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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禄星 作者:石头羊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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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禄星》作者:石头羊

    文案

    凶星,即传说中引发战争,带来灾祸的天煞孤星。

    作为三大凶星之首,干惯了挑架,撕x的社会不稳定因素贪狼星在他牢狱生涯的第三千个年头被再就业岗位调动到了禄星。

    路运行主:禄星公,快递业已经蝉联三百六十行第三百二十八名至少十五年了!辛苦送快递还要挨差评!宝宝委屈!

    顾绣行主:禄星公,三百六十行第二百五十一行的刺绣业已经至少四十年没有新鲜血液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药丸啊!

    官宦行主:禄星公,这是今天您要负责亲手砸掉的六千五百七十二只人间失职人员的饭碗!请注意查收!

    贪狼星:exce ????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上下九流传承,士农工商业。”

    西皮:孤星x凶星

    注意:神婆作者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三十年,鸡汤情怀党,金手指和猛犸象的腿一样粗请大家见谅。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京墨,郑常山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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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溪涧村

    第一章 禄星

    凶星,即传说中引发战争,带来灾祸的天煞孤星。

    作为三大凶星之首,干惯了挑架,撕x的社会不稳定因素贪狼星在他牢狱生涯的第三千个年头被再就业岗位调动到了禄星。

    路运行主:禄星公,快递业已经蝉联三百六十行第三百二十八名至少十五年了!辛苦送快递还要挨差评!宝宝委屈!

    顾绣行主:禄星公,三百六十行第二百五十一行的刺绣业已经至少四十年没有新鲜血液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药丸啊!

    官宦行主:禄星公,这是今天您要负责亲手砸掉的六千五百七十二只人间失职人员的饭碗!请注意查收!

    贪狼星:exce ????

    三十三重天之上,云烟缭绕,神鹤长鸣。

    西王母的紫金宫下玉琼石柱若隐若现,乌纱金衣长胡须的老星君正乘着朵飘忽的彩云缓缓地向那终日暗无天日的玄铁死牢靠近。

    玄铁死牢,是这整个三界放眼过去都无人敢靠近的极凶之地,传言那里三千年前便囚禁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星,自那之后便成了真正的禁地。

    有关这颗凶星的由来,在过去的千年间曾有无数乱世枭雄,谋逆贼子自称过自己便是他的化身,而因为这颗凶星曾搅得天上人间战火频繁,尸骨遍地,所以按他的罪孽需得在这里呆上万年才能勉强抵消。

    可如今三千年都过去了,天上的星斗移了又移,黄道十二宫的众位星君们也渐渐的因神魂逝去而陨落,这不得不让曾经只是个小仙童而现今已经身为神界高级人力资源管理的老仙君亲自来到了这死牢之中,而他今日来的目的也正是来看看这位曾经的魔星是否已经真的改过自新,得以重登星位。

    “贪狼主人,你可听得见?”

    捋着胡子的老星官站在云端上望着底下黑沉沉的浓雾,那是个由石洞和铁锁铸成的巨大牢笼,周围则满是毒虫和瘴气,这样恶劣的环境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端的折磨,无论是神魔,这漫长的囚禁都已经足够可怕。

    传说中的凶星贪狼此刻就在洞穴的最深处背对着老星官,千年前他的声名曾威震三界,无数邪魔心甘情愿的追随在其左右,为他所用,而光从那模糊狼狈的背影看去,老星官只依稀能看见一个被铁锁缠住脖子的黑衣男人在黑暗中缓缓地拧过头来,先是将暗沉沉的灰白色瞳仁诡异地转动了几下,接着低沉枯朽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你有没有礼貌,进来都不敲门?”

    星官:“……”

    这人古怪的性情果然和他凶星的名号十分相称,这般想着老星君咳嗽了一声从彩云上走下来缓步靠近那牢笼,可这心中却难免有些忐忑,毕竟这魔星虽然被囚,这股凶煞之气却还是让他有些心里打鼓,而在那白骨牢笼的边缘试探着敲了两下后,一把年纪的老星君好脾气开口道歉道,“哎哟,叨扰叨扰,这就敲这就敲!贪狼主人,刚刚是我唐突,可今日老朽过来的意图与前人不同,我是特来与你商量商量您这重登星位一事的啊……”

    一脸和气的笑着开口,这老星君搞了一辈子神界政治的,修养自然非同凡响,可是他如今面对着这位可是血海中爬出来的凶煞恶鬼,显然并无兴趣和他进行这般虚伪的周旋,所以没等他将自己的来意解释清楚,笼中囚禁着的男人就已经扬起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锁朝他狠狠掷了过来,而被他这疯癫举动吓得险些从死牢边缘的峭壁滚下去的老星官刚惊魂未定的险险躲开,便听见那笼中的男人不大高兴地再次开口道,“敲了门就可以进了?你经过我允许了吗?”

    星官:“……”

    这任性的不要不要的神经病画风显然和老星官之前所听说的鬼煞凶星有些不同,一时间心里有点无言以对,老星官坐在地上都有些发懵,而自顾自发了会儿神经如今心情已经好了许多的贪狼星倒是终于不在找他麻烦了,因为他很快便自己主动带着锁链碰撞的声响从洞穴中缓步走了出来。

    三千年前,若非贪狼星自己主动束手就擒,天界没有任何神明能够强迫他走进这牢笼,而如今他想走出来,似乎也没有任何人能敢拦住他,他就这样自暗处走来,不像是遭过劫受过罪,仿佛这云端之上本就由他随意来去。

    而待浓雾散去,锁链声歇,莫名有些心头发紧的老星官一抬头便看到个气质邪肆,面容惨白的黑衣男子野兽般伏在囚笼的栏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他灰白色的眼眸正像是蛇类一样眯着,看的人心里就发憷的很。

    “吉星司那边的?到死牢来干嘛?”

    这语气听上去似乎是终于可以进行正常沟通了,老星君激动的泪流满面,赶忙凑过来想和这难搞的贪狼星说说自己的正事,毕竟这事攸关十二宫格局,北斗星宫发展和人界未来的多项经济发展,而等他又是比划又是喘的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面前的黑衣男子却也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禄星到岁数要退休了?现在上头找我过去接班?”

    “对对对。”

    “工作内容是下凡去管人间仕途?三百六十行?”

    “是是是。”

    “呵。”

    不知怎么的就怪里怪气地笑了起来,因为长久的囚禁,贪狼星面色惨白神情诡异这么一笑那效果是相当的渗人,而在自顾自的冷笑了一会儿后,他将遮住自己脸上伤痕烙印的黑色长发随手撩开些,接着眯着眼睛很是嫌恶道,“不去,我为什么要去干整天砸别人饭碗这种没档次的工作,你听说过哪个凶星会跑到……”

    “听说过。”

    突兀地打断贪狼的话,胆子贼大的老星君看上去有些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冲面无表情的贪狼干巴巴地笑了笑,而眼见贪狼冲自己十分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头,似乎十分想知道是哪个丢人现眼的凶星干了这等事时,老星君立马如数家珍地拍拍手掌道,“贪狼星您久不现身,自然不知道如今这规矩早与过去不同了,早在四百前,您的老部下凶星破军和凶星七杀便已经通过劳动改造为自己减刑提前出狱,并在仙界人才劳动力市场的帮助下找到了属于自己新的工作,破军星如今在鹊桥边从事桥梁维修,七杀星在三千星河边做潜水教练……”

    贪狼:“……你再说一遍,谁和谁?”

    鉴于贪狼星此刻的表情实在有点太过恐怖了,老星君吞了口口水还是决定不再刺激他了,毕竟三千年前贪狼星领着座下一众凶星险些毁了这半个神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他一旦知道破军星和七杀星早就被招安了自然会不高兴。

    可他又不想再惹得这祖宗又跑去做出什么反社会反人类反神界的事,所以当下这贼精的小老头就将自己来时上头交代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的杀手锏给赶紧拿了出来,而趁着贪狼星还没有彻底动怒,老星君满头大汗语速飞快地开口道,“天道有言,第三个千年人间就将有一场大劫!您是天生的凶星,只有您去才能镇得住下界太平!老禄星年事已高,上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如今您刑期将至,我们这才打算特别聘请贪狼星您担任咱们吉星司三清办公室人间仕途管理办事处的禄星主任!五险一金!税后五万!病假产假姨妈假统统可以有!自助旅行天庭出钱!从蓬莱仙岛到小西天!往返机票工费吃喝凭发。票都可以报销!而且最关键的是……”

    这般说着,老星君的脸上难免露出了些许迟疑的神情,可眼看着贪狼星对如此优厚的条件竟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只能将自己的全数身家性命押上深吸一口气道,“最关键的是,您家的那位孤星他也已经转世到了人间!您若是现在下到凡间去实习工作!自然就可以与他再续情缘!怎么样!您看看吧!这样的好工作上哪儿去找找!!!!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贪狼:“……”

    这一日到星河化为紫光黯淡时,半个神界的高级打工仔们还是听说了人力资源管理部的老星君被死牢内的贪狼一次打掉六颗假牙的大新闻。

    众位仙家纷纷在心里腹议着贪狼星这疯癫可怖的脾气果然和三千年前一模一样,对那凶星的存在自然是越发避讳陌莫深,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一晚,已经被囚禁在死牢中受毒虫和瘴气折磨千年的贪狼星却是头一次没有像个疯子一般痛到嘶吼发狂失去理智,而是就那么安静到不可思议地靠在白骨栏杆上望着远处天柱上的璀璨星河,沉默不语地数着星河上的每一点星光,看着摇船的仙童缓缓远去。

    “吾乃贪狼主人,命主桃花。”

    “我还只是浩瀚星河上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星子的时候,你就在我的身旁了,小星星,我很想念你。”

    “你看到天上的那两颗星星了吗?东边的那个是我,西边的那个是你。”

    灰白色的眼眸仿佛凝固在了记忆中的某一处地方,自言自语着的贪狼星缓缓抬起千疮百孔的手想要触碰那其实离他有万里之遥的星河,可最终却只是停在了天空中一个空无一物的位置,渐渐转为无声了。

    翌日,新任吉星司三清办公室人间仕途管理办事处禄星主任主动申请下凡开展新一年的工作。

    临行前,鹊桥边的工程师和星河上的潜水教练都遭不明人士暴打,重伤住院。

    ……

    【您有新的群系统消息提示!】

    【我是你爸爸申请加入群人间三百六十行行主工作群】

    【附加信息:放爸爸进去→_→】

    第二章 禄星

    夜幕下的y城,某一夜雷暴雨骤降又在短短的两三分钟内停歇。

    燥热的夏季,临近八。九点钟,街边没有因为刚刚的雷暴雨而沉寂,反而依旧弥漫着沸腾的热气。

    刘房山上的住宅区内,一户装修并不显眼的二层小楼上正闪着点黯淡的灯光,而望进屋内,本市的郑骏副市长正同自己的夫人蒋芸在餐桌边沉默地坐着,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都有些凉了。

    “我刚刚打电话问过小刘了,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应该是堵车了吧……”

    望了眼墙上的挂钟缓缓开口,蒋芸见自己的丈夫一脸阴沉便出言安抚了一句,知道他此刻心情肯定算不上好,蒋芸站起来将台面上已经摆好的三双碗筷又小心地挪了挪位置,接着才复又开口道,“常山这次好不容易出院了,有什么事父子俩就好好说吧,他的伤还没好,你千万别和他吵……”

    “是我要和他吵的吗?那个丢人现眼的混账东西!自己发疯玩命把车开到山底下去弄成这样!现在出院了肯定也没个消停!还不如就和之前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医院里!省的出来了又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声音里满是怒气地这般大喊了起来,郑骏年岁还未到六十,可是头上的头发却几乎全白了。他话语间似乎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了厌恶反感之情,可是蒋芸心里却很清楚,自家老郑在单位忙了一天还眼巴巴地坐在这儿不肯去休息就是为了能等刚出院的郑常山回来一起吃个晚饭,而对自己的这个继子,尽管身为后母的蒋芸也很想努力找一些稍微好听点的场面话来形容一下他,可是最终话到嘴边,她也只能尴尬地张了张嘴,有些无言以对地叹了口气。

    郑常山,本市郑骏郑副市长的独子,c省小开圈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吃喝嫖赌无一不精,为人卑鄙下作,人品烂的成谜,还专门干些不入流的恶心事。

    三个月前也是这样雷暴雨的一天晚上,他在四风山上和些混社会的混混们飙车,最终却是连人带车翻下了山,直接变成了植物人,多年身体状况稳定的郑市长为此愣是差点中风,连着请了两礼拜的假修养在家之后才勉强挺了过来,可如今三个月过去了,被医院判断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苏醒的郑常山却是忽然就醒了过来,而今天,就是他正式出院回到自己家中的日子。

    “那天我去医院看常山的时候,医生说他恢复的很不错,就是脸色不太好一直昏睡着,我也没和他说上话,你和他这么些日子还没见过面,就好好聊聊吧,父子没有过不去的坎……”

    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该安慰安慰面前的郑骏,蒋芸同郑骏结婚这么多年从没有被郑常山给过一天好脸色,可是出于一个长辈的角度,看到这么个年轻人差点没了命她心里肯定也开心不起来。

    她本就是个脾气温和,不爱说话的女人,以往虽然也有对言行恶劣的郑常山有不满的时候,可如今她更多的则觉得没把孩子教育好所以现在心里堵得不行的老郑看上去更可怜些,毕竟她自己没有孩子,往后也不指望和郑常山这样关系的前提下他会给自己养老,只苦了一把年纪的老郑,估计晚年想找人诉苦也只能找自己了。

    这般若有所思地在心里想着时,蒋芸站起来便想给丈夫拿件盖在腿上的衣服免得下雨天他腿脚不舒服,可等她刚站起来便听到了楼下传来了车子开进车库的声音。

    “看来是到了,我去把菜热一热吧……”

    赶忙站起身开了口,虽然是干部家庭,但郑骏蒋芸的生活却显得十分朴素,除了司机小刘其余的一切生活琐事都是自己来的,而闻言的郑骏也嗯了一声,抿着嘴干坐着不动却忍不住将视线往窗外看了几眼。

    见状的蒋芸心里有些好笑,起身先去厨房热上了菜,又算着时间踩着棉拖鞋下楼去给小刘和郑常山开门,可等到了门口刚准备开门时,她这心里又难免有些忐忑起来。

    郑常山的脾气一直不好,以往对她这个继母的态度和仇人也没什么两样,如今大病初愈心情不好估计也不会好不到哪儿去,想到这儿蒋芸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要受他气的准备,可等蒋芸缓缓把门打开,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一束点缀着满天星的娇艳玫瑰就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紧接着有个迟缓却显得低沉沙哑的声音也一道响了起来。

    “路上耽误些时间,阿姨,给您的花……您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

    久未归家,今天刚刚办理出院手续的郑常山正坐在餐桌边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吃着饭。

    郑骏坐在他的正对面,蒋芸坐在郑骏的身边,而那束据说是他回来的路上买的玫瑰花则放在餐桌的正中央,被粗剪后小心地摆在一只精致的浅口玻璃杯里。

    重伤昏迷三个月,寻常人的气色都不会好到哪儿去。郑常山刚回来时还是被司机小刘半扶着进屋的,看脚步不稳的样子显然还要修养好些日子。

    此刻他就那么坐在那儿,容貌显得邪肆英俊,因为头部重伤剃了个短寸,消瘦惨白的面孔却带着股刀锋般伤人的戾气,他的唇形刻薄,看上去很是薄情冷酷,和郑骏年轻时候的长相倒是有几分相似,而蒋芸见他脸色不太好的模样,迟疑了一下还是用手边的公筷夹了颗金丝红枣放到了郑常山的碟子里。

    “谢谢你,阿姨。”

    脸上又浮现出了刚刚在门口的时候那种礼貌温和却对郑常山这个人来说显得极其诡异的笑容,郑骏明显愣了一下,狐疑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看样子是有点疑惑,见状的郑常山倒是极为自然地将视线转向了对面的郑骏,接着那双在室内灯光下却也透着股像蛇一般的灰白色冷光的眼睛便缓缓地眯了起来。

    “市长,您有事吗?”

    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出,郑骏倒像是习以为常般地松了口气,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在医院躺太久脑子出什么问题了,这么看来这幅不好好说人话的德行倒是一点没变,这般想着,郑骏不悦地把碗往桌上一放,把眉毛一立就粗声粗气地开口道,“既然出院了就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也是好学校出来的别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你今天会弄成这样完全就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往后别指望我会给你收拾烂摊子!你死在外面都和我没关系!”

    话音落下,餐桌边有片刻的静默,脸色为难的蒋芸和阴沉着脸郑骏都等着郑常山掀桌子发火和郑骏大喊大叫地对骂,毕竟在过去的多少年间这个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等了半天,面无表情的郑常山却只是就这么坐着,好半天才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开口道,“恩,好的,明白了。”

    这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让郑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没有说过话,反倒是郑常山偶尔会和蒋芸聊几句,看他矜持有度的样子和从前那个混账德行实在是有很大出入,蒋芸见状心里也是有些不太习惯的,但是看着桌上的那束鲜花和近看郑常山显得憔悴消瘦的脸却莫名的有了些感慨。

    “人经历了些事情,总是会想明白些道理的,我刚刚问过小刘了,他说的确是常山在路上忽然叫他停车下去买花的,老郑,常山如今这样,我们做父母的也是有责任的,我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是看着他现在这样我也高兴……”

    吃过晚饭之后,蒋芸帮郑常山拿好换洗衣服后回到房里还是没忍住和郑骏说了这么一段话,闻言的郑骏原本正拿着叠报纸看,听到这话不大高兴地冷哼了一声,可半天却也没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了。

    “哼,过几天再说这话吧,我看他能装多久……”

    ……

    这边郑骏和蒋芸在房里悄悄谈论着发生在郑常山身上的变化,另一边独自回到房里的郑常山倒是正站在衣柜前若有所思地想着事。

    蒋芸刚刚来给他送衣服和洗漱用具的时候有和他商量为他暂时请一个护工照顾他的这件事,不过郑常山想了想还是以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理由随口拒绝了,他本意是并不想有人太过接近他的私人空间,可是当亲眼看到衣柜深处乱七八糟的那堆东西时,面容惨白眼神阴冷的男人半响却是忍不住愉悦地笑出了声。

    尽管上头让他下来的时候早已经告知过他,因为这具凡人的躯壳是当初他反叛神界时身上带着的一股邪念投胎生成人的,所以天生就是个十分荒唐且不入流的东西。可是眼下看着这满柜子的鞭子手铐、麻绳、粗蜡烛,咱们的贪狼星本尊还是舔了舔自己泛白的嘴唇,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这股邪念也不知道他哪年哪月什么时候生出的邪念,脑子里想的居然全是些这种东西,再看看刚刚郑骏和蒋芸对自己诡异的态度,显然是因为之前没干过几件正常人该干的事才会把人家做父母的给逼成这样。

    这么想着,如今已然魂魄和躯壳都已归位的郑常山先生倒是慢吞吞弯下腰把那些龌龊玩意儿给重新丢回了柜子里,刚刚还好没让蒋芸进来帮自己收拾房间,不然也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事端,加上他对凡间事物的兴趣本就不大,如今自己这幅半残废的虚弱样子也显然力不从心,而在缓慢挪着脚步有些吃力地走在床边后,他先是将自己身上的衬衫长裤给随手脱了下来,接着赤。裸着身体就往身后那张透着股变态意味的桃粉色双人大床上径直躺了下去。

    桃粉色的床单衬着成年男人劲瘦苍白的躯壳显得很是情。色挑逗,他的腹部还残存着车祸造成的丑陋伤口,眼瞳深处的灰白色也若隐若现,此刻郑常山半眯着眼睛把玩着手中的手机,而在屏幕上一个名为着人间三百六十行行主工作群的私人群正在快速地刷新着消息。

    ……

    【一百零一行医生】唉,最近社会风气太差了,动不动就有病人带铁锤来医院看病哦,现在很多医生宁可丢饭碗也要保命啊,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_(:3)∠)_

    【三百四十一行环卫工人】别说了,昨天在三川路还有个女环卫工人还被莫名其妙打了呢!报警之后还丢了工作!我已经准备把这件事打个报告汇报给禄星了!这种饭碗丢的不明不白的冤案咱们有关部门肯定得帮忙查清楚的(‵′)!

    【一百十五行警察】哪边的派出所受理的啊?老环你来和我私聊,我给你调个档案出来。

    【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话说那个新禄星到底几号才开始正式上班啊?我这儿还挤压着五百多只饭碗的归属问题等着他处置呢,可等上面通知都等了好些日子了吧?怎么回事啊?哦对了你们知道吗,前几天半夜还有个叫我是你爸爸的傻叉一直加群,大伙儿都没让他进来吧?

    【我是你爸爸】:呵呵,进来了。

    【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

    第三章 禄星

    郑常山在家休养一周,期间他活动的主要范围都局限在自家门口的花园和楼下的客厅里,安分守己的让他亲爹老郑都有点不习惯。

    毕竟按这混账东西的一贯套路,那必然是伤还养好就去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们胡天胡地玩女人的,哪里会在乎自己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养好。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场大祸真的让郑常山彻底转了性了,自从出院之后他居然还真就这么在家里每天好好养伤哪儿也没去。

    在家的这段时间,早上一起来,郑常山通常就会先到楼下花园里慢吞吞地散会儿步再顺便做会儿复健。

    初春时候蒋芸在花园里种了许多不同品种的爬藤玫瑰,烟云彩霞般顺着墙面蜿蜒而上,粉嫩的玛格丽特王妃和娇艳的夏洛特女郎簇拥在一起将这个朴素的小花园妆点得分外素雅美丽,而晨练完的郑常山也会在花圃边的白漆栏杆一个人休息着站上一会儿。

    每当腿脚有点撑不住的时候郑常山便会自觉回楼上给自己泡壶茶看上一天书,他这种人的房间里原本肯定是没有书之类的东西在的,还是后来他自己主动问老郑要了书房的钥匙,这才有了这额外的消遣,如老郑这般年纪的中年男人,书架上摆的自然都是些成功学,人物传记方面的书籍,而郑常山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反感,只看完一本又好好地给放回书架上去,比他读书的时候还要认真好学几分。

    到晚上的时候老郑下班回来了,一进门就能瞧见郑常山和蒋芸在厨房里边小声谈笑边准备晚饭,而这种对很多家庭来说显得十分寻常的生活场景,在郑市长看来那可真是有些耸人听闻了。

    “那小子每天在家真的哪儿也不去?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往家里打电话?”

    心里到底怀着几分怀疑的老郑没忍住和妻子暗自通了通气,闻言的蒋芸此刻刚好在收拾餐桌,听到他这么问,立马有些无奈地撇了他一眼,接着温和地开口道,“没有,常山在家里哪儿都没去,前两天的确是有人打电话让他出去玩过,但是他都没答应……我说你怎么老那么疑神疑鬼的,你儿子现在学好了你还不放心了是吗?”

    因为年龄问题,蒋芸去年就已经从自己任职的大学里退休,如今每天闲在家里没事做,她就开始琢磨着给郑常山调养调养身体,如果是以前按照她的性格或许也会这么做,可是相比较起来到底比不上如今的这般真心实意,毕竟光这几天这么相处着,就连蒋芸这样对郑常山原先有着诸多偏见的人也没法不承认,如果之前他真的想有意去讨别人喜欢,那会是一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郑骏因为工作不怎么在家,显然并不能很了解蒋芸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肯定是妻子又心软帮着说好话了,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明朗,到看完晚间新闻后,他背着手回书房办了会儿公,可想了想咱们郑市长没忍住还是把儿子给叫到了自己的书房里训话了。

    “你这些天,就这么在家里呆着?”

    “恩,没出门。”

    依旧是一张老郑一看就觉得有些来气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气色不好所以显得有些阴沉的郑常山端端正正地坐着,细瘦的背脊却挺得很直。这光看仪态显然是没有丝毫的问题的,可是做亲爹要挑自己儿子毛病那肯定是没问题也要找出些问题的,所以当下老郑就冷哼了一声,显得有些无理取闹地来了一句。

    “年纪轻轻的整天呆在家里像什么话!你老子我还没退休呢!你倒过的比我还舒坦惬意了是吧!人家沈书记的二儿子学历还不如你呢现在都混到省里去了!你再看看你自己!明天就给我出去转悠转悠!你不是认识不少人吗?老魏家的那个呢?你们不在一块玩了?以后不许整天窝在家里了!这么大岁数了连点自己的事业都没有,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早已经在东乡镇政府做书记员了……”

    这一番絮絮叨叨的领导训话,郑常山依旧表现的和往常一样听话顺从,事后老郑心里暗自想了想,竟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没有能充分表现出来的父权都在这几天得到了满足,心里还挺美。他是不知道自己这个阴阳怪气的儿子满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东西,而第二天早上郑常山还真在他的督促下拄着根拐杖摇摇晃晃打算出门了。

    “有个做生意的朋友请吃饭,之前我在他公司里投了点钱,现在听说我出院了就一起出去聚聚,我让小刘送我到那儿,恩,没多远,没事的,阿姨。”

    出门前,郑常山特意同蒋芸交代了自己下不回来吃晚饭的事,闻言的蒋芸有些不放心地给他拿了件外套,之后又一路把他送到了门口才肯回去。

    郑常山保持着笑容一直到关上车门,待小刘将车发动蒋芸的身影消失他便瞬间面无表情地靠坐在座椅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见状的司机小刘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在前头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这个向来脾气不大好的大少爷,而仰靠着望着车顶的郑常山则将泛着灰白的细长眼睛缓缓眯起来,接着才怪里怪气地笑了笑后开口道,“小刘,有烟吗?”

    “诶!有,有,郑少,就是不是什么好烟啊……”

    小司机被他诡异的笑容吓到的样子看上去就笨拙的很,半挑着眉的郑常山用细瘦惨白的手指夹着那根烟说了声没事便借着小刘的打火机给点了起来。

    他的手指很细很瘦,指节处微微泛青却有种病态的性感,他泛白的指尖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都透着股尖锐到伤人的味道,而这样模样的男人,往往在大多数情况下第一眼给人的观感就不像是个正派人。

    不过郑常山这样的人倒也不会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就是了,所以把车窗打开又自顾自抽了会儿烟后,嘴唇还泛着白的郑常山病歪歪地靠在后座有点突然地就开口道,“小刘,干司机这行工资一般一个月多少啊?”

    “恩?什么?”

    脸色发白,呼吸不太稳的小刘表情看上去明显没反应过来,郑常山却摇了摇头把自己手上的烟给捏了,好像也没打算再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郑常山没有再说过话,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若有所思,而等到了那本市上流子弟聚集地之一的状元牡丹楼后,柱了根拐杖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郑常山却直接开口拒绝了小刘要在这儿等他吃完饭出来的想法。

    “你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吧?我看你副驾驶座下面还塞了病历和药,自己年纪还轻,别拿身体开玩笑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我不用你等。”

    一贯人品不好的郑少第一次这般客气地和自己说话,这让司机小刘都有些吓到了,而郑常山原本也没打算和他解释太多,只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了句谢谢你的烟就蹒跚着脚步往那夜色下那装潢的美轮美奂的饭店里走了。

    ……

    此刻的状元牡丹楼二楼富贵花包厢内,一桌人正围坐在一块谈笑,台面上摆的都是些动辄上千上万的菜肴,可显然大家说是出来吃饭的,更多的还是将心思放在其他方面,像其中有个貌相浓眉大眼,身上带着股痞气的高大男人就笑的最为放肆,而他周围的这几个年轻男子也在同他气氛轻松地说着话。

    “卧槽,郑常山现在真每天在家里修身养性呢?这话说出来我可不信,就他的为人一天不沾荤腥不惹事我都觉得世界末日快来了,老魏你可别蒙我们啊……”

    “哈哈!老子真没骗你们!真的真的!那天我和他打电话,他说自己天天在家连电视机都没法看,都他妈无聊的练瑜伽了哈哈!不过今天你们见着他可别使劲拿酒灌他啊!他伤还没养好可经不起你们这么胡闹知道吗!”

    气质粗狂,却意外挺心思细腻的高大男人这般说着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个认真严肃的警告表情,周围的这群老哥们见状纷纷嘘了起来,眼神都透出股习以为常的鄙侃来,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魏芳耀嘿嘿了几声,也不打算掩饰自己对自家发小多年来完全不讲究原则的护短行为,只拿桌上倒了一半的干红和众人碰了碰,接着有些不高兴的地抱怨道,“都说在路上了,怎么还没来啊这小子……”

    话音落下,包厢内原本的喧闹声并没有停歇,反而是隔壁的富贵竹包间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叫骂声,隐隐的还有哭声传来,听见动静的魏芳耀有些疑惑地往边上看了眼,却被自己身旁的朋友碰了碰胳膊做了个奇怪的表情。

    “刚刚我出去接电话,看见董晨君在隔壁呢,你别看了,那极品估计又喝醉酒开始发疯了……”

    这般说着,他们这边包厢里的人一时间表情都有些不对劲,魏芳耀嫌恶地皱了皱眉,一时间也没想到自己出来吃个饭居然还碰到这么个垃圾货色在自己隔壁,毕竟但凡是y市地头上混的都十分清楚李书记的小舅子董晨君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而相比较起之前顶多也就吃喝嫖赌祸害身边人一下的郑常山,这个有多起强奸未遂案底加身的董晨君却是个真正的人渣了。

    “他怎么还这么到处撒野?老李还没升官吧他就这么猖狂?什么东西啊……”

    “谁知道呢?听说他现在在省里要比常山他爸吃得开些吧?不然董晨君也不会这么狂嘛……”

    一桌子人三三两两地继续聊着八卦,看样子就是不想多管闲事,魏芳耀阴沉着脸继续留意着隔壁的动静,脸上却明显没有继续喝酒谈笑的心情了,因为他的耳朵里一直下意识地留意这那边包间里传来的细微动静,而当下一秒,当他听到有个年轻女人哭着冲到走廊上又被几个男人拦住扇耳光的声音响起时,忍了半天的魏芳耀忽然就暴躁地站起来大声咒骂了一声,接着在一群朋友的阻拦下冲出了包厢。

    “都他妈吵什么吵啊!别人不用吃饭啊!”

    魏芳耀这么冲出去扯嗓子一喊,走廊上的几个醉醺醺的男人都停下了手,带头的那个三十七八岁,瘦巴巴的男人带着副眼镜,用余光扫了眼魏芳耀立刻便嘲讽般的笑了笑,他的脚边此刻正趴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哭的全身发抖的女孩,而在用皮鞋踢了踢这女孩被撕开后领子暴露在外面的腰肢后,这个叫董晨君的男人一脸阴冷着开口道,“哟,我当是哪个大人物来英雄救美了呢,原来是你啊……”

    这未说完的话含在嘴边,董晨君并没有说下去,但光从他讥嘲的表情看上去他想表达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确,魏芳耀见状气的捏紧了拳头,直接就想冲上去打不死这个下贱的人渣,可是周围的几个同伴都死死地拉着他生怕他惹上什么大麻烦。

    “老魏,你疯了,惹上他以后你爸在市政府还怎么混啊……”

    传到耳边的话弄得魏芳耀僵硬住了身体,他自己是不怕惹上什么麻烦,可是真要是连累了家里人那就一千个一万个不应该了,可偏偏碰上这种事,天生就有些用不完的正义感的魏芳耀还真就忍不了,而就在这迟疑间,喝的醉醺醺的董晨君已经松开了那还在哭叫着的女服务员,径直上来就给了魏芳耀一个巴掌。

    “都他妈给脸不要脸!让她陪老子喝杯酒怎么了!啊!都是群臭不要脸的婊子!你出来当服务员不就是卖的吗?你倒是哭啊!你倒是喊啊!!啊!”

    心理变态的恶心男人在这大庭广众下就这样伤人,楼下的不少食客见状都有些害怕地站了起来,却独独没有人敢出声,魏芳耀被他扇的嘴里都渗出了血,却只捏紧着拳头不说话。

    见状的董晨君用带着血的手指尖有些诡异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扭曲的内心总算是舒爽了不少,可他还没来得及张嘴说上些什么,一记从他后背踢过来的力道就将他一脚踢翻在了地上,先是摔得他满嘴都是血的惨叫了起来,紧接着一只手劲大到可怕的手就拽起他的头皮狠狠地朝他脸上扇了两巴掌,而随之出现在他面前就是一张阴森惨白带着鬼一般神情的脸。

    “你刚刚说什么?好好张开你的贱嘴,再他妈给我重复一遍啊,啊?”

    ……

    【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你们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qaq为什么禄星都那么久了到现在还没理我呢!我是不是被他拉黑了啊……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现在到底该咋办啊!!!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禄星再爱我一次!你是我爸爸!你是我亲爸爸!!嘤嘤!

    【二百九十一行—快递员】:【点蜡】

    【五十七行演员】:【点蜡】

    【三百零一行煎饼果子摊主】:【点蜡】

    第四章 禄星

    郑常山的出现来得那么诡异而又突如其来,在场的所有人先是集体傻了十几秒,半天见董晨君被打得眼眶乌青,嘴里惨叫才反应过来开始相继上去相劝。

    点缀着鹅黄色纱织小宫灯的红木走道上霎时间狼藉一片,楼底下的食客们已经四散而去了,只围了些牡丹楼自己的招待们在心有余悸地边打电话往楼上看。

    董晨君一道的这几个人一见这情形就想上去拖住郑常山,可是还没等他们动手,脸色一沉的魏芳耀倒是领着人在后头缠住他们了,而有了帮手,上来就闷不吭声直接动手的郑常山自然也就越发来事了,直接把还是壮年的董晨君打得哭爹喊娘,打着打着居然还很突然地就把董晨君的上衣给撕了。

    这诡异的举动引得周围一群大老爷们又是一阵傻眼,毕竟男人之间打架从来都是过拳头的事,还没见过哪个人上来就撕了仇家衣服裤子的,饶是本身和郑常山关系不错的魏芳耀都脸色怪异地看了自己好哥们儿一眼,而比他们反应更大的那肯定就是董晨君本人了。

    “郑常山!你他妈……你他妈想干什么!!!”

    脑门上一大片暗色血污,之前挨了郑常山十几个巴掌都没招架住的董晨君鼻子上的眼镜都丢了,眼下气急败坏地扯着自己破损衣领的羞愤样子看上去怎么看怎么像个快失身的大闺女,而见他这德行当下就笑出了声,表情看上去有些渗人的郑常山直起腰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先是意味不明地舔了舔嘴唇,接着往董晨君伤痕累累的脸上就意味深长地摸了一把。

    “你说我想干什么,恩?”

    郑常山这人的手一直特别的冷,因为身子虚所以整个人也充斥着股病歪歪的感觉,董晨君被他这么一摸半个脸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一向不太健康的脑子里更是因为郑常山这变态的的行为下意识地产生了些不太好的联想。

    在此之前,他也不是不知道郑常山这个人自私又下作的为人,要说见义勇为这样的事他肯定不乐意做,为那个不值得一提的魏芳耀主动出头这种事那也是万不可能,可郑市长和李书记的关系虽然一般,但明面上还是站的一个风向,那这样的人现在又为什么会为了这种事主动地找自己的麻烦呢……

    若有所思的董晨君脸上一片惨白,左思右想的看来一时间也不太明白郑常山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郑常山见状也不说话,只单手将掌心的拐杖撑着地面敲了敲,见董晨君抬头看他还特别恶心的地用蛇一样的视线似笑非笑地冲他眨了眨眼睛,而被他这充满性暗示的眼神这么一撇,自己本身热衷于欺男霸女却从没有被别人这么撩过的董晨君当下脸色都绿了。

    “我……我告诉你……你他妈别乱来,你真以为你老子能让你一直这么猖狂下去吗……”

    嘴里含着血模模糊糊地开了口,伤的挺重的董晨君也没心思去仔细琢磨自己莫名其妙挨打了的这件事了,心里一时间又是眩晕又是想吐,只想离这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东西的变态越远越好。

    而听他这么一说,站立在走廊上仅存的唯一一盏宫灯下的郑常山倒是垂下泛着冷光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在将自己手上的拐杖缓缓地往董晨君的脸上羞辱性的抽了几下之后,他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缓缓开口道,“这句话说得好,只不过我也得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董晨君你现在这么乱来,真以为你那姐夫能让你一直这么猖狂下去吗?哪天董先生倒了霉,可千万要仔细当心,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丢了命可还好,这失了身,你该怎么办啊,你说是吧?”

    董晨君:“……”

    ……

    郑常山这么一插手,原本的饭局被搅和了一半,一群人走的走,散的散,好好的一顿饭没吃成,还让说好了请客的魏芳耀额外赔了一大笔牡丹楼这边的维修款。

    魏芳耀开始还觉得让董晨君吃瘪心里挺高兴的,等轮到自己掏钱了立马就气的脸都歪了,而一恢复正常就显得和普通伤残人士没什么太大区别的郑常山倒是一点没有愧疚之情,不仅完全无视了自家发小苦大仇深的表情,一张嘴还就是……

    “小芳啊……”

    “都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叫我小芳啊,难听死了,不许叫!”

    被这小名臊的脸都挂不住了,魏芳耀今天其实开始的时候挺不高兴的,但自打郑常山来了又说了那么一番话后他就显得没那么憋屈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按郑常山以前的脾气,今天这举动与其解释成给自己出气,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自己本身就看董晨君不顺眼才出的手。

    可是因为真心把郑常山当哥们,所以魏芳耀也不想去为了这种没啥意思的事暗自纠结,而相比较起自己今晚出的血受的气,他的注意力眼下更多的则放在了郑常山的身上,从眼神到内心都显得直白且坦荡。

    他们俩一个高中一个班的,郑常山打小就是个霸王,魏芳耀就跟在他后面勉强做个跟班小弟。那时候郑常山的爸爸郑骏还不是如今的郑市长只是个镇里的干部,而魏芳耀的爸爸则混的更惨点,多年在乡里上不来,还要成天在单位里受人排挤。

    魏芳耀也不记得那一天具体是怎么回事了,总之就是他妈给了他些麦乳精西洋参之类的礼盒,而在得知自己要将这些东西都转交给郑常山的爸爸后,脑子简单的魏芳耀甚至都没想,就拎着这些东西一股脑地给了郑常山。

    按现在的说法这就是贿赂,魏芳耀他妈这么干无疑是为了他爸的仕途,可是魏芳耀天生一个榆木脑袋,自然明白不了这其中的歪歪绕绕,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在从小就见惯了这种事的郑常山的眼里显得有多可笑,甚至可能会给郑常山一种他一直在利用自己的感觉,可那一次一向脾气很大的郑常山偏偏也没多说什么,只将那些东西让魏芳耀全部拿回去,还不忘阴阳怪气地嘲笑他道,“老头子才看不上这些东西呢,你别害我挨打,赶紧把这些东西拿回你家去,不要烦我……”

    后来过去了很多年之后,魏芳耀才知道那一年镇政府严抓官员腐败,要是自己老娘的这两盒所谓的‘西洋参’‘麦乳精’真的送出去,那会引来怎样的灾祸。

    而在外人看来一直都没把他当回事的郑常山,却在那一次真的为了他和他的家庭主动回去和自己老爹郑骏头一次求了情。

    “你刚刚干嘛那么拼啊!就是你不来我也会打的那恶心玩意儿满地找牙啊!你身体没好就好好歇着,外头的事不是还有我吗?话说蒋阿姨最近是不是做什么好吃的给你了,我看你虽然脸色不好,但是好像没以前看着那么虚了啊,那拳头下去的动静,我听着都害怕哈哈……”

    魏芳耀傻笑的表情看上去就知道是好脾气的人,郑常山同他一起从牡丹楼出来去车库拿车一路上的表情都带着点笑意。他不太说话,但是却一直耐心着听着魏芳耀说,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刚刚那么像个心理变态了,而听到魏芳耀说要带自己去续摊,刚刚在饭馆里打包了两个菜拎着手里,拄着拐杖看上去像个老大爷的郑常山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不去了,你也早点回家,过两天我再出来和你说你那公司的事,另外,我还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灰白色的眸子里有些沉寂的情绪,郑常山今天出来的本意因为董晨君那事反而耽误了,心里也有点烦躁,而难得见他这么安分老实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的魏芳耀也没有多想,只疑惑地看了眼接着开口问道,“诶,行,都听你的吧……不过,你想找谁啊?和我说说具体呢?”

    ……

    目送着魏芳耀的车开远,郑常山一个人在马路边上若有所思地出了会儿神。

    地下车库边上连着牡丹楼的后门,一抬眼郑常山就能看到酒店里头依旧灯火通明的火光,来往的出租车走走停停,但郑常山却没有和魏芳耀交代的那样自己打车回家,反而倒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随意地用拐杖敲击着脚下的地面。

    月光打在郑常山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他的心情倒是意外的平静,来到人世间之后他惯常在他人面前使用各式各样的面具,可每每静下心来时却显得有些异常的沉默。他也不明白自己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但人间过的极慢的时间却让他莫名的感到一丝煎熬,而待这敲拐杖的声响到第三下的时候,远远的牡丹楼里竟走出来一个身影。

    见状郑常山也不说话,就看着那人缓缓地朝自己过来,而等一双白色的小高跟皮鞋终于落在自己面前后,郑常山一抬眼便看到一张半小时前还在所有人面前梨花带雨,大声呼救,此刻却暗含谄媚,笑的有点……用力过度的女孩的脸。

    “您您……您就是禄星吧……”

    刚刚被董晨君殴打的女服务员此刻看上去已经没了刚才的狼狈凄惨,郑常山在这儿等了半天就是等的她,此刻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

    刚刚打从他进这饭店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牡丹楼里面应该是他们禄星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在的,而果不其然这个演技一流,一点都没让人看出来哪里不对的女孩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眼下看她一副激动的眼睛都发亮的样子,郑常山也没打算和她说上太多,只看了眼她已经重新换好的工作服一眼,接着眯着眼睛问了句道,“工作挺辛苦啊,你这是在暗访啊?”

    “唉,可不是嘛领导!我刚刚在工作真没敢认您!您上这儿吃饭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这真是……让禄星您看笑话了嘿嘿嘿……那个什么,我就是那第三百零二行的服务员了!您要是不介意,叫我小服就行了啊哈哈!我今天在这儿,这不是最近服务行业老说有顾客性骚扰嘛!为了给上面打报告我只能自己亲自来考察暗访一下了,这不,关键证据都掌握了,回头就得找上边先反映一下,毕竟这个问题也拖不得,这可是赤裸裸的职业歧视啊您说是不是……”

    一张嘴就有些停不下来,这女服务员看着就是一般人家女孩的打扮,可仔细想想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岁数了,而既然都身为三百六十行的行主了,那她肯定是一见着自家新领导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所以即使在郑常山和她留了联系方式又自行离开后,服务员行主还是激动的半天没缓过来了,想直接就上了自己扣扣里唯一的那个工作群。

    ……

    【三百零二行服务员】你们猜我刚刚见到谁了!!!你们猜我刚刚见到谁了!!!!你们刚刚猜我见到谁了!!

    【三百一十一行微商】啊呀小服,别成天大喊大叫的,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不过你看见谁了这么高兴?

    【三百零二行服务员】哈哈哈哈哈没办法啊我太兴奋了!我刚刚看见禄星了!禄星长的超级帅!就是气质有点像冯远征!!!街道办事处主任诶,主任!我刚刚看到你爸爸了!你快出来啊!!

    【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

    第五章 禄星

    出院后的第十天,上任以来就一直显得很低调的禄星爸爸总算是趁着有天晚上群里的那些行主们都在线的时候,给他们发了份神界有关部门下阶段的工作安排。

    蒋芸八点多的时候给他煮了碗元宵,郑常山吃了几口便放在桌上没再碰过,此刻他刚洗过澡便靠在阳台上抽着烟,而不经意的,他就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在牡丹楼遇到的那个服务员行主的事了。

    他出手教训董晨君那事老郑暂时是还不知道,不过现在不知道却不代表永远都不知道。y市是个省会城市,老郑为人正派,算个好官,这么多年在自己的位置上本本分分的一心为民,人生最大的污点可能就是有郑常山这么个倒霉儿子了。

    之前他装的那么老实,老郑看上去勉强是信了,如今一旦知道自己又在外头惹麻烦了铁定又是要找他麻烦。

    这般想着,对郑市长这炮仗脾气实在有点没辙的郑常山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想着要不哪天等老郑自己回过神来了他再来想个对策,而再一想到那天那个自称小服的女行主,郑常山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按照上头的规定,三百六十行行主们平时都必须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凡间且不能主动暴露身份的。

    所以除非是特殊情况,他们都会在自己所管理的这个行业里老老实实地干着一份或是平凡或是不凡的工作,再根据自己近期的工作安排不断地去做一些走访或是审核的工作。

    中国自古就将职业分为了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而这其中又将这些职业细化成了三百六十个具体的岗位。

    禄星司也就是传说中的文昌公官邸按一种职业对社会的贡献程度和这个行业本身所需要具备的上岗难易程度对其进行了综合性的排名,而在近三十年间,三百六十行的实际排名据说很久没有变动过了。

    旧社会的时候喜欢把一个人从事的职业叫做饭碗,做官的都是金饭碗,稍显逊色的则是银饭碗,而有一份永远不丢的好工作则叫铁饭碗。

    此外丢了饭碗则代表一个人失去了工作,这一方面是一种生动有趣的比喻,可事实上却也是真实的民间故事。

    相传,掌管着各行各业的三百六十位神明都会在干自己这门行当的人家中放上一只饭碗,这只饭碗是不能磕不能碰的,寻常人一点都看不出这只饭碗和家里其他碗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有了这只神明亲自送上的饭碗,你就相当于有了一个稳定的行当,而一旦有一天你不慎摔了这只饭碗,那你就等于丢了安身立命的所在,所以在过去一般人家都非常忌讳摔碎碗,小孩没留神摔了一只都要教训上半天。

    这种旧习俗现在的人肯定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神明们会在你家里放上一只饭碗的规矩倒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只不过因为时代变迁和具体情况,有时候也会换成鼎,汤盆,酱油碟子,一次性饭盒【。】之类的东西。

    这种重复性极强的枯燥工作,对于在过去一直是个挑架和撕x专业户的郑常山来说肯定是有些无趣的。

    只不过当初既然答应了来当这个禄星,那他也不会做出什么贸贸然就出尔反尔的事,而这般想着,脑子里正想着事的郑常山却是不期然地想到了那个当初促使他之所以会下到凡间的条件。

    “廉贞星陨落后,一直便辗转人间受尽苦难,您神智全失的这千年间,他便一直在轮回道中逃不掉也出不来……如今贪狼星您虽然有意去解他的劫数,可我却万不能破戒告诉你任何有关他身处何地的线索,因为一旦各中因缘被破,那您就只能再一次眼睁睁地错过劫难未消的廉贞星,所以万事只能随缘,也请贪狼星能多加谅解……”

    老星君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郑常山站在窗台边上望着夜色中忽明忽暗的星辰,整个人都透着股异样的阴沉,而在随手抖了抖手指上的烟灰又坐上阳台后,他的两条长腿就从睡衣下摆明晃晃的露着,一时间倒显出几分撩拨人的性感来了。

    蒋芸和郑骏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挺久了,郑常山明明是个成年人却比两个老年人还要缺少睡眠,偶尔入睡一会儿也是尽梦到些从前还在星河边上同那个人在一块的日子。

    这让郑常山的心情难免更糟糕了些,而在随手删了魏芳耀回复自己有关寻人无果的短信后他又自顾自地抽了会儿烟后,想了想还是戳开三百六十行的工作群发了这么一段话。

    【禄星爸爸】我是你爸爸:我刚把上头下达的文件发群文件里了,下阶段工作重点都在里面,你们自己有空看看吧。另外我这边有两个去西天如来佛祖那里听党课的名额,还不是党员的如果觉得自己合适就找我登记一下吧。

    郑常山一说话,其他原本还潜着水的行主自然都赶紧冒了出来,毕竟这新禄星除了之前短暂的两次露面一直以来都很少和他们正面接触,眼下头一次下达工作安排倒显得有些让人在意了,而其中又以管理员之一的街道办事处主任最为激动,语无伦次的样子看的他一群同事们都有些替他难为情了。

    【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上次一时失言嘴上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禄星,街道办事处主任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接连好几天在社区里都没心情组织大妈们跳广场舞了,为了这事,他工作的居委会还和他谈了谈话,意思是这几天大妈们没有新舞练,心情都挺失落的,连小孙子的晚饭都不想做了就想着新的舞步,而当此刻终于能逮到机会能和郑常山说上句话了,紧张的要死街道办事处主任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个字,半天才发了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啊啊啊出来了。

    【二百零九行健身教练】:主任你真是太拼了233333心疼两秒。

    【三十八行律师】:主任对禄星一定是真爱23333333心疼五秒。

    【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禄星qaq求原谅!!上次那事我真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我没吃药才没从你别出心裁的网名里发现您真实的身份!禄星!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有住在蓬莱乡下的爸妈要养活!我还有六百五十年的房贷没还完!!!我还想继续为咱们的禄星司奉献终身!求您!!!我不能失去我的工作!禄星!!!!

    【禄星爸爸】我是你爸爸:→_→

    禄星的脾气还是和他上次出现时一样的透着股诡异,街道办事处主任心慌地等着禄星开口,其实已经做好了被禄星穿小鞋子然后被随便踢到下九流行业里再历练个百来年的心理准备了。

    可是最终这位据说脾气并不是很好的前凶星却没有和他说太多的话,反而是挺奇怪地发了个表情符号就又一次消失在了群里,而这一晚,当所有三百六十行的行主们下载并打开那份群文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份盖着三十三重天禄星司公章的正式红头文件。

    《关于2016年度凡间行业职称秩序进一步规范化平等化的五项章程》1进一步完成对上九流行业官僚机构的净化工作,对任何凡间贪腐违纪,影响行业规范化的单位以及个人进行撤销职业资格永不录用的处罚,打虎行动刻不容缓。

    2对即将失传的老旧职业的传承推广,对中国百年老企业的帮扶工作和控制传统职业逐渐消失的速度是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

    3对下九流行业所长期遭受的职业歧视此等社会现象予以关注,将职业所造成的社会地位落差缩小到可接受范围内。

    4高层各位星君要善于走进去,走到凡人中间去,各类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从基层做起,做身边做起。

    5任何公开及非公开场合都不允许辱骂禄星,如有违者,将被直接撤职留作查看并取消党员资格。

    街道办事处主任:“……”

    ……

    郑常山在牡丹楼动手打了董晨君这事,到事情发生的一礼拜后还是传到了他家老郑的耳朵里。

    尽管魏芳耀和董晨君都因为各自的原因和那天在场的人打了招呼不准把这事说出去,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y市本就没大到那儿去,这消息自然兜兜转转的还是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老郑身边的张大秘是跟着他从基层上来十几年的老下属了,工作经验丰富,办事也仔细,自然平时也会多留心一些郑市长这个向来就不省心的儿子,所以从别人那儿一知道这事,他就马上跑回去告诉了老郑。

    而原本就因为早上开会时一些公事弄得不太舒心的郑市长一听说郑常山又他妈在外头给自己惹事了,不仅动手打了李书记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小舅子,听说还调戏了人家,气的直接抬手就摔了桌上的一套紫砂壶,半响却是撑着办公桌面哭笑不得冲面前的张大秘开口诉苦道,“这畜生是真的一天不让我省心啊!亏我之前还真以为吃了点亏就改好了?!你说说老张,闹出这种丑事来,我该怎么和李明东那老王八开口道歉?总不能说我儿子脑子有问题才把他小舅子非礼了吧!这!这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脾气暴躁的老郑被郑常山荒唐的言行气得挠心挠肺,再一想到今天早上自己出门时他还在和自己装模作样便更觉得心头恼火,而张大秘在边上听得也是打心眼里的替老郑感到尴尬,毕竟郑大少爷这诡异的行事作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还正是头一次闹出这种别出心裁的事端来。

    可是既然他都在市长身边工作那么多年的了,也不能就这么干站着不出主意,所以当下张大秘就活络了心思,先是往老郑桌上那打公文上飞快地看了眼,接着脑子里还真就想出了一个应对的主意来了。

    “市长,要我说……让常山继续呆在市里的确是不大好,这一是他现在身体没恢复好,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瞎胡闹是真的伤身,二是李书记小舅子这次挨了打,难保不会再找常山麻烦,又惹出什么事来……要不这次桥水镇那事,咱们就让常山也跟着小曹他们一起去处理吧?反正桥水镇离y市来回交通也不方便,常山去了那儿一时半会儿也肯定回不来,正好趁这次让他收收心,别惹事了您说怎么样?”

    张大秘这主意一说出来郑骏就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先是想直接回一句那小子哪有那个本事半天却是没张开嘴,因为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这老下属话里的第三层意思,这是明摆着给个理由让他给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找个挂靠单位先上着班。

    只不过这种丢人的事张大秘到底照顾着他的面子才没有说出口,而这般想着,因为这次这事对郑常山再次凉透了心的郑骏却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半响才气哼哼地开口道,“行,能扶贫就先把他弄去扶贫吧,半年内我不想看到这小子,最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回来才好……”

    第六章 缘起

    郑常山被他老子郑骏发落到桥水镇去扶贫的事,魏芳耀等一众友人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董晨君原本还因为自己挨打这事觉得落了面子,一听说这事自然幸灾乐祸得不行,逢人便要说说自己姐夫有多大面子,能把老郑那么护短的人都给逼急了,亲自动手收拾了郑常山这个神经病。

    郑常山本人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魏芳耀再怎么和他描述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有多无聊多贫瘠多不利于当代人类的生存,对于他这个曾经在神界死牢里被关了整整三千年的疯子来说好像都显得有点微不足道。

    加上桥水村目前的这个情况从某种程度来上还真和下半年禄星司的某项工作计划有关,所以他答应下来的时候才会显得那么的干脆利落,而对于他的这种不上心的态度,魏芳耀还以为他是又和郑骏赌气了才答应去的,一时间急的本来就发量不多的脑袋顶都快谢干净了。

    “我说你干嘛和你爸较劲答应了啊,他让你去可能开始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你,你服个软说句不想去以后好好改不就成了吗?那个桥水镇穷的去年都上央视新闻了,下面几个县连条好的路都没有,本地人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些不肯出门工作的懒汉穷鬼和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孩子,这贫哪是说扶就能扶起来的?那些有经验的老干部去了那儿都得四五年回不来,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去了那儿铁定也要碰壁,况且现在你爸把你安排进扶贫办,却没给你找任何人脉关系就丢了进去,你去了之后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穿小鞋子呢……”

    魏芳耀关心郑常山,自然句句话都替他着想,郑常山叼着烟地听着自家小芳说话,可看眼皮耷拉,眼睛半眯的样子显然是没听进去一句,见状魏芳耀有点郁闷,知道他这个人平时就是这样也有些没辙,而郑常山在似笑非笑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才缓缓开口吐了口烟道,“不算什么大事,去也就去了,市长他用心良苦,我再不领情那就真不是人了。到了那儿反正也没人认识我,我政法大学出身,在机关工作三年现在下去搞扶贫按程序上来说也没什么不对,地方穷就穷吧,正好修身养性,难道你还操心我在那儿没性生活吗……恩?”

    这话说完,郑常山就特别神经兮兮的低笑了起来,魏芳耀无言以对地看着这个神经病发病的模样心里还真的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那么为他那么着急了,毕竟按郑常山吃人不吐骨头的性格,那肯定是在任何事上都不会让他自己吃上亏的,真要是惹上了他,说不定什么都捞不着还得把自己给赔进去。

    所以在心里这么一想,魏芳耀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他是再直白不过的性子,真心觉得自个哥们没什么大问题也就不继续操心了,而边上郑常山见他彻底想开了的样子,也歪着脑袋随意地掸了掸自己的后颈关节,在发出一阵渗人的骨骼活动声后,他舔了舔自己泛着白的下嘴唇若有所思地开口道,“不过小芳,我不在市里了,我要你找的那个人你还是得替我找,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只要我一天没死,你就帮我找下去。”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对他一向就百依百顺的魏芳耀自然满口答应下了郑常山的要求,油门一踩便一路开到市里的另一家出了名的湘菜酒楼外头,接着又同郑常山一块进了里面。

    可等他们在身着刺绣旗袍的女服务员的带领下一路上了酒楼第三层的包间时,原本就拄着个拐杖走的很慢的郑常山却忽然在经过走廊的当口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

    走廊的墙上绘着连绵一片的除夕夜神明赐福人间的油彩墙绘,美轮美奂的正红色和墙上雍容的人间美景将站在尽头一动不动的郑常山的身影衬得格外的枯朽和瘦削。

    魏芳耀在前头转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脸色惨白的郑常山则沉着脸半天不说话。

    他灰白色的眼眸深处隐约有可怕的血丝浮现,但最终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像是幻觉一般的迅速出现又消失了,而感觉到自己死物一般的心脏像是再次恢复沉寂不再有一丝跳动,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的郑常山半响却是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又接着拄着拐杖和他往前面去了。

    离去时,郑常山的脚步似乎显得愈发迟缓了,他泛着青筋的手掌依旧稳稳地撑着那根拐杖,可是在拐杖手柄处已经有了一丝不太明显的裂痕,而待他们彻底离开三楼,走廊尽头有个里面正显得格外热闹的宴客厅里倒是忽然被上着急菜的服务员推了门,而与此同时,一个此时正坐在最边角酒席桌上,带着副细框眼镜的男人也若有所思地朝外面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看了一眼。

    “诶,陈京墨,你看什么呢……”

    同一桌酒席上的男人好奇地开口问了一句,回过神来的陈京墨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礼貌带着点疏远的样子引得周围几个男男女女都意味不明地撇了撇嘴。

    陈京墨读书时便显得斯文干净,这么多年过去了身上那股书卷气倒是一点没减,一副细框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薄薄的嘴唇透着股沉默儒雅的味道。

    他身上的那件衬衫瞧着普通,看不出什么具体牌子却被熨的平平整整的没有一丝皱褶,可或许是因为生活规律注意饮食,他的身材长相都维持的很好,所以鬓角乌黑,瘦削高挑,面容整个人透出一种让人敬畏的冷肃来,因此即使他一声不吭地坐着,都显得有那么一丝与众不同,而那个开头和他搭话的男人见状却不太想买他的帐,因此在嘴角下撇地晃了晃自己面前的酒杯后,他还是半开玩笑半有些认真的开口道,“呵,你这人果然还是这样啊,都是老同学了,连句话都不愿意好好和人说吗?这么多年这么多次同学会了,也就这次姚素结婚了千请万请的你才来了,可惜啊你当初虽然是个尖子生,现在还不是和咱们这些以前成绩不怎么样的人一样了吗哈哈……”

    这话说的相当的不礼貌,一桌酒席上的十几个人都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情,只不过这话恰恰也说中了不少人的心理话,所以当下就有个长得略有些胖,染着劣质黄头发的女人也笑着开口附和道,“诶,曹忠你这话不能这么说,陈京墨以前家里条件就不好,你还指望他能和姚素她老公刘公子那样又是车子又是豪宅的吗……要说姚素也是有福气,长的漂亮又能找个这么条件那么好的丈夫……唉,所以说男人还得看有没有本事,要那么多花架子干嘛是吧?”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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