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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养猫-(27)

    康和十九年,先帝驾崩,新帝登基,谢锦出宫的希望被彻底封存,只是靠着对父母兄嫂的一腔执念坚持了下去。
    若不是遇到袁启,她没想过自己还会有成婚生子的可能。
    却也正因为遇到袁启,她对那些所谓相守白头情深意重的承诺,再也没了希冀。
    倒不是她对袁启有多少爱意,只是世间儿女情长,生于片刻,也毁于片刻,谢锦见过也体会过,再也不怀抱什么风花雪月的期望。
    姜照许她年前出宫,许她一家团聚,到时她也只愿尽孝于父母膝下,什么男欢女爱,生儿育女,早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些想法倒是没什么可瞒着姜照的。
    郡主生的漂亮,性格也好,自然惹人喜爱。
    再者她与我兄长的孩儿年纪相仿,我还从未见过侄儿,大抵也有些移情的意思,并非是我想做人家的娘亲。
    谢锦嗓音温润,叙事平和,淡淡道:实不相瞒陛下,我如今并未有嫁人生子的想法,许是今生都不会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是因为袁启?姜照果然误会了,面色阴沉,咬着牙关道: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彻底背弃了你们的感情,你却还要为他,做到这般地步?
    谢锦见她生气,自己倒是笑了,难道我在陛下心里,便是如此眼瞎心盲?
    姜照隐约明白是自己想差了,但只要一想到她和袁启有过一段情,还因此遭了罪,并且咬紧牙关到头来也没把人给供出去,心里就既痛且酸,无法说服自己信任她。
    见她如今摆出一副已经完全放下的模样,姜照忍不住动了小心思。
    前几天袁启酒醉,在家里大闹了一通,扬言要悔婚,被他父亲袁正毅拿鞭子抽了一顿,在家养了几天伤,婚期那日还是老老实实的骑上高头大马,将人娶回了家。
    袁启在家闹悔婚是元祥两天前打听来的消息,姜照还是有私心,怕谢锦听了心软,对袁启旧情复燃,就压着没有告诉她,到如今木已成舟,才说了出来。
    她嗓音平淡,装得毫不在意,好似只是信口一提。
    但一双桃花眼睁得溜圆,直勾勾盯着谢锦,生怕放过了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谢锦的反应平淡到有些冷漠,斜眼瞥了她一下,目光虚虚落在一旁,轻哼一声道:陛下不必试探我,我既然已经与他一刀两断,便就再无任何瓜葛,别说他并没有悔掉婚约,即便是成功了,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完,正眼看向姜照,字句清晰道:这一生我和他都不必再有相见的可能。
    相处六年,姜照最是清楚谢锦的心软和固执,见她言至于此,便知道她说的全是真心话,打定了主意不会再与袁启有什么牵扯。
    姜照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上扬,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握拳掩唇,轻咳一声,假惺惺道:世上男儿何止万千,袁启不过是万丈红尘里的过客,你确实不该为他伤神。
    谢锦道:我没有为他伤神。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大约也是没那个福分,往后余生,自然也不会再奢望。
    锦娘。姜照闻言皱起眉,唤了声她的名字,不满道:理是这个理,话却不能这样说,没有福分的不是你,而是袁启,分明是他配不上你。
    见她神情严肃,言语笃定,谢锦心下感动,伸手去抚平了她的眉心。
    阿照。她同样开口唤了姜照的名字,指尖轻轻从她眉心掠到眉尾,最终徐徐坠落,轻声道:此事休要再提了,我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姜照正要出言反驳,被谢锦一个眼神轻飘飘地止住。
    到此为止吧。她嗓音淡淡,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姜照也只好作罢。
    午后在御书房,姜照召了户、刑、兵三部尚书问话。
    而今朝中官位,还是由世家子弟担任的多,今年科举姜照提了不少寒门子弟,以赵相为首的世家望族不难看出她的意思,但却并未放在心上。
    很显然,他们并不认为这位年轻的女帝真能延续太宗遗风,拿出什么铁血手腕来。
    他们被先帝捧了好多年,早就习惯高高在上,那些所谓寒门贵子,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衣上微尘,即便有皇帝支持,也不能被他们放在眼里。
    姜照御极三年,也培养了自己的部分心腹,但一是难以突破世家的关系网,二是无法明目张胆的替皇帝做事,到如今也很难达到相互制衡的状态。
    不过有陆苍玉保驾,在绝对的兵权实力之下,倒是无人真的敢不把姜照当回事儿。
    朝中六部,工、礼、吏为赵相马首是瞻,礼部尚书钱成业、工部尚书徐闻,都和赵家沾着姻亲关系,而谢玉折流放后被赵恒则举贤不避亲推上位的现任吏部尚书赵之尧,正是他的次子,也就是赵承绪那个纨绔的父亲。
    其余三部,户部尚书余行秋和刑部尚书卫良,是姜照登基后提上去的,虽然并非寒门出身,但家族落魄,不受人待见,一早被韩宣拉拢了过来。
    至于兵部尚书徐定远,则是从陆苍玉军中退下来的人,自然唯姜照马首是瞻。
    所以大多数时候,姜照要变政改革,都会先召此三部尚书问话,确认可行之后,才会在朝堂再提起,若是遭了反对,也有应对之策。
    他们说的政事繁杂难懂,谢锦在一旁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但是姜照提起的一件琐事,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赵相前几天拿着个铜锭子来找朕,朕跟他说朕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后来拿给工匠去打了个牌子,回头卫卿取走,就放在你刑部衙门上,和你的官印放在一起。
    姜照说着话,随手撕了一本奏折,丢在了地上。
    刑部尚书卫良眼皮子一跳,拱手道:敢问陛下,让人打了个什么牌子?
    姜照道:打了个罪字,待朕把赵承绪塞进你的刑部大牢,你把牌子贴在他脸上,让他好生认认那个字。
    陛下毕竟年少,虽然大多数时间都行事规矩,但偶尔也会耍些小脾气,卫良知道她和赵家犯冲,却不知赵承绪是如何惹到了她,也不敢多问,恭谨应下了圣谕。
    御案上堆了好些折子,姜照一面批阅,一面又问了几句话,就让他们退下了。
    元祥去送三位大臣离开,叫了两个小太监来收拾被陛下撕烂丢了一地的可怜奏折,一旁的高盛安早都习惯了,只是谢锦还是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姜照是有这么个习惯,每日里批阅奏折,凡是遇到字迹不佳的、陈述杂乱的、行文太过委婉有事儿不直说让她去猜的、或者单纯让她看了不高兴的,皆要撕碎了解恨。
    谢锦第一次看到时大为惊讶,经高盛安解释过,这些日子也看得多了,虽然习惯了一些,但还是不像高总管那么淡定。
    奏折上呈御案时元祥整理的清晰明了,姜照批了一会儿又翻的乱七八糟,趁着她写朱批的时候,谢锦上前又给她整理了一遍。
    整理完就瞧见姜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笔,正歪头含笑看着她。
    陛下怎么了?谢锦问她。
    姜照道:批折子批累了,一仰芳容,也算提神解乏。
    谢锦神情一顿,没有搭理她,转而对高盛安道:高公公听到了吧?陛下说累了,需要一杯浓茶来提神解乏。
    高盛安也不知是在神游还是在装听不懂谢锦对姜照的揶揄,竟然从善如流道:奴才知道了,这就去为陛下准备浓茶。
    不必了。姜照讪讪一笑,甩了个眼刀子过去,朕的茶还没喝完。
    她朝谢锦的方向看了一眼,端起茶盏来装模作样的浅啜两口,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又自觉捡起朱笔,继续批阅起奏折来。
    案上剩下没有批阅过的奏折还有不少,姜照有些心烦,好不容易渐入佳境,又被突然进殿来的人惊扰到,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
    高盛安先她一步开口训斥:小元子你如今是越发不懂规矩了,在外候着便是,进进出出影响到陛下处理政务,你可能担当得起?
    元祥怀里抱着个东西,用黑布遮挡,看不清里头是什么。
    受了师父训诫,他忙把东西放到一边,跪地磕了个头,奴才知错了,请陛下息怒。
    姜照倒是没暴躁到要发怒的程度,冲他方才抱着的东西抬了下下巴,问道:你这是拿了个什么东西进来?
    元祥膝行几步,掀开黑布露出里面的铁笼子来,如实回道:禀陛下,奴才方才在路上遇到了京兆尹府的沈大人,他说府衙来了一小狸奴,通体纯黄,是为金丝虎也,其所行敏捷,速如闪电,用了六个差役相围才捉到,特意献来给陛下瞧瞧。
    那笼子编的密,打眼一瞧也看不见里面装的什么,姜照抬着下巴瞅了两眼,问道:怎么就你自己过来了,沈修延人呢?
    元祥道:回陛下,沈大人说衙门事务繁忙,心意到了就成,便不来拜见陛下了。
    姜照险些气笑了,将手里拿着的奏折扔回了案上,起身走了出去,言辞不善道:这个沈修延,朕看他就是闲得没事儿干,朕让他去查圈地一案,快半个月了他什么也没查到,居然跑去抓猫,怪不得不敢过来见朕。
    她走到笼子前踢了两下,从里面传出一些动静来,高盛安上前把人拦住,尽忠尽责的挡在她面前,劝道:陛下小心畜生挠人,既然是沈大人的心意,放去御兽坊就是了。
    姜照道:又不是狮虎猛兽,一只小狸奴罢了,打开笼子让朕瞧瞧。
    元祥瞅了一眼他师父,还是觉得应该听陛下的话,就摸索到笼子的开口机关处,三两下将笼口打开了。
    高盛安张开双臂挡在姜照身前,紧张的面部紧绷,一副如临大敌之相。
    谢锦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就站在姜照身侧,一边紧盯着笼子,一边不自觉握紧了姜照的衣袖,做好了随时将人拉开的准备。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笼子动了动,传出一道细声细气的猫叫声。
    喵~
    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纯色金丝虎四仰八叉地从笼子里爬了出来,冲几人呲呲牙,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喵呜~
    作者有话要说:
    真讨厌起章节名,一二三四的多好,没事儿找事儿TAT
    第39章 私心
    沈修延差了六个衙役才捉到的金丝虎,大约和姜照的鞋子差不多大,臊的英勇护驾的高大总管满脸通红,默默退去了一边。
    姜照低眼看了一会儿,拿脚尖轻轻一勾,把那小畜生绊了个底朝天。
    金丝虎身躯不大,脾气不小,张牙舞爪冲她过来,从靴面攀到衣袍下摆,毫不客气的将皇帝天蚕玉锦的衣衫布料勾出了真丝。
    哎呦喂!哎呦喂!高盛安心疼的大叫,连忙指挥着元祥:臭小子还愣着干嘛,快去把那个小玩意儿给抓走,你知晓这料子一匹值多少钱吗!
    元祥应了一声,忙伸手去抓猫,拎着金丝虎的后颈子远离了姜照。
    喵呜!
    金丝虎在元祥手里也不老实,咧嘴露出尖牙,叫声格外凄惨,听得人脊背发麻。
    姜照哆嗦了一下,本想让元祥按着高盛安之前说的那样,把金丝虎送去御兽坊养着,却见谢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小东西看,竟是有些喜爱的模样。
    她念头一转,冲元祥招招手。
    陛下万万不可,这东西虽然不大,但是牙尖嘴利的,万一伤到您就不好了。
    姜照还没伸手接猫,就被心细如发的高总管跳出来阻止了,她有些不太高兴,沉着脸道:朕这么大个人,会轻易被如此小的狸奴伤到吗?
    高盛安道:小畜生不通人性,也不知陛下的身份尊贵,都是一视同仁的。
    让我来吧。眼见他们俩又要起了争执,谢锦主动开了口。
    她上前去从元祥手里接过小猫,放在掌心轻柔抚摸着毛发,刚才还张牙舞爪攻击性极强的小家伙瞬间安定下来,贴在她掌心里一动不动了。
    谢锦面上带笑道:记得儿时家里养过一只金丝虎,和这只很像,通体纯黄,毫无杂色,漂亮极了。
    可惜寿命有限,只陪了我几年,还没等我长大,它便去世了。
    她面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动作愈发轻柔。
    谢锦看着金丝虎,姜照就看着谢锦,温声道:你若喜欢的话,就养在熙和宫吧,朕封它为御猫,看它这样凶,再赐它一个威猛大将军的牌子吧。
    高盛安嘴角一抽,觉得陛下实在胡来,又不敢再同她争辩,怕她真的恼了。
    谢锦道:它可不是凶,只是被吓到了。
    威猛大将军金丝虎在她手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似是在附和一般。
    小家伙就在熙和宫安了家,住在谢锦殿内,姜照让木匠打了个猫窝送了过去,一连几天,借着看猫的名头,经常去往偏殿晃悠。
    也不知道哪个宫人嘴碎,逐渐姜照养了只御猫的事情传了出去,不止是传遍后宫,连前朝大臣也知晓了,一时间群臣进献狸奴,让姜照烦不胜烦。
    她还没抽出空去敲打那些投机取巧试图讨她欢心的大臣们,就被陆苍玉找上了门,指斥她玩物丧志,将她好生数落了一顿。
    姜照也不与其争辩,乖乖等他训完,命元祥给他倒茶。
    只是一只狸奴罢了,舅舅何必大动肝火?
    朕并不曾少上一次朝会,也并不曾少批一本折子,何谈玩物丧志,是谁到舅舅面前诋毁了朕?
    陆苍玉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陛下是九五至尊,向来金口玉言,谁敢质疑陛下,谁又敢诋毁陛下?
    姜照笑道:朕听出来了,舅舅是话里有话。
    陆苍玉虽然是个位高权重的外戚,但是从不自恃身份与她为难,反而帮她解决了不少难题,对于姜照的许多政见决议,他也都是无条件支持服从的。
    所以姜照断定,他这次跑过来把她训了一顿,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什么狸奴的事。
    果然陆苍玉沉默了半晌,一双虎目威严,定定地看着她道:臣这次来,的确不是为了什么狸奴之事,而是有关于赵家。
    姜照微微蹙眉,面色也正经起来,问道:赵家怎么了?
    陆苍玉问:陛下决意要动赵家了?
    姜照道:朕是要动赵家,也不只是要动赵家。
    她猜到了陆苍玉的来意,却还是气定神闲,并无半分紧张之色。
    舅舅是来为袁家说情的?姜照掰了掰手指,去算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徐闻和赵家有姻亲,他的女儿嫁给了袁正毅的儿子袁启,袁正毅是舅舅的人,舅舅怕朕把袁家也归在了赵家一脉清算,当时让朕下旨赐婚,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是吗?
    顿了一下,姜照又道:袁启完婚次日,袁正毅带他进宫谢恩,朕没有召见他们父子二人,想必他们又去找了舅舅吧。
    陆苍玉没有否认她的猜测,只是道:我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对赵家发难。
    怎么会是突然呢?姜照低声笑了一下,眼睫下垂,遮去幽幽目光,舅舅,朕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有太多人觉得朕的脾气太好了。
    所以在前朝,有赵相之党给朕使绊子,想方设法阻止朕去触动世家利益,而在后宫,还有个姓赵的太妃,倚仗赵家权势,行事肆意妄为,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
    赵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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