎腿。 祁晴还没有那么瞎,一看就清楚了谢一斐早就知晓他们的行为,她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向书桌移动,准备挡住桌下弟子的身形。 “我,我怎么会吃人?生肉那么腥,我才不肯下口呢……要说还是大师姐的菜做的最好吃,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 “我可没有告诉你,我会做菜的。” “胡说,掌门说你会做蒸糖糕的!大师姐,你还会做什么好吃的啊,我好饿啊,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放过我的师兄们吧…… 祁晴灵机一动,丢了拐杖,直往谢一斐怀里扑,小狐狸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人形,就要往她怀里钻,马尾的发丝像一柄小刷子一样挠过谢一斐的掌心,随即祁晴看似不经意地将自己脸贴在她的掌心,一片温热。 祁晴伏在谢一斐腿上,正好将桌下风光挡得严严实实,她巴眨着大眼睛,撒娇道:“大师姐,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绝对不乱跑,好好学习法术,可是我真的好饿啊,大师姐……” 谢一斐猝不及防就被击中了心脏,反应力都有些下降,连脚底的衣角被对方收回都没有察觉到。 确实,有几个人能面对长相不差的少女撒娇而波澜不惊呢,更何况谢一斐本来就对祁晴有……难言之欲。 向来镇定自若的谢一斐罕见的有些惊慌:“那,那中午的饭点还没到……” “大师姐给我单独煮嘛,好不好?” “……好。”谢一斐几乎是慌乱地站起身来,撇开了祁晴,就要往外走去,“我,我去厨房了。” 大功告成的祁晴坐在地板上,带着笑意对桌下的弟子眨了眨眼睛,捡起拐杖欢天喜地地跟上了谢一斐:“大师姐,等等我!” 嘻嘻嘻,看来纪明泽的话本还是很有用的。 “对了。”看到一脸衰样的纪明泽,谢一斐稍微平复了混乱的心跳,倒回来对祁晴说,“你前面跟我保证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分卷阅读27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就是你说的,乖乖听我的话,好好学习法术,你可不能食言,我会监督你的。” 望着谢一斐的背影,祁晴突然觉得狐狸尾巴有点凉嗖嗖的,好像要秃。 早饭过后的厨房重归平静,仿佛弟子们争抢着糕点粥食的景象只是幻觉。 谢一斐挽了袖子正在把鸡蛋打匀,加入生面粉,将蛋液混合成淡黄色的粘稠液体,她才烧热了油锅,舀了一勺均匀地平摊在锅底,顿时,油香四溢。 谢一斐轻轻松松将薄煎饼翻了个面,用铲子铲出放在碗里,然后快刀切萝卜,香菇丁、萝卜条、葱末和细碎的肉块一起下锅翻炒,撒了把辣椒面,一股猛烈的香味涌进了祁晴的鼻子,让忍受了一早上乌烟瘴气的鼻子得到了净化。 就是祁晴本不怎么饿,也挡不住香味钻进鼻子里,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谢一斐干净利落地将面皮裹住食材,举刀切成三段,摆盘端到祁晴面前。 “吃吧。” “这是什么,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 “春卷。” “那我好像吃过,不对,我没有吃过,我又没有去过人间……” 祁晴搓着手,小心翼翼捞起一块春卷就往嘴里丢,略为绵软的面皮淡而无味,只有不易察觉的香味,当她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浓墨重彩的香、甜、辣、鲜瞬间霸占了舌头。 香菇丁的香浓烈却别有韵味,萝卜条咬起来脆生生的,细碎的肉块早已被腌制过,嚼起来饱含的酱汁料酒流出,在鼻尖嘴里回荡那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郁香味,而辣椒面简直是画龙点睛,在品尝过那么多各有特色的配菜后,辣味在舌尖逐渐蔓延开,马上反客为主,霸道地夺去祁晴的所有感官仿佛只有辣,明明吃到流泪却忍不住下一口的辣。 …… 然后,谢一斐就看着祁晴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是我做的太好吃,把你感动哭了吗?”谢一斐笑着递出手绢。 “不是……”祁晴毫不客气地夺过手绢对着脸就是一阵乱抹,“你为什么要做这么辣?” “……抱歉,我不知道你并不会吃辣。” 谢一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以前没有去过人间吗?” 祁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春卷,含糊不清地说:“……是啊,难道你不知道?我……我不是一下山就被你们重阳派抓走了吗?” “是……吗?” “谢一斐你竟然不知道? 祁晴干脆停下了嘴中的动作,气愤地看向谢一斐:“我刚下山,准备去人间,结果就被你抓住做宠物了,然后我不是捅了你一刀吗,你就把我抓到重阳派来了,反正现在我是你的小师妹,你也不能对我动手了……” 谢一斐不禁莞尔,点点头:“那也是,但我不动手,你也别想好过。” “哇,你也太过分了吧!” 不理会祁晴的大喊大叫,谢一斐兀自走到厨房门口,嘴里念叨着:“原来……真的起作用了……” 她出生时懵懵懂懂,即使被赐了老神的福祉也不懂如何使用,她端坐在天泽岸边那时候天泽还不叫瑶池,她还不知道如何与其他的神交流,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庭风!庭风!” 远处走来一个巨人,他裸〡露着上身,肌肉如石块般坚硬,巨人的肩上坐着一名少女,长发飘扬,正冲着她挥手。 少女从巨人肩上一跃而下,笑靥如花:“夸父,谢谢你啦,我自己去天泽。” 巨人点点头,转身走远了。 少女小跑到她身边,陪她一起坐在天泽岸边,问道:“庭风,自从上次老神赐福后,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和品鹤玩呢?” 她只呆呆地看着少女。 少女眼神清澈,不知世事,右眼下一滴泪痣,明明还没有长大,却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少女穿着广袖大袍,袖子上绣着荷花,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破布条,打心里有些自卑。 少女也不见外,既然她不开口,就兀自扯起了话题。 “现在才刚开天地不久,下面的神就觉得我们小,想要夺我们的位子,,特别是那个羲和,仗着自己管太阳,又和上古天帝生了孩子,觉得自己比别人高出一大截,走路都用鼻孔看人,可是天帝死的比老神还早,她那么耀武扬威给谁看啊?” “女娲姐姐还好,每次去人间她都会给我塞东西吃。” “对了!”少女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我忘了品鹤!他说他要溜到东海玩,我就没管他,可是东海的扶桑树下就有羲和的九个孩子,肯定是要刁难他的,我们快去吧!” 她被少女扯着胳膊站了起来,懵懵懂懂地跟着少女往外跑。 “夸父!送我们一程,去东海!” 巨人快速跑了回来,稳稳当当地托起两人放在肩上:“寄雪姑娘,放心吧,很快的!” 她的视野豁然开阔,都能看见远方的天空有太阳落下,地上有矮小的人和草房,蛇尾的女子迅速游到他们身边:“寄雪,东海岸边没有人,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分卷阅读28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没事,女娲姐姐,我们回见!” 她低声念叨,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寄……雪?” “寄雪……” “你叫我干嘛?”少女侧头对着她灿烂的笑了,“你以前去过东海吗?” 她忽的笑开了:“寄雪!” “诶!” “寄雪!” “诶!你怎么一直叫我名字呢?” “因为……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祁晴:话本里的招数真好用! 后来 祁晴: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看话本了……你不用每个招式都试过去吧呜呜呜…… 现在 谢一斐:迟早有一天我要烧掉纪明泽的话本! 后来 谢一斐:今天去山下买的,都是狐精妖魅,我们一起看。 第14章 鱼香茄子 《重阳小史其四》 著者:李疏星 师父下山了一趟,没有找到大师兄的尸骨,他狠狠心,叫我们都去闭关。 师父封了重阳山。 …… 我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秋,我饿的只剩一口气。 毕竟师父是强制我们这些没有辟谷的人闭关。 我堪堪到了筑基后期,可是已经过了一百年。 师弟因年纪小,承受不住,修为大退。 …… 我偷偷下了一趟山,已经物非人非,也不知道我当年暗恋的那个姑娘葬在哪。 …… 祁晴如今用起拐杖来健步如飞,也不用别人在旁边搀扶了,特别是晚饭时打铃,她拄着双拐,比身边的纪明泽不知道快了多少,就已经走出院门了。 重阳山上向来纪律松散,下午的课吩咐大家一齐去藏书阁第一层看书,想学什么看什么书,想练什么法术就跟弟子们互试,掌门和师叔在这种时候向来是神龙不见尾。 这大概也是谢一斐竟然成为百年内第一个突破金丹的原因吧。 祁晴原本以为求仙问道,在座的诸位师兄肯定已经成为话本里呼风唤雨、变幻多端的人,结果她发现,这些弟子在修为上也没多精进,可能还不如她。 虽然大家都是菜鸡,起码她可以狐形人形快速转换,好歹也是个保命法子。 自从祁晴发现谢一斐呵斥话本,但对话本里的招数毫无抵抗之后,就拉着纪明泽看完了他的大部分存货,无论是狐狸精魅、才子佳人还是英雄传奇,这下祁晴不仅学会了路数,还学会了认大部分的字,虽然还是不会动笔,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陈姑娘得罪了夫君,两人分房而睡,为什么陈姑娘要在半夜潜入她夫君的房间呢?” “呃,她可能想吓她夫君吧……” “那为什么她夫君要趴在她身上呢?” “……可能是她夫君被吓昏了。” “鬼魅为什么钻到书生的怀里,要带他去极乐之地呢?” “呃,可能是那个鬼魅信佛,佛家不是推崇极乐之地吗……” “可……”祁晴的话自铃响之后就吞进了肚子里,然后架起拐杖飞似的溜了出去,“不说了开饭了!” 谢一斐早早就辟谷了,奈何山上糙汉子多,个个搬柴火是一把好手,却对锅中之事一知半解,常常能把锅烧糊了,掌门虽然嗜吃,却一直秉承着“君子远庖厨”的理念,坚决不碰一锅一铲,当然,除了偷吃的时候。 本来山上是有一个厨子的,结果家中出事下山了,这段时间就是谢一斐暂代。 山上的人零零散散,一时半会是不会全部赶回来的。 谢一斐下午练剑归来,沐浴完了才去做饭,此时头发还是湿的,于是她就靠在厨房门口用晚风吹头发,最先等到的就是祁晴。 “祁晴?” “是我,大师姐,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自己进来看看。” 谢一斐的长发散下来,有些凌乱,没有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也没有那么能威慑人了,祁晴大着胆子凑上去:“大师姐,我们一起吃嘛!” 谢一斐心中只觉得好笑,这人早上还尾巴翘得比天高,这会儿倒是腆着脸来亲热,于是也不作声,就想逗逗她还能怎样撒娇。 纪明泽落后祁晴十几步,恰好听见了她们的对话,高声喊道:“别劝了,大师姐早就辟谷了!” 谢一斐算盘打空,新仇加旧恨,转身回厨房了。 于是晚饭时,纪明泽吃到了有生以来最恐怖的东西,混在新鲜蔬菜里的一小块鱼胆,那种苦味让他连胃都要呕出来了,胆汁呈绿黑色,纪明泽咬了一口后就吐在了饭菜里,粘稠且腥臭极其令人作呕,久久难以散去,纪明泽还落了两行泪。 坐在他旁边扒着鱼香茄子的祁晴默默将座位往外移。 纪明泽心中悔恨交加,他早该想到谢一斐怎么会忘记报仇这件事呢,她应该比谁都记得牢啊! 谢一斐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本来想亲自动手,但是又怕累到我自己,今天正好做厨师……对了,饭菜不可以换。” 分卷阅读29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祁晴看了看纪明泽的惨状,在心中坚定了抱好谢一斐大腿的决心,就冲这一盘鱼香茄子! 祁晴和纪明泽进厨房后发现配菜种类虽不多,分量也不多,但好在滋味足,各自挑选了配菜后一齐坐在小桌子边上。 茄子条被炸过,表面金黄,虽然被汤汁泡得绵软,但还是富有焦脆的口感,对祁晴来说,正好一口一个。料酒、葱、姜、蒜必不可少,混合肉末翻炒后放入糖、醋,吃起来的滋味是酸甜且回味无穷。茄子被放了一勺豆瓣酱,明明是偏咸,却有很好的中和了酸甜味,仿佛真的从素菜中尝出了鱼味。 祁晴只是叼着茄子条,溢出的汤汁便与茄子的融合在一起,配合着五香调料,祁晴觉得这大概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晚饭了。 蒸糖糕适合充饥,吃多了会有些干;而春卷适合作零食,闲来无事看话本时来上一根;鱼香茄子却是最适合下饭的,只要一碗饭,一盘鱼香茄子就可以充分满足各方面的需求了。 “我吃完啦!”祁晴恋恋不舍地舔完盘子,拉起纪明泽就走。 谢一斐只看了精神萎靡的纪明泽一眼,收走了他满满当当的饭盘,还有摆在外面的诸多配菜,包括那盘惊为天人的鱼香茄子,未等他俩发觉,桌上的菜就变成了极其寒酸的青菜炒黄色片状物体。 “这是什么?” “苦菜炒黄连,他们会喜欢的。”谢一斐抱着双臂,“这群崽子胆子也是大,不教训一下不行,不然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你看,还有酸菜炒苦瓜,香菜炒芹菜……” 祁晴和纪明泽联想到今早的事,在心里对谢一斐肃然起敬,看着门外慢悠悠走来的吃饭大部队,只剩下满心的同情。 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记仇小能手的祁晴,在今天默默把称号转给了谢一斐。 今晚的晚饭简直就是一场大灾难,不知道多少弟子面呈菜色,争先恐后地奔向泔水桶一吐为快,陈余的脸都被苦得扭曲,似乎被菜色熏陶后连手脚都无力了,正被弟子搀扶着往外走。 祁晴就站在门口看完了全程,只觉得身上一阵激灵,似乎也从空气中尝出了苦味,谢一斐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不慌不忙地问:“怎么,下次还敢让他们帮忙?” “不敢了……” “知道了就好,走吧。” 祁晴明显了愣了一下:“不是,那个,我们去哪?” “难道你从不饭后走走消食的吗?”谢一斐偏着脑袋看着她的眼睛,“也是,你是只狐狸,变成狐形,四处蹦跶也算消食了。” 在祁晴的视角看来,面前的人散了发后,貌似没有那么生人勿近了,竟隐隐地透出些温柔的气息。明灭的灯火下,照出谢一斐的五官立体,剑眉的线条流畅,连眼睛里都镶嵌了一点星火,熠熠生辉,跟话本里退隐侠女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可是……你不是辟谷了吗?” “走了,跟上。“谢一斐先行几步,回头发现祁晴还呆在原地,“辟谷就不能走走吗?我纯当遛狐行了吧。” 祁晴匆忙地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不会吧,她竟然从谢一斐的脸上看到了笑意? 夜晚的重阳山上凉风习习,除去厨房里传来的声声哀嚎,周围静谧得像是隔绝了人世,清晰的蝉鸣一声又一声,仿佛与头顶的星空相互应和。远处一点幽暗的烛火,任由她们被笼罩在黑暗中,以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在祁晴以往的时光中,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星星,虽然蛇不理她,青山三十九座上的野鸟扑腾着也不理她,但在寂静的夜里,能够仰躺在山顶,享有一大片属于自己的星空,也是独有的享受。 “你看,那几颗连在一起的星星,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我从没见到他们分开过。” “傻子,那是北斗七星。” “啊,是吗?” “七颗星星连成勺状,要是黄昏时,你就看见斗柄是朝南的,说明现在是夏天。” 祁晴只抬头看星星,手上的拐杖也没好好探路,稍不注意就踏入黑暗中的土坑,身子一歪,就要摔个七荤八素。 “哎呀!” 谢一斐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幸好多年练剑臂力还算惊人,硬是把祁晴扯了回来。 “谢谢你啊,大师姐,这可真是吓我一大跳了。” “不客气。” 谢一斐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道:“那你把手给我,这样就不会摔了。” “啊?” 没等祁晴反应过来,谢一斐就强势地夺过她手上的拐杖,然后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手。 谢一斐手掌略大,正好将她的手全部包裹在掌心,掌心微凉,手指上有练剑练出的茧痕,蹭着她的手背,祁晴竟从心底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你这样好奇怪…… “你什么你,我是怕你摔了,本来就傻,再摔一下脑袋就傻得不认人了。” 祁晴懵懵懂懂地被拉近谢一斐身侧,正要抬头去看她的表情,却只看到一个黑不溜秋的后脑勺。 祁晴:“……” 分卷阅读30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谢一斐死活一定要用后脑勺对着祁晴,极力调整脸上的表情管理,手轻柔地握住对方的手,却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跟着我走。” 祁晴不知道谢一斐又哪跟脑筋搭错了,只清晰地记住了“傻”和“蠢”几个字,准备下次找个机会,原封不动地还给对方。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谢一斐将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祁晴差点都要怀疑她要杀狐灭口报私仇了。 “你看。”谢一斐将挡住她视线的背影移开,面前的景象完整地展开。 山坡下有块小水潭,化成白雾的潮湿水汽缓缓升起,有不知多少萤火虫飞舞着,尾部的绿色荧光形成了满天的星点。 人间的星河映着天上的星河。 “哇!”祁晴不禁感叹道。 谢一斐看着她惊喜的表情,问道:“喜欢吗?” “以前白天杂事缠身,心情烦了,就到这里走走,在夏季常常会碰到萤火虫,觉得挺美的,也能放松心情。” 有一只萤火虫停在了祁晴指尖,绿色的光照得她的瞳仁像夜里的鬼魅妖娆且神秘。 照理说按人间惯例,祁晴到这时候应十分感动,与谢一斐在夜色下谈天,从诗词歌赋到风花雪月,谢一斐知道祁晴肚子里半点墨水没有,只愿两人聊些过往经历。 谁知祁晴向来不走寻常路,这种时候也一样。 “其实吧,大师姐,我要告诉你个真相。”祁晴在原地低着头,半晌才开口。 谢一斐心中一喜,赶忙问道:“怎么?” “嗯……其实……萤火虫发光是在求偶,等他们找到了雌萤火虫,可能就要……不让我们围观了……” 谢一斐准备了一肚子的喜悦就等来了这个,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背后祁晴连忙叫住她:“大师姐,我做狐狸的时候,看了蛮多萤火虫的……如果你下次看到什么会飞的红烧肉的话,再叫我吧……” “谁要叫你了?”谢一斐回头,冷冷地道,“怕不是红烧肉先飞,是你的脑袋先飞了。” 祁晴不知道又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师姐什么,只好缩着脖子跟在她身后,准备到了夜里报仇。 夜半,四野寂静,翩鸿院里只有两人绵长的呼吸声。 睡在外间的祁晴突然睁开眼,身为兽类,极好的夜间视力让她毫不费力地掀开被子,悄悄溜下床。 其实经过这么久的练习,祁晴已经能够不靠外力扶持,完整的走一段路了。 只见她轻手轻脚地靠近谢一斐的房门,拉开门帘,慢慢向床铺靠近。 想到谢一斐会被她吓到昏倒在床上,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祁晴连忙收敛住往上扬的嘴角,示意自己不要笑得太厉害,然后掀起谢一斐的被子,缓缓钻进去。 祁晴收起自己放在地上的脚,极其缓慢,以她认为绝对不会惊动人的动作,转过了身子。 然后看到了一双在黑暗里也仍然明亮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晴:今日撩的妹子,都是明日的债。 谢一斐:不是债,是爱。 祁晴:…… 第15章 红豆琥珀饧 《重阳小史·其五》 著者:李疏星 二师兄自觉没有成仙的天资,自请下山,重归尘世。 也是在重阳那天,我们送别了二师兄。 师弟问我走不走,我想了想说不走。 毕竟我这么多年修炼也才筑基,下山后顶多就延年益寿,还不能长生呢。 …… 师弟上次闭关伤了根本,师父说他很难成仙了。 都是骗人! 我偷听到师父跟师叔说师弟再也不可能有很大进步了。 反正没关系,在重阳山上,我能罩得了师 弟。 …… “人和神怎么能混在一起呢?照我说,我们就应该搬到天上去,划清界限。”羲和尖利的指甲扯着男孩的后颈皮,不顾男孩的挣扎与求饶,高傲地扬起下巴大声说,“什么老神钦定的三仙,只不过是三个毛都没长齐的野孩子,要不是我家天帝去的早,还轮到你们蹦跶?” “羲和,你放开品鹤!” , 羲和不屑的瞥一眼东海边上的寄雪,从扶桑树下踏着虚空走了过来:“你当我想对他做什么,不过是一只蛇,我都怕脏了自己的手。” 在她身后,树下的三足金乌们“哇哇”乱叫起来,似乎在应和。 “像女娲那样的蛇就不配为神,成天与人类混在一起,人类那种东西除了口感好,还能有什么长处。” 庭风看到寄雪气得眼眶都红了,她眼眶里的震惊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来:“不是……不是,作为一个神,你,你竟然吃人……” “是啊,吃了又怎么?”羲和漫不经心地梳理耳畔的鬓发,“我还有这么多孩子要照顾,自然要填饱肚子为先,反正女娲会捏泥人,又不缺这点泥土。” “再说,即使我吃了,你又能奈我何,寄雪姑娘,可不要听了别人几句恭维就以为自己真有那么大能力了,我今天不想对你动手,尽早滚吧。”羲和瞧了一眼手上的男孩,露出了个嫌恶的表情,“哦,我也不吃蛇,看了就倒胃口,还给你们了,下次可别来东海碍我眼。” 分卷阅读31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随着羲和手上的动作,男孩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看着就要脑袋着地,夸父迅速伸出一只手勾住他的衣服,让他平稳的到达了地面。 “品鹤,你没事吧?”寄雪连忙冲了上去,仔仔细细地把他瞧了一遍。 男孩揉揉有些红肿的后颈,笑着说:“没事。” 庭风的眼里满是好奇,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男孩,不敢相信拥有“品鹤”这样一个充满仙气的名字的人如此平凡,乱糟糟的长发焦糊在一起,估计是被三足金乌烧的,具有蛇特征的三角眼,尖脸薄唇,说不出的阴毒与刻薄。 “没事就好,我们回家吧。” 寄雪一手拉着品鹤,一手拉着庭风,身后还跟着个高大的夸父,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品鹤,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庭风终于学会说话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也是值得庆祝的!” “我回去要告诉女娲姐姐,羲和真是太过分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比羲和还厉害啊,才能打败她……” 品鹤淡淡说了一句:“羲和活不长了,所以她要给她的孩子们铺路。” “啊?” “啊” 翩鸿院里半夜响起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仿佛一根拉长的弦被狠狠拨动般刺耳。 有什么能比半夜吓人却被对方吓到更惨的呢? 祁晴被吓得的表情失控,一下子连化形都控制不好,正手脚并用地往床下滚,一根毛绒绒的大尾巴就从裙子里面滑溜了出来,还惊恐地乱晃。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啊啊啊啊别杀我,□□气做狐裘都不行……”身旁那人翻滚着下床,却被床帘和被子绊得死死的,只留个大尾巴在谢一斐面前晃呀晃,求饶的话说到最后还隐约带了哭腔。 “……” 我是不是吓人吓太狠了?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谢一斐向来警惕,早在祁晴走进她的房间时就有所发觉,要不是想看看祁晴到底想做什么,她才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睁眼,可是没想到……祁晴竟然上了她的床。 “好了,我不杀你。”谢一斐好气又好笑,一把揪住那根毛绒绒的大尾巴,把人往回拖,“你告诉我,你到底来干什么?” “真的?” 祁晴扯起被子盖住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滴溜到处乱转的眸子,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睡觉做噩梦了,我害怕,所以……” “是吗,我觉得你没有说实话。”谢一斐也不看她,兀自把玩着那根尾巴,指尖在尾巴尖处打了个转,“如果你是来杀我的呢?” 祁晴尽力忍受住从尾椎处蔓延上来的酥麻感,还从眼角挤了两滴狐狸的眼泪:“冤枉啊大师姐,我,我半点法力也没有,怎么会对你下手呢……我真的是做了噩梦!” 谢一斐逆着毛从尾巴尖撸到根部,顿时感觉到身旁的人无声的颤栗,透过月光,果真在对方眼下瞧见了几滴晶莹的泪滴,心便软了。 谢一斐低声道:“那既然是这样,你就睡这吧。” “那个……大师姐,你可以把我的尾巴还给我吗?”祁晴将计就计,躺在谢一斐不大的床上,怯生生地问。 “不行。”谢一斐狂撸了尾巴好几下,心满意足地躺下继续睡觉,手里还握着那根尾巴。 祁晴压制住喉咙里发出的啜泣声,在心里哭成了小泪人。 “大师姐……”你这样我睡不着呜呜呜…… “乖,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狐狸的尾巴再敏感不过,更别说是尾巴根部了,祁晴心里抗拒着,身体却不敢反抗,眼皮粘粘合合中沉沉睡去。 祁晴终于理解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这句话的深意,因为她马上就吃到苦果了。 朦胧昏暗的梦境里,她同样轻手轻脚溜到谢一斐床上,对方虽然表情上没多大变动,却十分“惊讶”地俯身压了上来,如同陈姑娘的夫君一般,但是接下来的走向却完全不对,祁晴感觉到谢一斐的手搭上她的肩膀,两人的发丝也缠在一起,却什么都看不清晰。 恍惚间,祁晴突然觉得唇被温热触过,后知后觉地舔了下唇。 “别是老鼠吧?” 在重阳山另一头的鸣岐院里正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弟子围在一起,质问着中央的纪明泽。 “二十二师弟,你也太过分了吧,竟然背着我们和小师妹感情那么好啦!” “是啊是啊,小师妹还同你一起上藏书阁一起吃饭呢!” “师弟自觉点啊,下次跟小师妹在一起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哎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大师姐,对对对,是大师姐,是她吩咐我去照顾小师妹的。”纪明泽挠破了脑袋,辩解道,“我跟小师妹一般般,不太熟!” “哟哟哟,我们也想这样的不太熟……” 木门被陈余忽的推开:“还睡不睡觉了?是不是觉得大师姐管不到你们就开始放肆了?赶紧把灯给灭了,二十二师弟,说你呢!” 分卷阅读32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二师兄你不知道,纪明泽这臭小子背着我们跟小师妹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你看,今天小师妹还与他同桌了!” “我看见了,我又没翘课。”陈余肩头上搭着布,发梢还滴着水,一滴正好砸中眼睛,“嘶,纪明泽你这小子真让人羡慕……” 纪明泽连忙摆手:“二师兄,可别这么说,明天,我保证明天把小师妹身边的位子让出来,我们公平竞争!” “可以可以,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诶,诶,祁晴,你有没有发觉今天大师姐心情特别好?” 晨练队伍里,祁晴拄着拐杖在一旁围观,队伍最末端的纪明泽瞧见谢一斐去另一头监督了,连忙回头捅醒快要站着睡过去的祁晴。 “我怎么知道,许是昨天把你们全整了一遍,心情舒畅了?”祁晴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眼睛下挂着个明晃晃的黑眼圈。她今天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的尾巴软趴趴地赖在床边,差点收不回去。 “诶,不是,祁晴,你昨天又没有被大师姐整,你失眠个什么劲啊!” 纪明泽干脆停下练剑的动作,专心凑过脑袋去和祁晴聊天。 祁晴抬了抬眼皮,提醒道:“她看过来了。” 纪明泽快速溜回队伍里,试图跟上大家的动作,却仍然被谢一斐揪了出来。 谢一斐今天像往常一般束了发冠,身上还是万年不变的重阳校服,但纪明泽怎么看都能从眉梢发尾瞧出点春风得意的感觉来。 “纪明泽,站到最前头去,给师兄们看看你这胳膊跟腿都伸不直的猴功。” “当然,还有小师妹也看看。” 谢一斐回头深深地看了昏昏欲睡的祁晴一眼,转过头来又是一幅冷脸,用手上的倨浪剑驱赶着纪明泽往前走。 “可是大师姐,小师妹也……”纪明泽挣扎着,试图拖祁晴下水。 谢一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那这样吧,我把你的腿打折,明天你就跟小师妹一起站边上吧。” “诶,不是大师姐,我好好练剑,一定好好练剑……” 晨练后,谢一斐照常走在队伍最前头,却一直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即使她已经放慢了脚步。 谢一斐想等的人在最后头跟纪明泽窝在一起说悄悄话。 “你不是说大师姐今天心情好吗,怎么还是被拉出来骂了?” “哎呀,你不懂!”纪明泽胡乱地擦去额头上的汗,义正言辞地说,“大师姐在最前头起码回头了五次,你快点上去陪她吧!” “我?”祁晴指着自己,一脸莫名其妙,“凭什么呀,我跟她关系又不好。” “凭什么?凭你俩都是女人,女人才懂女人心啊。” 祁晴毫不客气地冲纪明泽翻了个白眼:“胡言乱语。” “哟,还学会说成语了,看来昨天的话本教学结果不错。”纪明泽现在发觉谢一斐的好脸色都不是给他的,极力想保存自己的地位,“你实话告诉我,昨天你跟大师姐去做什么了?” “前边的你不都知道呢,跟你去吃晚饭,然后我跟她散步去了,她带我去看了萤火虫,哦,那个……睡在一张床上算不算?” “什么?!”纪明泽额角的筋都暴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的话本是白看了吗?” “你能不能小点声?”祁晴慌张地把纪明泽的头往旁边按,前边已经有几位师兄闻声回头。 纪明泽已然一副生吞了鸡蛋的模样,满脸的怀疑人生:“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大师姐她喜欢你啊!” “噗咳咳!”祁晴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下子涨红了脸,“开什么玩笑,她就是想把我当宠物养,随手遛狐嘛!” “先不说这个,祁晴,待会上课你同谁坐?” “还能跟谁,不是同你一起吗?” “哎呀,求求了小祖宗,我今儿可不想死,师兄们误会我可以,大师姐可不行啊!这样吧,你坐在大师姐旁边,顺便替我美言几句。” “不是,这剧情怎么有点耳熟,是《长生殿》还是《金銮娇》啊,你怎么说得跟大师姐是昏君一样……” 纪明泽在心里哀叹道:“可不是吗?就是啊。” “我不干,那我在你心中成什么了?妖妃还是祸水?” “别的不说,妖妃还是能扯上一点关系的……” “呸!” 学堂里,纪明泽先占领了一位师兄身旁的空位,以表让位的决心,而其他的弟子不约而同都只坐了一个位子,身旁空荡荡,就差写个“虚位以待”了。 纪明泽随便扫视几眼,个个都像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发丝儿都整理的根根明亮,虽然都穿着重阳校服,不是把衣领竖起来,就是敞开了外袍,都拗着姿势,迎着阳光,展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将自己毫不保留的灿烂笑脸对向门口。 “……” 纪明泽心想,我怕不是走进了鸭子窝。 原本应最早进学堂的谢一斐,半路被师叔叫走了,而弟子们等待的祁晴早早就溜去如厕了。 分卷阅读33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纪明泽摇了摇头,看着弟子们不留余力地展示魅力,而本该接收魅力的人却还在茅厕里苦苦奋斗,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小师妹形象会不会破灭。 于是,当谢一斐整理完上课书籍踏进教室时就看到了这样一番场景,所有的弟子都看着她,有的撑着脑袋,有的甩袖飘逸,有的轻抚冠发……共同点是,他们脸上都带着一种谢一斐看来极为荡漾的笑容,而且几乎每个人身边都空着一个位子。 “……” 我别是走错路了吧?这是什么妖魔窟? 谢一斐在门口驻足片刻,走出去看了一下位置,确定无误后再次进入,仔细瞧了每个人一遍,果然侧着脑袋偏着头的纪明泽在其中一枝独秀。 “把位置给我坐好,不许留空位。” “大师姐……” “今天的饭还是我煮。” 于是,解决了人生大事归来之后的祁晴溜回学堂后,就瞧见众人整整齐齐地坐满了位置,只有最前排的谢一斐身边没人。 她想起纪明泽说的话,犹豫半天还是选择了投降,乖乖地坐在了谢一斐身边。 谢一斐头都没抬,继续翻阅一本晦涩难懂的古籍:“你回来了?” “那个,大师姐,我真的不是偷溜出去,你不要罚我,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 “嗯?”谢一斐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身体不太舒服,怎么了?” “没事,现在已经好了。” 谢一斐合上书,从兜里掏出一块热乎乎的饼,就往祁晴怀里丢,“我先前路过厨房时给你带的。” “哇,这是什么,闻起来真香……” “我从书上看的,外边叫它琥珀饧,我用木薯粉和了糖,裹了红豆馅,煎了一下,应该算是红豆馅琥珀饧。” “别计较那么多。”祁晴急不可耐地解开纸包,里边通体淡黄色,像半块浑圆的水滴,正散发着一股香味。 坐在她们后边的弟子羡慕嫉妒恨着大师姐独享着小师妹的陪伴,又默默咽口水。 ……又突然开始羡慕小师妹了。 琥珀饧表面被煎过,看着平平无奇,咬下去才会感受到酥脆的表皮被牙齿破开,但内里却是糯的,软糯却不沾牙,带着丝丝的甜味,使点劲咬下去还会感受到半透明的胶质滑过齿缝,不肯轻易屈服。 当吃到最里层时,被捣成泥的红豆与糖混合的独特滋味如同洪水般涌入口腔,前面几口的平淡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红豆馅才是这道小吃的真正主人。甜味中带有豆类特有的涩,不突兀,反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舌尖的滋味不太平庸。 吃多了甜腻的红豆,一口咬下表层和里层才解腻,这时尝起外层的胶质就有些寡淡而无味了,正好中和了过甜的红豆,细细品尝后便回味无穷。 木薯粉被煎过的清香吸引了后排读书的弟子们,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一饱眼福,连想要远离乌合之众的纪明泽都放弃了抗争。 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 “你看小师妹吃东西的样子好可爱,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松鼠。” “她瞪大眼睛的样子也好可爱,为什么大师姐可以那么冷静?” “那可是大师姐啊!别说,我也想吃……” 他们眼里冷酷的大师姐看起来没有表情,却在心里重复了一句跟他们相同的想法。 “可爱。” 祁晴狼吞虎咽到口齿不清:“大师姐,太太太好吃了……”这跟昨天的菜比起来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啊,我每天都想吃…… “我昨晚说要给你做好吃的,绝不食言。” “可是……大师姐,你不是说你是顺路带的吗?” 谢一斐偏过头去,继续翻她的书:“狐狸有九只尾巴才算出师,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好好修炼,我看你腿也快好了,撤了拐杖,我会亲自监督你的……” 祁晴顿时感觉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低头只顾吃,在心中记仇的小本子上划了一道。 对方的语气柔和了一些:“……行吧,拄着拐杖也行。” 我根本就不是在意这方面好吗? 祁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谢一斐不解风情。 诶,不解风情是这样用的吗?昨天话本里好像是…… 管他呢,吃就对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纪明泽正坐在草地上喝水,直接一口水就往祁晴脸上喷。 “……你也太恶心了吧?” 祁晴随手施了个屏障,可惜初学不熟练,只 堪堪挡住了脸,水一滴不落的落在了她的裙子上,顿时洇开了一片水渍。 “不是,祁晴,你再跟我说一遍……大师姐不解风情?” “是啊,竟然真的拉着我学了一天的引气入体什么的,可我只想跟在她后面吃吃吃啊!” 纪明泽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得了,你是把大师姐当专属饲养员了吧” “胡说什么,这就是不解风情。” “哼,风情就是你心里的想法吗?那我还是劝她永远都不要懂,别做昏君。”纪明泽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帮你打桶热水,你自己沐浴吧,瞧你这裙子湿的。” 分卷阅读34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你还好意思说,”祁晴嫌恶地提起裙角,“你难道不会烘干的法术吗?” “不会,你还不如拜托大师姐……大师姐!”纪明泽抬头望去,谢一斐就站在山坡顶上,不知看了他们多久。 “打水就不麻烦你了,我来,祁晴,还不走吗?” “来了来了!”祁晴路过纪明泽身边时,呲牙咧嘴做个鬼脸。 “……” 纪明泽在心里冷哼道,激动什么,你饲养员靠山来了吗? 翩鸿院里,大木桶摆在祁晴床前,袅袅白烟升起,祁晴事儿精一会嫌水太烫,怕褪了自己的毛,一会又嫌屋外的谢一斐走来走去太闹腾,烦得她不想下水。 狐狸怕水,祁晴也不例外,她非磨蹭到水都温了之后,才慢吞吞的下水,仿佛掉入了油锅的鱼,扑腾着就要起来。 屋外的谢一斐听不下去了,推开门就要身体力行教祁晴。 谢一斐把祁晴的背按在木桶边上,抓过布巾就开始搓:“你难道不懂洗澡?你这叫淌水不叫洗澡,安分点。” “我我我是狐狸啊,狐狸都不洗澡的,也就挠挠脚……” 谢一斐一想到床边睡了个几十年不洗澡的狐狸,头就开始疼。 后背和后颈搓完了,谢一斐站着有些尴尬,她咳嗽一声,把布巾往祁晴手里一塞:“……前边你自己洗。” “啊?” 祁晴侧过头,头发盘着缠在头顶,露出曲线还算优美的后颈,正好一滴水珠滑过中间的凹陷,滑过蝴蝶骨,落在了腰后。 谢一斐的喉咙有些发紧,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眼前只有那个通红却又染上了别种颜色的后背,她叹了口气,只想把自己拉入深眠之中。 祁晴却觉得谢一斐行事乖张,只好自己收拾收拾上床睡了。 半夜的时候,祁晴睡的迷迷糊糊,发觉身边挤了个人,挣扎地睁开眼,却发现是谢一斐。 “你……干嘛呀?” “做噩梦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晴:你做什么噩梦了,脸这么红? 谢一斐:……关于你的噩梦。 祁晴:诶不是,我有那么丑吗? 谢一斐转过头去:太丑了,吓人。 祁晴偏把脸往谢一斐面前晃:丑死你算了!诶,你脸怎么更红了? 谢一斐:咳……衣领拉好。 第16章 甘豆汤 《重阳小史其六》 著者:李疏星 等我再次找到这本本子时,已经是十年后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师父坐化了,众弟子抢了财宝经书,下山自立,一夜之间,山上只剩我和师弟,和一把积满灰尘的九星刺。 那天我们下山,在山脚捡到了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女婴。 “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和师弟抱着她走访了附近,却无人应答。 师弟从衣角里扯出一张纸片,有生辰及名。 我们取了开山祖师之姓,为她取名“谢一斐”。 …… “疾风知劲草!” 纪明泽眼睁睁看着一道微不可见的光点从祁晴指尖射出,没入了他的胸口。 ……然后,纪明泽仍然站在原地。 “喂,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祁晴收手,有些失望地揉着手腕。 纪明泽在原地踟蹰,终于忍不住开口:“……不是我要笑你,你这化形不容易吧?” “呸,你再接我一招!” “别别别,祖宗!”纪明泽上前扯住她的袖子,把她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我有点事想问你。” 祁晴一脸莫名其妙:“你倒是问啊。” “那个,呃,你最近不是跟大师姐关系特别好,那现在你……还睡在她床上吗?” “什……什么关系好,她自己凑上来的,非要我好好修炼,不给狐族丢脸,我还怀疑她也是狐狸精呢!” “哎呀我理解,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最近你与她同出同进,也只有现在我能捉到你了。” 祁晴用奇怪的眼神瞧了他一眼:“谁要睡她床上了,我才没有,明明是她自己凑到我床上来的,天天做噩梦,谁信啊!” “……” 纪明泽倒吸一口凉气,表情突然呆滞住了。 “喂,你怎么了?”祁晴推推他的肩膀。 纪明泽搓了把脸让自己冷静:“……我知道了,我还是不要跟你接触比较好。” 说完他转头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行,我要向你借话本,你不许走。”祁晴反应迅速地扯住了他的胳膊,“就是……就是上次陈姑娘那本……” “啥?《金凤鸳鸯传》吗?我回去找找,你放手啊祖宗!”纪明泽连忙拉回自己的袖子,慌张地往回跑,“不行,我看待会大师姐就要回来了,我先溜。” “诶……” 祁晴疑惑地看着纪明泽溜走的背影,重新凝神聚气,在指尖上聚了一丝光亮。 分卷阅读35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疾风知劲草!” 一缕微弱的光射进路边的小草中,片刻后,最幼嫩的草尖被削落了一半。 “唉,还不如我动手来的快呢……” 祁晴蹲在路边,完全把修炼这件事丢到了脑后,开始摘花,紫的、白的、粉的、黄的,还是香的、丑的、稀疏的、茂盛的,都没逃过她的手,真可谓辣手摧花,连茎都不留。 女孩子一般都爱美,更别说祁晴这只狐狸,挑零食都挑好看的吃,长得顺眼的水果才动口,要不是谢一斐长的还算入眼,眉眼也不差,不然祁晴早揭竿起义了。 祁晴兴致冲冲地给自己缠了个花环,就要往头上戴,背后却传来了响动。 她偏头看去,是练剑归来的谢一斐。 正是黄昏时候,一点余晖透过她的衣领,给她的发丝和衣角镶上一层金边,鬓边的发被风吹起,拂过形状姣好的唇,从底下望去,朗目星眸,眼睛里盈满碎光,她握着剑,只注视着面前的人,缓缓开口:“你在做什么?” 风很大,把她的袍子吹得呼呼作响,话也在风中难以听辨,可眼前的身影却愈发清晰。 祁晴怔住了,她看过那么多话本,看过那么多悲欢离合,那么多的惊鸿一面,却始终懵懵的。她不懂小姐为什么会爱上那个拯救了她的英雄,姑娘为什么会对青年一见钟情,更不懂男主的“俊俏逼人”“风姿潇洒”“琼林玉树”,今日的她,却在谢一斐身上瞧见了这些。 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铺面而来的少年朝气,和无法形容的击中心底的感觉。 特别是谢一斐注视着她的时候,仿佛在那一瞬间,拥有了一片星空。 “你怎么了……”对方走上前来,声音在风里逐渐模糊,视线里只剩下那只握着剑的手。 手背是光洁的,偶尔有油星溅上去的疤痕;手指是修长的,骨节分明,看上去细瘦,其实是有力的,抓住祁晴的时候不容反抗力度让人心悸;手心里隐藏了许多秘密,有关节处的茧痕,掌心里的疤,握着祁晴的时候,茧痕会蹭起心底的一片涟漪有些痒,却又不单单是手上。 谢一斐在她对面蹲下,发丝触过她的脸颊,风里的声音飘忽不定:“你在看什么……” 可能是刚练完剑,还没有拾掇好自己,鬓发有些乱,额角有汗水滑过,随着风,淡淡的汗味钻进鼻孔里不难闻,还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涩。 祁晴看见一滴汗水落在眼睫毛上,在日暮的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对方的眼睛清澈,她在里面清晰地看到自己张着嘴巴,一脸呆滞。 我这是怎么了? 祁晴努力地找回思绪,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却是谢一斐塞到她嘴里的那块鱼鳞酥,谢一斐骂着她,搓背的手却异常温柔…… “……你哪来的花环……” 对,花环! 祁晴一时机灵,飞快地将头上的花环取下,然后按在了谢一斐头上,转身就跑,只给对方留下了一道背影。 一定是那个花环有问题,不然我干嘛会胡思乱想。 祁晴在心里喜滋滋地给无辜的花环安了个罪名,心安理得地去藏书阁快活了。 原地的谢一斐只觉得脑袋上异常沉重,把花环扯下来后,上面五颜六色,比开了染坊还热闹。 “这都什么人啊,花环都做的这么丑……” 谢一斐摇摇头,片刻后还是把花环塞进了怀里。 “……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藏书阁的角落里,高大的书架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纪明泽窝在最里一排,从怀里掏出本破破烂烂的书塞到祁晴手里:“赶紧拿走,你要的书。” “嘻嘻,谢谢啦。” 祁晴抱着书转头就走,却被纪明泽一把扯回来:“诶,不对,你不是老早就看过这本书了,你现在要干嘛?” “我,我重温不行吗?”祁晴把小脑瓜高高昂起,“我呀,我可喜欢这本了,哎哟日思夜想啊,朝思暮想啊……” “停,戏停一停。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被大师姐发现了,她非抽死我不可。” “一定一定。”祁晴喜滋滋地翻开泛黄的封皮,上面小楷书写的“金凤鸳鸯传”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金鸳鸯专”,所幸内容还是完整的。 上次看话本太过囫囵吞枣,这次祁晴只凭自己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藏书阁外弟子们闹哄哄的,有谈天说地,天南海北的聊,还有下棋划拳斗蛐蛐的,偶尔有几个躲在角落看书,也基本跟野史艳史脱不了干系。 祁晴刚看到陈姑娘家中生变故,与丈夫大闹一通时,门外就传来弟子的高呼:“开饭啦开晚饭啦” 祁晴立即把书往怀里一塞,就要往外冲去,现在的她腿脚比以前还灵便,可是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唉,厨师早就回来了,现在的谢一斐不掌勺了,她也吃不到那些人间美味了。 “我想要好吃的……”祁晴小声地嘟囔,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说起来重阳山上的厨子确实跟谢一斐没得比,一盘简单的青菜炒蛋都可以炒糊了鸡蛋,炒焦了青菜,纪明泽不服气地跑去理论,然后得到一碗作为补偿的甘豆汤。 分卷阅读36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那不是很好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呀?”祁晴得知这个消息后没好气地推了纪明泽一把,“背着我吃独食,你也太不要脸了!” “不是哎呀!”纪明泽搓了把脑袋,瘪着嘴道,“我,我真的没想到,那个厨子,他能把甘豆汤做成苦豆汤……” “这就是你没文化了吧,说不定它的味道就是苦的呢。” 纪明泽斜了她一眼,叫唤道:“到底是谁没文化!原先那个厨子多好,现在连人影都没了……要不,祁晴,你劝大师姐重新下厨?” 祁晴本想拒绝来着,为了不愧对自己的舌头,犹豫着点了点头:“……可以试一试。” 向来热闹的厨房又冷清了不少,祁晴和纪明泽躲在院外,看着谢一斐不急不缓地走进厨房,纪明泽连忙捅捅她的后背,低声说:“快去,成败在此一举……” 祁晴无奈地悄悄跟上去,没想到纪明泽嫌她走得慢,还推了一把她。 “你别催我……哎呦!” 祁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谢一斐肩胛骨处,差点把嘴撞豁。 谢一斐反应比她快,一个急转身,只是接住了祁晴的身体,然后迎面而来一张脸,就磕在了肩膀上。 清脆一声“咔”。 “你……没事吧?” 祁晴捂着下巴,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看。” 谢一斐低下头,轻轻托起祁晴的下巴,上下端详了一番:“有一点红肿,应该没多大问题。” “能说话吧,张嘴我看看。” 从纪明泽的角度看过去,谢一斐低头的动作似乎就要亲上祁晴,两人除去事情的前因后果,眼神看起来都是缱绻缠绵的,他懊恼地一拍脑门。 真是,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贝齿下藏着舌头,不太|安分地舔了一下齿根,谢一斐目光温柔,突然想起书中记载,有贝,生于河中,焯水捞之,添葱蒜,加细盐,名为“西施舌”,入口品尝,恍若亲到千古美女西施一般滋味美妙,虽然谢一斐眼前的人不算千古美女,却还是让她有品尝的欲望。 “我……我没事,大师姐,你晚上下厨吗?” 谢一斐收回在她身上流连的视线,问道:“怎么,新来的厨子做的不好?” “那是当然。”祁晴跟在谢一斐身后,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饭,他是怎么把鸡蛋炒糊的,而且肉还是生的,虽然我可以接受生肉,但是为什么不放糖……” “大师姐,还是你做饭最好吃了……” 谢一斐低下头,从柜子里取出一碗冒着丝丝凉气的汤,汤呈淡绿色,上面漂浮着白色的滤渣。 “诶,这是什么,我能尝一口吗?”祁晴好奇地凑上脑袋。 “嗯,本来就是给你的。” “啊?” “甘豆汤,加了糖。” “那……那我就不客气啦?” 不知道纪明泽尝到的那碗噩梦般的甘豆汤是怎么样的,反正祁晴手上的甘豆汤色香味俱全。炎热的夏天里,来一碗甜丝丝、冰凉凉的甘豆汤,可以从胃里一直凉到心底,打消了一整天积累的暑气。豆泥沉在碗底,用勺子挖起来放进嘴里会有奇妙的沙沙声响,甜的滋味不随大流,似乎在单纯的味道上多添了一些难以形容的感觉。冰凉使舌尖颤抖,眷恋那一点点的凉气。 “我!我喜欢这个甜!”祁晴像个大傻子一样含着勺子挥舞着右手,“大师姐,你也来尝一尝!” 谢一斐接过了她手上的碗,从她的嘴里拿出勺子,引来祁晴不满的话语。 “你不会自己拿勺子……唔!” 猝不及防,谢一斐面无表情地贴上了她的唇,没等祁晴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她张开的嘴里扫荡一圈了。 “嗯,甜的。” “羲和死了,太阳的事情交接到了她的孩子们手上。” 又是一年初夏,寄雪在昆仑山顶却等到了这个消息,她梳着幼童的发髻,眉眼中却带了成年人的忧愁,她在石桌上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发尾:“没人制着他们,早晚会出事的。” “我尽量看着他们,你呢?” “情况不太好,自从有一部分神搬到天上去后,天上的暗战明战是越来越多了,谁也不服谁,你看,我现在不是偷偷溜下来放松一下。” “那个庭风呢?” “她呀,她在天上,我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她处理了。” 品鹤的眉头慢慢锁紧,他背过身去,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老神死前说过,庭风迟早会酿成大祸的,你还敢把重要事情交到她手上,你是嫌天上不够乱吗?” “品鹤,你怎么也这样怀疑?你要记住,我们是三仙,缺了谁都不行!”寄雪站起身来,她已经有成年女子的身高了,她解了发髻,把发带往桌上掷去,“自我们开灵智那天起,任务就是管好这片天,好啊,你现在跟我挑拨离间搞内讧,我看你也别管事了,去东海边冷静一下。” 分卷阅读37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不是这样的……寄雪,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你跟庭风去三生树下做什么了?”品鹤把鬓发撩过耳后,太阳穴到额角,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是一次天上内战误伤的,却差点让他丧命,为此寄雪私自取了心头血救了他一命,元气大伤,只能退居二线。 寄雪冷哼一声:“怎么,你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我不是怀疑庭风的品性,但是你这么不顾一切地扑进去,你考虑过苍生吗?”品鹤裹着脏兮兮的旧袍子,满口道义,“好,你说你来生也要同她一齐,改姓不改名,可你想过下场吗?” “老神说她心志不定我是不信的,可是一旦她掀起大乱就是魂飞魄散,你觉得你们还有来世吗?” 寄雪怔怔地坐回石凳上,迟疑着开口:“那,那我再回一趟天上。” 距离三仙的崇颐殿还有一段距离的莲池,有两位小神凑在一起说闲话。 “现在这天上的事都是庭风仙管了,我看那寄雪仙也该退位了,什么天地神力,一副娇滴滴的样子……” “是啊是啊,再说那位以慧眼慧心出名的品鹤仙,现在也不知道哪去了,处理起事来还没有庭风仙一半圆融通达……” “我看我们还是早日投靠庭风仙吧,这天上打起战来,我们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现在也不知道哪个傻子还站在品鹤仙和寄雪仙的阵营里,真是倒了大霉了!” 外袍飘逸,上面绣着流光闪烁的仙鹤云雾,此人轻轻地走到二神身后,嘴角勾起一抹笑,低声说:“不好意思了,不知小仙我,怎么就倒大霉了?” 两位小神一回头,惊慌地喊道:“庭风仙大人,属下……属下说胡话呢,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来人正是庭风,她如今身量颀长,束着男仙的冠发,好一派气度不凡,也没多计较,背着手在二神面前转了个圈,笑着说:“小仙不才,就是寄雪仙阵营的,如此看来,好像是有点傻,小仙看你们也不差,不如你们组个阵营邀请小仙我吧!” “呃,不敢不敢,大人饶了小神吧……” “那就给我记住,闲话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拿着我的指令,自己去领罚。” “……是,大人。” 庭风对着他们连滚带爬的背影挑了挑眉:“啧,哪来的两个瞎了眼的傻子,不知道我连人带心都是寄雪的么?” “真是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晴:唔……你亲我! 谢一斐:我没有。 祁晴:不是亲是什么,呸! 谢一斐:我尝一口汤的味道。 祁晴:……那你自己喝一口就好了。 谢一斐:不行,没你嘴里的甜。 祁晴:…… 第17章 没熟的鸡蛋面 《重阳小史其七》 著者:李疏星 听说山下又开始乱起来了,真不懂凡人为什么要凑在一起抢皇位,反正也坐不长。 不过这也算好事,起码我和师弟收到一群逃难的弟子。 重阳山上又重新热闹起来了,就像我刚来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我是小弟子,现在我是掌门。 …… 谢丫头真省心,每天吃喝玩乐真好。 …… 晚饭后空气又奇异地沉默了下来,两人对着烛火相看无言。 祁晴从怀里掏出话本,接着上次没看完的部分津津有味地翻看了起来。 烛火“噼啪”作响,谢一斐坐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地剪去过长的灯芯,把光线调亮了一些,方便对方看书。 翩鸿院里,只有蝉声连续不断地叫唤,此起彼伏,竟然还带了些夏夜特有的聒噪,可谢一斐忐忑不安的心情却就此平复了下来。 她会怎么做,为什么不做任何表示? 还是说她默认了这样的行为? 如果就此决裂的话,起码……美食还是能起一些作用的。 半晌后,谢一斐开口道:“夜深了,尽早歇息吧。” 祁晴恋恋不舍地合上了书,把话本往枕头一塞,动作利落地翻身上床,只给谢一斐留下个侧躺的背影。 她的脚也好了,也不需要一个人体拐杖了…… 谢一斐这样想着,吹灭了烛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推开门,背后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像是从被窝里传出来的。 “喂,你今晚不做噩梦了么?” 谢一斐闻言回首,祁晴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全身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正对着她露出一双眼睛,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嗯?” 谢一斐走到她的床边,不知怎的就笑了:“就算你要邀请我,也要分我一点被子吧。” 祁晴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捕捉到她唇角未散的笑意,悄咪咪地拉出一个被角递给谢一斐,试探性地问道:“……你要吗?” “我不要。” “……不要算了。” 谢一斐趁着祁晴还没有把被角收回去,一把扯住那块被角,稍稍用力,就把大半被子抢了过来,毫不客气地躺在了她身边。 分卷阅读38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一时,狭小的床又拥挤了不少。 “你不是不要吗?怎么又……” “祁晴,难道你现在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祁晴的眼神飘忽不定,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竟然有些支支吾吾,她侧着身子,月光在她的眼下投下了一片阴影,当睫毛扇动时,就像蝴蝶的羽翼一般。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明泽是看出来了吧,那小子眼睛比你尖,脑子也比你灵光的多。” “……嗯。” 谢一斐翻了个身,撑着双臂压在了祁晴上头,长发扫过祁晴的面容,她看着身下的人躲闪的眼神,不容拒绝地低声说:“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是想躲着我,还是想逃出重阳山?不然,我就再做一次……” “我说我说,他早就知道了,也告诉我了……” “那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是不是也……”谢一斐把嘴凑到祁晴耳边,低低地笑道,一阵暖流涌过她耳畔,顿时脸颊像火烧一般热了起来。 “才没有!你别胡说!”祁晴一把推开面前的谢一斐,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她捂着脸,散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让谢一斐看不到她的神情。 谢一斐也不生气,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那天我带你去看萤火虫,你非但没有领悟到还说了一顿。还有我催你修炼,这也没什么错吧?嗯……还有你爬到我床上的那天,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只心智不全的既不怕鬼,也不怕人,更没经历过什么滔天巨浪,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噩梦让你半夜那么冷静地溜上我的床?” “你这是想进狼窝迫不及待了?还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已经喜……” “呸!”祁晴飞扑起来捂住她的嘴,这时候也不顾及什么美食不美食,性命不性命的了,只想快点让谢一斐闭嘴。 谢一斐这才看到,祁晴的眼尾带着一大片绯红,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羞的,给这寂静的夜里添了一番不一样的色彩。 谢一斐拉开她的手,有意握在了手心里,依旧冷冷地道:“行,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祁晴披头散发地从枕头下扒拉出那本不能再破的《金凤鸳鸯传》,借着月色翻到了中间一页,立在了谢一斐眼前。 谢一斐接过书,从指尖弹去一抹火花点亮了烛。 “陈姑娘半夜里来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过往经历,虽然李生因家中变故与她争吵,可放在以前,李生从嘘寒问暖到凡事亲力亲为,几乎都未有为难过她的意思。 如此夫妻二人分房而睡,只觉得身边清冷,寒夜难眠。 陈姑娘不禁悲从中来,倚枕落泪。 她犹豫半晌,终是轻手轻脚地留到李生屋子,望着丈夫眼底青黑,满面憔悴,竟也是如此难熬。 陈姑娘掀了被,躺进了李生旁边。 似乎是被动静惊醒,李生睁开眼,转头却看到近日里闹脾气的娇妻又在他身边,他问:‘你可来了?’ 陈姑娘答:‘思君心切。’ 李生笑着,将身子覆了上去……” 谢一斐合上书:“纪明泽的话本吧,你想说明什么?” “我……我那天是来吓你的……” “吓我?你觉得这样能吓到我?”谢一斐用指尖抬起祁晴低下的头,看清对方有些委屈的神色,不禁莞尔,“你有体验过半夜被吓的真正感受吗,小狐狸?” “怎么没有?” 一不做二不休,祁晴突然先发制人,抓住谢一斐的肩膀就往床上按去,木板床顿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两人的姿势与刚才别无二致,只是上下动手的人换了角色。 谢一斐少见的惊愕了几秒,笑容有些无奈。明明被压在床上的人是她,可对方却受了什么委屈一般红了眼圈。 “怎样,你还不是被吓到了?”祁晴的话里是无比骄傲,可水光盈盈的眼睛却像下一秒就要落泪。 “是啊,真可怕,我要做噩梦了。”谢一斐动手把祁晴的发撩到脑后,一手解开对方的衣带,弹出一缕劲风打灭了晃晃悠悠的烛火,房间里又陷入了黑暗,月光下重叠的身影模糊不清。 谢一斐的手搭在了祁晴的后脑勺,稍稍一使劲压下来,对方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 安静的夜里响起谢一斐低喃的话语。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 段家大门挂起了红灯笼,管家穿着绸缎衣服四处奔走。 “哎呀今天是段家大喜的日子,客人里边请,里边请啊……” “新娘子到” 不知是哪传来的吆喝声飘进了内院的段云栋耳朵里,让他烦躁地合上了案头上的书,身旁站着侍奉的书童连忙递上汗巾和茶水。 “段子弈怎么就选今天成亲?” “回小少爷,大夫人上个月请了先生定的日子。” 段云栋不耐烦地摔了毛笔,随便抬起茶盏灌了一大口:“吵吵闹闹,我连学堂的作业都完成不了……” “回小少爷,门窗已经关严实了。” 分卷阅读39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我知道!”段云栋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着,“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些人是不会消停的……” 段子弈骑着马,胸前戴着大红花,喜色漫上眉头。他扶正发冠,从穿红戴绿的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兴冲冲地奔向大红轿子,新娘披着盖头,正被身旁的丫环搀扶着走了出来。 “大少爷,大少爷!您来早了,赶紧去里面候着吧!” 管家拉着段子弈就要进府,却被对方挣脱了:“我不,我要去接芸娘!” 管家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头发现段大夫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大夫人?” “由着子弈去吧,他肯定开心坏了。” “当年他与芸娘定亲,没想到芸娘突然一病不起,这孩子重情义,硬是要守着她几年,谁劝都不管用,才拖到了这么大年纪成亲,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段子弈连忙迎上去,遣退了丫环,兀自扶住了新娘。 “是你?不行,这样不符礼法……” “没事,他们不会说什么的。”段子弈的话语里都带了笑意,悄声说,“待会拜堂完去瞧瞧绿歌吗?” “他现在还好吗?” “好着呢,都做了爷爷。” 新娘朝段子弈伸了伸手,段子弈适时地凑过脑袋去,女子温声道:“其实呀,我吩咐丫环偷偷带了些猫食过来,绿歌应该吃得惯吧?” “那肯定,他不挑食的,什么都吃,你能带东西给他,他也很高兴吧……” 龙凤烛火摇摆着,宾客们觥筹交错,举杯齐贺,吵醒了这一片的天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段云栋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尽量不去听外面哄笑的声音。 自从他被段家收养了之后,虽然段大夫人与段大少爷都待他极好,吃穿用度从不少,可是他总感觉自己融入不进这个大家庭,就像今天段子弈成亲,大家表面上说着他要温书,没有一个人允许他踏入宴会现场,连吃食都是派小厮送过来的。 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段云栋握紧胸口的云纹吊坠,想象着自己还在无忧无虑的幼年,终是陷入了沉睡。 梦里有小狐狸围着他上蹿下跳,父亲会把他托得高高的,放在肩膀上,这样他就可以看见远方的风景了,母亲还在灶台前忙活,她会把简陋的家里收拾得齐整,会在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荤菜,虽然不记得滋味了,可是那一定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深夜里,他的眼角有泪珠滑过,没入鬓角,然后消失不见。 “纪明泽,我要这个,那个也要,对,都抱过来,你跟我一同去翩鸿院。” “诶……我就不用去吧,我在门口站着不好吗?” “也行。书你都要抱好,别摔了。” 纪明泽翻了个白眼,抱着一大叠话本颤颤巍巍地跟在了祁晴身后,趁她不注意,悄悄打了个哈欠。 唉,真命苦,怎么掺和了这两位祖宗的爱恨情仇? 大清早的,连天边的太阳还没露脸,平日里最爱睡的祁晴一反常态跑到鸣岐院里,把正在被窝里美梦的纪明泽拖了出来:“快醒醒,大事不好了!你还睡?” 纪明泽迷迷糊糊中惊醒,惊叫一声,连忙将松散到露出胸膛的领子拉齐:“妈呀,强抢民男啦!祖宗!你到底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不懂,我是狐狸。” 祁晴在纪明泽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把废纸团扔得满地都是:“告诉我,你的话本都放哪了?” “都藏书箱后面了,要看的话你现在来吵我?我还不外借呢!”纪明泽裹着被子窝在墙角,一脸弃妇样,看着祁晴抱着话本就要往外走,神色大变,飞扑上去扯住了她的裙子,“诶不是,你不会要把这些上缴给大师姐吧?” “你清醒了,那正好,帮我抱书。” “你就是要上缴给大师姐!我哪得罪你啦?” 祁晴叹了口气:“说了你也不懂,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的话本一去不回的。” “那你要干嘛?” “我?我要让谢一斐认清现实。” 谢一斐一觉醒来,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也不心急,从床脚捡起那本《金凤鸳鸯传》,慢悠悠地看了起来,果然不出一会,祁晴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屋子里。 “谢一斐!出来,我要跟你说清楚!” “嗯?” 谢一斐懒懒地靠着床头,鬓发还带着早晨的困倦,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起身时衣带松了,露出一大片瘦削结实的胸口,偏还不自知,行动自如地翻看祁晴带来的话本。 站在对面的祁晴觉得自己都要眼瞎了,她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小声提醒:“咳咳,衣领,衣领。” 谢一斐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随手拢了拢领子,问道:“怎么,你把纪明泽的话本带过来,是想让我品读一番?” 分卷阅读40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当然不是!” 祁晴开始翻找堆成山的话本,从中拣出几本丢到了谢一斐怀中。 谢一斐不知所以,好奇地打开书,瞄了几眼,差点笑出声来。 “哟,《狐精古寺夜话》,《牡丹孽情》,《朱雀下凡再话》……你想说明什么?” 谢一斐看着对面那只狐狸气势汹汹地把手往桌上一拍,活像茶馆里说书的先生,但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点也不吓人,就有点想揪出她的尾巴玩玩。 “你还不懂吗?你好好看看话本里面是怎么写的。” “人和妖是不能在一起的!” 谢一斐若有其事地点点头,答道:“可是这些话本里写的都是人妖两情相悦,因重重劫难没有在一起的,祁晴,你是要告诉我……已经两情相悦了吗?” “才不是呢……” 祁晴的话语在此时显得有些软弱。 谢一斐将头凑到祁晴耳畔,低声说:“其实,我已经不算凡人了,而且在重阳山上,哪有那么多礼法……” 祁晴听不下去了,直接推开谢一斐就往门外跑去,院外的纪明泽瞧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了?我的话本呢?” “回来再说,你陪我去散散心。” “诶不是,大师姐看着呢!” “她不会拿你怎样的,走了!”祁晴一把拉起回头张望的纪明泽,就往山上跑去。 “……我们去哪?” “藏书阁这时候没开,学堂门也是锁的,要不……我们去厨房?” “拉倒吧你!”纪明泽挣脱祁晴的手,搓搓通红的手腕,反驳道,“那新厨子做饭多难吃你不知道吗?” 祁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远方的夜幕,太阳破开了云朵,悄悄地透出光来,给万物披上了一层纱般的金光。 “这就是你的思想太狭隘了,我们就不能自己动手做吗?” “这就是你说的鸡蛋面?不就是面上卧个鸡蛋嘛?”祁晴坐在厨房的小桌子边上,跟面前的鸡蛋面大眼瞪小眼。 纪明泽把袖子挽了上去,极其不耐烦道:“你一个敲碎了六个鸡蛋的人还好意思嫌弃我?快吃吧!” 祁晴无奈地抓起筷子,翻搅了几下面条,终于下口肯尝尝了。 “噗我靠,你这个鸡蛋没熟!” “啊?”纪明泽等待着祁晴的夸奖,没想到却等来了这个,半晌回应道,“要不……我再下锅煮一趟?” “不了不了。”祁晴的脸上还有添柴火熏出的黑道子,她思前想后,还是接受了,“我是只狐狸,生着吃应该也没事。” “说到这个我就想问你。”纪明泽拍拍手上的灰,坐到了祁晴身边,一脸好奇地问,“你跟大师姐怎么了,不会是因为话本吵起来的吧?要不然你怎么会沦落到吃我煮的面。” “一言难尽啊……纪明泽,你这什么面,糊一块,我怎么吃啊?” “那我给你加点水。” “……纪明泽,我真想给你的脑子加点水。” 门外的谢一斐抱着剑,哭笑不得,没等太阳照到她头上,就拉响了门旁的铃。 “晨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晴:搞清楚,我感觉你的人设要崩啦! 谢一斐:有吗? 祁晴:……你看看你现在,骚气都要外溢了! 谢一斐:那又怎样,我只对你…… 祁晴:诶打住打住,人妖是没有结果的! 谢一斐:不试试,连过程都没有,你跟我谈结果? 第18章 玉消膏 《重阳小史其八》 著者:李疏星 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每天吃吃鸭脖,训训弟子,谁知道会从地里冒出来一只傻乎乎的狐狸精? 不瞒我说,这么蠢的狐狸我是第一次见。 ……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就化形了? 她运气这么好怎么不去路上捡钱? 白瞎了天赐的好运。 …… 完了(liao),这狐狸要跟我抢徒弟!!!! 崇颐殿里,仙气飘溢,庭风在坐在公事桌前咬着手指沉思,眉头也皱成一团,翘着二郎腿,也没个正行,她把呈上来的玉简推到桌下,自暴自弃般地开始闭上眼睛。 “这都什么事啊……” 大殿的门被推开,寄雪独自走了进来,风把她的袍子吹开,从庭风的方向逆光看过去,恍若天神降临,不怒而自威。 寄雪没有穿正式的仙服,一身麻袍素衣,估计还是去女娲那里蹭来的,发髻随随便便挽在耳后,就是这样朴素,也没有掩盖她眉宇之间的锐气。 “ 寄雪?你来了?”庭风像打了鸡血一般端坐了起来,赶忙把额角的乱发拾掇服帖,从位置上走了下来,“你不是去地上散心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寄雪回到这间她再熟悉不过的大殿里,随便找了个下座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眸光一闪:“怎么,不想我回来?” 庭风的表情有一秒的凝滞的,但她随即掩饰了过去:“呃,你说什么话呢……我可一直盼着你回来呢,你看看底下人传上来的玉简,都是些鸡皮蒜毛的杂事,不是这个神族和那个神族闹翻了要和解,就是申请要扩大领地,怎么在天上的事比在地上也少不了多少啊?” 分卷阅读41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神,说实话就是拥有了神力的凡人,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当然,你我也一样。”寄雪放下杯盏,眼睛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像是棉花下隐藏着冰刀,柔软且锋利着。庭风对视着她的双眼,只觉得对方面对着需要试探的敌人,而不是恋人。 “庭风,崇颐殿的位子,坐的舒服吗?” 庭风背过身去,撑着双臂,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喉咙里挤出极沙哑和微弱的声音来:“……他人欺我辱我,疑我有不臣之心,怎么你也……” “……你去这天上问问,哪个神不希望三仙早早分裂,各谋其政,然后推举他们自己的人?你身体有恙,我在这儿替你打理事情,希望你早点归位……好啊,你就那么想,想我抢你的位子吗?我不稀罕!” “……你不要太过激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寄雪的声音冷冷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从前笑容里带着甜的少女一下子变成深谋远虑的统治者,她摇晃着杯中所剩无几的水,垂下了眼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好好干吧。” 寄雪站起身来向殿外走去,与庭风背对着,两人脸上皆是隐忍。 “那你,晚上过来吗?” 寄雪的脚步微微顿住:“可能……不来吧。” “……人间那么好玩?” “庭风,你不要再胡闹了,我也有事要办。” “有事要办?有什么事会急到非去不可,有什么事让你开始怀疑我?”庭风长吁一口气,转身注视着寄雪的背影,“我真想知道是谁在你耳边嚼了舌根,我一定不放过他……” 寄雪有时狠不下心来,就像强硬只是给外人看的空壳子,她还是选择走了回来,一字一句地告诫对方:“你忘了老神的预言了吗?你千万不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你想让预言成真吗……” “那也是你害的!”庭风快步走上前,一把搂住寄雪的肩就往椅子后的软榻丢去,“我从小跟着你,难道你不懂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就算是有一天我走上歧途,只要你说一句话,寄雪,真的,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立马撇得干干净净,我只听你的……” 寄雪有些无奈,她伸手要推开身上的人,指尖却触到一抹湿意。 她颤抖着收回手,抬头确实在庭风脸颊看到一道泪痕,仿佛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只好轻轻抚着对方的背,悄声说:“好了,好了,我信你。你瞧瞧你自己,怎么哭了……你可从来没哭过的。” “……我没哭。” 从寄雪的角度看过去,庭风还带着少年朝气的眼睛有着红血丝,眼圈还是红的,明明还是个刚刚成长的孩子,却要因为时局不得已穿上玄色袍,束上显成熟的发冠,只因为崇颐殿里要的是一个能镇住局面的仙,而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强迫自己在一夜之间长大,有太多东西要扛了,她的肩上有着天上天下所有生命的存亡,但她又不能依靠任何一个人,她也不能后退,因为她是老神口中“天地神力”的仙。 “好好好,你没哭,我看差不点又要有玉简送进来了,你别趴在我身上,被人看见了不好。” “没事,现在是休息时间,我吩咐他们把作息改了。”仿佛先前的眼泪是错觉,庭风又恢复成那个在她身边撒泼哄闹的孩子了,“你晚上,真的不回来吗?” 寄雪犹豫了一会:“……嗯,真的有事。” “那我晚上就不等你了。”支起身子来整理衣装的庭风不知道又闹哪出,突然又压了下来,“你说说你都多久没陪我了……” “嘶,你别咬我耳朵……” 衣鬓散乱,唇边的触感清晰,恍惚中寄雪忆起那天去三生树下的情景。 “据说在三生树下求过姻缘的人,来生就会改姓而不易名,这样就会更快的找到对方了,可是,来生还会有今生的记忆吗?” “也许有吧,总会有一个人记得的。” “庭风,那你告诉我,老神给你取的名字叫什么?” “……你把手伸出来。” “一……斐……这名字好奇怪啊……” “寄雪,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叫什么呢!” 她笑着举起自己的袖子,上面绣着云雾飘渺,仙鹤遨游。 “云眠啊,我叫云眠。” 今早晨练时,十分意外地出现了两只仙鹤并肩飞来,掌门早就穿好了衣裳在门廊边等候,笑着说:“虽然我老了,但算日子这种事情还是不会错的。” 两只仙鹤一同停在掌门脚边,交颈缠绵着。 师叔从另一头走过来,好奇地瞧了一眼:“哟,还是成双的,师兄,敢情这仙鹤都嘲笑你单身啊。” 掌门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嫌弃道:“去去去,这可是重要信件,你可别来瞎掺和。” “这么神秘啊,什么重要信件?一起品品?” “修士大会,你要去?行啊,这次就让你带着谢丫头,还有二十几个弟子去开开眼界。” 分卷阅读42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别啊,师兄,我去不是给别人笑话吗?” 掌门从仙鹤翅膀底下抽出一个小纸条来,被卷得细长,展开后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修士大会”,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楷写着举办时间地点及内容,掌门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调笑道:“这届怎么还搞什么比斗,什么切磋……不行我老了,也掺和不了这事了……” “……师兄你不去?” “不去!我一个糟老头子,既没有元婴,也没有化神,在一群老怪和老怪的徒弟面前卖弄什么呢?我不去,太丢脸了!” 师叔把脑袋凑到掌门面前:“啧啧啧,看来这次要要重任交给谢丫头了,你看看你这个师父做的,一点榜样的样子都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这师叔的样子做的,像师叔吗……” “修士大会?难道要我们去?”谢一斐在课后收到了掌门递来的纸卷,好奇地问道。 掌门捋着白胡子,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对啊,这修士大会两百年一次呢,正好你们撞上了,给你们个机会去涨涨见识,不要丢了我们重阳派的脸。” “那,师父,你去过吗?” “那是自然,两百年前,我跟你师叔一起,意气风发,见神杀神,见佛杀佛,那可真是修士中的少年英雄啊!不知道有多少女修士拜倒在你师父我的剑下,抛送秋波,哎呀,现在可真是老了……” 门外的师叔正好来找掌门,听见这样一席话,动作略僵硬地敲了敲门:“……咳咳,过了,过了啊。” 掌门厚着脸皮开始继续编:“……你师父我年轻的时候,虽然排不上什么修仙界四大风流公子,起码也应该算老九吧!你瞧瞧你师叔,他当年可不比你师父我一半英姿容貌……” 师叔终于听不下去了,上前直接拽走了掌门:“谢丫头,你这师父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我来说吧。” “……” “所以就是你和掌门在上一届修士大会上被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哎呀,一斐啊,咱们重阳小门小派,样样稀疏,也不与别人争个胜负了,论底蕴财力怎么比得上那些仙门世家?你记着,这次带师弟师妹出门,不要与人起争执,我们就多于他们结交,虽然我指望你们兴旺师门,但至少不要败坏形象吧……还有,你小师妹是只妖,出门注意护着她,千万别被什么臭道士捉去下酒……” “好。” “我看你的剑法已经小有所成了,此行,希望你能够结交一些剑修大家,最好……能够被招揽进仙门世家,顺利升仙……” 谢一斐只低着头摩挲倨浪剑柄的花纹,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轻笑了一声,道:“师叔说的是什么话,师叔和掌门养我成人,如同亲生父母,难不成我要翻脸不认人?”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死脑筋……我得提前跟你说好了,到时候斗法比试,你一定要领着弟子们去围观,看看别人与自己的差距,免得一个个都是炼气菜鸡还自鸣得意……” “嗯。” “诶,站住。”师叔皱着眉头从掌门的柜子里翻出一套涧石蓝的袍子,将它放到谢一斐手上,“上次你师父给你备的裙子给小师妹了,考虑到你不喜欢大红大紫的,师父就去山下又定做了一套,你这次出山就穿上吧,好歹也是你师父的一点心意。” “……还有,下山后也给小师妹买一件吧,她一个女孩子,自然是喜欢漂亮衣服的……” “……好。” 当谢一斐回到翩鸿院的时候,却听到了从房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说谢一斐会把吃的藏在床下吗?” “她又不是你,怎么可能?” “那你专心点找。” “……你搞清楚没,这是大师姐的闺房,我怎么敢进来?” “……那我自己找。” “祁晴,你那么嘴馋干嘛不直接向她要吃的?” “喂,我们俩可在冷战,冷战就要有点冷战的样子吧。” “嘁,你们女孩子真是……” “找不到找不到,纪明泽,你去门口望风,瞧瞧谢一斐回来了吗?” “知道了。”纪明泽漫不尽心地回应道,低着头走出房子,一出门就撞见站在门口的谢一斐,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一下子怂如狗,压低了身子想要从她的身边溜走。 “站住。” 纪明泽慢慢站直了身子,表情十分不自然地微微抽搐,低声道:“……大师姐好。” 谢一斐冲着房子抬了抬下巴:“她在里面?” “……嗯。” “在我的房间里找什么?” “……找吃的。” “可以了,我自己进去。”谢一斐整了一下衣襟,“回头自己去找二师兄领罚,不用我多说了。” 分卷阅读43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是。” 谢一斐走进房子,外间是祁晴的床铺,被子乱糟糟的,桌上的各种瓶瓶罐罐也是歪七倒八的,如同她的人一样,而她自己的房间门口,正敞开了一个小口,可以透过小口瞧见一个蹲在床前翻找的背影。 “纪明泽,她回来了吗?” 祁晴正专心致志地掀开被子和枕头,不放过一角一落,她把掉落到眼前的碎发撩上去,等不到纪明泽的回应,不经意地回头一看,门缝里透出谢一斐的脸和标志性的白袍,顿时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谢一斐推门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肚子饿了?” 前脚还说要冷战就要有点冷战的样子的祁晴,被捉到现行,也不知道如何吭声,闭着嘴只想开溜。 谢一斐一把抓住祁晴的胳膊,常年练剑的力气哪是祁晴这种小胳膊小细腿可以挣脱开的,于是,她就只好跟着谢一斐的脚步走出了院子。 厨房离翩鸿院不算远,两人路上也没有尴尬太久。 祁晴乖乖坐在桌子边上,谢一斐从厨房底下的柜子里翻出一罐陶瓷罐,里面是澄黄色的膏状物体,上面洒了被切得细细的蜜枣碎,她舀了一大勺放在碗里,递给了祁晴。 祁晴虽然不好意思,但对着吃的,也只好厚着脸皮接了过来。 膏状物体有些粘,用勺子裹着能拉出丝来,并不是特别的甜,配着蜜枣碎正好。入口后,马上化成一滩甜水,夹杂着蜜枣,咬下去的时候口感细细绵绵的,只能当成饭前的小零嘴。 谢一斐瞧着她舔着勺子上的糖膏,不禁莞尔:“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会把吃的往床下藏,更不会藏在枕头底下。” “……” 谢一斐直接坐在了她对面,但祁晴闪躲着眼神不肯看她。 “这是玉消膏,我自己取的名,昨天就做好了放在厨房。” 祁晴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执着地舔勺子上的蜜渍。 “……香消玉损?你取的名字可真够吉利的。” “吉不吉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谢一斐笑着说,“这一定不是不花钱的吃食,你可要付钱的。” “……”祁晴的牙都愣住了,含着勺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考虑到你没钱,这样吧,你晚上睡过来吧。” 祁晴都没眼直视对面道貌岸然的重阳大师姐,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抱着碗就要溜走。 “……臭不要脸!” 谢一斐掌风一挥,合上了厨房的大门,祁晴的鼻尖被扫了一阵门风。 “……” “者,你选择,把玉消膏给我尝一口?”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唔……” 谢一斐舔了一下唇,卷走多余的糖膏,低头浅笑:“我想吃的,我总能吃到,对吧?” “你你你……” “我什么?” “……臭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晴:……你你你,臭不要脸! 谢一斐:我什么? 祁晴:…… 谢一斐:我可爱是吧,可以被你爱。 祁晴:……我觉得厨房缺个刷盘的刷子,你的脸皮就不错。 第19章 这章没有吃的 《重阳小史其九》 著者:李疏星 谢一斐这丫头是不是嫌弃我的审美? 银朱色的裙子不好看吗?明明是时下盛行的款式,她怎么看不看一眼就走了? 我这个师父做的有一点点失败。 …… 裙子给祁晴了,瞧这个傻丫头乐的,怕不是没穿过这么好的裙子。 哦,说不定她没穿过裙子。 …… 骆应洲这玩意怎么老是嫌我戏多? 我就不能做一个幽默有趣的掌门吗? 我难道没有年轻,没有风流过吗? 他长得不好看还不让我夸我自己英俊了? 切。 …… 纪明泽被陈余师兄派去藏书阁整理藏书,在书架的最深处,他拍开想要在古书上搭窝的一群老鼠,捂着鼻子,用抹布盖住呛人的陈年老灰,然后在角落里瞧见了一本书。 照理来说,他本来是不会注意到的,但是这本书太新了,新到他一眼就能从积灰的书架中找到。 他好奇地抽出了书。 其实这本书的年纪也不小,但是看得出封皮被人仔细擦过,而且破损处也有修补过的痕迹,所以才那么与众不同。 书的封面上是模糊不清的小楷,大致可以瞧见是什么秘法经书。 “哟,谁还在这里面藏话本?有意思。”纪明泽打开翻看了一下,里面描绘了人体经络和一些修炼秘诀,其中还有一页被人折了书脚。 “忘尘咒……需达金丹及以上修士使用……可以划分消除记忆的片段及时间,练到高深者,可让对手忘却尘世,从而达到胜利……” “这都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哪会有人去学?”纪明泽只觉得看得头大,将手中的书往书架里一扔,继续他的领罚大业。 分卷阅读44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对了,昨天十八师兄下山,带了《金凤鸳鸯再传》,待会给祁晴带一份……” 此时祁晴正端坐在厨房的桌子边上,不安地玩弄一缕发丝,若是再仔细一点观察,她的脸颊和嘴角都是红的。 谢一斐不慌不忙地收拾碗筷,她挽高了袖子,露出了结实且线条流畅的小臂,她的嘴角似乎还挂着笑。 “以后还冷不冷战了?”谢一斐淡淡地问。 明明是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的询问,祁晴却感觉听出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我哪有冷战……” “上课搬没人的位置上去,下课就同纪明泽一块溜了,吃饭也等我吃完再来,晚上睡觉还搬到外间去……” 祁晴又气又恼,反驳道:“这哪里算嘛!外间本来就是我的床啊。” “……而且你自己也在刚刚说了,同我冷战。”谢一斐舀了一盆水,开始清洗先前的碗,水珠溅到她的衣服上,浸出一块圆圆的水渍,“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一说到这事祁晴就更生气了,她指着自己的嘴角,嗓门提了八度高:“你还敢你看看,这都是谁弄的,还有上次,你,你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 “过分?搂着你睡一晚上过分吗?”谢一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声音也压低了下来,“小狐狸,你知道什么是过分的事吗?” “你,你欺狐太甚!” 谢一斐耸了耸肩:“没关系,我还有更过分的事情没做呢。” 祁晴不想继续再听她的污言秽语了,可能只在她看来是污言秽语了,于是,祁晴捂着耳朵跑了出去,给谢一斐留下一个无比决绝的背影,以表自己的决心。 “所以你就跑到我这里来了?”纪明泽把抹布往祁晴怀里一丢,捂着鼻子抱出一大叠古书,往书架上随便一堆,“那你们冷战结束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祁晴十分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块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抹布,快速往身后一扔,然后拍走空气中浮尘,狠狠地斜了纪明泽一眼。 纪明泽头也懒得回,问道:“那你晚上还睡她那边吗?” 后边的人半天没有回应,纪明泽疑惑地想回头瞧一眼情况,对方却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应该……去吧?毕竟,我也算欠了她东西……” “我靠!”纪明泽都不知道如何回应了,惊得他差点把抹布塞嘴里,“不是,那个,你……你也……对她有意思?” “什么叫也?她是你大师姐啊,而且现在是她一直针对我好吧。”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地往坑里跳? 当然,纪明泽非常机智地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来,径直走到祁晴身边,然后丢到她手上:“喏,你上次不是说你喜欢这本书,喜欢到寝食不安吗?我托人从山下带了第二本,要是大师姐……” “我知道,不会被她发现的。” “不是,如果大师姐想看,你们可以一起看。” “……” 纪明泽看着祁晴远去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大师姐,我也只能帮到这了…… “翌年,陈姑娘喜得一子,小名添儿,意为家中多添儿女。” “恶婆婆嫌弃陈姑娘府上家道中落,意将陈姑娘压为妾室,怂恿李生迎娶尚书家的小姐。陈姑娘书香门第,怎能受得了这股气,一怒之下画押和离,买下京城一小别院,独自养育添儿。” “李生虽娶了尚书家娇蛮的小姐,心中却还惦念着发妻,常借口应酬来看望陈姑娘,有时一留宿就是三天。” “陈姑娘红着眼,抹着泪:‘郎待我不薄,可惜那大娘容不下我,贱妾实在是……’ 李生替她拭去泪,温声道:‘莫哭,阿娘她不懂你的好,我懂。’ ‘那你是用什么借口出来的?’ 李生抱着添儿轻声哄睡:‘我说司里忙碌,就不回去了。’ 陈姑娘娇嗔道:‘你呀!都不知道编个圆的。’ 李生笑着,拉她进了屋。” “祁晴,祁晴!”谢一斐敲敲她面前的桌子,把她手中的话本合上,继续刚才的宣讲,“……这次修士大会很重要,是两百年一次的盛会,掌门希望我们能够在观摩与实践中得到进步,并且看到自己的不足,能够做到知识与实践结合。明天上午大家收拾好行李,一同去汝阳采购物件,然后下午出发,散会。” 周围的弟子们拉伙结伴,嬉嬉闹闹地出门去了,准备迎接这难得的与外界交流的机会。 然后祁晴眼睁睁地看着谢一斐毫不客气地将《金凤鸳鸯再传》收入怀中。 “看着,没收了。” “诶不是,你……” 谢一斐弯下腰,眼神明明看着门口的人群,话却是说给祁晴听的:“说起来,上次你给我带了不少人妖相恋的话本,后来纪明泽要走了一部分,我留下几本观摩学习了一下,觉得颇有所得。” 分卷阅读45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你想干什么?” “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想实践一下。”谢一斐轻笑一声,眉眼都是弯的,冲淡了生人勿近的气质,“你猜我看了什么。” “……看了什么?” “《金瓶梅》。” 祁晴乍一听这名字跟《金凤鸳鸯传》没什么差别,还以为是本不小心混进去的生死爱恋话本,也没放在心上,随口应道:“那你想实践就实践呗,跟我说是几个意思。” “有你这句话,我怎么也得试一试。” 祁晴只觉得谢一斐脑子进水、莫名其妙,冲她一摊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把那本书还我!” 谢一斐摇了摇头:“那你下次在学堂就别带这些书进来,还有,没收的书怎么能给你,我要学习。” “……” 谢一斐脑子进的不是水,是纪明泽煮面的汤水吧? 谢一斐止住笑意,正了正脸色:“还有,明天你同我一起走。” “为什么啊,我想和纪……” “我要带你买衣服,你觉得纪明泽可以帮到你什么吗?” “怎么不行了?我觉得他眼光还是可以的……” 谢一斐用目光扫视了她一遍,从腰间到胸口:“我觉得不行。” “……” 还站在位子上的祁晴一头雾水。 “因为他有的事情不清楚。” 比如,不清楚你的尺码。 “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品鹤坐在石桌边上,摇着扇,品着茶,别提有多潇洒了。 寄雪摇了摇头,捂着脖子缓缓地坐在他对面,呲牙咧嘴道:“唉,别提了,庭风那崽子一发狠,在我脖子上啃了一口,你看,已经成痂了。” 品鹤眯着眼瞧了一下她脖子上血痂,脸上的笑容掺了一点别的意味:“啧啧啧,看样子你们是和好了?” “诶,要不是你在嚼舌头……” “我可什么都没说。”品鹤微笑着堵住了寄雪的话头,动作行云流水般为她倒上一杯热茶,“小生所思所虑都是为了苍生,肯定是有它的道理。” 寄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开口:“好啊,品鹤,你拿我去试探庭风的衷心,害得我这般下场,我看你是活腻了……” “千万别这么说,寄雪,我看你在重颐殿潇洒了三天,也不是毫无所得啊,至少,可以说明庭风只忠于你一人,有你牵制,她怕是也掀不起什么浪。” 寄雪点点头,撇开茶上的碎末,吹开茶水,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急,现在天上天下都不安稳,羲和虽死,但她的九个孩子迟早会反的,只要太阳一乱,这世间就乱了。” “你知道就好。” “……我想,再去一趟人间。” 品鹤盯着她的脖子,调笑道:“哟,还去人间?脖子不疼啦?” “……不是,庭风那儿我会解释清楚的,我要再找一次女娲,让她派人到东海,盯紧扶桑的动静。” “也是,三头金乌生性桀骜,怎会如此轻易听任我们摆布。那就,再会。” “再会。” 寄雪一口饮尽杯中的茶,径直跳下天宫,穿过层层叠叠的云朵,气流在身后幻化成双翼,气浪涌动着,映成她衣袖上深浅不一的层峦叠嶂、奇松峭壁,偶有未成形的灵路过,也愿化成她鬓发间的一颗明珠,增添光彩。 男孩今年虚岁十三,但因常年的饥饿,使他面黄肌瘦,看上去就像八岁的小儿。他身穿一条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布,上面五颜六色,花团锦簇,兴许还是他人丢弃的澡巾,不仔细看还有些喜庆。 男孩从怀里掏出一块发酸长霉的饼,心疼地擦了又擦,还是舍不得下口。 男孩刚从人类的驻地里出来,准备去寻找人们口中无忧无虑的圣地。他望天时,常常能透过云层瞧见天上仙宫的一角,又是羡慕,又是自卑,觉得自己白日做梦踏上仙宫统治一方。 这天,男孩碰上了一位从仙宫里飞下来的女子,按照当地的规矩,他应当叫她女神。 寄雪在他身前降落,瞧得他怔怔的傻样,嬉笑着伸指弹了他脑门一下:“小子,你看什么这么入神?” “我……”男孩被她敲醒,不自然地闪躲着眼神,“我没见过天上的神仙……” “那你现在见到了吧?”寄雪抖抖衣袖,理好领角,便要大步往城中走去。 “……诶!”男孩鼓起大概是这辈子所有的勇气,一把揪住了寄雪飘逸的衣角。 似乎是怕自己脏兮兮的手弄脏神仙的衣服,他及时收回了手,在自己的袍子上蹭了下污渍。 “你有事吗?” “……神仙,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天上……” 寄雪只觉得好笑。 凡人总觉得神仙好,这也好,那也好,喝的是琼浆玉酿,吃的是千年鲜果,住在广厦高楼,随手呼风唤雨,提足日行万里,可是在局内的人总是比局外的人看得更透彻些。 分卷阅读46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寄雪笑着摇摇头:“带你去天上作甚?也是做神仙吗?” 男孩急红了眼睛,用近乎哀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什么被父母抛弃、流浪他乡、孤苦伶仃、乞食为生、被人欺辱,说着说着就要掉下泪来。 寄雪见多了人间悲欢,一时也提不起同情心,只好安慰他道:“这样吧,我带你去见女娲,她想必愿意给你个好差事。” “……神仙,求求你了,我从东海岸来,只求能有一□□锦还乡……” 寄雪抬眼瞧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敷衍:“什么,你从东海岸来?那你熟悉附近的情况吗,比如扶桑?” “……是,离扶桑很近……” 寄雪心生一计,回头道:“那我有一个差事吩咐你去东海岸,你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神仙,我什么都能做的!” “小子,那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大名,姓韩,乡里都叫土儿。” “那我赐你个名,”隔着老远就看见女娲屋前的立柱,寄雪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不如,叫你云栋如何?” “段云栋!” “我在呢,别嚷嚷,被发现了怎么办。”段云栋从学堂的围墙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尘土,从怀里掏出一把丝绸的扇子,瞬间变成市井里的流里流气的公子哥。 “哎哟,还不让叫”同伴是附近巷子的小流氓,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今天去瞧豆腐西施,还是青楼花魁?” 段云栋洋洋自得扇着扇子,一副行家的样子:“豆腐西施天天被人瞧,脂粉都抹不平,花魁又只认钱,这些都太俗了,一点回味的感觉都没有,要我说,就去汝阳最热闹的胭脂铺,保准有哪家不出阁的小姐。” “快去吧,汝阳最热闹的胭脂铺不是你娘管的吗?” “是啊是啊,进自家的铺子,还不要钱!” 同伴们推推搡搡中,段云栋作为头儿,潇潇洒洒地走到了前头,七扭八斜地冲路上的小姑娘吹口哨。 祁晴正在胭脂铺隔壁的成衣坊瞧衣裳,谢一斐给她挑了件袖口呈花瓣状,绣了金丝花纹,还在袖角裙角缀了小铃铛的淡茜红齐胸襦裙,谢一斐还替她梳了发,在发髻上插上一根草莓珠掐银的钗子,借着店里的铜镜,祁晴好奇地摸摸铃铛,拉拢袖子。 “好看吗?” “好看。” 祁晴从未穿过这么精致的裙子,又是稀奇,又是小心。 店里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却仍风韵犹存,偏说祁晴唇色苍白,要点胭脂,本来没人在意,谁知道谢一斐听进去了,硬要拉着祁晴奔向隔壁的胭脂铺。 “我这样,真的很像人,像人间的姑娘。” 祁晴随大流贴了花钿,眉心一朵莲花,还用胭脂画了半唇,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名门望族家中的小姐。 谢一斐伸手替她挽了发,摆正胸口的吊坠,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一直都是人间的姑娘,也是我心中的公主。” “……” 祁晴一把推开谢一斐:“别逗我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可是狐狸。再说,公主?你莫不是想当驸马?” 谢一斐无奈地耸耸肩,如果面前这人真是公主的话,那她就是竭尽全力,也要冒名顶替女驸马吧。 那也不会碰见她了。 “我去付钱,你等着,别乱走。” “嗯,我肯定不乱走。” “诶,段云栋,你看那小姐长得正吧?就是站门口那个,她身边的女人还带了剑。” 同伴们躲在胭脂铺对面的典当行柱子后,段云栋瞧着那带剑的女人进店了,身穿华服的小姐孤零零站在门口等候,便悄悄溜了过去。 “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是不是不熟悉路?来,我们来带你去玩!” “小姐,跟我们走呗,这块我最熟!” “小姐……” 段云栋笑嘻嘻地从后面搭上那小姐肩,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 梳着未嫁女的发式,看起来也是少女模样,四官平平,只有一双顾盼生姿的桃花眼是点睛之笔,衬得整个人灵动了起来。 这样看来,也不算白来一趟…… 段云栋心里这样想着,熟门熟路地搭着祁晴的肩膀就往僻静处走:“……来来来,小姐,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那小姐不高,身姿还算曼妙,穿了件齐胸襦裙,正好露出平直的锁骨,一颗吊坠点缀在胸口。 那是一颗云纹白玉坠子,在阳光下反射着绮丽的光。 那是一颗无数次出现在段云栋梦里的坠子,这使他一下子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对方的眉眼陌生,他的表情开始狰狞。 他狠狠地抓着祁晴的肩膀,往墙上一摔,话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般嘶哑,他一字一句道:“你,你告诉我,这个坠子……你,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告诉我!” “你说话啊!” 祁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发狂,肩膀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却没有让她移动半分,她拼命回想着,脑海里却空空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分卷阅读47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仿佛……这个坠子,是凭空出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晴:嘤嘤嘤,你看我的嘴…… 谢一斐:mua~我亲一口就不疼了。 祁晴炸毛: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赔偿! 谢一斐:那你要什么? 祁晴:我要钱,给钱,这可是不免费的东西。 第20章 蜜果 青山三十九座上的初春,还带着冬日的料峭,微风吹醒沉睡的动植物,也吹醒了窝在洞穴里过冬的祁晴。 蛇还是在半梦半醒中,盘着身子不理睬她,祁晴又委屈,又无聊,只好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蛇说,人间情爱最无聊不过。 蛇说,你学什么法术,你难道还想拯救世界吗? 蛇还说,像祁晴这样傻乎乎的妖精,迟早是要被骗走的,但是,做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狐狸也好。 祁晴不懂什么是人间情爱,更不懂她有什么好骗走的玩意儿,只知道冬天很长,很冷,温暖的春天总是短暂。山上的生灵也总是散漫的,大多数不愿意理祁晴这只闲得没事干的狐狸精。 而祁晴的记忆里,最深刻的莫过于误闯入的兔子,蛇会帮她生火烤兔子,油脂会从肉里滴出来,满山都漫着香味。蛇很少吃东西,大半只兔子基本都进了祁晴的肚子。 吃饱的祁晴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蛇就在身旁睡觉,这时候年长的花草就会悄悄告诉她,蛇已经活很久了,很厉害,根本不用吃东西的。祁晴也想像蛇一样,挥一挥尾巴就可以生火,有时候她想,不学法术不修炼,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反正蛇会在她身边,青山三十九座上会永远僻静宁和。 直到她选择去人间走一趟。 祁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胸口的坠子比火还要烫,烧灼着皮肤,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她拥有一颗来路不明的坠子。 对面的段云栋红着眼,颤抖着取出裹在衣间的坠子白玉云纹,相同的大小,美中不足的是一道明显的裂纹,从底部蔓延开,更何况……两颗坠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段云栋明明是个身高七尺的成年男子,却瘪着嘴,分明有两道泪光划过脸颊,他皱着脸,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一时竟看不出他是喜还是哀。 他哭得真的很难看。 段云栋身后的同伴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见大事不妙,撒腿便溜了,只剩下在原地的他。 祁晴想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慰似的拍拍段云栋的肩膀。 “云眠姐姐……姐姐……” “我……不叫云眠,你认错人了。” 段云栋的眼神却凶狠起来,扯住祁晴胸口的坠子往下拉,风烛残年的绳子被轻易地扯断:“我就知道她一定出事了……对,对,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这个坠子的?” “……我,我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遇见一只狐狸,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后腰受过伤……”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段云栋的掌风裹斜着汝阳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祁晴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掌心在眼前放大。 她还是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陌生男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啊” 耳畔传来段云栋的痛呼声,是谢一斐及时赶到,甩剑打歪了段云栋的右臂,倨浪剑又飞回了她的手里。 “有娘生没娘养吧,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姑娘。”谢一斐的衣袍无风自动,耳边的鬓发高高飘起,顺势把剑鞘插上,“既然没人来教你,那我就代劳了。” “你你你敢,我可是段家小少爷!动了我,你别想在汝阳混下去了!” “是吗?”谢一斐把呆愣中的祁晴拉到身后,嗤笑一声,“段家?段家不是只有一个少爷,段子弈,你是哪位野路子的段家少爷?” “屈指算来,段子弈今年也是而立之年了,怎么,还长生不老?” 谢一斐向他一伸手:“把坠子拿来。” 对面的段云栋被戳中痛处,就要再次挥拳冲向谢一斐:“我就是段家的少爷!堂堂正正的少爷!段子弈,他算什么!” 谢一斐一手搂住祁晴腰,闪身躲过,然后一手抽出带着剑鞘的倨浪剑,狠狠地打在了段云栋的膝盖上,段云栋吃痛,一下子跪在地上,拳风一歪,扫向谢一斐的肚子,立马被她的剑拍开。 “嘶……痛死我了……” “我就是要让你长点记性,教教你做人的道理,免得做一个少爷,抢别人东西还不知错。” “我不还给你!这是云眠姐姐的!一定是你们杀了她……一定是你们,我要给她报仇!” 谢一斐被烦得不行,手中的剑秋风斩落叶般打在段云栋身上,打得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蜷缩在墙角,便取走了他掌心里的白玉坠子。 谢一斐牵住祁晴的手,低声道:“走吧,纪明泽还在等我们。” 可祁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反应,往日里活泼无比的她眼里少见的带了些困惑。 分卷阅读48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只听她不确定地问:“谢一斐,我怎么感觉……感觉我,少了一段记忆?” 谢一斐牵住祁晴的手骤然握紧。 “……神仙,天上的人都像你一样好看吗?” 韩土儿,不,现在应该叫他韩云栋,他仰着头看向寄雪,眼里充满着敬畏。 寄雪只是冲他挑眉一笑:“当然不是,肯定是只有我这么好看。” 韩云栋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面前的人虽然只穿着最普通粗布衣裳,没有插珠光宝气的各式钗簪,挡不住眉眼之间的惊艳与灵气,唇珠一点殷红,唇角两处微翘,连微笑都是恰到好处的弧度。 “……哇,神仙,如果我把东海边的差事做好,你能带我去天上吗?” “看你表现。”寄雪推开木门,毫不顾忌地大步踏入,“女娲姐姐,我又来看你了!” 屋中的女娲早已化出了双腿,警惕地瞳孔一缩,看见来者时才恢复成和颜悦色的样子。 “姐姐,你怎么这样小心啊,难道村中不太平吗?”寄雪示意韩云栋坐在门旁,便亲昵地靠到女娲身边,“我在天上可想你了,找不到人说说心里话。” 女娲笑着推开寄雪的脑袋:“你少来,小丫头片子,你可是三仙之首,身边还会少了人?” “哎哟,你可别提了,天上麻烦事可不少,我被缠得毫无脱身之力,这不把事情交给庭风了嘛,才有空下来。”寄雪自顾自取了女娲桌上粗糙的吃食,然后把被呛到无法呼吸,“咳咳咳,好难吃……” “你别吃,这只是从地里拔的野草根揉的饼。”女娲把盘子挪开,叹了口气,“现在这地上啊,涌起了好多首领,人们也不再投奔我一个人了,像东边的皇帝,西边的蚩尤,都是强大且有能力的勇士,唉,我不如他们。天上怎么样了?” “有什么好说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我说,你当初就应该同我们一齐到天上去……” “我不去,我想留在地上,好歹也是我捏出来的人,我总要看着,再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神族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哎呀,姐姐,你怎么这么固执啊……” “对了,”女娲朝门口抬了抬下巴,“那小孩你带来的?” 寄雪回头看去,韩云栋一脸无辜地端坐在门口,扑眨着眼睛,解释道:“他呀,路上领的小孩子,去东海边上当我的眼线呢,你知道吧,羲和死了,三足金乌躁动着要闹事呢。” “我清楚,没人制住他们,这天都要翻了。本来羲和就有不臣之心,更别说那几头不安分的三足金乌,不过,你确定这小子能行?” “行不行?试了不就知道吗?”寄雪冲女娲俏皮一笑,“瞧他那副样子,才不会被那群鸟精察觉。” “也是。小孩,别愣着了,姐姐带你去换衣裳。” 形销骨立的身子上可以清晰看见肋骨的痕迹,手臂上有几道深深的疤痕,贯穿整个臂弯,陈年的污垢可以搓成泥,虱子在毛发间跳跃着。 在女娲的关切之下,韩云栋洗了澡,怯生生地换上了人生中第一件干净整洁的粗布衣裳,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束手束脚。 “这小孩也太消瘦了吧,寄雪,你路上可要给他备点粮食” “放心,我亲自把他捎过去。”寄雪搂住他的腋窝,将他腾空举起,“诶,你也要记得支援我啊……” “没问题。”女娲催促他们快走,寄雪随即一跃而起,只剩下视线里飘扬的裙摆,女娲抬眼看了一眼,空中的太阳依旧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亲切,她喃喃念道,“就要变太阳啦……” “就要变太阳了,这天上天下的争议也要撕开好好理一理了……” “汝阳城里的煎三鲜最出名了,祁晴,我记得你不是爱吃这个吗?”纪明泽从路边摊上随手抓一块纸包,大方地付了钱,“给你!” 祁晴与掌心的纸包大眼对小眼,疑惑道:“你确定?我怎么不知道我爱吃这个?” “你不是……” 谢一斐一把拉开拦路的纪明泽,把纸包往他怀里一丢,堵住了他的话头:“明明是他自己爱吃。祁晴,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哦。” “诶不是,大师姐,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纪明泽恨恨地大口咬了煎三鲜,发泄般地嚼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白瓷的盘子里盛着摆放错落有致的时果,果子呈浅黄色,可以瞧见表皮的道道纹理经络,形状各异,如林间山石,果子外面裹了一层琥珀色的蜜浆,泛着晶莹的光,粘稠着流淌成山间的一池静水。 祁晴早已等不及,率先用筷子夹了一颗通体浑圆的时果丢进嘴里。最先的舌尖上绽开的,是扑面而来的甜味,太过浓稠,有些难以适应,怕吃多了齁着。牙齿咬上果子,清脆一声破开表皮,内里绵软却不失劲道,从齿间蔓延出特有的果酸味,还有清甜。时果没有核,只有像芝麻般细小的籽,可以毫不顾忌地放开了咬下去,脆生生、甜丝丝的宛若初见正值年华的豆蔻少女一般。 分卷阅读49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没等谢一斐动筷,转眼间,祁晴已经消灭了大半盘。 “……” “这是什么果子?” 谢一斐转去喝茶:“这里叫姑娘果,但是这道小吃,叫蜜果。” “那……我们可以打包一点上路吗?” 谢一斐放下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好,我这就去。” “诶谢一斐,你别跟我谈什么条件,我没钱!” “可是我就想跟你谈条件,不谈钱。”谢一斐拢着钱袋多走了两步路,不怀好意道,“反正总要入坑的,早晚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赶早。” 祁晴把最后一颗时果塞进嘴里,对着谢一斐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哼,又在打什么我听不懂的哑谜,有意思么?” “该不会是打扫掌门书房吧?” “真是气死我了!”段云栋把手中五蝠临门的茶盏往桌上一放,身上脸上伤痕累累,“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下手这么不知轻重,要是我找到她,定要扒了她的皮,嘶……你轻点!” “是,是,小少爷!” 在为段云栋敷药的小厮眉目清秀,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正连声向面前的段家少爷道歉,卑躬屈膝。 “要你有什么用!去去去!”段云栋伸手挥开了小厮,摸着脸颊,“这样我怎么跟娘交代啊……” 他干脆竖高领子,打算遮住脸颊,偷偷溜出门会狐朋狗友。 谁知刚走出院门,就碰上他过门不久的大嫂芸娘。 芸娘生得玲珑精巧,在北国里是独特的江南女子,因常年卧病,导致她整个人瘦瘦小小的,脸都只有巴掌大。她头上插了金珠宝石簪,衣服也是红红艳艳的颜色,仿佛还是新娘子,怀里抱着老得不成样子的绿歌,正好挡住了段云栋的去路。 芸娘生性温顺,问了一句:“云栋,今日风不大,怎得把领子立起来?” “我,我……”段云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闪身快跑躲开了她,只有腿还有些不利索。 芸娘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吩咐丫鬟:“这孩子……你待会去厨房,取了粥交与我,我正要去府里瞧大少爷……” “满上满上!”段云栋坐在龙兴楼的三楼包间里,同伴正为他的杯中不断续上十日醉。 段云栋一饮而尽,满口念叨着什么“云眠姐姐”,什么“坠子”,什么“报仇”,同伴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用段云栋的钱袋点菜品。 帘外有脚步声来来回回,酒客哄闹,琴女嬉笑,却有一道脚步声停在了段云栋包间的帘外。 “啊……点的菜,都……都给我端上来!” 帘被一双玉手掀起,段云栋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漆黑的眸子了,一下子呆住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见对方低眉浅笑,露出光洁的额头,甜甜地道:“爷,小女来迟,还望多见谅。” 第21章 冰糖葫芦 那姑娘生得美艳动人,眉梢眼尾都漾着风情万种,又偏偏穿着莓红色的衫子,罩着蛋壳黄的轻纱,领口裹得严严实实,连半点遐想都不肯透露,颊旁拢着瀑布一般的散发,比大家闺秀还严实几分,眉眼流动间却分明是欲拒还迎。 段云栋喝酒上了头,反应比平时慢了几拍,痴傻地盯着那姑娘莲布轻移,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到了他身旁,软弱无骨似的就要往他怀里倒。 在触到姑娘的鬓发时,段云栋像被惊醒一般跳了起来,大着舌头道:“你你你,你是谁?” “官人真有意思,不是您召了小女来吗?”姑娘瞧见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从衣兜里取了帕子轻轻擦拭,指甲不经意划过段云栋的脖颈,引起一阵机灵,“小女自知来迟,应该罚酒一杯……” “诶!”没等姑娘倒酒,同伴垂涎美色,就把姑娘搂紧了自己怀里,“小美人,哥哥喂你喝酒可好?” “哎呀,讨厌……” 醉酒后的段云栋虽然意识不清醒,却也没傻,往同伴身上掷了杯,十日醉洒了一地:“……滚,我的东西你也敢碰,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可是段家少爷!” “你!” 同伴吃瘪,碍于身份,只好咽了这口气,顺了段云栋的钱袋摔门而走。 段云栋摇摇晃晃地起身,捏住姑娘的下巴,调笑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娇羞地往他身上一蹭,柔声道:“小女闺名彤衣。” “彤衣?好名字!”段云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大笑几声,搂着姑娘的腰就要往床上倒去。 面前的姑娘眼神娇而不媚,眸子多情迷离,又不都是风尘气,似乎还能瞧出些许野性来。 段云栋抚着她的发,指尖却是颤抖着。十日醉麻醉了他的神经,让他从这名叫彤衣的姑娘身上瞧出了云眠的影子来。他睁大了眼睛,意识里清楚云眠是狐,而眼前人是人,但总感觉有相似之处,就像……在多年那个雨夜,窝在他怀里睡觉的狐狸蹬了他一脚,面前的姑娘看似温顺,迎合他的手里藏着一把刀一样。 一觉醒来,段云栋把酒前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连身旁的女人都没了印象,迷茫了半天,才依稀记起女人叫什么绿衣还是花衣。 分卷阅读50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官人,小女从小寄人篱下,被义父指使流落烟花之地,幸读过诗书几句,从未见过有官人如此仁善之人,彤衣愿跟随官人……” “小女所求不多,只望官人能许一处容身之所……” 彤衣楚楚可怜地望向段云栋,眸子里泪花闪闪,段云栋最见不得女子这样,吻在她的眼下泪珠。 “好,你就跟了我。” “大夫人,听说小少爷最近在外养了一个姑娘,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咱们今年府上铺子亏了不少,又在大少爷成亲时置办了彩礼,怕……” “你怕什么。”高位上的女人指甲尖尖,不急不慢地捏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我看在当年他父亲面上,也算是尽心尽力地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初夏腊月,嘘寒问暖,未短衣食,谁料他能变成今天的样子,错可不在我。” “哪能怪您啊,大夫人,您费尽心思收下了这个逃生子,一人之力摆平族里的流言,瞒着他当年的真相,多年来仁至义尽……” 女人已经老了,法令纹深深刻在脸上,眼睛里的精明却未减半分,她道:“莫担心,段家还有子弈呢,这孩子待人做事向来赤诚,又有芸娘辅助,一点点盈亏算什么。” 末了,她又叹口气,半是埋怨半是夸奖:“这傻小子眼神不好,看什么都不行,当年不是还把狐狸瞧成犬了吗?找媳妇倒是一眼就准。”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门口有脚步声,有远及近,而立之年的段子弈玉树临风,搀扶着笑容明媚的芸娘缓缓走来。 段子弈快速跑到段大夫人身旁,搂着她的肩膀故作神秘道:“娘,娘,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快猜一猜。” “哎呀我老人家,不懂你们的玩意儿,快说说……”段大夫人摸着他的头,眼睛余光一扫抚着小腹看着他们微笑的芸娘,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 段子弈兴高采烈地摇晃着段大夫人的肩膀,说:“娘,你要当奶奶啦!芸娘今早吃不下饭,请了郎中来瞧,说是有喜了!” “好,好!娘就要抱上乖孙了!”段大夫人娇嗔地一推段子弈,“你看看你,媳妇有喜了还让她站那,还不赶紧搬个椅子过来!” “我这就去!” 段子弈傻乐着去搬椅子了,原地只留下芸娘与段大夫人。 “芸娘啊,你就安心养胎,要是院里缺了什么用度,尽管来提,子弈粗心,又不会照顾人,成日里就知道抱着猫,怕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你有什么不满也别往心里去。” 芸娘低头柔声道:“多谢娘。” 段子弈搬了椅子回来,随口问道:“云栋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吧……对了,我前些日子碰见学堂的先生,跟我告状他好长日子都不来了,还与流氓地痞为伍,娘,这怎么办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段大夫人神色不改,积极地招呼管家,“快去厨房里吩咐煮碗乌鸡汤,给我儿媳好好补补身子!” 祁晴在汝阳入睡的第一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稳,反而有各种各样的梦境交错,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明明作为重阳派第一次入世的小师妹,她却对汝阳城有一股熟悉感,无论是沿街边贩卖的煎三鲜,还是段府前的小巷,仿佛曾经来过一般。 谢一斐在客栈里要了一间上房,指定了要与祁晴同睡,美名其曰到了谈条件的时候了,祁晴就是傻乐也知道她脑瓜里没什么好东西,又不愿意与师兄们挤在大通铺了,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客栈里的被褥带着粗糙的质感,混着潮湿的气息,跟重阳派里充满阳光味道的床铺完全不一样,陌生的环境,祁晴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她身旁的谢一斐一如既往地去会周公了,徒留她一人干盯着天花板发呆。 白天那男子为何揪着她的吊坠不放?祁晴还是想不明白,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里的蛇似乎没有提到过,谢一斐也没有,话本里曾写过玉公子衔玉而生,一生锦绣富贵,这吊坠来源蹊跷,说不定就是随她而生,难不成……难不成她就是传说中的命定之人? 祁晴心满意足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在长一声,短一声的打更声里渐渐沉入梦乡。 她梦见自己还是一只小狐狸,在青山三十九座的草地上欢快地打滚,飞扑去捉误入的蝴蝶,蛇吐着红信,从她身侧缓缓游开,传音入耳:“……呵,还真像只狐狸。” 画面一转,她躺在一张熟悉又陌生的木板床上,身旁有流着哈喇子的婴儿在爬来爬去,她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有一只手在身上轻柔地梳着皮毛,不知道是谁,许是谢一斐? 梦境的最后,是满眼的血红,她感觉自己似乎是飞在空中,面前的青山绵延,峰谷跌宕都染了血,有数不清的哀嚎哭叫声此起彼伏,有很多人呼唤着她,祁晴却听不真切,仿佛有一双巨手抓住了她的灵魂,强行与肉体撕裂开来,耳朵里轰轰作响。无法言喻的剧痛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像无数把利剑从表皮刺往最深处,要把她整个人撕开,却又动作缓慢,重复进行,无休止的折磨。她呛着一口气,喉咙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哀鸣都被禁锢在肚子里,奄奄一息之时,感觉鲜血流过皮肤的轨迹都如同针扎一般疼痒难耐,然后,一把无形的巨剑猛然砍向她的眉心,意识瞬间消弭。 分卷阅读51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祁晴终于醒了过来,满身大汗,不住地惊喘。她的手指颤抖地抚着还不停战栗的皮肤,完好如初,可是痛感还稀存在上面。 谢一斐被她吵醒,迷迷糊糊地支着头侧躺,黑发在床上散成瀑布,反射出盈盈月光。 “做噩梦了?” 祁晴胡乱点着头,擦了一把汗湿的额头,默默缩进了被子里。 谢一斐看着对方裹着被子蜷缩成一个球,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只是噩梦而已,没事,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一样。”祁晴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睫毛上还有汗珠扑颤,“不一样,那个梦……太真实了。” ……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那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我浑身就像着了火一样,疼得说不出话来……反正,就是疼。” “都过去了。”谢一斐把她的头往自己胸口摁,也不嫌弃她一身的汗味,“说不定是你妖魔鬼怪的话本看多了,才会成日里胡思乱想,就像上次那本《金凤鸳鸯再传》。” 祁晴眼珠子一转:“我就说,上次那本书才看了个开头,怎么莫名其妙地被你没收了?原来你就是为了背着我偷偷看完整本书!你太过分了!” “那哪叫偷偷,我光明正大,顺便看看,然后放角落里了。” “你说后面有妖魔鬼怪,快说说嘛。” 谢一斐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唇。 “诶你不是睡前才……” 祁晴前脚还陷在噩梦中,后脚就暴露了本性,大大咧咧地把噩梦往脑后一扔,在黑夜里悄悄红了脸。 “……上回说到,李生与陈姑娘私会,被尚书家的小姐发觉,暗自遣家丁前来一探究竟。” “尚书家小姐年方二八,姿色颇优,小名娇娥,善音韵,自是瞧不起陈姑娘身上的穷酸读书气,与恶婆婆通气,誓要把陈姑娘赶出京城。” “陈姑娘抱着襁褓里的添儿,孤苦伶仃,身上的首饰早已换了钱财,却仍不足以支撑她去投奔亲戚,她又累又饿,几乎要瘫倒在路边,路人却纷纷绕道而行。李生听闻风声,赶马出城救陈姑娘,却被恶婆婆阻拦,锁在了家中看管……” 听到此处,祁晴激动地抓住谢一斐的手臂,急切地问:“然后呢?陈姑娘没事吧,李生到底会不会救她?” 谢一斐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唇。 祁晴:“……” 我真是瞎了眼以为她会和刚才那会儿一样,是个安慰人的正人君子。 祁晴都不敢正眼瞧谢一斐了,拉着她的衣袖催促:“现在可以了吧,你快讲!别吊着我!” 谢一斐看着眼前人低垂着眼,动作语气的娇羞却完全不自知,还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眸子一暗:“……我现在不想讲了。” “什么?!谢一斐,你别收了钱还不认人,你个奸商!” 寂静的夜里祁晴的大嗓门异常响亮,谢一斐头疼地揉揉耳朵,不禁莞尔:“钱?我可没收到。” 她的指尖触到祁晴脖子上那颗有体温的云纹吊坠,一想到白天那个不识好歹的登徒子也碰过,就心烦意乱地很,随手扯掉往床下一丢,然后指尖探入衣间的空隙。 祁晴被她的翻脸不认人震惊到了,一把挥开她的手:“你干什么!说好的讲故事呢?” “我在讲啊,只不过换了个故事。”谢一斐慢条斯理地挑开衣带,指尖深陷身下人的发根,然后极其轻柔地往上捋,动作暧昧又色情,仿佛指甲挠在掌心一般使人难耐,“……而且我还想实践一下。” 祁晴翻遍了记忆也不知道哪本话本有类似的剧情,傻乎乎地问:“哪本啊,我怎么感觉没看过?” “你当然没看过,所以我要带你一起看。” 耳畔的呢喃是缱绻又缠绵的,耳垂迅速红肿充血,湿润的,还印有淡淡的齿痕,祁晴的眼神迷茫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沉重,她努力找回意识:“……不对,我感觉我,没有看过这么奇怪的剧情……那本书,到底叫什么……” “《金瓶梅》。” “诶,祁晴,你昨晚睡得好吗?” 他们一大早就出发了,纪明泽还在路边给祁晴买了跟冰糖葫芦。 祁晴揉着眼睛,对着香甜诱人的冰糖葫芦打了个哈欠:“……还好吧,就是你大师姐老缠着我讲故事。你呢?” 纪明泽:“……” 纪明泽随手从官道折了一支柳,递给祁晴:“我觉得不行,我对着不知道哪位师兄的臭脚丫子睡了半宿,差点以为我鼻子失灵了,还好一出门就碰上了小吃摊。” 祁晴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边上,舔了一口冰糖葫芦,只是普普通通的糖浆味,瞬间失去了兴趣,把冰糖葫芦还给纪明泽:“不吃,不好吃。” “哎呀,你就咬一口嘛。” 门牙咬碎了片状的糖浆,甜味散去,里面红艳艳的果子咬一口,酸味瞬间占据了所有味觉,酸得祁晴僵住了脸,然后马上皱成一团,几乎要掉下泪来,连忙吐掉了嘴里的山楂,灌了几口水才恢复过来,气呼呼地丢给纪明泽。 分卷阅读52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你摆明了要酸死我是不是?你自己吃!” 纪明泽吹着口哨,把被啃了一口的冰糖葫芦递给了马车里的谢一斐:“我也不吃,会有人吃的。” 马车里端坐如磐石的谢一斐在冰糖葫芦缺口处仔细舔了一下,对着伸进脑袋来围观的祁晴说道:“嗯,甜的。” 祁晴一脸莫名其妙,转过去不看她,嘴里嘟囔着:“……不跟你们这些话里有话的人伤脑筋……” 汝阳城外的官道上,几辆马车有条不紊地排列成直线,逐渐驶向远方,惊起道路两旁的鸟长呖,为首的马车边上,穿着淡茜红裙子的少女,摇着柳条,身影慢慢缩小在天际,而天际,正有云。 青峰巧弄云,千山惊飞鸟。 此时的平顺城比平日里都热闹,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即使在这名不经传的小地方,现在随便揪出一个人不是金丹,就是元婴,再不济,跟随的道童都是筑基初期。真可谓筑基不如狗,金丹满地走。 修士大会的主办门派是近千年来如日中天的蓬山派,已经出了不少渡劫成仙的青年才俊,是当仁不让的仙家之首。蓬山派的师祖据说是个根骨清奇的大文盲,大字不识,为了撑门面,专门请了读书先生题联“浮生酒浪叠,蓬山千万重”,取“蓬山”二字为派名,但是到了如今一代,蓬山派有幸招揽了一位天资卓越的大才子燕恭云,出口成章,倚马可待,更是他人口中十天炼气,一年筑基,三十年金丹的天才。 燕恭云相貌生得好,浓眉大眼,眼里总是含着笑。他举止大方,进退有度,天生贵气萦绕,来源于他出生王公贵族家的母亲教养得体,也源于他饱读诗书。于是他常受女修士偏爱与仰慕,奈何公子一心求仙,对来者殷勤视若无睹,也是修仙界一大传奇。 燕恭云指尖一点灵气点亮了桌前的长明灯,桌上的卷轴乘风一般飘到他的眼前,便用意念操着笔在空中点画。 “流云门……今日抵达。” “麒山府……今日抵达。” “明鄞仙居……今日抵达。” “重阳派……未到……” “重阳派?”燕恭云翻来覆去地念叨了几遍,恍然大悟,“噢,这不是那个留存了上古仙器的门派吗?好像叫什么,叫什么九星刺来着……可惜重阳派没落了,不然我也能在有生之年瞧上一眼庭风君用过的仙器啊……” “哎呀,真是可惜,这种小门小派,也不知道能有几个筑基……” 燕恭云仰躺在床上,立马有茶壶飘来为他倒水,送到嘴中,门窗自动关上。 “唉,这一代里我老是做第一,也不太好吧……”燕恭云翻了个身,“我也想体验一下不是成功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晴:你,你不能对我这么过分,就算是实践也不行! 纪明泽:诶,有奸情! 谢一斐:……咳咳,那是学习,纪明泽,怎么,你也想半夜起来练剑? 纪明泽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想练剑呜呜呜…… 燕恭云:练剑?噢呵呵呵呵有没有小伙伴跟我比试一下剑法的,做不败之人的感觉太难受了,诶,这位修士,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与我比斗两招…… 纪明泽:……不好意思打扰了。 第22章 这章没有吃的 “今日,三头金乌之首上天,无异动。” “今日,三头金乌之二上天,无异动。” “今日,三头金乌之三上天,无异动。” …… 寄雪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把玉简往身后一扔,在空中翻滚的玉简还未落到地上就瞬间消散成灰。 “怎么了?”庭风从重颐殿门口轻手轻脚地溜了进来,偷偷凑近正在处理公务的寄雪,快速搂住她的脖子。 “你吓我一跳!”寄雪拉开她的胳膊,“事情处理完了?” “嗯,你手上这是什么?” 寄雪笑着摇摇头,挥袖清空了桌面上的玉简:“我在东海岸边安排了人,时刻盯紧扶桑的动静,结果他发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庭风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凝重:“不太好吧,一个不了解天界纷争的凡人……也不知道会帮哪一边,况且三头金乌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为羲和的孩子,他们,会看不出来吗?” “一个灰头土脸的流浪小孩儿,混进东海岸本就不起眼,更别说,那几只三头金乌也是小孩子,哪有羲和一半阴毒,你放宽心吧。”寄雪把庭风推到椅子上坐下,揉乱她的鬓发,“你说你一个小孩儿,想这么多干嘛,成天心事重重的,不累吗?” “我不小了。”庭风低声抱怨一句,顺势把寄雪搂进自己怀里,“……小孩子怎么了?你还不是被我吃得死死的。” “你还好意思我可是把你当妹妹带大的,我可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只是第一眼,就分不开了。 面前的人秋水剪瞳,浸着一潭春水波荡,满是情意。因为是在重颐店里处理公务,裙子外罩了一件老气横秋的袍子,领口裹得规规整整,往日甜美略减几分,带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禁忌意味,只会让庭风更想欺负她。 分卷阅读53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庭风把头埋到她的颈窝里,深深嗅了一口,压制住把衣服弄乱的念头,只是浅浅的啄吻。 天上的人最爱比较,事事都要分个高低上下,更别说相貌了,那些神族女子,无论老少,都争做四海八荒第一美人,成天因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大打出手,更有甚者,跑到重颐殿来理论,烦得庭风一个头两个大。可是庭风眼中的四海八荒第一美人,她们却从不正眼瞧过,提起寄雪时,满脸不屑,瞧不起这位与女娲走的最近的“三仙之首”,更别说抬眼瞧瞧身居高位的她的相貌了,若是几人放在一起比较,真是相貌不如,气度也不如。 比起深受众人诟病的寄雪仙,远离世俗的品鹤仙,反倒是庭风挺受神族欢迎。不知道是不是近些日子来身量渐长,不再掩饰眉宇中的英气,加上到天上走动的机会多了,庭风已经收到过不下数十位小女神的爱慕与赞美,怕得她每次路过那一块时都要加快速度飞行。 “……你不用担心。” 庭风的掌心从后颈滑到腰间:“担心什么?” 寄雪突然绽开了笑颜,一时花团锦簇。 她说:“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一列马车摇摇晃晃,缓缓驶入平顺城,街上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低调的一行人,也不知道,这行人将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其实也没多大的风波。 一路风餐露宿的,祁晴困得不行,裹着谢一斐的重阳派校服外袍睡大觉,因为太过忘形,还从头发底下冒出了尖尖的小耳朵,呼噜声细细碎碎。 马车在原先就订好的客栈门口停下,纪明泽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朝车厢里点点下巴:“大师姐,那个……祁晴在里面……” 谢一斐刚与小二交涉完,示意弟子们把马牵到马槽,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上了第一辆马车。 掀开门帘,谢一斐伸手摇醒祁晴:“下车了,我们到了。” “不不不……我再睡一会……”祁晴仍然闭着眼睛,不太灵活地躲开谢一斐的手,翻了个身,滚到另一头睡去了。 毛绒绒的小耳朵从发间悄悄探出来,不安地左右颤动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可以看见薄薄的耳朵里清晰的经络,还有根根分明的软毛。 一定很好摸。 谢一斐这样想着,伸出了手。 手心里的耳朵柔软,可随意揉搓,抚摸时一下下蹭过耳朵尖,纵然祁晴深陷梦中,耳朵也不受控制地由内而外变通红,然后整个人在谢一斐掌心里化成一滩水。。 “起来了,就算我想抱你下去,可你耳朵都收不回去,无论谁一看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祁晴不满地嘀咕两句,然后身形一缩,成了窝在衣服堆里的小狐狸。 谢一斐:“……” 祁晴就是狐狸形状也睡得四仰八叉,被谢一斐用衣服裹成襁褓抱下了车。 纪明泽在车外等待,满脑子胡思乱想。以他大师姐的性子,搞不好不叫醒祁晴,而且充满浪漫气息地把她抱下车,英气十足地走进客栈,然后……他看到谢一斐抱着一大团衣服下车了。 “大师姐,不是,祁晴呢?” “这呢。”谢一斐轻轻抚摸着衣服堆里小狐狸的头顶,摩挲着软毛,祁晴仍不为所动,似乎还有点享受,蹭了一下她的掌心。 纪明泽瞪大了双眼,啧啧两声,不敢把手放上去,只好酸道:“现在是狐狸形状,这性子怎么也像狐狸了?要是放到平时……啧啧啧,不把摸她头的手咬掉……” “纪明泽,你这么闲,有空编排闲话,不如……” “别别别,大师姐,我可忙了,我还要忙着筑基呢!”纪明泽擦了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猛地转头就走,然后谢一斐眼睁睁地看着纪明泽的脑门撞上一个人的鼻子。 来者相貌俊逸不凡,衣袂飘飞,朗目星眸,脸上还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要是放到话本里,十本里面有九本他都是男主,还有一本他是传奇人物,可闻不可见。 兴许是撞得太疼了,纪明泽还没来得及捂住自己的脑门,对方完美的微笑就裂开了,表情一下狰狞起来,还没调整好表情,就疼得叫出声了:“嘶,嘶……啊,我鼻子裂了……疼……” “……” 纪明泽探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对方的肩头:“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很好。”仅仅是短短几秒,对方就换脸一般又套上了完美的微笑,只有泛着红的鼻头昭示发生过的一切。 “……” 纪明泽还想补充几句,没想到对方的视线直接越过他的肩膀,望着谢一斐开口道:“敢问是重阳派大弟子?” 谢一斐抱着祁晴,神色都是淡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是。” “真是太好了,我师父吩咐我在此等候,邀请各位进浮石堂一聚。” “纪明泽,回来。” 纪明泽不明所以,只好溜回谢一斐身后。 谢一斐的手按上剑柄,慢慢抽出剑身,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有意思,我们重阳派小门小派,在修仙界里都排不上名号,不知惹得哪位大仙惦记了?” 分卷阅读54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在下师从蓬山派,我师父仰慕重阳剑法已久。” “是吗?”谢一斐把剑按了回去,“可我们暂来此地,还需安顿几天才能赴约。” “不打紧的,离修士大会召开还有一些时日,我也能时常来拜访。” 话里的威胁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谢一斐在心里不屑地“呲”了一声,嘴上还是温温和和地应和。 “有缘再见,在下燕恭云。”对方冲谢一斐拱手作揖,笑容如春风拂面又十分刻意。 “在下谢一斐。” 谢一斐望着燕恭云离去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诶,大师姐,这人不会是瞧上我们重阳的宝贝了吧?”纪明泽揉搓着脑门,被两人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 “不好说,此人城府极深,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谢一斐收回目光,吩咐道,“你晚上就去查查这个蓬山派和燕恭云。” “是,大师姐。” 这条街道上正好是顺风,一个熟悉的声音顺着风飘进还站在原地的两人的耳朵。 “嘶……好疼,这个人脑门是铁做的吗……嘶……” “……”谢一斐对纪明泽又补充了一句话,“我收回对他城府极深的评价。” “哎呀倒霉啊!”燕恭云捂着鼻子,气冲冲地往浮石堂赶回去,一路上也不理会路人奇怪的眼神。 大概没有人都不能理解这样一位俊美公子满脸杀意走在路上吧。 说来也是,燕恭云作为蓬山派最优秀的弟子,照理应该作为吉祥物到所有仙门子弟面前秀上一圈就够了,也不知道师父和重阳派有什么过节,一听闻重阳派已到达,就催命似的将懒在床上的燕恭云揪起来,要他去接待邀请重阳派,可怜了他没达到目的还撞了一鼻子灰。 “重阳派有什么好的,就九星刺吗?”燕恭云自言自语道,“……都是哪本野史上记载的,谁知道人家庭风仙到底有没有用过……” “是庭风仙用过又怎样?没人人喊打就不错了……” 韩云栋缩在别人家的屋檐底下,雨滴滴答落在他的脚趾上,和黄泥污渍混合在一起,仿佛前几天热气腾腾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是昙花一现,事实证明,他又一次被排斥在村子外。 饥寒交迫,连身旁泛起的暖意都以为是幻觉。 少年的发丝有金光在闪烁,赤身裸体,笑容带着一丝邪气,他把手中的烤肉分了韩云栋一半,顺势坐在了他身旁。 “新来的?” 油脂顺着指缝流下,韩云栋怔怔的,点了点头:“……嗯。” 少年的身上恍若有火炉在烧,连气息都是火一般的温度,他大口撕咬着肉:“这么偏僻,你来这干嘛?” “我,我以前是这的人……但是流浪去了外边……”段云栋怯懦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肉,外焦里嫩,飘着引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就是没什么味。 “回来看看家乡……你们是叫家乡没错吧?” 少年古铜色的皮肤上有汗滴滑下,肌肉紧实,动作潇洒来去,韩云栋看看自己异常消瘦的身躯,只能怯懦十分地蜷缩在角落,心里倍感自卑。 少年的话在耳边飘远又飘近。 “……真是可怜,人类,你要不要跟我走,在我的庇护下,保证你能比所有人过得更好……” “你可以让我做神仙吗?” “做神仙?做神仙有什么好,你为什么想做?”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见过神仙,她是我见过最美的神仙,她就那样,降落在我眼前……” 少年的眉长入鬓,眼珠子里带了点不明显的金色,笑起来的时候光芒万丈,恍若太阳一般耀眼。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搭上他的肩,滚烫从肩头宣泄而入,驱散了雨天的寒气。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人类。” “我叫韩云栋,你呢?” “我呀……”少年眼珠一转,“我现在不告诉你。你跟我说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这儿?” 韩云栋吮吸着手指上滴落的油脂,恋恋不舍地舔了一遍又一遍:“□□,我爹娘都死了。” 少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也一样,我出生就没见过我爹,我娘把我们兄弟养大,饱受针对,结果我娘也走了……” “看来我们遭遇也一样啊,韩云栋。” “段云栋!” “来了来了,这边都满上啊,我要三十年的陈酿!”段云栋醉眼朦胧,痴笑着搂着彤衣的腰,一摇一晃地冲另一桌狐朋狗友走去。 不知姓甚名谁哪里冒出来的结义兄弟,捧着酒杯就往他面前凑:“段大哥好福气啊,有彤衣这样的美人相伴,红颜美酒最相配啊!” “叫什么美人,要叫嫂子了!” “哎呀,我这嘴,要罚酒,要罚,我自己满上啊!” 彤衣笑声清脆,不停地往段云栋手中的酒杯添酒,眉目流转皆是风情,一颦一笑都藏媚意,今日她大胆裹了件若隐若现的纱衣,白皙的胸口,丰颐的臂膀,引得众人的眼睛都发直了,止不住地往更隐秘处瞧。 分卷阅读55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段云栋打着酒嗝,满面红光,放肆地在酒场上大笑,一掷千金,桌上满是珍品佳肴,嫩如水的玉汁豆腐,高汤吊味的八宝鸭,焯水沾酱的帝王菜,陈酿七倒八歪,洒了一地,段云栋胸前一片酒水淋漓,脱力般倒在了椅子上,昏睡过去。 当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龙兴楼的大厅里,众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酒菜混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糜烂的脂粉与酒味,更有甚者,搂着歌女衣衫不整,滚成一团。 刚才在晚宴上风情万种的彤衣却成了最清醒的一个人,她拢紧了薄如蝉翼的纱衣,整好发髻,嫌恶地踢开地上醉成死尸的人,缓缓踱步到窗前,清风拂过面,她静静地看着太阳升起,然后长吐一口气。 这一刻,她与身后夜夜笙歌的世界格格不入。 段云迷迷糊糊醒了,揉着未睡醒的眼睛走到她身后,半搂着她肩膀,酒酸气让她一阵阵反胃。 “彤衣,瞧什么呢,晚上没好好睡,要不我去客栈开间房……” 彤衣很快笑靥如花,躲入他怀中:“官人,你对我真好……” “这算什么,只要我想,将来的段家,也有你的一份……” “哎呀,人家才没有想要那么多呢……” “你是我的女人,我自是要许给你。” 彤衣娇笑一声,倒入他的怀中。 “娘,我想接管府里的铺子。” 段大夫人手中绣老虎鞋的动作不停:“胡闹,你现在学业尚未有成,谁能放心?” “娘,我就试试嘛……”段云栋眼睛瞥见段大夫人手上的老虎鞋,问道,“这鞋是给谁的啊?” “给我大孙子的,你嫂子前些日子有喜了,你成日在外鬼混,有空也要去瞧一下你哥。” “好好好。”段云栋漫不经心地应和,心里念头一转,记起了彤衣的话。 “……段府中唯你与段大少爷,若没有异状,必是你与他对等分家产,就怕你那病殃殃的嫂子怀了子嗣,是姑娘还好,若是少爷,你觉得你还能分到多少?” “这种时候,就要先下手为强……” 段云栋胡乱地点着头:“好,娘,我这就去,哥是在院子里吧……” 段大夫人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绣花的动作一顿,眸子里带了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燕恭云:嗷嗷嗷我的鼻子,赔钱,快! 纪明泽:没钱! 燕恭云:那你就陪我练剑对招! 纪明泽:我我……剑都拿不稳…… 燕恭云:……你怎么这么没用。 祁晴(超小声):诶,谢一斐,你看他们是不是在…… 谢一斐(微笑):你说呢? 祁晴:不好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也看不出来打扰了。 第23章 枸杞山药粥 奚岱老头是个眉毛与胡子一般长,袍子与头发一般白,放到人群中耀眼异常,仙风道骨,咋一看还神似重阳派的掌门一样的道貌岸然,爱耍小心眼。 浮石堂比水帘洞还清简几分,除了奚岱老头的一椅一桌一屏,众人愣是没找到坐处,只好直挺挺地站着,祁晴和纪明泽站在最后一排,小声地交头接耳。 谢一斐站在前头,冲奚岱老头作揖:“在下重阳首徒谢一斐,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没什么,只是仰慕重阳剑法多年,没想到……李疏星的徒儿比他沉稳许多啊……” “前辈认识我师父?” “当年我尚年少,携着师妹出游修士大会,没想到……”奚岱老头捋着一缕白发,意味深长道,“李疏星浪荡气一身,竟当着我的面……搭讪我师妹,她当时刚下山,瞧你师父的模样,似乎还有些动心,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揍了他一顿,李疏星扬言要使出重阳派剑法,好好发挥,然后溜了。” 谢一斐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的平静有些挂不住。 “都是陈年旧事,不足挂齿,你无需放在心上。”奚岱老头和蔼可亲地笑着,眸光一闪,瞧向了队伍的最末段,“诶……你们重阳派,怎么还有妖?” “过来让我瞧瞧。” 祁晴再往人堆里面挤也不是事了,只好乖乖地走出来,走到奚岱老头的面前,小眼珠子到处乱瞄,没个正形。 “狐狸精……你们门派还兴家养灵兽?” 祁晴忍不住插嘴:“我是野生的。” “野生的?”奚岱老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为了化形,吃了不少灵丹妙药吧?” “少,少瞧不起狐了,我就不能是福泽深厚顺势化形吗?” 奚岱老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有几分道理,狐小友,你是否已经金丹了?” “……” “不可能吧,我瞧你身上有股仙气,按理说在修行路上应畅通无阻啊……” 奚岱身后传来了几声不自然的咳嗽,使他一下子正襟危坐起来:“噢,对了,今日为领略重阳剑法的风采,我徒儿,才疏学浅,想与你比试一番,狐小友,你看如何?” 分卷阅读56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啊?不是我……”连木剑都没摸几下的祁晴呆在了原地。 “不如何。”谢一斐将祁晴拉到身后,抽出了倨浪剑,面无表情道,“我们家小师妹刚入修行不久,怕是不能同燕公子一战,还是我来吧。” 奚岱老头身后的屏风缓缓走出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来,面如冠玉,笑若春风正是昨日邀请他们一行人的燕恭云,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冲谢一斐一拱手:“谢兄,请。” 浮石堂的厅内够大,足够重阳派弟子们躲到一角,空出中间的大场地来了。 燕恭云从乾坤袋里拉出一把长剑来,白雾萦绕,银光闪闪,剑柄上依稀刻着翔龙凤舞,小篆如活物一般附在剑鞘上,名为“欺风”,相较之下,谢一斐的倨浪就过于朴素了。 谢一斐把倨浪横在胸前,注视着燕恭云文绉绉地抚平广袖,书生气十足地把剑往前一收,看似还要行礼。 祁晴戳戳纪明泽的肩膀,小声道:“诶,你说,谁会赢啊?” 纪明泽摇摇头:“不好说。我觉得大师姐蛮厉害,毕竟她天天都在练剑,但是那个燕公子是名门大派出来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那,重阳剑法……” “别说了,他们开打了!” 没想到是最沉得住气的谢一斐率先出招,她疾跑几步,当众人还没有看清的时候,倨浪的刃已经触到了燕恭云的衣角,一招挽星河快速从右侧斩向燕恭云的腰间。 燕恭云被誉为蓬山派的天才,又接收过不知多少前辈的指教,自是不把谢一斐的招式放在眼里。他仍站在原地,欺风顺势在空中划了一道圆,直挡住倨浪的所有攻势,挽星河的剑招被半路截断。 对于燕恭云毫不退让的架势,谢一斐按按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发现对方仍然稳稳地握着剑,冲着谢一斐微微一笑。 “……” 这完全就是挑衅! 祁晴拧着纪明泽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况,嘴中不住惊叹:“哇,真是……真是太厉害了……快看那剑!” “是挺厉害,你连剑都举不好,也只就看看了。” “切,用你说。” 燕恭云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欺风便如泥鳅般从倨浪刃下划过,直取谢一斐腰腹而去。 谢一斐侧身躲避,倨浪的刃光冷冽,在身前挡住欺风的进攻,然后一招分野打偏了燕恭云的剑锋,顺势使出了重阳剑法里最硬碰硬的一招斩杳冥,剑气下劈,气浪震得燕恭云的广袖呼呼作响。 燕恭云看不出谢一斐的修为深浅,此刻也知道不可小觑,手中的欺风一时竟有些挡不住,脚步也稍向后退了半步,表情也凝重了不少。 “……还有两下子。” 他便不再儿戏般的耍弄,欺风也不是轻飘飘地掠过,剑锋一时间竟势如破竹,都往谢一斐薄弱处出招,剑风立马割破了数片衣角。 谢一斐伸出左脚,压着腿,仰着头躲过欺风的扫荡,把倨浪向燕恭云胸口出一送,左腿也作势要绊倒对方,奈何对方下盘极稳,欺风堵得严严实实。 只是几个瞬息间,两人就已经过了好几手,剑光闪烁,一时竟分不清两人缠斗的身影。 “怎么办我好紧张,谢一斐到底会不会赢啊……”祁晴急得又是在原地跺脚,又是捏紧纪明泽的皮肉。 “嘶……小祖宗,你轻点,皮都给你揪下来了!”纪明泽甩掉祁晴,回看向场内时,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诶,诶,怎么会……” 倨浪的剑身偏薄,因为掌门在打造时考虑到谢一斐是女孩子,希望她练的都是些轻软柔韧的剑法,但燕恭云却是实打实练的直来直往硬剑,再加上欺风由名工名匠用精铁打造,自是胜倨浪一筹,在谢一斐硬扛之下,换来的只是剑风割破的脸颊和碎发,最后,她死扛住对方下劈的剑招。 “你不行的,你的剑会裂的。”燕恭云居高临下,冲她笑笑,此刻看来无比欠揍。 “那就试试看。” 谢一斐云淡风轻地撇下嘴,凝息几瞬就再次握着剑往上扛,不出所料,对方也加重了下压的气力。 剑身上击打磕出的小豁口被再次施压,裂痕瞬间蔓延开来,然后被击碎成两段掉落在地面。 “啪!” 断裂的剑刃飞了出去,在地面上摔出一道白色的痕迹。 燕恭云缓缓收回了下劈的动作,退开来了几步,语气也带了点惯常的态度:“你输了。剑断了,剑修怎么还能战斗?” “我说还没有结束。” “哦?” 谢一斐松开握着剑柄的手,破碎的倨浪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低垂的眉眼突然上抬,身法发挥到极致,欺身逼近了燕恭云,在硬扛下一道扫来的剑风后,侧身移步闪过,快速从怀中掏出一把长剑架上了反应不及的燕恭云脖颈。 这把长剑可不比倨浪,看起来灰扑扑不起眼,却带着一股黑气,萦绕着剑身,无端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她的喘息还是有些急促,眼睛却亮晶晶的,有细小的血迹顺着脸颊流到领口。 分卷阅读57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你输了。” 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昨晚的饭菜滋味如何。 燕恭云呆在原地,一向保持得很好的得体笑容也难维持,竟把嘴角牵得不上不下,无奈之下他只好等着师父奚岱老头发话了。 “前辈,你看重阳剑法如何?”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奚岱老头的回应,谢一斐只好转头去催促他,没想到奚岱老头此时比他的徒儿燕恭云还要吃惊,瞪大了眼睛从座椅上跑下来,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你,你你你,这是……” “师父,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燕恭云倍感丢脸。 “不是,你,你你你……”奚岱老头拍拍起伏剧烈的胸口,又吞了口口水,才盯着谢一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我没看错吧,这……这九星刺现世了!?” “九星刺?庭风君的仙器?”这下换燕恭云瞪大了眼睛,眼神不住地往九星刺剑身上瞄。 “也许是吧。”谢一斐冲重阳派弟子那堆人叫了一声,“过来。” 弟子们也不是傻,谁都不敢动,祁晴立马跑上去挽住了她的胳膊,顿时感受到对方脱力般将大部分重量压在了她身上。 祁晴:“……” 谢一斐表面上仍是古井无波,失去灵力注入的九星刺很快缩成一把小小的匕首,被她收回怀中:“只是重阳收的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不是什么仙器。” “那前辈,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噢,好!谢小友有空常来浮石堂找老朽啊,我徒儿也需寻位同龄人磨练磨练啊!”奚岱老头不住地搓着手,笑容里带了些谄媚,不住地推推燕恭云,“徒儿你去送送她们!” “……” 奚岱老头注视着祁晴和谢一斐的背影,眼神却愈发凝重,然后叫住了祁晴。 “诶,叫我干嘛?我不会剑法的,而且修行也不怎么样……” “不是这个。”奚岱老头摸着胡子,眯起了眼睛,“狐小友……你的记忆怎么被切了一段?” “啊?有吗?” “依老夫见,似乎是……嗯,忘尘咒?狐小友,你有没有感觉某段记忆比较模糊?” “……好像是。”祁晴伸手抓住胸口的云纹坠子,“比如,我就不知道这个坠子哪儿来的,我也不知道到底忘了多少事,就怕对我很重要。” “这种咒语偏少见,老夫还不知晓施咒者的目的,就恐对小友不利啊……” 谢一斐低着头,心中翻山倒海,却默不作声地握住了祁晴的手。 奚岱老头也是人精,表面上笑呵呵,按按施法传音入密:“狐小友,施咒者修为不高,若你到故地重游一番,兴许还能记起一星半点。” 谢一斐低声道:“前辈修为高深,自是见多识广,可惜我家小师妹已抛却尘缘入仙道了,怕是不再愿忆起前缘往事了。” “呵,呵,谢小友说的也有道理啊!” 祁晴搀扶着谢一斐往外走去,刚上马车,谢一斐就一口血吐在角落。 “不是,你怎么了?我,我去找药,你等我……”祁晴这辈子都没讲过这么多的血,猪肉摊上除外,于是急得团团转,又是擦拭血迹,又是翻箱倒柜地找药。 “不用……”谢一斐的声音依旧很微弱,她艰难地翻了个身靠在褥子上,然后拉住了祁晴的衣角,“……你告诉我,奚岱前辈的话……你没听进去,对吧?” “我,我……我没听呢!我去给你找大夫,你松手。”祁晴迟疑了几秒,还是说了谎。 谢一斐还沾着血迹的嘴角扯了扯,也没扯出什么笑容来:“……我会不知道你,你就是想,偷溜走……想回去弄明白……” “……”祁晴收拾血迹的手一顿,向来嘻皮的脸上少见的带了些认真,“……我只是想活得明白一点。” 起码,搞清楚这个莫名其妙的坠子,还有……缥缈的身世。 谢一斐叹了口气,比试时硬扛的那道剑气使得她胸口还在作痛,她尽量减少呼吸的次数,却仍然拉住祁晴的手:“……有些东西,不知道也许比较好。” 从前谢一斐的掌心无时无刻不是温热的,此时却一片冰凉,祁晴默默回握,把头埋进了对方的臂弯里,声音断断续续:“别,别说这些了,现在你怎么样……哪里疼,我去叫大夫……” “没事,小伤。”谢一斐的指尖触过祁晴的眉眼,“……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 “开饭啦!” 谢一斐坐在主座上,唇色还有些苍白,温柔地看着祁晴和纪明泽两人争先恐后地上菜,祁晴坐到她身边,把盘里的碗往她面前一放:“喏,你现在伤病未愈,我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山药粥,噢,里面还放了补血益气的枸杞,肯定没你自己做的好吃,你就凑合吧。” 分卷阅读58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没想到你还知道什么是枸杞。” “……你还是吃吧,我不跟你计较。” 谢一斐笑着舀起粥放进嘴里,眉头不易被察觉地一皱,马上恢复成原样:“嗯,好吃。” “那是当然,那你就多吃点。”不过一会,祁晴的小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谢一斐在桌底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纪明泽端着一盘香炸藕夹走进来,瞧到两人的小动作,顿觉得自己瞎了眼。 “哎哟,啧啧啧……” 重颐殿里不再安静,小矮桌被掀翻,记录天上天下的玉简被摔碎,清脆的破碎声如风铃般动听,碎片再被踩在鞋下无情碾压,没有恼羞成怒的吵架声,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柜子被推倒在地的沉重声。 殿外的小神们挤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小声议论。 “庭风仙和寄雪仙又吵架了?” “这不,看样子就是嘛……” “哎呀我这玉简怎么送进去啊,天底下都大乱了,天上的神族也乱了阵脚!” “嘘……里面就在吵这事呢……” “要是真的打起来怎么办啊?” “就让寄雪仙去呗,反正她是老神赐予的天生神力,不用白不用。” “诶,那个知晓所有事,号称能预见的品鹤仙哪里去了,这种情况他怎么也不知道?” “谁知道是真是假……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次你们站哪边?我族里催我去颛顼那儿……” “不巧,我们这边投奔了共工,下场战役可要给我放个水啊。” “一定一定……这,分好了阵营,还有谁听三仙的话?” “切,本来也没几个神听,我看哟,三仙迟早要分!” “诶诶,别说了,门开了……” 重颐殿紧闭的大门被推开,庭风仙除了略红的双眼,看上去与往常没有不同,她冷冷地瞧了一眼众人:“把玉简放在地上,近日没有什么事就不用再来禀报了。” “呃……是。” 众人交换着眼神,唯唯诺诺地应和着,像游走的鱼群般离散开。 大门再次关上,庭风单手捂住眼睛,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气红的眼,清了下嗓子,尽量让语气柔和一些:“……那,现在要怎么办?” 即使重颐殿是安静的,可地上却有各种呼喊冲刺声,不乏哭喊和哀声,众人对抗中的兵器相交,鼓舞士气的号角,像虫子一样钻进她们的耳朵。 “我怎么知道,三足金乌会挑起共工和颛顼之间的争斗,现在神族都在划分阵营,底下的人已经打起来了,女娲的情况……也不太好。”寄雪坐在台阶上撑着额头,满心忧虑,画在地上的方案改了又改。 “要我说,当初你就不应该派那什么韩云栋去探敌情……” “那怪我吗?明明是形势所迫……” “呵,那韩云栋怎么转眼就投奔了三足金乌,还扯了咱们一脚,现在我们三仙里外不是人。” 寄雪打断了她的话:“……我怎么可能会预料到这样,品鹤也不能预见啊!” “啧,品鹤?就你护着他,好,现在出这么大乱子,他不是有慧眼吗,人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露个脸来帮你?” “庭风!”寄雪低声喊了一句,眉头皱紧,她把地上的图形擦去,脱力般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怎么解决,还在找原因?” “我一直都在想啊!可,可我能怎么办!现在没有人站在我们这边……”庭风提高了音量,却又很快泄气。 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寄雪刚想站起来,就被震得摇摇晃晃,庭风快速跳跃过地上的杂物,跑过去扶住她。 “我没事,快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殿外,天上,天下,几乎所有的生灵都在大喊,口耳相传。 “共工撞天柱啦!真的撞了!” “天柱断啦!” “天要塌了,天塌了,天塌了!” “诶,诶,水……海水涌进来了!” “娘,娘救命啊我,咳咳,我不想死……” 寄雪把庭风紧抓着她胳膊的手掰开,神色凝重:“我下去找女娲。” “……那,你小心点。” “好。” 重颐殿外的云彩被战火染成红色,空气中也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寄雪来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然后从最边缘处一跃而下。 在满目的鲜红色中,她的白色衣裳仿佛黑夜里的一颗启明星,但此时,她的衣裳也渐渐染上了红色。 庭风的掌心还留有余温,她看了一眼,开口半天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苦笑道:“……我,我真的不想你掺和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一斐: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祁晴:mua~ 分卷阅读59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谢一斐:左边。 祁晴:哦。mua~ 谢一斐:还有右边。 祁晴:哦。mua~ 谢一斐:还有…… 祁晴:你可别占着伤员的身份肆无忌惮! 纪明泽:噫瞎了眼都。 燕恭云:咳咳咳…… 纪明泽:???嗓子不舒服? 第24章 煎三鲜 “你家姑娘这是内伤,瞧起来吓人,好好修养几天就没事了,你看才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吧,药要按时吃,不要仗着年轻身体硬朗扛扛就过去了……” “一定一定,大夫慢走啊……”送走了提着药箱的大夫,祁晴倚着客栈的门深深叹了一口气,端着深褐色药汁往里走去,“谢一斐,起来喝药了!” 谢一斐披着一件米色单衣,脸颊已经回复了血色,对那碗一看就苦兮兮的药汁干脆地一饮而尽,擦掉嘴边多余的汁液,然后冲祁晴摊开了掌心。 祁晴无奈地从桌上挑出一块蜜饯放在她的掌心:“受一次伤怎么还减龄了?” “别以为我没瞧见你白天的时候往衣兜里塞蜜饯。”谢一斐翻身上床,拍了拍床侧,“夜深了,睡吧。” “哦。”祁晴解了外衣,缩进谢一斐的怀里,大眼睛扑眨扑眨,“诶,你说那个燕恭云已经连续三天来找你了,说是要等你伤好后再比试一番,还给你请了蓬山最好的医师……他,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谢一斐不禁被逗笑:“说什么呢,你是话本看多了吧,怎么打架还能打出感情来的?” “这我看的可多了,你瞧啊,”祁晴从床上坐起来,十分认真地掰着手指头,“什么《情缘剑》《武林秘事》《不灭刀传》,可都不是男女主对招之后看对眼了呗,这燕恭云说不定就这样呢!而且啊,他还跟纪明泽说要找蓬山的长老,赔你一把好剑呢,说是要补偿倨浪。” “这空气怎么尝起来酸酸的。”谢一斐重新把祁晴按回自己的怀里,少见地调侃了几句,“燕恭云天之骄子,又是蓬山派新一代的领头人,因倨浪剑碎,比试输了定是不服气,要再约个时间与我争个胜负呢,瞎想什么。” “那也不能天天往客栈跑要来见你吧……”祁晴小声嘟囔道,突然感觉有东西垫着自己,“嘿,你的蜜饯怎么还没吃啊?” “我不喜欢吃甜的。” 谢一斐把一小颗蜜饯往祁晴嘴里一塞,借着月光,用眼神描摹身下人的轮廓:“……但是别的甜我还是愿意尝的,比如一亲芳泽。” “你别闹……唔,谢一斐!” “嗯?” 谢一斐撑起身子来看着她,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祁晴两三下推开谢一斐,义正词严道:“你伤还没好呢,你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哎呀我不管了,你要是再……我,我就跑回重阳山上去跟掌门告状!” “……”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 谢一斐不自然地偏过头:“……睡吧,时候不早了。” 两人无言相对,在黑暗里默默躺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给身形的轮廓描了一层淡淡的白边,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 黑夜里祁晴却异常清醒,她轻手轻脚地挣脱了谢一斐的怀抱,趁着对方受伤未愈,陷入沉睡后反应没有那么灵敏,悄悄地拾起落在地上的外衣,溜出了房门。 “……狐小友,施咒者许就在你身边,务必小心为上……” 奚岱老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秘密像是被蛛丝垂在心间上的小石子,只要伸个手就能触到,但谢一斐多次叮嘱过她不要多加理会,使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这件事。 与其不明不白地糊弄过去,做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白甜小师妹,还不如彻头彻尾地搞明白,正好试一下在重阳派里学的各种小技法,锻炼一下自己。 祁晴乐嘻嘻地想着,经过桌子时还顺了一块大饼,她丝毫没注意到,床铺上人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大堂里的烛火摇曳,小二抱着头窝在柜台呼噜声震天,祁晴刚走出客栈门口,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膀。 “啊”祁晴缩着脖子,掌中的灵力就要反手推出去,没想到对上了谢一斐含着愤怒的双眼,瞬间怂了,偷偷收回了要出招的手,“……啊,你起床啦。” 谢一斐的脸色沉了下来,怒气简直要从眉眼里溢出来,抓住祁晴肩膀的手慢慢收紧。 “你想偷跑到哪?去浮石堂找奚岱前辈不可能,该不会会想偷溜回汝阳吧?”谢一斐拽住祁晴的袖子往回一带,“难道是去找那个段云栋,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些事情不要太追究吗……” “我知道,我不找他,我……我回我出生的地方看看,我想问清楚。” 谢一斐的脸色稍稍好了些,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早就陪你回去。” “别吧,汝阳离平顺也不远,再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就不用你跟着了……” 谢一斐深吸一口气,点了几下头,犹豫几秒后,低着头隐忍地低声道:“……有时候真想把你锁起来,免得还要我……” 分卷阅读60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要走也明天早上再说吧,晚上不安全。” 祁晴跟在谢一斐身后灰溜溜地进了客栈,这才借着烛火的光察觉到对方穿反了袍子,鬓发也是乱的,估计是急急忙忙出门找她连衣服都来不及瞧,不禁心里有些内疚,扯住了她的袖子。 谢一斐前进的脚步一停,却没有像往常那般搂住她,自顾自地走上了楼梯。 “……” 祁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两个人的动静惊动了柜台的小二,只见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一点小事,没事,没事哈。” 祁晴点头哈腰完,面前的谢一斐已经走出老远了。 就算是祁晴这么神经大条的人也看出来谢一斐生气了,进了房之后谢一斐默不作声地躺回了床上,只给祁晴留下了一个背影。 祁晴把衣兜里的大饼和蜜饯掏出来放回桌子上,叹了一口气,重新躺回谢一斐身侧,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一道分明的界线。她努力平复了心情,在混沌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谢一斐听着身旁人在黑夜里清晰的呼吸声,明明是极度疲倦,却仍然睡不着。 “……我是真的,真的不想你走啊,我怎么放心……” 青山三十九座上,蛇照例团在洞穴里睡觉,仔细一看却是假寐,微眯着的眼睛猛的睁开,他慢悠悠地爬了出来,在树下化成了人形。 蛇的长发夹杂着灰白,看身形明明是个年轻人,皮肤却已经泛起了老年斑和皱纹,他靠着树摸索手指算了起来,突然笑出声:“啧啧啧,那只小狐狸要回来,她竟然还放人?再一次放人?” “这一世就这么天真的吗?我还是不懂你俩的心思啊……” “哎呀上一世真是,真的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只剩下我一人了……” 有风吹过,混合着空气中青草的香味,飘进了鼻尖,他揉揉鼻子,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要是她们想起来怎么办……” 谢一斐已经很久不做梦了,自从祁晴来了之后,那个梦境中的女子再也没有露面,她原以为这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这只是冰山一角。 她又做梦了。 她看见满眼的红色,到处都充斥着哭喊声,但有一个声音嘶喊着,冲破了所有纷杂,含着血与泪,如同一道利刃般要劈开天地。 “寄雪” “啊” 哭声穿透云层直达耳朵,悲伤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然后她听见,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 她醒了。 谢一斐抹了一把不知道从哪来的泪水,有些失神地盯着祁晴睡得口水乱淌的样子,半晌之后,将人重新拢在自己怀里。 燕恭云把欺风重新插回剑鞘,有些忿忿不平,抱怨道:“怎么可能,我蓬山派第一人,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门小派的弟子,不可能!一定是九星刺在帮她,我要再跟她约战一次,师父,我跑了三趟她都借口带病推脱,这次你替我去吧。” “嗯?咳咳!”奚岱老头有先见之明地移开了茶杯,抖了抖胡子,“你还真说的出口,真正的第一人在这里还没怎么样呢。再说,只能算你自己放松了警惕。” “那是她趁人之虚!切,当年庭风仙不算什么好东西,现在拿着九星刺的谢一斐也不算什么君子……”燕恭云不屑地一扬袖子,瘫倒在太师椅上,兴许是嫌弃椅子太硬膈背,迎枕飘过来垫在椅背上,他才舒服地长舒一口气,“我要堂堂正正地同她比一场,蓬山剑法可是天上神仙都要夸的呢,倒是重阳派是从哪冒出来的……” 奚岱老头被这大话惊得一激灵:“……徒儿啊,神仙没说过这话啊!” “……管他呢,在我心中自是蓬山派处处第一。” 面对深陷不败神话中的燕恭云,奚岱老头看着他的脸,默默摇了摇头。 徒儿,我看你就是缺少修真界的毒打。 “我要走啦,不要太想我。”祁晴把行李往肩上一扛,回头望了望,“……不是,她人呢?” “谁啊?”纪明泽帮她塞好干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噢,你说大师姐啊,她一大早就去浮石堂了,今天燕恭云要寻她再比试一次,就定在午时,你看师兄们都去加油助威了。” “可是,她伤还没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燕恭云穷追不舍,连奚岱前辈都出面了,大师姐不可能不去吧。” “也对,这可怎么办啊……” 可我又不可能不回汝阳…… 祁晴低下头思索一番,突然把小二桌前备好的猪血往纪明泽身上一泼,一脚踢起板凳就往他的胳膊上撞。 可怜了纪明泽正一心一意为小师妹收拾干粮,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得他惨叫一声,满身血腥味。 “……祁晴你干嘛呢!” “愣着作甚,快去浮石堂啊,不然晚了比试就开始了!” 分卷阅读61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诶不是我要怎么说啊?” “纪明泽你平日里看了那么多话本,编个现成的不行吗?”祁晴连忙把纪明泽往客栈门口推,“成败在此一举!” 望着纪明泽跑远的背影,祁晴心满意足地挑起鬓发撩到耳后,往反方向走去。 奔跑中的纪明泽摸了摸脑袋:“……祁晴,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了?” 浮石堂的大厅内,两人各踞一方,缓缓拔出剑来。 “我以为你会推脱呢。” “多亏燕公子的良药了,是个凡人灌个三天也要飞升了。”谢一斐面无表情地忍着胸口处传来的蚁蚀似的疼痛,握着九星刺,随着灵力的注入,它渐渐展长,幻化出一把长剑的模样。 她的手指悄然握紧,每牵扯一丝灵气,经脉都在不堪重负地被撕扯着,疼痛自胸口处蔓延自每一块筋肉。 “那就动手吧。” 燕恭云先向前跑去,剑刃自斜下方往上挥,挟起一阵疾风:“这次,必定是你输……” “等等” 浮石堂的大门口撞出一个满身鲜红的人来,直直冲向大厅中央的燕恭云。 “大事不好啦” 燕恭云连忙收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撞向自己的手臂 两人跌滚在了一起,燕恭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胳膊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出什么事情了,纪明泽?”谢一斐拉起纪明泽,皱眉问道。 纪明泽立马一脸哭相:“……大师姐,不好啦……小师妹,小师妹她被山贼抓走了,而且还砍伤了小师妹和我,你看这血,还有我的胳膊……” 燕恭云揉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照例是完美的笑容:“你竟打不过山贼?” 纪明泽对这个人形杠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而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才炼气啊,没想到那群山贼也会法术啊,我,我怎么打得过,大师姐,快去救救小师妹吧……” 谢一斐一嗅他衣裳上的血腥气就知晓了七七八八,对燕恭云致歉:“燕公子,不好意思了,门派中急事,只好推迟比试了。” “不打紧,需要蓬山的人手支援吗?” “谢了,不需要。” 燕恭云脸上挂着微笑送他们出了浮石堂的大门,转头就是不满:“怎么,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出事……” “唉,只能下次再比一场了……” 首座上的奚岱老头笑眯眯:“徒儿,说明你还要多练练。” 纪明泽跟在谢一斐身后走出了一条街,才听见对方低低地说了一声:“是不是她做的?” “啊,谁啊?”纪明泽点点头,“……大师姐,你怎么知道?” “你可想不出来。” “……也是,我愚钝嘛。” “她还在客栈?” “早走了。” “……嗯。” 谢一斐瞥了一眼街边的小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买份煎三鲜。” “好的,大师姐。” “还有,扶我一把。” 在纪明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瞧见谢一斐的唇角溢出血丝,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面跌去。 “大师姐!” 平顺的煎三鲜与汝阳不同,多了一分温婉。 煎三鲜两面煎至金黄,似饼状,更小巧些,咬开焦脆的皮,里面是香嫩的韭菜混合着鸡蛋,鸡蛋花煮的正是时候,入口嫩滑,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少了荤味,却别有洞天,芝麻香就在鼻尖飘着,一口咬下去溢出的汤汁鲜香夹杂,萝卜粒又带着一点点的酸辣,脆生生的独树一帜,可惜某个跑走的人不能尝到了。 谢一斐躺在客栈的榻上,细细品尝一块煎三鲜,就着祁晴落下来的话本一起读。 纪明泽急急忙忙地冲到楼上,隔着门,对着谢一斐大喊:“大师姐,二师兄把药煎糊了,你再等一会儿!”又“哒哒哒”地跑下楼去了。 谢一斐摇了摇头,合上了手中的话本。 就这样,修士大会开始了。 “你叫彤衣?” 段大夫人用小指甲尖一挑茶水上的浮沫,带了点审视的眼光看待厅内的华服女子。 “回大夫人,是的。” 那女子恭恭敬敬地做了个万福,低眉顺眼地道:“大夫人,不知您撇开段小少爷来寻我是为何呢?” “啧,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段大夫人噙着一口上好的信阳毛尖,眸光扫过对方上挑的眼尾,风情万种的眉目,嗤笑一声,“小少爷被我遣去大少爷那儿了,你别妄想他会回来救你。”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怂恿小少爷往大少爷房中塞丫鬟的,是你偷偷去药房里买了藏红花,怎么,你是想要大少奶奶的位置吗,就没人制得了你?” “没瞧出来,青楼楚馆里出来的野心还挺大,还真把自己当天仙了?” “难不成还想要整个段家?”段大夫人轻飘飘的话语有千金重,瞥了一眼她,“只要我在,这个段家也是你能动的了的?” 分卷阅读62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彤衣垂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纸包。 “二弟,真是稀奇啊,你难得来瞧我一回。” 段云栋走进段子弈的书房,正要开口,却被屋中央正煮着的炉子冒出的烟呛了正着:“诶……咳咳咳,你这是,做什么?” “哎呀,你大嫂胎位不稳,我这不是给她煮安胎药嘛。”段子弈紧盯着炉火,手中扇子不停,“这些丫鬟都笨手笨脚的,还是我自己来比较放心……诶,少放了一味药,二弟,你替我盯着火啊。” “好,没问题。” 段云栋手中的纸包棱角刻在掌心,他一闭眼就想起彤衣的话,手颤抖着,打开了炉子,将纸包里的粉末抖落进去,粉末落入水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诶,二弟,你傻愣愣站着做什么?” “没事,我突然想起来有急事,我先走一步。” 段云栋快速逃离书房,段子弈不解地摇摇头:“唉,我这二弟啊,怎么忽冷忽热的,前天给我添了丫鬟,今天就奇奇怪怪的……” “诶,药是不是快煮好了,赶紧端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世 庭风:寄雪姐姐最好了,要寄雪姐姐抱抱~ 寄雪:来,姐姐抱~ 品鹤:哼,恋爱狗! 这一世 谢一斐:过来让我抱抱。 祁晴:(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很诚实) 品鹤:哼,小屁孩! 纪明泽:喵喵喵? 第25章 前尘往事 祁晴在青山园区内绕了三圈,不知道找了多少动物问路,烦得路口处的小鸟精见到她的尾巴尖就四散飞开,留下祁晴一人在风中萧瑟。 “诶,不是,三十九座在哪啊别走!”祁晴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唉,进城容易出城难,现在大家都跟我这个城里狐不熟了……” “狐狸?”路边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恍若稚童一般,“我知道顺山路往右走一会,再往右拐,有一个狐狸窝,你可以去那里问问。” 祁晴蹲下了身子,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灰扑扑的竹鼠,湿润的鼻头在泥里一拱一拱。 “喂,你不怕我吃掉你吗?竹鼠的肉最嫩了。” 竹鼠被吓得抖了两下身上的肥肉,强作坚强:“我,我才不怕你,你看起来没有一般狐狸的那种……” “那种妖气?” “……骚气。” “……” 祁晴提溜起那只肥嘟嘟的竹鼠,又好气又好笑:“你能不能学点正经的东西,少跟那些成年妖精混。” 竹鼠用细小的爪子捂住了脸,在祁晴的掌心里蹭了蹭:“……其实我已经成年了,刚过发情期不久。” “……” 祁晴不留情面地松了手,竹鼠松软的身子在泥上弹了两下:“啧。” “瞧起来还挺嫩,我先走一步了。” 山路弯弯曲曲,尤其荒凉,绕过一座野草疯长的山,就能瞧见屋檐一角从老树后面探出头来。 那屋檐雕花嵌金,檐角高高翘起,底下坠着的铃铛随风飘摇作响,隐隐有红烟漫起,淫#39;糜之气混杂着嬉笑怒骂之声传来。 “这是哪儿……阿嚏!” 祁晴被刺鼻的花香味呛了个正着,就是这么浓烈的香味还是掩盖不住底下涌动的妖气……当然还有一股狐狸的,骚……气。 恍若来到了话本中的极乐之境,有仙雾萦绕、轻纱拂面,祁晴恍恍惚惚地推开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灯火通明,桌椅散乱,有酒气漫天,花香四溢。七斜八歪的榻桌,果盘被打翻,时果珍鲜在地上被踩出汁液来,和翻倒流出的陈酿混在一起。 远远的有女子扭动腰胯,踏莲花步而来,婀娜多姿,天生媚态,仔细一瞧,便是曳地藤纹缠连理枝裙,裸露肩颈,裹着薄纱衣,歪歪地挽着红锈色披帛,放浪形骸,痛饮金盏壶中酒,酒液从唇角滑下的轨迹暧昧又清晰,她随手擦去,慢慢走近了祁晴。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女客。”那女子画着酒醺妆,腮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唇脂在嘴角糊成一团,带着调笑之意眼神迷离,“无论是来找相公夫君还是亲爹老爷的,都回家解决,别在这儿撒泼。” “不是,我是问路的,那个青山……” “嗯?”女子突然竖目圆睁,把鼻尖伸到祁晴脖颈间仔细了嗅,发出质疑的声音,“新狐狸精?你怎么一点狐狸样都没有?” “不是我……” 来不及辩解,祁晴就被女子扯住了胳膊往里走:“长老,来新成员了,快调#39;教一下,今晚可是有大活动的。” “可是我……” “哪来那么多可是,我们这儿可是方圆百里最大的狐狸窝,本该互帮互助,再说,瞧你一副不知世事的样子,怕不是连男人都没吸过吧?” 祁晴被女子拉着跌跌撞撞穿过门廊,廊上轻纱曼舞,廊花成丛妖娆绽放,然后她被径直拉入半掩的帘纱内,大厅两侧皆有艳丽女子,立躺,同是歪着髻,散着一缕发,唇点乌膏,半遮半露,无限风情顺着脚踝慢慢缠绕而上。 分卷阅读63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在大厅深处,珠宝镶嵌的主座上,有一华服女子伸手撑着头,梳着巨大的花冠,华服也是最鲜艳亮丽的,眼尾要拉到额角,威严十分。只见她缓缓睁开半眯的眼睛,扫视了祁晴几眼,看起来不过四十有五,开口的声音却是垂垂老矣。 “一只不知世事的小狐狸,还是你来调#39;教吧,跟在队伍最后就成,别误了今晚的宴会。” 先前的妩媚女子低头做了个深深的万福,招呼着两侧的侍女取来散着花香的齐胸软绸裙,呈上来的木盘里薄纱衣绣着金丝线莲花,很快就有一批侍女拥上来,替祁晴散开马尾,宽衣解带。 “可是我是来问路的,我又不是来参加什么宴会的!”祁晴急急忙忙地把衣裳往回拢,灵气震开了几个围着她的侍女,拔脚就往门外跑去。 “放肆!” 祁晴的这点法力只够她自己沾沾自喜,还不够主座上的狐长老看的,五指一伸,细白的丝线就把祁晴裹的严严实实,扯回了大厅中央。 “自天下名门正派崛起,狐族便不得安宁,不再兴盛,身为狐族长老,我可不管你是哪门哪族的,自是有教养你的责任,免得在人间也饱受欺辱。你瞧你这任人宰割的模样,如何在人间立身?”狐长老站起身来,缓缓挪步走了下来,巨大的裙摆曳过阶梯,她对不得动弹的祁晴点了穴,封了法力,才慢悠悠收了灵力,“别想着在我的眼皮底下逃走。” “不行……怎么办……” 祁晴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难以置信地搓了又搓,仍是没有一丝光亮起。 周围的侍女们沉默着,给祁晴裹上了齐胸裙,披上薄纱衣,搭上香叶红的披帛,梳了插了花钗的锥髻,点了面靥,抹了牡丹色的唇脂,然后在她裸露的肩颈上洒上金色的香粉。 祁晴从未穿过如此少布料的衣服,真体验到了话本中摄魂夺魄的魅妖是如何不怕冷,也要完成任务,视线移到胸口的云纹吊坠上,她的思绪又被拉到谢一斐扯掉吊坠的那个晚上,对方温热的脸庞贴在她的额头,呢喃低语,要是被对方看到她这幅样子,必定是要冷着脸脱下外衫给她披上,然后训上几句。 “开始了!客人已经过来了,赶紧去把朱雀厅布置好!” 侍女们成队撤离偏厅内,曳动的裙摆行云流水般舞动着,腕间的银铃叮叮作响,舞鞋轻踏,动作整齐划一。 祁晴只呆呆看着。 “新来的,别愣着,跟在我身后。” 妩媚女子对着狐长老做万福,娇声道:“漱奴告退。” 夜晚的宫灯依次亮起,像是这隐秘宫苑缓缓升起的群星,烛火的光摇曳,散发着暧昧又清晰的光晕,笼罩着女子们轮廓清晰的脸,白#39;粉敷在额角,与黛色的蛾翅眉色彩分明,纤细的脖颈上套着金项圈,她们扭动腰肢,在高一声低一声的乐声里挥舞手臂,银铃随着节奏作响,纱衣拂过鼻尖上的汗珠,吐气如兰是百花幻作,媚眼化情丝一点一点爬上心尖。 段云栋酒意上头,搂着彤衣打着酒嗝与同样醉醺醺的少爷公子哥打趣。 “你今儿这介绍的,那,那揽春居不错啊!这酒也幽香极了,比龙兴楼还胜上几分啊。” “那是当然了,别喝多了,待会还有节目呢!”同伴凑到段云栋身边低声说,“你怎么带了姑娘过来,待会怎么玩的起来啊?” “啧,麻烦。”段云栋狠狠一口亲在彤衣的耳廓。 彤衣掩唇娇笑躲避:“公子莫担心,彤衣也不是出身良家。” 随着一声铃响,侍女鱼贯而入,烛火被重新剪亮,舞女们挥着绮丽色彩的长袖,在中央划出一道又一道虹彩,低低的鼓声恍若敲击在人的痒处,配合舞女慵懒又艳丽至极的婀娜舞姿,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扯住离他最近的舞女的长袖,顺势卷进怀里。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桌上的珍肴不再是吃食,而是戏耍玩弄之物,桌边小塌散落着各种金步摇和纱巾,侍女们默不作声地点燃了香,厅内香气与桃花色水溶交融。 祁晴跟在这位叫做漱奴的领班女子身后,于黑暗处收拾残局,眼观鼻鼻观心,尽管已经羞红了脸,还是坚持把翻倒的菜肴收进竹筒里。 当收拾到第二桌时,漱奴瞥见桌旁衣饰与她们皆不同的女子,便开口了,照例是酥软入骨的声音:“姑娘,我们这里可是不允许女客……” 话没说完,那女子便站起身来,外袍虚虚地披着,露出大半光洁如玉的臂膀来,玉指葱茏,覆上了漱奴的手背,欲拒还迎般摩挲几下,却偏偏一副羞涩模样:“我……” “……” 漱奴与彤衣眼神交流片刻,也不知道是谁明白了谁的意思,漱奴招呼着祁晴跟上,前往下一桌。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歪倚在舞女怀中的段云栋似是瞧见祁晴颈间云纹吊坠反射的光亮,竟从瘫软状态中惊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抓住祁晴的纱衣。 祁晴又羞又恼,连忙扯回了衣服,气急了骂道:“你干什么!……是你?” 可难为祁晴从满脸通红的段云栋辨认出些许,只见他开口半天,打出个酒嗝:“云……嗝!” 分卷阅读64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 彤衣赶忙抱着段云栋劝道:“官人,你可拉错人啦,彤衣在这儿呢。” “彤衣?”段云栋迷迷蒙蒙的眼神终于转回身边的女子身上,“可我想要云眠姐姐……你把坠子给我好不好……” 漱奴拍醒愣住的祁晴:“回神了,这种醉迷糊的客人见多了就知道了,不必放在心上。”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祁晴问道:“可,可你不是说这里不接待女客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刚刚……” 漱奴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妩媚的狐狸眼里满是冷漠:“啧,小狐狸,什么都不懂,也看不出来么?他身边那位姑娘,是个鬼。” “鬼?怎么可能……” “好了,走吧,少多嘴。”漱奴懒懒地扶正了髻上的花钗,风情万种,“今晚的宾客,除了刚才那位,其他的男人都弄昏了送到长老那去了,你赶紧借机会好好的吸几口,不然到了明早,连骨头渣都尝不到。” 向来身体强健、多年练剑的谢一斐,罕见地患上了高热,这下剩下的男弟子们忙得那是一个外焦里嫩。 纪明泽把谢一斐的九星刺和修复好的倨浪放在她床头,还好奇地把玩了一下九星刺:“嘿,还挺有意思,这么短的匕首,灵力注入后竟然还会变成一把剑,我也想要。” “药来了,药来了!”二师兄陈余脚步生风,捧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就冲了进来,“八师弟炖的第十二碗,应该没问题了。” 纪明泽看着脸颊泛着潮红,昏睡不醒的谢一斐,苦恼地皱起了眉:“怎么办?我们难道要硬灌吗?” “唉……” 谢一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她足以忆起所有前尘往事。 从她诞生意识开始,从她遇见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开始,就有一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了。 “……心志不定,必酿成大祸,以致生灵涂炭……” 是少女站了出来:“不可能的!我们会看好她的,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在那个小孩子眼里的高大身影,也正如少女所承诺的那样,没有辜负她,更没有辜负……苍生。 正因为对方比自己略大几岁,她便占着自己仙龄小肆无忌惮地撒泼打欢,甚至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当她将对方压在软榻之上,不顾一切地吻上去之时,对方的眼里只有震惊,自始至终没有推开她,而是积年累月的包容。 她撒娇求来对方亲手打造的九星刺,干扰正常的公务处理要陪伴……几乎是样样都实现了,只有厮守一生没有兑现。 “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那天是她怎么都预料不到的情况,天上天下局势大乱,共工与颛顼大战,共工惨败,一怒之下以头撞不周山,以致天柱倒塌,天地倾斜,战场还是一片狼藉,海水便倒灌而入,一时之间,天地一片汪洋,苍生性命岌岌可危。 那天,寄雪跳下天,寻到了奄奄一息的女娲,女娲把早些年间老神赐的五彩石拿去补天,但五彩石已经遗失大半,千钧一发之际,女娲散了元神,神形俱灭,堵上了天上的大窟窿。 她是女娲散元神之后才跳下天,寻到了寄雪,消失许久的品鹤也在。寄雪的白色衣裳已被血染透,鬓发也是乱的,眼睁睁地看着好友女娲的身形化作天边的一缕光,然后再也不见。 “庭风,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 “我想你了。” 一刹那,寄雪严肃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下来,她垂着头,有点想掉泪又有点想笑:“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过来让我抱抱。” 她顺势走了上去,由着对方满身血污,靠在她的怀里,寄雪使劲吸了一下鼻子,眼角似乎有泪,她不懂怎么安慰,只好拍拍对方的背。 “女娲她,不会白牺牲的。” “……我知道。”寄雪把哭腔憋了回去,又是一副正经模样,“现在最要紧的是补天柱,庭风,我要你快去南海,以你最快的速度寻到神龟,以求他的帮助,否则不出一刻,人都要淹死了。” 她重重点了头,转身便疾步飞走。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持心志坚定,切不可有邪念,心魔作乱,必以天上人间苍生为重。” “还有,我也想你了……” 她一直很后悔,没有在那个时刻回头,好好地描摹对方眉目里的深情,没有再多看对方一眼。 她用尽了她此生最快的速度,连呼吸都带有血的腥味,然后她闻见了更浓的血腥味。 回头望去,残破的天柱上,一红衣人快速升起了,远远地看,身影极其渺小,然后在她的视线里,爆裂开来,如同冬日里开出一抹芍药般妖冶,血色瞬间溢满了她的眼睛,然后天柱在耀眼的光亮中恢复原状。 “不,不可能……” 她哆嗦着唇,往回飞去,她感觉到疾风撕裂了她的衣袖,风刀割在脸上,却都没有胸腔那样疼痛。 她看见品鹤缓缓降落,神情哀伤,指尖抓着一块血红色的破布,见她来,塞进了她的手里。布料再熟悉不过,她先前刚刚抚过,兴许以前还替对方解衣穿衣过,可是那个人没了。 分卷阅读65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她的指尖颤抖着,手指痉挛,快要抓不住那块布。 物是人非。 “不你回来,你回来啊” 她疯了一般地去挠天柱,直到鲜血淋漓,自己也筋疲力竭。 “我求求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神形俱灭,天地间再无她的任何踪影。 海水从身边渐渐退去,远处传来了人类的欢呼声。 “哇,水退了,我们得救了!” “哈哈哈,大家都在就好,都没事吧……” 凭什么,凭什么弱小的人类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用尽生命的馈赠却毫无感谢之意,这些人哪里值得你散尽元神拯救呢? “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原来一开始,寄雪就没想要活着回来,在开始就背着她定好,一同献身,所以好友女娲死时才那样冷静。 原来寄雪的心中有她,但更多的是这些灵智未开的愚蠢生灵,这让她嫉妒得怒火中烧,她浑身瘫软倒在天柱下的第七年,终于站起身来,温柔地摸了摸天柱,恍若在摸昔日的情人,手持九星刺开始了屠杀。 “……散元神很疼吧,没关系,他们辜负你,我也让他们尝尝这滋味……” 第一个倒下的是牙牙学语的稚子,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她把剑架在了韩云栋的脖子上。 “三头金乌也救不了你了,当初寄雪是怎样救了你,现在我就要你一样样还回来,你背叛了她,害她魂飞魄散……”凌迟的剧痛让他的嗓子喊到沙哑,毫无反抗之力。 人间开始了自共工颛顼大战后的第二次大灭亡,只靠她一人一剑,然后,她迎来了天上天下的共同追击,其中就有曾经的伙伴,品鹤君 。 “老神说的对,你就是个心志不坚的废仙!你杀了多少的人和神,你惹了天大的祸!”品鹤表情冷漠,手中的剑直直地插过了她的胸口,她说不出话,张口只吐出鲜血来。 就在众人欢呼大魔头终于被制服时,奄奄一息的她瞥到天边升起了九个太阳。 “……还,还没结束呢……” 画面流转,她被遗弃被收养,两人再次相遇,抱过祁晴的原身,然后……来到她私自抓走祁晴的那个下午,抱着她不可告人的私心,对沉睡中的对方施了忘尘咒。 噩梦忽的惊醒。 第26章 做一只不争气的狐狸 段云栋喝得烂醉,整个人拖在地上,彤衣正疲惫不堪地扛着不省人事的他,推开揽春居后院小居所的门,对路过的漱奴和祁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衣散钗乱,香汗淋漓,甚是狼狈。 漱奴的下巴冲祁晴抬了下:“你去帮她。” 祁晴端着琉璃茶盏,无可奈何地放在一旁,帮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扶了一把。那女子风情万种,媚眼如丝,怎么瞧都没有一点阴森森的鬼气,祁晴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 把死沉的段云栋抬上矮榻,祁晴早已累出一身汗,面前的女子依旧笑眼弯弯:“多谢姑娘了。” “不打紧,你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那女子忽的抬头,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两簇幽幽的鬼火,整个人气质乍变,变得鬼魅起来,一丝黑雾顺着眼角蔓延出裂纹来。 “啊!” 祁晴被吓的跌坐在地上,倒是漱奴轻轻松松地提溜起她的肩膀,慵懒地朝彤衣抬了眼皮:“你莫吓她,她可是什么都不识得的小妖。” “是我唐突了。”彤衣以袖掩嘴,又变为人畜无害的艳丽模样,低头不甚娇羞地躲进漱奴的背后。 漱奴伸脚踢了下矮榻上酒气熏天的段云栋:“小丫头,你来收拾残局。” “……”祁晴目送漱奴同彤衣一齐离开,只能无奈地取来架上提前备好的布巾,忍着酒酸味,细细擦过面前醉汉满是秽物的脖颈,无意挑开衣领,发现他颈上的一条项链。 红绳已经被磨损了五六分,修修补补还在使用,云纹吊坠裂开了一条小缝,却格外小心地放在了心口处。 怎么,怎么一模一样…… 祁晴摸了摸胸口的吊坠,一时陷入了沉思,有笑声远远地传来,飘飘乎乎,捉摸不定。 “……以后就让它陪着你吧,咱家云栋也是有玩伴的人了……” “……你告诉我,你这么通灵性,你是不是狐狸精……” “小丫头,小丫头!”漱奴不耐烦地敲敲门框,“收拾好了没?赶紧走吧,还发什么愣,长老那还有事呢!” “……嗯。”祁晴最后再瞧了段云栋一眼,沉迷酒色的脸上依稀有着少年的稚气,然后她就被漱奴一把扯走。 “你少瞧他了,我告诉你,这可是那只鬼的猎物,你就别想打主意了……” 引得彤衣一阵娇笑。 祁晴再次端着琉璃茶盏,跟在了漱奴身后,走廊两侧是朦胧烛火,酒肉池林,而尽头却是一间供奉着神像的神堂,此时那儿的妖气也是最重。 长老嘶哑的声线断断续续传来:“……狐族能有今天的盛状,都是上古三仙之一的智仙品鹤君庇佑,要不是他当年在九日同出,天地混战之时保护了狐族,我们早就死在烈日之下了,来,拿好燃香,下跪!” 分卷阅读66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万神不灭,三仙送福,灵狐长存,敬” 透过帘的缝隙,祁晴瞧见了神位之上的品鹤仙雕像略为柔和的面部轮廓,标志性的三角眼和白衣,手中拈枝而笑,正在众狐的朝拜之下,微微地泛出灵光来。 祁晴不禁瞪大了双眼。 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谢一斐醒来的时候,少见地懵了一会,靠在床头捏了捏眉心,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长时间没活动过的腿十分不给面子地失去控制,导致她一个踉跄,幸好及时扶住了床头柱,才没有丢脸地摔在地上。 今天守着谢一斐的是一个小弟子,他正撑着脑袋在客栈的桌上昏昏欲睡,一下子就被动起来的谢一斐惊醒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师姐,你没事吧,你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我这就去找二师兄……” “不用了。”谢一斐在原地休整了一下手脚,“不用告诉他们,你去帮我备匹马,准备些淡水,就放在客栈后门。” “诶,不是,大师姐,你伤都没好呢,你……你要出门?” “嗯。”谢一斐手脚麻利地套上外袍,束上腰带,把倨浪挂在腰上,犹豫了一会,还是把九星刺放进了怀里,回头一看,小弟子还愣在原地,顿时皱起了眉,“你还不去?” 在大师姐如有实质的目光扫射下,小弟子腿一软,小鸡啄米般点头:“……我这就去。” 谢一斐随意用手扎着发,从随身的行李里翻找发绳,然后在最底层发现了一本泛黄的书,是祁晴心心念念想知道结局的《金凤鸳鸯传》,却早已被她扔在脑后了,与一堆杂物放在一起,她触摸发皱封皮的手颤抖,眼神逐渐温柔。 我想要见到她,马上。 她把那本话本揣进怀里,像话本里的江湖儿女那样,马尾高高扎起,红布条缠了个齐整的系带,推门出去,曦光正好,偷偷从远方的树冠高处照下来,把散落的发丝镀上一层点点闪闪的金色。 快速走过客栈的回廊,在唠嗑□□的小弟子们注视的目光下穿过大厅,到马栏里牵了一匹皮毛油光水亮的河曲马,帅气利落地踏上马,对一脸呆愣的弟子们抬了下巴:“我有事回汝阳一趟,修士大会的事都让你们二师兄来负责,那个燕公子的邀约也是。”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纪明泽站了出来,不忍戳破大师姐大病初愈的苍白模样,恭恭敬敬地献上包裹:“……大师姐,你近几日的药都在这了,路上记得喝。” “……”谢一斐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扬鞭就往马屁股上一抽,给纪明泽留下了一脸不客气的尘土。 神堂里的狐长老半阖着眼,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雾气,只见她行云流水地在空气中划出诡秘又细密的图腾,水汽逐渐蔓延开来,烛火燃起暧昧不清的气氛。 众狐垂首,妖冶,媚骨,都敞着衣领,一举一动皆是风情,蔻丹轻点眉尾;有男人从旁侧鱼贯而入,醉眼,痴笑,如挑选猎物般流连花丛,而狐狸们使出浑身解数,同样也是为了引来猎物。 祁晴跟在漱奴身边,正处于偏厅暗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最后还是被漱奴挑起了下巴。 她一脸嫌弃:“给我看,睁大眼睛好好的看,这都学不会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狐狸精,你瞧那些前辈姿态都是怎么拗的,手指怎么放,头发怎么撩。” 祁晴眼睛滴溜转了两圈,脸更红了:“……我,我学不会……” “那只鬼都演的比你好。”漱奴撇撇嘴,收手抚平衣上皱褶,“你信不信,我把你推到其中,大家还以为是哪家家眷来寻人呢,还是家里头不谙世事的丫鬟。” “……” “莫要强求她了。”背后传来幽幽的声音,原是彤衣轻飘飘地晃悠过来了,“我家官人睡下了,我便来出来逛逛,寻你一同玩耍。” 要不是祁晴见过她鬼气森森的模样,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一只鬼,更不敢相信,一只鬼竟然都比她像狐狸精。 漱奴扶了一把步摇,什么都没说,看着彤衣亲亲密密地拉着祁晴道:“我来教你,衣领要半敞不敞,来,手指指尖微微翘起,扯住这头,歪头看我……” 这下连彤衣也笑了:“……你这么懵懵懂懂地看着我是几个意思,眼神不要这样干净,带点别的意味吧,你看着她们的样子,能想到什么?那就同她们一样吧……” 厅内已经是群魔乱舞了,随处可见的春光烂漫,鬓发散乱纠缠,让她想起了那个只有月色的夜晚,墨色的夜里她抓紧身下的被褥,在一波又一波涌动的浪潮中意识不清,然后猛的撞入一双清澈的眸子里,眸子里倒映着她潮红的脸。 她被惊得偏过头去,不敢再瞧。 怎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她来…… 彤衣掩唇轻笑起来:“好了,我瞧你成不了合格的狐狸精了,不必费劲了。” 漱奴无声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待会就跟长老说,你学艺不精,还是放出去闯荡的好,别在这儿丢了我们揽春居的脸。” 随着三声钟响,空气中弥漫的靡靡之气顿时散开,厅中婀娜多姿的狐狸精们反客为主,一口咬上男人脖颈,他们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叫出来,在紧要关头便失了性命,倒在软香怀中。 分卷阅读67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她们恭恭敬敬地将尸体排列成行,在繁复的仪式中献给神位上眉目带笑的品鹤仙,然后开始肆意品尝躯壳上的血肉,她们就是唇上带着一丝鲜血都好看得妖异,脸上的笑既是满足,又有放浪之意,一时之间,厅内充斥着躯壳上飘起的淡淡精气,从神像后头钻出来许多圆滚滚、皮毛厚实的狐狸团子,也参与到了瓜分晚餐中来。 漱奴转头问祁晴:“去吃吗?” 祁晴摇了摇头,漱奴顺着空气吸了点,便带着祁晴去收拾行李了。 漱奴看起来是个泼辣爽快的女子,到了分别之际也开始婆婆妈妈了,看到什么吃的用的都要往祁晴包里塞点:“……不是我说,我已经好久没有瞧见一只没有家族庇护的狐狸化形了,化形越来越难,而且猎人就专挑我们这类下手做狐裘,即使有了揽春居,咱们族里的后辈也保不了多少。你可莫怪长老,现在这世道啊,就算你化形了没作孽,那些道士也揪着你不放,为民除害呢……” “我不怕,我也会法术。”眨眼间,祁晴的手心冒起一点白光来,在空气中捏作一朵花。 漱奴眯着眼瞧了下,忽的笑了:“倒是还有点修仙名家的感觉,待会我派个小辈给你带路,是青山三十九座吧?” “嗯。” 祁晴重新穿上了来时的衣裳,没有了镂空大袖薄纱衣,她这才有些安全感。 “还是要有点狐狸样好,到了外头可别丢狐狸的脸,胭脂不准擦,金钗也不准拿,给他们好好瞧瞧。” 祁晴在心里无声笑了。 其实我还……做了一段时间的瘸腿狐狸…… 不过没好意思说。 门外传来送客的声音:“送段府,段小少爷慢走!” 漱奴替她整理领子的手一顿。 祁晴好奇地问道:“你是在舍不得彤衣姑娘吗?” 漱奴复绽开笑颜:“不,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在一只胖乎乎的狐狸带领下,祁晴总算回到了她出生成长的老地方青山三十九座,山顶的老树下正窝着一个懒洋洋打瞌睡的人,虽然祁晴看不太清,却一眼认定是那百年都不想动的蛇。 她朝着山顶挥手:“嘿,我在这,我回来了!” 品鹤叼着一根草茎,不禁莞尔,眼前的人变了,身量高了,穿的衣裳变了,甚至还抹了胭脂,可是眼睛还是同走时一样,亮晶晶的、干净地装着整个世界,不掺一点杂念,和他记忆里的人重合在一起。 “嘿,品鹤,我回来了!” “诶,出去玩吗?” “品鹤,替我跟她说声……再见。” 记忆穿梭过千年前的那个夜晚,天地浩劫,九个太阳几乎要把大地烤干,不知道有多少人、神都被烤死了,连他也受不了了,昏昏沉沉、嘴唇干涸,脱力般倒在路边,他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有清凉贴上自己的额头,他睁开了眼。 那是一点不能再微弱的灵,带着熟悉的气息。 也是面前这个傻里傻气的狐狸。 品鹤给祁晴算了一卦。 “记忆的事情吗?”祁晴趴在他的腿上,品鹤抚着她的发,拇指搭在无名指指节上数了几下,“你还是不要多想了,等到水到渠成之时,自会明了的。” “不过,这个云纹吊坠……忘了它吧,一段无关紧要的缘分……” 品鹤从她颈上扯下吊坠,在手心里捏成粉末,随风飘散。 从青山三十九座山顶上遥遥望去,汝阳城里飘起了黑烟,隐约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 “那是哪儿?” “段府。” “可是我今早才送走段家小……” “既然那么好奇,就去瞧瞧吧,反正你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品鹤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段府近些来日子不顺,大少夫人几次胎位不稳大出血,连城里最好的郎中都摇着头说这孩子保不住了,段大夫人急得团团转,到处求神仙拜佛、烧香吃斋,芸娘倒是不放在心上,安慰段大夫人:“妾身未嫁时就身体欠安,想来这胎孩子保不住,便给大少爷添几房妾吧。”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不注意身子,跟子弈一样,天天就知道抱着猫,绿歌都老成这样了,也就你俩不嫌弃当孩子养了吧?” 芸娘怀里的猫懒懒地摇着尾巴,毛发稀疏,舒舒服服地享受抚摸,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门房便高声喊到:“小少爷回来了” 段大夫人不经意皱皱眉,却没有表现在言语上,还是欢欢喜喜地同芸娘说笑,倒是芸娘发觉了,偏头向丫鬟问道:“小少爷是不是连夜未归喝花酒去了?” “是啊,还带着那女子。” 丫鬟话音未落,段云栋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段大夫人的院子,身后还跟着明艳动人的彤衣,段云栋松松散散作了个揖:“娘,今晨起的早呀,哟,嫂子也在。” “我每天都起的早,也没见你像今天一样来看望我。”段大夫人也不看他,话里藏针。 “娘都说的什么话……娘,你瞧,这是我给您找的儿媳,彤衣,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分卷阅读68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不用介绍了,彤衣姑娘,我们早就认识了吧?” “回大夫人,是。”彤衣恭恭敬敬做了个万福。 “那我就把话摊开了来说,我们段家,就是纳丫鬟做妾,也不会迎不干不净的女人入府,更别说做正房了,彤衣姑娘,若你识相,还是尽快走吧。”段大夫人面色沉了下来,兀自把玩着指甲。 这下处于中间的段云栋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了几声:“原……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那……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其实……” 一直窝在段云栋身后头的彤衣突然止住了他的话头,冲着段大夫人扬唇一笑:“大夫人的话是在理,但是妾身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大夫人肯接纳丫鬟,为何要在十五年前逼死段家的丫鬟朱衫?” “朱衫?那是哪位?段府多少丫鬟来来去去,念头不干净的多了去了,我怎会记得?”段大夫人嗤笑一声,毫不在意。 “也是,贵人多忘事。”彤衣撇撇嘴,在下一刻,一直静坐在旁边喝茶的芸娘突然捂着肚子痛呼了起来,尽管她使劲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能听见难以忍受的抽气声。 周围的管家和丫鬟连忙围了上去,有狂奔去叫大夫的,也有迅速端来安胎药的。 段大夫人心头一紧,念叨了几声才发觉了真相:“朱衫不就是彤衣的意思么?我倒有点印象,十五年前有个不长眼的小贱蹄子半夜爬上子弈的床,吓得他又是要养狗养猫,又是要书童陪着睡的,怎么,你是她妹妹,来寻仇的吗?” “我倒是有妹妹就好了,可惜我被乱棍打断了腿,半死不活扔到了乱葬岗,在那儿饥寒交迫中死去,我怎么能甘心啊……”彤衣渐渐压低了声音,褪去伪装外壳的她,妖异中带着危险的味道,“真是可笑,明明只能算是略有姿色,手脚轻快的丫鬟,因为奖赏不均,就被姐妹们扒光了绑在所谓乳臭未干的少爷床上,还被慧眼识人的大夫人认定是浪蹄子,先割了舌头不让辩解……” 她的衣裳化成弥漫的黑雾萦绕,脸色是纸一般的死白,指甲尖尖泛着黑气,就比门上青面獠牙的门神多了几分生气。 赶来的小厮哪见过这样的情况,年纪小点的就吓得腿软在地上:“……鬼,鬼啊,救命啊……” 黄纸同佛珠不要钱地往她身上丢了过来,都被挡在无形的屏障外。 “没有用的,我既不是恶鬼,也不是怨灵,只是地府许了我一个寻仇的机会。” 彤衣的手一吸,便抓住段大夫人的脖颈,微微使劲,向来光鲜亮丽的段大夫人便涨红了脸,十分狼狈,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不住地挣扎扭动。 “咳咳……你,你找我寻仇便是……何苦,为难芸娘……”她妆容精致的脸皱成一团,瞧着身边痛呼流汗的芸娘,艰难地说道 。 段云栋一时间懵了,疼爱他的女人与他疼爱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甚至不敢相信面前前来寻仇的鬼曾经是他的枕边人,又是恐惧,又是犯恶心。他深吸一口气,跪下来开始冲着彤衣磕头:“彤衣,彤衣,无论我娘做了什么事,都请你放过我娘,冲着我来吧,我都可以接受,再说我也待你不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真烦。”瞧着段云栋要有抱她大腿的趋势,彤衣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段大夫人顿时跌坐在地上,然后下一秒,彤衣的手里多了一个段云栋,“这是要表演母子情深吗?” 她歪头问死里逃生的段大夫人,语气里带着调侃:“感动吧,大夫人?你这么聪明,怎么不知道你一心维护、不谙世事的小儿子,亲自动手在大少夫人的药里放了藏红花?” “他对段府的心,也是路人皆知吧。”彤衣提着他的脖子,脱离地面,上下打量一番,“不学无术、沉湎酒色、挥金如土、不重亲情……就连我这个没念过书的野丫头,也能列举出不少来,段大夫人,要是我现在掐死他,你心里是欣喜还是庆幸?毕竟,他可不是段家的血脉……” 此刻就算是段云栋这个神经大条的人,也察觉到了危险,冲着段大夫人哭喊起来:“娘,我不想死!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孩儿别怕,娘也,没法子呀……” 在他们的背后,段子弈的蓬春院燃起了熊熊大火,伴有木板吱呀裂开的声响。 彤衣的语气里带了些怀念的意思:“我八岁被卖进府里,在蓬春院里待的日子最多,当年蛇蝎心肠的姐妹嫁出去惨死的有,抛尸街头的有,剩下的现在应该还在院里伺候吧,正好一把火烧的干净,那段大夫人,你觉得如何呢……” 手上的力量慢慢收紧,段云栋蹬着腿,脸涨得通红,不住地去抓扣住他喉咙那只手,那只他牵过,抚过,吻过的纤纤玉指,可惜酒色掏空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被夺去呼吸。 蓬春院里飘来的黑烟熏得众人咳嗽,跑来救火的小厮满头大汗:“大夫人!火扑不灭,而且还有几位婆子在里面!” “……不用管她们,别让火蔓延开就行。”段大夫人即使身困险境,也好整以暇地扶好步摇,抬头看彤衣,“你还想要怎样?” 分卷阅读69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我知道今天段子弈不在家,你才这么放松,怎么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呢?” “啧,你手上不是还有一个吗?” “也是。”彤衣点点头,“那我掐死好了,举着怪酸的,反正你也不心疼。” 段云栋慌乱起来:“娘娘救我,救我啊” “吵死了。” 随着一声骨骼的轻响,段云栋消了声息,脑袋不正常地歪向左边,彤衣松了手,段云栋空洞地睁着眼睛摔在地上,还在等着所谓的娘来救他。 他不知道,他的娘早就死在十几年前那场大火里了。 颈间的链绳终于断裂,细心保护的云纹吊坠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小裂缝变成大裂缝,然后一分两半,连同着他心心念念的故人,一同碎裂在尘埃中。 段大夫人暗暗地松了口气。 “还有下一个呢,解决了你未出世的孙子,下一个就该是你了。” “别” 芸娘捂着肚子侧身躲避,扔躲不过那指向她肚子的白绫。 “喵!” 一直懒洋洋趴在芸娘脚下的绿歌,突然飞跃起来,挡在她身前,与此同时,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彤衣无比熟悉的声音。 “住手!” 第27章 【大结局】再会 “是……是九日同出……我们完了……” 突然上升的气温,翻涌的热浪让新生的草木瞬间焦枯,连地上流淌的鲜血都很快被烤熟,散发着一股肉香味。 刚从死亡手中逃脱的人类哀嚎着,又陷入一场烈焰蒸灼。 庭风拭去唇边溢出的鲜血,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了品鹤的剑刃,缓缓拔出胸膛:“我早就预料到了,三头金乌是不会罢休的……与其这个时候围剿我,倒不如团结起来解决他……” “……你呢?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他们肯善罢甘休?” “我?”庭风淡淡一笑,目光望向了地尽头伫立的天柱,“我去陪她。” “庭风,你简直是个疯子。” …… “我一直都是,如果没有遇见她。” 她精疲力竭,被砍断了一只手,九星刺不知道掉落在哪,走过的路上滴着血,血滴在地面上沸腾滋滋作响。 庭风的身影在天际逐渐缩小,有小神想冲过去报仇,被品鹤拦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有三头金乌要解决呢,随她去吧。” “可是她杀了那么多神和人……” “她会死的比那些人更惨的。” 话音刚落,天柱下便传来一声炸裂的声响,那个小小的身影冲向了太阳。 天地是一片金光,恍若初开时,万物懵懂。 滚烫的岩浆溅射在品鹤的眼角,他被冲力推倒在地上,靠着炽热的土地,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躺在燃烧的火上无处藏身。 是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青年的脸庞黝黑,衣着朴实,却依然能看见他手臂上肌肉的线条,品鹤瞧见他开口说话,耳朵里仍嗡嗡作响。 “……神仙,我射术可厉害了,虽然天上现在只剩八个太阳,我也可以把它们全射下来,只要你们帮忙掩护我就可以了……” 品鹤在他的支撑下站稳了身子,透过对方清澈无瑕的双眼,似乎看见了死去的同伴年少的模样。 彼时大家都是少年,在繁重的事务下偷着玩耍,在天池边种下一片心事,掌心里藏着脏兮兮的小玩意,悄悄放进对方的衣领。 只留他一人在世间踽踽独行。 他红着眼,哭也不知道该哭什么,努力扯起的唇角也不知道该笑什么,他哆嗦着唇,白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好,好啊。” “喂!” 山脚下传来一声呼唤,拉回了他的思绪。 青山三十九座就是一座小山包,他坐在树下伸长脑袋就能看见山脚下的风景,此时正有人缓缓走上来。 那是一个身量修长,英姿飒爽的少女,她的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倦,仍未掩盖过眸子中的亮光。 她穿着蒲桃青色的外衫,被风吹的飒飒作响,同高高束起的马尾一起飘扬。 品鹤从未见过她,却忽的笑开了。 仿佛隔两千年的纠葛与漫长等待的寂寞在一瞬间消释了。 “你终于来了。” “你还活着。” “仙哪有那么容易死,在哪不是活,就是活的有些无趣罢了。” 谢一斐注视着他的容貌:“你变老了。” 品鹤还是一幅潇潇洒洒的样子:“两千年了,我都想入轮回了,还好等到了你。” “她呢?” “哪个她?” “你莫装糊涂。” 品鹤笑着,嘴里叼了根草:“她呀,她快回来了,你不如同我叙叙旧,好歹还能消磨些时间。” “我同你有什么旧好叙的,歪了眼的斑皮蛇。” 品鹤也不生气,懒洋洋地往地上一躺,语气带着点怀念的意思:“……你说当年那个小丫头片子多可爱,话都不会说,傻乎乎地跟在人的后头,叫一下动一下,木讷得跟块石雕一样。” 分卷阅读70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 又开始了。 两人在心中这样想到。 气氛忽又沉默。 快要接近傍晚,日落西山,天边飘起了艳红的火烧云,却被燃起的黑烟浸染成了混沌的颜色。 祁晴顺着黑烟寻了过来,她一把拉住彤衣想要行凶的手,一时也无法相信眼前杀了不眨眼的鬼是昨天那个巧笑倩兮的姑娘。 “……收手吧,就算当年……” “你懂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我偏要这样做……”彤衣挥袖震开她,“你又没有被乱棍打断腿,也没有饿死过,生活得衣食无忧,你懂什么!” “我……确实没有……” 祁晴闪身躲过,眼前的场景明暗不定,一会是血色弥漫的战场,一会是彤衣盛怒的脸庞,脚下躺着段云栋的尸体,她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芸娘呼痛的声音被闷在喉咙断断续续,那只沾了血污的猫卧在她的小腹处,已没有了气息。 她总该做些什么。 她随手从家仆的手里抄过了棍子谢一斐嫌她的剑法太烂,经几番软磨硬泡下才答应了比试大会后给她打一把剑,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用棍横扫过彤衣腰侧,转身再次击向对方的脖颈,彤衣是轻飘飘地后移,几招不甚熟练的剑招下来,祁晴却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 “你来掺和什么!” “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报仇吗?老弱妇孺还下得了手,你简直不可理喻,你这样要下地狱的!” “我心甘情愿,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也不在乎。” “可是你舍得吗,你还没有好好逛过这世间呢,你还没有去重阳派玩过呢……” “呵,小狐狸,你当我同你一样吗?闪开,不然我连你……” “漱奴姐姐还在等你回揽春居呢……” 彤衣的动作微微一顿,若无其事道:“回那儿做什么,我又不是狐狸。” “可是你比狐狸还像狐狸啊,就比如我……” “那有什么用,勾引了这一摊烂肉?”彤衣轻蔑一笑,用脚尖勾起段云栋的尸体,“这我可下不了口。” “……我不希望你如此,这样你便再也入不了轮回了。” 彤衣叹了口气,收起了尖利的指甲:“我也不再想入轮回了,等到事情解决,我就去向漱奴讨个住处,在揽春居里闲度日子罢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解决了她们!” 祁晴来不及阻止,彤衣已经飞身向段大夫人去了。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中飞来一个散着金光的拂尘,瞬间击飞了彤衣,她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门口处缓缓走来一个白衣道人,白发长须,若不仔细看,似乎还与重阳派掌门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道人携着弟子,笑容可掬:“重阳派小友,好久不见了。” “你是……正清派观主,怀清道人?” 真是可怜祁晴这个小脑瓜要忆起这样的人物实属不易,幸好他她见过的老头屈指可数,还算有些印象。 “真是难得啊,不是在你师父几百年后的寿宴上见面,而是在这。幸亏小友拖延了时间,我们才能及时赶到。” “你们……” 段大夫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上的尘土,面容沉静:“情况有异时,管家就率先派人去寻正清观道长了,我本想同这肮脏玩意周旋一会 ,没想到她手段如此歹毒,下手狠辣,不仅烧了蓬春院,还杀了几名婆子和我的小儿子,此恨难消啊,多谢这位侠义姑娘出手相助啊。” “那……怀清道长,你要怎么处置她?” “自是让她消散怨气,重归轮回。” “道长,你若是不介意,把她交与我处置吧。” “哦?”怀清摸了摸胡子,“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徒儿们,列阵!” “是!” 祁晴看着他们舞动着拂尘,千般丝线都锁覆在了奄奄一息的彤衣身上,她已经褪去了如墨般浓重的黑色,幻化成白色的灵体。 怀清将蜷缩成一团的彤衣放在祁晴手中,笑道:“怎么,房里缺个使唤小鬼?” “呵呵,是啊……” 祁晴小心地将彤衣放进乾坤袋里,向段大夫人借了马匹,当她走出段府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大少夫人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一个生命的结束,往往只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就在祁晴费尽心思将彤衣送回到漱奴手上后,已经累得直伸舌头了,她的身上脸上有泥渍,那是被马掀翻在地上滚的,头发里夹着枯叶,可怜兮兮地往青山三十九座走去,品鹤叫她凑的热闹,可真是“热闹”啊。 祁晴懒洋洋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恢复气力,想撒个娇让品鹤下来接她,是运她上去都行,但懒如品鹤,就是祁晴在地上大哭打滚他都不会抬眼皮瞧一下,更别说帮忙了。 分卷阅读71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祁晴这时候又开始怀念有谢一斐在的日子了,她总是说的少,做的多,肯定二话不说扛起她就走,绝不拖拖拉拉半步,哪像某只蛇。 还什么“世间情爱最无聊不过”,这还不是他自己的一孔之见,明明就是他自己懒得繁衍,才千年单身,比话本里的白娘子还多单身了一千多年。 祁晴往后一趟,从衣领里滑出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舒舒服服地在夜色下打起了盹。 有脚步声贴近,细细碎碎,祁晴警觉地抖了下耳朵,睁开了眼睛。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谢一斐。 对方也是疲惫的样子,却仍温柔地看着她:“我在山顶上瞧你许久了,你还不上来,就下来寻你了。” 救星来了! 祁晴瞬间眼睛发亮,缩回衣裳,这下也不顾累不累了,只扑上去跟在她身后。 “你怎么来啦,你不是在平顺吗?” 谢一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回过头来:“你是不是累了?” 刚才还龙精虎猛的祁晴马上变成弱柳扶风的小嗲精,虚得直往谢一斐怀里倒:“是啊,我今天摆平了好多事,救死扶伤,拯救苍生,天下再找不到我这般见义勇为的好狐狸了。” 谢一斐一听就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也不戳破,由着她往怀中倒,猛得撞入一双清澈如初的桃花眼里即使浑身泥土,早已到人间走过一趟,却一如当初那个摔进她怀里的小乞丐般单纯,不同的是,当初掉进她腰间的是银子,现在掉的是心。 谢一斐顺势将她打横抱起,趁着夜色向山顶走去,小狐狸在重阳派里好吃懒做胖了几斤,这几天的奔波又让她瘦回了原型。 品鹤靠在树下,笑着看她们俩一同走来。 “是是是,祁大侠,你有功夫拯救苍生,不如找个时间陪陪你独守空房的大师姐吧。” “嗯?”祁晴皱起了眉头,发觉事情不对,“你们已经认识了?” 她看着谢一斐的眼睛,对方点了点头。 “啧,你说你下山,怎么还给我带回人来,还真出息。”品鹤调侃道,“倒是我单身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该意思一下……” “重阳山上的饭食少不了你的。”谢一斐答道。 “这倒不必,我活的够久了,也该入轮回了,如今见你们好好的,也满足了。” 祁晴急起来:“你要走吗?” “是啊,去山川河海逛一逛,下辈子做个普通人,若是有幸的话,说不定能再见你们呢。” 品鹤站了起来,向天际走去,要是放到平日里,这对懒惰成性的蛇是几乎不可能的,如今他却像是孑然一身空空,踏风而去。 天地间最后一位仙消失了。 只有谢一斐知道。 “我们还能再见吗?” “还会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祁晴的头埋在谢一斐的脖颈处,声音软软的:“……我想回家。” “不是在这儿吗?” “不是这。” 是那个有她私藏的话本和零食堆的小房间,是有众多弟子簇拥她的山上。 而不是这个只剩她一人的青山三十九座。 “好。” 山下从客栈里牵来的马儿被绑在树下,无聊地踢着土,瞧见她们来,欢快地打了个响鼻。 谢一斐拥着祁晴,往汝阳的方向赶去。 “诶,你可是大师姐,其他师兄怎么办,你总不能不管吧?” “陈余会看好他们的。” “那……我要回山上吃好吃的,要你亲手做!” “好。” “我要吃炸狮子头酱香饼阳春面酸辣鸭脖……” “好。” “我还要听你读话本,就……就那本《沉香密事》!” “好。” “你怎么答应的这么勤快,你都不反驳一下吗?” “其实那本《金凤鸳鸯传》的结局你还没看完。” “那我就要听这本!” “好。” “喂,谢一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祁晴的眼睛在夜里也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戏谑。 没想到谢一斐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赶紧跑来向你道歉。” “那……你说说做错了什么?” “……当初不该伤了你一剑,不该欺负你不会走路,更不该,把你丢了那么久才找回来……” “咳咳。我也没怪你的意思,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是啊,你回来了就好。”谢一斐搂住了祁晴的腰,声音却越来越小,,“你再也跑不掉了,你也不会有很多的公务要处理,你再也不用担心天下苍生,心里只要完完整整装着我就好……” 祁晴听不清她的低喃,撇撇嘴,满口答应了下来:“好,我都答应你,好吃的也分你一半。” 夜色渐深,月亮爬上了枝头,路边寂静,马蹄声不停。 分卷阅读72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祁晴突然回头,“吧唧”一大口亲在了谢一斐的嘴角。 谢一斐睁大了眼睛,忽又笑开了。 霎时间,冰雪消融,春花烂漫。 第28章 番外 | 欺风与抱星子1 “然后呢?” “然后,谁会想到向来恪尽职守的大师姐会半路抛下我们和修士大会,私会小师妹去了呢?”平顺路边的小茶楼里,纪明泽百般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嘴里不住抱怨,说到动情时还不住摇头,“那天我还当她是在梦中悟得天机,跑出去渡劫呢。” “渡劫哪有那样容易。”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指节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才能到筑基?” “少……少瞧不起人了,你以为到筑基很容易吗?”纪明泽愤愤地将茶杯一掷。 “是吗?可我早已是金丹后期了。”燕恭云手中的动作停下,眼里的情绪晦涩难懂,“你什么时候才能同我练一场剑?” “练剑?!”纪明泽拍案而起,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我我我,你原来就是想……不不不,再请我吃几次饭都不成,你还是找我二师兄吧,告辞了!” 燕恭云哭笑不得,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我只是说说而已的,不当真。” “真的?”纪明泽半信半疑地把脑袋伸回燕恭云面前,毫不客气抓起桌上的点心丢进嘴里,大口地吃了起来。 猫耳朵是平顺最寻常的小吃,面团掺了葱粒和蛋液,捻成尖尖角丢进油锅中煎炸,一口咬下酥脆清香,却是外酥里嫩,内部还带着碎末般的肉粒,虽然稀少,却总在关键时刻嚼出点肉香味来,还算有些滋味。 “燕某说话难道不算数?” 纪明泽抬头瞥了他一眼:“该是……算得吧。” “其实你若是好好修炼,许也能在修仙界有一席之地的。” “少哄我,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纪明泽自小在重阳长大,早早就踏入了修炼的门,奈何懒虫成精,沉迷世俗话本,明明是芝兰玉树的弱冠青年,眼中还能瞧出几分四十大汉的惰性和猥琐。 “你不试试怎么明白?” “我不行的你就是想拉我练剑是吧?搞清楚,我连剑都没有好不好?”纪明泽摊着手,一脸无奈,“你看我大师姐的剑都被你砍碎了,我还没她那功力,到时候,我比剑先碎了怎么办?” 燕恭云不禁莞尔,笑着放下茶杯,摩挲着下巴说道:“众人只道蓬山道法第一,殊不知蓬山铸剑也是一绝,纪明泽,你若是在修士大会结束前筑基,我就替你打一把剑如何?” “啧。”纪明泽前一秒不屑地移开了视线,后一秒又巴巴地凑上来,“燕公子,你说话算数的,可千万要说到做到,我可要一把比欺风还厉害的剑。” 欺风插在一件雕银刻纹的剑鞘里,同这把剑一般的花俏,被燕恭云平放在桌上,纪明泽偷瞄几眼,又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咳,那就……朴实一点就好,不要雕花雕得跟小姑娘一样……” 燕恭云皮笑肉不笑,脸色却沉了下来:“小姑娘?”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起身来,左脚踏凳,随手撇开衣摆,在对方措手不及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制抬起来:“小姑娘?” 茶楼里聚了不少各门各派的人,原先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还有识得燕恭云的前辈,瞧见他们这幅姿态,只瞧得纪明泽身材瘦弱,看不清面目,一边摇着头一边偷笑:“哎呀这小姑娘好端端地扮成男的来勾搭燕小子吗,啧啧啧……” “真是另辟蹊径呢,难怪燕小子肯理会她……” “我家徒儿心仪燕小子已久,倒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啊……” 周围人的音量未曾消减,清清楚楚地传入他耳中,纪明泽脸都要绿了,一掌拍开了燕恭云的手,压低了声音:“你搞什么,不就说你一句嘛,至于这样吗?我是小姑娘,小姑娘行了吧?” 燕恭云默默不语地收回了手。 “诶不是,燕公子,你不会生气了吧?别呀,我开玩笑的……” “我没生气。”燕恭云唤来了小二结账,“我教你怎么修炼,今晚浮石堂见。” 纪明泽是谁啊,是小小年纪就览遍人间风月的人,这下舌头都不利索了:“你你你我我我……你该不会要双那啥吧?” 燕恭云生得好是众所周知的,他眉毛轻挑,眼睛里蕴着光,对着纪明泽微微一笑:“你说呢?” “……” 纪明泽遭受到了美貌暴击,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纪明泽觉得自己脑子进了水,才会神志不清地应燕恭云的约,特别是谢一斐匆忙离开后,他又三番五次地来客栈寻他们,说是静候大师姐归来比剑,二师兄为了照料一众师兄,烦得不行,就把纪明泽推出去应付燕恭云。 纪明泽陪燕恭云在客栈里聊了三天五湖四海,实在找不到话题应付,就让燕恭云带他出去逛逛平顺。 谁知这一来二去,两人还算熟起来了。 分卷阅读73 狐狸精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浪上扛把子 在纪明泽眼里,燕恭云除了脑子缺根筋其他都好。 在燕恭云眼里,纪明泽除了嘴皮子还算厉害,其他都不行,又懒又馋还沉迷话本,还傻。 “……” 两人一同走出茶楼,还要忍受着背后人看好事的目光。 纪明泽趁燕恭云不注意,悄悄摸了一把欺风,冰凉的触感一瞬而过,心里偷着乐。 燕恭云站在旁边看完了全程。 “那么喜欢这把剑?” “谁不喜欢呢?”被对方发现了,纪明泽大大咧咧地在剑鞘上摸了一把,过足了手瘾,“可是练剑就不那么喜欢了,手累。” “你也真是……” 燕恭云一把揽住他的肩膀,避开街上来往的车马,和摇摇晃晃御剑飞行的弟子,说话时带着语重心长的意味:“……不练是不行的啊,剑修不会使剑,跟阳春面不放面有什么差别?” “啊” 燕恭云一把抽出腰间的欺风,往空中一丢,提着纪明泽的衣领踏上了剑身,纪明泽摇晃了几下抱住了燕恭云的胳膊,闭着眼睛不敢瞧,大声喊道:“你干什么?” “自然是带你回客栈。” “我自己难道不会走回去吗?”纪明泽努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探察四周一番,惊叹于脚下的行人熙攘,街市繁华,他比那些对半吊子的弟子飞的更高,所见也更广,“哇,在天上真酷!” 燕恭云一踏剑柄,欺风便加速向前飞去。 纪明泽吓得腿软,又兴奋,睥睨四下掠过的风景,激动地抓紧燕恭云:“御剑飞行太酷了,我大师姐都没有做过!” “那是因为这个太耗体力,关键时刻又多余,若拿来逞威风还行。”燕恭云擦去额角滴落的汗,笑着问,“怎么,想学剑吗?” “想!怎么不想!我今晚一定来找你!” 客栈门口,众弟子仰着头看着纪明泽从天而降,又是羡慕,又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哇,二十二师弟不厚道,滥用职权。” “你们这都什么话,我以后可是要好好练剑的人。”纪明泽扶着燕恭云的胳膊走下来,骄傲地拍拍胸脯。 ┲谌松15各做各的去了。 “诶,今儿太阳不错,从西边出来了啊!” “你看,这六月要飞雪了。” 这里边最沉默寡言的二师兄陈余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调头走掉了。 “不是吧,都以为我开玩笑呢?”纪明泽站在原地,愣成了一座雕像,“这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倒是燕恭云上前安慰了他:“没事,在他们眼里你还是小孩子呢,没把你的话当真?” 结果纪明泽斜了他一眼,把来之不易的安慰重新塞回他怀里:“快二十的小孩子?是不是还要喂奶啊?” “呃……” 欺风重新插回剑鞘,燕恭云看着纪明泽的背影,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燕小子真是…… 纪明泽:燕燕燕……小燕子? 燕恭云不说话。 纪明泽:嘿嘿嘿小燕子,我是你的五阿哥啊,你朝思暮想的…… 燕恭云默默拔出了欺风。 纪明泽: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