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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养猫-(34)

    她说不清那股失落是从何而来,是作为姐姐要把妹妹交给别人的不舍,还是怕姜照和自己一样所遇非人的担忧。
    亦或是,有人要以如意郎君的身份走到姜照身边,从此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那份亲近是青时姑姑和高大总管无可比拟的,同样也是谢锦这个莫名其妙的阿姐无可比拟的,那是独一无二的偏爱,也是生同寝死同穴的名正言顺。
    只在那一瞬间,谢锦就想好了一生,那是她与袁启达成默契之后也不曾幻想过的将来,也是她在明白姜照的心意之后,最不敢面对的以后。
    谢锦猛然间发现,原来她对此竟有不甘。
    但是谢锦知道,不提罪臣之女的身份,单是她与姜照一样生为女子,就直接割断她们能够发生的一切纠葛。
    她根本不必去深思自己对姜照的感情是否生变,也没有权力去追究姜照是否会接受赵承明的投诚,后宫的宫女们可以结伴相依私相授受,高门大户里也有情难自抑的后宅阴私,但是谢锦和姜照,绝无半分可能。
    锦娘?
    见谢锦半晌没有言语,姜照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傍晚在清元殿时态度不好而生了气,就凑近了想说几句好话,却见谢锦一脸怔忡,目光虚浮,竟是发起呆来。
    她出言唤了一声,谢锦才如梦初醒,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面前来,脸上带着担忧。
    锦娘,你怎么了?见谢锦神游回来,姜照忍不住问道。
    谢锦摇摇头,抱着金豆走到了猫窝边,将它小心放进去,又抚摸安抚了片刻,才道:没怎么,只是陛下既然知道金豆只是小小狸奴,就不要和它一般见识了。
    她嗓音平淡,虽然并不显得亲近,但也不觉得太疏离。
    姜照觉得她大抵是没有在生气了,就走近到她身边,伸出了手背给她看。
    白皙光洁的手背上添了几道新鲜划痕,虽然没有破皮,但是陛下养尊处优的,肌肤娇嫩,划痕鲜艳明显,乍一看还挺骇人。
    谢锦面色一变,忙握住了她的手仔细查看,姜照趁机扮惨,眉眼低垂作出小可怜的模样,嗓音也压的低柔,我没有和它一般见识,但你这只猫,待我可凶得很。
    你没事儿惹它做什么?它向来没轻没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锦有些着急,嗓音也冲了起来,拉着姜照到一旁坐着,翻箱倒柜的找药膏。
    姜照挨了训,也不觉丢脸,反而有些得意,觉得这样情绪分明的谢锦,可比低眉顺眼谨守君臣主仆之礼要亲近得多。
    她知道谢锦心疼她,就不要什么君王脸面,左右这里也没其他人,正方便她装可怜。
    谢锦从柜子里翻出了张御医给她治脸用剩下的药膏,又用茶水湿了帕子,细细给姜照擦拭伤处,然后再敷以药膏,动作轻柔认真,生怕碰疼了她。
    抹药的时候,谢锦又忍不住埋怨一句:金豆虽然脾气差了点儿,但不会平白攻击人,定然是你主动去招惹它了,活该被抓伤了手。
    姜照听了这话也不狡辩,凑过去与她头碰着头,拖着嗓音道:我回来没找见你,想找它打听打听呢,结果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它的毛发,就被挠了一爪子。
    谢锦闻言,抬起脸来瞪她,你找它打听什么?它要是能开口告诉你,岂不是成了精?
    它就是成了精。姜照看着谢锦,一本正经道:它定然是知道今天我惹了你生气,所以才替你出气呢,所以我挨了这一下,也不算吃亏。
    谢锦面上微怔,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别过目光去,轻声道:我没有生气。
    姜照知道自己犯了浑,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拉住了谢锦的手,认真道:不管你生不生气,的确是我做错了,不该那样质问你,更不该甩脸子给你看。
    顿了一下,见谢锦面色如常,姜照又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你的心事,其实和袁启无关对不对?是我多疑妄断,冤枉了你。
    她说着话,拉起谢锦的手指,放在了自己完好的那只手背上。
    谢锦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就面露疑惑,又看向了她。
    姜照道:我让你受委屈了,你不必碍于身份之别就忍气吞声,如若不知道该怎么向我撒气,那就学着金豆儿,挠我几下吧。
    说完,她还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要英勇赴义的模样。
    谢锦无声笑了一下,指尖轻点,在她手背上碰了碰,动作轻柔的像是抚摸。
    姜照伸出去的那只手微微一颤,慢慢睁开眼,谢锦已经把手收了回去,同她道:我的心事,的确与袁启无关,但也与陛下无关,所以陛下不要再问了。
    她的态度分明,不愿再和姜照说什么心事。
    事已至此,姜照又不愿勉强她,便只能作罢,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她问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谢锦看了一眼被她随手放在一旁,已经熄灭了的灯笼,如实道:郡主不愿我走,就多陪了一会儿,哄她睡着了才回来。
    你莫要太惯着她了。姜照撇撇嘴,心里发酸。
    谢锦笑了一下,柔声道:她还是个小孩子呢,父母不在身边,已经十分可怜了,况且她还是陛下的妹妹,我待她好一些,陛下还有意见了?
    姜照道:她父母不在身侧,好歹在人间,日后总有相见的那天,而我如今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你去疼她,不如多疼疼我?
    她将整张脸凑到谢锦面前,指了指自己,问:我不可怜么?
    姜照面上带笑,但谢锦却不觉得她说的话真的只是在开玩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你不会孤身一人的。
    二人对视片刻,还是谢锦先移开了目光,将她扶正坐好,分隔开距离。
    姜照望着她,突然叹了口气,道: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谢锦顺势问了一句。
    姜照眉头蹙起,越想越不快,恨恨道:你又能再陪我多久?我竟还把你分给姜晗。
    谢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出宫的事。
    说来她自从得了陛下承诺,心里堆积许久的事情终于落在了地上,又因为等了太久,并不太在意接下来的等待时光,近来日子过得又充实,尤其是到清元殿教导姜晗之后,每日带她识文断字,还要哄孩子,更没时间去多想。
    以至于姜照再提起旧事,她竟有种恍惚之感。
    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对姜照道:人说高处不胜寒,陛下大概也是因此感到孤单,虽然没人能替陛下分担国事,但若是想要个知冷知热的人,对于陛下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且如今孝期将过,陛下如果
    锦娘。
    谢锦正侃侃而谈,姜照突然出声唤她,顺带打断了她的话。
    别说这些了。
    姜照面色如常,眼神却变得有些冷,但她不想再对谢锦做出什么甩袖翻脸的事,便将此事揭过,没有再谈的意思。
    于是一时无言,隔了半晌,姜照才又另起了话头。
    最近太忙,也没召张适过问你的调养情况,如今怎么样了?
    谢陛下关心,张御医医术高明,一切都好。
    张适尽职尽责,自从当初得了陛下圣谕,一直到如今,真就每三日过来给谢锦请脉,未有一次耽搁,连她一直喝的药方都调整了几版。
    而他也的确不愧是首席御医,经过他的药方,谢锦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别的不说,从前无论冬夏手脚冰凉,如今竟也能回暖了。
    谢锦心里还是很感激张适的,便出言夸赞他妙手仁心,说了不少好话。
    姜照听在耳里,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谢锦,却又像是不知如何开口。还是谢锦看出来她的犹疑,主动问道:陛下想说什么?
    咳。姜照清了下嗓子,道:是有件事要问你,又怕太过冒犯。
    谢锦道:陛下说笑了,您对我能有什么冒犯的。
    姜照又扭捏了一下,贴到她耳边去,小声询问了她的癸水日期。
    纵然同为女子,但是被问到如此隐私的问题,谢锦也难免脸红,伸手推了姜照一把,看着她的目光也略显古怪,疑惑道:陛下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姜照没说是高盛安的猜测,勉强维护了一下大总管的脸面,只是道:安乐太闹人,我是想着,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尽管告假,左右她年纪还小,讲学问还早呢。
    陛下现在知道郡主年纪还小了?
    见姜照面上一本正经,谢锦忍不住出演调侃了一句,而后也贴在她耳边,红着脸说了个日期,又小声道:在宫正司这些年也都过来了,用不着告假。
    那你自己掂量,别太劳累。
    姜照好歹也是知羞的,在心里骂了一句高盛安,又骂自己轻信他的胡言乱语,让谢锦看了笑话,不自觉也脸热起来。
    越想越面上无光,姜照便借着天色已晚的借口,迅速和谢锦告了辞。
    作者有话要说:
    谢锦对姜照现在谈不上什么爱情不爱情,她本质不是个爱情至上的人,思维也特别简单:阿照喜欢我,我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因为身份之别,我们注定是没办法在一起的。
    第48章 转机
    转眼间距黎州地震已经过了大半月,眼见灾情逐渐稳定,总的伤亡人数也已经统计出来,与近况一起呈在了皇帝御案之上。
    黎州州丞李祯在此次灾情之中表现非凡,因知州宋世泽与总兵白荣皆以身殉职,一切事务都压在了他的肩头,钦差未到之时,几乎是夜不能寐。
    姜照问过二位钦差的意见,确定李祯是个可造之才,便正式下旨让他顶上了知州一职,又从京都调拨了两个年轻官员过去,一文一武,既是补足了黎州官职空缺,同样也是半是监督、半是监视,确保李祯能做好一州长官。
    至于前任知州宋世泽与总兵白荣,姜照感念于他们的爱民大义,命李祯上任后另修州衙,在原来的衙门废墟上建起一座庙宇,为黎州逝去的百姓亡灵超度祈福,在庙里为宋世泽与白荣立往生牌,让后世官员向他们学习,也让黎州百姓不要忘记他们。
    姜照还特意嘱咐,待庙宇修建好之后,让李祯代天子上香,以表哀悼之情。
    不久李祯回了信来,说谨记陛下圣谕,但如今赈灾款已经所剩无几,后面为百姓重建家园都很困难,修庙的事儿更得往后排,希望陛下能够理解。
    姜照又岂能不懂他的意思,只是无奈囊中羞涩,真的再没有银子能拨过去。
    眼见军饷出发之日越来越近,朝中官员也都被她薅了个遍儿,她本就不富裕的皇帝私库更是直接搬空,李祯能向姜照哭穷,姜照又能向谁去哭穷?
    朝上她提了一回,让群臣集思广益,可大家也没什么好法子,一口大锅轮流去甩,最后还是甩到了陛下头上,气得姜照直接罢朝走人了。
    她本来想回寝宫,却被元祥拦在半道上,说韩学士正在御书房候着。
    于是御驾转到御书房,姜照刚一脚踏进殿内,韩宣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拱手作揖,喜形于色道:陛下,转机来了!
    什么转机?姜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韩宣道:赈灾款项的转机,三军粮饷的转机,已经来了!
    姜照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忍不住也喜上眉梢,赶忙问道:有了什么转机?速速与朕道来。
    陛下请看这个。
    韩宣并不着急解释,而是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来,恭谨呈到姜照面前。
    姜照笑意微敛,一边接过纸张,一边不耐烦道:有何事不能直言,非得要拐弯抹角,又让朕看什么东西?
    她把折叠好的纸张打开,方知原来是篇文章,题目在上首,写的是:敬告天下人书。
    姜照来了些兴趣,也不再埋怨韩宣,一边看着文章,一边走向御案后,将那篇篇幅并不算长,却字字精细,句句振聋发聩的文章通读了一遍。
    文章为黎州灾情而写,简短却精悍,短短几句描述出人间炼狱,又引经用典,书肺腑之言,其行文之间真情流露,字字惊心,看得人不禁悲从心来,眼眶发热。
    而这篇文章的目的也很明显,劝天下富人,乃至平民百姓,泽爱同胞,由己及人,尽慷慨之力,伸援助之手,以告苍天后土,四海同源。
    滴水成河,河汇大江真是好文章,卿可知这是何人所作?
    姜照按下文章,抬眼看向韩宣。
    韩宣笑道:微臣知道陛下求贤若渴,但这篇文章最重要的不是有状元之才,而是切切实实的为陛下解了燃眉之急。
    此话怎讲?
    这篇文章传播甚广,在黎州附近的各州府更是随处可见,已经引起了多方豪绅的重视。
    无论他们是真的被文章说服,还是相互攀比求一个好名声,这篇文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自前几日起,已经有许多挂着不同族徽旗帜的银车粮车陆续运到黎州,甚至还有很多平民百姓慷慨解囊,自发组织起来捐钱捐物,力援黎州。
    韩宣眉飞色舞,越说越激动,大步走到案前,断言道:陛下,滴水成河,河汇大江,若集一国之力,何愁黎州不能重建,何愁三军粮饷不齐?
    姜照恍然大悟,霍然站起身来,拊掌叹言:天下人之大义,朕当铭记于心。
    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姜照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轻快过,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连案上堆起来的那些繁琐奏章,都看顺眼了许多。
    韩宣也一同笑着,又问道:那篇文章的作者,陛下还想知道吗?
    朕自然想知道。姜照看向他,坐回到椅子上,这般奇才,若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是大孟的损失,你若是知道是谁,就不要卖关子了,要朕三顾茅庐也使得。
    韩宣道:微臣的确知道是谁,说出来陛下或许也知道,只是可能没见过罢了。
    你说的是谁?
    前任吏部尚书,谢玉折。
    谁?
    姜照刚坐下没多久,又被惊的站起了身,韩宣有些不明所以,觉得陛下的反应实在过大了,但是既然陛下问了,他只能又回答道:这篇文章,是当年因私受贿赂,买卖官职几项大罪,被先帝判处满门流放的前任吏部尚书谢玉折所作。
    竟然是他
    姜照呆怔片刻,突然笑出声来,惹得韩宣一脸疑惑,唤道:陛下?
    朕知道了。姜照看向韩宣的目光格外赞赏,笑道:韩卿,你今日给朕带来了那么多好消息,朕得赏你点儿东西,说吧,想要什么?
    韩宣见她确实高兴,只以为是因心事了却,又得了个能人,便也不作它想,更不与她客气,张口便说:前些天陛下传旨,让微臣解决终身大事,可陛下您也知道,微臣早就脱离家族,又只是个小小修书官儿,俸禄不高,至今还住在租赁的房子里,拿什么去娶媳妇儿?
    听你这话,是有了意中人了?姜照对他的话颇感兴趣,打趣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家儿郎同你一般大的,早就做孩子父亲了,只有你形单影只,看着还怪可怜的,是哪家的姑娘善意大发,愿意给你做媳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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