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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舒

    陆悬圃坐着马车回陆府,掏出怀中的锦盒,将那一迭限定信纸拿出来,挨个细细看去。
    看完一遍,他露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又从春神桃花开始再看一遍。
    长随见他上车就看着这些涂涂画画的纸,心生好奇,也凑近看,且问着:“二爷,这是什么宝贝,这么好看?”
    “嗯…叫限定信纸。”
    “信纸!哎呦喂,信纸做得这般好看,我可舍不得用!”
    陆悬圃刚刚还笑眯的狭长眼尾闻言绷紧,上挑的眼尾走势让他的眼神锐利精明,语气却漫不经心:“这么费心造出来的昂贵玩意儿不是叫你用的。”
    “柳二小姐,厉害得很呢。”
    长随又问:“可是二爷,不能用的东西谁还去买呢?”
    “那些已经不在乎实用不实用的人去买。有钱的人——买美、买贵、买珍惜、买噱头、买手艺、买工时、买老字号…就是不买实用。”
    陆悬圃后仰,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双腿交迭,手指敲打着膝盖,节奏散漫。
    “咱们柳二小姐,也算不坑穷人。且等着罢,她有得赚呢。”
    “那这么值钱的东西,就送给咱们了?!”
    “是送给爷我的,和你小子有甚么关系。”
    长随立刻改口,“那这么值钱的东西,就送给您啦?”
    陆悬圃递过去一个不悦和质疑的眼风,“我如何了?为何就不能送给我?”
    “能能能,二爷风流倜傥,光彩照人,当然能送。”
    陆悬圃又懒散地舒展自己的四肢,闭上眼睛小憩,没再与长随讲话。等到长随以为自家爷睡着了,他也可以松松腿时,突然听见陆悬圃问。
    “你觉得,爷和柳二小姐般配么。”
    *
    陆悬圃和他带着的几个人回到府后,他就让众人都各自回去休息了。他们从外头办完事连夜赶回,皆风尘仆仆。只有长随留下简单伺候过陆悬圃洗漱。
    “得,你也去歇着。把我这个盒子送去书房放着。”陆悬圃沉吟一下,“放大哥的博古架上吧。”
    他过了十三四岁就很少看书了,没有自己的书房。偶尔才需要看什么文书文籍,都是得哪在哪看。
    陆望舒在自己的书房里给他摆了张桌子,不过他甚少去用,储物架更是一个没有,所以先放大哥的柜子里吧。
    陆悬圃吩咐完,就睡下了。
    陆家人口简单,除去哥俩和哥俩各自的长随,只有几个得力的手下住在西头,扫洒的下人,厨娘马夫之类住在后院。
    长随放好盒子,也去睡了。
    圆月当空时,一个绿袍男子缓步走来。
    青色官袍挺阔有型,行走时衣摆垂坠得笔直,不见半分随意晃动;他腰间系着素色玉带,玉带钩只是简洁的云纹样式,不事张扬却透着精致;官靴擦得锃亮,踩在地面时轻而稳。
    似有隐隐的兰香随他一并踏月而来。
    男子坐在月下桌前,先回复了几本公文,又批复几起民事纠纷。今夜公事不多,他不到一个时辰便处理结束,起身想从博古架上拿本书浅读一番。
    一个精致小盒悄然入眼。
    “……嗯?”男子疑惑地将其拿起。
    这个东西昨夜还不在这呢。他思索一下:是二弟出去搜罗来送给他的?
    打开后,美而精致、别出心裁的信纸骤然吸引住他的目光。他一一翻看,最后视线长久地停在一张信纸前。
    一个青色的人影孑然独立于山林间静静凝望,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天上飘下绵绵细雨。虽然吐绿的柳枝飘荡,拂过他的伞面,但仍能感受到画面的静谧和忧伤。顺着人影的视线看去,才在信纸的最角落看到一处小小的坟茔。
    题诗:青衫雨里凭伞立,一抔新土柳丝愁。
    再下头还有四个小字:“仲春·清明”。
    是二十四节气里的一张。
    男人终于开口,其声清越如空谷兰开,吐纳间皆含幽韵。
    “有趣,他终于送了点好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