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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作者:木璃

    第29节

    贾赦看着他,好像看到了他才教贾瑚读书的时候,那时候贾母老喜欢夸赞贾政贬低她,贾瑚私下便是这样可爱

    地问他,“父亲想要反击吗?”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可是回头就听说,贾瑚在贾代善面前死死压住了贾珠,让贾代善夸了好几声贾赦“教子有方”。

    美好的时光仿佛还在昨日,当天的小孩子,却已经慢慢长大了。

    也许,他是该多想想自己的小家庭了。

    按着贾瑚的计划,贾母以为自己计谋得逞,开始得意洋洋,但是很快,族里知道了,贾敬来了,贾母吃了个憋,然后就是靖远侯来了,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贾母气个半死却无能为力。当中审问那七个下人,贾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七人是家生子,绝无问题,可这是,张氏出来了,指着那麦穗道:“你说大爷喊着要喝水,可我当时却分明不曾听到大爷说半句话。这你可怎么解释?”

    麦穗看着身子依然瘦弱,却精神十足地张氏,跌坐在地上,吓成了一滩软泥。贾母哆哆嗦嗦地看着张氏,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

    张氏绕着那叫麦穗的:“家生子的奴才,却还赤口白牙的冤枉主子。你是打量我醒不来,就算撒了谎,也没人知道是不是?”

    麦穗低头不敢言语,身子抖得想筛糠一样,张氏懒怠再看她,仰起头看着贾母,大声问道:“母亲,您说,这几个家生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么陷害主子?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贾母冷笑:“这我如何知道?倒是你,不该给我好好解释,你分明好端端的,为何会说你昏迷不醒不好了?为什么骗我?”

    张氏露出一口白牙,说不出的痛快,无辜道:“母亲,你说什么?我哪有骗你,我真病了,就是突然好转过来了。”

    贾母脸色当即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扭曲地可怕。

    贾赦摇摇头,找了贾敬:“敬大哥,您看哪天请您做个见证,我、想分家。”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补昨天

    114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贾母有些喘不过来气来的看着站在屋子正中间挑着眉冷笑质问几个下人的张氏,眼前一阵阵发晕,耳畔还回响着她趾高气扬的声音。

    “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刁奴,几代了都在荣国府里当差,府里管着你们三代吃喝,养着你们两代小的长大成人当差做事,吃穿用度,平一般普通农家都精贵,末了末了,黑了心肠地栽赃陷害到主子头上了。打量着我昏过去了,随便扯谎也没人知道?我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做多少亏心事,缺德事,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善恶到头终有报可不是说说的,黑了心肠的种子,真当自己私底下做的那些破烂事一辈子不会有人知道呢?老天有眼,叫我醒了过来,就是为了戳穿你们的诡计。想害我家大爷,你们这帮刁奴是向天借了胆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没良心的东西,王飞我和我家大爷平日掏心掏肺对你们好,末了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指桑骂槐意有所指地斥骂,贾母本就被张氏突然清醒吓了一跳,如今哪还受得了这份气,身子晃荡两下,险些就要栽下去了,贾政这会儿不装死人了,忙忙过来搀扶住贾母,扶她到椅子上坐下,颇有些不悦地看着张氏:“嫂子,你……”

    话还没说完呢,张氏便抢先惊叫着起来:“太太可是被气着了?也是,有这群胡乱攀咬主子的刁奴在,太太怎么能不生气?”转头更是大声呵斥着那几个下人,“作死的东西,贼胆包天了,谁都敢算计,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运道能把我和大爷害了。现在就连老天爷都不帮你们。歹毒的东西,做下这种事,以后便是下到地下,也是十八层地狱里来回打滚没个超生的……”

    在座诸人谁不知道张氏这不过是指桑骂槐,话里针对的谁,大家都门儿清。如今骂得这般难听,贾敬心里有些不痛快,到底是贾家的老夫人呢,张氏如此,是不是太过分了?便劝道:“弟妹快消消火,如今你醒转过来,也算是大喜一桩,正该庆贺的好事。这档口,就莫发作了,小心身子。”

    张氏抬头看过来,却把贾敬吓了一跳,开始只见张氏骂得凶狠,这时两相见了才知道,张氏竟是红肿了双眼,眼里怒火还在烧,满满的委屈把他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全噎回了肚子里去。说来,张氏以前最是淑娴不过,那曾见过她如今天这般豁出去泼妇骂街的架势?为什么,不过是受的委屈太多了。

    她可是差点没了一条命!

    今儿这场闹剧贾敬也是从头看到尾的,贾母这两面三刀的做派实在叫他看不惯,前头装的那副为张氏痛心疾首的模样,真看到张氏好起来站在面前,吓得都差点没晕过去,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凭是谁,一条命都要被人谋算了去,那就没个能平心静气的,怨不得张氏生气。

    贾敬又想起贾赦,往日对贾母也算是孝顺了,贾母那般偏着小儿子,也从没听过贾赦对贾母有任何不敬不孝的,现在他媳妇这般讽刺贾母他也不出来,可不也是被凉了心?自己没受过这份罪就来指责张氏不厚道,倒真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贾敬便有些为难,难道、自己就这么看着张氏指着和尚骂秃驴?

    张氏却是很给贾敬面子,他还在那里犹豫要不要接着劝,张氏瞧着贾母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稍稍出了口恶气,也见好就收,到底还有贾敬这个外人在,传出去自己名声不好听,适可而止最好。收拾了收拾自己的仪容,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贾敬扯了扯嘴角,牵出个勉强地笑容来:“叫敬大伯看笑话了,实在是我方才太气了,你说这我要没醒过来,我们大爷得受多少委屈啊……让你见笑了,真是过意不去。”

    张氏愿意给面子,贾敬自然欢喜,当着靖远侯的面,他表现得也很通情达理:“弟妹什么脾性的人,我自然知道,这些年,谁不说恩候娶了个好媳妇,贤良淑德,让人羡慕?一时激愤,也是有的,我懂。”

    说着这话时,一旁贾母贾政的眼神都带着刀锋的,利得刮人。贾敬理都没理,他们现在还敢抱怨他?他还满肚子火呢。瞧瞧这母子做的都是什么事儿,直接都是杀人栽赃的戏码了,还是骨肉血亲,亏得下得去手。当着靖远侯的面,自己这个族长的脸都丢光了。别说张氏如今不过骂几句自己一劝就停下来了,她就是变本加厉不听劝,你们母子生受几句也是该的,难道就只许你们往人家心窝子里捅刀子,还不许人反击的?天下就没这道理!

    说来人啊最怕的就是有个对比,本来贾母气得都快厥过去了张氏还不依不挠的拿话戳人肺管子,贾敬心里就是明知道贾母有错在先,心少不得还得往人身上偏一偏,没办法,谁叫贾母占着个长辈的名分呢。可后来看到张氏骂人的时候眼眶还肿着,贾敬又不是铁石心肠,马上就想到人家差点没了命的委屈,哪还好再怪人家的。更不提后面张氏给足了他面子,他劝了一句她就很识大体地把事情揭过去了,贾敬能不向着人家吗?

    贾母贾政倒好,还给贾敬脸色看了,贾敬再怎么样如今也是贾氏一族的领头人,贾母辈分再高,族中身份还能大的过族长去?给贾母面子是贾敬自己礼重长辈,他要硬起来不肯给贾母脸面,谁都要背后问一声,贾母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惹恼了贾敬?他可不是贾母儿子,贾母就是荣国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做事越来越出格!贾敬已经忍了一天的气,罪魁祸首现在这样,他要心里舒坦那才怪了呢。

    这样的家人,也怨不得恩候过不下去了。贾敬暗自想着。

    张氏安静了下来,贾母就有了喘息的空间,大家坐在位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贾母心气儿顺畅了,脸色也缓和过来了,靖远侯便质问道:“国公夫人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既这般,我们就接着审吧。”手指了那几个下人,“方才国公夫人说几个下人是府里家生子,最忠心不过,绝不会扯谎。可这麦穗就撒谎了,我妹妹担保说当时妹夫是昏迷不醒,根本没喊过要喝水,我问了她,这丫头信誓旦旦说妹夫要水了,可见这些丫头也不见得忠心耿耿,那妹夫喝醉酒的事就很可疑了。妹夫到底是自己喝醉了酒呢,还是被人算计,才昏迷的呢?”眼神在几个下人间扫过去,与他对视的丫头小厮媳妇全都慌乱的低下了头。

    一看便是做贼心虚。不说靖远侯冷哼,贾敬也是连连摇头,这说没问题,谁信啊。

    贾母被逼急了,冷哼一声,也不答,只呵斥着底下跪着的七人,怒道:“亏我还一直当你们是忠心耿耿的好苗子,一再提拔你们,照顾你们家里,没想到竟是这般内里藏奸的。说,到底为什么要这般栽赃陷害老大,他是哪里对不住你们了你们要这样害他?不说实话,不仅你们,你们家人我也断断饶不得。”

    贾敬听着贾赦在旁边嗤笑了一声,自己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贾母这是在威胁谁呢。

    靖远侯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附和着说道:“夫人说的很是,我好端端的妹妹就这么差点被人害了,虽然我身子不佳,靖远侯府也逐渐败落了,也要整治你们这些奴才却是简单的很。今儿你们的回答要是不能让我满意,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又笑着问贾母,“国公夫人向来大方,想来我问国公夫人要这七个人一家,您不会拒绝我的是不是?”

    下人们听得直哆嗦,抬眼巴巴望着贾母。贾母面色已是出离难看了,偏靖远侯还跟没看见似的,笑着问道:“夫人不会拒绝吧?”

    贾母咬着牙,愣是没开口。靖远侯还要再问,那麦穗突然哭嚎起来:“侯爷不用再说了,小的招认就是,还请您放过小的家人。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是小的一时糊涂做下错事,与他人无关。”

    众人眼神都汇集在了麦穗身上,她先是还有些发抖,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虽还痛哭流涕,眼神里却多了清明,只听得她苦苦哀求道:“小的吃了猪油蒙了心,爱慕荣华富贵,想过好日子,大爷出手大方对人也好,小的心里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好几次在大爷面前转悠,大爷都没注意到我。小的昏了头,就让人在外头弄了药回来……恰好那天大爷在外面喝酒,小的就偷偷把药混到了大爷喝的茶里……小的罪该万死,再不敢奢求夫人原谅,只求您大人大量,看在我家人多年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他们吧!”

    口齿清楚,把来龙去脉交代的一清二楚,众人明知不可能,偏着丫头豁出去了什么都敢说,挑了这么个对女子来说最难启齿的理由,倒不好叫人再问下去了。人家都承认是爱慕虚荣给贾赦下药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靖远侯贾赦张氏瞬间都变了颜色,贾母却渐渐平缓了呼吸,直痛心疾首道:“好好地一个女孩儿,竟生出这般心思来,白费你个花样好年华。”

    麦穗给众人磕头:“小的不敢为自己分辨,不论夫人怎么处置小的,都是小的罪有应得,再不敢推诿罪责的。”

    贾母装模作样地叹着气,给靖远侯赔不是:“都是我管教下人无方,却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唉,侯爷你看怎么办?这也就是个孩子糊涂犯了事,侯爷大人大量,莫不如就从轻处置吧。”

    靖远侯却冷漠道:“一个下人,却差点害了我张家嫡女的性命,最后还要保的全家安康?哪有这般便宜的事?”质询的问着贾母:“难道我妹妹的命,还比不得这奴才一家子性命?”

    贾母语塞,靖远侯已不依不挠地要求她交出那一家子人:“下人胆敢谋害主子,我一会儿就去给顺天府尹送话,一家人按律处置了就是。养出这般的女儿,她家里看着也不是什么好的。”

    麦穗吓得浑身发颤,惊叫道:“这与我家人无关,侯爷,您不能牵连无辜啊。”

    靖远侯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死人:“无辜?我妹妹难道就不无辜?我两个侄子就不无辜?你既然敢动手害人,就该有今天得此下场的准备!”挑眉看着贾母,“夫人想来不会为了几个下人,就寒了我和妹妹妹夫的心吧?”

    麦穗凄厉地喊着:“夫人,我们一家在府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您饶了我的家人,饶了我的家人吧。”头磕在地上流出了血,麦穗就跟没感觉似的,还不断磕着头,一声声哭求着。

    张氏幽幽道:“若是我没醒过来,瑚哥儿琏哥儿两个孩子,也该要难过得哭断肠了吧。”

    几个下人,还能比得过媳妇孙子?贾母再没得选的,叫了左右:“堵住这丫头的嘴拖出去,哭得我心烦。”又拉着张脸道,“既然侯爷这般说了,我自不能拒绝,回头侯爷让人来领人就是。”那麦穗突然激动起来,贾母又加了一句,“好歹也是在府里伺候了多年的人,赖大家的,回头你去衙门说一声,也别叫他们吃太多苦。”麦穗便安静下来,平静的让人带了出去。

    贾赦嘲讽看着悲天悯人的贾母:“太太可真是菩萨心肠!”贾母连眼角都没给他一个。

    靖远侯又问那蒲蓉蒲夜蒲岁:“你们先头信誓旦旦说大爷后来自己又喝了酒,这会儿还不从实招来?”

    蒲蓉蒲夜蒲岁哭着喊道:“先头实在被吓坏了,生怕主子发落,才说了谎话,我们知错了,还请太太责罚。”

    靖远侯自然不会手软:“还要舔着脸与国公夫人讨要他们的身契。”

    贾母倒是惊诧靖远侯就这般便算了,直接点头答应:“这部过小事,一会儿便让人送去给侯爷。”

    事情到此,贾赦害了张氏的罪名便算是洗干净了,贾母叹着气给贾赦赔不是:“是我冤枉你了,先头打疼你了吧?”

    贾赦也笑:“母亲说哪里话,我好着呢,没事。”又站起来给贾母作揖,“说来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有件事还得与母亲说。”

    贾母扬起笑,略有嗔怪:“什么事非得今儿说,你舅子敬大哥都在呢,也没好好招呼他们今天。”

    贾赦只摆摆手:“都不是外人,大舅子敬大哥不会在意的。儿子恰是要他们在当个见证人呢。”

    贾母无奈,也只能道:“你既这般说,到底什么事?”

    贾赦扫了眼贾政,只道:“如今父亲出殡,咱家的丧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也该为日后打算打算。儿子以后是要袭爵的,父亲去世前也给弟弟求了荫蔽,日后必是要进入官场的,没个自己宅邸也不方便,所以儿子寻思着,该是要分家了!”

    贾母砰一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你个不孝子,你说什么?”

    贾赦劝着她,面无表情:“母亲何必激动,小心身子。所谓树大分枝,家族人多也要分不是?儿子这房最近走背字,霉运连连,一串一串的事儿,总不能拖累弟弟。母亲为弟弟着想,也该叫他远离了我们这个是非窝不是?”

    贾母这会儿是真气得胸口疼,也顾不得贾敬靖远侯在场了:“你是要气死我啊,平日就对你弟弟挑挑拣拣的,看他什么都不顺眼,如今你父亲才去,你就容不下他了,还要赶他走?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把你弟弟扫地出门。”

    贾政低垂着脑袋给贾母顺气,却是逆来顺受:“母亲息怒,大哥若执意要分家,何苦再在一起绑着,听大哥的意思就是。如今父亲去了,大哥才是一家之主呢。”

    贾母越发来了气:“呸,什么一家之主,我是他母亲,我看你敢忤逆!分家?等我眼睛闭了,你想怎么当家做主都行,我还活着呢,你就想都别想!”又骂贾赦黑了心肠,容不下亲兄弟,喊着贾代善的名字,直道“早知道,该随着你一起去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贾赦被磨的没了耐心,直接拉下了脸道:“儿子也是为弟弟着想,麦穗等奴才还要送衙门去审,后头是不是还牵扯了什么别有用心的人谁也不知道,儿子这房糟心事实在太多,要有下人把主意打到弟弟身上怎么办?母亲既然不肯分家,那我让人狠狠审问麦穗几人就是,把那些个内里藏奸的都□,背后凶手一网打尽,家里清净了,母亲实在不肯分家,那也就罢了。”颇有些苦恼道,“只是这一来,动静就大了,怕是咱们家得遭人非议,弟弟才得了荫蔽呢……也没事,母亲愿意,儿子无所谓名声的。”

    贾母终于再掌不住,天旋地转的,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贾赦冷冷看着贾政跑过去惊慌失措的叫着,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像以前一样着急奔过去查看贾母的情况。这次分家他是分定了。以为拿出个奴才顶罪就能把事情混过去?不可能!想不分家?好啊,那我就彻查麦穗家人,我就不信了,进了大牢,严刑逼供,还问不出真相来。

    这只是个交易,母亲,要么,你分家,我和弟弟各过各的日子。要么,大家还纠缠在一起,我深究今日之事,我把罪名烖给弟弟,二选其一,你看着办吧!

    贾赦抬头时,张氏抿着唇也看了过来,视线交汇,她很快又扭过了头。贾赦低落地黯然了眼睛,他亏欠张氏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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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贾母晕死过去,无论贾政怎么喊都醒不过来,众人忙把她送回屋去请大夫来看,自然,这分家的话题也就暂时中断了。

    贾敬登上马车的时候,贾赦在后面一直给他赔不是:“家里的闹剧,谁知道惊动了敬大哥,叫您受累了,晚点我过去给你敬酒赔不是。”

    贾敬也没拒绝:“酒就不必了,喝酒误事,这会儿的教训还没够你受的?正好我那里还有今年贡品武夷山大红袍,咱们哥儿俩好好品品。”

    贾赦笑着答应,贾敬放下车帘坐在矮椅上,哀叹半响,都是不省心的。

    回到府里许氏看他面色憔悴好似受了大罪的模样,忙忙上来亲自给他端茶递水,心疼道:“老爷怎么累成这样?荣府那边的事真这么难缠?弟妹她……”

    贾敬一口水还没喝完呢,就听她唠唠叨叨问个没完,苦着脸道:“夫人,我才回来,好歹叫我喘口气。”

    许氏白他一眼,嘟囔了两句,到底是静下心来等他说话。贾敬休息了会儿,挥退了所有下人,才叹道:“弟妹好好地,没事儿。”

    许氏又好奇又奇怪:“真的?那怎么有人说她不好了?谁这么缺德背后咒人,看我知道了不扒了他们的皮。”

    “谁干的?哼。”贾敬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嗤笑,“除了咱们那好婶娘,还能有谁?!做的忒缺德事,今儿我在靖远侯面前,可真是把一张老脸都给丢光了。”

    许氏吃了一惊:“这是怎么说的?靖远侯也来了?你不是说弟妹没事嘛。”

    “弟妹是没事儿,她能有什么事啊?人家是将计就计,设了个套给咱们那婶娘钻,亏得我们那婶娘自诩聪明人,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啊,可是吃大亏了。”贾敬说起这个时,颇有些幸灾乐祸,要说贾母啊,平日待他也算不错,可今儿的做派,可叫贾敬看不惯,她糟心,贾敬也是人,少不得心情开怀。“说来也不能怪恩候恶弟妹,凭谁被逼到那份上也得跳起来挣扎两下不是?他们再不反抗,命都得搭进去。”

    许氏听得一头雾水的,催着贾敬赶紧把话说清楚:“这没头没脑的,谁听得明白?!”

    贾敬今儿这一遭,心里也憋着一肚子话,夫妻俩也没什么好瞒的,当即把自己今儿的所见所闻都给许氏说了一遍,不无可怜道:“今儿你是没看见弟妹那样子,跟平日大相径庭,疯了一样的当着婶娘的面指桑骂槐,那话叫一个难听,句句都暗指着她婆婆。往日她敢违逆婶娘半句?不说别人,恩候就饶不了她。今天倒好,恩候就坐下边在那儿听着,屁都没放一个。”

    许氏拍了他一记:“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忒粗糙。”

    贾敬笑笑:“不都一个意思,实在是憋坏我了,你不知道当时弟妹没出来前婶娘那嘴脸,对着靖远侯,生怕人家不赶紧跟她断交一样,趾高气扬的,也就是她是咱们婶娘,靖远侯大度,要搁我遇到这事,我定是忍不下去的。那德行!”

    许氏摇摇头:“你跟着发什么脾气啊,那太太的脾气你不知道啊,对恩候和他媳妇,从来都不放在心里的,张家如今又没人在朝堂上占据高位,以婶娘的脾气,要客客气气的,那才怪了呢。”

    贾敬跟着叹气:“你说婶娘到底怎么想的,同样是儿子,存周是幼子她多疼点我能理解,谁都有个偏心的不是。可这么把恩候当成仇人来算计的,我还真闹不明白,你说都是母子,怎么就跟有深仇大恨一样?”

    许氏看了眼他,没说话。男人是不会明白女人的小心眼的,又是婆婆媳妇之间的矛盾,男人总是理直气壮的要求媳妇退让,也不知道媳妇心里舒不舒坦。也就是贾敬母亲早早去了,许氏的日子才能过得这般逍遥,否则,那也是台大戏。贾赦虽然是贾母的儿子,可从小长在贾母天敌老国公夫人那里,没长在身边,纵然亲生儿子也得差一筹,更不要说老国公夫人和贾母在台面下水火不容的关系,女人大多心眼小,老国公夫人死得早,贾母心里的气没出发,可不就发泄在了贾赦身上。日子久了,母子情分更淡,为了心爱的小儿子,牺牲个不喜欢的长子又算什么。

    贾敬自然不知道许氏心里的想法,叹息了好一阵,很是同情贾赦和张氏:“这一对对婶娘一直也很孝顺,如今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早前我去的时候,恩候坐在屋里,整个人都颓废下去了,说起婶娘来,真真是心若死灰。你说婶母,也真是作孽,把好好的人都给逼坏了。”

    许氏跟张氏交情好,也有心帮帮他们,就笑道:“老爷不是最担心他们坏了贾家的名声,怎么这会儿倒为他们抱不平了?”

    贾敬便道:“家族名声当然重要,可大家都是血脉骨肉,我也是看着恩候长大娶妻的,他们现在日子过成这样,我心里多少也不好受。”叹惋道,“好好的一家人,弄成这样……”对贾母,真真是满心不待见,这个婶娘啊。“你让厨房准备点饭食,恩候今儿晚上要过来的。”

    许氏奇怪道:“不是说婶娘病了,小叔能抽得出身来嘛。”

    贾敬白眼她:“你平日不挺精明的,怎么现在犯糊涂?今儿大家就差那么一层就撕破脸了,婶娘还不定是真病假病呢,恩候能去照顾她?弟妹怕都不愿意呢。”许氏想想也对,要自己遇到这情况,怕也不乐意去,不定贾母还不想贾赦戳在她眼前添堵呢。

    正想着,又听贾敬说道:“恩候前头放下了狠话要分家,我是族长,他能不来找我?”

    许氏这会儿是真惊住了:“老爷,你先投可没说提这茬啊,恩候要分家?怪道婶娘气晕过去了。”

    贾敬淡淡地道:“分了也好,省得这么多事。”

    这倒是,荣国府两兄弟闹成这样了,以后定是不能齐心协力的,那还不如早早分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也舒坦。不过……

    “婶娘还在呢,分家?哪那么容易!”

    晚上贾赦带着满身憔悴来了宁国府。贾敬没叫别人,偌大一个小花厅,就只摆了饭菜,看到他进来,招呼他坐:“什么都别说,就你这样,一天没休息吧?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说。”

    贾赦看着满桌子饭菜,都是清淡滋补的,知道必是许氏特意吩咐了菜单让厨房做的,也不客套,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桌上没有酒,贾敬说不喝酒果然没就没准备酒水,贾赦渴了就喝汤,大口吃肉大口扒饭,前前后后用了四青瓷小碗米饭,扫荡了半桌子菜,才拍着肚子说饱了。

    贾敬先头还陪着一起吃点,后来被贾赦吃饭的凶猛劲儿吓到了,干脆撂下了筷子看着他吃。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等到贾赦用完饭漱过口拿着茶慢慢啜饮着,他拧着眉问:“怎么饿的这么厉害,你府里饭菜不和你口味?”

    贾赦摆摆手,大咧咧笑道:“敬大哥你不用忌讳,直接问就是。我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心里老惦记着事儿,没胃口。昨儿一天就喝了碗汤,也怪,到先头事情摊开来前,我还真没觉得饿,这到了你府里,看见满桌子菜,我才觉得饿得慌,让你见笑了。”

    贾敬却笑不出来,怎么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堂弟,小时候还带着一起玩过,大家年纪差的大,自己那真是当成亲弟弟疼过一阵的,如今倒好,被生母折磨成了这幅样子,看着倒像是不在意,可贾敬分明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受伤。

    贾赦怕到最后一刻都指望着贾母能护一护他,别对他这么凉薄……可惜,贾母到最后还是叫他失望了。

    贾敬领着贾赦去了自己的小书房,点着上等无烟的白蜡,烛火辉映下,贾敬慢丝条理的煮水,洗茶,热杯……贾赦也不说话,静静看着贾敬泡茶。

    茶香慢慢四散开来,绵长的香味吸进肺腑间,当真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贾敬慢慢喝光小盏里的茶,贾赦还是没说话,心里赞了声贾赦终于学会沉住气了,又是悲叹他这番进益,却是叫生母逼着成长的。

    “确定了吗?”满室寂静里,贾敬问贾赦,“婶娘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你真铁了心要分家?”

    贾赦重重点头,也不啰嗦,干脆利落道:“这分家,我是分定了。大不了所有家产我和二弟五五分,我只要分家。”

    贾赦是荣国府袭爵人,按礼长幼有别,荣国府家产他能分得七成,贾政能有三成就很不错了,如今贾赦愿意五五分,已然是下了血本。

    “上有高堂就要分家,恩候,你知道这有多不易?”贾敬并不是在故意刁难贾赦,想要他打消分家的主意,他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叔叔才去不久,你就要分家,婶娘要闹起来,外头人少不得在背后说闲话嚼舌根,这个,你想过没有?这次你和弟妹也算是有惊无险,有些事,还是要多忍。”

    贾赦沉默了会儿,感激地说道:“敬大哥的话有道理,弟弟我知道。自来最先提出分家的,都得被人戳脊梁骨,我明白。做人得孝顺父母,我也没想做逆子。要有别的办法,敬大哥,我也不想分家,真的……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敬大哥,现在这把刀,刀尖已经抵在我胸口了,我再不想办法,刀就得捅进我心窝子里去了。敬大哥,再忍下去,我就活不了了。”

    贾敬少不得冷声道:“你怎么会活不了?今儿你和弟妹联合起来唱的这出大戏,可叫我白白丢了不少人,演得多活灵活现啊,婶娘当时就快栽下去了。”

    贾赦苦笑:“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母亲当时那样子,你看了,就没点感触?”贾敬被问了个哑口无言。贾赦又执起茶壶给贾敬满了一杯,低下头歉然道:“今儿真没想到敬大哥会来,叫敬大哥忙了一天,还得跟着我们一起操心忧神,我在这里以茶代酒,给大哥赔不是。敬大哥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次。”

    贾敬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我今天会去?”

    贾赦毫不闪躲地回视他的眼神,郑重道:“我也是好面子的,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明白。我从来没想过,把家里那点事闹得人尽皆知,族人背后指指点点。”

    那这么说,还真不是他们放出的张氏不好的消息好引他过去压制贾母的?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么算计他?今天白白被人当了抢在荣国府白忙活了一天,劳心劳力,贾敬满肚子不痛快。

    贾赦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道:“我家大奶奶身体不好,丧礼后家里的大小事就由太太和二弟妹管着。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大奶奶真不行了,再没人想到她能起来,消息传出去,您过来责问我,您说,最后谁得到最大的利益?”

    贾敬设想了一下贾赦的猜测,如果张氏真不了,对贾赦这个闹出了大丑闻的堂弟,他定是怒极于心的,甚至可能拿族法来惩处贾赦,贾母本就有心收拾贾赦,到时候贾赦绝讨不了好去……贾赦倒霉,得力的是谁,可不就显而易见了?尤其,现在主持中馈的人,就是贾政的妻子……

    “这对夫妻两,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贾敬气得笑起来,说道。

    贾赦连连苦笑:“要一家人一起和乐融融,我吃饱了撑着要分家。敬大哥,你是族长,还请你帮我在长辈面前多说说好话,我是恨不得赶紧分出来,好一家四口赶紧调养调养身子。孩子他娘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瑚哥儿看着也越来越瘦了……”

    贾敬尤有些犹豫:“可婶娘……“

    贾赦笑笑,并不在意他的迟疑,只道:“敬大哥,父亲出了殡,徐大学士已经帮我托人在宗人府求了信儿,很快就会有人把礼部呈上的荣国府袭爵的折子递上去,大学时也说了会尽力帮忙。我的爵位定是没有问题的,徐学士说,最少也是一品将军。”

    贾代化当年降级袭爵,就得的一品神威将军的名头,贾赦如今也能袭个一品将军爵位,那岂不是说皇帝对荣国府对贾赦并无恶感?贾赦要真能顺利袭爵,再有徐大学士靖远侯这些助益,自己倒是不好再袖手旁观了。

    贾敬少不得问道:“圣旨大概多久能下来?”

    贾赦自信道:“最晚不过五天。”抬头望着贾敬,“若我真袭爵继承了荣国府,敬大哥,日后我们兄弟,还要多多帮扶才是。”

    贾敬举起茶杯,大笑:“这是自然!我们亲堂兄弟,正该互帮互助!”

    两茶盅碰在一起,清脆作响……

    116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贾敬等了几日,荣国府那头就跟唱大戏一样的精彩热闹,那边看着的下人回来说,贾母自醒过来就一直闹,威胁贾赦有之,动情贾赦有之,说服贾赦有之,使出了浑身解数,以前这样下来,贾赦怕早就举手投降,向贾母妥协了,这次,贾赦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贾母怎么闹,贾赦兀自岿然不动,只一句话要分家。

    贾母闹得都快把荣国府翻天了,可贾赦也狠,捏着麦穗那些人回头威胁贾母,真要撕破脸,大家就一起,顶多大家都不要做人了。叫大家看看,荣国府的母子兄弟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对于这般强硬的贾赦,贾母只能退让——贾赦不要脸,她还要脸呢,叫亲戚朋友知道她算计自己亲生儿子,她还以后就真抬不起头了。

    许氏背地里和贾敬说起来时都是啧啧称奇:“我还真没想到,恩候还能有这样硬气的一天。”

    贾敬瞟了她一眼,没和她说,贾赦可不仅仅只是跟贾母硬气,他如今和以前,兼职跟换了个人一样,前头还拿着自己承袭爵位后支持帮扶宁国府跟他做了笔交易呢。往日万事好商量的贾赦,啧啧,跟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不过也好,大家都姓贾,有没有利益冲突,能多个这样有心思的族兄弟做帮手,也好过个扶不上墙还要他收拾烂摊子的堂弟。

    不几天,果然礼部就上书言奏贾赦承袭爵位之事,皇帝问起贾代善丧事,一切顺利,场面宏大,丧仪礼重,贾赦贾政将之操持的井井有条。皇帝很是满意:“忠勇荣国公为国尽忠,鞠躬尽瘁,身后事合该如此。”

    又问了左右贾赦贾政为人,大臣们多是宁愿多个朋友少个敌人的,又有徐渭打点,贾政不说,贾赦却是被他们夸到了天上。“虽读书一道上欠缺些,为人却仗义忠厚,恪守礼仪,最喜金石风雅之道,虽不能说国之砥柱,倒也堪为忠勇公之子。”

    皇帝如今最愁的也不过是这些开国功勋之家权柄太大威胁皇权,一句“最喜金石风雅之道”却是说到了他心底,立时便笑道:“卿既这般说,想来也是个好的,如此,便封他为一等将军,承袭荣国府。”

    “圣上英明。”众人唱诺。

    说起贾代善,皇帝就想起他临终前上的为次子求荫蔽的折子,如今长子已经封了,倒也不吝啬给他的次子赐个出身。只是贾赦他还知道是老四伴读贾瑚的父亲,这个贾政嘛……“这个贾政,倒不知能力几何……”

    也该是贾政时运不济,徐渭本就不是那好嚼舌根子的人,虽有心帮衬弟子世侄女,也不过是请同僚帮着贾赦说些好话,对贾政却是半字不提,更不会平白背后说人是非,没了人背后说是非,众人对贾政,就更没印象了。谁较贾政自命清高,素以读书人标榜自己,少有和勋贵人家子弟一起玩乐,清流人家又不会和他一起,最后只与那些低门小户子弟贫寒才子混在一起,朝臣倒是知道贾代善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听说没什么大出息,但是玩古董倒是一把好手,小儿子嘛,贾代善生前常常夸赞不假,却没听说读书读出个功名来,好像考了好几次了吧,连个进士都没考上,能力几何?他们还真不知道。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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