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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他同乔南期一起坐在后座上,压着嗓音说:你如果要说的是我们已经车轱辘过许多次的那些话,真的没有必要。
    我要结婚了,他第一次正面和乔南期说出了这句话,郑而重之,乔南期,我要结婚了。
    就在半个月后。
    赵嵘话语一顿,他突然被乔南期目光吓到了。
    这人眼眶微红,双眼也浮现着憔悴的血丝,直勾勾地盯着他,不似之前那般幽深,反而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
    但他必须说完。
    他喉结微动,加重了语气。
    其他事情没有意义了。
    有!有意义的,乔南期近乎立刻反驳了他,我们才分手几个月,你和陆星平才相熟这么短时间,你怎么可能真的爱上他?或者或者你只是还没想清楚。我想和你解释,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他谨小慎微地看着赵嵘,似乎生怕错过赵嵘一个不悦、不乐意的表情。
    可他又像一个匍匐的凶兽,像是等待着猎物的反抗,一旦猎物在他眼前挣扎,他便会突然扑上前,将猎物彻底消耗殆尽。
    赵嵘感觉自己心脏慌乱地快速跳动了几下。
    他敛了敛自己的外套,低下头,将下巴埋进了围巾里,在这颇为宽敞的后座上,给自己裹足了安全感。
    他说:好,你说。
    也许说完,偏执也就没了。
    乔南期笑了。
    这是他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他眼尾的微红甚至还没有散去。
    他生怕赵嵘反悔,迫不及待地说:我真的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胜负欲使然。赵嵘,你走之后,我遇到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他想先说那窝猫,可他借着宠物店员的身份加过赵嵘,此刻只好按下那件事不提。
    我看到了从前你给我寄的信,每一封我都看完了。我当初不是故意不看的,我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那里会有东西,我最近才撬开信箱看的。
    听到信这个字,赵嵘双眸微颤。
    自从当初在一起之后,他每每有和乔南期聊一聊的想法,乔南期总是不甚在意,甚至直接打断他,他便已经开始放弃诉说。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觉得那些事情会永远埋藏在过去。
    却不曾想乔南期还是看到了。
    在不应该看到的时候。
    他说:我当初只是想报答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乔南期想说的不止这些,但我还知道了很多。我知道你曾经在陈家是怎么过来的,我也知道你当初和我签结婚协议有多困难。
    我曾经有一段最难捱的时间,在大学的时候。是一个人偷偷在书里夹了书单,偷偷地陪着我度过了那段时间。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陆星平,后来我才知道
    赵嵘缓缓眨了眨眼。
    原来乔南期连这个也知道了。
    原来乔南期对陆星平多了几分特殊,是因为这件事。
    原来阴差阳错间,这条不属于原著的白月光的线,居然就是他这个变数添上去的。
    我曾经戒备心太强,想的却太少了,我一直都喜欢你。过去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会再不珍惜,我也不会再对不起你了。
    你爱了我那么多年,我也是爱你的,我们是两情相悦。
    他终于还是低下了头、折下了所有的骄傲:赵嵘,我们还可以继续。我求你,我求求你,我真的求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如果恳求和卑微能让赵嵘回心转意,那他简直感谢上苍创造了这两个词。
    可惜赵嵘还是没有反应。
    乔南期就这样看着赵嵘,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风声,听着车里暖气轰轰的声响。
    看着他哀求的那个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啊,你很警惕、很戒备。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是你看见的,而是我告诉你的,你只会觉得我别有所图。
    现在你都知道了,你很感动,所以你希望我回去。
    赵嵘想,也许,他应该感谢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心软坐了下来,听到这些话。
    酸楚中,他居然有些欣慰。
    起码让他知道,其实飞蛾扑火的那些年,也并不是真的毫无意义。
    也让他知道,他一直很介意的关于陆星平的那些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误会。
    起码其实他们只是阴差阳错,只是不合适,并不是互相地犯贱。
    可也正是因此,他那心软只是闪过了一瞬间。
    这些事情现在被乔南期知道了,只不过是让这人更加混淆感情罢了。
    感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和喜欢一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不知道这些事情之前,乔南期的执着也许更大的可能来自于受挫,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兴许乔南期不愿意放弃的是他的付出。
    他要结婚了,这件事对于乔南期来说反而像是一个宣告失败的终点,让乔南期更加难以分辨那些感情。
    赵嵘反而愈发觉得,和陆星平履行婚约这个决定是对的。
    不管怎么样的偏执,总是会在他和乔南期自小到大的朋友结婚以后消失。
    喜欢和偏执,要分得清楚,说难也难,说容易,却也很容易。
    只要偏执的目标没有了,倘若还心中有情爱,那便是喜欢了。
    如果这人的执拗还没有消失
    应当不会。
    面前的男人已经濒临失控,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心平气和地说:其实我就算和你回去,我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但你却很有可能只是喜欢以前的那个我,喜欢的是我的喜欢。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看到你,偶尔会想我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你有设想过,如果我在我们的关系中,变得和从前的你一样,你还能爱得动吗?
    我没有想过,但
    那就想想。赵嵘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他接着说:祝我新婚快乐吧,乔先生。
    第62章
    车外,风雪不知何时又卷头重来,倾斜的飞雪飘落而下,覆盖了整个大地。
    赵嵘在乔南期绝望的目光下,拉开了后座车门,仍然走了下去。
    乔南期立刻跟着他下了车,快步上前,横亘在赵嵘面前,低声哀求着:别走,你听我说
    赵嵘没动,我听你说完话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结婚?他这么多年,心中都有别人,怎么可能区区几个月就忘记那些对于他而言的刻骨铭心?
    陆星平未必是你的良配,你也未必多爱他,这才多久!?这比起我们这十年来说才多久?
    赵嵘听到十年这个词,双眸突然一颤。
    他轻声说:不是我们的十年,是我的十年和你的十年。
    乔南期被这句话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甚至差点没有站稳,眼看就要跪坐在这雪地中,好一会才稳住了身形。
    他哽咽着说: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都可以给你,什么东西都可以。陆星平有的,我都有。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千金难买我乐意啊,赵嵘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却又注了重量,每个字都压得乔南期喘不过气来,喜欢这种东西,如果真的有道理,真的能用那些物质来衡量,现在我们怎么会这样站在这里呢?
    你说陆星平不是良配,说我也未必真的爱他
    他往前一步,凑到了乔南期的眼前,和这人之间只有几寸的距离,仿若恋人一般。
    乔南期红着眼睛垂眸望着他,这靠近太过猝不及防,以至于他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呼吸间的热气打扰到他。
    飘絮纷飞,落在赵嵘和乔南期的头发上,像是装点的天色星星点点落了下来。
    赵嵘抬手,指尖轻轻在乔南期侧脸边沿滑过。
    空气冰凉凉的,乔南期的脸庞也被风雪吹得微冷,赵嵘刚从兜里掏出来的手还有些温热,指尖的触感让乔南期目光浮动。他想抬手抓着这苍茫间难得的温度,捧到唇前细吻,可他手臂微动,却又再度放下。
    竟还是有些不敢。
    赵嵘像是在勾勒他侧脸的轮廓,待到指尖落在下颌处,他才说:但我就爱你吗?
    乔南期浑身一僵。
    你还记得前几天,你第一天来疗养院的时候吗?
    那时候你和我说,你可以不要那些你图谋多年的事业、地位、财产可我当时想了一下如果你失去了这些会怎么样,突然发现,我好像并不清楚,以前的我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原来我刚离开你的时候,还是带着点心意难平的。我那个时候只是失望怕了,其实并没有完全放下。可直到我看着你固执地不愿意放下,我才知道,也许过去几年,我的偏执也是病态的。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我一直让你想清楚,原来我也需要想清楚。
    是,我未必有多么爱陆星平。但我也未必爱你啊,也许在过去的十年里,可能我爱的是你的外表和能力,爱的可能只是我现在触碰着的你的脸,爱的也可能是你在我跌落泥沼时伸出的那只手,爱的是曾经的过往,爱的不是你这个人
    乔南期,我未必爱你。
    这话或许严重了。
    他怎么可能没有爱过乔南期。
    只是到了此时此刻,赵嵘终于明白,要想清楚的人不只是乔南期,还有他自己。
    他现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是爱的不是人而是过去,是不想爱了,还是不敢爱了?若他没有想清楚,即便回头,他得到的不是他想要的,乔南期得到的也未必是乔南期想要的,届时不又是一个重复的十年和一样的结局吗?
    他本不想这样说,可此刻,他不得不这样说。
    这话说的太过沉重,乔南期一时之间,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赵嵘见他这般,抬脚绕过了他。
    他走到自己的车旁,上了车。
    车的引擎声响起,带着一阵同冷气相交冒出的雾气,渐行渐远。
    乔南期被那一句我未必爱你重重地钉住了胸口,待到他从无尽的疼痛中回过神来时,那辆车已经消失在他视线中。
    那一瞬间,风雪中,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告诉他放弃吧。
    放弃就不会痛了。
    可他只觉得这个念头才是最痛的。
    不可以。
    不行。
    他无法接受。
    乔南期跌跌撞撞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他一踩油门,开车去了赵嵘家。
    赵嵘回家之后,裹着毛毯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望着窗外的飘雪,发呆了好一会。
    他想,若不是婚礼箭在弦上,若不是到了此时此刻才让他知晓了那么多的阴差阳错,或许他已经回头了。
    他想着乔南期沙哑着嗓子和他说求求你,方才还只是些微动摇,此刻却仿佛喝了什么度数高的烈酒,刚下肚时只是辣口,等着时间过去,却让人头昏眼花。
    他强迫自己,按下那乱动的心绪,望着窗外的雪景出神。
    半晌,脑子里只剩下方才就已经想到的一个词。
    事已至此。
    随后,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起身,开始继续处理昨天决定的那些婚礼事宜。
    他给徐信打了个电话。
    嗯,可以开始准备请柬了,学长给我发了陆家负责的人的联系方式,我发给你,你和他们整合一下邀请名单。
    纸质和电子都做一份,毕竟有的人发电子版比较合适。
    对了,电子版帮我准备一份没有名字的,我有用。
    挂了电话,赵嵘不知是不是前两日太忙,今天又心力憔悴,竟然困得很,倒头便睡了。
    他不知睡了多久。
    他今天心事太多,平常难得梦靥,这一回梦里却纷杂得厉害。
    一会是刚穿来那阵子,不太习惯一个九岁孩子的身体,有时候经常磕磕碰碰,赵茗会轻轻敲他的额头,说他马虎。
    一会又是他回到陈家,再见到乔南期时的画面。那时候乔南期看他的目光似乎有一点惊喜,便是那点惊喜让他觉得,这人是不是也希望看到自己?
    然后梦中画面一闪,是今天乔南期红着眼睛的样子。这人张口对他说:赵嵘,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发出的声音却是他自己的。
    赵嵘醒了。
    天光还亮着,门口传来了响彻不断的门铃声。
    他还在睡梦的恍惚中,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陈敬年的司机,担心对方没有离开还妄图作祟,立刻拿出手机打开了监控。
    随后他看到了乔南期。
    还没有放弃吗?
    他想了想,打算装作不在家。
    可门口那人似乎知道他的打算,按了一会门铃,在门外喊道:你在家,路上的雪有脚印。
    赵嵘默然。
    乔南期也不继续敲门了,他还穿着那身已经被雪淋湿过的风衣,衣服上的水渍都已经干了一轮。
    他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等着。
    像是在和什么较劲一般。
    赵嵘把摄像头的画面关上,起身,看书去了。
    家里书架上的书他在这些年早就看过,随手一拿,想着拿到什么看什么,没想到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本科幻小说。
    《时间移民》[1]。
    他动作一顿,一瞬间想把这种曾经出现在图书馆书单里的小说塞回去。
    可塞回去的动作仿佛露怯一般尽管书房里没人看着。
    赵嵘还是拿着这本书,坐到了窗边,重新翻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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