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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养猫-(44)

    这些姜照倒是没听她提起过,忍不住动了动耳朵,生出兴趣来。
    谢锦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继续道:陛下登基以来勤于政务,节俭爱民,且多有省刑减赋、宽和之政,使得恩泽天下,万民景仰。
    当时我并不知晓陛下就是我的阿照,只是感叹于陛下年少,又身为女子,却能做到许多男儿都做不到的事情,实在很是让人敬佩。
    知道谢锦心思谨慎,姜照以前就很少和她谈及当今圣上,生怕被她识破了身份,所以她也从来不知道,原来谢锦从前是这样看待她的。
    受了她的夸赞,多少是有些飘飘然,姜照面上不显,谢锦却眼看着她被自己揉捏着的耳垂逐渐升腾起一抹霞色,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照面薄,便把她的手扯开,故作凶狠问道:你笑什么?
    谢锦道:陛下好霸道,连笑也不许了?
    姜照哼了一声,抱臂坐回到椅子上,谢锦站在原处看她,等她羞愤之意过去了,才又开口道:后来知道阿照就是陛下,我岂能不心惊?
    那些为你隐瞒身份而生出的恼怒之余,又有万分的心疼与骄傲,因为我知道皇帝并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而女子为帝,只会更难,你从前与我大致说过的那些陛下的苦恼,原来也是属于你自己。
    说到这儿,谢锦忍不住自舌根处泛起苦来。
    她们还只是相依为命的姐妹时,姜照去找谢锦,为了不让她对自己担心,总是报喜不报忧,所以谢锦向来没从她口中听到过什么关于她自己的烦心事,反而是关于陛下的烦恼,偶尔会提上一嘴,有时还会询问一下谢锦的意见。
    而那时候谢锦又不知她的真实身份,怕她祸从口出,总是交代她不要妄议君上,让她三缄其口,在御前伺候更要万分谨慎,不要惹祸上身。
    如今再想,姜照为那些事情是要心烦到何种程度,才会忍不住向她透露。
    而却极少能得到她的回应。
    锦娘?
    见谢锦忽而神情恍惚,呆怔着要流下泪来,姜照开口唤了一声,忙凑上去给她沾了沾眼角,又开口问道: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敢骗你了。
    谢锦摇摇头,将眼泪憋了回去,忍不住又贴进她怀里,低声道:阿照,正因为我知道你的艰难,知道你是如何才走到今日,才更不能让你犯糊涂。
    可我只想让你光明正大的成为我的妻子,这也算是犯糊涂吗?姜照低下眉眼,伸手捉到她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了几下。
    谢锦在她怀里闭上双眼,纵然心痛难忍,却还是选择了理智。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可以和你有一生一世,但我不能让自己辱没了你的名声。
    我不愿意做周蔚,更不愿意做你的人生污点,古往今来从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晋明帝没有给周蔚身份,不是因为他给不了,而是他早就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去走他不敢走的那条路,付出他不敢付出的代价。
    这些是她早已经想清楚的真相,终于细细剥出来讲给姜照听。
    姜照闻言沉默半晌,低声道:分桃断袖,古来有之,哪个皇帝没有一些引人窥伺的的奇闻轶事?天下人迟早会懂,我即便是好女风,也能做好这个皇帝。
    但我们不会有子嗣。
    谢锦终于把压在心底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她反手扣住姜照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嗓音显得平稳镇静,从而不让姜照察觉到自己的纠结苦痛。
    你若只是好女风,把我藏于深宫之内,百官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我不可以成为你的妻子,更不可以做皇后,因为我生不出你的孩子来,而大孟江山需要继承人,这才是你身为君王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不是我,你懂吗?
    谢锦死死咬住下唇,眼泪从两颊滑落至下颌,最终悄无声息地坠落在姜照的衣服上。
    如果我留在你身边,最终也只能变成周蔚,阿照,你明白吗?她嗓音压得有些微哑,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轻声告诉姜照:但是,如果你真的让我选的话,我愿意。
    愿意做下一个无名无份的周蔚。
    愿意在她身边看她生儿育女,看她成为万世流芳的一代明君。
    愿意与她同葬皇陵,由生到死都不能名正言顺。
    这就是谢锦给姜照的答案。
    在她经过千回百转的心事折磨之后,终于还是决定顺从本心,见过父母已是团圆,来日方长说的也不再是一家团聚,更不可能接受谢玉折要给她安排的任何归宿。
    她从前问姜照,宫外天高海阔,塞北江南奇景,你就不想去看一看吗?
    如今这个问题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她才明白何谓身不由己。
    世间何来那么多的尽善尽美,何来那么多的尽如人意,做任何的选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既然选择成全姜照,那就要舍弃自由。
    因为对她而言,这二者也并非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关系。
    宫中八年,与家人团聚已经成为了谢锦的执念,当这个执念被姜照亲手解开成全之后,谢锦才能有心力去思考别的事情,去再做别的选择。
    毫无疑问,她选择了姜照。
    那天在护国寺姜照要放她自由的一瞬间,谢锦就已经做好了选择,她没有办法毫无顾虑的和父母回家,也做不到真的和姜照一别两宽。
    所以她做出了选择,也愿意为之承担一切代价。
    但是谢锦没有想到,她后来考虑到的那些,先动心的人更早的就做出选择。
    如果是后嗣问题让你感到束手无策只能妥协,那我告诉你,这一点早在一开始我就已经考虑到了,所以你不用为此忧心,一切交给我就好。
    姜照把谢锦从怀里带出来,看她不知何时已经两眼通红泪流满面,因为过分隐忍怕她发现,还把下唇咬出了一道口子,沁出鲜血来。
    她的指尖轻轻落在那道伤口下方,动作轻柔地碰了碰,问谢锦:所有人都以为我留下安乐在宫里,是为了牵制皇叔,你以为呢?
    谢锦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你对郡主,并不如传闻苛刻。
    姜照笑了起来,回头看殿门紧闭,才压低了声音在谢锦耳边道:我不仅不会慢待她,还会尽心尽力的教导她,让她迟早从清元殿搬到东宫去。
    东宫?谢锦为此二字所震惊,手脚发颤,蓦然之间明白了姜照的一切用意。
    这是姜照揉进唇齿吞入喉咙咽到肚子里的秘密,从始至终是她一人筹划一人决断,如今终于实话告知于她最信任的人,与谢锦的震惊相反,她显得自在极了。
    没错,我打算以她为储,过继到自己名下教养,以后继承皇位,做大孟第二个女帝。
    说完,还与被惊到头晕目眩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谢锦蹭了蹭额头,亲昵地说道:锦娘,我既然剥夺了你成为母亲的权力,自然也该付出同样的代价。
    第62章 终身
    谢锦完全被姜照的计划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纵然她知道姜照如何在意自己,如何为自己筹谋,但她却从未想到,也从未敢想,姜照竟然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从古至今,世人重宗族礼法,重血脉传承,这是世家立足发展之根本,也是皇朝延续不衰之根本,所以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以绵延子嗣为己任。
    姜照登基之初,也曾有朝官坦言,若不是先帝子嗣不丰,又悉数被反王所诛,那这个皇位,是万万轮不到姜照来坐的。
    事实上,即便有先帝遗诏钦封皇太女,当时姜照登基,也着实是大闹一场。
    宗室主张举旁系男嗣为帝,视先帝遗诏于无物,将几个垂髫小儿带到了大殿前,阻挠姜照接旨。
    还是大元帅陆苍玉手持青锋立于殿前,扬言进一人斩一人,才吓退众人,让姜照有惊无险在灵前继位,没有将皇位拱手让人。
    也正因如此,陆苍玉担心陆家清名受损,不想被人称为把控朝纲的强权外戚,把姜照推上皇位之后便低调行事,从不擅自掺和朝政。
    直到如今,姜照经过三年试炼,已经足以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帝王,但为防止重蹈覆辙,以赵相为首的世家代表,依旧不止一次的向她施压,让她广纳良人入宫,早日为江山诞下继承人。
    而若不是姜照早已今非昔比,有了自己的话语权,想必此事也早就成为定局了。
    众人都以为陛下不愿成婚只是拖延之策,早晚还是要乖乖顺从的,毕竟兹事体大,关系到江山社稷,即便君王又岂能任性,就连谢锦也是如此认为。
    但姜照偏偏不愿,甚至一声不响地筹划了整个将来。
    而那时候,她甚至都没把心事说出,更没有得到谢锦的任何回应。
    此时谢锦脑子里只能想到荒唐二字,她很难想象,如果此事终于暴露,那么姜照要面对的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会使朝野动荡,让皇帝威严毁于一旦,再有一个藐视先祖的大帽子扣下来,那么今日的圣明之君,他日便会成为众人眼里为女色所误江山的昏君。
    这可比她单单爱上一个女人所造成的后果要严峻的太多。
    思及此,谢锦手脚冰凉,连续摇了几下头,才握着她的手腕找回了声音。
    阿照,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谢锦喉头发紧,试图和她讲道理,储位涉及到大孟国祚,皇室血脉不可混淆,更不可由着你的性子率意而为,更何况,这天下哪有过继族妹为嗣的说法?
    她的反应多少在姜照的意料之中,所以她的情绪还算稳定,不慌不忙道:皇叔和父皇同为太宗皇帝血脉,姜晗与我虽然算不到直系,但也是至亲,算不得混淆血脉。
    而她虽然是我的妹妹,但从年纪上来说,我也担得起教导之责。
    姜照把谢锦的双手拢在掌心,垂首亲了一下她冰凉的指尖,轻笑道:锦娘,万事有我,你不必想太多,难道你真的还想让我和旁人去生儿育女吗?
    这句话她是脱口而出,谢锦也以为自己是做足了这样的准备,可当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纵然是带着玩笑意思,却还是轻而易举地让她红了眼眶。
    见她又要落泪,姜照忙道:诶,我是胡说八道呢,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凑过去又吻了吻谢锦的眼角,那里皮肤温热,因这会儿哭了好几次,被泪水沁出水润润的红色来,姜照眸光一暗,强忍住要去触碰的想法。
    别哭了。姜照抱着她,轻声哄慰,也别拿话来激我了,你究竟愿不愿意,我自己看的出来。
    锦娘,关于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无论你要与不要,从过去将来,我都想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姜照,这是我的决定,谁也无法改变。
    可是
    没有可是。
    姜照用一根手指堵住了谢锦的唇,温声笑道:我不要子嗣,我只要你。
    看着她眼中细碎的光芒,谢锦心中那些理智的想法终于受到了动摇,诚如姜照问她的那句话,谢锦会真的想让她去和旁人生儿育女吗?
    她当然,不愿。
    她是女人,不是圣人,她也有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私心,而不是站在背里,看她儿女绕膝,她还是想做谢锦,永远被姜照真心偏爱的谢锦,而不是下一个周蔚。
    更何况,姜照都已经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是把所有都考虑到、筹谋好。
    谢锦还有什么理由,还有什么资格与她背道而驰?
    她终于下了决心,反手扣住了姜照的手掌,从她温热的掌心之中得到了某种大无畏的力量,足以支撑她与眼前这个人走过茫茫一生。
    她抬眼看着姜照,一字一句,轻声道:幸得与君识,且将终身付。愿君心,似我心。
    姜照唇角微颤,与她碰了碰额头,低声呢喃:愿与偕老,死生不负。
    互诉衷肠,托付终身,总该有个信物。
    姜照在妆奁中翻遍,又几乎把柜子掏空,最后将一把钥匙交在了谢锦手里。
    这是什么?谢锦左右翻看,并没有发现这把钥匙的特殊之处。
    姜照道:这是私库的钥匙,里面有我所有的家当,之前为助援黎州,掏了个干净,后来又被各方豪绅进贡填补满了,以后就交由你打理。
    陛下还惦记着让我做皇后呢?谢锦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
    姜照抿唇一笑,摇头晃脑道:果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锦娘也,我的确还是这个想法。
    她性子有些执拗,谢锦早就知道,只是荒唐事太多,总不能样样顺着她,将来百官之中还有谢玉折,谢锦可不想在自己父亲面前做一个祸国妖妃。
    谢锦把钥匙暂放在一旁,和姜照的金牌香囊放在一起,拉着姜照的手引她坐下,又倒了杯温茶给她,目视她喝下去之后,才缓缓开口。
    阿照,子嗣的事情,我听你的,但是关于皇后之位,你要听我的。
    你不愿做我的皇后?
    眼见姜照的表情霎时间就冷了下去,谢锦轻叹一声,伸手捧住她的脸颊,柔声解释:我都与你托付终身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阿照,我愿意嫁给你,也愿意做你的妻子,但并不一定要执着于一个皇后之位,你懂么?
    听了她解释,看来是没有后悔的意思,姜照心下松了一口气,直接握住她的手将她拖进了怀里,贴在她耳边淡淡道: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谢锦坐在她腿上,起初还不敢用力,生怕压疼了她,可使巧劲儿避着也确实太累,后来就干脆不管了,反正姜照看起来也是自得其乐,并没有觉得受累的意思。
    你要过继郡主为嗣,只要无人张扬,那就是宗族内务,但你要立我为后,却是关乎前朝后宫,要布告天下的大事。谢锦坐在她怀里,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你有没有想过,皇帝后宫无人,和专宠一人的区别是什么?
    姜照搂着她,神色认真地听她说话,格外温顺地反问道:有何区别?
    你不执着立后,这后宫之中依旧是你说了算,你是唯一的主子,宠信谁,厌弃谁,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前朝无人可以插手。
    但你若执意立我为后,无非是向朝臣手中递了个把柄,即便是此事终成,我必然成了个蛊惑君心的妖孽,日后但凡有所是非,就要被拖出来责难一番。
    谢锦沉思片刻,大约选了个能被姜照接受的措辞,故意做出些委屈的神色来,搂着她的脖子问:你忍心让我成为这样的众矢之的吗?
    此话一出,姜照果然迟疑,没能及时回答了她的问题。
    谢锦并指抚平她眉心褶皱,柔声道:少皱眉,你芳龄正茂,快要皱成老婆婆了。
    姜照回过神来,握住她抚在自己眉间的那只手,置于唇前轻轻一吻,我倒是想与你瞬间白发,就不必再纠结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那就不要纠结了。谢锦趁热打铁,诱哄道:起码目前不要纠结,毕竟来日方长,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说不定都是桥到船头自然直。
    姜照望着她,闷声叹了一口气,道:也罢,那就先不说这个了,让我再想一想吧。
    谢锦也知道姜照心中决定的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改变,所幸对于此事,她的态度还是有转机的,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经她潜移默化,总能把姜照的倔劲儿给磨下去。
    两人又头碰头的说了会儿小话,高盛安在外头敲门,小心翼翼地告知午膳时间到了,请陛下指示是否要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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