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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游戏30330——中和廿七(24)

    身手不错嘛。少女轻笑一声,柳叶般的细眉梢扬起一点,区区警棍挡下了我的镰刀用了高阶强化道具?
    跟他们费什么话,到咱们地盘来的人,先脱一层皮再说。少年不悦地盯着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眼中警觉意味浓厚,像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小狮子,朝闯入者亮出锐利的尖牙。
    绿鲤鱼,你怎么总是这么莽莽撞撞?少女不满地斥了少年一声,少年立马瘪了,挠着脑袋不再说话,似乎少女才是他的软肋,刚刚那种情况还能腾出精力给警棍加装高阶道具的人,你觉得会是弱鸡?
    好了,自我介绍一下少女从高高的中庭圆顶一跃而下,落地轻盈如飞鸟,马尾高高扬起又落下,像是立刻忘记了刚刚不成功的偷袭,十分自来熟地朝程陌伸出手,你好,我是红鲤鱼。旁边那个豆丁,是绿鲤鱼。
    谁是豆少年立刻炸了毛似的吼出声,只是说到一半便被少女一句伴随着轻哼的你闭嘴给哽在了喉咙里,只十分憋屈地转过了身子,有些恼怒却又不舍得对少女发作似的。
    少女伸出的手指细嫩如葱,看上去并不像一双刚刚握住那种凶恶武器的手。程陌犹豫了一下,虽然对方才的偷袭十分介怀,但又觉得让少女把手伸到现在有些尴尬,便伸手想要礼貌性地碰一下。
    秦楚河适时地拦住了他。长直警棍伸了过来,拨垃圾般挑开少女的手,侧着的掌心被翻开,露出指缝间一枚闪闪发亮的薄利刀片。
    下次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带点诚意吧。秦楚河神色不愉,却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似乎少女的出现让他想起了些什么,不冷不热地问道,驴呢?
    确实,他们的队名叫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想来似乎应该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程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心里一凛,不知他们二人会不会遭受第三波偷袭,但秦楚河的表情却并无异样,似乎那只是个平常的问候。
    少女眉梢又是一挑,而少年表情则直接得多,立刻有些惊疑地在秦楚河身上打量了好几个来回。过了半晌少女才不动声色地朝不远处廊厅的阴影里唤了一声:
    驴。
    起初程陌以为会从黑暗中走出一个瘦高的影子,然而他居然听见了一声懒散的猫叫。一只胖得像球一样的黄褐橘猫从阴影中滚了出来,见多了两个陌生人,橘猫愣了两秒,立刻端正了姿态,尽全力伸直了浑圆肚子下的小短腿,缓然又不失傲慢地踱了出来,努力维护刚才尽碎的尊严。
    它走向月光中的秦楚河,在他站立的阴影中停顿了几秒,有些费力地仰起全是肥肉的圆脸,盯着秦楚河看了好几秒。不知是不是程陌的错觉,橘猫那对被肉挤成一条直缝的小眼睛,忽然睁大了。
    喵一声无限缱绻的猫叫从它嘴里飘了出来,那张圆饼似的大脸忽然透出一丝重逢初恋情人般的娇羞来。
    秦楚河蹲下身,伸手挠了挠肥猫圆滚滚的下巴。
    少女的表情从讶然,到震惊,再到欣喜若狂,只用了几秒。她忽然尖叫一声,拔脚便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一跃而起,三两下抱住秦楚河的脖子,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秦楚河身上。
    小哥哥!
    程陌被少女的一百八十度转弯惊到了,好在少女只放肆了那么几秒,而后立刻规规矩矩地把自己从秦楚河身上拔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脸,道: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有点激动。
    秦楚河倒也没生气,只朝程陌的方向走过去一点,对程陌说道:以前一起玩过副本的人。
    明明是一路carry带我们飞上高阶玩家榜的人生导师话说你是又换ID了吗?要不是这次带驴过来,我们还真认不出你。红鲤鱼叨叨个不停,与秦楚河的重逢让她立刻从一个高冷美少女无缝切换成了痴汉一号,见程陌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她解释道,驴性格比较刁钻,绿鲤鱼都不让摸毛,唯独对小哥哥情有独钟。这游戏除了队友之外没办法靠长相区分玩家,所以带驴比带什么都管用。
    所以驴是?
    他们两个养的宠物猫。秦楚河言简意赅地答道,携带现实世界宠物是高阶玩家的特权,这只猫有特殊属性加成,可以无视当前外表区分玩家恩?你是在吐槽它的名字?
    秦楚河觉得有些好笑似的,揉了揉程陌的脑袋,朝红鲤鱼说道:这个问题你来解释吧。
    嗨,这猫最初领回家的时候,我们给它起的名字是Luc,卢克。本来这名字啥毛病都没有直到有一天这人姨妈来家里做客。红鲤鱼沉着脸指向绿鲤鱼,谁能想到他姨妈是个在法国待了二十年的老女人呢,那一嘴法国口音,撇都撇不回,见着Luc脖子上挂着的名牌冲上去就一顿驴驴驴叫唤[注1]最傻眼的是这败家玩意,居然爱上了这个蠢名字,从那之后叫别的它都不回。
    红鲤鱼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戳着Luc的小肥脸,而后者毫不在意地蜷在她的腿边,有恃无恐地打了个哈欠。
    红鲤鱼把你当老师,我可不。绿鲤鱼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叙旧,他似乎对秦楚河敌意颇深,既然到了我们的底盘,过路费先交上来。
    话音刚落,秦楚河与程陌的账户上便扣除了三百万。
    你!红鲤鱼气急,这操作却无法撤销,只能恨恨地跺了下脚,你就是嫉妒!
    绿鲤鱼也不辩解,看向秦楚河的目光中敌意不减,冷哼一声便背过身去。
    说正事。你们在这里因为什么事耽搁这么久?秦楚河收了神色,有些严肃地问道。
    一提到这,少女的脸便垮了下来,看上去十分愁眉苦脸:
    唉,别提了,这破地方的通关条件是让所有文物得到安息,你能想象吗?啊?这可是欧洲四大博物馆之一。真是被这要命的通关条件搞到心理崩溃。红鲤鱼翻着白眼,有气无力道,我俩到这儿之后就没休息过,解决了几乎所有的钉子户,只有一个女孩子,说什么都不肯走,问她有什么心愿也不说话,就那么默不作声地看着你。哎,被搞到没辙。
    她垮着张漂亮的小脸,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秦楚河沉思了一会儿,道:带我们过去看看。
    等的就是这句话!红鲤鱼一跃而起,避开了醒目的大中庭,拉上程陌与秦楚河走进了旁边的主厅,绿鲤鱼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红鲤鱼推开展厅的大门,一边道:这边晚上跟个菜市场似的,你们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她话音刚落,偏厅大门应声而开,一个灰白的大理石圆盘从门里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地砸向绿鲤鱼的脑袋。绿鲤鱼此刻正心情不佳,冷哼一声便用流星锤挡下来,猛地发力砸了回去。咣当一声,不知砸到了什么,门里传来一声夹着异邦语言的痛呼。
    此刻大门洞开,程陌看着里面热闹非凡的场景张大了嘴。
    只见玻璃展柜不知什么时候悉数打开,里面大大小小的藏品全都活了过来。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埃及馆,一只带着金色耳环的黑猫如闪电般窜过,巨大的狮身人面像正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前蹄刨着虚无的土地,身体却无限伏低,宛如野兽见到畏惧的人类。不远处的黑色石板边,四个塞赫麦特女神[注2]正吵得不可开交。
    一个通体全黑的法老伸出胳膊拦住了他们,开口时威严的声音如滚滚洪钟:
    此乃法老安息之地,汝等擅自闯入,吾将穷尽一生诅咒汝。
    闭嘴,阿蒙霍特|普[注3],收起你那咬文嚼字的叨逼叨。上次在我面前叽叽歪歪的教训还不够多?红鲤鱼没好气地亮出手里的镰月弯刀,不偏不倚地架上法老脖子,威胁道,还是你想再试试看脖子分家的滋味?
    阿蒙霍特|普立刻神色不安地瞟了眼闪着寒光的弯刀,灰溜溜地滚回了自己的展台,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专心地扮演起一个供人参观的静态展本。
    这帮家伙被困在那些容器里太久了,只有实现愿望才能让他们变成实体自由移动,否则就只能是一团轻飘飘的虚影。红鲤鱼一边解释,一边目标明确地在大乱斗一样的展厅之间前行,对眼前的混乱早已免疫楼梯口处,希腊和罗马的雕塑们正打成一团,起因是没头的命运三女神不知被哪个混蛋掀了裙子,反正他们打得再凶,第二天也都能恢复原样。
    但是有一个小可怜就不行啦。红鲤鱼一边说,一边麻溜地爬上楼梯,带领程陌与秦楚河两人来到了博物馆的第二层。
    进入这一层之后,气氛肃然一变。与楼下的鸡飞狗跳不同,这里静谧异常。朱色立柱十足威严,而绛红的大片墙壁,让人想到千里之外故国的宫墙。飞天在长廊尽头悠然起舞,宝珠摇曳,似在铃铃作响;三彩罗汉盘腿坐于飞天之前,法相森严,已然入了禅定;龙纹琉璃中巨龙抬眼,细腻龙鳞上赫然滑过几道幽然蓝光。
    然而所有的这些,都不及眼前那样东西来得摄人心魄。它是那么美,美得让人看一眼,就被震撼得快要流下泪来。
    那是一顶金丝堆累、翠羽为缀的,七龙五凤冠[注4]。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这里是一个法语梗。在法语中,Luc中的u发音类似中文拼音中的,末尾c不发音。
    【注2】Sekhmet。古埃及的战争女神。
    【注3】这里指阿蒙霍特|普三世,Amenhotep III,古埃及十八王朝第九法老。
    【注4】国内凤冠多为明制,比较出名的有十二龙九凤冠、九龙九凤冠、六龙三凤冠和三龙二凤冠,出土自明神宗万历帝定陵。大英博物馆中确有一顶明末清初的凤冠,出于对文物的尊重,此处提及的凤冠为剧情需要的杜撰,形制无从考究,切勿当真。
    第35章 沉默的新娘
    展示柜的角灯散发着柔和的暖黄色光辉,将凤冠衬得熠熠生光。金龙翠凤交相缠绕,正中龙头口衔宝珠,腾飞于花丝所作的如意云头,而翠凤盘踞博鬓之上,尾羽轻展,似是欲飞。整个凤冠金丝交叠,珠玉堆垒,却不显得沉重刻意,反倒处处透着巧妙灵动。匠人的高超技艺以及制作时的认真与用心,可见一窥。
    只是这真空展柜里惊艳绝伦的凤冠,不知怎的却透出一丝莫名的哀意来。
    程陌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玻璃,还未触及,一个若隐若现的虚影便突然出现,横在了他与展柜之间。程陌抬起头,不由得怔住了。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及笄[注1]之年的样子,却早早显出成年后的冠绝风华。眼若星辰,眉如远山含黛,顾盼间眼波流转,眼角一颗朱砂痣红得滴血一般。这姑娘容貌绝美,眉宇间却始终透着股淡淡的哀愁,黛色柳眉微微蹙着,也不出声,只哀哀地看着程陌,想说话,却不知怎么开口似的。
    令人奇怪的是,这女孩一身大红缎子,却不似外衣,布料也算不得上乘,可她头上戴着的,却分明是展柜中那顶精美绝伦的凤冠!只是在她身上,那顶凤冠不过是一个轻飘飘的虚影而已。
    喏,就是这个小可怜。红鲤鱼朝这姑娘扬了扬下巴,耸着肩一脸没辙,问她什么话都不说,佯装要打也不知道躲,只知道在这凤冠边上守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明明凤冠都已经被她戴上了。
    那姑娘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眼中哀意更甚,只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展柜里的凤冠,伸手轻抚着衔珠的金龙。她当然无法真切地抚摸到凤冠实体,手指刚触及表面便虚虚地穿透了过去,她却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抚着,表情却越来越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唉,有愿望又不肯说,这瞎鸡儿猜的,谁能猜得到啊。红鲤鱼气得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本就脾气暴,遇到这种柔弱姑娘,打又不能打骂又舍不得骂,憋得一张漂亮小脸皱成一团,粗口都爆了出来,最怕这种命比纸薄的姑娘了,一副谁欠了她一辈子的样子,咱们这不是给她伸冤来了吗,有机会又不好好把握。
    不是不想说,是说不了。秦楚河忽地开口,他刚刚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姑娘看了好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些什么,掉转回视线,淡淡道,她是个哑巴。
    红鲤鱼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下子静了。
    而程陌也有了新的发现,他仔细看了看姑娘那一身不合时宜的装束,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衣服有点奇怪?带着凤冠,说明是待嫁装束,可这姑娘身上穿着的,虽然是大红缎子,却分明是件里衣。古时女子成婚都着凤冠霞帔,凤冠在这儿,可霞帔在哪里?
    他这话一出,几人一齐陷入了沉默,只有那姑娘听见霞帔两个字,眼睛猛地亮了亮,急急地冲到程陌面前,却又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早早刹住,像是怕吓到他,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触了触他的衣角,指指自己头上的凤冠,又指指衣服,朝他哀哀地点了点头。
    错不了,她的愿望是想让我们帮她找到霞帔。姑娘的动作足以说明程陌的猜测正中靶心,秦楚河扫了红鲤鱼与绿鲤鱼一眼,关键词屏蔽,你们不主动说出霞帔这个关键词的话,她是没办法给你们提示的。这套路在高级副本里不少见吧?怎么忘了。
    他语调淡然,并无半点责怪的意味,红鲤鱼与绿鲤鱼却还是涨红了脸,一副小学生犯下低级错误被老师逮到的样子。只有毫无心里负担的驴在绿鲤鱼怀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
    现在就是要想办法找到成套的霞帔。程陌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从凤冠的来源入手照理说凤冠与霞帔一般成套出现,知道凤冠来源的话,便可以对霞帔的所在地做一个初步的判断。他朝红鲤鱼问道,你知道这凤冠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吗?一般说来博物馆的馆藏,要么是通过拍卖取得,要么是私人捐赠,这两种途径应该都有文字记录才对。
    一个英国佬捐赠的。绿鲤鱼冷不丁开口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表情更差了点,你知道这个博物馆的文物,只有很小一部分是通过合法途径获得,更多的都是那帮英国人从世界各地搜刮,或者说强抢而来。我们调查过那个捐赠者,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因为作战的英勇表现被女王授予过爵位,这东西是他早年在我们国家打仗的时候,从一户人家里友好购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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