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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冒首富之子以后——怀漾(12)

    沾之即离。
    好歹相处了一个月,管奕深大概也摸清了足够撩拨对方的度。
    偷袭过后便不再主动,仅拿一双明亮而勾人的眼睛默默地看,目光胶着黏腻,直看得方永新也意动起来。
    暧昧的氛围悄然滋长,空气里那根弦啪的一声熔断,终于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朝自己的方向寸寸压近。
    挺拔的鼻梁微微剐蹭着,呼吸交融,歪过头,殷红的唇就要贴上来。
    咚咚咚,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兀响起。
    只差那么一点儿就促成的吻戛然而止,动作一滞,触电般将手抽开。
    不过瞬息光景,方永新的眸底已然恢复冷静。
    管奕深欲言又止,几度结舌,直至端着托盘的女佣小心翼翼走进,仍旧憋着股气。
    烦乱地揉了把头发,随意一瞥,竟看见那个名叫小芸的女孩正双眼发直盯着自己,不,更准确的说,是自己身上的风衣,脸色不可谓不难看。
    他拧起眉,之前还未消散的疑窦再次浮现。
    只是穿一件方永新的衣服,至于露出这种表情吗?
    小芸对他的质疑浑然不觉,目光赤|裸裸的,放下托盘迟迟不走,看起来好像还打算开口询问什么。
    方永新自顾自垂首倒茶,仿佛并未接收到这些异样,客客气气请她出去。
    小芸咬了咬唇,三步一顿,显然有话想说,到底还是磨磨蹭蹭地关上了门。
    咔嗒一声刚落下,他便端起一杯清香扑鼻的普洱,送至管奕深眼前。
    刚才在外面吹了那么久冷风,驱驱寒,免得感冒。
    温和体贴的语调一如既往,管奕深却升腾起难以言喻的浮躁。
    挥手挡开,迎上对方不解的目光,开门见山道:她喜欢你对吧?明晃晃的,就差没把那三个字写脸上了。
    前有裴文后有女佣,虽然清楚不可能全世界只有自己觉得方永新魅力无限,但招蜂引蝶到这种程度,实在太夸张了点。
    光这一个月就碰巧遇着两个,那他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人里,还有多少个潜在情敌?
    呸,什么情敌,又不是谈恋爱,他哪儿有资格把那些人当情敌。
    一想到这个事实,管奕深反倒越发宽慰不了自己。
    眼珠乱动,脸上神情一变再变,半晌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方永新蹙眉,眸底滑过一缕薄情的敷衍,然而长睫微扫,转瞬又消湮得无影无踪。
    晃了晃杯中茶水,稍稍散去滚烫的热度,口气很是漫不经心:是吗?我没注意。
    你不高兴,我以后不理她就是了。
    管奕深猛地抬头,方永新那么干脆,反而弄得他别扭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她真有那样的心思,我当然要和她保持距离。
    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揽过,带着坐到床沿,当热腾腾的茶水又一次送到手中时,他没再推开。
    我说过,从始至终只会有你一个,怎么能食言呢?
    方永新微微俯首,轻描淡写地吐露着动人心弦的语句,湖泊般静谧的瞳仁里蓄满柔情,极具迷惑性。
    管奕深的目光被牢牢攫住,嘴唇翕动几番,也没舍得多说什么重话。
    直至最后那点不悦都被抽空,默默喝光了茶,彻底安静下来。
    方永新接过空杯子,放到一边,格外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让你呆在邱家,面对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人,很不容易。
    等我走了,所有事都得你一个人解决,你感到压力和紧张,都是正常的。
    管奕深怔了怔,回想起自己这两日的表现,确实有些过于敏感了。
    方永新轻轻叹息:这也是我当初犹豫那么久的原因或许,我不应该去找你,也不应该把这一切告诉你。
    话到末尾隐然有些后悔的意思,管奕深倒一下子急了:别啊,都是我自愿的,和你没关系。
    如果你不找我,祁梁哲怎么办?我妈的医药费怎么办?
    我又该怎么办?
    最后一问被他临门一拐,强行塞回喉咙里,然而嘴上虽不说,迫切的眼神还是将他的真实想法出卖了。
    人果然是贪心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告诉自己,是因为逼不得已才放下尊严,答应所谓的包养条件。
    后来,他越发沉溺于从未体验过温柔乡里,由不适应到理所当然,也不过几十天的过渡而已。
    直到方永新坦诚了真实目的,而他选择加入以后,一切被动因素便都烟消云散了,从那一刻起,是他自己想要停留与靠近。
    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方永新这个人,好像病毒一样在他的血液里扎下根系。
    看似敞开了心扉,却又敛藏了更多不能为外人知的秘密,看似无微不至,却始终隔着一层薄膜般的疏离。
    这样飘忽不定的小意温存,仿佛海市蜃楼悬空在眼前,明明摸不到,但只需前进几步就能触碰的错觉,让人越发深陷。
    胸膛里翻涌着无数情绪,无一能够宣之于口。
    他该如何形容,和方永新相处的每一天,都是甘美与苦涩交织的循环。
    管奕深的脑子很乱,或者说,同眼前这个男人之间的种种,他没有一刻是真正捋清的。
    直到有力的胳膊缠上腰肢,慢慢倒向了松软的床铺,才如梦初醒。
    他睁着眼,还没来得及问话,腰上的臂膀一用力,便将他更紧密地搂入怀中。
    显而易见,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不仅管奕深对方永新有所了解,方永新也相当清楚,什么样的举动能给予管奕深最直接的安全感。
    单手摸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伴着嘀一声响起,厚重的窗帘徐徐拉上,令人昏昏欲睡的黑暗顿时笼罩了整间房。
    管奕深只依稀看得见方永新那双沉静的眼,感觉到修长的指尖撩过额前碎发,有意放轻的嗓音好似催眠。
    只是随口说说,无论应不应该,我都已经把你拉进这个计划里了。
    一旦开始就没法回头,事到如今,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才对。
    语气自然而亲密,游离于情话的边际浸润神经。
    心跳砰然加快,萦绕耳畔的温柔嗓音仿若一针镇定剂,奇异地抚平所有躁动。
    我知道第一个晚上你肯定睡不好,早上一见,黑眼圈都出来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有我陪着你。
    不是说枕着我的胳膊最舒服么?别想太多,先好好休息。
    管奕深向来最招架不住这般温情脉脉,脑子一片空白,只下意识朝那散着热度与清香的怀抱拱了拱。
    灵活的指尖来到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松弛着神经。
    他张开嘴,半晌,低低呼唤方永新的名字,于黑暗里得到一声柔和的回应。
    那一刻,一种无法言状的安心与满足盈上心头,管奕深决定什么都不去想了。
    就那么静静地聆听着沉稳的心跳,不去管夜幕降临后即将面对的刀光剑影,阖上眼睛。
    第16章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方永新也秉承了过往处处迁就的作风,帮他找了个借口,连午饭都是亲自端上来喂的。
    看他精神头不好,还特地吩咐厨房煮了碗养生汤。
    管奕深睡饱了觉,依然不愿动身,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如此到天荒地老。
    可惜短暂的安宁过后,方永新又开始不可避免地忙碌起来,电话一个接一个,似乎是为了和那个赵总的见面做准备。
    管奕深听不太懂销售场上的事,倚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直到又一个电话打过来,方永新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急着接,反倒凑近了他,温柔款款地说:这个点,邱学逸差不多该到家了,你要不要下楼见见?
    管奕深挑起一边眉毛,瞥了眼屏幕,果不其然看到裴文两个字,轻哼一声。
    得不到回答,方永新半点也不恼,就那么一直晾着来电铃,摆足了尊重的架势。
    管奕深想了想,觉得他好歹没藏着掖着,自己再继续胡搅蛮缠,不仅没道理,还很可能惹对方生气。
    心有不甘地睨了手机一眼,终究下了床,闷声道:那我去了,你也早点下来啊。
    身后传来浅浅的应和,管奕深休息够了,胸腔的郁闷扫空大半,关上门,脚步利落地朝前走去。
    事有凑巧,刚踏上旋转楼梯,大门处飘来的喧哗便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管奕深感到好奇,加快下楼的速度,等视野终于开阔起来,这才见到拥堵在门口三三两两的身形。
    姚金芝抱着来人长吁短叹,无非是在国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怎么放假也不肯回家之类的话。
    被她拥着的人看起来才二十岁,穿的是极具英伦校园风的长袖打底和针织背心,洋溢着乖学生气质的刘海,说话声音也是慢条斯理,隔远了压根听不清。
    应当是邱学逸无疑。
    管奕深顿了顿,有些咋舌,这个三少爷果然如同资料里所说,内向安静,与二少爷邱学远一天一地。
    聪明是真聪明,要是换成自己,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个人去国外学习,肯定举步维艰。
    洛光也站在一旁,亲自拎着邱学逸的行礼。
    出乎意料的是,他在国外呆了四年,竟然只带回来一个不算大的行李箱。
    姚金芝显然也注意到了,问邱学逸怎么回事。
    管奕深慢慢走近,看清楚那张稚气未脱,尚带些婴儿肥的小脸,一点点涨红了颜色,低声说:反正家里什么都有,我留在伦敦了。
    姚金芝觉得儿子说得也对,邱家缺什么都不会缺钱,何必在乎这些。
    吩咐洛光先把行李箱拎上去,搂着邱学逸的胳膊就往楼梯走。
    哪知一转身,便对上几步之外的管奕深,上一秒还喜气洋洋的表情立时冷了下来。
    管奕深像是没看见一样,客气地打招呼:这位就是学逸吧?你好,我叫郁简。
    邱学逸呆了好一会儿,愣愣地望着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渐渐瞪大,磕磕绊绊地回:你好妈妈和我说过你。
    大约是顾及姚金芝的心情,说完这句后就拉上了嘴巴的拉链。
    然而视线却如同被胶水粘粘,控制不住似的反复朝管奕深投去。
    瞳孔晃动着,水润的唇始终微张,仿佛在消化某些难以接受的事实。
    管奕深有点别扭,什么情况,他脸上应该没东西吧?
    邱翰林不在,姚金芝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夹枪带棒地讽刺道:这位可是你爸新认回来的宝贝疙瘩,金贵着呢,谁也不能说句不好,咱娘俩惹不起。
    管奕深闻言,微微一笑,完全不把这种等级的攻击放在眼里。
    在夜店当保安的时候,他处理过数不清醉酒闹事的顾客,最夸张的一次,被人一口唾沫吐到脸上,照样该干嘛干嘛。
    老实说,他甚至有点同情姚金芝。
    仰人鼻息而活,即便邱翰林再怎么不给好脸,她也没胆子当面顶撞,只能背地里找回些场子。
    见管奕深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姚金芝讨了个没趣,拽着邱学逸的胳膊径自穿行而过,走上二楼。
    耸了耸肩,来到沙发坐下,身子陷入柔软的靠垫里,习惯性翻出手机。
    过去的杂牌早就扔了,手里这个是方永新给挑的高端机,容量大速度快,管奕深一口气下了十几个游戏,每天换着玩,还挺能消磨时间的。
    细究起来也有点荒诞。
    曾经他每一天都过得争分夺秒,恨不得饭都不吃,连轴转地挣钱,如今却经常无所事事,将大把的空闲荒废在娱乐项目上。
    管奕深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好不好,方永新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实在轮不到他多操心。
    条件允许情况下,人真的很难克服骨子里的惰性啊。
    心不在焉地想着,指尖在屏幕上灵活移动,外面的天很快黑了下来。
    激战正酣,全副心神都被游戏吸引,也因此,没捕捉到鞋跟叩在地面的嗒嗒轻响,满庭夜色中,缓缓走进的高挑身形。
    高腰阔腿裤修长笔挺,上身是剪裁流畅的女士西服,一头精干利落的齐耳短发,丹凤眼微微眯起,透出上位者独有的野心勃勃。
    在原地站定,面色如古井无波,盯着沙发上的人瞧了许久,这才迈着不徐不疾的步伐走近。
    挎包扔上茶几,啪一声,可算把沉浸在手机画面里的男人唤醒。
    管奕深一抬头,正撞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喉咙一紧,不消一秒就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懊恼自己粗心,怎么连赫赫有名的大小姐来了,都没能第一时间相迎。
    要知道,整个邱家唯一得到方永新高度评价的,只有这位邱翰林前妻所生的女儿许蔚然。
    赶忙放下手机,尊敬起身:是许小姐吧?刚刚打游戏太入神了,抱歉抱歉,我叫
    郁简,不待他把话说完,许蔚然薄唇轻启,顺势给出了答案。
    稍稍垂眸,很给面子地握了握管奕深递来的手。
    抽回,坐上沙发的同时抬了抬下颔,示意他也别站着。
    举止大气不拖泥带水,看得出,当惯了公司里挥斥方遒的领导人物。
    管沛恩阿姨是你母亲对吧?我妈妈也是第一女子高中毕业,比管阿姨大两届,可是实打实的校友。
    管奕深不自在地笑了两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用这个打开话匣。
    有点摸不准该做出什么反应,毕竟从郁简的角度来看,出生到现在,他从没见过妈妈。
    无论是表现得漠不关心,又或者感恩戴德,似乎都会显得刻意。
    方永新提醒过管奕深,许蔚然是个相当精明的女人,面对她的时候,每一秒都不能放松警惕。
    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避而不谈。
    于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许蔚然把他所有神色尽收眼底,倒是一点不介意。
    即便坐着,她也将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好像一张拉满的弓弦,随时随地可应对一切突变。
    老实说,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很惊讶。
    你大概不知道,当年的管阿姨作为女高第一美人,有多么芳名远播,我虽然没机会亲眼一睹芳容,但看到你,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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