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绚烂英豪终极篇 > 绚烂英豪终极篇
错误举报

正文 第14节

    绚烂英豪终极篇 作者:醉雨倾城

    第14节

    高淮南探个弓步,右脚把江扬左腿拧住,顿时卸去他一半力道,现在只要再出一拳,就足以把基地指挥官直接丢出去几米或者摔在草丛中。但是江扬却奇迹般忽然整个人放低身体,就像是已经被踹倒一般,从高淮南腋下穿过的右手稳稳撑住地面,然后几乎是同时向前踢出了左腿。这个对柔韧技巧要求很高的动作让高淮南始料未及,为了避免被踹断骨头只能闪身躲开——近身搏击就在这一秒变成了相距一臂的对峙,不必分出高下。苏朝宇知道,如果高淮南够狠心,在第三招就可以把江扬扛起来扔出去,如果江扬够狠心,不过第四招就可以把对方的骨头掰得脱臼。他也算是基地指挥中心里搏击数一数二的人物,看了这一场戏都觉得精彩纷呈。

    只是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高淮南双臂一展,把江扬搂过来:“儿子!”

    万人之上的中将指挥官笑得十分灿烂,几下挣脱了又立正:“队长!”

    高淮南呼啦伸手推住他下巴:“叫

    错了,再来!”

    江扬侧头看看苏朝宇,明星大吼两声,高兴地追尾巴。江扬凑在高淮南耳朵边说了一句什么,苏朝宇没听到细节,但是看见了嘴型:“爸爸。”

    “小公主们呢?”

    “今天不能来,跟她们妈回去看姥姥了,老人家轻微中风,醒来一件事就是要见我家的姑娘。”

    海蓝色头发的上校瞠目结舌地看着父子俩进了前厅又上楼,程亦涵早站起来,此刻惯常的扑克脸上也有三分笑意:“好看吗?”

    “何止好看!”苏朝宇叫嚣,“他叫儿子也就算了,他真的叫爸爸!”

    程亦涵耸肩:“又不是第一天。”说着就转身进厨房:“我要煮茶,你喝不喝?”这是含蓄地邀请苏朝宇听故事的方式,海蓝色头发的上校几乎是蹦进去:“喝!喝!”

    高淮南是海军陆战队的大队长,布津帝国海陆统战部的荣誉顾问,从内到外都是标准的大哥形象,只有对待四个人的时候温柔得不得了,两个是家里的女儿,今年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粉妆玉琢的十分可爱,另一个是老婆,最后一个则是布津帝国边境基地最高指挥官江扬中将。早年江扬初入海军陆战队的时候分到了路易斯手下,后来部队作战分工有所改变,江元帅嫌路易斯那里“过于清闲”,一纸命令下给高淮南,把江扬送去海陆尖刀连。据说高淮南看见调令气得要死,直接打电话把当时任元帅副官的秦月朗骂了个狗血淋头。

    “秦……秦月朗?”苏朝宇不解,“为什么?”

    程亦涵笑:“谁叫这个小舅舅午睡的时候懒得转接电话,跟高淮南说‘元帅在开会’,结果可好,变成了出气筒,后来还不敢告诉元帅。”

    苏朝宇在大沙发里肆意伸长他的腿:“然后?”

    “然后就真的送去了。高准将扬言,如果江扬死在尖刀连的话,他绝对当没看见一样,不负任何责任。当年江扬只有一米七五,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气魄和威严,十足的……儿子。”苏朝宇想了一下,果然,175的少年和194的大叔,天然绝配。当年的江扬被高淮南搂过来的时候,手感一定相当好。

    尖刀连却是海军陆战队最苦的连队,秦月朗经常苦着脸跟别人悲壮地谈起自己从军校出来以后的两周野战实习,当时他被分到高淮南手下,每天被拎到指挥室骂,高淮南急脾气,要求严格绝对不吃软话不徇私,因此在秦月朗心里留下了体积很大的阴影。而江扬去的更不是时候,正好赶上冬天的尖刀连在海边季节性集训,每人一个睡袋,就住在海边风最大的地方,用带冰碴的水洗脸刷牙,三餐全是罐头。江扬在路易斯那边一直负荷着超越年龄的训练量,没缓过来就换到尖刀连,撑了不到一个礼拜就趴下

    了,整夜高烧。

    苏朝宇皱眉:“这就是元帅家能干出来的事儿。”

    程亦涵摊手,递给他一杯红茶:“高淮南于是又把秦月朗骂了一顿。”

    苏朝宇扑哧笑出来:“这又是为什么?”

    “这种事情不敢告诉元帅,免得他又说江扬的不是。高淮南把他带回自己那里住,但是气总要出的。后来他按照江扬的实际体能条件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被称为‘小朋友标准’,据说空战团那边也有。”

    “这很正常,”苏朝宇尝了一口程亦涵煮的红茶,压低声音,“长官体恤下属,但构不成叫爸爸的理由。”

    正说着,听见勤务兵报告:“任大队长来了。”窗子里看见任海鹏正提着明星前爪跳交际舞。程亦涵站起来迎出去:“高爸爸说江扬烧糊涂的时候叫了他一夜,可惜……”他回头一笑:“没证人。”

    ☆、我有一个好儿媳

    苏朝宇满肚子问号,却又知道那是江扬和父亲斗气、矛盾、纠葛的历史,是“不能提”和“不堪回首”,他也知道,即使江扬高烧,叫的也一定是身在首都的那个爸爸。这种别扭的爱让人无话可说,苏朝宇甚至不知道江扬到底把江瀚韬元帅当成了什么,或者,希望他是什么。而此时此刻,楼上的江扬坐在电脑前,像个刚郊游回来的小孩一样给高淮南展示着他收至麾下的狼牙和苏朝宇领导的特别小分队的照片,高淮南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站在身后,任江扬时不时转过脸来,笑意盎然地问:“这张帅吗?”

    虽然今年江扬下帖子邀请的是三位高级干部的全家人,实际上他也是真心实意欢迎家眷的,但是大家无一例外都为妻儿找了理由。任海鹏说老婆不肯来跟男人们瞎掰,不如看,安泰然准将则笑着应和了。江扬抱歉地站起来:“看来各位都已对局势有所担忧。本来是家宴,被弄成了公事,实在是又抱歉又无奈,允许我年关再补。”

    高淮南敲敲盘子:“几年没去我那儿领压岁钱了?指望我直接给你存银行?”任海鹏奚落他:“你应该给他送过来,放在门口垫子底下。”江扬大笑。这些人虽然名义上是下属,对他来说却都是以一当十的必须尊敬的长辈,虽然玩笑可以开,但正事也是要谈的。只是程亦涵刚把资料送过来又坐定,决定开始说话的时候,任海鹏忽然一指苏朝宇:“这个小伙子以前没见过!”高淮南毫不客气:“听说过的,我蓝头发的儿媳妇,只可惜升得太快,我早就想揍他了。”到底是安泰然准将最厚道,拍拍苏朝宇肩膀。

    苏朝宇慌忙站起来,一一行礼问好,略带些生涩地说:“今天是下官第一次参加这个聚会,希望年年有今日,只是以后不要谈公事就好。”

    江扬端起茶杯:“放过他吧,现在这是狼牙的副师长,升职可不是我说了算。苏副师长

    主管狼牙的实战训练,这也是这次让他与会的原因,我开门见山。”说着四下环顾,勤务兵们立刻把果盘、点心、普洱茶之类的东西端来放好,鱼贯离开,最后一个人很有礼貌地带上了门。

    程亦涵把资料发到每个人手里:“这里面是关于迪卡斯的近况以及纳斯在迪卡斯部署的多兵种联合部队分布图。”

    “迪卡斯的局势不容乐观,局部冲突已经很多次了。纳斯布津为首的各国联盟公会刚开完,我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消息令人十分不安。”江扬站起来,像个真正的主人那样斟茶,一杯杯送到他们面前,路过苏朝宇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碰到了他的脖颈。“纳斯盯住迪卡斯的石油开采,表面和各国分利,实际上要求独吞。他们严格限制外国集团进入迪卡斯,所提出的贸易条件苛刻的令人发笑,现在在迪卡斯境内渔利的,只有纳斯和纳斯必须依赖的几个周边岛国。”

    安泰然准将说:“这是战争的征兆,不过听起来中将已经有所准备。”

    江扬苦笑:“前些年想得太少,都是事到临头了凭借运气行事,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必须学乖。”

    任海鹏头都不抬伸手:“喝不了这个,换咖啡。”

    程亦涵笑着答应,江扬接过手:“我来吧,任大队长要求高,可能要你‘重做’。”任海鹏带人训练的口头禅就是“重做”,计划不合适、强度不达标、出了小纰漏、精准度不好,一律重做。苏朝宇也在他手下挨过罚,此刻感触格外多,带头笑了。任海鹏才不会在人这么少的时候给他最爱的“小朋友”留面子:“严肃点儿!要打仗了。”

    高淮南皱眉:“这个仗不好打。我方远距离作战,又少海域多陆地,海军素质一直平平。自夸地说海军陆战队虽然强硬,但和其他部分的配合衔接仍然不够好,单就后方补给和战地工兵的合作来说,这几乎是战争的关键,但咱们的水平也就是理论状态。”

    江扬停下手里的活计,给咖啡机时间:“不至于这么差吧。”

    高淮南哼笑一声:“当年军事委员会把资费拨给各种国防计划的时候,就没想着今后大家要一起打仗。前几天我从库里捡来一辆陆战工程车,想弄个新鲜项目让大家练练,结果你猜怎么,机械连队派了十五个工兵围着车看了一圈,找不到衔接我们海战设备的接口。”

    “你就气得把人家都骂了一顿。”任海鹏堵他。

    “能不发火吗?”高淮南已经翻完了资料,“以后上了战场,这些都是死人,谁有功夫往回抬?”

    一句话戳到苏朝宇他们的短处,不得不发言:“是应该提前

    做些适应性训练,毕竟在迪卡斯作战是半示威半保卫性质,大家不会撕破脸,减少战损是第一要务。”

    江扬把咖啡端给任海鹏:“这正是我的想法,希望三位大队长能够和狼牙一起未雨绸缪。”

    “要到何种程度?”安泰然指着资料一段话问,“如果那边的石油争夺战真的如这里说的一样激烈,恐怕要做的不仅仅是训练。”

    程亦涵打开笔记本:“工程兵方面,我想综合情报处可以有一定助益,如果需要,请各位随时告知。至少在远程资料提供和指导这方面,我可以指派专人24小时值班待命。”

    江扬坐下:“不过……必须要顾及狼牙的情绪。”他尝了一块曲奇,甚至像个偷吃零食的小孩那样舔了一下嘴唇:“那是正统的陆战部队,本领不错,就是脾气坏了点儿。”

    苏朝宇似乎是被人踩了痛脚一样,差点儿反驳,结果江扬不慌不忙地瞥他一眼:“想帮狼牙说话?”

    任海鹏大笑,跟安泰然耳语:“看,还是能吃住他的。”

    “狼牙对海战了解不多,两栖作战的过渡部分训练欠缺。我已经跟彭师提过,他本来在明年的计划里定了两个月的特殊训练,拟请客座的名单里,高准将已经在列。”苏朝宇微笑,“现在正好提前,不过我们需要稍微多几天的筹备,也请三位大队长包涵。”

    高淮南拍桌子:“这个小伙子不厚道!‘你们’是谁?”

    ☆、我有一个好情人

    “狼牙对海战了解不多,两栖作战的过渡部分训练欠缺。我已经跟彭师提过,他本来在明年的计划里定了两个月的特殊训练,拟请客座的名单里,高准将已经在列。”苏朝宇微笑,“现在正好提前,不过我们需要稍微多几天的筹备,也请三位大队长包涵。”

    高淮南拍桌子:“这个小伙子不厚道!‘你们’是谁?”

    江扬都笑了,瞧着苏朝宇,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苏朝宇自然是不能规规矩矩答“军人职责所在,任何一处都可安家”的,他只能把椅子象征性地往情人那边搬了半步:“狼崽子是养来给指挥官看大门的。”

    任海鹏把咖啡饮尽:“下次统战会我告诉彭耀,大家好看他炸锅。”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朝宇一眼:“江扬小朋友,你手下的兵真是不好带。”苏朝宇还没来得及反驳,电话就响了,居然是彭耀。他抱歉地出去接听,高淮南把目光从苏朝宇背影上挪回来,给任海鹏和安泰然倒茶:“不错,是吧?”

    两人话里有话地颔首而笑,程亦涵看穿了含义,瞥一眼指挥官,琥珀色眸子的年轻人只是淡定地挥手装傻:“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极品普洱,一直舍不得伺候着喝呢。”

    当天晚上,江扬和程亦涵一直工作到深夜才回房间,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却反锁了门。江扬敲了两遍,听见里面有个懒懒的声音说:“密码?”

    “小混蛋。”

    “回答错误,你还有两次机会,否则门将永久锁闭。”

    江扬笑骂:“我困了,开门。”

    “回答错误,你还有一次机会,否则门将永久锁闭。”

    正巧程亦涵出来找咖啡,江扬勾手指:“不睡?”黑发的副官摇头:“我熬一下,他那边在整理数据。”这个“他”自然是慕昭白,江扬用口型说了句什么,程亦涵一惊一顿,哑然失笑,凑到他耳边:“他叫高队长‘大哥’的。”

    等程亦涵下楼,江扬才重新敲门,听见里面有个声音:“密码。”

    “苏叔叔。”江扬温柔地呼唤。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开了,苏朝宇崩溃地站在里

    面,举起胳膊给他看:“一身鸡皮疙瘩,江扬,你的杀伤力不小。”说着就悠哉游哉地放水洗澡,雾气很快蒸腾满整个浴室,海蓝色的头伸出来,故意露了半边身体,结实的肌肉沾了水汽显得很诱惑:“一起?”

    “不用。”江扬在衣柜里找什么,头都没回地摆摆手。

    苏朝宇忿忿:有个禁欲主义的情人真是没情调。等他关了水从浴缸里跳出来,江扬却忽然开门:“我能进来吗?”苏朝宇的一句“你是受欢迎的,长官”刚出口,就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了出去。虽然苏朝宇擅长搏击,但对情人充满欲望的拉拉扯扯不会还击,直到他被湿漉漉地摁在床上。

    冰凉的藤杖尖在苏朝宇的屁股上狠狠戳了一下,弹起落在大腿上,海蓝色头发的上校“哎呦”出声,江扬用尖端有节奏地敲打着:“我是你的什么,你又是我的什么?”

    “江扬,亲爱的江扬。”苏朝宇假装温顺的猫咪。

    “回答错误,你还有两次机会,否则明天别想能坐着。”虚情假意的威胁这么让人无法抗拒。苏朝宇撑起上身仔细思考,江扬霸道地用一条腿压着他的腰,把那藤杖弯折两次,在空中挥舞得飒飒生风。恍然是几年前的墙角沙发,苏朝宇扭头看他的情人长官和长官情人,不由地想吻他。没有什么理由,此时此刻,他觉得这吻是必要的。

    可江扬只是扬手一巴掌,清脆响亮却没什么痛感:“回答我,苏朝宇上校,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

    “长官。亲爱的,长官!”苏朝宇用掉了第二次机会。

    江扬把他压得更紧,上身却能拧过来,保持着那种凶巴巴的长官腔低吼:“回答错误,你只剩一次机会。”

    苏朝宇忍不住,从他身体底下抽出手臂来抱住他:“你叫他爸爸,是在自虐吗?”

    “哈,”江扬高兴地挣脱苏朝宇坐了起来,“第三次错误答案,看来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揍你了。”说着就扬起手臂,看样子要下狠手。苏朝宇才不会吃亏,翻身一躲,藤杖落在离他刚刚趴过的地方上空三五厘米的地方,停得很稳。江扬反剪苏朝宇的手臂:“趴好,我要揍到你站不起来,以下犯上的小兵。”

    苏朝宇果断地钻进被子里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很无辜地看着他的情人,用当年那种假装软弱假装求饶的口气说:“我是最特别的儿子,不是么?长官?”

    像和同龄人斗气意外获胜的小孩,江扬把藤杖塞进好不容易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经典款皮包里,扔到远处去,顺势躺在苏朝宇身边。

    “你为什么叫他爸爸?”苏朝宇像是质问。

    “烧糊涂了,我根本不知道身边是谁。”江扬环住身边人。

    “你渴望他在,一直如此。”苏朝宇盯着江扬的眼睛,

    强迫他也看着自己,“你渴望他的关注和爱,但他的回馈方式太与众不同令你没法接受,是这样的,江扬,一定是这样。”

    江扬含笑:“即使不是,难道我能倒带重来吗?”他像逃避放在床垫上的图钉那样跳起来,开始脱掉自己的衣服,换上浴袍和拖鞋。苏朝宇侧躺在那里,单臂托头看着他:“这件事上你毫无勇气。”

    琥珀色眸子的指挥官系带子的动作停了半秒又复原,也没有转身,苏朝宇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学着勇敢起来没有速成班,朝宇。你要等我一起睡吗?”

    苏朝宇撩开被子一角:“你是受欢迎的,长官,随时随地。”

    江扬看看那块不算宽阔却带着情人体温的空间,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强买强卖

    千里之外的彭耀也没有睡意。第四军年轻的新任长官在新年前三天就离开了边境基地,在首都转乘外公裴坤山的专机回到北部的朱雀王城堡。到达的时候正是清晨,满天霞光照耀着千里雪国,高大的松树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在晨光中犹如金箔般闪闪发光。徐雅慧的丈夫带着女儿们来接机,随行的还有王府的大管家和若干名穿制服的仆人。

    接下来的几天,彭耀在朱雀王华美的城堡里参加了所有的宴会和应酬,七大家族几乎每一家都派人参加,好几家都是家主带着妙龄的女儿或者妹妹亲自前来,一心想与皇后的亲外甥彭耀攀上一门亲事。

    传说中如孤狼一般的少年始终穿纯黑色的礼服,左襟上佩一朵白色洛兰,朱雀王的家徽是如血般盛开在初春冰河之畔的红色洛兰花,唯有家主及家主指定的继承人才有资格佩在左襟。如今彭耀身有热孝,佩同款白花出现在新年晚宴上,种种流言与议论瞬间不胫而走,而朱雀王却只是微笑,时时刻刻都把彭耀带在身边,不辟谣不解释,不止一次地把他称作自己的“命根子”。

    女孩们倾倒于他那双略带冷漠的灰蓝色眸子,不停地有人邀请他跳舞,彭耀一次也没有拒绝过,可是始终不肯跟任何一个人建立超出应酬以外的关系,他的外公对此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对于那些明显的暗示,一律笑眯眯地打发说:“年轻人么,不比我们当年,他自己有喜欢的人自然会带回来给我瞧,是不是?”

    新年假期的第二天夜里,客人们终于散去,彭耀走出华美的大厅,穿过那些古老幽深的走廊,一个人去了后花园。

    朱雀王城堡的围墙是那些参天的巨松,前面的花园是一片广袤的草场,春天的时候,各色的野花如同绚烂的海洋,而秋天的时候,则可以骑着马纵情奔驰,裴坤山和布津其他贵胄一样,爱好鹰猎和犬猎,甚至连女儿们都精通此道。彭耀母亲最喜欢的那条白狐狸围脖,据说就是她15岁时自己打到的猎物。

    城堡的后花园则是一大片水域,上游是北方奔腾的虎跃川

    ,流经这里的时候流速减缓,形成了一片美丽的大湖。这个季节,湖面已经完全结冰,遥远的山峰起伏连绵,四周高大的松树挺拔茂密,天上星辉璀璨,天地间壮丽无方。

    彭耀就踏着雪往湖心走去。那里有一座很小的庭院,皇后的父亲、帝都最有实力的法王裴坤山就在那里等他。

    已经接近凌晨,四野静寂无声,寒意透骨,裴坤山站在那里,黑狐领上已有寒霜,可是他的身姿依然稳定如山,看到彭耀,就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彭耀果然放慢了脚步,裴坤山身前的湖面上,积雪已经清除,冰面上开了一个四方的洞,裴坤山一只手执着钓竿,全神贯注。

    彭耀甚至连手套也没戴,却不见丝毫的畏寒之意,他也抛下一副钓钩,站在外公的对面,然后闭上了眼睛。

    冰天雪地,风吹在脸上如同利刀,有树枝摇动积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有水中鱼儿翻动的哗啦之声,他感觉到血脉的流动渐渐放缓,在手指被完全冻僵之前,他终于感觉到那种等候已久的颤动。彭耀猛然睁开眼睛,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闪亮如同荒野的孤狼,他微微勾起嘴角,瞬间发力,收线,挑竿,飞鱼,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一尾大鱼被拖出冰面,皑皑白雪之上,红鳞如血,隐隐闪着金光。

    彭耀微笑着戴上手套,将那鱼儿扔进盛着冰水的木桶之中,对他的外公说:“赢您一回,还真是难得。”

    裴坤山看着那大鱼微笑:“你的性子太烈,钓鱼一向非你所长。今天也一样,不戴手套没有护具,分明是把自己逼到绝处,可是却偏偏让你钓到一条火鳜。”

    “运气够好,所以会遇见稀有的火鳜;收线挑竿飞鱼的技巧够硬,所以才能把这种性子烈体重大的鱼成功拉出水面。”彭耀微笑,呵气形成淡淡的白雾,“一旦我不能掌控自己的力量或者运气离我而去,我会非常有风度的把战场让给胜利者。然后……”他弹了一下手指,仿佛吹去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然后从容地死去,如果一定不能求生。”

    裴坤山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精光一闪,忽然长啸,如同那些传说中的英雄,庭院飞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夜枭惊起。彭耀挺拔如一杆枪,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外公,没有丝毫的怯意。山风凛冽,卷起湖面上层层积雪,小小的水中庭院就像是笼在雾气之中,裴坤山凝望远山,终于开口:“强大的始终不是手中的力量,而是掌控力量的心。而就算是不世出的英雄,在神的意志面前,往往不得不止步。暴烈而强韧,不畏死却又懂求生,很好,我没有想到,你这样年轻,就已经领悟。”

    他说完,手腕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物塞进彭耀的手心:“这枚朱

    雀王令,自今日起,终于后继有人!”

    冰冷的空气一瞬间掠夺了那物残存的温度,彭耀借着雪地荧荧的反光才看清那是一支精铁打造的短剑,剑鞘镂空雕琢出一只浴火腾霞的神鸟,鸟头就是剑柄,身上嵌七颗璀璨绝美的红宝石,华丽非常。

    彭耀挑眉,掂量着那柄短剑,仿佛这象征着王权、财富和力量的王令只是一块可以烤着吃或者炖着吃的兔肉:“朱雀王令数百年来第一次交在外姓手中,我倒想知道这后面到底是什么阴谋。”

    裴坤山再次大笑,他没有看错人,他的外孙和他一样有狼的狠辣,狐狸的智谋,于是开诚布公地回答:“不是阴谋,只是朱雀代表的火一样强大的破坏力,除你以外,我不认为任何子侄可以驾驭。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时候,这把剑代表的却不仅仅是荣耀和权力。”

    “愿闻其详。”经历了彭家这两年的大起大落之后,彭耀确定自己无所畏惧,足够强悍所以可以承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和荣耀,他波澜不惊地听着。

    “四大法王最初也是最终的职责就是节制皇室的权力,如今这个职责已由民主政府担任,往日只堪追忆,只可惜有些人不懂,我不方便公开与他们决裂,子嗣们又各怀鬼胎,没有一个器量如你,堪当重任。”裴坤山望着彭耀那酷似自己的侧面,说,“女儿和儿子的孩子都是一半我的血脉,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彭耀细细品这话,一股凉意穿透厚厚的鹿皮鞋,从脚心直蹿到心里去,他惊愕地盯着他的外公,后者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上,眨眨眼睛说:“嘘,这个秘密,不可以说出口。”

    彭耀立刻抿紧了嘴唇,猎猎的夜风扬起积雪,刀子般割在脸上,他问:“江家是不是盟友?当年您为何选择诸皇子间无人看好的三皇子?”

    裴坤山大笑:“江瀚韬当年只是个架鹰走狗的纨绔子弟,养花弄草的本领王都雁京无人能出其右,军政上的事不及他父亲千分之一,可是有一点比他的父亲更强,你记住,江瀚韬是一个能对自己狠下心来的人,所以他16岁接管江家军团,二十几岁的时候俨然已经威震一方,到后来成为七大元帅之首,无一人能与之相提并论。至于他发狠心教出来的儿子,你已经见过,不用我赘言了。”

    “江扬无论气度,器量,用兵,用人,都有名将风范,现在的我,不及他。”彭耀望那璀璨星空,想起边城的风雪,想起那个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一时百感交集,竟然无语。

    ☆、摸顶加持

    裴坤山理所当然地知道彭耀的心思,他说:“你所在意的人终究已经错过,儿女情长并非坏事,可是你总不能因为一滴水而放弃大海。”

    彭耀的脸颊可疑的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凛冽的夜风还是因为外公提起的人,他不说话,裴坤山又掏出一张纸给他看。

    那是一张一两个月前的旧报纸,名字是《电影研究与创作丛刊》,每个月发行一期,每期八开十六版,版式老旧,内容一律是艰涩的艺术研究或者乏味的政策论述。虽然号称“全国发行”,可是事实上,这份由政府出资刊印的报纸销量很差,任何一个报摊都找不到踪影,只有政府部门和各个大学的相关研究所才会订上一份,往往一年到头也没有人去翻它。

    彭耀不解地看着他的外公,裴坤山翻开内页,找到最不起眼的中缝,沿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讣告和各种启示,一路寻找,然后终于在中间某条那里停住,他拿出打火机作光源,让彭耀能看得清清楚楚。

    “工会成员于雁归与现役军人苏朝宇于本年九月二十九日注册结婚,仪式从简亲朋共贺。”

    白纸黑字,彭耀愣住,心里涩苦又惶然,裴坤山就着那火焰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于雁归是江扬读书及注册电影工会的时候用的化名,他的会员资格至今仍然有效。我想,儿子与男人注册结婚的事情,江瀚韬怕是至今仍不知情。”他想到江瀚韬那样一个人却被儿子耍了,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再小的公众媒体也是昭告天下,这一招够狠。”彭耀艰难地评价,“苏朝宇那样的人,怎会在乎任何俗礼?”

    裴坤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把那张报纸原样叠好塞进口袋里,吸着雪茄接着说:“江扬是性情中人,比他的父亲更像他的祖父,你可以放心把后背交托给他,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真正需要防备的人。”

    彭耀听得很认真,目光却莫名锁定了那个放着苏朝宇结婚启示的口袋,裴坤山并不戳破,只是踱了两步,用脚在雪地上画了一张粗略的方位图。

    看惯了军事地图的彭

    耀敲着这张上南下北,左东右西的方位图十分别扭,几乎忍不住要转到另一边去。裴坤山一把拉住他,敲敲烟灰,说:“这是古老的星图,代表的是南朱雀,北玄武,东青龙,西白虎,即是我们和我们的亲戚、朋友或者,对手。”最后一个词他说得很重,足够彭耀提高警惕,牢牢记住。

    “东宫青龙王郁无忧比你大不了十岁,论血缘的话,他的母亲是我的堂侄女,你的表姨,这个人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擅权谋诡计,而是个安乐法王,只醉心于琴棋书画,那一笔写意花鸟水准极高,又写些诗词歌谱,迷倒了很多美丽的女孩子。总的说来,郁无忧可以结交,可以同盟。北宫乔洛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些年专用名贵古玩,善本古籍投其所好,我怀疑青龙座下‘七宿’,已经大半归附了乔家。”

    “‘七宿’?”彭耀不解,他虽然出身朱雀王城堡,可是对于这些只有法王本人掌握的秘密完全没有了解。裴坤山点点头,他轻抚宝剑上的红宝石,解释:“那就是王令可以调动的最强大的力量,我们每一个人都会花费一生的时间和财力去巩固和加强的力量,我会把这一代的情况交付给你,你要善加利用。”

    彭耀握紧那剑:“是,请您放心。”

    裴坤山接着说:“乔洛麟是个老王八,量窄,好美色,贪金帛,不是值得尊重的敌人,但是绝对值得重视,贪欲会令人不择手段,而玄武王室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是一个空壳子。”

    “首都的住宅楼倒塌事件我有耳闻,迪卡斯的石油问题他也一直蠢蠢欲动,但是……”彭耀的手指几乎抠进剑鞘里面,他说不下去了。

    “有能力布局至燕戎于死地的人不会太多,乔洛麟嫌疑重大,但是目前为止,仍然找不到他的动机。”裴坤山把一只手搭在彭耀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以作安抚。

    彭耀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冷透心肺的空气:“月宁远又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裴坤山回答得干脆利落,“也许与七大家族的岳家有联系,也许是某个法王座下的七宿之一。我们动用了人力物力调查,但是至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头绪。她虽然是一个卒子,可是也需要谨防。”

    彭耀皱紧了眉,他突然俯□子攥了一大把带冰碴的积雪,吃了两口又狠狠揉了揉脸颊。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有许多看不分明的情绪,可是裴坤山知道,外孙已经冷静下来,于是他弹掉最后一点烟灰,接着说:“真正可怕的对手是年前被江家重创的白虎王室。当年与江兆琅元帅并称帝国军神的卓雍罹患帕金森氏症近八年,现在里外事由都有世子卓淳代理,这个人用兵手段不知道,可是心机之深,性格之冷酷,怕是整个帝国无

    人能及的,最可怕的是他的七宿……”

    “他的七宿位高权重还是惊才绝艳?”彭耀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傲然的弧度。

    裴坤山在雪地里碾灭了雪茄蒂,一字一句地说:“不知道。”

    东方微微有金橙色的雾霭出现在遥远的山间,不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太阳正在升起,可是彭耀却觉得整个身体都被寒风吹透。“不知道”比直面千军万马更令人忌惮,裴坤山说:“一百多年以前,白虎王室的七宿凭空蒸发,有传言说是七宿因叛乱被全部诛杀,但是我始终无法相信。你要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卓淳为敌。”

    他没办法把事情说得更明了,只是拍拍彭耀的肩膀:“朱雀王的王座跟皇帝的宝座一样,寂寞又危险,你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彭耀瞧着那渐渐升起的朝阳,半晌一言不发。等到金色的光芒普照千里雪国,他才转过头来,看着他外公说:“谢谢,我愿意。”

    裴坤山终于微笑,他拉着彭耀走进湖心庭院下面的朱雀神殿,虔诚地拜了那尊华丽又诡异的朱雀图腾,彭耀跪在他的身后,裴坤山站起来以后,以右手按在了彭耀的顶心,彭耀以为他要吟诵一些如古老咒语般的诗歌,可是裴坤山只是揉了揉他的短发,说:“三个旋儿,果然跟我一模一样。”

    彭耀大笑,跳起来问:“这就完了?”

    裴坤山瞪过去:“等我死了,自然有隆重盛大的仪式补给你,皇帝会亲自给你加冕,七大家族的家主都须跪下来朝贺,你可以威风神气好几天……”他说着,却又敛起笑意,认真地又问了一次:“你可想清楚了么,我再说一遍,这个位置不仅仅是荣耀和权力,还有会伴随你一生的明枪暗箭。”

    彭耀认真地看着裴坤山,那双嫡传自朱雀王室的灰蓝色眼睛里闪着绝然的光,可是话却说得相当无赖,他回答:“就算是为了让江扬逢年过节就要跪在我面前问安,我也情愿替裴家卖命一辈子。”

    裴坤山狠狠地拥抱了他最疼爱的外孙,彭耀笑着回抱,如同小时候那样用他硬梆梆的短发去蹭外公硬梆梆的胡子,可惜今非昔比,他的身高已经超过外公数厘米,只好低下头猫着腰乱蹭,嘟嘟囔囔地说:“走了回去了,我要吃火鳜鱼汤面条做早点!”

    裴坤山像许多年以前那样,与外孙肩并肩踏着雪回城堡,他的手里拎着渔具,外孙的手里拎着木桶,带冰渣的水里面,一尾鲜红如火的鳜鱼不时甩尾摇鳍。

    如果未来的一年已经注定腥风血雨,那么更应好好珍惜这片刻温馨。彭耀想着,就像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做过的那样,轻轻勾住了外公的手。裴坤山有力的回握,笑容得意又骄傲,趾高气扬,简直像个刚得了宝贝孙子的

    乡下老头。

    ☆、跟我走吧

    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彭耀终于回到基地指挥中心,苏朝宇开了一辆标准的狼牙吉普车去机场接他。一月初的基地仍然冷得要命,跑道两侧还有大堆的积雪,可是那一天碧空如洗,阳光非常温暖,彭耀坐在靠窗的位置,飞机刚刚停稳,就看到彪悍的狼牙吉普车很贼地跟在机场的接驳车后面,苏朝宇从车子里走出来,身影颀长,海蓝色的头发闪闪发光,看到彭耀走下舷梯,他就高兴地招了招手。

    徐雅慧额外有几天的年假,已经和老公一起,带着孩子去南方温暖的海滨度假去了,彭耀又向来是个轻车简从的性格,未来的朱雀王、第四军的现任长官居然就这么一个人回来了。

    彭耀走到苏朝宇旁边,苏朝宇啪地给他敬了个礼,笑眯眯地说:“请长官上车。”

    真是时光倒流,彭耀还记得第一次到基地的时候,苏朝宇骑着摩托给江扬解围的英姿,如今立场已经不同,他有那么一瞬间,在冬日暖洋洋的阳光里有种这个人属于自己的幻觉,可是他的理智很快让他冷静下来,彭耀笑着还礼,拉开车门,就像他们跑出去喝酒的时候那样,坐了副座。

    苏朝宇对于所有的礼仪都没有什么执念,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上车以后习惯性地侧身给身边的弟弟扣安全带,这个类似拥抱的亲密动作让彭耀的脸腾就红了,他慌忙去瞧窗外,防卫性的哼了一声:“我就说过,下次一定是你跟我走!”

    苏朝宇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早先的“接机冲突”,可惜彭耀不知道,就是那天下午,江扬求婚成功,苏朝宇自然不会说,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硬硬的短发,跟在机场的接驳车后面缓缓开出机场,问:“先去指挥中心吃饭还是直接回狼牙?”

    彭耀又哼了一声,像个别扭的小孩子那样,却不说话。苏朝宇长叹一声:“好啦好啦,我的行李都在后备箱里呢,放心,就算回指挥中心,我也不会把江扬叫出来败兴。”

    这句话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效果,彭耀的脸又红了一下,可是表面上仍然十分淡淡的:“你安排吧,

    我没什么胃口。”

    苏朝宇平稳地打轮,把车子开上通往狼牙师部的公路,点头说:“那些宴会什么的最折磨人,每碟菜都像是喂鸽子的一点点,还不许吃完!回去我给你下碗面,包你就有胃口了。”

    彭耀的脸色好看多了,苏朝宇又伸长了手臂从车载的储物架上捞了一个小盒子扔给彭耀:“哪,新年快乐!”

    深蓝色的绒面纸包装非常素雅华贵,上面插着一张很小的卡片,苏朝宇龙飞凤舞地写:“给我最别扭的弟弟长官,新年快乐!”

    彭耀一天里第三次心跳加速。笔直的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苏朝宇非常轻松地开车,不时侧头瞧瞧彭耀,彭耀就在这样若有若无地注视下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盒子是一对铂金狼头袖扣,雕工极其细致考究,狼的眼睛是细钻的,光彩夺目。从小在朱雀王室长大的彭耀几乎一眼就能确定,这是首都最好的珠宝作坊的定制产品。

    苏朝宇凑过来笑眯眯地问:“喜欢么?花了我三个月的特勤津贴!”

    小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接近,彭耀几乎可以闻到苏朝宇的薄荷洗发水的味道,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苏朝宇已经注定不可能属于他,彭耀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说:“谢谢,如果有可能,我会在你们的婚礼上佩它。”

    苏朝宇吓得一下子弹回自己的座椅上,随即假装镇静地说:“再说,再说……”

    彭耀的手指轻抚那对漂亮的袖扣,说:“你们结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怎么可能!”苏朝宇气急败坏地说,“军官基本情况表我故意拖着没去更新呢!”

    彭耀在他的挎包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那张过期的《电影研究与创作丛刊》,找到那条消息,按在驾驶台上推给苏朝宇:“红包等你们婚礼的时候再补,恭喜了……”语气苦涩却十分平静。

    苏朝宇瞄了一眼,登报公告这种古老的结婚宣言实在超出他的认知范围,江扬也没跟他提过,他还真不知道。甚至江扬以前在电影工会那个叫“于雁归”的化名,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下意识地评论:“江扬这个叛逆小孩,叫什么‘予厌归’,简直是赤裸裸地宣布他不想回家,元帅怎么没打死他,啧啧。”

    彭耀想起外公对江瀚韬的那些评价,也微笑了,他一面把玩那对袖扣一面问:“我们这样的人,结婚一定要有仪式的,你们什么时候办?”

    苏朝宇含糊地说:“我怎么知道……”随即底气不足地横了彭耀一眼:“你可千万先别告诉兄弟们,不然他们灌死我!”

    彭耀大笑:“你是怕下面的兄弟还是怕江扬的皮带?这是家庭暴力,我的副师长。”

    这回轮到苏朝宇脸红了,他试图找出

    别的话来打岔,可惜从小在社交圈子里摸爬滚打的彭耀牢牢地控制着谈话的主题,他合上天鹅绒的小盒子,很认真地说:“要不要请我作你的伴郎?”

    苏朝宇完全没有设想过这些细节,他红着脸回答:“怎么可以,按礼节,我应该请长官作我的主婚人。”

    彭耀挑眉一笑,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他已经接受了朱雀王令,是朱雀王室未来的主人,他斜倚着座椅,瞧着苏朝宇的侧影和那多年来一直难以忘怀的海蓝色头发,说:“不,我就是要亲手把你交给江扬,如果他敢对不起你,如果江家护不住你,我抢你回来的时候,就名正言顺了!”

    这逻辑真是……苏朝宇暗暗地叹了口气,他无可奈何地点头,非常敷衍地使劲点头:“好好好,我记住了,绝对不敢忘,真的,我保证!”

    彭耀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扬起下巴:“这还差不多,我的,朝宇。”

    海蓝色头发的上校为这咏叹调一样的结语狠狠地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调高了车载空调的温度。

    ☆、春梦

    新年后的第一个周五的下午,边境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江扬中将破天荒地请了半天病假,说是“去基地医院复查胃病”。他的副官程亦涵中校看到这条保密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眼睛花了,他下意识地给自己的学弟、基地医院的穆嘉少校打了个确认的电话,对方非常轻快地回答:“来了呀,转了一圈,慰问了不少病人,然后拿了些健胃补气的药就走了。”

    程亦涵气结,打给江扬,后者的手机已经设置为自动转接副官,正好上来送下午茶点心的慕昭白看到程亦涵用办公室的电话拨自己的手机,于是非常热心地问:“手机信号不好?要不要我找人帮你看看?”

    程亦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干脆下楼去找基地的副总参谋长秦月朗准将,结果秦月朗的秘书无辜地说:“准将的工作时间是每周四天,今天他休息,您知道的。但是您可以打他的手机。”

    程亦涵拨过去,秦月朗显然在忙着什么,笑眯眯地如同咏叹调一般的回答:“周五是约会的好时候,变成工作狂的话,会老得快噢。”

    真是效尤!程亦涵愤愤地挂掉电话,那个翘班的工作狂心有灵犀的发来一条短信,毫无愧色地宣布:“去狼牙巡视两天,周日晚上回。”

    巡视的范围大概是在以苏朝宇上校为圆心,五米为半径的范围内吧,程亦涵恶趣味地准备刺上两句,结果江扬的一秘唐风少校拨进电话,说是长官交代了一些文件,要交接。

    程亦涵恨恨地磨牙,终究不过是凶狠地咬断一根巧克力架,然后波澜不惊地回答:“下午两点十五分到四十五分之间,我会在办公室恭候。”

    江扬在短信发出三十分钟以后,终于到达了狼牙的驻地。尽管门卫们已经认识了指挥官那辆非常特别的酒红色跑车,江扬还是很礼貌地停在警戒线外,笑眯眯地对值班的士官长说:“来处理一些私事,所以没有预约,也不必通知你们苏师长。”

    士官长非常严肃地登记了江扬的军官证号码和车牌号码,然后认真地敬礼,纠正说:“是‘苏代师长’,长官!

    ”

    江扬几乎要笑出声来,狼牙上上下下对于彭家的忠诚和认可度比想象得更牢固强悍,他并不觉得不快,反而认真地回礼,说:“是的,谢谢。”

    经过这几个月的建设,狼牙的师部已经不是夏末时那副蛮荒的模样,师部指挥中心八层的黑色大楼气势非凡,江扬一路非常低调,直接去了苏朝宇位于顶层的副师长办公室。

    八层比想象中安静而且冷,暖气并不是非常足,室内温度大概在18到20度之间的样子,文员很少,苏朝宇的套间更是非常简单,外间完全没人,只有一张很大的沙发,一张茶几及一个饮水机,饮水机上贴着“节约用水”和“纸杯自取”的条子,字体龙飞凤舞,显然是苏朝宇亲笔。江扬觉得好玩,伸手一撕,只见背面还有一行字“手欠是吧?小心我抽你!恢复原状,速度!”

    江扬不由勾起嘴角,真想立刻把他海蓝色头发的小兵拽过来狠狠揉,可是苏朝宇的办公室关着门,上面同样贴着一张条子:“会议中,请勿打扰”。江扬忍不住走过去,隔着门上很小的窗,他能看见办公室里几乎集中了特别行动队所有的队长,王若谷正汇报着什么,苏朝宇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征询一下其他人的意见,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闪闪发光,十分迷人。

    办公室完全隔音,江扬一个字也听不见,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的苏朝宇,那个优秀到不像话也骄傲到不像话的小兵已经成了上万人的长官,并且正在游刃有余地处理所有的一切。江扬惊觉自己非常欣慰,仿佛是亲手培育的小苗开出了最绚丽动人的花朵那样。可是又有哪一朵花能跟苏朝宇比呢——这些年过去,他已经是足以和自己并肩的参天巨树了。

    一向讨厌冗长会议的苏朝宇10分钟后就结束了会议,吴小京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江扬,他一蹦三尺高,退了好几步,非常洪亮地叫:“班长,有人偷听!”

    办公桌后面的苏朝宇扬眉,他的队长们笑嘻嘻地闪开一条路,这些家伙一向把江扬当做特别行动队的“军属”,从他身边蹭出去的时候,还非常没大没小地推上一把,最后一个出去的罗灿轻轻地带上了门。

    桌上精确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布津标准时间下午三点三十七分,距离下班时间还有近两小时。苏朝宇完全没有队长们那种戏谑的心情,他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步走出来敬礼:“长官下午好。”

    江扬大模大样地占了苏朝宇的位子,后者则像任何一个下属那样谦逊地让开,做出“请”的手势,就差没脱下上衣给江扬掸灰尘了。指挥官发现狼牙副师长桌子上正有一份跟海军陆战队的联训记录,于是随手拿起来,开始非常认

    真地翻看。

    一页,一页,一页,又一页。

    苏朝宇开始以为他只是草草浏览一下,确定有这么一样东西存在就好了,但江扬是严肃的,他不但从苏朝宇笔筒里摸了一根笔再另一张白纸上记了些什么,还若无其事地抱怨了一句:“这根笔非常难用。”苏朝宇站在他的长官面前点头称是,非常想直接问:“你是来蹭晚饭还是蹭卧室?”但江扬已经被长官那种威严的小光环包围起来,下午的光线落在他背后,那一刻,全心全意工作着的指挥官看起来居然有些说不出的动人。只是……

    苏朝宇站得几乎腿麻的时候,三番五次想直接坐下,终究是不敢,只能埋怨自己为什么把记录做得这么详细这么多页。直到快半小时,江扬才伸出右手:“白开水,谢谢。”苏朝宇挪动发胀的腿脚,江扬友好地抱歉地看似无辜地微笑:“其实你可以坐下的,苏师长。”

    就在身体落进大沙发里的瞬间,苏朝宇抑制不住地开始犯困,那种感觉被寂静无声的环境放大,仿佛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样,他强迫自己去想和江扬在一起的激烈的回忆,希望能够清醒过来,但意识里总是有个温柔熟悉的声音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说:“睡吧,睡吧。”

    该死的……苏朝宇使劲掐了自己一下,一份记录要看这么久么!

    和江扬的特殊关系为此时此刻的气氛撒下了甜蜜的花粉,微小颗粒被苏朝宇吸进鼻子里,顿时全身无力,眼皮打架。他连说一句“江扬我要睡着了”都没来得及,就真的短暂地,睡着了那么一下。

    江扬凑得很近很近,和他鼻尖对鼻尖了。对方那琥珀色的眸子特别像一种酒,苏朝宇下意识地去嗅,然后自然而然和他吻在一起。他们在一片有绵延波浪般效果的荒草地里,苏朝宇从空中航拍的角度看见自己和情人吻倒、翻滚、拥抱、撕扯,像两只练习玩耍的小兽,像定情后第一次亲热的狮子,他们是天地间最简单的生命和最复杂的感情的代言人,只是无奈航拍越飞越高,苏朝宇看不清自己的动作,听不到草海的婆娑声音了,他抱怨地骂了一句脏话——反应在现实世界里,他只是低声嘟囔着,右手神经性地拍了沙发垫子一下。

    也许江扬就是故意选择了这个时间,当然,也许,他只是刚好看完了最后一行。琥珀色眸子的指挥官大喝一声:“苏朝宇!”那个歪在沙发里的海蓝色头发的小兵腾空而起稳稳落地:“到!”

    江扬微笑:“素质不错。”

    “谢谢长官。”苏朝宇的心脏因为这一喝而砰砰乱跳,睡意转化成了紧张,他保持标准的下属状,忐忑不安地把一周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拿出来作了一次地毯式搜查,细小的违纪不是没有,可是山高水远

    ,江扬也不应该抓得这么准……不过江扬最喜欢说细节决定战局,所以,一切仍然皆有可能。

    江扬察觉了小兵脸上那种微妙的纠结,他几乎是愉快地勾起了嘴角,苏朝宇试图抬起眼睛偷看他的表情时,他立刻凌厉如长官地瞪过去,吓得狼牙的代理师长立刻低下头,专心聆听长官的吩咐。

    江扬于是巨细无遗地把最近联训的计划、成果、发现的问题及其改进计划都问了一遍,苏朝宇一一回答,越说越觉得心惊胆战——长官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眼金睛,对于任何略略闪烁的言辞都不放过,冷冷的一个眼神,不轻不重地敲一下桌子,都能让房间里的温度持续下降,唯一的好处是他毕竟带兵多年,对于那些困难或者问题,往往略略点拨一下就能让苏朝宇有柳暗花明的感觉。如果那张好看的脸上能多一点笑容,苏朝宇保证自己一定会冲过去给他一个软软的吻的。

    “最后一件事……”江扬声音沉静,不知不觉间暮色已沉,夕阳正缓缓隐没,他侧脸的轮廓看上去非常优美迷人,可是手指依然是交叠着放在桌上。下班铃正响彻整个办公大楼,江扬笑得像是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暗示性地抬起了下巴,“……算账的时间到了,苏朝宇上校。”

    ☆、家法重出江湖

    这个命令再明确也没有,苏朝宇知道,他应该做的是立刻递上皮带,然后把自己摆到江扬的腿上去,任人鱼肉。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刚到基地的军校生,眼前的人也不是当年那个神一样的外星长官,甚至前天的前天,他们还滚在同一张被单里。

    于是在江扬说了这句话以后,苏朝宇几乎像装了弹簧的电动玩具一样,两步撤到了门口,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无辜地舔了舔嘴唇,说:“对不起,长官。”

    这不是江扬位于指挥中心顶层的办公室,并没有那样的遥控防弹门,苏朝宇无比确定他可以立刻逃出房门,甚至把江扬反锁起来,从而成功夺取谈判的主动权。可是他站着不动,如果要给这个行为一个确切的动机的话,可以说,苏朝宇在等调戏。

    江扬真想大笑,可是他绷着脸,轻轻敲了敲苏朝宇的办公桌,表情严肃语调严厉:“不要等我说翻倍的时候才后悔,苏朝宇上校。”

    苏朝宇相当纠结,他又退了半步,后背贴在门上,左手仍然按着门把手,右手敬礼:“长官……呃……”

    江扬勾勾手指,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来:“让我们用熟悉的方式谈谈,你不够坦诚,苏朝宇上校。”

    这种连名带姓加官职的叫法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苏朝宇站着不动,但是折中的,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江扬强忍笑意,扬眉盯着他瞧,苏朝宇于是扭扭捏捏地脱掉了常服外衣,里面除了常服衬衫,还有一件保暖效果非常好的黑色羊绒衫,薄而贴身,完美地勾勒出了他健康性感的身材,胸口上用银线刺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狼头,显然是狼牙统一配发的产品。

    江扬似笑非笑,看起来非常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继续,我们的例行公事不止于此。”

    苏朝宇低头,却没有解开皮带,而是两下脱掉了统一配发的军皮鞋,露出一双银灰色的棉袜来,他拎着鞋子,光着脚站在地板砖上,很无辜地眨巴着那双漂亮极了的蓝眼睛,软软地叫:“长官……”

    江扬狠狠一拍桌

    子:“滚过来,你个小混蛋!”

    苏朝宇立刻像听到发令枪的短跑选手,子弹一样冲过去,翻过桌子,直接撞进情人的怀里,正当他准备夺取一个吻的时候,江扬就势左手一扭他的胳膊,右肘按住他的腰,苏朝宇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然后……他发现自己以非常标准的姿势,被按在了江扬的大腿上,屁股可耻地翘着,他只能徒然地蹬了两下腿,然后愤愤地说:“呸,老混蛋!”

    江扬非常得意地开始解苏朝宇的皮带,统一配发的黑色皮带上面有第四军的番号和狼牙的标志,但质量十分好,对折后在空气中挥舞起来,呼呼有声,苏朝宇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安地在江扬腿上扭动两下。

    琥珀色眼睛的指挥官毫不掩饰地露出那种恶趣味的笑意,但是他的情人小兵现在已经瞧不见了,然后他轻而易举地扯掉了苏朝宇的军裤,接着是四角短裤,苏朝宇徒然的挣扎让他的裤子很快就掉到了膝窝以下,露出紧翘的臀部和雪白的肌肤来。

    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可怜巴巴地叫:“长官……”

    江扬把冰凉的皮带按在苏朝宇的屁股上:“小组会议的时候要遮住门上的玻璃窗,以防泄密,对于训练有素的人来说,读唇非常简单。”说完就报出一串堪称机密的战术数据来,都是王若谷刚刚汇报上来、完全没有被记录在训练档案里面的。

    这种忽略完全是因为整栋大楼里都有巡逻站岗的士兵,除了江扬这样级别的军官,几乎没有人能够接近苏朝宇这间办公室,苏朝宇自知理亏,只好闷头回答:“对不起,长官。”然后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咬紧了牙。

    江扬拍了他一巴掌,声音清脆但是不怎么疼,苏朝宇错误地接收了这个信息,苦着脸分开双腿,放松肌肉,等着重温江扬凶狠的家法。江扬知道他不敢反抗了,于是放开握着他手腕的左手,苏朝宇乖乖地双手交握背在身后,垂下眼睛盯着地板等着被收拾,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尽管这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也是一流的。

    苏朝宇屏息精神,皮带贴着大腿根比划着,他甚至能想象出未来一周里他一坐下就会立刻记起每一条保密条例以及注意事项,何况他清楚地知道门没有锁,如果彭耀或者吴小京突然推门进来……

    但江扬显然是故意毫无同情心地将这种恐惧无限放大,他不着急揍他,而是轻轻敲打着,继续呵斥:“三十下,苏朝宇上校,我已经跟你谈过多次,战局的成败是由细节的总和决定的,你个人的极端优秀总是让你在这些地方漫不经心,你潜意识里相信自己可以在最后一刻力挽狂澜,苏朝宇上校,这不是古希腊的神话故事,我的部队里需要的是一个冷静缜密又富有能力的指

    挥官,而不是一个有致命弱点的英雄,你记住。”

    苏朝宇一抖:“对不起长官,苏朝宇记住了……但是……”

    “解释就是为错误辩护,苏朝宇上校!”

    苏朝宇垂头:“是,长官。下官的意思是……下周狼牙将与海军陆战队联合,在倾城附近进行两周高强度实战演练……可不可以允许下官记账……”

    江扬好像是被打动了,他的皮带暂时性地离开了苏朝宇的大腿根:“如果你能反省到另一条失误的话,惩罚可以减免。”

    另一条?!

    居然还有一条?!苏朝宇睁大眼睛盯着地板砖,再次开始地毯式的搜索正确答案,可是人却不由自主地走神——啊,三十下!彭耀对狼崽子一向好得没话说,新配发的皮带是正宗的水牛皮,又硬又韧,抽在身上绝对是咬人的疼,一下就是一条红印子!还会立刻肿起来!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直说的话……啊,一定会连续五下抽在同一个地方,疼得他立刻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严厉的长官会用皮带按着那条发紫的肿痕,冷着脸呵斥:“疼痛有助于思考!”

    这是假的!苏朝宇在心里叫嚣,疼痛只会让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挣扎、扭动,还思考个屁!可是哭泣扭动对于狼牙的师长来说太丢脸了,何况还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可是江扬这个人的辞典里,貌似从来没有过“妥协”……

    江扬察觉到他的走神,皮带在空中狠狠挥舞一下,破空之声让苏朝宇一下子从胡思乱想的世界里重重跌进现实,长期斗争的经验告诉他,趴在江扬膝盖上的时候,绝对不能吃眼前亏。于是海蓝色头发的小兵抬起湿漉漉的眼皮,软软地叫:“对不起,江扬……”

    江扬欣赏他的鸡皮疙瘩,拎起他的一只耳朵,狠狠地斥问:“你的保暖内衬呢?”

    苏朝宇如梦方醒。

    边境基地一月初的气温大概是零下五到二十五度,说是“滴水成冰”毫不夸张,基地因此为所有的官兵配发了统一的保暖衬裤,不过对于苏朝宇这种从小到大一年四季穿一条牛仔裤过冬的人来说,那东西就是摆设,今年发的那条,到现在为止还在他的柜子里落灰尘呢。

    “你是野战军官,不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就可以的。训练生理学你在干什么!不知道剧烈运动以后保暖跟不上的结果么?不知道特种部队随时待命,有可能我现在就命令你集结部队,三小时内到雪伦山区埋伏着,相信我,你不会有时间加衣服,你会花大半辈子的时间,后悔你现在的一时冲动,苏朝宇,我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了!”江扬说得声色俱厉,虽然苏朝宇可以百分之二百地确定,江扬那条标准款的军裤下面也没有保暖内衬,可是他哪里敢还嘴,只是借势搂住江扬的腰

    ,玩命蹭他的下巴,像只小猫咪那样软软地求饶:“我记住了江扬,我不敢了,真的,我保证!我保证下次再犯的话……”

    “下次再犯怎么着?”江扬眯起眼睛,威胁性地挥舞了两下皮带,盯着苏朝宇,“打你一顿完了?”

    苏朝宇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望着天花板发毒誓:“下次再犯……让老神仙罚我再丢一次弟弟!”

    江扬狠狠捏了他的屁股一把,笑骂:“暮宇招你了!真是没良心的哥哥!”

    苏朝宇知道情人已经消气了,赶快乖乖地跳到柜子那边去找出保暖内衬来穿上,整理好了自己,敬礼,认真地保证:“长官,没有下一次,苏朝宇保证。”

    江扬深深地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勾勾手指回答:“好,晚饭吃什么?”

    果然是来蹭晚饭的!苏朝宇无语,终于有空看一眼他一直在响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程亦涵发来的短信:“江扬告假翘班,巡视狼牙,谨防,谨防。”

    苏朝宇把这条事后诸葛亮的短信拍给江扬看,后者漫不经心地转发到自己的手机上,露出一个纸老虎的经典威吓表情:“哼,泄露军级领导机密行程,这个月的工资奖金,省了!”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他们俩要并肩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苏朝宇突然发难,把江扬死死抵着按在墙上,江扬猝不及防,苏朝宇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的老混蛋,你告诉我的,一定是曾经的惨痛经验,是不是?”

    江扬不回答,他紧紧地拥住苏朝宇,试图侧头吻他。

    苏朝宇感觉到他稳定有力的心跳那一瞬间的慌乱,于是他不再问下去,只是侧过头,欣然接受这个略带一丝酸楚的吻。

    ☆、凌寒请客

    鉴于指挥官本人翘班半天去欢乐,相比之下,副官加班一小时以上的行为实在是勤奋有加。程亦涵处理完江扬留下的那堆文件的时候已经查差三十分钟下班,结果一秘马思达进来报告说野战统筹部那边还有人事上的问题过来商量,程亦涵不得不重新坐回椅子里听汇报。期间慕昭白敲门,程亦涵正在就一个细节向后勤部长核实,于是指指沙发。慕昭白像其他来办事的人一样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落座,唯一不同的是,其他人对着面色严肃又长了一副扑克脸的指挥官副官时都正襟危坐不敢出声,慕昭白则自由自在地在茶水台上自己泡红茶切柠檬。

    水果香气铺满房间的时候,程亦涵抬头瞪了情人一眼,十分厉害的样子,慕昭白却更自由地把茶水分了两份,第一杯送到程亦涵桌上。

    过了四十分钟才轮得到他说话,下班的短铃已经响过,走廊里是熙熙攘攘的步子声,程亦涵拾掇桌上文件:“又加班?”

    慕昭白把钥匙放在程亦涵口袋里:“在卧室等我。”

    程亦涵抡起文件夹就拍在对方头顶:“滚去加班。”等慕昭白走到门口,程亦涵才反应过来:“加班,还在我这里坐了四十分钟?”

    慕昭白头也不回地拉上门:“这儿的红茶跟老大桌上是一种,比我们那儿的好喝。”

    程亦涵想追,对方早跑了,再一看茶水台,4个鲜柠檬和10袋红茶都从盘子里消失了。

    既然没人陪晚饭,程亦涵便决定去周师傅餐厅点些爱吃的小炒,谁知道刚出大楼,就看见一辆诡异的黑色小车戳在旗杆底下,偏偏不进车位,十分扎眼。那车头上原来有边境警卫大队的徽章,结果现在喷成了飞豹师的威猛形象,一个卫兵奔过来,亮出身份,敲车玻璃:“请下车!”程亦涵苦笑皱眉看,果然,车里下来一个穿着军服的翩翩小公子,国安部部长家的凌寒回来了。

    卫

    兵说:“您违规了,长官!”

    凌寒摊手:“我不知道这里不能停车呀。”一句话把年轻的卫兵气得说不出话来,程亦涵过去把文件夹挡在凌寒脸前面,礼貌地看着卫兵:“卫兵神圣不可侵犯,这是飞豹的凌副师,罚款记在他名下,不过这车是有指挥官特赦的,就不用上报了。”

    卫兵敬礼离开,凌寒拨拉开文件夹:“你怎么不直接说我有特赦?”

    程亦涵哼了一声:“这是对凌副师闲的无聊的惩罚。”

    凌寒拉开车门:“走,吃饭去。”

    程亦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像面对陌生人一样站得笔直,维持他面无表情的表情:“有事?”

    “小寒哥哥请吃饭,你不去呀?”凌寒勾手指。

    第14节

    恋耽美