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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渣一世界(穿越)——十一有闲(80)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掌灯时分,陆维并没有直接面对阿寅的质问,而是走到厅房的案几旁,挑亮了案上的高脚铜制油灯。
    灯影幢幢,映照着陆维那张平凡的脸,为他镀上了层亮黄色的光晕。
    他这时才转眸望向阿寅,声音和神情同样平静:阿寅,你真这么认为吗?
    五岁,我原以为你已经记事。
    阿寅听了陆维的话,真是分开八瓣顶阳骨,一桶雪水浇下来,震惊地看着陆维。
    他确实记得,五岁前的一些生活片段。
    他和爹爹生活在一座有半截神像的房子里,与三头老虎常年作伴,爹爹也根本不是现在这般平凡。
    任何猛兽,见到爹爹都会变得俯首贴耳,仿若见到主君的臣仆。
    爹爹须臾之间便可行走千里万里,衣袂鞋底永不沾尘埃,生得也是高大俊逸、潇潇肃肃,令人只能仰望的神仙般品貌,比之镇玄还要出色几分。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那只是他儿时的一个幻梦。
    因为他的爹爹过于平凡,在真正有权势的人面前过于卑微、如同蝼蚁,所以他才在幻想中生造出了这样一个厉害的爹爹,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这种事并不少见。
    他上私塾的那两年,便有一个同窗,不时吹嘘自己的爹爹有多位高权重,讲得真真的,住什么样的房子、家里有多少下人使唤,吃用的是什么,一应生活细节俱全。
    然而谁都知道,同窗的爹,不过是个外郭卖甜酒酿的。因他家甜酒酿做的好,有了些余钱,才能把孩子送到私塾读两年书。
    也不是为了考功名,只为认识些字,懂得计数,将来方便做生意罢了。
    阿寅觉得很能理解那个同窗,在私塾众生都排挤同窗的时候,倒是愿意与其玩在一起。
    因为他与那同窗的区别,不过是没有将臆造的幻想说出来而已。
    之后,阿寅又见过几个这样的例子,越发明确了自己幼时记得的生活片段,应该只是幻想。
    否则怎么能够解释,他记忆中那似乎凌驾于万物之上,什么皇权富贵都不放在眼里,潇洒来去如风的爹爹,会成为现在的模样?
    等你以后修行有成,想爹爹了,就回去看看爹爹。陆维见阿寅震惊的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陆维说的话看似令人摸不着头脑,然而这字字句句,阿寅竟然都听懂了。
    去吧。陆维在阿寅耳畔轻声说。
    阿寅如同坠入一场梦中般,依言转身,离开了西偏院。
    镇玄回到正院之后,伸手抚过肩头伤处,那里的血渍和伤口顿时消失,连肩头处的衣裳都恢复如初,再看不出受过伤。
    他的身体之坚固强韧,堪比防御类的法器,天下并没有多少人和物,能真正伤害到他。
    他受阿寅这一剑,完全是因为心中愧疚悔恨,有意为之。
    镇玄走到书房内,在紫藤椅上缓缓坐下,伸手抚过面前放着文房四宝的条案。
    他与陆维相爱的两百年间,陆维常在这里画画,每每画成一幅,便兴致勃勃的与他同赏。
    作者有话要说:  道长即将被虐~~
    话说过年期间三次元很多事,每天不一定都能九点准时更新哈~~爱大家,都抱抱~
    第128章
    阿寅却只会把那些宣纸裁了,折成纸梭梭,再用颜料涂成五彩色,扔的满天满地。
    就连陆维留下来的满意之作,他珍藏的几十幅画,也在阿寅幼时的一次淘气中,尽皆被毁损。
    再抬头望向墙上挂着的那张强弓,是陆维当年随身之物,足有五石之力,配上精钢的箭簇,力道能够穿云裂石。
    陆维自从百岁过后,就再也拉不动它。
    于是他便将这张弓挂于书房的墙上,每隔一段时间便维护除尘一遍,到了今天还能如当年一般的使用。
    阿寅长到十岁往上的时候,倒是曾经对这张弓发生过兴趣。
    但当阿寅很快发现,使用这张弓不仅费时费力、准头难以掌握,非常不方便,而且其威能完全不如以道力凝出的法箭强大,便再也没有碰过它。
    镇玄垂下纤长的眼帘,发出一声轻叹后,身形转换,又来到了他与阿寅日常的起居室。
    阿寅刚来这里的时候只得七岁,正是狗都嫌的调皮年龄,又对他有抵触反抗的情绪,屋子里除了那个焚香的铜兽还算完整,其余的东西基本都被糟践了一遍。
    蜀锦的帷幔被阿寅拿着剪刀,剪成了一条条的,现在挂在那里的,已经换成了垂珠帘。
    拔步床还是当年的那张,床柱和靠背处,却多出了密密麻麻以小刀刻出,不知所谓、幼稚变形的线条和文字。
    琉璃窗虽然看着还是完整如初,但镇玄知道,它们曾经被阿寅用弹弓一块块的射破,换过数次,早就不是当初被陆维推开过、瞭望风景的那几扇。
    名家的字画、苏绣的屏风、青鸾云霭图案的地毯、精美的玉瓷器都不再是陆维在时的那些。
    镇玄站在起居室的正中,看着满屋子这几年添置的、簇新的用具摆设,忽然觉得心里空落的厉害。
    是他亲手接回阿寅,自以为能与陆维再续前缘,最终的结果却是将家中陆维留存的一切,几乎摧毁殆尽。
    转生之后,记忆性格全部改变,阿寅究竟还是不是两百年间,他刻骨铭心爱着的那个陆维?
    还是不是那个宁愿身碎魂散,也要将他救出危境,待他情深义重的陆维?
    是不是这六年来,只有他一厢情愿的这么相信着,沉溺于自己编造的幻梦中不可自拔?
    瞧瞧,他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镇玄惨笑一声,跌坐在拔步床的床沿,沉默如雕像,望着窗外深沉的夜幕降下,天色一点点变黑。
    他不知道像这样,在一片寂静中独坐了多久,才听到阿寅归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到达门外之后,就有些迟疑滞涩,踯躅不前,显然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阿寅感到难以面对他。
    阿寅,你也大了,不再需要人时时刻刻的看顾。镇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又冷淡,往后你就去南院住,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便传讯与我,不必与我同住于此。
    阿寅在门外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走了,脚步声比来时轻松许多。
    镇玄听着阿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合上了双眼。
    在他合上双眼的瞬间,他看到原本黑沉沉的房间内骤然变亮,数十枝粗大的龙凤红烛高高燃起,将四下里映照得亮如白昼。
    他仍旧坐在拔步床沿,床头是繁复细腻的雕花,床柱和床沿透着紫檀的光润色泽,并没有阿寅幼时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图形文字。
    被青玉勾挽起的帷幔,仍是那幅圆纹蜀锦;墙上挂着曾经的前朝名家字画;屏风图案不再是两面光鸳鸯眼儿波斯猫的精致苏绣,而是以湘绣织出红日东升,酣畅淋漓的朝阳山水图。
    那些在这几年被阿寅毁损的物件用具,都恢复了原貌,待在它们应该待的位置。
    除此之外,拔步床上的铺盖面,换了大红的龙凤呈祥刺绣图案;琉璃窗上,贴着成对的红双喜镶金边窗花;红色绸缎扎成的花绣球带着丝穗,悬于屋子正中。
    镇玄自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以打坐代替睡眠,从不做梦。他清楚的知道,他这是入了魇。
    是他因执念心魔,而将自身带入的幻境。
    然而这个幻境,又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
    当初他与陆维相好几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他偶然得知凡间有结婚这种仪式,便一定要与陆维办一场。
    此情此景,恰是当年。
    他看见年轻的陆维身着一袭红衣,做凡间新郎打扮,丰神俊朗,站在亮堂堂的屋子中间,笑吟吟端着两盏酒朝他走过来,递给他一盏,道:来,道长,喝个交杯盅儿。
    他从床沿处站起,接过陆维递过来的酒,勾上陆维那结实有力的修长臂膀,与陆维一起仰头饮尽盏中酒液。
    酒入喉间的同时,镇玄的眼泪流了下来。
    道长,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哭什么呢?陆维放下酒盏,以指腹揩去镇玄眼角的泪水,笑语温存。
    我是高兴高兴的。镇玄朝陆维露出个由衷笑容,泪水却不知为何,流淌的越来越多。
    陆维与他饮过交杯酒后,拿了把鎏金剪过来,绞去他一绺发,又绞去自己的一绺发,将两绺黑发用红带子结在一处,放在个象牙的小匣子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镇玄身处当年之场景,见到陆维俯下身,与他唇齿交缠,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解他的衣带,将他压倒在柔软被褥间。
    镇玄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并非真实,只是他因心魔而入魇。
    然而他半点也不想挥散这心魔幻境,只愿在此间长久地沉溺下去。
    陆维剥去了镇玄身上穿着的红色新郎服、白色里衣,露出延颈秀项、欺霜赛雪的胸膛、劲瘦腰肢,以及修长有力的一双腿。
    陆维舔咬着他的喉结,一双大手扶着他的瘦腰,渐次往下。
    他仰着头,献祭般朝陆维打开了整个身体,在这新婚之夜,任由恋人将他完全占有,手足颈项交缠,一次又一次共同攀上顶峰。
    他流着泪,因而眼前朦朦胧胧,甚至都看不清陆维的脸;他又舍不得闭上双眼,舍不得错失有陆维存在的一刹那一弹指。
    陆维捧着他的脸,望入他泪水漫溢的眼睛里,叹息一声:道长,当年我选择去救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要让你好好的活着。
    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为了此事而痛苦挣扎,变得面目全非吗?
    道长,答应我,放过你自己。
    说完后,陆维朝他微微一笑,容貌和身形都逐渐变化,成了王郎的模样,目光深深的凝望着镇玄,道:公子,你以后要好好的。
    镇玄受惊之中骤然睁眼,红烛、陆维、王郎都消失不见,他依然衣冠整齐的,端坐在原先的卧房内,浑身大汗淋漓。
    只因在魇幻中与陆维那一场翻云覆雨,他胯间湿浸浸、冰凉凉的一片。
    此时琉璃窗外,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竟是一夜过去,即将天明。
    镇玄往身上拍了张涤尘符,收拾狼狈之后,过了一会儿,忽觉心慌意乱。
    像他这样的大能,交感天地,每每都会对重要之事隐隐有所预知。
    为何在魇梦之中,陆维会变成了王郎的模样?王郎为何又对他说
    公子,你以后要好好的。
    一念至此,悚然胆寒。
    镇玄起身,瞬间便移至王郎所在的西偏院。
    此时天色初明,院中的藤生植物们蜿蜒交织,掩映着院中洁净的石几石凳,绿色叶片在清冽晨风中沙沙作响,与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切看上去都平和而安静。
    镇玄踩过石子路,直接冲到王郎的卧房前,吱呀一声打开房门。
    这几年他虽与王郎有过数不清的交欢,却因为顾忌到阿寅,也怕亵渎了陆维,从没有带王郎去过正院,次次都在王郎的房中解决。
    所以镇玄对王郎的卧房,非常熟悉。
    王郎侧躺在他那张黄杨木的架子床上,以薄被裹身,腰背弓起,整张脸埋入薄被间,只露出黑色的头顶,似是在熟睡。
    镇玄站在门前,全身都在细细的发着抖,一股寒意自尾椎处升起、直冲脑门,只因他感觉到王郎的生机已经断绝。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架子床前,然后推了一把那单薄削瘦的肩。
    王郎显然刚断气没多久,身子还是软的。
    被镇玄一推,便露出那张平凡无奇、肤色惨白的脸来。
    与此同时,一道鲜血从王郎微翕的唇间流淌而下,洇入蓝花土布的荞麦枕。
    王郎是摔碎了一个龙泉窑的骨瓷荷叶盏,然后将碎瓷片尽皆吞入腹中,因而身亡。
    明明是痛苦异常的死法,但王郎的面容却十分安详,仿若只是沉入了一场睡梦。
    镇玄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双掌按于王郎胸口,运转道力,逼出王郎体内的瓷片,修复其体内肠胃动脉,想要将人重新救回来。
    然而他虽号称半步飞仙、人间大能,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已经断气身亡的人,又怎么能够救活?
    镇玄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将王郎的遗体完全修复,最后亦只落得个徒劳无功。
    他颤抖着从王郎胸口处移开手,目光转到屋内的方桌处,那上面放着一纸信签。
    王郎是识得字、会写字的,但大约是出身的原因,并没有上过私塾,全靠自学,也就没有人纠正王郎左手执笔的习惯。
    镇玄走到方桌旁,拿起那一纸信签展开,属于王郎的那笔不甚端正的字,便出现于他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唔,用左手写字的话,就不会有人认出我的笔迹从而掉马了~
    第129章
    王郎的字迹既不工整,谴词用句也都是白话。
    王郎在信上说
    公子,小人走了这条路,完全是由于小人自己的选择,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系。
    镇玄咬紧牙关,仿若看到了王郎每次面对自己时,弯下膝背,既卑微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王郎从来都在镇玄面前自称小人,哪怕两人有了最亲密的关系,都保持着这份尊卑距离,未曾有过半分张狂和逾矩。
    镇玄曾经认为这样很好,王郎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进退,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但镇玄现在于字纸间看到王郎的这个自称,只觉得心痛如绞,连抓着信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王郎在信上说
    小人本是庸庸碌碌,再俗气不过的一介草民。这几年来,小人到此仙境,公子令小人有衣有食、不受劳累奔波,又悉心教养阿寅,小人在心里对公子很是感激。
    镇玄的眼眶渐渐泛红。
    王郎,你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在委屈求全,还是在撒谎,不肯吐露半点真心话。
    这全部,都是为了阿寅吧。
    王郎在信上又说
    这世间对小人来说本是无边苦海,无人可渡,又不能自渡,早有离去之意。苟活至今,完全是因为阿寅尚且年幼,放心不下。
    今日阿寅为小人伤了公子,小人忐忑难安,思及小人若再留在这世间,对阿寅与公子的关系有害无益,不若早些求个解脱。小人虽愚昧,却也知公子对阿寅有几分看重,阿寅现在已经长大,又被公子教养出一身本领,小人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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