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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养猫-(17)

    信件最后,再次表达了全家人对她的思念,让她保重好自己,一家人总有重逢的那一天。
    落款他写的是:为父泣念。
    信使来去匆匆,没留太多时间给谢家人,是以这封信全是出自谢玉折之手,但也表足了母亲和兄嫂对她的思念之情,谢锦看到最后,眼泪砸湿了信纸,早已是泣不成声。
    她哭起来安安静静,一手捏着书信,一手捂住嘴巴,眼泪大颗从眼中落下,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被泪水沁的如雾中烟雨,却又犹如扎进姜照心里的钢针。
    姜照还是觉得头重脚轻,但脑子里又分外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的私心让谢锦多受了许多思亲之情,清醒的明白自己的残忍可恶。
    她不愿在此处多待,总觉得有自己在身边,对谢锦来说应当是一种侮辱。
    于是在谢锦还沉湎于悲痛之中时,在不惊扰她的前提下,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殿内。
    第24章 想通
    君王千秋,被称为万寿节,虽顾及未出孝期不曾大办,但也是宫中一大盛事。
    天还未亮姜照就被青时姑姑唤起身,而后便是洗漱、梳妆、更衣。
    熙和宫里热闹非凡,宫女们捧着东西来回出入,等到天光乍亮,终于把姜照打扮的光鲜亮丽。
    冕服华丽厚重,姜照一年到头穿不了几次,但千秋当日需往宗庙拜谒,算是极为正式的场合,便由不了皇帝去使小性子。
    她身穿玄色华服,上织十二纹章,脚踩龙凤,肩挑日月,端的是威严无双。
    御极三年,比起刚登基时的惶然稚嫩,她如今早已习惯站在众峰之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皇家风仪,无论抬眼低眉,更令人不敢直视天颜。
    未戴冠之前,姜照先用早膳,毕竟大礼要经一上午,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还是极高的。
    昨晚处理政事到深夜,又起了一大早,姜照显然心情不愉,熙和宫众人感觉到低气压,更不敢去触她的眉头,来去之间,大气都不敢多喘。
    请陛下用膳。
    姜照拄着臂肘在桌上假寐,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猛然睁开眼,有些难以置信的回眸去看,果然是谢锦捧着一碗清粥,低眉顺眼站在不远处。
    她身穿蓝色宫装,与从前在宫正司时制式不同,倒与青时姑姑的有些相似,姜照恍然明白过来,想是高盛安的事情办妥了,如今谢锦已正式成为她熙和宫的人了。
    谢锦名义上是皇帝执笔,要在御书房侍奉左右,但在御前行事,都是姜照的近侍,今日千秋大宴,谢锦过来帮忙也是无可厚非。
    但是高盛安并没有事先告诉姜照,此时正在一旁喜滋滋的偷笑,只以为哄了陛下开心,却未曾想被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他起了一身冷汗。
    陛下有何吩咐?高总管连忙拔腿凑近,在陛下身边赔笑。
    姜照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朕要扣你三个月月俸,你可有意见?
    高盛安不知怎么又惹了她生气,却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能苦着脸说:奴才遵旨。
    他总算是又有了眼色,从谢锦手里把粥碗接下来放到皇帝面前,又挥挥手,让人把其余膳食摆好,口中道:仪仗已到殿外,请陛下用膳。
    姜照喝了两口粥,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安静站在一旁的谢锦身上,轻咳一声道:阿谢执笔可用过早膳了?
    谢执笔眉眼低垂,言辞恭谨道:回陛下,奴婢尚未用膳。
    那正好。姜照挑眉一笑,道:早膳备的多,未免浪费,谢执笔与朕一同用膳。
    殿内还有别的宫人,她就摆出显而易见的偏爱,高盛安神情更苦,把明显会惹到陛下生气的于理不合四个字在嘴里含了几遍。
    好在谢锦十分贴心,在他硬着头皮开口之前先自己拒绝了,说的也是那四个大字。
    姜照心里不太高兴,但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
    她前天晚上去给谢锦送过信后就没再主动找过她,虽然只是相隔一天,却犹如万年之久。
    说实话,她有点儿怕谢锦。
    怕她憎恨自己,更怕她不搭理自己,但看谢锦如今的态度,想来事情也并没有恶化到难以挽回的程度,且她有意示好,虽然被谢锦拒绝,但也并不算不留情面。
    姜照心情复杂的用好了早膳,外头来了宫人催促,请陛下乘御辇移驾宗庙。
    高盛安取出平天冠,伺候姜照簪好,又伸手为她理了下冕旒,才退到一侧跪拜。随着他的动作,殿内所有宫人都跪了一地,包括谢锦在内。
    高盛安高唱一声:请陛下移驾!
    姜照面无表情起身,目光透过冕旒落在谢锦身上,举步走到她身前时停留了一瞬,终究只是轻叹一声,大步走出了殿内。
    高盛安连忙起身跟上,随行的还有其他几个小太监,元祥不在其中,被姜照吩咐去做别的事了。
    等他们一行全部出了殿门走远,殿内宫人才敢有所行动,纷纷起了身。
    见谢锦还跪在原处,有心善的小宫女走到她身前,压低了声音道:谢执笔,宗庙大礼要行一上午,下午陛下要接见大臣,晚上便是宫宴,这边暂时无事了。您身份与咱们不同,不用在此操劳,且听陛下传召就是。
    谢锦微微颔首,同她道过谢,果然起身离开了。
    她在熙和宫待了有一段时间,但少出殿门,对此处并不熟悉,这会儿不想回住处,便想着四处走走。
    熙和宫作为帝王寝宫,自然不是一般宫室所能比较。
    自宫门起,雕梁画栋,九曲回廊,主殿之后过半月门更是有一处花园,各种奇珍异草,堪比一座小型的御花园了。
    宫内主子不多,熙和宫更是姜照一个人说了算的,谢锦不知她如何打点过,明明她的装扮看起来只是普通宫女,可即便是进了后花园,路过的宫人和巡逻侍卫也并未阻拦多问。
    谢锦沿路往前走,眼前出现一片小湖,形容不大,却修缮精美,许是顾及陛下安危,四周有汉白玉所制的围栏,上面有草木虫兽的花纹,也俱是精雕细刻。
    围栏有缺口处,直通湖中央,建有一八角湖心亭,有宫人日日打扫,石凳上还放着软垫,桌上没有茶水,搁了一个精致竹匣,想来是鱼食之类的东西。
    谢锦站在通往湖心亭的廊道,没有再往前走。
    她举目四望,似乎能想象出姜照在湖心亭喂鱼的样子,却恍然已经记不起,她在自己面前,满心欢喜的模样。
    她又想起方才在帝王寝殿,在姜照被高盛安伺候用膳时,她曾偷偷看了她一眼。
    年轻的女帝身着宽大的玄色冕服,虽然身形清瘦,却意外的能够撑起全部威压,好似她天生就是帝王,所有人都该匍匐在她脚下,更无人敢唐突、敢冒犯。
    但她仍是谢锦熟悉的模样,从眉到眼,由耳及唇。
    谢锦算是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双目含泪柔弱可欺的少女,长成如今比她个子还高的可靠模样,在她还没有发现姜照的身份之前,明明已经在逐渐开始依靠她了。
    当今十六岁登基,如今再回头去看,姜照也是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成长,谢玉折那一沓厚厚的家书之中也有所阐明,谢家得贵人相助,脱离苦难,也正是从三年之前。
    姜照初登基,还没有学会当一个皇帝时,就已经开始为谢家谋划。
    谢锦不懂朝堂掣肘,也不懂权谋计数,但她知道,皇帝虽金口玉言,但并非可以任性妄为,她想象不到姜照是如何在即位之初,还没有掌握大权之时就把手伸到边关,将她的家人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甚至三年来事事关照,从未有所忽视。
    这明明是皇恩浩荡,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该感激涕零,莫说是姜照没有放她出宫,即便是帝王独断,铁了心让她在宫里留一辈子,她又怎能去怨她呢?
    只不过是一碗热饭的恩,这六年间相依相伴,又不是她谢锦单方面付出。
    没有人比谢锦更明白姜照待她有多好,甚至在成为九五至尊之后,她依旧能换上宫女侍服,在日理万机中抽出时间到宫正司,只为见她一面,唤她一声阿姐。
    甚至,哪怕是身份暴露,在谢锦面前穿上帝王冕服,却还是在担忧她没有用早膳,即便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被驳了脸面,终究也不过是一声叹息而已。
    而谢锦自被从赵太妃那里解救出来,进了熙和宫,几乎没给姜照留过什么好脸面,她知道自己态度有多恶劣,有多么让人心寒,但姜照不仅没有怪罪她,还处处为她着想,让她有了新的身份能在宫里立足,让她住在熙和宫受帝王庇荫,让张太医为她把脉开药调养身体,让人从千里之外给她带来家书
    桩桩件件,皆是姜照待她的好,无论是阿照还是陛下,她待谢锦,从未有所亏欠。
    今日是姜照生辰,她尚未对她说一声:生辰喜乐。
    姜照的生辰在四月底,而她们是在康和十五年十二月相遇,那时候姜照其实还不满十三岁,一直到康和十九年六月,姜照登基之前的四个生辰,都是谢锦陪她度过。
    那时候容妃被打入冷宫,彻底遭先帝厌弃,姜照从前有多受宠,后来就有多被忽视,先帝只沉浸在对容妃的痛恨之中,完全忘记了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姜照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双方的庇护,从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变成了受尽冷眼的小宫女。
    若非她身上还流淌着皇家血脉,那些宫人不敢做的太绝,恐怕姜照早已饿死在宫中。
    也正因他们的欺辱和忽视,冬夜里的映月宫不说炭火,连一杯暖身热茶也没有。
    姜照深夜冻醒,终于忍受不住,躲过巡逻侍卫从小路穿梭,不知不觉来到宫正司附近,正偶遇了事务繁忙,深夜才下值的谢锦。
    她用一碗热饭换回一个妹妹,小小的人儿在她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浑身发抖,攥着她的袖子,颤颤巍巍用软糯嘶哑的声音唤她:阿姐。
    心软成一团的谢锦那个时候就发誓,一定要在深宫之中护好她的阿照,要好好把她养大,要教她为人处世,要让她再也不受旁人欺辱。
    她没想到阿照会阴差阳错的位登大宝,或许阿照也没想到,所有人都不会想到。
    但阿照,明明一直都还是她的阿照。
    谢锦擦干眼泪离开了后花园,去青时姑姑的住处走了一趟。
    姜照年少时受宫人欺凌,长大后也不喜欢旁人近身,青时姑姑是个例外,她又是陆太后身边的老人,陛下敬重她,莫说是在熙和宫,就是在整个后宫之中,青时也是地位超群的存在。
    青时与谢锦一样,自己单住一个侧殿,早年她在冷宫随侍陆太后,也是落下一身病痛,姜照特意派了几个小宫女供她驱使,见谢锦来了,就有人进去传话。
    锦娘来了。青时出来见客,笑意温柔,称呼也亲切,并不把谢锦当成外人。
    谢锦冲她福身行礼,被青时握住手相携入座,又差人去重新沏茶,笑问道:锦娘不会无端前来见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言下有深意,之前谢锦的确因为姜照隐瞒身份的事迁怒到她,便觉得有些脸红,在下唇咬了一下,才开口道:确有一事相求,请姑姑帮忙。
    青时问道:何事?
    谢锦暂未回答,只是又问:熙和宫内应当有小厨房吧?
    她这问题也只是为引起下文,毕竟连她和徐伊人住的那个小院子都有厨房,偌大的熙和宫内断然不会没有。
    果然见青时点了头,道:自然是有的,陛下经常处理政事到深夜,未免她饿着肚子入睡,我时常要下厨,为她做些宵夜。
    说完不等谢锦开口,便明白了她的来意,就问道:你可是想借用小厨房?
    谢锦点了点头,道:还请姑姑出面帮忙周旋。
    青时摇头笑道:此事不用周旋,你自去即可,无人敢拦你。
    陛下早已吩咐过,熙和宫上下任你驱使,别说是个小厨房,就是帝王寝殿,你也可以随意出入的。
    虽然之前隐隐感觉到姜照对于自己的宽容,但是经青时这么一说,谢锦还是觉得鼻子一酸,低头掩饰住自己泛红的眼眶,轻轻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
    青时没问谢锦要借小厨房做什么,只是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就放她走了。
    第25章 千秋
    元祥办事回来,照例去谢锦那里走了一趟。
    姜照先前吩咐过,让他对谢锦的事上点儿心,他便经常过去问询,只是谢锦还从未对他提过什么要求。
    顺便他还带着张御医过来,要给谢锦请平安脉。
    张御医身负皇命,每三日过来给谢锦诊一次脉,根据她的身体状况调整药方和剂量,尽忠尽职的为她调理着身体。
    谢锦先前虽然对姜照有怨,但是关于自己的身体却不曾任性,对于张适的诊治也算是配合,这段日子喝了不少药,也的确觉得身子康健了许多。
    诊过脉,张适又仔细端详了谢锦的脸,笑道:恢复的极好,一丝印记都没有了。
    谢锦也笑着恭维他:张御医妙手回春。
    张适摆摆手,叹道:陛下出手大方,天材地宝任我取用,若是连这点儿外伤都处理不好,那老夫还真没有脸面再待在太医院。
    谢锦面色微动,见张适已着手收拾东西,突然开口道:张御医,我尚有一事相求。
    姑娘有哪里不舒服吗?张适将手中的东西又放下。
    元祥一直站在旁边,虽未发一言,但时刻关注着他们,一听说谢锦可能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忙凑近过来,眉头紧蹙,一副关怀至极的样子。
    谢锦指了指左耳,将左耳失聪的事如实说给了张适听。
    她当日挨了好几个巴掌,但俱都没有成姑姑打的第一巴掌来的狠厉,左耳到如今还是没办法听清。
    张适眉头紧蹙,他倒是考虑过谢锦挨的耳光会不会涉及听觉,但是见她能与人正常交流,又没主动开口说听觉有碍,便想当然的认为一切正常。
    他怎么也想不到,谢锦竟然能憋到现在才说。
    这要是被陛下知道
    张适打了个寒噤,赶紧帮谢锦检查起来,不光是他,连着元祥也是心惊肉跳,围着他们来回走动着,明显一副很着急又不敢干扰的模样。
    所幸经一番诊治,见张适面色稍缓,元祥的心也放了下去,赶在谢锦之前开口问道:张御医,情况如何?
    张适道:元公公不必担忧,经我初步诊断,谢姑娘的症状并不算严重,我再添一副药,配以施针,不过三五日便会有所好转。
    说完,又叹了口气,认真嘱咐道:还好时日尚浅,尚是来得及诊治,你这耳朵虽然不算严重,可如若真是相隔时间太长,也极有可能会恶化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到时候再想寻回听力,真是要求仙拜佛了。谢姑娘,日后可不能再讳疾避医啊!
    谢锦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任性,只能咬着下唇,顺从的点了下头。
    张适又收拾起他的诊箱,谢锦望了他一眼,又看向元祥,同他们商议道:既然我的听力很快便能治愈,此事请二位就不要转告陛下了。
    那二位对视一眼,俱都不语。
    知道他们都忠于姜照,奉有皇命在身,必然不敢有所隐瞒,谢锦略微思索过,又开口说:倒也不是央着二位帮我欺瞒圣上,只是她政务繁忙,我如今又无要症,何必引她担忧?
    况且她并不知晓我听力有碍,只要她不问起,就把此事按下不表就是。
    见他们仍有疑虑,谢锦又道:若是他日事发,陛下的怒火,全由我一人承担。
    元祥心道,陛下如何能对您发火,万一真到了那一天,又恰逢陛下心情不好要追究,要遭殃的也只会是他和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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